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伸手一摸兜，手机也没带。
席珩有点慌了，眼前是大片黄沙荒地，另一边倒是隐约能看见一些低矮的房子，但看起来破破旧旧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他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哇——哇——！”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黑鸟，一边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一边径直朝席珩飞了过来。
席珩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诡异到他一哆嗦，连忙挥手将黑鸟赶开。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面包车由远及近。
席珩一喜，连忙朝面包车的方向走，还一边挥手一边蹦跶着：“嘿！停车！”
前一秒他还在想，有人来那就是好事，他先联系上好友林随安再说，林随安是警察，还能帮他调查是谁把他送来这里的。
下一秒，面包车毫不停留的冲了过来，席珩扭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面包车从自己身体里穿过。
嗯？穿过去了？
席珩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神情错愕。
面包车在席珩身后不远停了下来，前面下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都长得黑瘦的，下车后绕到后车座将车门拉开，阴着脸朝里面吼：“下来！”
车上先下来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紧接着是两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女，两个少女长得都挺好看，只是一个眼睛红肿着，神色惊慌，还有一个没看见有哭的痕迹，一双黑亮的眼睛四处看着，满是好奇。
两人腿上都锁着一根铁链，铁链被中年女人拽在手里。
席珩才从自己好像变成了鬼魂的事实里缓过来，转头看见这一幕，他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明白过来这群人是人贩子，这两个女生是受害人。
“喂！”席珩冲了过去，准确点说是飘了过去，他试着伸手去抓人，手直接从那些人身体穿了过去，他又试着朝他们大吼，飘起来张牙舞爪……
席珩想尽了办法，却发现自己压根不能对这三个人贩子造成伤害。
他急得在原地转圈，嘀咕着：“难道因为我没有怨气，不是恶鬼？是不是我变成了恶鬼就能伤到他们了？”
肯定是这样的！他以前看过的小说和恐怖片里都是这么说的！
可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积攒怨气变成恶鬼还来得及吗？
其他人看不见席珩，林知乐却是看得见的，她看见他神情狰狞跟在旁边，时不时飘到那三个人贩子面前去，嘀嘀咕咕着想要让自己原地进化成恶鬼。
“我前两天打游戏二十连跪！气死我了，我怨气够重了吧？嗯？”
“不够？我……我……”席珩二十几年人生太顺遂，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让自己一下愤怒或者怨念深重的，他左思右想，突然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我好兄弟家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是抱错的！林阿姨对我那么好，她去世前我还答应她一定帮她把真正的乐乐找回来，结果……”席珩说不下去了，眼睛都红了，周身还真隐隐可见黑气。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旁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没用的。”
“靠！”席珩吓得往前一飘，扭头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突然出现的女人面容年轻，唇角却往下撇着，看起来就很凶，她周身还隐隐有黑气缭绕，一看就是只比席珩厉害的恶鬼。
可她告诉席珩，没用的，她恨死这三个人贩子了，死后怨气深重，可她依旧奈何不了他们。
“有些恶人比恶鬼还可怕。”女鬼不甘道。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被卖了？”席珩突然一闭眼，“我准备好了！”
女鬼：“？”
席珩：“你打我一顿试试，说不定我一愤怒就变成一个大恶鬼了！”
“哪有这么容易？！”女鬼愤怒的喊了一声，扭头飘远了。
林知乐跟另一个女生被锁在了一个房子外面，房子门已经没有了，里面原来是个客厅，还有一张桌子，墙角堆着好几箱啤酒。
中年女人去做饭了，两个男人坐在桌边喝酒，没一会儿，那个高个子男人接了个电话。
席珩连忙飘过去偷听，听出来电话那头是男人的上线，让男人明天把那两个女生带去老地方。
“老地方？老地方是哪里？”席珩嘀咕，还想再听，男人已经把电话挂了，紧接着举起手机朝门口的两个女生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没一会儿对面就回起了消息。
席珩起初看不明白，几个来回后才懂他们这是在讲价，气得他又是好一阵张牙舞爪。
女鬼在旁边冷眼看着。
面包车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么一会儿时间天色就黑了下来，这里没有电，那个中年女人去车上拿了一个很大的照明灯过来，三个人坐在桌上喝酒吃菜，嘻嘻笑着算把林知乐她们卖了以后能拿到多少钱。
那个哭了一路的女生蜷缩在墙边，将脸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林知乐盘腿坐着，仰头看着天色，如果不是身后的人还在议论着她能卖个好价钱，如果不是她脚上还捆着一根铁链，她这悠闲地姿态倒像是在野外露营赏月。
当月亮从云层中透出来的时候，林知乐突然扭头朝里面问：“喂，我叫林知乐，你们叫什么啊？”
她眉眼弯弯，笑得像是沾了蜜。
没人搭理她，中年女人还朝门口吐了口口水。
“他叫林大昌。”席珩蹲在林知乐旁边，双目无神道，他之前凑过去偷听高个子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了，对面叫高个子林大昌。
林知乐扭回头不再去看那三个人，她随手从旁边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林——大——哪个昌？”她握着树枝，思索着。
席珩还没有意识到不对，摇头：“不知道啊，就听见有人叫他林大昌。”
“昌盛的昌。”女鬼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知乐恍然，手里的树枝再次落下，一笔一划，随性自我：“原来是这个昌啊！林大昌！”
“等等！”席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听得见我们说话？！”
他指着林知乐大喊，却扭头去看女鬼。
女鬼也在盯着林知乐，神情茫然，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有人能听见她说话了。
而这时候，林知乐最后一笔落下，树枝抬起那一瞬，身后刚端起酒杯喝的高个子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瞬他身体往后一仰，“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林大昌，你这就不行了？”矮个子以为他是喝醉了摔了，还在嘲讽。
可嘲讽完发现林大昌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皱起眉，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林大昌？”
中年女人也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走过去，蹲下来先伸手推了推林大昌，见他还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伸手去摸他鼻子底下。
片刻后她手一哆嗦，抬头朝矮个子道：“林大昌摔死了！”
“摔死了？”矮个子不信，连忙也蹲下来去摸林大昌鼻子和心口，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人眼睛还睁着，看着确实就是一副猝死的样子。
“死了一个？”席珩跟女鬼听见动静也顾不上林知乐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事情了，连忙往那边看，发现真死了一个的时候，两只鬼都是一喜。
“死得好哇！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席珩叉腰哈哈大笑。
下一瞬他瞥见林大昌尸体旁边出现的另一个林大昌时，笑声戛然而止：“靠！他也变鬼了！”
林大昌还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那里，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到自己身体里。
可不管他怎么做都没法回去，偏偏这时候，矮个子跟中年女人在确认他死了以后一点都没觉得悲痛，反倒露出了喜色，两人将高个子的手机拿了过去，要联系那边的上线。
“林大昌死了，那就我们俩分这笔钱了！”中年女人喜笑颜开。
林大昌不甘心，愤怒的就要扑上去，怒吼着：“张狗蛋！我就知道你早就不服我了！我死了你们想拿钱？都给我一起死！”
“张狗蛋？”林知乐笑了起来，手里握着的树枝再次落下。
——刷刷刷！
这次没有丝毫停顿的，林知乐写下了张狗蛋的名字。
林知乐写完收笔，林大昌鬼魂扑向张狗蛋，席珩跟女鬼面色狰狞紧随其后，张狗蛋刚接通电话，张口：“林大昌——”
他声音戛然而止，脑袋一仰，人仰面倒了下去。
张狗蛋脸上还挂着笑，嘴咧着，眼睛睁着，人没气儿了。
旁边张狗蛋的鬼魂被林大昌扑个正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就先挨了林大昌一下，顿时疼得嗷嗷叫唤。
席珩一把拽住女鬼，悄咪咪道：“先让他们狗咬狗。”
眼看那边林大昌跟张狗蛋的鬼魂打成一团，中年女人发现张狗蛋突然噶了，电话已经接通，那头的上线在“喂喂喂”，中年女人连忙从张狗蛋手里抠出手机：“林大昌和张狗蛋死了！”
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想到自己能一个人独吞这笔账兴奋的，中年女人声音和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电话那头的人却很谨慎，因为平常只联系过林大昌，知道张狗蛋的存在，这一下死了两个人？
那人立马就要挂电话，中年女人急忙喊：“货还是好的！”
林大昌已经把林知乐和那个女生的照片发过去了，那人看过了，甚至已经联系上了一个买家，买家出的价格不低，他想到这，也有点舍不得这笔买卖黄了，于是谨慎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林大昌相好的！我叫张桂花！”张桂花连忙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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