第101章 天空赌场
清晨时分、猎犬基地内。
在层层叠叠的树影上方是蒙蒙亮的天空, 位处深山的基地虽然有各种不方便,但空气很清新。
坐在椅子上的人晃悠着小腿,他的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
基地里没有其他人会过问他们的身份, 哪怕在外人看来他是被通缉的共犯。〖乱步〗喝了口咖啡,因其苦涩的口感而皱眉。
“太宰失去联系了,虽然他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但是也太巧合了。”〖乱步〗将杯子放下,“虽然只有社长被算计,但侦探社的其他人,应该也会受到针对。”
“是啊,想要找到证明社长清白的办法,就只能找到那张书页。”乱步往面前的杯子里加了块方糖, 然后用透明的玻璃棒搅拌,“是你的话, 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是你的话,应该会想办法调查天人五衰的身份吧。”〖乱步〗撑着膝盖,语调有些奇怪, “天人五衰啊, 原来当时的v不是v, 而是五的意思吗。”
天人五衰这个组织暴露在众人面前,而他们一直提防的费奥多尔, 便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
但关于其他成员的消息却知之甚少,只知道在接下来的短时间内他们一定会再有动作。
因为是共犯的原因,江户川乱步被异能特务科通缉, 这也代表着他们两人的行动都受到限制。
虽然待在基地内, 但乱步对外界的消息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知道刺杀种田长官的人, 是为了得到书页。
而之所以提前透露他们对种田长官有袭击意图这点,也是为了将计就计让他们上钩。
社长被捕、他们的行动也受到限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招可以让武装侦探社失去主心骨,涣散无法抵御外敌。
但费奥多尔很明显低估了侦探社的决心,也低估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接下来侦探社可以会遇到不少针对和敌意,但哪怕社长不在,侦探社也有代理社长扛起一切。
乱步很信任国木田,所以他没有犹豫做下了目前最合适的选择:“那就分头行动吧。”
很快会意的〖乱步〗也颔首表示认可:“你发现问题了?”
“天空赌场、在你的印象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乱步将报纸展开,指着上面一角看似不起眼的标题,“位于高空的设施,并不直接受地面势力的管控。”
〖乱步〗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印象里是三年前……不对,它是突然出现的。”
两人很快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高空之上的天空赌场并不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而是昨天书页丢失后突然出现的。
“所以、天人五衰之一,也就是拿走书页的那个人一定在这里。”乱步点了点报纸上的位置,“这个新闻出现的时机有些太巧合了,就像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是啊,毕竟那里可是不受地面势力管控的地方。”〖乱步〗突然轻笑一声,“是鸿门宴。”
“是的。”乱步点头,“而且他笃定我会去。”
是因为式神阿敦的暴露,让某些人改变了想法吧。还真是十分谨慎,因为在猎犬的保护下,他们没办法动手排除变故,所以才故意给出了另一个选择。
“我来拖着福地大叔。”〖乱步〗拍了拍袖子站起身来,“另外带上这个。”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只一眼乱步就认出它的来历。
是坡的异能,能在关键时候逃到书中的世界。这不免让他想起一些事情,想到那本由坡写下的,看着毫无厘头的“童话故事”。
见面前人犹豫,〖乱步〗只一拍胸脯解释:“当然我这里还有一本。”
坡的书能起到一个保险的作用,同时书中的世界,也是一个杜绝别人偷听的绝佳场合。
————
天空赌场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这里是有钱人的极乐世界。
但哪怕你透支了所有存款,也会好心地为你打上欠条,让你无忧无虑享受的同时,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而赌场的精髓就是“赌”字,在这里你可以用一份筹码赢得盆满钵满,但也有可能在一夕之间散尽家财。
赢了的人总是贪婪的想要更多,而输了的人却眼红着想要耗尽一切,只为了那一个虚无缥缈的翻盘。
这些都是赌场的常态,作为赌场负责人的西格玛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他总是能够圆滑的处理这些事情,毕竟是赌场的经理,这些小困难还难不倒他。
但是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西格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小经理!有有个顾客在闹事!”急匆匆的手下这样来报,“他已经赢了一下午了,一把没有输过!”
震惊的话让西格玛没反应过来,细问后他又同样震惊地说:“不可能。”
赌场输赢都是常态,有常输的也有运气好常赢的,但是绝对不可能一把都没有输过。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意外,而且那位顾客和不少赌场常客玩了个来回,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无论对手是谁,依旧能保持常胜的地位,这已经不仅仅是实力和运气的问题了。因为赌场私底下可是有不少手段,既不会让人一直输,也不会让人一直赢。
意识到那位客人是来砸场子的后,西格玛带上不少人前往赌场。
而此时的赌场也为这空前盛况围了不少人,有些人是已经输过几轮咬牙切齿的围观,而有些人纯粹是出于好奇。
赌桌上,一个面色发青的光头男人死死抓着桌布,他的手肉眼可见的已经开始颤抖,但被一众围观的情况下只能勉为其难下注。
而不出所料,随着开注结果的公开,在另一边如山堆积的筹码又高上一截。
这下连赌场的负责人脸色也难看起来,见经理带人赶到,他立马松了口气:“经理。”
围观的人让出一条路来,于是西格玛看清楚了那位客人的长相。
黑色的头发略有些凌乱,后脑勺略长的几缕顺着脸侧垂在胸前。看着十分年轻的男人,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臂。
第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会混迹赌场的人,手边的糕点和糖果包装盒堆起可观的高度,态度也十分悠闲。
但正因为是那个悠闲的态度,这才让那些输掉的人十分恼火。他们常年混迹赌场,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教他们做事。
“这个人是来砸场子的吧!一定是使用了什么手段!”
有输不起的人叫嚣着,殷切的目光看向西格玛:“小经理可要好好查查这个家伙,他一定作弊了。”
西格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才勉强冷静下来:“请冷静这位客人,这件事我会调查。”
虽然表面维持着冷静,但西格玛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因为他认出那个人的身份,所以也想起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
【杀死江户川乱步,他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江户川乱步、是侦探社的成员之一,而侦探社怎么样都和天空赌场扯不上关系,所以西格玛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他不主动去找敌人,敌人反倒主动进入了他的地盘。
如果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话就好了,那样就能在其他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让他销声匿迹。
但是现在的江户川乱步无疑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这样的事迹在赌场可以成为传说一般的存在,注意到他的人自然不会少。
赢来的圆形筹码在桌子上堆出一面墙,乱步只是用指尖把玩着筹码币,眼神从那个有着双色长发的男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停留在那个暴脾气开口的男人身上。
“明明是因为你出老千也没赢,怎么能冤枉我呢。”乱步勾唇嘲笑道,“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啊,是你一直要加大筹码想要赢回来,结果输得口袋空空,怕是晚上就要被遣送回地面吧——”
天空赌场是一个可以尽情吃喝玩乐的地方,但一旦被判定为没有资产,就会被遣送回地面。
一向享受这种高高在上待遇的人,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脸色一变。他恼怒的冲上去,但是却被赌场的工作人员拉住。
赌场自然有很多出老千的人,但不被抓到也是一种实力。这是众人默认的潜规则,所以那个年轻的男人轻飘飘地说出来后,许多人都表情复杂起来。
西格玛及时上前,他先是安慰暴怒的客人,然后这才转过身来:“这位客人、这里还是太吵闹了,愿意的话由我替您安排vip的身份,然后带您前去休息怎么样。”
十分妥帖的处理方式,就连语气也挑不出半点不对劲。
乱步揉了揉鼻梁,他看着头顶亮色的灯光,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游戏还没有结束啊,不过你——输完的话就下桌吧,把位置让给其他人不好吗。”
坐在对面的光头男人脸色阴沉,他是赌场是老顾客,也是高级vip的客人。出于证明自己地位的想法,他这才在鼓吹下坐上了这个位置。
但是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他就输得倾家荡产。筹码越压越大,期盼的一局翻盘从未出现,有的只是对面人勾唇的嘲讽。
“这位客人,请问你是有别的需求吗。”西格玛适时开口,在那个光头男人爆发之前,“不如让我做你的对手怎么样,不过前提是这是最后一场,无论结局如何都还请您稍作休息怎么样。”
一切都如同预料那般发展,看着在对面坐下的人,乱步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对钱没兴趣,我们换个赌注怎么样。”
来了,侦探社的阴谋——西格玛眼神一暗,但顶着众人的注视,他还是答应下来:“好。”
“我很喜欢爽快人。”乱步坐直身,他用指尖敲着桌子,片刻后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来,“我这边的赌注、就是一下午赢来的所有筹码,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围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到数道清晰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些筹码并不是小数字,而钱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存在。
所以就连西格玛也很意外,他只是谨慎地点头,想着对方会怎么狮子大开口。
“至于你——”乱步故意停顿片刻,然后又笑容灿烂道,“如果你赢了这些都归你,如果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
“哈……哈?”西格玛一愣,随后意识到是侦探社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情报,“可以。”
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他不能让赌场的信誉扫地。
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平静了,这样的赌注无疑是不对等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好耶。”乱步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那开始吧。”
赌场的灯光刺眼,红色的丝绒桌布上放着些格格不入的零食。众人都屏住呼吸围观,他们都一样的高度紧张。
骰子在骰蛊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一下下仿佛撞在他的心脏上,冷汗不由自主顺着鼻尖滴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格玛握紧拳,他艰难吞咽着口水,手心都是冷汗。
他会输,是毋庸置疑的。
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表情,他甚至还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
就好像这样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很无聊,那双眼睛哪怕不盯着桌子,也能精准的下注。
随着最后的点数揭晓,瞪大眼睛的人一头冷汗的吐出一口气:“我输了。”
可怕、可怕,对面的人完全是赌场的克星!
那双眼睛和那种感觉,让西格玛有一种完全被看穿了、毫无秘密的感觉。
围观的人神色各异,他们有些人不断说着“不可能”,有些人又幸灾乐祸的表示“果然是这样”。但之前那个光头的男人反应最激烈,他的胸腔剧烈起伏。
“好耶。”乱步并没有察觉的气氛的不对,他只是一拍桌子眨了眨眼睛,“坐这么久累死了……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西格玛。”西格玛给出了回答,“我是赌场的经理西格玛。”
“哦——”
简短的回答后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此时睁大眼睛的西格玛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询问:“刚刚那个、就是赌注里提到的问题?”
说出这句话时他有些迟疑,毕竟这样的问题太简单了,他还以为是会更重要的机密。
但是乱步许久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仿佛没了下文那般。
“是需要在单独相处的情况下询问吗?”西格玛皱了皱眉,主动询问,“我可以带您去休息的地方。”
“不啊。”伸了个懒腰的乱步一脸困意,“就只是这个问题而已。”
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各种声音冒了出来。
之前输掉的那个光头男人,这下是再也忍受不住。他冲了上去握拳砸去,语气激动:“别看不起人了!”
他们无比看重的筹码,在那个年轻的小伙眼里,只和这样的白痴问题挂钩。
怒火让头脑失去了冷静,挥出去的拳头并没有打中人,而是被工作人员及时拦住。
西格玛很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在那个男人动手前就有留意,关键时候也及时下令让人将他拦住。
但不断扭动身体挣扎着的男人撞在桌子上,于是堆得高高的筹码币“哗啦”一声尽数倒下。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某些人碎掉的心那般。乱步依旧坐着不动,那些筹码币有大半都落在他身上,稀稀拉拉的从身侧掉在地上。
见状西格玛一脸着急的上前:“你没事吧客人?!”
“这是我们赌场的失误,还请允许我赔罪。”
“没事。”乱步甩了甩头发,站起身的同时说道,“乱步、喊我的名字就好。”
那双绿色的眼中并没有探究的想法,好像只是随意地提到这点那般。
西格玛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事情完全没有和他预料的那般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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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赌场呆久了的话,就会感觉哪怕闭上眼睛,脑子里也都是那个嘈杂的声音。
骰子摇晃的声音好像就在大脑里,摇得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躺在休息房间的大床上时,乱步不出意料的受到了社长的批评,所以他跪坐在床上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
“下次不会了嘛。”乱步双手合十保证,“而且赌场也没什么好玩的,无聊——”
不知道这样重复的猜点数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和“赌”有关的事情,社长必是不会让他沾染一点的。
当然这次是特殊情况。
似乎是因为赌场上出乱子的补偿,乱步总能收到西格玛的慰问,一些礼品或者甜点什么的,也时常偶遇后者。
不过那表情严肃的脸,想要探查消息这点想法暴露的一览无遗。
由于西格玛送的甜品十分合口味,所以乱步决定期待一下他的下份礼物。但似乎因为一无所获,前者不过坚持偶遇了一天半,就华丽丽的放弃了。
只要那个侦探社的人不做出危害赌场的事情,那就当作不认识他好了。西格玛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盯着乱步的一举一动。
桌子上放着厚厚一叠文件,西格玛揉了揉额头,正准备继续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这种无聊的东西,为什么要特地去背啊?看一眼不就记住了,不过这些也用不上。”
突然探出来的脑袋把西格玛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差点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他休息的房间,其他人要找他也是去办公室,所以基本上没人会来这里。
乱步指了指门口:“从这里进来的。”
一脸不可思议的西格玛有些结巴,他瞠目结舌道:“他们没有拦你?”
“没有。”
因为西格玛表现的太过热切,加上他在赌场上一战成名,所以那些工作人员都以为,他是经理想要招揽的对象。
所以除了一些机密地方外,其他地方乱步其实可以随意进出,甚至还能得到友好的打招呼。
而西格玛的卧室,自然不属于机密地方。
有些无奈的西格玛把桌子上的文件藏起来,他耐心询问:“是有其他事情吗?这些都是客人的资料,不能外泄。”
“咦。”乱步没有太多兴趣,他只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这么多资料,背下来很浪费时间。”
这句话让西格玛愣在原地,他的手下以为他十分的天赋过人,能记住所有顾客的名字和特点。
但哪里有什么天赋过人,不过是他压缩睡觉的时间,空出多余的时间将这些东西死记硬背下来的。
如今被轻描淡写的戳破,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紧揪了一下,然后呼吸也不由自主加快。
他想反驳这不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哦——可是你自己也觉得很累不是吗。”乱步歪头睁开眼睛,他故意挑重点说明,“很辛苦很累,但是不得不这样去做,因为赌场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西格玛表情阴沉,他用力握紧手,“你来赌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乱步有些答非所问的回道:“我饿了。”
原本凝重的气势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好不容易狠下心决定通过威胁得到答案,但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破坏了气氛。
“我对赌场一点兴趣也没有。”乱步摆了摆手,“好饿,我想吃蛋包饭。”
有一层是二十四小时供应各类美食的餐厅,西格玛清楚地记得自己介绍过,所以他皱起眉:“我并不是厨师,吃饭的地方在下一层。”
“不要!那么复杂的路,根本就记不住。”乱步双手抱臂,将脸看向一边,“好饿啊西格玛。”
一脸耍无赖表情的黑发青年,就和孩子一样。西格玛觉得十分心累,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我带你去吧。”
第102章 交好的关系
随时待命的厨师, 可以让赌场的客人随时吃到热乎新鲜的食物。
不过西格玛总是习惯在忙碌之余随便应付两口,所以他也很少来餐厅。
这个点餐厅里没有什么客人,所以他可以稍微放下经理的架子, 垮下肩膀用手撑着额头。
或许是坐在对面的人吃得太香,面前只有一杯咖啡的他也觉得饿了起来。
但一抬头西格玛又扯了扯嘴角,对一脸投入的某人有些无奈的深吸一口气。
怎么会有人吃饭吃得这么乱七八糟?饭粒粘在嘴角、撒在桌子上,就连拿勺子的姿势也不对,那动作看着十分随意。
“什么?”乱步趁空闲时间抬头看了眼,随后他顺着西格玛一言难尽的视线,摸了摸脸颊,“你也饿了?”
“不用了。”西格玛摇了摇头,想着吃完后早点将人送回去, “对了,你今天突然去我房间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怀疑对方另有所图, 但一打岔又忘记了提防。
乱步只是埋头和碗里的几粒米斗争,被提醒两声他才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句。
“因为饿了。”
“只、只是这样简单的理由?”西格玛欲言又止,半响后又叹息一声, “算了, 你吃饱了就好。”
之前的经历, 让他不指望从这个家伙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还好吃饱后的乱步没有那样难缠, 乖乖的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
作为赌场经理的西格玛,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忙碌,但今天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暗地里盯着那般。
“西格玛!”突然冒出来的人用力挥着手, “我来了。”
其他的手下神色各异,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又恍然大悟地点头。
在他们的印象里, 这位客人十分受他们经理的重视,所以他们遵守规矩维持秩序之余,对乱步也和颜悦色起来。
“乱步先生。”
乱步径直朝西格玛而去,而其他人也发现了,背对着他们的小经理,好像浑身僵硬地石化了。
西格玛在深吸一口气后才皱着眉转过身去,他有些不解地询问:“怎么了吗。”
眼见面前人眨眨眼,又要语出惊人地说出熟悉的话,西格玛立马浑身一颤的同时,打断了乱步的话:“来人去安排早饭。”
他可不想浪费时间陪某人去餐厅,也不知道为什么乱步总是缠着自己,明明可以带路的人有那么多。
用过早饭后乱步就安静下来,他也没有打扰西格玛,只是盯着窗户外面向身边人要求再来一份蛋糕。
站在旁边的人也十分纵容,于是一挥手后接二连三的端上新的小蛋糕。
见状西格玛也稍微掌握了些应对方法,在安静的情况下他总算是投入今天的工作。
而等忙完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将人晾得太久了。
窝坐在沙发上的人抱着一个软靠枕,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从这个角度看去,他那个姿势就好像抱着膝盖那般。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西格玛捂着胸口,愣愣的反应过来。
见面的第一眼他就将乱步当成了敌人,但是乱步……是不是不知道他天人五衰的身份?因为其口无遮拦的性格,赌场的其他客人并不会恭维他、顺着他。
所以一个人被孤立的乱步,这才十分亲近他?
一双眼睛缓缓睁大,西格玛捂着胸口心跳加快:“乱步……”
“嗯?”乱步很快的回答了,“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找我呢,离你更近的还有其他人不是吗。”西格玛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皱着眉神色复杂。
“原因啊……”乱步撑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那般,“因为西格玛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输掉了就会很生气,但是你不一样。”
“而且,是因为你先对我伸出手的,问我有没有事。”乱步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眼睛追随着窗户外面的身影而转动,“当时他们都想看我出丑……只有你很关心我。”
真是恶趣味,乱步说完后在心里默默想着。他看着紧贴在窗户上的鵺,眯起眼睛照着太宰的提示继续说。
“这样的理由可以吗?”
心脏被无形的手抓紧后,又疯狂跳动起来。西格玛瞳孔紧缩,张了张口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啊对了对了。”乱步说完后,也不给西格玛接受的时间,他立马站起来握住后者的手,“西格玛——西格玛一定要保护我哦,有坏人在找我,所以一定要把我藏起来。”
绿色的眼眸眨了眨,眼巴巴地祈求着。
此时西格玛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看着找来的人,他颇觉头疼的意识到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
“我是来自猎犬的末广铁肠,现在怀疑天空赌场接纳了通缉犯,特通知封锁赌场。”面无表情的男人站得笔直,“还请配合。”
坐在桌子前的人表面不显,但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握紧。不过片刻他又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随后如同往常那般客套:“很抱歉这个人我们赌场并没有见过,不过之后我会帮猎犬留意。”
“至于关闭赌场这个提议,还请容许我拒绝。”西格玛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要以我的客人为先,搜寻危险犯罪分子这件事,会给我的客人带来恐慌。”
“所以我拒绝。”
一切可能会危害赌场的事情,西格玛都会义不容辞的拒绝。
末广铁肠好像也没料到会碰壁,他抿唇沉思着,随后低头道歉:“抱歉,恕我考虑不周。”
西格玛有些意外,毕竟猎犬这个组织在他的印象里,可是格外难缠。
“但是还请允许我私底下搜查,这件事十分紧急,我必须以任务为先。”末广铁肠一边说,一边弯腰示意,“在搜寻的前提下,我以猎犬成员末广铁肠的名义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对面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西格玛有些犹豫。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但是请允许我派人在一旁跟随,这也是为了彼此好。”
“还有麻烦您换下那身显眼的衣服,麻烦谅解。”
这点要求末广铁肠很轻易便答应了,说了声“打扰了”后,他随赌场的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看着重新关上的门,西格玛沉默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居然毫不犹豫就那样去做了,撒下了没见过江户川乱步这样破绽百出的谎话。
乱步在赌场也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只要猎犬的那个人随便一问,这个谎言便不攻自破。这会损害他赌场经理的名声,而且大概也会被牵连。
“啊啊!”西格玛懊恼地抓着头发,“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明明将乱步交出去就好了,这样能得到猎犬的信任,也解决了一个麻烦。
但在开口时他脑海里又一闪而过、那双绿色的眼睛。
一旁的柜子“嘎吱”一声被推开,藏在里面的人伸出手脚来。
乱步揉了揉脖子,嘟囔一声:“好挤。”
不大的柜子里原本放满了文件,突然的要藏一个人进去,所以原本的文件被堆在窗帘后面。
还好来的人是末广铁肠,要是换做其他人应该没有那样好糊弄。不过,这一切也在他的预料当中。乱步伸了个懒腰,刚抬头就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
他笑笑,特意开口道:“帮大忙了啊。”
从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末广铁肠被带去无关紧要的地方。而赌场这么大,要上下找一遍也很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事情。
所以乱步拆开一包薯片,光明正大地霸占了西格玛的位置,他嘴里还头头是道的解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会让人送你回到地面。”西格玛终于冷下脸来,他故作严肃的开口,“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会拉黑你进入赌场的资格。”
这次乱步没有反驳,也没有故意装作听不懂:“好啊,不过得等那个家伙先离开,我可不想刚好撞上他。”
本来已经想好后面要说些什么狠话,闻言西格玛再次愣住,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乱步,他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乱步继续无理取闹,他反而能硬下心来。但此时坐在椅子上偏头看来的人,只是一脸庆幸地说着。
“谢谢你西格玛。”乱步拍了拍胸口,“不然我就要被抓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了,虽然在地面也很容易被其他势力发现,但是能多躲一天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愧疚,西格玛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成为通缉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咔喳咔喳咀嚼薯片的声音不时响起,站在桌子边的人有些走神,他看向窗户外面,随后被贴在窗户上的鸟吓了一跳。
有一只鸟贴着窗户掉了下去,但是这里可是在高空!
西格玛有些惊魂未定的微微张开口,这短短两天来的经历,让他的一些观念受到了打击和动摇。
第103章 秘密的交易
不断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意识到门外有人后,坐在电脑前的人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乱步依旧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是几包拆开的薯片。对他而言将几种口味的薯片夹在一起, 然后在不咬碎的情况下一起塞入口中,这也是一个有趣的吃法。
但是西格玛就没那样冷静了,他先是浑身一僵,然后又紧张起来:“喂快找个地方躲躲!”
他比本人还要紧张,坐在沙发上的人只是不紧不慢回答道:“只是来汇报工作的人而已。”
对此西格玛依旧没有松懈,他没有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而是主动走到门口,在简短的交流后接过手下送来的文件。
“那我就先失陪了经理。”
门口传来压低的声音,乱步突然停下动作探头看去。但门只打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人被遮得严严实实。
而站在门口的西格玛愣在原地,他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走神。
在一叠文件的最上面放着两张扑克牌, 这个暗号传递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但正因为这样,身后的注视才让西格玛如临大敌起来。
“怎么了西格玛。”乱步明知故问的询问, 他看着背对着他的人, 特意开口提醒道, “是有什么很难处理的工作吗,因为你看着总是很忙。”
他一边说一边将从手帐上撕下来的纸折叠, 放在衣服里面胸口的位置。
而这样光明正大的小动作,因为某人正处于高度紧张当中,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
“没、没什么。”西格玛强装镇定, 他用底下空白的纸盖住最上面的东西, “倒是你不要吃得到处都是啊。”
“那也没关系,反正有人会打扫。”
“不要理直气壮的麻烦别人!”
乱步一边“哦”了一声, 一边伸手去捡桌子上的碎渣渣,而见状西格玛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要吃掉在桌子上的东西,好不卫生!”
思绪复杂的西格玛又在桌子前坐了很久,然后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你先去其他房间,放心会是安全的地方。那位猎犬的成员马上就会回来,我会应付他。”
“还有、把你的零食都给我带走。”
站起身的乱步开始一件件收拾起来,但看似堆了满满一桌子的零食,其中大半都是吃空的包装袋。
终于将人支走的西格玛总算是松了口气,而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他再次见到猎犬的那位成员。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脱下那身军装的人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那是工作人员常穿的衬衫和马甲的搭配,加上其身材比例的优秀,所以普通的衣服穿上也很有气势。
“打扰一下。”末广铁肠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可否给一会儿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样的要求有些无礼,但为了尽快将人支走,西格玛还是点头答应了:“可以,你们下去吧。”
哪怕是猎犬又如何,天空赌场可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不想就没人能在这里找到乱步。
房间里多余的人退了下去,在短暂的安静后末广铁肠突然郑重其事道:“在搜寻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可疑分子。那是自称来自天人五衰的恐怖组织成员,他的存在会给这里的普通人造成威胁。”
“我怀疑他要对天空赌场下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请先封锁赌场。”
话题再次绕到一开始的地方,这次西格玛甚至没有思考,他果断的拒绝了:“我不同意,先不说一个身份不明的犯罪分子,会不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哪怕真的出现了,我们赌场也能自己处理。”
“就不麻烦您多虑了,而且天人五衰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天人五衰是最近兴起的一个恐怖组织。”末广铁肠皱了皱眉解释了句,“他们内部成员的身份神秘,所以为了……”
“够了,阁下是怀疑我们赌场的安保系统吗。”西格玛一拍桌子,姿态强硬,“如果你作为客人前来赌场我们会很欢迎,但是如果是来找茬的话,还请恕我没有时间奉陪。”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起来,末广铁肠有些为难,但也没有一再强求:“这样的话——那我就以客人的身份入住赌场。”
因为赌场对客人十分的照顾,所以以客人的身份行动会方便很多。
西格玛睁大眼睛,他没想到面前看似死板礼貌的人,居然也会有灵活变通的时候。
“那就麻烦了。”末广铁肠略微颔首,然后便退了下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西格玛顿时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啊啊”两声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态度坚决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猎犬怀疑脸上挂不住。而是因为在赌场之中,是真的有天人五衰的人。
包括他自己。
而一旦猎犬扩大搜寻发现端倪,那么赌场就不会是封锁那样简单。想到这些他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转而怒气冲冲的出门,而且一路上还特地绕开了走廊上的监控。
——
紧闭的房门被啪地一声推开,紧接着又被关上落锁。
西格玛一脸阴沉地看着房间里的人,他语气不善道:“你主动暴露身份,是想将赌场毁了吗?那可是猎犬,一旦暴露的话赌场也会受到牵连!”
房间里光线很好,坐在床边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外面披着长款披风。
白发头发的男人抬起了头,他笑眯眯撑着下巴:“哎呀,只是那个家伙真的和犬一样敏锐而已。”
“才不是吧!”西格玛将手一摊强调,“只要你不想暴露的话,哪怕是猎犬也发现不了你。还有为什么不相信我,觉得我处理不掉江户川乱步吗?”
他们都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但西格玛却常常觉得憋屈。就比如现在对面那个满脸笑容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赌场也好任务也好,宛如疯子的小丑根本就不知道他重视的东西十分重要。
果戈里站了起来,他扯着斗篷的一角裹住身体:“嘛嘛,因为不被信任所以生气了吗小西格玛。”
“那个侦探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异能也没有哦。”果戈里靠得很近,语气幽幽道,“所以杀死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一阵闪光后面前的人就原地消失不见。
西格玛“啧”了一声,他有些不耐烦的挠了挠头,然后准备离开时,余光却瞄到一边桌子上零散的饼干碎屑。
这个房间并不是对外开放的客房,但是也会定时有人来打扫。而饼干碎屑让他联想到一些东西,于是心脏紧张跳动的同时,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可以藏人的柜子上。
那个柜子关得很紧,西格玛双手颤抖的握住把手,随后在一个深呼吸后用力拉开。
“我藏得很好对吧。”柜子里面传来这样的得意声音,“听到有人开门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藏起来了,很厉害对吧。”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西格玛的手无力垂下,他的瞳孔缩小,呼吸也有些急促,“我让你去的房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吧。”
乱步没有理会面前人的备受打击,他只是从柜子里爬出来,站在空旷的地方伸了个懒腰,顺带拍了拍身上的灰。
“什么房间?我只记得是在这一层对吧?”
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思绪复杂的西格玛想起来了,面前这个和孩子一样幼稚的青年,是一个连餐厅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
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刚刚的谈话、他的身份,好像都在不言而喻中暴露。
嗫嚅着的嘴唇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紧下唇以至于唇色发白。
真是特别大的打击,乱步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明明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但是西格玛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脆弱”。那个组织的成员,居然会因为愧疚和不安露出如此的表情。
但是……他不会就此停步不前。
所以原本唇角的笑容渐渐淡去,乱步的表情变得严肃:“西格玛——”
心被猛地一扎,西格玛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等待着“审判”。
他祈祷躲在柜子里的人什么都没听见,但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他们本来就是敌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是天人五衰吧。”
如同在耳畔鸣响的擂鼓声,连带着心脏和呼吸,也受到影响错乱起来。
“任务是杀死我吗?”乱步叹息一声,随后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拿出一本书,“那真是可惜——”
书页打开的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光芒让面前的身影变得模糊。几乎是下意识的,西格玛扑过去的同时喊道:“等等!”
散发着光芒的书将两人卷入,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一本书静静地躺在地毯上。
光芒渐渐暗了下去,耳边传来风吹过的声音。西格玛放下了下意识挡在身前的手,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里看着是一个宅子的院子,空间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周围的墙。
“这里是由异能创造的书中世界,不受外界的干扰,是一个很方便的躲藏地方。”乱步慢悠悠地在走廊底下坐下,“看来我逃到这里也没用,那么来吧、杀了我。”
“反正我只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西格玛下意识倒退几步开始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跟进来的。”
他只是没见过这种异能,下意识以为会有危险,所以跟了过来。
看着西格玛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乱步不禁轻笑一声。
还真是呆呆的,站那么近发动异能,当然是为了将他一起带进来。这样一想就理解的事情,居然这么理所应当的误解了。
“真的吗。”乱步以半信半疑的表情开口,“所以要杀我也不是故意的吗?”
提到这件事西格玛就有些哑然了,他吞咽着口水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在他沉默期间,面前人已经十分受伤地捧着胸口。
“我知道了,所以在这里杀死我、还是在外面杀死我都是一样的,不如你现在就动手吧。”乱步仰头露出脖子,好像在说:快点动手吧。
但见状西格玛反而一脸惊恐地后退一大段距离,他疯狂摇头摆手:“我没有这样说!”
“这些都是……”
话突然戛然而止,西格玛愣住突然开始思考起来。直到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好像都是因为“命令”。
因为其他人的安排,所以必须这样去做。但是他明明只是想,好好维持赌场就好。
“是谎言啊。”乱步撑着身侧的地板,“这一切都是谎言,那么〖西格玛〗这个名字也是真的吗?你骗了我,包括名字?”
“……不是。”西格玛说完又沉默了。
他的过去一片空白,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甚至连名字也不确定是不是叫这个。
“是谎言。”乱步再次肯定道,“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知道从有记忆起就因为异能的原因,一直被利用吧?”
“但是你加入天人五衰,不也是被利用吗?这是你的选择吗。”
“选择……”西格玛抬起头,喃喃道,“我的选择……”
他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但是和其他有追求、有目的的其他人不同,他只是茫然的跟随着费奥多尔罢了。
被利用也好,反正一向都是这样不是吗?因为之前总是被其他人利用,所以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但是现在有人信任他,但是却被他欺骗。
那他和那种利用自己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西格玛痛苦的纠结起来,但他对上的那双绿色眼睛里,却只有平静。
“这些——都是骗局。”乱步冷静说道,“包括赌场的存在,你知道吗,赌场并不是从三年前就存在的,而是从三天前。”
这样的话让西格玛短暂地清新过来,他开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赌场一直都是我在管理。”
他所重视的赌场,怎么可能是“谎言”?
看着面前人自我矛盾的说法,乱步只是轻叹一声:“西格玛,你的异能是交换彼此最想要得知的消息,而也正是三天前,你从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手里,得了一张书页。”
“而写在书页上的事情,在合理的情况下会变成事实,就连人本身的记忆和认知也会被改变。”
“就像社长被误以为是伤害种田的凶手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凶手,甚至社长自己的记忆里也是这样。”乱步突然提高音调,他表情凝重地厉声喊道,“冷静思考西格玛!伤害种田、从他手里夺走书页的人,到底是谁!”
“是、是……”西格玛就那样愣在原地,“是我。”
他承认了,承认了伤害种田的人是他。但这也代表着他认可了乱步口中的,赌场的存在是“谎言”这个说法。
如果没有赌场,他又算什么。
乱步站了起来,他面对面直视着那双、带着崩溃情绪的双眼:“你的能力可以交换彼此最想要的情报,那你可以对我发动,来证明我说的这些是不是谎话。”
他伸出手去表情冷静,随后又开口说道:“想清楚、你现在最想得知的事情,你的选择是自由的,根本就不可能只有一个选择。”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院子消失不见。他们又回到了原本的房间里,面对面站着。
看着那伸出的手,心神不宁的西格玛动摇了。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答案……他最想得到的情报,是什么呢?
其实被费奥多尔利用这件事,他一细想就能明白过来。只是因为一直逃避,所以忽略了这件事罢了。
因为当时他遇到费奥多尔,那是面带微笑的男人问他:“你想要一个家吗。”
家、家是什么?是现在栖身的赌场吗?
不、赌场不过是写在书上的虚假存在。而且他大概也并不喜欢这里,这里到处都是自以为是的人,而为了照顾好这些人,他总是要强迫自己去做到完美。
但是事情真的像乱步说的那样,有其他的选择吗?
西格玛缓缓伸出了手,他紧抿着唇,眼中带着些如同溺水之人对浮萍的期待。
但空旷的房间半空,却突然闪着光冒出一只持枪的手来。
从影子里一跃而出的银狼以身躯为盾,但随着一声枪响,它的身躯又如同液体一般融化。
西格玛是最先看到那只手的,但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一声枪响过后,他看到了一片红色、从面前人白色的衬衫上的胸口处晕染开。
侧头的时候乱步看见了那只悬浮在半空的手,只有一只手在半空,显得十分诡异。但因为身后的冲击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手接触的瞬间异能发动,于是西格玛最想知道的答案涌进他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侦探社,看到了侦探社的大家。明明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母与孩子那般有着血缘关系,但侦探社的大家、却如同是家人那般。
一声咳嗽声唤回了西格玛的思绪,他看到了倒在怀里的人弓起身体咳嗽着。而那大片的红色,让他的心脏刺痛起来。
而原本只有一只手的半空,也逐渐显露一个人的全身。去而复返的果戈里叹息一声:“这么容易吗,没有异能的人还真是脆弱啊。”
乱步眯着眼睛,他费力的开口对一脸愧疚的西格玛说道:“快、跑——”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这句话,原本紧闭的门被锋利的剑穿透,然后唰唰两下就四分五裂开。
末广铁肠身形灵活的从缺口挤了进来,他先是瞪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乱步,然后又持剑砍向果戈里。
“还真是和猎犬一样敏锐的直觉啊,怎么都甩不掉呢。”果戈里一脸夸张地说道,随后他又用力挥了挥手,“那么再见咯,这里就交给你了西格玛。”
从这样的简单一句话里,末广铁肠推测出两人的关系。所以他眼神锐利地看向西格玛,手里的剑延长砍向后者。
不过似乎因为顾虑地上躺着的人,剑刃一偏深深刺入地板里。
来不及思考现在的变故,强大敌人的杀意让西格玛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他被出卖了,而且是故意的。
顾不上气恼,现在当务之急是逃跑。不跑的话,是真的会死的!
看着夺门而出的身影,末广铁肠在短暂地犹豫后,选择先追杀敌人。
因为躺在地上的人,从伤口的位置和出血量而言,已经没救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倒是走廊远处因为逃窜的动静,变得热闹极了。
地上的尸体偏过头,半张脸都被略长的头发遮住。胸膛看着没有起伏,靠近了也听不到呼吸。
哪怕一眼看上去已经死亡,但重新在房间里出现的人,还是果断地举起手准备再补一枪。
但随着一声枪响后,就好像夜晚照明的灯被打碎了一般,周围唰地一下陷入了黑暗。
果戈里很快反应过来,但等他想要转移位置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困在一个光照不进来的地方,要想传送去其他地方,也会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阻挡。
“是类似空间传送的异能,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嗯——这样一看,果然是和那个斗篷有关吗。”
“是可以将斗篷底下的空间,和其他地方连通?真是有趣的异能,还是第一次见。”
起先果戈里还能凭借异能,在短距离传送的同时躲避攻击。
但在这个地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可以躲开的攻击,却总是从刁钻的角度命中。
而一个大意不查,他就感觉到肩膀被一双爪子抓住,脸庞拂过羽毛的轻飘飘质感。
然后他就没办法使用异能了。
黑色终于散去,露出了原本的房间,周围也恢复了敞亮,所以抱臂站着的人,脸上那个笑容明显极了。
一个侧头,果戈里在被巨大力道压着跪坐的同时,脸上的半片铁皮面具也掉了下来。
一根长长地柔软的舌头,扯着他的衣角将斗篷卷走,似乎是为了杜绝他再使用异能的可能。
但其实肩膀上压着的那只鸟,就已经很重了,让他完全直不起身。
乱步摸了把胸口,黏腻的液体让他嫌弃地“咦”了一声。
其实走近细看就能发现,被血染红的衣服上根本就没有弹孔,这样恐怖的出血量,根本就不可能是内伤。
而这个血也不是血,只是提前在手帐纸上写下、然后及时发动异能具现化的血浆而已。
那颗子弹早被银狼的犬齿咬碎,一同埋没在无人能发现的影子世界里。
果戈里并没有落败的恐慌,他反倒是轻笑一声:“有趣,你也是异能者吧。”
“可以这样说。”乱步点了点头,耐心地蹲了下去,“那么接下来——怎么称呼?你也是天人五衰之一吧。”
天人五衰的五位成员,在外没有一点资料,所以除了有露面过的费奥多尔外,其他人的身份沉迷。
“尼古拉。”
“咕。”敛着翅膀的鵺发出些声音,于是乱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这样啊。”
果戈里并不知道一人一鸟在交流什么,但是他看向面前人的眼神变得越发热切。他突然颤抖着身子,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能猜到我的异能是什么吗?不愧是、不愧是名侦探!”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呐,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吧。”
“我更期待了,如果是你一定能看穿他的异能!”
那个热情的模样让乱步一脸鄙夷地倒退几步:“真是一个怪人。”
银狼也很赞同,它拦在了中间挡住果戈里,那副架势看着并不打算让步。
另一个侦探社就算了,怎么是个组织就要看上他的人?
面前人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好像陷入了什么魔怔当中。但是下一秒他突然冷静下来,表情平淡的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其他情报。”
未曾想到过的发展,乱步狐疑地问道:“证据呢?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来到赌场见到西格玛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天人五衰。
但也是短时间的接触,加上太宰在暗地里的观察才觉得,西格玛还有药可救。
所以才和太宰配合着,想要将人策反。在玩弄人心这方面,太宰好像有着天然的优势,所以这个计划很成功。
但是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一个,动不动就要反水的人?难道天人五衰不过是什么,很随随便便就成立的组织吗?
听完尼古拉的话,乱步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尤其是前者口中说要亲手杀死“挚友”的说法,让他不禁脸色一变。
他倒是有些好奇,费奥多尔知道身边人是这种想法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短暂地思考后,他露出一个笑容的同时打了个响指:“可以。”
交易成立,双方看着都很满意。只有一脸担心的银狼,生怕这样的接触会影响乱步的三观。
第104章 最后的决战
不断延伸的剑像一条毒蛇扭曲索来, 因为躲避不及手臂便被刀刃擦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要跑、要反抗,只要拿到控制器就能对付异能者。西格玛一边奔跑的同时, 脑子里又快速思考着。
他并没有直接迎战的实力,但是在赌场有很多武器,也有专门对付异能者的“枪”。
但慌不择路间他迎面撞上说说笑笑的客人,他们在反应过来后尖叫声便不绝于耳。
“有、有人袭击!有恐怖分子啊!!”
那些客人大声喊道,也多亏了他们西格玛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猎犬的人怕误伤其他的普通人,于是下手便犹豫起来。借着这个时机西格玛一口气往外跑去,并且顺利拿到控制器。
追来的人甩开追兵,手中的剑直指面门。但在按下手中控制器的瞬间,西格玛却犹豫了。
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猎犬不会伤害其他人,这样来说赌场最大的威胁好像是他。
而且、其实赌场的存在也是虚假的。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纠结, 在看到手上沾染的、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后,他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放弃抵抗,但是必须让我先找医生来!”
末广铁肠站在对面, 他将门锁上独自对峙西格玛, 而听到后者的话, 他在短暂地沉默后摇了摇头:“那个伤口在心脏处,有医生在现场也没用, 除非是有能治疗的异能者。”
但两人都知道,那种异能者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西格玛张了张口,他沾满血迹的手颤抖着, 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而且, 杀死乱步不也是你们的计划吗。”末广铁肠神色一凝,他严厉地说道, “我能做的只是抓捕杀害他的罪犯,而作为共犯的你最好交代另一个人的位置。”
垮下肩膀的人好像一下就没了生气,他低垂着头有些走神,声音很轻:“随便吧……随便怎么样都好。”
末广铁肠见面前人比较配合,便从口袋里掏出手铐来。但是不等他靠近,从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白发少年很果断的蓄力冲了出去,他抱着西格玛的腰,在其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一同撞碎窗户跌了出去。
窗户外面是深不见底的高空,一旦掉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完全。
不过白虎的爪子十分锋利,延长的爪子深深刺进铁皮的外墙,然后灵活地用尾巴,勾着突出的边缘荡了上去。
他们稳稳的落在高空建筑外突出的平台上,凌冽的风吹得他们头发飞起,让人有些难以睁开眼睛。
西格玛看清楚面前的人,他有些愣愣的开口:“你是侦探社的……”
阿敦回以一个笑容,他点了点头:“是乱步先生让我来的。”
他说如果西格玛落入猎犬的手里,怕是没那么容易逃脱。不过这些当然不能直接告诉面前人,所以阿敦只是笑笑没有解释更多。
“为什么……为什么救我。”西格玛有些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脸,他只能听到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说着,“因为你很犹豫。”
“因为你并没有做好选择吧,所以应该给你思考的时间。”阿敦想了想,用自己的话给出了回答,“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是你的选择。”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底层的末广铁肠也跟了上来。他认出阿敦的身份,于是皱眉询问:“请不要干扰猎犬的任务,侦探社的成员。”
阿敦只是上前两步挡在前面,他的眼神坚定:“不行,现在还不行。”
冷风吹得眼睛生疼,于是泪水便有些模糊视线。西格玛只擦了擦眼睛答道:“没关系,是我输了。你根本就没必要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抱歉……侦探社是因为我的原因……”
虽然白发的少年说给他思考的时间,但西格玛也不知道要思考什么。他本身就是迷茫的,因为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还处于没回过神的状态。
被猎犬带走就带走吧,大不了就是被关起来,而到那时候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
没有遮挡的室外有很大的风,西格玛抬手挡了挡,隐约听见什么风吹动衣服的声响。
余光里一抹白色出现,紧接着是压低的笑声。
“呵呵呵,这样简单就准备认输吗。”
突然出现的人轻轻搭着西格玛的肩膀,他朝其他两人打了个招呼:“哟,又见面了。”
末广铁肠的反应很快,延长剑刃刺去的同时,也飞快的拉近距离。
但没打算恋战的人只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揽着另一人的肩膀传送至建筑边缘,然后在西格玛震惊和抗拒的神情里,一同往底下坠去。
阿敦也往前跑了两步,然后愣愣的看着底下的云层。而末广铁肠表情十分平淡,他看了片刻知道没有追上去的可能,于是便准备原路返回。
打碎窗户的房间里都是碎玻璃,末广铁肠刚刚落地便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一身“血迹”的黑发青年拿着一包拆开的薯片,他坐在桌子上笑着朝他招手:“哟,铁肠。”
稍微悬起的心放下了,末广铁肠将武器收好。乱步拍了拍手跳了下来,他一边走近的同时一边说道:“怎么样带我回去也能交差吧。”
末广铁肠没有否认,因为他本来就是来找乱步的。
————
回到基地后,不出意料对上某人的臭脸。
被按着脑袋敲了一下后,乱步气鼓鼓的将门一甩:“大叔你最讨厌了!”
被讨厌的大叔福地站在门口,他身边的大仓烨子切了一声,而条野采菊只是微笑着安慰:“队长,小孩子的脾气都很大的。”
福地叹息一声,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他年纪也不小了。”
从当时侦探社成立至今已经十多年,当时那个少年过去这么久,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而关上房间后,乱步很快地切换了表情。他在往桌子边走去的同时,一把握住了另一人的手。
因为包庇、协助逃脱的罪名,〖乱步〗也被关着房间里禁闭,会面的第一眼他们便默契地点头,下一秒亮光闪过两人一同进入了书中的世界。
——
听完末广铁肠的汇报后,条野采菊敏锐的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紧闭的房门没办法敲开,所以一些疑问便没了询问的地方。
侦探社的那个侦探很聪明,而两个乱步是十分相似的,这趟天空赌场的经历,那人肯定是有所收获的。
其实条野采菊也并不明白,为什么队长要将两个侦探“保护”起来。虽然他们在外是被通缉的,但侦探社也是异能者齐聚的地方,不可能保护不好他们。
而且当时队长说“是受福泽所托,负责保护乱步”这句话是“谎话”。所谓保护其实只是变相的监禁,因为队长隔绝了乱步与侦探社的联系。
加上突然冒出的天人五衰这个危险的组织,条野采菊不禁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带着这样的怀疑,他直接找上了乱步。
餐桌前的人有些心事重重,对于面前符合口味的饭菜也兴致缺缺。这倒是条野采菊第一次见,乱步对食物不感兴趣。
“怎么,这一趟出去调查到什么了?”
乱步只是盯着盘子,他沉默了很久才抬头:“说出来的话,你会帮助我吗。”
“这可不一定。”条野采菊在桌子对面坐下,“如果侦探社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们自然会帮忙。”
“条野知道书页吗,在上面写下的事情会变成现实。”乱步没有隐瞒,“而刺杀种田长官的人,我在天空赌场见到了。”
对于书页的存在条野采菊也略有耳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解释,让他明白了侦探社为什么会被冤枉。
“这样啊。”
“是啊,而那个带走书页的人,异能是能够交换彼此最想知道的情报。”乱步点头,随后强调道,“而我从他的手上,得到了拿着书页的人是什么身份。”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条野采菊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待着下文。
“是神威、天人五衰的首领,书页在他的手上。”
条野采菊略有些意外,然后问道:“你不知道神威的身份?你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会直接说出来。”
能让名侦探也觉得为难的事情,那个神威的身份还真是深藏不露。
“我确实不知道。”乱步很容易的就承认了,“不过这不重要,我得到了更重要的消息。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也是神威计划最重要的一环,那个人的藏身之处,我已经从尼古拉的口中得知。”
乱步解释了句:“尼古拉,也是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在赌场现身过。”
“这个我听铁肠说过。”条野采菊点了点头,“能从那样的家伙嘴里套到这样重要的情报,真不愧是名侦探啊。”
闻言乱步顿时自豪地轻哼一声:“那当然。”
“那之后的计划呢。”条野采菊不紧不慢的询问,“那个人的藏身之处一定有人看守吧,你要前去吗。”
“不,我已经将这个消息传给侦探社了。”乱步摇头,“他们会去找到那个人、并且将他带走,因为这个人没有自我行动的能力。”
“哦?这样详细的计划也要告诉我吗。”条野采菊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你倒是格外的坦率。”
“当然不是,告诉你当然是为了拉你入伙。”
“我可是猎犬的成员,暂时没有加入侦探社的想法。”条野采菊笑眯眯着回答,“这件事我会上报给队长,然后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就听从队长的安排吧。”
乱步只是笑笑,那副表情好像在说“就等你说这句话”,他闭了闭眼睛将手一摊:“那转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看来我的反应也在你的预料当中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社长很信任福地大叔。”说到这句话时,乱步眼底的笑容消失不见,“因为社长很信任他,所以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条野采菊听到一些不对劲的情绪,但是不等他仔细去判断,面前人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他并不是傻子,所以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位聪明的侦探想向他传达的消息,远远不止他们说的这样简单。
——
那是一处废弃的工厂,远远就看到了禁止入内的牌子。
“乱步先生,真的是这里吗。”一个声音不确定地询问,“好暗啊,真的会有人长期在这里生活吗。”
废弃的工厂位于偏远的郊外,进门的院子里甚至已经长满了杂草,台阶上也都是苔藓。
走进去后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人咳嗽两声,浓重的腐朽气息根本就不像是活人能住的地方。
潮湿的气味不免让人皱起鼻子来,〖乱步〗以手掩面观察着:“可能并不是活人。”
按照情报几人来到这处工厂探索,但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能住人、能长久藏人的地方。
中岛敦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乱步〗先生你在这里等吧,我和国木先生进去找就好。”
国木田独步也是一样的看法,在前几天乱步消失不见时他也十分担心。但动用侦探社所有人的力量和人脉,也依旧找不到丝毫消息。
直到今天突然回来的〖乱步〗一脸严肃地表示,他们现在要去找到能替社长洗清罪名的证据。
从〖乱步〗回来后,他们就好像有了方向那般。但将工厂从上到下找了一遍,唯一可疑的就只有地下室上锁的那道门。
中岛敦屏住呼吸用虎爪撬开了锁,三人顿时屏住呼吸,而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被铁链死死封起的铁皮棺材。
因为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中岛敦打了个寒颤声音发抖的询问:“乱、乱步,敌人真的藏在棺材里面吗?”
在他的印象里,棺材里会出现的只有尸体和“鬼”,而同样联想到一起的国木田表情也有所变化。
〖乱步〗只是皱眉站在门口,他抬手摇了摇头:“不用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在了。”
“我们白跑一趟吗。”国木田一脸凝重,“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乱步〗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来得刚好,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说完他又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灰黑色、正方体的物件。
从外表来看不过巴掌大点的东西,看着有一段年岁。而细看的话上面又有细细的纹路,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
“阿敦,你带着这个去找太宰。”乱步将东西交了出去,“剩下的听他安排就好。”
“这是什么?”中岛敦上手借过,重量出乎意料的十分沉甸甸,“武器吗?”
“算是吧,总之靠你了。”
————
猎犬基地内,因为全员出勤的原因,显得十分的空荡又安静。
寻常无人踏足的楼顶训练室内,随着唰地一声拉开闭合的窗帘,周围顿时敞亮起来。
这个训练室很大,能用到的器材也比较少,所以房间中央孤零零摆的棺材,就显得十分显眼。
拉开窗帘的人缓步走到棺材前,他伸手稍一停顿后将棺材打开。
“啊……是阳光啊。”棺材里的人声音倦怠,虽然背对着窗户但依旧有些嫌弃,“距离我上次沉睡过去了多久。”
棺材里的人只有半个身体,下半身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剑,脸色看着有些诡异的苍白。
“三天。”福地简单的回答一句,“到你工作的时间了。”
不等棺材里的人回答,一个细微的声音引起福地的警觉。
那声音就像是风穿过管道,虽然并不明显,但在福地耳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条野啊。”他突然说道,手落在腰侧的剑上,“你什么时候察觉的。”
一个身形缓缓浮现,被安排出门执行任务的条野采菊站在通风口的下面,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显得有些严肃:“队长,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棺材里的人是被称为“世界的灾害”,“不死的伯爵”及“灭亡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
他也是英雄福地战绩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外人皆传那位英雄拯救了世界。
因为其异能具有传染性,并且能控制被转换的人类,所以一旦吸血鬼布拉姆斯托克再次现世,那么带来的将是颠覆世界局面的灾难。
“当年你也费劲心思才将他封印,为何现在又让他重新现世。”条野采菊的手用力握紧剑柄,“我无法理解,作为英雄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很敏锐,是上次和我谈话时发现的不对吗。”福地并没有正面回答,“还是他——告诉你的。”
说着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墙角,从影子里浮现的人只是掏了掏耳朵:“我可没说。”
乱步确实没有直接告诉条野,发现问题的是他本人。
他故意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只是为了让福地有些危机感。从而加快他的下一步计划,例如改变布拉姆的藏身位置。
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人能想象得到那位英雄福地,会成为包庇罪犯的人。
不、应该说他本人也在犯罪的边缘。
“果然瞒不过你,你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福地闭了闭眼睛,并不着急,“你说从西格玛手里,交换了书页的消息也是假的吧,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是的。”乱步点头承认了,“但知道你身份是在更早之前。”
他从西格玛那里交换的消息,确实是关于“神威”的身份。但福地很谨慎,位处边缘的西格玛对他的身份也知之甚少。
但足够了,足够印证那个猜测。
“很抱歉啊,虽然社长真的很信任你,但是我并没有表面那样信任你。”乱步面无表情说道,“或者说除了侦探社的大家,我谁也不信任。”
包括西格玛、甚至是身边的条野,因为有书页所以就连看到的记忆也能作假。
不过更关键的、还是社长的怀疑,当时将〖乱步〗带回来时,福地的那番话是“假的”。
因为社长很信任福地,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十分的了解福地。
银狼社长也了解自己,这种情况下他并不会将〖乱步〗拜托给福地,因为这是侦探社树立的敌人,所以他不想牵扯好友。
因此根本就不可能拜托福地保护乱步。
乱步闭了闭眼睛,想到那几天银狼备受打击的样子,他轻叹一声:“大叔,我已经输过一次了,所以这次绝对不会再输了。”
他的每一步都很谨慎,而走到今天这步,也并非只是这三言两语那样简单。
“是吗,看来招揽你加入我们这个方法无效。”福地也有些感叹,“和另一个〖乱步〗不同,你的定位是模糊的,所以你的选择有更多。”
他一开始确实是有招揽〖乱步〗加入天人五衰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游走于黑暗地带的天人五衰,不适合乱步这样性格的人。
“那么你呢,条野,要选择我吗。”
如果是以前,条野采菊的回答会毫不犹豫。但是他现在还处于得知敬仰的队长,是天人五衰头领的震惊当中。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所以他神情凝重地拔剑:“抱歉队长,作为猎犬之一的我,有在你犯错前阻止的义务。”
福地轻笑一声,他颔首说道:“这样啊,那就来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双方便一同有了动作。
条野采菊有一瞬间的犹豫,他担心乱步会在几招内落败,又担心只有他的话没办法阻止队长。
但犹豫也只有一瞬,因为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乱步,却比他要先一步动作。
黑色的影子扩大,银狼自影中一跃而出,它的身形在一瞬间变大,扑上去的同时从喉咙里发出嘶吼声。
乱步确信这次他们一定不会输,而从影子里冒出的式神接二连三,很快便将大半视野占据。
第105章 一切终结之前
在黑色占据全部视野后, 条野采菊明白身边的人一直在深藏不露。
能够召唤的式神不是仅仅只有银狼,在黑色所侵占的地方,不断冒出的式神如同汹涌的潮水, 一波接着一波。
而且那些式神不仅仅是身形看着庞大,就连能使用的能力也十分特殊。而仔细去判断后,条野采菊惊讶地张大嘴。
那些式神能使用的能力,分明是资料记载中的、属于武装侦探社其他成员的能力。
黑暗中闪着光的持刀身影,是那位小姑娘的异能夜叉白雪。而那盘踞的白色大蛇,分明在利用能够制造错觉的异能细雪,辅助创造进攻的时机。
武装侦探社的全员都是异能者,也正因为这点这个组织才在横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只要将侦探社的成员分散, 逐个击破便能打败他们。
不过现在展现在面前的,分明是毫无破绽的存在。有聪明的“大脑”指挥, 绝无仅有的默契,而且不像人类那样会受伤。
所以如果无法离开这个黑色影子构成的领域,他们甚至没有拖延逃跑的可能。
可怕、那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实验?条野采菊的心中十分震惊, 一时竟停在了原地。
那个总是笑嘻嘻、看着和孩子一样幼稚的家伙, 居然有能轻易打破横滨平衡的强大能力。
而这点也同样被福地察觉, 他神情一凝想要拉开距离。但脚下的这片黑色影子十分古怪,从四面八方冒出的式神毫无规律可言, 哪怕用上提前预知未来的神刀〖雨御前〗,也无法获得先机。
会遇到这样的困境,为什么未来的自己没有利用〖雨御前〗, 提醒这样的危机?
福地很不解, 强悍的身体素质让他能够躲避式神的攻击,但长久拖延下去也并非良策。
而似乎察觉到他的不解, 忽远忽近声音响起、被安全藏在影子深处的人回答了他的疑问。
“有哦。”乱步的声音轻飘飘的,“你那把刀的能力很特殊吧,可以从未来给现在的你提醒。但是那种提醒用的印记,我已经找遍上下摧毁了数十处哦。”
轻描淡写的话不免让人心中一惊,之前这招福地百试百灵,但是无论是多么隐蔽的印记,都被名侦探看破了啊。
“真是厉害,这种程度换作我、甚至是其他任何人都没办法做到吧。”条野采菊抽空感叹了句,“不愧是名侦探。”
在短短时间内凭借自己的头脑,观察到数十处暗号,这是多么惊人的观察力。
“你现在要想将这点传给之前的你吗?那你只能再早一点、早到我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乱步突然语气凝重起来,“然后在我还没有发现你身份的时候处理掉我。”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但福地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不,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
确实如费奥多尔所说的那般,乱步的存在远比侦探社的另一位名侦探棘手。
他的出现是不符合常理的,所以也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但福地也只是想办法局限乱步的视野,让他被“困住”无法获取外界的消息。杀死后者确实是最干脆的做法,但他从未这样想过。
不过现在看来,只要认识后稍微动了一点杀意,他怕是会更早暴露的同时,又拿乱步没办法吧。
“因为你是福泽家的侦探,无论是你还是另一个名侦探,要是在我手上出事了,那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吧。”轻声响起的话,就像是喃喃自语那般,“要和一个几十年的老朋友反目成仇,那样的结局还真是难看。”
乱步敏锐地从话中捕捉到一丝不对,他皱着眉突然拔高声音喊道:“你骗人!你准备要去做的事情,和与社长决裂有什么区别。”
话刚脱口而出,他又突然意识到不对,乱步表情复杂地喊道:“所以你想做的事情,是觉得自己这样做都有隐情吗?是觉得只要好好解释了社长就会原谅你吗!”
“太过分了、太狡猾了!”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在无力地呐喊,“如果是福地大叔你的话,社长一定不会怀疑你的。也只有被信任的你,才可以在我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算计侦探社。”
“然后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想说自己有什么不得以的原因吗,然后做完伤害侦探社的事情,又想着得到原谅。”
短暂的沉默后,福地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从未那样想过。”
他想做的、他要去做的,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被理解也好,被怨恨讨厌也好,只要能——
乱步深吸一口气,他有些无法理解那样的心情,他知道福地有所隐情,现在最重要的是都停下来好好的聊聊。
但是心中压抑的情绪,却像找不到缺口那般,死死堵塞在胸口,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一旦领域解开,福地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所以乱步依旧没有退让,不过在他犹豫动摇时,银狼已经先一步有了行动。
突然发狠的猛兽,爪牙十分的锋利,哪怕他皮糙肉厚也有些扛不住。
不过最让福地头皮发麻的,是那只式神银狼很了解他。就好像知道他的攻击习惯、下一步动作,那种熟悉并不是因为乱步的出谋划策,而像是因为朝夕相处培养起来的默契那般。
福地突然想到在阳光底下时,银狼那双眼睛的颜色是他十分熟悉的,而且乱步总是抱着银狼喊着社长。
银狼、银狼——孤剑客银狼……
“你……是福泽吗?”
疑问的声音刚响起,下一秒银狼就张大口将人脑袋一口咬住。
条野采菊吓了一跳,他刚刚听出队长的话外有话,但下一秒就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
而见银狼将人脑袋整个咬住,乱步也“呜哇”一声吓了一大跳:“社长!不要乱吃脏东西啊!”
黑色的领域褪去,于是阳光再次撒了进来。
银狼松开了口,而被咬的人只是挠着脸颊说:“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叫银狼啊。”
福地一边说话,汹涌的血一边顺着脸淌下,转眼就一脸是血的噗通往地上倒去。
乱步可不管有中年大叔受到了伤害,他只扒拉着银狼的嘴,嘴里说着“呸呸呸”,示意银狼学他。
站在一边的条野采菊有些心情复杂,但他也感觉到此时躺在地上的队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福地双手摊开躺在地上,他盯着天花板有些走神,脑袋上和身上的伤口还在哗啦啦流着血。
视野里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福地看向蹲在身边的人,突然笑了一声说道:“是我输了。”
乱步蹲着抱着自己膝盖,他低下头:“大叔你根本就没用全力。”
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真动起真格来他们没那么容易获胜。
福地吐出一口气:“嘛,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优秀,作为前辈我应该高兴的。不过你要是真的动真格,我也没有胜算的。”
“真的要赢的话,也只有提前接受雨御前的提醒,然后在你让黑色影子领域,形成的那一点几秒内命中要害……”
话还没有说完,银狼又威胁地咬了一口。
“好痛!”福地喊了一声,随后他叹息一声,“好了好了认输了,有什么想问都吗。”
“你自己说。”乱步语气幽幽,“要是解释的理由不让我满意,我想社长是知道怎么处理你的。”
“哈哈哈,是威胁吗。”
“是威胁。”
福地沉思了片刻,随后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
神刀雨御前能够预知未来,它给自己带来数次扭转局面的机会,所以福地十分依赖它。
但那天雨御前却做出了预言,在五十年后的未来会爆发一场战争,那场战争前所未有的残酷,直接导致了2.1亿人的死亡。
福地再清楚不过战争代表着什么,一旦爆发了那样严重的战争,牺牲的就不仅仅是那2.1亿人,还会有无数人受伤,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而且战争带来的损伤无法预估,哪怕战争结束动荡也会一直持续。
他已经受够了战争了,也无法接受那样的未来。所以他才采纳了这个计划,按照计划里的安排,只需要牺牲五百个人,就能阻止那样的惨烈局面。
只需要现在出现一件会危害世界安危的事情,然后成立人类军,利用特殊道具大指令,就能直接控制人类,从而让战争消失。
而怎么得到大指令福地也想好了,第一步拿到能改变事实的书页,他也做到了。不过现实远没有计划的那样顺利,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就是这次计划里最大的变故。
听完乱步陷入了沉默,就连条野采菊也一脸凝重。
“所以队长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未来的战争?”条野采菊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战争的残酷。
而且他能感觉到,提及战争时队长身上那种沉重又悲伤的情绪。
“你是笨蛋吗?”
一句突然的话打破了沉重的气氛,那个声音里满是鄙夷。
“你不是大家口中的英雄吗,怎么连这样简单的事情也想不明白。”乱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战争根本就没办法避免,就算你牺牲再多、再自以为是的感动!也没办法避免!”
他伸手啪地一下锤在福地的胸口,看着就像在虐待重伤的人,但其实胸口有结实的肌肉,根本就不痛。
“没有战争也会有其他冲突,人与人的相处根本就不可能永远和谐。”乱步垂下眼眸,“资源和权力都控制在少数人手中,而拥有地位的人就会贪心的索求更多。”
“冲突没办法避免,但那种损失惨重的战争,怎么想也不可能出现在未来吧。”乱步一脸不解,“就现在的局势而言,那样大规模的战争只会两败俱伤。那些高层都是精明的人,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这……这样的吗。”福地有些愣神,但一旁的条野采菊却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队长。”
“这种小孩子都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你一个中年大叔想不明白啊!”
直白的吐槽,福地弱弱地回道:“中……中年大叔,也没有那样老吧。”
“队长,这不是关键吧。”
乱步站起身来,一脸鄙夷地“嘁”了一声:“笨蛋,你就是太依赖那把刀了,如果五十年后的那场战争真的存在,为什么雨御前不向你透露更多?”
“怎么看都很可疑,战争爆发之前肯定会有很多预兆,雨御前如果真的有那样奇妙的作用,为什么不透露更多?最关键的可能就是,那场战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吧。”
福地坐了起来,他擦了把脸陷入沉思当中。
“而且这个说法正确最关键的证据,就是我啊。”乱步抬起下巴,“世界上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复制体的实验。我就是江户川乱步、是有着同样记忆和经历的名侦探。”
“我的出现会破坏你的计划,这样重要的情报,雨御前也没有告诉你吗?这只能说明,它根本就没办法预知太久远之后的事情。”
条野采菊十分赞同,他点了点头:“队长你只是太着急了,我们并没有见过战场上的残酷,所以也无法理解你想要避免战争的急切心理。”
“但是五十年后也好、一百年后也好,就像队长你说的那样,到时候自然会出现更优秀的后辈。”
“未来那样久远之后、又无法确定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的人去烦恼吧。”
“条野……”
“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笨蛋中年大叔。”乱步双手抱臂总结道,“至于另一个社长那边你自己想办法解释吧!”
想起还被关着的福泽,以及面前这个气鼓鼓一看就要告状的小鬼,福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而就在福地想着要怎么处理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室内响起。
看着不断响起的手机,乱步是在深吸一口气后才按下了接通。
就像是他预料的那般,手机那端传来一声轻笑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乱步十分平静,他对一脸担忧的银狼点了点头:“费奥多尔。”
这个名字让福地两人也警觉起来,但手机那端的人仿佛并没有敌意,只是像在平静的叙事那般。
“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种情况还真是罕见。”费奥多尔闭了闭眼睛,看着面前几个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勾起唇角,“这样的话看不透你似乎也正常,不过、你的手上有书吧。”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手机两端的其他几人都愣住,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打开的电脑闪烁着红光。
“我手里确实有一张书页。”乱步没有否认,“不过很可惜它已经被血污染了,大概是用不上了。”
他从父母留下的日记里拿到了半张书页,不过当时因为出血太多,上面原本的字都被糊住了。
“不。”费奥多尔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你手上持有的,绝对不只是一张书页。你接触过那本书吧,是被书选中的特殊之人。”
这话说得笃定,但除了开口的本人,其他人都心情复杂。
“太宰不也是这样怀疑的吗?而且我从这个式神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哦,乱步君。”费奥多尔淡定的抬头,丝毫不畏惧那威胁的眼神。
在无法动弹的费奥多尔面前,是太宰治和〖乱步〗两人,不过因为房间很黑,总是容易忽视了角落半蹲着的那个人。
中岛敦抱着膝盖蹲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还没反应过来,而且看着另一个自己,他有些毛骨悚然。
当时果然不是错觉,他确实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按照计划中岛敦保护着〖乱步〗前往目的地,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老鼠”的藏身之处。
然后太宰和〖乱步〗先生两人就站在一边,像是看戏那般和危险的人就交谈起来。而最关键的任务,就是由他拖住敌人一分钟。
那一分钟好漫长,尤其是顶着那双眼睛的注视,但中岛敦还是咬紧牙扑了过去。
然后随着那个正方体上数道眼睛的睁开,原本整齐的方块裂开,伸出数双手将中央的人死死控制住。
这期间好像并没有一分钟,但中岛敦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而另一个他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脸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房间里。
“一分钟并不是现实时间,脑内思考的时间也算。”阿敦解释了句,“乱步说聪明人想得都很多,所以要达成这个条件很容易。”
费奥多尔自然是从中岛敦慌乱的脸上捕捉到这些消息,但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中岛敦,知道的并不是完全的消息。
“呵,居然连自己的人也隐瞒吗。”
“毕竟对手是你嘛。”太宰治走到电脑前,滑动着鼠标,“你好像早就知道西格玛的背叛,不提前离开只是因为太相信自己了。”
看着太宰治那副表情,费奥多尔在愣了一下后也反应过来:“是果戈里啊,真是意外。”
“从你脸上可看不到意外的表情。”〖乱步〗找了张椅子坐下,“很遗憾,一对一的情况下你的计划很有胜算,但是我们不止一个人。”
“而且看来你的队友也并不是很信任你,真是失败啊费奥多尔。”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随后他按下了电脑上的按键,将信息发送出去。
〖乱步〗转着椅子,他吐槽一句:“他根本就没信任过他们,天人五衰这个组织也脆弱的很。”
费奥多尔的脸上并没有落败的懊恼和不爽,他只是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眼睛转动看向离得最近的阿敦。
“在被关起来前,你的主人应该有话要说吧。”
阿敦紧抿着唇,他能感觉到面前人的心思不纯,但他来这里前乱步确实说过,如果费奥多尔主动提起这点,便打电话给他。
而随着电话被接通,太宰和〖乱步〗便也清楚另一边的情况已经处理妥当。
——
费奥多尔的话确实是乱步从未想过的,但是传说中的书,真的可能被普通人找到吗?
乱步没有丝毫关于书的印象,但费奥多尔的后半句话又让他觉得奇怪。他下意识看向社长,果然提到书时,银狼的视线有些躲闪。
看来除了他外,侦探社的其他人都知晓一些内幕。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下来,于是费奥多尔突兀地笑了起来,他轻笑着开口:“真是可惜,看来书也不是万能的。不然你也不会因为失去太多,而从另一个世界找来这个世界。”
“很羡慕吧,另一个自己什么都有。而你自己只有一个人,并且……”
“闭嘴!”阿敦语气激动的打断了费奥多尔的话,他的手用力握紧,“你又知道什么?”
“阿敦,让他说。”乱步在短暂的沉默后喊住阿敦,“看来你对书好像十分了解,这些我自己都没能调查到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你告诉我了。”
这番话听着十分的轻描淡写,似乎并没有被刺激到。费奥多尔轻叹一声,他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被自己信任的人隐瞒,这种感觉不好受吧。只有你不知道真相、只有你一个人努力的话,真是可笑。”
阿敦的手颤抖起来,他看着面前因为笑容而得意扭曲的脸,有些愤怒地想要一拳揍过去。
“够了阿敦。”太宰治走上前拿过阿敦手上的手机,“乱步先生也是,答案应该自己去找,而不是从敌人的口中得知。”
“我知道的。”乱步给出了回答,“可以了,之后按照约定,将狱门疆交给果戈里就好。”
随着话音落下,狱门疆开始缓缓闭合。而一旦狱门疆合上,想要打开它就没有那样简单了。
这也是乱步为什么答应果戈里,可以将狱门疆作为交易送给他的原因。
电话挂断,看着面前的福地乱步笑笑说道:“真遗憾,看来天人五衰要在今天解散了。”
福地自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面前人那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
而随着意志的动摇,原本维持召唤的式神也再次融入影中。
第106章 矛盾的解决
光线昏暗的监禁室内, 只有一扇铁栏杆的小窗户透进些许光。双手被实心的铁镣铐锁住,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三天、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天又十四个小时,福泽半闭着眼睛默默数着。
从三天前换了个地方监禁后, 周围的声音总算是小了点。在那之前因为刚刚被抓的原因,周围总是很多质疑声。
一开始也没人相信侦探社的社长,会做出杀人未遂的事情。但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就连福泽本人的脑海里也多出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当时他和乱步收到种田的私信,准备在他和危险分子会面的同时,保护他的安全。
但等种田发出讯号、他从暗处出现时,种田已经胸口被捅了一刀躺在血泊中。
这是圈套、是早预料到他们动作的前提下,专门针对侦探社而设下的局。
福泽看到乱步脸上震惊的表情,他看到那双绿色的眼睛瞪大, 然后急促地想要表达些什么。
两人没来得及交换更多情报,看着包围而来的人福泽放弃了抵抗。
如果是乱步的话一定会有自己的计划, 出于这份信任他安心的待在牢里。
而这天奇怪的感觉后,脑海中的记忆也随之改变。
“天亮了哦社长,要回家了。”一个活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嘛虽然比预料的要晚, 但是计划很成功。”
门口传来锁链拉扯的哗啦声, 随后门被打开来。先走进来的人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他颔首欠身:“抱歉,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异能特务科冤枉了您,等种田长官醒来后,我们会上门进一步致歉。”
手上的镣铐解开, 福泽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来:“无事, 侦探社现在怎么样。”
“社长难道不应该问问我用了什么计划吗。”乱步一手叉腰,“大家也很好, 等明天门口的封条撕掉就能重新开业了。”
“而且啊我拜托晶子去治疗了种田长官,他大概很快就会醒了。”乱步掰着手指头,一件件说着,“这次最大的功臣是太宰哦,他飞来飞去搜索了很多情报。”
旁边的坂口安吾听见这句话后,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太宰?飞来飞去?这两件事情怎么看都联系不到一起吧。
所以他只是闭上嘴安静的站在一边,目送着其他两人往门口走去。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说着最近零碎的事情,偶尔愤愤的抱怨,偶尔得意地扬起笑容来,那副表情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所以福泽轻笑一声,他伸出手去落在乱步肩头:“做得不错,辛苦你了、乱步。”
得到夸奖的乱步一下子就没了那种疲惫的感觉,他站在社长身边点了点头:“是很辛苦,不过都结束了。”
虽然说着天亮了,但其实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
两人走在回侦探社的路上,西斜的太阳将脚底下的影子拉长,远远地看去一晃一晃的。
——
回到侦探社时已经正式入夜了,楼底下的咖啡店也早已经歇业,但楼道里亮着灯,照清楚往上的路。
侦探社里很安静,推开门后率先看到倚靠着桌子的太宰,他笑笑抬起手来:“哟,欢迎回来社长”
〖乱步〗本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到门口的响动时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门口去,站在社长面前时说出了一样的话。
“欢迎回来社长。”〖乱步〗笑眯眯的,“怎么样这次我们的计划很完美吧,侦探社没有一个人受伤,而且也消灭了天人五衰这个组织。”
“做得很不错。”福泽抬起手来,如法炮制的夸奖道,“辛苦了。”
但这一模一样的话却惹来两人的不满,乱步双手抱臂嘟囔道:“好没有新意的话社长。”
〖乱步〗也点头附和:“就是说啊。”
那两张脸上都带着细微的不满,就连脸颊气鼓鼓的弧度都相差无几。除了衣服不同外,就像是照镜子那般。
中岛敦虽然早就知道有两个乱步,但真的见他们两个同框,又是一种特殊的感觉。
他还记得侦探社的其他人,询问“小乱步”去了哪里,作为唯一一个知情的人中岛敦不敢作声。不过还好因为侦探社面临了危机,所以大家也默认了那个孩子被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还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侦探社的误会也被澄清,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所以看着社长身边一唱一和的两人,中岛敦颇为欣慰地擦了擦眼角。然后他一抬头就对上一张表情凝重的脸,那张脸紧绷到嘴角都在暗自发力。
十分紧张和不安的人是另一个自己,从电话挂断时那人就有些局促烦躁。当时太宰先生说了句“有趣”,而后焦躁不安的人像是整个石化了那般。
“太宰先生……”中岛敦压低声音询问,“他、他真的没事吗?”
看那个表情感觉快要憋不住了,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一脸愧疚。
知道些隐情的太宰治笑而不语,他只是意有所指道:“如果是你惹得〖乱步〗先生生气,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中岛敦就这个设想脑补了一下,然后他立马打了个寒颤:“那太可怕了——”
虽然乱步先生是一个记不住路、喜欢吃零食的人,但是从认识以来好像没见过他生气。
要是真的有那种情况……那他一定完了吧!中岛敦一边想一边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他疯狂摇头:“那样的情况真是太可怕了!”
而本就听觉灵敏的阿敦自然听到了,他的身体越发紧绷,像是一个石头那般马上就要裂开了。
做错事情的话一定要道歉,只要道歉就好了。阿敦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乱步先生……”
但他只是刚开口还未说出下半句话,转过头来的人却满脸笑容的“嗯?”了一句,随后又摆摆手像以往那般走了过来:“这次阿敦也辛苦了,一直藏在暗处调查很辛苦吧。”
面前人伸手落在他头顶揉了揉,就像是往常那般。但是阿敦却只听到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掉了下来。
不对、这种情况是不对劲的,乱步先生应该生气,然后质问他的同时,用自己的头脑观察得出想要的消息。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也准备好了在被批评后老实的承认错误。
但偏偏乱步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好像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一样。
虎的敏锐让阿敦意识到不对劲,他有些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的人,但乱步却转移目标,也用同等规格的待遇摸了摸中岛敦的脑袋。
“你也是,任务完成的很完美,没有敦君的话也完全不行。”乱步笑眯眯地夸奖道,“辛苦了。”
中岛敦的脸泛起红晕,在他的印象里乱步先生是很值得尊重的前辈。没想到在稀里糊涂不知道做了什么的情况下,也能得到乱步的认同。
轻飘飘的~身体里好像充满了轻飘飘的东西,中岛敦“嘿嘿”笑了两声,他摆了摆手:“不不、都是太宰先生和另一位〖乱步〗先生的功劳,我……”
阴沉的注视突然落在身上,中岛敦浑身一僵,对上乱步身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于是顿时就消气了,转而眼睛四处乱看的同时闭紧了嘴。
那种眼神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中岛敦打心里有一种感觉,感觉再说下去一定会被针对。
——
简单的告诉社长最近的事情发展后,哈欠连天的〖乱步〗摘下了眼镜,揉了揉鼻梁。
几天没有开业的侦探社还维持着之前的样子,因为事发突然有些地方没有收拾显得很凌乱。
太宰治往沙发上一躺,他已经脱下外套往身上一盖,似乎打算在这里将就一夜。
中岛敦帮忙收拾了一片地方,然后在社长的说服下打算先回去休息,他挠了挠头解释:“这次的行动还没有告诉镜花,我得赶快回去了。”
〖乱步〗点了点头,他挥挥手道别:“路上小心。”
门打开又关上,侦探社的灯熄灭了,只留一盏发着昏黄光线的小台灯。
以手臂遮着眼睛的太宰起先是安静的,但没多久他又打了个哈欠看向对面沙发上的人:“难道说乱步也想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吗,是特意为了留下来陪我吗?虽然并不需要陪伴,但还真是让人感动。”
用手臂垫着脑袋一侧的人偏头看来,乱步抬头看了眼:“从你的眼睛里我可看不到一点感动,太宰。”
太宰轻笑一声,他翻了个身:“嘛,夜晚总是太漫长,要是有人愿意陪我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乱步听出太宰的话外之意,不过他只是将手里的书合上站了起来:“不用,倒是你明明可以回去睡的吧。”
“只是想等明天国木田第一个开门时,我可以突然跳出来给他一个惊喜。”太宰用衣服盖住胸口,“毕竟我这么勤奋、是第一个来侦探社的,怎么想都会很感动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乱步看着太宰曲起一双长腿缩在沙发上,他就推测明天可能浑身僵硬的某人,大概会扮演僵尸把国木田吓一跳吧。
想到那个局面他轻笑一声,而刚好门口的两人也投来视线,所以在一声“晚安”后,侦探社的门被再次关上。
去办公室拿了点东西后,福泽准备将两人带回家。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分别走在两侧的人此起彼伏的打着哈欠。
看来这几天完全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容易。
——
虽然知道特殊情况下可以难得睡个懒觉,但第二天却出乎意料的准时醒了。
乱步发了会儿呆,这才伸手推了推睡在旁边的人。另一人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像一个茧那般蠕动蠕动。
“不要……我已经连续工作好几天了。”〖乱步〗迷迷糊糊地抗议,“所以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是休假!”
说完〖乱步〗又滚了一圈,把脸露了出来,他睡眼惺忪地说着:“侦探社的话……侦探社的话你去就好了,反正……反正也是一样……”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全是均匀的呼噜声。
跪坐着的乱步没有强求,他只是在洗漱好后换上熟悉的衣服,然后来到了厨房。
福泽照旧起得很早,看着乱步的这副打扮他点了点头:“今天不休息吗?〖乱步〗昨天已经说过了,所以请假也批准了。”
乱步一边调整着帽子一边坐下,他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用了,这几天没有开门,也堆了很多工作需要处理,而且社长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提到这点福泽的动作一顿,他叹息一声说道:“抱歉,都是我的原因。”
他不应该因为自己信任福地,而将乱步送走。这几天的事情他都从〖乱步〗口中得知,正因为这样看着面前人时他表情有些许愧疚。
“没关系啊。”乱步只是笑笑,随后又灵机一动那般用手撑着桌子,“不过社长可要好好的教训福地大叔,他也太笨了。”
和乱步比其他,可能其他人都是笨蛋。福泽在心里想着,他点头表示了解:“还有其他的吗?吃过早饭的话,我送你去侦探社吧。”
他是和福地约好了见面处理私人问题,但看着乱步这身侦探的打扮,福泽也很快会意打算将人送去侦探社。
但大口咬下面包的人只是摇头,含糊不清地说着:“那不顺路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福地有些犹豫,但看到远远坐在门口的银狼,他又答应了表示信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银狼待得格外远,但有式神领路似乎也可以放下心来。
早饭之后两人同行了一段路,随后在出门后的第一个路口分开。
从家到侦探社的这条路,乱步曾经走过很多遍,但今天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走这条路。
一个身影从影子里冒出,白发的少年跟在身后,他紧张地拽紧衣服,眼睛不时往身后瞟去。
而靠墙的影子里细看就能发现,有不少外形不同的东西在小幅度的动着。
阿敦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这才带着所有人的心意开口喊道:“乱步。”
没有人理会。
他又喊了一声,不过这次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乱步?乱步……乱步先生?”
照旧没有人回应,阿敦纳闷的加快步子,他正准备伸手搭住面前人的肩膀,但手刚伸出前面的人就像是有所察觉那般转过头来。
乱步沉思片刻,他盯着阿敦紧张的双眼,随后露出一个微笑:“不要跟着我,我想自己安静一下。”
有些陌生的话,但却如同一道惊雷那般在耳边炸响。
这下不仅仅是阿敦愣住了,影子里的大家也是一样的反应。原本在带路的银狼也停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似乎是那句话的原因,阿敦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一般难以动弹。他的瞳孔失去聚焦,备受打击地蹲下抱紧自己。
被、被讨厌了?!
——
越靠近侦探社,周围便越发热闹起来。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行色匆匆的走在路上。
原本都快到侦探社了,但迎面却走来熟悉的一人。
是一脸怒气的国木田,他的手里拖着一个人型物体,正是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身前装死的太宰。
见乱步一个人国木田也有些意外,他松开手里的人,关心地询问:“社长不在吗?”
在他、或者说侦探社众人的记忆里,好像从未见过乱步独自一人行动的情况。
无论是外出的任务,还是去距离侦探社两条街的甜品店买吃的,乱步的身边都有其他人陪伴。
看穿国木田的怀疑,乱步只是眨了眨眼睛:“我一个人也可以。”
乱步可以一个人去只有两条街外的甜品店,因为他经常去。所以自然也可以做到一个人去侦探社,只是花费时间长短的问题。
一路上总是会有很多事情分散他的注意,所以等到侦探社怕是早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我知道的。”国木田一脸坚定地点头,随后又从善如流道,“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去侦探社,还有你太宰,给我站起来自己走。”
太宰治慢吞吞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嘛,看来大早上的拉伸锻炼对身体有好处,我现在觉得身上好多了呢。”
“是、是吗?”国木田半信半疑,他拧着眉毛,“反正也是你瞎说的吧,下次不要在侦探社倒爬着下楼梯了,会被楼底下投诉的。”
乱步走在中间,听着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心中顿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而随着侦探社的门推开,他也一下子陷入那种热闹的氛围当中。
“回来了国木先生?”中岛敦站在门口,看清楚后面的两人后又弯起眼睛笑笑,“乱步先生早啊,社长今天没来吗。”
问完他又特地探头往后面瞧了瞧,没看到另一个〖乱步〗他还有些失落呢。毕竟因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所以震惊这种事情,他也想从侦探社的其他人身上看到。
按照头发的长短,中岛敦能够分辨两个乱步的身份。而其他心细的人自然也注意到这点,路过的与谢野斜眼看去:“嗯?头发什么时候留长了。”
乱步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将双手一摊:“今天的工作有很多吧。”
“是的。”贤治点了点头,“因为侦探社有好几天没有开门了。”
前几天堆积的任务、还有新接的任务堆了可观的厚度,所以谷崎和镜花正在将任务分类,然后一一安排下去。
“呐,这是乱步先生的。”直美将整理好的文件送到乱步面前,“今天可能要辛苦了哦。”
乱步只是简单的翻阅了一下,随后从中挑出几份。
中岛敦将手边东西整理好,然后自告奋勇道:“今天就由我来和乱步先生搭档吧。”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忙碌的工作让他们没有片刻休息时间。
但乱步只是往口袋里装着零食,随后拒绝了:“不要,我要一个人。”
这句话让中岛敦愣住了,他“诶?”了一声站在原地。
“那我来吧。”贤治笑眯眯地举手。
“不要。”拒绝的话再一次出现,站起身的人依旧强调,“我要一个人。”
这样的话让侦探社完全安静下来,原本各自忙碌的众人停了下来,他们齐齐看向一个地方。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他有些犹豫道:“可是这次的任务并不是这条街上。”
如果离得近还好,太远了的话乱步一个人去的话就很让人担心啊。
但面对其他人的担心,乱步只是一拍胸脯道:“我可是名侦探!这种事情肯定没问题的。”
其他人都是一脸怀疑,最后还是由与谢野率先开口:“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
“因为今天大家的工作都很多。”
“这不是重点。”与谢野反驳,“你是因为其他原因吗?”
乱步对上晶子的眼睛,他顶着其他人担心的目光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开口道:“因为哭闹也好、耍无赖也好,那些都是小孩子会做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神情认真的说道,“所以我一个人也可以。”
因为之前总是用“无理取闹”的方法让大家妥协,所以才会一直被瞒着吧。乱步在长久的思考后冷静下来,然后也稍微看开了一些。
所以,他要独立。
侦探社内是不断蔓延的死寂,而在缓过来后众人都是一副惊掉下巴的表情。
这种话说得没错,但是唯独从乱步口中说出很奇怪。
与谢野一脸复杂,她都想上前摸摸乱步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可是……”
已经做下决定的名侦探态度坚决,他将手一抬堵住其他人的话。
而看着果断一个人离开的乱步,被留下的其他人一脸复杂的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他们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样的想法——侦探社、面临了此前从未有过的重大危机!
第107章 决心与误解
“到了哦, 这里就是警局了。”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是迷路了吗?还是要报案,小弟弟在警局可以尽管求助哦。”
说话的是一个长头发的热心女人, 她的手里还挎着一个菜篮子,似乎是刚买完菜回来。
而在女人身边的人低着头,半响后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后认真说了句:“谢谢。”
买完菜回家的路上遇到迷路的少年,怎么看都要施以援手吧!长发的女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问了那个“少年”想去哪里后,立马热心的带路。
在路口兜兜转转几圈,怎么看都是遇到了困难。而且那张脸一看就是好孩子,所以难免让人心软主动询问。
而听到门口的动静, 值班的警员探头看了眼。随后他一脸惊喜的招手:“乱步先生!”
长发的女人张大嘴巴有些惊讶,随后她开始打量身边的人:“原来你认识警察吗, 真是没想到。”
她还以为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呢。
那个警员也很热情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嘿嘿笑着:“乱步先生是有名的名侦探!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案子,今天也要多多指教啦。”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 但是刚入职的时候也听过关于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传说”。
那位名侦探可是连他们最高级别的长官, 都十分尊重的存在。
端着茶杯路过的箕浦路过, 他打了个哈欠调侃道:“还真以为是迷路的少年呢,你的那张脸很有迷惑性啊。”
明明也不小了, 但从行为举止和那张脸看来,倒是和少年一样有朝气。
不过刚说完箕浦警官又狐疑地摸着下巴,他看着面前明明没什么不同的名侦探, 心里却觉得奇怪:“你……是不是偷偷把内增高去掉了?”
因为是警察所以对于一些数据他十分敏锐, 人是不可能倒着长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根据我的推理, 你矮了至少三厘米。”箕浦眯着眼比划,“而且……你头发什么时候留这么长了?”
一旁的小警员一脸凝重,他十分诧异地询问:“内、内增高?居然有那种东西吗。”
乱步切了一声,他走上前伸出手袭击箕浦腰侧的同时,随口答了句:“那种东西当然没有。”
箕浦端着茶杯不断躲避,但灵活的手还是抓住了他的弱点,挠得他不受控制的哈哈大笑。
“前几天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还好只是误会。”箕浦擦了擦眼尾,带着人往里走去,“不过我们的名侦探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以往身边都会有其他侦探社成员的,再往早年回忆,乱步身边又总是有那位侦探社社长的陪伴。
所以无论是箕浦还是警察局的其他人,在知道乱步是一个人过来的后,他们都一脸意外的表情。
不过名侦探并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照旧开始处理案件。
而看着不用哄就投入状态的乱步,箕浦吐出一口气满意道:“今天倒是出奇的顺利,不过有了侦探的帮忙果然效率也上去了。”
堆积了一段时间的案子,不过花了半天时间就处理妥当了。不过总是会有新的案件发生,就好比现在准备收工的时候,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出乎意料的响起。
“啊?又有新的案件?”箕浦咋舌开始记录地址,“真是的好不容易要开始休息了,地址是xx街道……哦哦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箕浦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怎么样乱步,愿意走一趟吗?”
乱步手边有一杯泡好的红茶,他正就着红茶拆开带来的薯片。见状箕浦上前挑了挑眉:“警局有午饭供应,要是只吃这些应付,我怕是会被侦探社的其他人说吧。”
“先过去吧,然后去那边吃午饭怎么样?”
“可以哦。”
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箕浦有些感叹。以往这位名侦探可是要好一番拖拖拉拉,今天居然这么配合,还真是一改常态啊。
——
原本以为在处理案件前能有吃午饭的时间,但真到了现场后,紧急的情况又没时间挑个饭店吃点什么。
对于警察来说这种情况倒是十分常见,不过看着干巴巴啃着粗粮饼干的乱步,箕浦又稍微有些愧疚:“喂,你去打包一份咖喱饭回来。”
混乱的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乱步掀开警示线走了进去。
从高空摔下的人砸在地上,所以好大一片空地上都是血肉模糊的痕迹。
周围有人目击他是被人推了下来,但乱步只是蹲下去看了眼,随后对身边记录案件的警官说道:“他在被推下来前就死了,去找周围戴帽子的人,然后去楼顶调查。”
闻言警察立马行动起来,以往数次的配合早已经让他们十分信任乱步。
“稍微休息一下吧。”
身后传来喊声,乱步有些走神,闻言这才扭头看去:“是咖喱啊。”
箕浦举了举手里打包的饭盒:“是啊,最近就只有这一家还在营业,并且看上去像主食的饭店。”
乱步抬手借过的同时补充了句,“在拐角的地方有一家快餐店。”
“那种食物不健康,还有你不是已经有头绪了吗,所以完全不用着急。”箕浦只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先吃饭吧。”
咖喱饭的色泽和香味都可以打出高分,蹲在路边的乱步拿起勺子,但是在入口前他又有短暂的犹豫。
而不出他所料,这次的咖喱味道有些太咸了,而且有些辛辣。
没有浪费食物的名侦探还是将一份午饭吃完,不过后面因为家属赶到现场闹了起来,所以只能匆匆巴拉两口狼吞虎咽。
闹事的人有些不同寻常,但是又不能用暴力的手段控制他们。箕浦刚觉得有些头疼呢,下一秒就看到走来的人:“你来的太好了。”
他将乱步往前推了推,而不出他所料,在名侦探的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被戳穿身份的人被警察控制起来,案件也在推理下水落石出,又顺利解决一件的箕浦伸了个懒腰,然后这才注意到乱步在不停的擦鼻子。
鼻尖擦得红彤彤一片,仔细看嘴边也有些发红。箕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能吃辣?那家好像就是辣咖喱比较出名……”
有些考虑不全的箕浦咳嗽一声,他心虚的别开视线。而乱步只是吸了吸鼻子,合理的提出自己的要求:“冰淇淋、在街对面就有一家。”
经过提醒箕浦也想起来好像确实有一家冰淇淋店,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和其他人说了一声后就带着乱步先行离开。
“在吃这方面,你倒是格外积极又上心。”箕浦拿出钱包付完钱,随后又有些担心,“两份大份冰淇淋……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现在天气也比较热,但是大份已经很多了,更别提是两份。
乱步一边咬了一口,他歪头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很多吗?”
箕浦摇了摇头,他感叹一声:“有时候真庆幸你已经成年了,不然这样纵容你,怕是要被那位社长问候了。”
而提到什么来什么,两人刚从店门口走出去,就迎面看到了走来的银发男人。
银发男人穿着深色和服,双手揣在袖子里,他站在路口似乎等待已久。
“福泽先生。”走近后箕浦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案件已经处理妥当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福泽点了点头,他看向乱步解释了句:“刚好路过。”
乱步快步走过去的同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才不是刚好路过。”
今天一路上他都有察觉到来自暗处的视线,只能说侦探社的大家还是太闲了,不然怎么有心思跟踪他。
而派出社长来,怕是大家商量过后的最终计划。这些都瞒不过名侦探,所以乱步只是眯眼定定看着社长。
“咳咳。”福泽咳嗽一声,换了个话题,“要一起回去吗。”
“不要,我还约了其他人。”乱步很干脆的拒绝了,他忽视了某人一闪而过的诧异表情,“那么回头见社长,我先走咯。”
乱步挥挥手没有犹豫就转头离开,而且也没有打算回头解释些什么。
箕浦敏锐的感觉到,站着不动的男人表面看没有什么,但是实际正纳闷着。
他笑笑帮忙解释了这种心情:“哈哈,孩子大了想法多了也正常。”
“是吗?”福泽一脸沉思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
乱步确实约了人,不过两人都错过了约定时间。
小栗虫太郎觉得自己迟到半个小时已经很过分了,但是没想到有人更过分,让他足足等了一下午。
见到正主后他终于受不了爆发了,他“啊啊”两声抓了抓头发:“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这么容易迷路的话,你倒是带个工具人啊!上次那个阿敦呢?”
淡定拍了拍手上的灰后,乱步一脸认真地说着:“只是你选的地方太偏了而且,这也太偏了!”
板着脸的小栗虫太郎早已经看穿一切,他“呵呵”笑了声,想着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乱步的约见。
终于历经磨难汇合,他也没了争执的精力:“走吧。”
“虫太郎觉得怎么样,我介绍的这份工作。”乱步扭过头询问,“虽然你是走后门的,但是工作要努力哦。”
小栗虫太郎的嘴角扯了扯,他吐槽道:“唯独不想从你这个家伙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努力工作什么的,你自己能做到吗?”
“当然。”
在推荐下,小栗虫太郎通过测试加入了异能特务科,成为了一名试用期的员工。
有乱步的推荐也确实是走后门,但要通过那位长官的测试,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小栗虫太郎还下意识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很快他又摇摇头换了个话题:“那个罪犯自己认罪了,还招了不少东西。所以将功补过的话,倒是有减轻处罚的可能。”
“而且,毕竟他是一位异能者,有能用到的地方。”小栗虫太郎说着又扭头看向身边人,“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家伙的?那个坂口对他似乎有些敌意……这个家伙之前是坏人吧?为什么要去见他。”
乱步没有说太多,他只是解释了坂口安吾为什么那样敌对那个人的原因。
“因为当时刺杀种田长官的人就是他。”
“咦——那你还要去见他,不过怎么回事,你的脸上有些发白。”
“……没事。”
——
昏暗的见不到光的地牢里,有针对异能者设下的控制机关。
那些锁链中间流转着淡淡的光芒,困在中间的人被遮住双眼,浑身上下用黑色束缚带捆了起来。
正是因为看不到也没办法说话,所以听力更加灵敏。
这样的情况下倒是很适合思考,西格玛时常走神,但自己也不知道要思考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终于出现了其他声音。
和那些日常审问他时,来的人那种沉重脚步不同,这次的脚步略显轻快。
一声“滴”后,遮住脸的黑布被褪下。西格玛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睛,然后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天亮了哦,西格玛。”
站在面前的人微笑着,像是叙旧那般说道:“怎么样,在这里待着的感觉怎么样。”
看着那张脸、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西格玛有一种鼻子一酸的感觉,他感动地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不用记很多东西、也不用管理手下,这种感觉还挺不赖。”
“是嘛,很精神呢。”乱步满意点头,随后这才认真而郑重地说出来意,“所以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会选择接受吗。”
“或者我应该换一个说法,要加入武装侦探社吗?”
那是真心实意的询问,西格玛能从语气和神态分辨出。所以他将唇紧抿成一条线,眼中有光芒闪过。
“我想……我要去。”
面前人点了点头,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乱步轻笑一声:“那——之后再见。”
眼前再次一黑,落锁的声音响起。但这次西格玛并没有觉得头脑空荡荡的,他只是越发期待那个未来。
侦探社啊……那是家啊。
关于西格玛的身份,乱步也有所推测,从一些细节可以得知,他是诞生于书的特殊存在。
西格玛和人类一样,拥有血肉和丰富的情感,他的异能也十分特殊。
但〖书〗为什么要创造一个有意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存在的人?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所以乱步也并不纠结。
“西格玛会是一位优秀的异能者,他只是遇人不淑,只要稍加引导便能成材。”站在路口的人摸了摸下巴,他的身边跟着其他两人,“我本欲拉拢西格玛加入异能特务科,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更想去侦探社。”
“虽然他身份特殊,但是我十分信赖福泽阁下。”种田长官闭了闭眼睛,随后突然十分重视道,“而你也是,乱步君你……”
“等等。”乱步急忙抬手打断了种田的话,“这种话好像听过很多遍了。”
“要想研究我也可以,我可以配合。”乱步直接戳破面前人的心思,“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等我准备好后自然会来找你。”
“但是、我绝对不会加入异能特务科的。”黑发的青年一本正经,“你的想法都写脸上了啊,别一脸可惜了种田长官!”
种田哈哈笑了两声,他颔首表示认同:“好吧,毕竟谁都会惜才之心。”
站在种田身后的坂口安吾面不改色,倒是小栗虫太郎搓了搓胳膊。
他一想到有可能要和这家伙共事,就觉得浑身刺挠。
乱步平复着呼吸,他皱眉压下胃部那种隐隐约约的不适感,但是这样细微的表情依旧被察觉到。
“刚刚就想说了,你的状态好像很糟糕。”坂口安吾询问道,“虽然没有侦探社那位异能者医生优秀,但我们这里也有医生。”
他看出来面前人时不时揉着胃,似乎并不舒服的样子,只不过短短半个小时过去,额头就滚落下明显的冷汗。
听到医生两个字,面前人很明显出现了抗拒的神色。安吾轻叹一声,随后他配合着蹲下去的乱步,微微弯下身:“可以的话,能知道你今天吃了什么吗。”
对于手下的体贴和靠谱,种田也十分的满意。而看着乱步明显不舒服的模样,他也关切的询问:“这里自然有休息的地方,不着急的话先休息一下,到时候让安吾送你回侦探社。”
乱步的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了,他只是强撑着回答了安吾的问题。
而那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很大一串明显是零食,安吾无奈地蹲了下去:“你大概是吃坏了东西。”
这种事情已经不需要医生就能判断出了。
张口想要说话失败后,乱步直接拧着眉毛死死抓住了伸到面前的手。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手臂也有些微微的发抖。
——
那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好像是接受了医生的看诊。
乱步在昏昏沉沉的时候,也记得打电话告诉社长一声,他今天不回去了。但那个轻飘飘的声音,一听就不太正常。
而这本就让有些担心的福泽放不下心,在电话那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的其他侦探社成员,也同样的一副紧张表情。
所以等乱步休息好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躺在侦探社里医务室的床上,两边的帘子拉了起来挡住刺眼的光线。
而刚睁开眼睛没多久,耳边便传来衣料摩擦的窣窣声。
坐在医务室椅子上的人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卷绷带往手腕上缠绕。他没有抬头但是却精准的说出:“醒了?”
太宰治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对床上的人说道:“因为过度沉迷思考,所以忽视了、往肚子里塞了太多东西,这可不是名侦探该做的哦。”
乱步揉了揉额头,他思考了片刻发现确实如此。因为忙于应付各种任务,就有些忽视都吃了什么。
不过他觉得罪魁祸首还是那碗辣咖喱,嗯……或许还有那两份冰淇淋?
太宰治端起桌子上放得刚好的温水,往床边走去的同时说道:“不要操之过急了,乱步。”
温热的水入喉让嘴里好受一点,乱步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反驳太宰的话。
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这样强度的工作并不是没办法应付,只是稍微有些不习惯而已。
“是有些没安排好。”乱步点了点头,“不过下次不会了。”
太宰轻叹一声:“还没明白吗,我想说的是——只需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像以前一样就好。”
乱步抬起了头,但面带微笑的太宰并没有打算进一步解释。后者只是别过头去,然后主动拿上绷带往门外走去。
“看来现在有人更想说些什么,那么待会见。”
站在太宰身后的是阿敦,他安静的站在门的背面,离了很远一段距离。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乱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乱步又喝了口水,“怎么了?又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阿敦?”
阿敦低着头,整个人有近半都笼罩着影子底下。听到呼唤声,他才浑身一颤的同时缓缓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的人突然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噗通一声后他伸手紧紧拽着另一人的手,声音带着些无法抑制的颤音。
“求求您……求求您——”阿敦抬起头来,“不要、不要讨厌我!”
“哈?”乱步换了一只手端着水杯,转而单手主动回握,“你在说什么啊,脑子不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面前人痛哭流涕的表情。白发少年一脸绝望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发出“呜呜”的低声哽咽。
“不要讨厌我乱步先生,我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出现,但是请别不要我。”阿敦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我什么都可以做!唯独、唯独不要赶我走……”
冰冷的眼泪砸在手背上,乱步看着阿敦那副不安的表情终于明白过来。他吐出一口气:“什么嘛,我从来没有说不要你吧?阿敦、真是笨啊。”
恐慌、害怕的情绪愈演愈烈,到时候内心开始散发着绝望。
阿敦不敢想如果没有乱步的话,他又要为什么存在。乱七八糟的想得多了,便有些头脑昏沉。尤其是在看到被背回来睡着的乱步,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脱兔也主动从影子里跳了出来,鵺站在窗户口发出“咕咕”的声音。蟾蜍蹲坐在椅子上、白蛇盘踞在床头柜边。
大家都在、都保持着沉默,小心翼翼的试探。
沉默许久后,乱步将手上的杯子暂时放下,他擦了擦阿敦的脸颊轻声说道:“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要你——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无理取闹了。”
“一直无理取闹的话,不是一个大人应该做的。”乱步很冷静,他微笑着解释,“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好像都是靠大家,咒术师也好、异能者也好,没有大家我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吧?”
如果没有大家,他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心里沉闷地难以接受,但现在乱步却在叹息一声后平淡的接受了。
“我只是想要是我看着靠谱一点,大家应该就会更多的信任我。”乱步沉吟片刻,“怎么样,我一个人也是能做到的吧?”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大家也能稍微信任我一点吧?”他有些犹豫地询问,“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了,不过如果需要像大人一样靠谱,那我也是能做到的吧?”
明明是他亲口说出的话,但却带着些不确定和怀疑。
而看着面前人明明是在微笑、但是眼神格外悲伤时,阿敦觉得自己确实太笨了。
为什么没有察觉呢?明明乱步先生一直在寻找答案,为什么要大家都要将他瞒着呢?
阿敦有些哽咽,那双带着些温度的手擦去他眼尾的泪水,于是眼泪越发汹涌:“我说!我都说,所以请你不要再难过了。”
看着阿敦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乱步反倒是轻哼一声别开脸去:“不要,我要自己去调查。”
手忙脚乱的阿敦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听着影子里其他人的声音,他一下子变得结巴起来:“不、不要啊!请听我说,拜托了!”
乱步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着,随后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真是苦恼啊,看来阿敦有遇到难题,那作为前辈就听你说说好了。”
阿敦终于松了口气,他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陷入了十分久远之前的回忆。
“那时候……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直到传来了你失踪的消息。”阿敦费力回想着,但是很快他又表情痛苦起来,“那时候……那时候是我第一个找到乱步的,是我第一个……”
回想起那幕,阿敦便痛苦的抱紧自己的脑袋。而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乱步在愣了一下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没能赴约。
“是吗,原来当时我已经死了啊。”
第108章 曾经与灾难
横滨不算大, 但是寻找一个失踪的人还是需要些手段的。
不过如果你听说过武装侦探社的名声,那你一定会有一个好主意。因为武装侦探社有一位无所不能的名侦探,拜托他的话就绝对没问题的。
但失踪的这个人, 就是外人口中那位无所不能的名侦探。
没了乱步先生,对于找人这种事情中岛敦有些毫无头绪。
但名侦探的失踪太突然了,虽然他记不住路、也没有坐电车这样的常识,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而且虽然乱步有些孩子气,但是孰轻孰重还是能分得清楚。所以大概是事发突然,让他没有留下消息的时间。
侦探社面临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大家都分散开将横滨从上到下的找了一遍,这是一个大工程,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
中岛敦没有什么找人的好办法,他只能凭借着自己速度很快的优势, 不停歇不间断的寻找。
失踪的人超过二十四小时就能报警,但是有警察的加入也毫无进展。
长长地叹息一声后, 中岛敦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展开地图准备往另一个地方找去。
而就是一个转弯后,他在路口遇到了太宰先生。
后者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 是那位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
“阿敦, 这个地方、一定要快。”
太宰报出一个地址,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表情有些阴沉:“拜托了。”
因为得知事情有了进展,中岛敦高兴之余又忽视了面前人表情的不对。
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还有其他隐情。但他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念着那个地址,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到乱步。
他虎化四肢, 借着虎的大力和灵活攀岩走壁。离那个地方越近,他越有一种期待和激动的感觉。
天真的少年单纯地想着, 等到见面后一定要好好吐槽一下,例如侦探社的大家都很担心,又或者询问乱步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不等他就这个偌大的地方搜寻起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无法抵挡的灌入鼻腔。
是凝重的铁锈气味,夹杂着破旧工厂里特有的灰尘气味。
顺着蜿蜒向上的楼梯,中岛敦手脚并用的跳上工厂楼顶的平台。
“乱……乱步先生?”白发少年站在天台边缘,随后瞳孔紧缩的同时飞奔过去,“乱步!”
静静躺着的人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他闭着眼睛衣服有些凌乱,头顶的帽子也失踪不见。
地上的人偏着头,脖子歪曲的角度有些奇怪。喷射状的血液溅了大半张脸,连那身褐色的侦探服也被染上大片暗色。
稍远地上散落着一本被横砍成两半的小说,而淌开的血液静静蓄成一滩血泊。
中岛敦扑了过去,他的手有些发抖的想要按住伤口,但已经凉透的血液湿哒哒地黏在手掌心。
“没关系……没关系的,乱步先生坚持住,我们去找与谢野小姐。”少年的声音带着恐惧和害怕,微微发颤,“对了、对了,还有与谢野小姐!”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能够治疗濒死的人,只要找到她就一定没问题。
中岛敦这样想着,企图将地上的人抱起来,但却突然感觉到耳畔有一阵凌厉的风,什么东西从左肩撞了他一下,让他跪着支撑才不至于将怀里的人摔出去。
“你要抱着那具尸体到什么时候。”来人冷漠说道,“你想要就这样将他带回侦探社?难道太宰先生没和你说过吗,如果是尸体的话,他就要交由港口mafia研究。”
芥川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让本就惶恐不安的中岛敦愤怒吼出声,他的眼神锐利又凶狠:“闭嘴、闭嘴!我才不会把乱步先生交给你们!”
以往对于那个组织、港口mafia,中岛敦只有从内而外的恐惧和发怵。但是面前的人语气淡漠,将他所尊重、重视的人当作物品那般随意。
他无法接受,但却也没办法完全反驳。
两人针锋相对便互殴起来,而等都反应过来时,放在安全地方的躯体已经不见了踪迹。
芥川啧了一声,有些扫兴的后退两步。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点,所以咳嗽一声便准备离开。
徒留茫然之中的少年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沾染的血迹,终于是不受控制的崩溃大喊起来。
他没能救下乱步,也没能将乱步带回去。
——
侦探社的大家都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但中岛敦哑声痛苦地嘶喊,却怎么都没办法将这件事说出口。
“乱步死了。”
这句话从社长的口中说出,短暂的静默后爆发了激烈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不是吧社长,乱步先生很聪明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银发的男人表情凝重,他同样的难以接受,但是却先安慰其他人:“乱步也是我的属下,所以我的异能……能感觉到。”
或许是因为社长的表情太过沉重,一时之间也无人敢继续追问。侦探社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而也是从今天开始、武装侦探社没了侦探。
“太宰先生……一切都怪我。”中岛敦坐在楼梯上,漆黑的夜隐藏了他双眼的泪水,“要是我早一点去、要是我更早的察觉就好了。”
昏暗路灯底下,站着不动的人依旧保持沉默。反倒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不怪你。”社长低垂着头,表情掩藏在阴影底下,“要是我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武装侦探社成立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乱步,为了最大可能的发挥乱步的才能。
但是作为社长他没保护好社员,作为数十年的监护人,他也没能早点察觉不对。
终究是他太过失职,愧疚和懊悔将这个中年男人淹没,敛起的双眸中又强压下悲伤和痛苦。
“一切还没有结束呢。”站在路灯底下的太宰治突然说道,他只是耸了耸肩膀,提醒道,“接下来怕是有一场恶战,社长。我们暂时没有悲伤的时间,而且乱步先生那么聪明,他肯定留了机会的。”
中岛敦的眼睛亮了起来,心中涌起一点希望:“真的吗太宰先生?”
“是的。”太宰治点了点头,随后表情凝重,“虽然了解的还不多,但是乱步会突然消失,大概是因为【书】的原因。”
“他从敦君和芥川的面前消失,并不是因为被其他人带走了,而是因为其他特殊的原因。”
“对乱步下手的人,怕是因为没有拿到那样东西,所以才将他留在显眼的地方,在将我们引去测试我们对那样东西是否知情。”
黑夜里平铺直叙的话显得很冷静,说完一段话后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是一句信誓旦旦的话。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们侦探社也不会输。”
这句话像是烙印在脑海中那般,以至于在乱步嘴里听到相同的话时,阿敦又会心情沉重的觉得悲伤。
——
阳光能透进来的医务室里,白发少年的双眼水汪汪的,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不算好的讲故事水平,讲述着曾经的事情。
乱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那处的肌肤确实有细微的凹凸痕迹。
“这样啊,没什么印象了。”他摇了摇头,“所以初次被召唤的时候,阿敦你才那么激动,原来是这样。辛苦了——”
手落在头顶拍了拍,这便是最好的安慰。
仔细回想的话也想不起有用的东西,不过从这些话里乱步还是可以推测出一些消息。
例如他大概是真的接触过【书】,那种只在传说中存在过的东西,居然真的会有现世的一天。
“真是奇怪,为什么选择我呢?”乱步摸着下巴,“有趣,还以为【书】会选择一位强大的异能者,又或者永远不出现呢。”
“乱步!”阿敦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还请认真一点!”
“嗨嗨。”
活跃话题失败,乱步颔首示意面前人继续说。
“那之后,【书】在横滨出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被其他势力知晓。”阿敦一边回忆,一边紧紧皱起眉来,“然后横滨爆发了前所未有过的、关于异能者的战争。”
“死亡的人大多是异能者,但为了争夺【书】,还是会有不少异能者来到横滨。”
想起那样的过去,阿敦便觉得背后一凉。那是天空都被染红的情况,异能者齐聚横滨,各种五花八门的异能,在持有者的使用下,成为了杀伤范围广泛的利器。
“侦探社和港口mafia也想过合作,但后面连异能特务科也莫名其妙出现内讧,所以就连横滨本来的异能者也互相针对——”
听着阿敦的话,乱步若有所思地开口:“好像是专门针对异能者的战斗,不过如果横滨会沦陷成这种情况,怕是因为【书】已经落入某人的手中,并且那个人就是掀起这次战争的罪魁祸手。”
阿敦对这场异能者之战了解的并不多,所以他也呆愣愣的跟着点头附和:“原来是这样。”
他只记得这次的损伤惨重,参与一战的异能者有七八成因为不明原因死亡。
而侦探社、也无法幸免。
“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阿敦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要保护好你,侦探社的大家也是这样觉得的。”
乱步将得到的信息总结整理,而很快他又哗啦一声拉开帘子,看向站在窗户上的鵺。
这一对视让他得到了其他的消息,所以乱步也被传染了一般皱起眉头。
“这么惨烈啊——不过,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好像只有〖异能者〗失踪了,不、准确来说应该锁定在横滨。”
“所有我认识的异能者都消失不见了,但是异能者拥有的异能,和咒术师掌握的咒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似的存在。”
另一个世界的横滨,并不如这个世界一般,那里的横滨也如同其他地方一样,受到咒灵的困扰。
而原本应该生活在横滨的异能者,却统统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出现过那般。
“我怀疑,有人在一切结束后,在书上写下了一些【束缚】。”乱步摸着下巴,说出自己的推测,“就例如、希望所有的异能消失这种愿望,但是就像书页上写下的事情变成现实需要一些限制,在【书】里写下的愿望,也需要花很多篇幅去描写,以及一些局限性。”
“所以消失的不止是异能?就连异能者也一起消失了?”阿敦顺着话接道。
乱步点头认可了:“最好的证明例子就是我还在,不过好像也只局限于横滨。”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异能者。
“说是异能者完全消失也不准确……”乱步又纠结起来,“毕竟侦探社的大家能够被召唤,就好像建立了无形的联系,所以能以式神的形态出现。”
“那么其他消失的异能者,是不是也成为了【诅咒】?”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鵺突然拔高的一声“嘎”,它拍了拍翅膀抖落一地羽毛。
“这样啊,看来确实是这样。”乱步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那只要找到准确的共鸣方式,其他异能者也能被召唤。”
就这个问题乱步短暂地思考片刻,然后又很快的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既然不是彻底消失的话,那就一定有其他办法。”
乱步掀开被子坐起身,原本跪坐在床边的阿敦立马让开位置。
白发少年用手臂擦了擦鼻子,然后暗自松了口气。
说出真相后他一身轻松,而且乱步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平淡。
这下他再也不用因为心虚,而不敢直视乱步的眼睛了!
乱步端着杯子往门口走去,他的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等他再回头时连带着阿敦和其他人,已经都消失在影中。
他推开了门走了出去,然后又推开门走入另一个房间。
原本正忙着工作的大家,听见门打开的声音都下意识抬头去看,然后七嘴八舌的传来各种各样的关心声。
刚刚被放下的杯子又续上温热的水,有人劝着他多喝点水,同时又一脸担心的问他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乱步如实回答了,“我真的没事,只是吃坏了东西而已。”
“而已?”与谢野扯了扯嘴角,“你也太随意了吧,只是一天、一天的时间而已!”
他们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独自一人在外的乱步,根本就照顾不好自己。
“所以今天的任务,还请让我随你一起吧。”贤治摸着后脑勺,十分真诚道,“啊啊、明天的话也是。”
“今天的话就休息吧。”门口传来社长的声音,“还有最近两天的零食没收。”
板着脸的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乱步只是扁了扁嘴接受了:“下午茶不算零食!”
抿着唇的福泽一脸严肃,他看着那双不断眨巴的眼睛,无奈地妥协了:“不能过量。”
“社长你就惯着他吧。”晶子摇了摇头,“药放在你的桌子上了,记得吃。”
“我会提醒乱步先生的。”贤治举手应下,“如果今天休息的话,那我也可以休息了。”
侦探社的大家连续忙了一天,这才将堆积的工作处理大半。
而环视一圈后,社长说出了他这次的来意:“既然大家都有空的话,那就帮忙想想关于新人的入社测试吧。”
“新人?”谷崎第一个捕捉到关键词,“侦探社又要有新人了吗,那太好了。”
“上一个新人好像是镜花吧,这下镜花也要成为其他人的前辈了。”晶子笑了笑,“至于入社测试——这个太宰应该会很有想法。”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于是躺在沙发上的人被摇醒。
“入社测试?”太宰治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睛,见社长也在看着他,这才坐起身来。
他思考片刻,随后又兴致勃勃地提起一件事情:“好像马上就要是烟火大会了吧,干脆就考验新人能不能做出最好看的烟花,要是能做出——”
“这是什么建议啊?!”国木田独步一脸鄙夷,“而且烟火大会是一年一度的,当天人肯定会很多。”
所以也不方便安排什么“意外”,容易误伤其他人。
“可是能做烟花的人很棒不是吗,侦探社最需要这样的全能人才!”太宰治一本正经,“而且国木田你想,他连烟花都会做了,那肯定十分的全能,一定是很优秀的社员。”
那副认真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所以国木田在愣了一下后相信了:“是这样吗。”
侦探社的其他人只是摇摇头,倒是乱步轻笑一声:“烟火大会吗,那真是期待啊。”
话题一下子就转变了,从对新人的入社测试转变为讨论当天的活动。
每年一度的烟火大会会持续两天一夜,白天的一整条街都是热闹的庙会,而到了晚上就是大家都期待的烟花秀。
因为一年就这么两天,所以到时候就会格外的热闹。
——
“烟、烟花?”带着疑问的声音响起,“是需要我去学习烟花的制作?”
“是哦。”太宰治点了点头,十分郑重其事道,“乱步先生可是十分期待这次的烟火大会,而且这天会有很多人,要是没办法顺利进行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伤心吧。”
面前人活灵活现地演绎着,他捧着胸口、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西格玛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起来。
他不是没有主持过重大场合的经验,只是这次好像莫名觉得紧张起来。
“不过倒是不用从头开始学啦。”太宰治上前揽住西格玛的肩膀,“只是据我所知,最常销售烟花的两个集会好像出现了一些矛盾,这种问题对你而言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一年一度所以很盛大,所需要的烟花数量和种类也很多。往年都是由两家最大的商会承包,但今年由于一家商会继承人更换的原因,所以原本合作的情况,成为了互相竞争。
听着就很麻烦,而且这种商会一听就很排外。西格玛思考了良久,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太宰治一拍巴掌,随后将站在身后的人推了出来:“所以这件事就是这样,监督新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哦,敦君。”
白发少年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他挠了挠后脑勺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岛敦,接下来请多指教。”
西格玛很认真的点头,随后伸出手去:“西格玛,上次多谢你了。”
“上次?”中岛敦有些不明所以,他回握的同时若有所思地点头,“哪个上次?”
他没记错的话,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新人。不过原本抿着唇表情严肃的新人,在对上视线后对他展露一个笑容。
那是对他有些好感的意思,所以中岛敦也觉得十分亲切。
交代完任务后,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准备离开,转过几个弯他“恰巧”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人。
“哟好巧乱步。”
乱步抬头看了眼,只一眼就看破了太宰的“谎言”,不过他也没戳穿,只是默认后者与他同行。
“乱步不去鼓励他一下吗,如果有你的鼓励,他一定会很有激情吧。”太宰半没着眼睛,刻意放缓步配合身边的人,“不过听说是你介绍来的新人,大家都很感兴趣哦,敦君也很有动力。”
“鼓励?西格玛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吧。”乱步想起上次的会面,他摇了摇头,“倒是你太宰,在半个小时后你还有工作。”
“呀呀,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名侦探呢。”太宰以浮夸的语气说道,“可是这几天我超级辛苦的,偶尔偷个懒也是应当的。”
乱步回想了一下,他笑笑感叹道:“十分辛苦的,应该是国木田吧。”
气鼓鼓的蟾蜍从影子里跳了出来,两边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仿佛在抗议。
不过太宰只是蹲下去伸出手来,在触摸到的瞬间蟾蜍便消失不见。
见状乱步无奈道:“这是耍赖。”
太宰治反倒是一副可惜的表情,他说着:“虽然很丑,但是蟾蜍都是有毒的,会不会在摸到的瞬间毒发身亡?”
“那会很痛苦,不过国木田身上没有毒。”乱步思考着,“当然谷崎身上也没有,你不要一脸可惜的样子啊。”
像是为了凑热闹那般,影子里冒出大蛇的一个脑袋。而等太宰伸出手去时,不出意料也和蟾蜍一样消失了。
体型较小的白蛇已经缠绕在乱步手臂上,它往上爬安心地圈在脖子处,尾巴悠闲地一甩一甩。
有些可惜的太宰站起身来,随后他伸手贴着鵺的胸脯,这次倒是没有被消除,就是同样的异能造成了不同凡响的效果。
乱步打了个激灵,那种奇怪的、仿佛要失控的感觉,让他下意识伸手抓住太宰的手。
而这下接触后,鵺也随着消失不见。
太宰转头看去,他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绿色眼睛:“好奇妙的感觉,不过很可惜,他没能告诉我死亡是什么感觉。”
“死亡啊……大概是……”乱步倒是认真思考起来,“大概是轻飘飘的感觉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宰也罕见地愣了片刻。而等乱步松开手后,银狼已经扯着他的袖子提醒了。
看了眼时间乱步十分悠闲道:“不急,晾他们一会儿好了。”
十分有守时观念的银狼并不赞同,他紧紧盯着两人,于是乱步只能无奈妥协。
“是是。”
第109章 回去的想法
不出预料成为了最晚到的那个。
看到乱步身边的太宰, 社长轻叹一声明白过来,倒是他身后的人探头看了眼,然后爽朗笑着的同时打了个招呼。
“来得真早啊。”福地说了声, “没有迟到真是不容易。”
“我可没有迟到过,不要污蔑人了。”乱步不满地眯眼反驳,“倒是大叔你的身上都是酒的味道,哪怕特地换了衣服也闻得出来,又宿醉了吧!”
福地哈哈笑了两声:“还真是瞒不过你啊,不过我只是出门前喝了两口,没有宿醉。”
福地没有穿着那身军装,只是一身轻便的白色紧身上衣,搭配黑色长裤。
不过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所以种田长官也十分客气,他咳嗽一声将话题引回来:“麻烦各位特地跑一趟了。”
这里是异能特务科的地盘, 但这天却迎来了几位“贵客”。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会前来是在预料当中的,但是种田没有想到,猎犬的那位队长也会特地前来。
福地可是受众人尊敬的英雄, 所以一些事上也要看着他的面子, 不能做的过火。
迎面走来的黑发青年身边跟着两人, 那两人一人站在一侧,倒是和保镖那样气势汹汹。
种田暗自深吸一口气, 觉得棘手的同时又按照之前的安排准备测试。
那是一个四面都是玻璃的透明房间,房间里有一些精密的仪器。仪器细细密密所连接的线通往一个偌大的控制台,可以时刻检测各种信息。
这是一个观察用的特殊房间, 看着透明脆弱的玻璃, 其实十分的坚硬。
在外人眼里,乱步是一个实验所产的造物, 因为〖复制〗的本体本身没有异能,但如今他却拥有“异能”,所以才需要测试他是否能够自控。
其实这样的实验根本没有必要,但如果通过了实验,异能特务科便会申请给他安排正式的身份。
那样的话,横滨便能同时有两个“乱步”存在。
这是社长所希望的,也是他最近一直在努力促成的事情。乱步抬头对上那双有些担心的双眼,他无所谓的笑笑:“社长在担心吗?”
福泽短暂的思考过后,十分坦诚的点头:“如果出现不舒服的地方,就立马抬手示意,我会让他们停下实验。”
“只是走个流程而已,没必要紧张。”福地上前拍了拍乱步的肩膀,“所以不用坚持,进去马上就出来。”
乱步脱下外套和帽子,在他走进去后门便层层锁了起来。
他站在完全透明的房间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社长站在玻璃那侧看着他。
“社长、希望我留下来吗。”轻飘飘的话,不知道是在询问谁,“要说心里话哦。”
房间里的话可以通过仪器传过来,但福泽在开口准备回答前又想起来,房间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话。
所以他对着乱步点了点头,就连揣在袖子里的手也有些紧张地握紧。
太宰盯着房间里冒出来的银狼,察觉到那句话似乎不是询问他身边的社长。不过他也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戳穿这个事实。
“是吗。”乱步得到了回答,但他却突然轻笑出声,“这个是假话吧,社长的私心是什么?”
随着仪器的启动,红光闪烁的同时,不断响起的“滴滴”声又覆盖了那低声的话。
只一瞬间顶光照射的房间里,黑色由脚底下的一个点,铺陈着展开的同时,又将整个房间笼罩。
像一个黑色的茧将里面的人包裹住,贴近透明的玻璃也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福泽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的手贴着冰凉的玻璃,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乱步……”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监测到的反应让仪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控制台前的操作人员顿时急得一头冷汗:“长官、监测到……监测到数种异能波动!”
不同的异能波动被捕捉到,而出现数种的情况代表着房间内同时出现了多种异能。
一个人能持有多种异能吗?这样的推测无疑是不合理的,但是仪器监测到的就是这样。
“啪”地一声,原本不断闪烁的屏幕被按灭。福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哎看来年纪大了视线就是不好了,本来想仔细看看的,但是不小心用力太大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故意的,但操作人员只是咽了咽口水,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无事。”种田长官倒是接受良好,“将仪器关掉吧,已经够了。”
玻璃里面的黑色茧子看着十分完美,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里面的人主动走出来。
熟悉的黑色笼罩视线,乱步反倒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他再次遇到上次的同样情况,影子的深处大家不再以式神的形态出现,而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那大概就是灵魂的真实模样。
“所以呢,社长希望我留在这里吗。”乱步再次重复了一样的话,他睁开眼睛、眼神真挚,“在这里有侦探社的大家,也有我最喜欢的甜点,而且是我熟悉的横滨。”
“和另一个世界完全不一样对吧?”
高大的影子没有说话,他只是维持着双手揣在袖子里的动作。虽然因为是“影子”的原因五官并不清晰,但是乱步就是能确定那道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主动往前走了几步,贴的很近的同时又有些落寞道:“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侦探社也不需要两位一模一样的侦探,社长、你想要我留在这里吗?”
社长依旧没有回答,但他的手却熟练地伸出落在面前人的肩膀上。
面前人依旧保持着沉默,乱步暗自撇撇嘴“切”了声,然后他又扬起一个笑容来:“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会当作实验体研究而已。而且他们好像都觉得我和【书】有关,要是消息万一泄露出去,怕是……”
他添油加醋的话没能说完,面前的人终于是动摇了。
“乱步。”
一声很轻的话,在他面前响起:“我希望你能快乐,仅此而已。无论在哪里都好,我们会保护你。”
简单的话是他作为银狼口不能言时,日日夜夜在内心所想的。
他所希望的也不过是乱步平安快乐、仅此而已。
“我知道啦。”乱步站直身来,“社长稍微坦率一点就更好了。”
他没有再强求,而是抬起手主动握住了社长的手。
“灵魂”摸起来的手感有些奇怪,凉飕飕的就像握不住的液体那般。
“我还是想回去的。”乱步抬头,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虽然会有些留念,但是这里终究不是我的世界。”
〖嘛,因为是乱步先生的话,所以我们支持。〗
〖消失这样久的话,其他人也会担心的。〗
〖这种事情乱步做决定就好了,因为大家都会在你身边。〗
乱步早已经做下决定,此次特地的询问不过是为了割舍那点留恋。
他对着大家点头,然后语气轻快道:“马上就是烟火大会了,那就先热闹一下吧!”
〖烟火大会啊,真是久违。〗
〖到时候庙会上会有很有意思的活动,虽然我们去不了,但是乱步先生要玩得开心哦。〗
黑色渐渐褪去,重新出现在面前的灯光乍一下有些刺眼。乱步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然后便听到社长着急的喊声。
“乱步!”
门被打开来,率先闯进来的人一脸紧张。
乱步眨了眨眼,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过社长还是握住他的肩膀,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咳咳,辛苦各位了。”种田长官恰到好处的开口,“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准备了茶和点心。”
听到点心乱步立马变得精神了,他也不管那些实验数据有什么用,只是眼睛亮晶晶地跟在福泽身后,不断催促着:“快一点、快一点社长,等下点心的生命就要被浪费掉了。”
福泽轻叹一声,他对着种田点了点头,将剩下的交给福地后带着乱步和太宰往外走去。
路口门口时,太宰的步伐略有停顿。他对上坂口安吾的视线,随后两人又都默契地看向别的地方。
——
那是一个很宽敞的休息室,也是接待重要客人的会客室。
桌子上放着各色的点心,堆得满满得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和会客室严肃的气氛不符。
“不要!”一个孩子的声音大声喊道,“这个牛奶一点味道也没有。”
不过比桌子高一个头多点的小屁孩,有着一大堆的要求。什么牛奶太冷了想要喝热的,牛奶味道太淡一点也不好喝。
端着杯子的小栗虫太郎有些耐心告罄,但面前气鼓鼓的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那么小弟弟,你想要喝什么呢。”小栗虫太郎僵硬地扯着嘴角,弯下腰询问,“橙汁?可乐?”
虽然表面带着笑容,但小栗虫太郎早在内心把那个带孩子来的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那两个带孩子来的人往沙发上一坐,就悠闲地开始品茶,另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倒是很有耐心,但是他被糊了一脸奶油,很明显管不住这个熊孩子。
他带着一腔怒气,想着他来异能特务科是来工作的,而不是来带孩子的。
而听到一些生气的声音,条野采菊这才大发慈悲的投来视线:“孩子还小,还请这位先生多担待了。”
很有礼貌的话,但要是愿意管管那个熊孩子、而不是说漂亮的客套话就更好了。
沙发另一边的大仓烨子更直接一点,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不耐烦,但也上前果断的拎着后衣领将人悬在半空:“安静一点小鬼。”
〖乱步〗扭头看了眼,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憋着,然后不停的摆手晃腿。
这下大仓烨子也受不了了,她“啧”了一声将人放下:“他们两个人都烦得要死啊。”
而这时门刚好打开,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乱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社长!”
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迈着快步子,往门口的银发男人身上一扑,随后他很快的手脚并用抱住后者大腿,然后成功被单手抱了起来。
见〖乱步〗这个样子福泽也有些意外,但是想到身后的另一个人他又有些了然。
毕竟之前侦探社出现过“小乱步”,其他社员十分喜爱那个孩子的同时,又十分担心他的安危。
现在两人以这样一大一小的模样现身,确实也更容易让侦探社的大家接受。
见到那位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小栗虫太郎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而很快他看到了慢一步走进来的乱步,于是脸上保持的平静直接碎裂。
“你这个家伙、原来是你的孩子啊!”小栗虫太郎有些崩溃喊道,“我说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啊啊!”
他一开始就察觉到有些不对,那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穿着合体的衣服,头上带了一个鹅黄色的小小帽子,看着很可爱,但就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那孩子像小恶魔一样开始折磨人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而此时看着乱步抱着那个孩子,小栗虫太郎在恼怒过后又开始怀疑人生。
遇到一个大的都感觉人生完了,为什么他这一辈子要和这对“父子”扯上关系。
这简直是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乱步没有理会某人碎裂的心情,他只是从社长手中将人接过,熟悉的一幕在调转身份后再次重现。
太宰治倒是喜闻乐见,他伸手想要戳戳,然后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
而扭过头的〖乱步〗只是伸手揽住面前人的脖子,嘴里还叭叭说着刚刚的事情。
短暂的交谈后〖乱步〗又下来满地跑,然后他又坚持不懈地缠着小栗虫太郎,看着后者破防的表情又眨眨眼一脸委屈巴巴的。
虽然是个小恶魔,但是这张脸实在是具有欺骗性。小栗虫太郎有些心梗地捂住脸,他低着头沉思,然后一个小脑袋钻了过来诧异问道。
“真哭啦?”
一个成年人倔强地反驳:“才没有!”
第110章 离别前重聚
忙碌的一天, 从完不成的工作开始。
眼见到了约定时间还不见太宰治的影子,国木田嘴角扯了扯,耐心完全耗尽:“那个家伙!”
侦探社的其他人也习以为常, 他们看着国木田不断尝试拨通电话,然后因为无人接听而不断踱步。
这已经不是太宰第一次放鸽子了,倒不如说大家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阿敦也不在呢,不然他应该知道太宰先生去了哪里。”谷崎给出一个建议,然后又苦恼道,“大家好像都很忙,最近乱步先生也不经常在侦探社。”
“乱步啊,他大概在社长身边吧。”与谢野晶子抬头说了句,然后又低头修剪着手指甲, “前一段时间的事情让他也十分的担心,所以现在有机会自然是缠着社长。”
这点其他人倒是十分赞同, 国木田长叹一声像是接受了事实,他翻阅着手帐准备开始工作,但是这时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去开门的是谷崎, 他开门的同时愣了一下, 然后熟练道:“欢迎。”
“请问这里是武装侦探社吗?”一个声音询问道, “那个、请问江户川乱步是在这里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还在侦探社的其他人也十分好奇地探头。
“找乱步的?是有什么重大案子吗。”与谢野挑了挑眉, “那位可是侦探社的重量级人物哦,普通任务不需要麻烦他。”
从门口走进来的人穿着宽松的上衣和长裤,黑色的头发乱翘, 绿色的眼睛环视一圈:“他不在吗?”
黑发的少年看着有些局促, 但很快他身后就冒出另一个人的脑袋。
那是一个粉色短发、笑容满面的少年,他穿着橙色的宽松连帽卫衣, 对着侦探社的其他人也十分自来熟:“哟,大家早上好啊。”
“现在应该不算早上吧。”一个女声略有些嫌弃道,“要不是你们两个太慢,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喂喂,明明钉崎也很感兴趣吧,那条街上好像有什么烟火大会很热闹啊。”虎杖悠仁扭头回道,然后不出所料被锤了一下。
“那个——如果你们是因为案件需要找乱步先生的话,可能得等一会,他现在不在侦探社。”谷崎打量着几人,他做出解释,“但不是很棘手的案件的话,如果相信侦探社可以交给我们其他社员。”
虎杖悠仁嘟囔一声,然后扬起笑脸解释:“不是啦,我们只是来找乱步的。”
“是认识乱步先生吗。”贤治也笑眯眯地走上前,“那样的话就是客人了啊。”
“哦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钉崎野蔷薇。”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道,“这个黑色刺头是伏黑、伏黑惠,另外这个是虎杖悠仁。”
“请多指教。”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十分熟练地开始招待客人,“那么请先坐吧,我通知一下乱步。”
伏黑惠端着茶杯,道了声谢后又补充道:“本来就没有通知前来拜访,不用特地麻烦了,我们多等一会儿就好了。”
见状国木田也没有强求,因为不仅仅是太宰,他也联系不上社长。
钉崎和虎杖已经就侦探社参观起来,在了解侦探社是做什么的后,他们又哇哦一声询问了更多。
但话题更多的还是围绕那位名侦探而展开,在得知乱步是最早加入侦探社的成员后,他们又一脸复杂的对视一眼。
虎杖和贤治出乎意料的相处很好,两人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但又出乎意料的同频。
钉崎坐在侦探社唯一的女性身边,她起先找了个话题,询问身旁人的术式是什么。
但话出口后,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与谢野的表情变化,随后便识趣的换了个话题。
“术式吗?你们是咒术师。”与谢野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饶有趣味地询问,“你们三个都是吗,比想象中的要年轻。”
三人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样年轻便已经成为了咒术师。
“我的异能是能使濒死的人复活,异能和你们术式的说法也差不多吧。”与谢野撑着下巴,打量着身边人的表情,“你呢?”
钉崎解释了自己的术式,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是治疗的异能啊,和硝子小姐的能力很像。她也来横滨了,你们到时候应该会很有话题。”
修剪指甲的手一顿,与谢野虽然表面平淡的“嗯”了一声,但心里多了些好奇。
坐不住的虎杖将侦探社从头到尾探索了遍,伏黑惠有些看不下去,便准备拽着人老实坐下。
但是他刚起身侦探社的门口,便传来门把手拧动的声音。而看着推门进来的人,国木田咳嗽一声:“社长。”
伏黑三人顿时扭头看去,在看到那位银发的男人后表情也下意识变得严肃起来。
身穿和服的银发男人抱着一个黑色头发的孩子,他的表情看着有些不怒自威,同时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社长,就下意识和银狼联系起来了。”虎杖压低声音说道,“可能是受乱步的影响。”
伏黑和钉崎也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社长,这几位是来找乱步的客人。”国木田做出解释,“是来自东京的咒术师。”
“咒术师吗?”福泽点了点头,他怀里的孩子闻言也扭头看去,“找我?”
“是小乱步啊。”与谢野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而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虎杖悠仁下意识咽了咽:“糟糕——怎么就这一段时间不见,乱步就被变小了啊!”
他一脸震惊的走近,一双手颤抖着伸出,分明是想将人从社长怀里接过。
那个孩子只是撇了撇嘴,然后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伸出手去。
成功抱到人的虎杖一脸满足,然后他身边一左一右搭上一只手。
钉崎和伏黑均是一脸不可思议,前者瞪大眼睛道:“乱步?真是他?怎么变这么小了啊!”
三人深信不疑,都一脸愤愤的表示这是谁的术式?怎么能把人变小。但是从表情和期待的眼神来看,他们分明又挺感谢那个人的。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啊。”一个鄙夷的声音响起,“不过也难为你能往这个方面想了。”
后社长一步走进来的乱步摇了摇头,他身后的太宰探头说了句:“呀,真是热闹呢,国木田居然还没有去工作吗,真是懈怠啊~”
“这到底是因为谁啊!”国木田气不打一处来,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隐忍不发,“你给我老实一点。”
看到乱步本尊,其他三人都一脸愣怔。虎杖将怀里的孩子高高举起对准乱步的脸,然后惊讶道:“这不是一模一样吗?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两个。”
钉崎一手握拳砸在虎杖头顶:“你笨啊,生个孩子不就一模一样了,不对……你居然就有孩子了?”
她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乱步的肩膀感叹道:“真是迅速。”
伏黑的视线也在两人身上流转,他同样一脸复杂然后又突然释怀,他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去。
〖乱步〗看了眼,最后主动将手搭在伏黑的掌心。
得到回应后,那双同为绿色的眼眸中多了些光彩。见状虎杖悠仁十分通情达理的,将孩子塞到伏黑怀里。
后者有些不习惯,但略微僵硬的手臂还是努力调整着姿势将人抱住。
“一模一样啊伏黑!”钉崎夸张道,“你小时候也长这样吗。”
顺着这句话,侦探社的其他人也下意识打量起那个黑发少年。
同样是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细看确实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
“是乱步的亲戚?”与谢野语出惊人道,“虽然姓氏不一样啊,但是确实长得挺像。”
伏黑下意识抬头看向乱步,后者并没有反驳,只是扭头看向福泽:“很像吧社长,不要一副意外的样子啦。”
而听到这样的话,国木田等人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一开始他们只当几人是客人,但如果是乱步的亲戚的话,那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对于这三位客人,社长选择了亲自接待。不过看着伏黑从影子里掏出一堆东西后,他的表情又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那里面有很多点心、大堆的零食,这让〖乱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伏黑挠了挠脸颊,客气地说了句:“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早知道有孩子的话,我就应该买两份的。”
他还记得乱步的话,所以来访特地带上了不少零食和点心。
〖乱步〗往嘴里塞了快粗点心,他点头如捣蒜的表示喜欢。福泽轻叹一声,然后略微颔首:“太麻烦你了,下次直接来就好,侦探社永远欢迎你们。”
说完看着就快要被零食堆起来的〖乱步〗,福泽又上前将人提了起来,放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看着福泽那副尽心尽责的模样,虎杖悠仁突然语出惊人道:“所以福泽先生,是乱步的监护人吗。”
侦探社的大家也纷纷看来,虽然这点在大家的印象里是默认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想到新来的少年会这样直白。
太宰直接噗嗤一声轻笑出声,他拉长语调说道:“那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一个乱步咯。”
很显然不管哪个都是,因为另一个乱步对于福泽社长的安排,也十分的听话。
乱步倒是没有回避,他主动的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虎杖突然松了口气,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那真是太好了。”
他担心乱步是“独自一人”,那样的话不管在哪里都会感觉到不安的吧
不过还好当时乱步说“回家”,是真的回家了。
对于虎杖细腻的心思和想法,伏黑两人也感觉到了,所以他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几人交谈时,原本关上的大门突然被“哐”的一声推开。
本就不结实的门重重砸在墙上,好像震落些许灰尘下来。
站在门口的人带着一副墨镜,他的怀里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十分聒噪的就开口了。
“哟,大家好啊。”笑眯眯的白发男人戴着墨镜,因为手里东西很多所以没顾得上可怜的门,“你推荐的这个粗点心还挺不错的,就是找那个店花了不少时间啊。”
更加自来熟的人出现了,他抱着大堆小堆的东西,风风火火的就闯入了侦探社。
然后那一大堆东西,又被随意地堆在桌子上。
五条悟环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社长身上:“这位便是侦探社的社长吧,我是他们的老师、五条悟,请多指教啊。”
穿着衬衫和西装长裤的男人,从外表来看是无可挑剔的,但那副自来熟甚至有些过头的架势,却让侦探社的众人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打量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到站在沙发后面的太宰身上。
“硝子和老师在闲逛,大概很快就会过来了。”五条悟空出双手,然后毫不客气的将沙发上的孩子抱起来,“这是什么?身上有陌生的咒力波动啊,特殊的术式?”
乱步面不改色:“是我的孩子。”
“噗、哈哈哈哈,那就是你的孩子吧。”五条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真相,然后将怀里的孩子高高抛起又接住,“我是五条悟,请多指教哦、乱步。”
这句话是专门对这个孩子说的,但忽高忽低的感觉让〖乱步〗板着脸,他直接扯着嗓子喊道:“太宰。”
“是是。”
懒洋洋走上前的太宰一手插在口袋里,随后一只手直接搭在白发男人的肩膀上。
奇异的光芒闪过,〖乱步〗直接伸出两只手,用力扯着五条悟的脸颊。
五条悟也不恼,他抱着孩子就在乱步身边坐下,甚至主动摘了墨镜给怀里的人玩。
“我猜你肯定想说,这么多咒术师出入横滨是怎么做到的吧。”五条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来,那双眼睛眨了眨。
但是摘下墨镜完全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让从未见过的其他人觉得惊艳。
那是一双苍蓝色的眼睛,通透的颜色宛如水洗过后的天空。
“好漂亮的眼睛。”谷崎感叹道,与谢野坐在对面,所以也赞同地说道,“是的。”
对于身边人故意卖的关子,乱步只是“哦”了一声,十分直白道:“我已经猜到了,你想说你们现在并不是咒术师。但是有太多异能者入境,异能特务科也会觉得棘手吧。”
“那种事情完全不用担心。”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糖果,熟练地拆了塞到〖乱步〗的口中,“我们确实不是咒术师了,按照你的提议我把那些高层都处理了,准备一切推翻重来。”
一切大洗牌后,咒术师会重新考核,然后统计人数和能力,然后以组队的方式接取任务。
“所以这里面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好主意吧。”五条悟靠着沙发,他沉思道,“还是说我这样太仁慈了,要多见点血才能让那些诅咒师也老实一点。”
“要将那些诅咒师也收编?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乱步喝了口茶,“不过确实太仁慈了,那几个家族也并不老实吧。”
“对啊,这样无异于是削弱他们的权利,那些老家伙可是啰嗦个没完呢。”五条悟无所谓的摆摆手,“干脆都除掉好了。”
〖乱步〗本来摆弄着那个特殊的墨镜,听到两人的谈话后他愣了一下,然后摘掉墨镜露出一双眼睛来。
其他人的反应就没有这样平淡了,听着这些话,他们都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尤其是在看着乱步一副十分习以为常的表情,侦探社的大家内心都十分的不解。
乱步先生是怎么接触到这些黑暗的事情?
而社长的表情也同样复杂,他看着五条悟的眼神变得奇怪。
察觉到这点,虎杖立马出声提醒:“咳咳,五条老师。”
乱步停顿片刻,扭头看了眼后,十分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们只是来玩的吧,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是啊是啊。”虎杖悠仁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烟火大会啊,真是期待。”
感觉侦探社的大家,快要把他们当作邪恶分子了。
五条悟也没再继续,他只是抱着〖乱步〗站起来,然后十分有活力道:“哟西,那么我们就一起出门吧!”
被抱着的〖乱步〗趴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他招招手对其他人说道:“我出门了社长。”
与谢野面无表情地“啧”了一声,她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勉为其难的才没当着客人的面将孩子要回来。
怎么会有这么不会看人眼色的人!没看到侦探社的大家的不愿意让孩子学坏吗!
社长站了起来,他倒是没有说送客之类的话,只是在咳嗽一声后说道:“大家最近也辛苦了,刚好也借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吧。”
看来社长也很担心。
其他人的想法一致,在欢呼的同时又紧紧盯着五条悟。但是后者毫无察觉,反倒是又空出一只手揽住乱步的肩膀。
其他人咬牙切齿,纷纷觉得这个男人在“威胁”他们。
虎杖几人跟在五条悟身后,摸了摸鼻子均有一种被紧紧盯着的感觉。
于是出行的人浩浩荡荡,而那条街本来就热闹,在分岔路口众人又分作几个团体,约定着等傍晚碰头。
街上很热闹,来往的人都面带期待,期待着晚上的盛大烟花。
五条悟重新将墨镜带上,因为太矮人又太多的原因,〖乱步〗一直被他抱在手上。
不过后面嫌弃这个姿势不舒服,〖乱步〗又主动伸手要虎杖带着他。粉发的少年让孩子坐在他肩膀上,然后欢呼着就往人群中冲去。
银狼从影子里冒了出来,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虎杖身边。
乱步倒是不着急,他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伏黑也配合着他的步子,悠哉地开始闲逛。
那边带着〖乱步〗的虎杖已经溜了一圈回来,坐在他肩膀上的孩子拿着两个大大的棉花糖,远远看去就像两团彩色的云彩飘了过来。
“喂、悟。”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远远地传来一声喊声,“这里这里。”
借着身高的优势,五条悟挥了挥手带着几人往另一处走去。
硝子和真希已经换上附和气氛的浴衣,她们一前一后站在路口。
碰面时乱步主动打了个招呼,然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金枪鱼”。
戴着口罩、穿着深灰色浴衣的狗卷棘送来一把团扇,他手里拿着几把扇子一一分发,然后末了特地指了指远处。
熊猫被当作人扮演的玩偶,它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身边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所以它干脆接过路边摊子的宣传任务,手里拿着一大把团扇负责分发,嘴里还有模有样的吆喝着“快来看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轻飘飘的团扇有着竹子打造的柄,扇面半透光、上面描摹着花草图案。
乱步抬手接过,他扇了扇带来一缕微风。
硝子拿了一个小型的挎包,她询问几人:“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
热闹的烟火大会,自然要享受一下。而这时候许多人会选择换上和服浴衣,忘却烦恼尽情的融入这种热闹氛围中。
硝子刚说完,视线便自然而然的落在虎杖身上。她看着那个孩子有些意外,但是定睛一看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孩子是……”
“是乱步的孩子。”虎杖老实答道,“很像对吧。”
哪里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硝子难掩脸上的意外,她身后的真希也是一样的表情。
那个孩子拿着比脸还大的棒棒糖,一边双手捧着舔啊舔,一边又用圆滚滚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而等去买水的夜蛾正道回来,看着多出的那个孩子他也一脸意外:“很像啊,不过他的名字是什么。”
“乱步。”
“……给孩子取自己一样的名字,你还真是恶趣味。”真希吐槽道,“不过孩子的妈妈呢,也是横滨人吗。”
突然问到这个问题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也并不是虎杖他们没有注意到,只不过总觉得询问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太合适。
乱步看着很年轻,很难想象他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这么久过去也没见他提到要找妈妈,或者问妈妈去了哪里,那应该是……
而短暂的沉默也让大家明白过来,于是顿时七嘴八舌的转移话题。
“哈哈,好饿啊,我们去吃个午饭吧!”虎杖带着〖乱步〗原地打转,一双眼睛也乱瞟,“怎么样小乱步,你也饿了吧。”
“是啊是啊,然后去买新的浴衣,还真是期待啊。”钉崎也附和道,然后她一手拉一人,“走走,我刚刚看到一家很不错的店。”
“父母不在了,就是这样。”思考片刻的乱步直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一场意外他们都去世了。”
夜蛾正道有些不忍心,他轻叹一声:“先去吃午饭吧。”
原来两人并不是“父子”的关系,而是兄弟啊。虽然容易接受一些,但是那句平淡的话还是不免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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