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比大小[倒v开始]
那几个女孩也没多做打扰, 在衣琚一行人准备离开后便很有眼力见的散开了。
“这回见识到衣老师的名气了,”刘异摸着下巴,打量了衣琚两眼, “下次和琚子你出来, 我也得捯饬捯饬, 不然万一上个镜”
“可得了,平时出门数你最慢, 再瞎拾掇没人带你,”郭果无情打断。
“你就是红果果嫉妒我年轻貌美。”刘异哼了声, 揽着张坦萌胳膊委屈,“萌儿,你看他。”
余下几人深深恶寒, 罗深本来在和见底的冰淇淋盒做着吻别,闻此甚至吐掉了最后一口的冰淇淋。
张坦萌望天,表示并不想参与这场小学生口水仗。
等天色黑透了,几个人这才停了闲逛,慢悠悠往堇普去了。
这会儿的人不多,堇老板专门给衣琚他们挑了个好位置, 因着上次的事儿又送了几桶酒,还有烤鱼烤虾一些吃食。
本来老板是想全免的,被衣琚拦下了, 还是那句话——就没多大的事儿。
“堇姐, 你再多送点儿, 我可不敢来了。”
衣琚又打趣了几句玩笑话,把八面玲珑一向疏离的堇想逗得露出笑容, 直接塞了酒吧的vip卡过去,临走还附赠了一记香吻。
郭果瞄了眼还淡然模样喝着酒的周良晏, 一时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这哥对人家是有没有心思,怎么一点儿不急呢
“我来了三四年堇姐才给我一张,你怎么这么招人呢。”赵登有些酸,胳膊肘怼了衣琚一下,这货自小就招各年龄段异性的喜欢。
“那或许是赵哥你的问题。”张坦萌拎了两提酒,回来就听着赵登的话,补了刀。
“万万不可能是我的问题,”一身海绵宝宝的赵登冷笑,睥睨天下,“想当年我也是枫城一枝花。”
“yue——”刘异真情实感。
郭果和罗深拉着安抚暴走的赵登,奈何刘异还在讨打。
“这孙儿yue我!”赵登撸袖子了,脑袋却被罗深狠狠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郭果无奈哄着,“行了行了,刘异他孕吐,哥你体谅体谅。”
“谁孕吐了!还没影的事呢!”刘异不满嚷嚷,这回连张坦萌都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
周良晏是不会管这群人自相残杀的,还给旁边衣琚调了杯酒,让他尝尝。
衣琚本来也坐得住品着酒,结果那边愈演愈烈,那架势都快把黄鼠狼招来了,看不下眼和着场,“哥几个,酒齐了,咱玩点什么呗。”
“比大小!”张坦萌连忙接话,把桌边的扑克拆了递上来。
“别闹了,能不能好好玩了!”刘异一本正经附和着,迅速打掉赵登的手。
“老登你好烦人啊”
赵登依旧燃着熊熊怒火,这孙儿回回惹完人了喊休战。
刘异无奈扒着赵登的脸,把一张扑克拍到了对方脑门上,大喝一声,“定!”
赵登拍案而起,其余几人连忙把骂咧咧的赵登按住了,也抓了张牌贴额头上——倒不是给刘异面子,他们实在拉扯累了。
“从良晏顺圈开始吧,”郭果安排。
周良晏应了声,看了一圈大家的牌,朝抖着腿的刘异抬了抬下巴,“你觉得我这个能比你大么?”
刘异嗤了声笑道,“洗澡的时候不都见过了么。”
“不过——”刘异目光移到罗深头上的牌,意味深长地祸水东引,“我多大我是不知道,反正比老罗大啊。”
罗深一激灵,看着刘异眼睛一眯,“摘牌,开你。”
刘异满是同情,“想好了啊老罗,不是你的轮次,开牌加倍啊。”
“还不知道你,”罗深直接上手摘了刘异的牌。
黑桃K换了方片6,罗深赢了但憋屈,直接给刘异调了杯巨难喝的酒,幽幽,“请吧。”
“喝就喝,值翻了,”刘异看了眼周良晏,心里美滋滋,龇牙咧嘴利索喝下去了。
全场只有罗深K牌最大,刚刚周良晏问刘异那句其实算是给打配合,含着意思:你的不会太大,赶紧把大牌打下来。刘异便赌了把,周良晏不会一开始就诈他牌,让他大换大,不然信任破裂,后继他两对上了,总是落不下好的。果然结果除了罗深皆大欢喜。
罗深和刘异换了新牌,衣琚轮次。
“果哥比我大么,小萌,”衣琚不要这个脸,悠哉地欺负小孩。
郭果顶着草花3,衣琚顶着红桃3,他两一开两人都要喝的,张坦萌眼睛眨了眨,嘿嘿笑,“大。”
衣琚笑着看了眼张坦萌头上的红桃8,慢悠悠开口,“那果哥——”
“你开吧。”
一人一个轮次一个问题,问完选择指定别人开或者自己开别人的牌或者不开牌,不开牌自罚一杯,开牌的话:开的人大对方喝一杯,被开的人大开的人喝一杯半。其他人可以插队开牌,但喝的量加倍。
张坦萌给了确切答复,那就是想衣琚开牌的,郭果自己的牌如果是特小牌,衣琚不会不敢赌开,但衣琚选择把开牌权给郭果,那么衣琚是不想用自己的牌换郭果的牌的,所以郭果觉着自己的牌估计和衣琚差不多可怜。
这杯躲不过了。
郭果摸了把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还是开了全场最小的衣琚,“洨琚,开你。”
对三,两人摘了牌都叹了口气,喝。
一轮轮下来,菜也上来了,但几个人都玩上了头,边吃边玩,脑袋里疯狂算着账,到了最后也不盘逻辑了,就是疯狂坑有仇的,自己喝也要拉着对方喝。
“不来了不来了,吃饭!”罗深菜得很,果断认怂。
“那最后一轮。”周良晏看着都有些高了的几个人,开口。
衣琚一向能喝爱喝,虽然被坑了好几次,但这一伙人也不喝高度酒,这会儿他倒是清醒,还兴致更高了,晃着酒瓶,开口加砝码,“光喝酒没意思,最后一把谁赢了,我送幅画给好哥哥们添添彩。”
“好家伙好家伙,那我家出一份小玉雕。”刘异兴奋了,有点惦记周良晏家里的东西,“你呢老周。”
“赢了随你们要,”周良晏轻笑了声,直接把调子推高了。
其余几个也不含糊了,交代了件其他人惦记的宝贝。这轮小游戏谁都摩拳擦掌起来了。
衣琚的轮次,衣琚扫了一圈,他是挺想要郭果提的古墨的,但人家头上贴着黑桃Q,衣琚只能遗憾的把目标定到了全场最小方片4的周良晏身上。
“晏哥给开么?”衣琚懒洋洋开口。
周良晏也不多说,两人亮牌。
衣琚夹着拿下来的红桃9,笑着对周良晏说,“晏哥,我可开始想讨什么了。”
“欸诶,去晏哥家,咱晏哥随你挑,”赵登虽然先前和衣琚一杯杯针对得厉害,但还是想着自家孩子。
周良晏也应了,直接干脆定了下来。
游戏继续了下去,衣琚新牌是J,也没人敢开,刘异他们都是有输有赢,算是换了礼物。
直到了周良晏的轮次,周良晏看向衣琚,对视着对方含着三分醉的眼,含着笑意,十分干脆,“衣老师,开吧。”
“呦呦呦,和我硬开了把换了牌,原来直奔琚哥去了啊。”罗深哼哼着,其他几个人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衣琚看着对方泰然自若的神色,知道这位是对他的画是势在必得了,笑着摘了牌,“欠晏哥一幅画,晏哥你挑,我下次给你带去。”
周良晏也不多言,只是拿了衣琚的酒,在其他几个人戏谑的目光下,大方的替对方喝了。
衣琚也觉得喝得有些脸热了,可能是酒吧人这会儿也多了起来吧。
在其他几个试图灌酒,嘴里嚷着问周良晏还挡不挡的热闹下,衣琚左推一句右挡一句,把还替他挡酒的周良晏手里的杯子抽走,起身遁去了洗手间。
堇普的环境很是干净大气,洗手间贴着一大面镜子干净得没有一个指印,衣琚站在水池前,往脸上扑了两把水。
衣琚喝酒从不上脸,顶多眉间眼角会泛些红,但衣琚看着镜子里和红得和焖虾似的自己,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衣琚拄着水池两边,闭眼平复着因为酒精而加速的心跳,可能他还是有些醉了,脑袋转得像是卡碟似的。
一会儿想着等会怎么让那群好事的家伙好好吃饭,一会儿他又不知怎的,想起在超话里他看见的那些标着003×他的同人向还有汽车图案的文
啧。不能胡想。
兜里的手机倏然应景地震了两下,衣琚回过神摸了出来,看了眼笑了出来。
「衣老师,我不要那些展出的,能有幸讨幅作品——专门给我画的么。PS:随便画画就好。」
随便画画
衣琚轻笑声,这是激他呢。
衣琚笑着摇了摇头,思绪又飘回了下午遇见的小姑娘给他制作的视频。
他记得那个动态漫视频里,从第二幅画开始,就多了一个003先生的立绘,总是站在他的画前,画前来来往往各种形色的人,只有他一直在那里静静望着。
衣琚似乎在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可眼神却未落到实处,神游天外。
周良晏从他籍籍无名至今,不曾错过一幅他的画,每一幅画下都有003号的痕迹,甚至很多作品都是采用他起的名字,能得此欣赏他的人,他真的很庆幸。
21年那场画展,两人相逢不相识,隔着他的画对话着。而如今两人也算相识相知,怎么不算快意。
衣琚思及此,嘴角勾了勾,凉水再次泼了泼脸,给酒精作用下充盈热意的脸颊降降温。
衣琚擦干了手,拿起手机正要回对方的消息。
“琚哥啊这不是?”
衣琚身后传来一声意味深长阴鸷的声音,“真巧。”
衣琚微抬眼眸,摁灭了手机,通过镜子淡淡注视着站在角落盯着他的三个黑衣男人,沉沉不语。
苍蝇来的还是快。
那领头的皮笑肉不笑走向衣琚,兜里伸出来的手上套着指虎。
衣琚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在说——不敢动手就洗洗睡吧。
“衣老师?”
周良晏掀开遮帘,一眼看到了在水池旁的衣琚。
周良晏将目光移向那三个驻足蠢蠢欲动的人,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本来是怕衣琚醉了来把人领回去,结果撞上了这样古怪僵持的气氛,周良晏稳步走到了衣琚身边。
“衣老师?”周良晏微微站在衣琚前面,有意无意的挡住那几个人的视线,又低声询问了一遍。
那领头的人也不没了下一步动作,不知是忌惮着周良晏,还是因为什么,反正只是不作声的盯着衣琚看,手摩挲着指虎,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勾当。
“没事,走吧晏哥。”衣琚嘴角冷冷勾了下,拍了对方胳膊一把,不再给那几个货色半个眼神。
周良晏顿了下,也不多问,只是跟在衣琚身后,在衣琚迈出了门后,周良晏侧头深深看了眼那三个碍事的人的脸。
等衣琚和周良晏回去了,一个没有多问,一个没有多说,和刘异他们又闹了一阵,也颇晚了,有家室的罗深和赵登是一定要回了,几个人也都不是能通宵潇洒的年纪,便都准备回去歇着了。
郭果,罗深和张坦萌两口一个小区,四个人一辆车就回了,郭果在前面叫着代驾,罗深倒在副驾上直哼唧。
赵登更是被自家媳妇开车接了回去,锦姐来了,那么一个大个子就往对方身上蹭,一身酒臭被锦姐嫌弃的不行。
送走了赵登,衣琚倒是不急回,现在夜风吹来,很是惬意,只笑着看着这几个家伙,等他们上车了再回。
“琚哥你和晏哥一个车走,你们两个一边的。”张坦萌被刘异捞着腰,边往前走边回头。
周良晏刚结完账,让衣琚等他会儿,便去接了个电话,现在还没回来。
“我坐地铁刚好,别操心了,回吧,”衣琚摆了摆手,这小孩真能操心。
衣琚适才把隐形眼镜摘了下来,现在看着外面的灯光晃晃,车灯的光都在飞驰而过时被拉长,本来没醉但也有些晕眩了。
“等久了吧衣老师,”周良晏的声音从衣琚身后传来。
衣琚回头,笑了下,“是等有会儿了,我就说我自己坐地铁回就好。”
“那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周良晏看了眼衣琚身后大楼侧面还藏着那几个黑影。
衣琚自然也早注意到了,轻叹,“麻烦晏哥了。”
“喝了次酒,怎么生分了衣老师,”周良晏带着笑打量了对方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良晏已经叫了代驾,车已经停在两个人面前了,周良晏把车门给衣琚开开,微微侧头。
“我也就嘴上说说。”衣琚颇有自己想法地摇了摇头,进了车里。
第025章 模特
从上次一起喝酒后, 衣琚又陷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主要就是赵登这人和他太不合了,一个向东一个必须向西, 一个背景方案谈了半个月, 才定下。
不过好在赵登这个人从不加班, 连带着衣琚也可以准点休息了,最近一次的小会组里定下了流程分工, 后续进度能加快不少,大家也步入了正轨, 可以放松放松。
衣琚现在躺在画廊二楼自己的工作室沙发里,蓝牙音箱放着舒缓的音乐,衣琚手指跟着一点一点的, 悠哉悠哉。
自从搬来枫城,衣琚手里一直紧得很,只开了个画室,雇了几位他比较信得过的老师教学生画画。当初在上都开的画廊工作室变成了家里那个小小的房间。
也是最近才有余钱租个了位置比较好的地方,才有脸把曾经上都的伙计问了个遍,结果真的有人愿意来枫城接着和他干。
经营问题以前是孟晃管着, 现在来了枫城只能他亲力亲为,好在这两年来枫城也认识了些合得来的,也不算多掣肘。
就是衣琚想着赵登那天和他谈事说的话, 一时间有些真不是滋味。
本来两个人刚谈完周良晏他们公司的活, 口干舌燥的各坐一边喝着水, 衣琚就想着把自己画廊重新开了的事和这老大哥分享分享。
结果自己说完了,对方还是一句话不吭。
衣琚逗了半天, 这货才开了口。
“你是能耐,要不是郑叔他家的事把你逼急了, 你连半个子儿都不会朝我们借的。”
衣琚当场就愣了,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迟疑地回了句,“过奖?”
赵登听见了,鼻子都快冒烟了,气笑,“我知道我和你关系,不比孟晃他们打小的和你亲,后来我自己搬来了枫城,你们在上都,更是联系少。”
赵登当场站了起来,抱着胳膊直直看着半躺沙发上一脸懵逼的衣琚,“但衣琚,你至于来我这边,半个事都不找我么?”
“从落脚找房找画室,你他娘的贷款都不和我借,你不和我借,我也不上杆子,结果你牛啊,”赵登手一张一舞的,越说越快,衣琚也不敢搭茬,尬笑了下。
赵登踢了下对方的脚,“一年年过来了,现在工作室也开了,就以前那几个小子小姑娘给你看着,没人能用还乐呵呵的和我在这笑。”
“谁家里事情不多啊,这不应付得过来么,”衣琚眨了眨眼。
“那你找到经理了?”赵登冷笑。
“我——”衣琚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个大拇指,“我自己来。”
赵登深吸了口气,尽最大的涵养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是人么?孟晃能当,我就不配当你画廊经理呗?”
衣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犹豫,但他还是卡了下,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才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怕你没时间陪嫂子么。”
赵登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看着越来越毛的衣琚,然后点了点衣琚,扭身就走了。
衣琚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嚼着水果糖,回想着当时赵登的话,也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当他经理啊还是怎么,但他后来就没动静了啊
衣琚瘪了下嘴,也不想了,打算哪天再当面问问。
工作室关上的门被敲响,衣琚有些奇怪,小唐他们应该都歇了的。
衣琚懒散地应了声,“进。”
“衣老师,”周良晏打开了门,从容站在门口,笑着说,“我讨画来了。”
衣琚瞳孔微微放大,有些讶异对方的到来,但还是利落起身,招呼了对方来坐。
“晏哥还是来得巧,我这会儿刚歇下。”衣琚咬字在刚上,但倒不闲着,推开了自己工作室的小间。
周良晏打量了一番工作室布局,“和上都的一个风格,都是衣老师自己装潢的么?”
“晏哥眼力好,”衣琚从工具间推了个箱子出来,手指了指一旁的咖啡机,“晏哥你自己招待自己吧,我把等会儿要用的腾进去。”
“有什么要帮忙的么?”周良晏颇有兴趣的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帮着对方把箱子推了过去。
“等会儿你挑几样喜欢的,我要画你,”衣琚直起腰,挑了下眉,一本正经,“晏哥知道当模特的规矩吧。”
“说吧,我脱几件?”周良晏半蹲着翻着箱子,听到这儿似笑非笑地仰头看向衣琚,倒是没被衣琚臊到。
衣琚目移,咳了声,手指指向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大敞的丝绸长衫“我觉得那个不错。”
“我还以为衣老师是想赖掉我的画呢,看来我小人之心了,”周良晏嘴角勾了下,他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前为这幅赌注作品构思。
衣琚不接话,正经地指了下靠着墙地上铺的丝绸堆,“等会儿晏哥你换好衣服,坐那儿。”
等周良晏从更衣间踩着一次性拖鞋出来,衣琚脑袋里就闪过很多东西,本来在箱子里挑挑拣拣的手也停下了,把原来的构思也推翻了。
“很难看么?”周良晏也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但也还算镇定自若。
周良晏只穿了这仿古长衫,胸口大敞,腰带随意系上,侧对着衣琚席地而坐,一手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露出很漂亮的腿部线条——当然虽然能遮掩住,但衣服里面给配了到大腿的短裤的。
衣琚站在画架前,认真地望着对方慢慢调整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如实回答,“很好看。”
周良晏挑眉一下,看向衣琚,摊开手,“衣老师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么?”
“颜料,铜镜,碎玻璃”周良晏手指一搭一搭的,说的都是衣琚从前爱搞的小玩意,“别客气衣老师,随便招呼。”
衣琚听着还真有些意动
不过衣琚和周良晏那双沉如潭水的眼对视上后,衣琚的念头又打消了。
这个人真的不需要什么别的点缀了
衣琚将目光移走,看向自己的画板,蘸了蘸颜料,落下了第一笔,缓缓开口,“晏哥你知道我习惯,最后画脸,你可以随意些。”
周良晏靠着墙应了声,望着被画架遮掩大半的衣琚,嘴角勾了勾。
衣琚怕周良晏冷,小间里温度调得高一些,随着时间慢移,衣琚后背已经将衬衫浸湿,但衣琚依旧细细看着周良晏,又投注注意力于笔下,他用眼睛肆无忌惮的在对方身上找寻他想要的东西,又亲自描绘出周良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勾勒出结实有力的双腿
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偶尔眼神交汇又擦过,周良晏看着对方一笔笔的认真作画,无比专注的把视线投向他。他知道对方的每一次看过来便是把他的一部分剖开,看得真真切切,毫厘不差。
衣琚画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落到哪里,就像现在。
衣琚看向周良晏的唇良久,似乎在想调色的问题,周良晏似不自觉地微微抿了下,衣琚跟着笔下一顿,佯作无事地移开目光。
衣琚清了下许久未开口的嗓子,第一次,“晏哥,你看着我,正常望过来就好。”
“这样么?”周良晏望向对方,眼底温温沉沉。
衣琚又一次和对方对视上,手指微缩了下。
过了一会儿,衣琚将对方的眼睛记在了脑海里,淡淡笑道,“可以了。”
衣琚又加重了一种颜料比例,不再看向对方,笔下有收有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直到衣琚搁置下笔,从画架后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对周良晏招了下手,“晏哥来看看。”
周良晏伸了下有些僵的腿,撑地站起来走到衣琚旁。
“半成品,剩下的不需要你了,”衣琚半开玩笑。
画里的人或者说是雕塑还差了小半的右臂膀,丝绸穿戴在周良晏模样的白玉色的雕塑上,面容画了出来,却被光打的看不太清,而雕塑的手却是皮肤质感,一时让人无法分清这是人或者雕塑。
缺的小半身体贴靠在还没画成的枫树上,相融相和,神像与自然结合,风鼓动着衣袖,让僵硬的雕塑柔和了起来。
这幅画最抓眼的是雕塑的眼睛,是无悲切无欢喜,只是注视凝望的眼。
基调自然与神性,亮色运用很多。不得不说当初李晚也是模仿衣琚的手法,在任务面部处理时用光影模糊一部分,但衣琚处理的明显更干净大气。虽然只是半成品,但画作的格局已经铺开了。
周良晏仔细欣赏着衣琚的创作,轻笑了声,“原来衣老师不是要画我啊,以为衣老师要破例再画人像了,自作多情了。”
衣琚眨了下眼,“不喜欢?我以为晏哥会喜欢。”
“很喜欢。”
周良晏很是直白,又补充了句,“特别喜欢,回家就挂上。”
“那可不行,没画完呢。”衣琚笑道。
“画完就挂上,”周良晏重申。
“那晏哥起个名?”
“《凝望》。”周良晏直接说出口,似乎早就想好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衣琚的赋名权自然而然的给到了周良晏,一个作画,另一个条件反射就开始想名字了。
衣琚眼睫毛颤了下,嘴角微勾,“可以。”
周良晏默声笑了下,给他接了杯水,缓缓说道,“辛苦衣老师了。”
“不辛苦不辛苦,”衣琚欣然接过,自己倒在沙发上,两三口喝了干净,又递给对方,“我还惦记周老师的藏品呢。”
周良晏又给对方接了杯,笑道,“随你挑。”
第026章 岁月静好
衣琚关了屋里的灯, 拉开了遮光的窗帘,依旧一片明亮,他打算今天把画画完的, 所以东西并没有收起来, 周良晏似乎今天也很清闲, 打算留在这里等他收尾。
周良晏适才在衣琚旁边站着,衣琚才感觉到两人站得有些过于近了, 深V的袍衫让对方的腹肌一览无余的,好在周良晏只站了会儿便离开去换了衣服。
衣琚将空调关了开了窗, 慢慢的也就清凉了许多,衣琚又站回画架前,继续填补画的细节。
周良晏换好了衣服, 轻声掩上了门,也没再和衣琚聊些什么,只是拿起了自带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忙碌着。
风送进来让窗台上的花朵颤颤,带着春日的舒朗明澈,屋子里只有衣琚和稳的作画声与时而间杂着的敲击键盘声音, 一片静好。
时钟转眼抵达了十五点,周良晏缓缓合上了电脑,看向了还在专注自己笔下画作的衣琚, 眼底柔和带笑, 放轻动作走了出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或者是周良晏出去后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没有人来叨扰, 衣琚自然画得很是流畅。周良晏一直没回来,衣琚也没多奇怪, 他一早就让他自便,等画好了衣琚会再叫他。
衣琚将几近完成的画整体打量了番,将一些地方小小调整了些,再也挑不出什么瑕疵,总算搁下了手中的画笔。
「17:33」
衣琚抬眼看了一眼钟,扭了扭脖颈,伸伸酸硬的腰,长吐一口气,往外走去。
刚下了楼,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饭菜香,衣琚看着没什么人的前厅,有些纳闷的问着坐在前台的唐初,“小初,他们人呢?”
唐初夹着电话,推了下眼镜,指了指后面。
衣琚点了下头,顺着香味走进小餐厅,就看见周晓年唐品还有张欢因都抻个脖子坐在餐桌前,一双双眼黏在炒菜的周良晏身上。
衣琚看见周良晏下厨也是有些惊讶,扫了一眼桌上有肉有菜的,就知道对方那会儿离开了就去给卖菜做饭了,一点儿也没歇着。
“琚哥,还想叫你呢,晏哥做了好几个菜!”唐品站起来把衣琚拉到桌边坐下,很是开心的样子。
“怎么不定外卖呢,让客人下厨是吧,”衣琚瞥了眼这雀跃的吃货,拍了对方一下。
“我又成客人了衣老师?”周良晏不知什么时候端着菜坐了过来,摘了红彤彤的围裙,似笑非笑。
“没有,”衣琚眼睛转了转,“来者皆是客,晏哥是我唯一的VVVVIP贵客。”
拿了饮料刚进来的唐初,听到这儿眼睛都瞪大了,和张欢因对视了眼,也不知道交流了什么,最后佯装淡定地坐了过来。
“骗了衣老师一幅画,心里过不去,衣老师尝尝合不合口味。”周良晏笑了,掀过这茬。
“肯定合啊,琚哥最爱吃香辣口的了!”周晓年嘿嘿笑着,补充了句,“我也最爱吃辣的。”
“谁问你了,”唐品面无表情的怼了句,给还傻乐的周晓年夹了筷子爆炒掌心宝,“吃你吧。”
“你们认识了么,”衣琚扫了眼有些过于熟稔自在的几个人,最后看向周良晏。
“我都介绍了!”周晓年嗦着鸡翅骨头,卖了个关子才继续说,很是得意,“不瞒你们说,我和晏哥早就认得了。”
张欢因听到这儿也好奇了,刚刚周晓年可没说,不禁问道,“这你怎么认识上的?”
“晏哥是第三十二街的老主顾了,在上都那会儿我经常帮忙跑腿办事,总能遇上。”周晓年一向听她因哥的话,边吃边解释着。
“那洨琚你和晏哥也认识挺久了啊,怎么才带来咱们这儿看看,”张欢因闻此揶揄道。
“那也没有,”衣琚卡了下,想着怎么解释他们两个这多年“新友”的关系,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对方的措辞。
“我也是近一年才追星成功的,以前只在画展上见过衣老师一面,还错过了。”周良晏接过话,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样子。
“那晏哥以后常来啊,我们还想吃你做的饭,”唐初笑眯眯的和小狐狸似的,又说道,“以后琚哥有什么活动我都发你一份。”
“当我面泄露行程啊,扣你工资,”衣琚幽幽看了眼这浑不在意的小姑娘,又夹了一筷子笋丝。
“你这人不知道吃人嘴软啊,”唐初哼了声。
“让我们甲方爸爸给你下厨,亏得你想得出来,”衣琚凉凉说了句,果然对方噎住了。
“啊?”周晓年有点蒙,“我怎么不知道?”
其他人也是都一脸不知情。
“琚哥你又接活不报备了,”唐品看到这情景,细嚼慢咽的轻声谴责,“等会儿记得补档项目案。”
衣琚摸了下鼻子,吐槽,“就是不想写才没说,又臭又长。”
“上行下效啊,洨琚,”张欢因轻飘飘一句,果然衣琚也没脾气了。
“衣老师的画应该还差些,应该现在没什么空闲,”周良晏贴心帮衣琚找着偷懒理由,补充道,“我托衣老师救的急,全程跟着,有什么问我也可以。”
周晓年闷头炫饭,嘴里塞的全是饭菜,“你就宠他吧”
周晓年小声嘀咕的话除了一旁的两唐姐妹,没别人听见,但还是被唐品下了力气地踩了一脚,疼得她把饭都咽下去了。
“也成,那麻烦晏哥了,”张欢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衣琚,对周良晏笑了下。
工作室平常没有活动很少会有人来,画廊也是需要预约,平时五点大家也就各回各家了,今天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总算有的吐槽。
衣琚也是第一次留朋友,再加上他们对于八卦的敏感度,唐初这一伙深觉这晏哥怕是和他们琚哥不止是朋友,但衣琚态度也不明朗,他们也不好太张扬地起哄,顶多是周晓年这样自顾自的说两句。
等这顿饭吃完,清洁大叔早下班了,他们也不好把碗筷堆着过夜,给人家明天添麻烦。
几个人抢着收拾碗筷,把周良晏和衣琚推到了楼上去,不让他们跟着忙活,但打的却是说老板小话的意思。
“这晏哥,我看着挺好的,认识琚哥有些时间了,我就没见过他带人来,”唐初有些感慨,抓着张欢因说着话。
张欢因本来没想着和她们挤在一起洗碗的,但唐初不放他走,他也没辙,无奈应道,“洨琚多大人了,你们跟着操心什么。”
“你不知道,我跟着琚哥看着他当初经历上个恶心的前男友,我是生怕琚哥从此封心锁爱了,”周晓年摇头叹气。
唐品一旁手上的活停了,皱眉,“什么意思。”
周晓年自知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抱歉讨饶,“好哥哥好姐姐饶了我,私事不好细说。”
唐品皱着的眉也没松开,但也理解,轻声说,“我们几个后来的,只知道琚哥缺钱,其他忌讳的一概不知,晓年你不能说也不要说了,只是你提点些唐初,别让她说错话。”
周晓年也认真了些,点头应下,想了想含糊道,“也不是忌讳,就是谁没遇见过神经病渣男不是”
就是这个有病还坏得不行。
楼上
周良晏站在画架前,看着对方的完成品,一旁的衣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和下午的情形刚好相反。
方才衣琚问了周良晏能不能把作品上传,衣琚想了挺多,怕对方露脸会造成困扰,结果人家不甚在意的,让他传就好,然后就又继续看他的画了。
衣琚有点别扭,又很想笑——自己这算是被‘粉丝’打入冷宫了看来。
衣琚刷着手机,自己把作品传了上去,果然评论区炸开了锅。
望思量022 Lv11「草」
舟19820 Lv6「好看!」
望思量022 Lv11「!!!!!!!」
堂吉诃德300Lv7「022佬怎么如此震惊。」
留存15555Lv10「我觉得好看!下次画展会展出么!」
望思量022 Lv11「不会。」
臭画画的001「不会,赠作。」
爱人11399 Lv2「giao,那你放出来馋我们啊!」
一张风8001 Lv9「就我好奇这画的是谁吗」
望思量022 Lv11「」
画一放出,没过多久孟晃他们的那个群就开始疯狂艾特他,以赵登为代表的的开始各种旁敲侧击这是什么情况,衣琚简单糊弄两句,就不再搭理。
至于赵登怎么和他们讲述画中人是谁,衣琚也拦不住了,都三十左右的人了,闹闹也就过去了。
衣琚从工具间找了个尺寸合适的画框,出来就看见周良晏打着电话,笑着说什么。
周良晏看见了衣琚,笑意加深了许多,朝他点了点头,“嗯,是我,追星成功了不行?”
电话那端吵吵嚷嚷的,冯梁也的说话声很有辨识度,离着一定距离的衣琚也能听得出来。
“你就别烦人了,让我清净清净,挂了,”周良晏听着对方话没完没了的,也没个正事了,便干脆挂掉了。
衣琚看对方聊完了走了过去,周良晏顺势把画框接过来,侧头和衣琚解释了两句,“冯梁也找我谈了下王沉的处理结果,已经上诉并追回我们的设计稿了。”
衣琚有些意外,帮对方扶着画框,“这么快么?”
周良晏点了点头,“但原版设计稿是不能用了,他们偷走了大概率只是想让我们废用这版,不会明目张胆地真的窃用。起诉王沉,他也有很多诡辩的理由,大概率结局不会很理想。”
衣琚也立即反应了过来,皱了皱眉,“他们是想拖时间。”
“这个项目勾连一个我们准备许久的大项目,在和竞方抢投资和官方支持,”周良晏认可颔首。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衣琚闻此不再深问,淡笑着将托住装好的画正式交给对方,轻轻将俯身时垂下来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晓得了衣老师,”周良晏看着衣琚,含着笑意接过了画。
第027章 试图抢人
那天周良晏拿到了画, 便和衣琚在工作室坐了坐聊聊天,其余的人都走了,张欢因最后上楼来给衣琚知会了声, 放下了钥匙便也离开。
两个人难得在没有酒精或者香烟缓和气氛下, 单独正经的聊聊天。谈谈工作, 又谈谈画。
最后聊到上都的第三十二街时,两个人都很感慨, 周良晏甚至记得那里的画廊第一个拐角也如现在这般刻着一尾锦鲤。
但终归还是不一样了,衣琚还自己打趣说, 现在的第三十二街是上都的一块飞地。
周良晏只是笑着看着他,也没有多余安慰什么。
两个人都明白,人应该向前看。
日子一点点往后移, 又是一个死亡星期一。
衣琚正给黄浩然布置新的指标点,刚说得差不多,看到赵登站在门口像是等他的样子,衣琚便让黄浩然自己先想想,向赵登走了过去。
赵登抱着胳膊凉凉看着衣琚,等衣琚走过来抬脚就往会议室走了过去。
衣琚只得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登哥, 上次”衣琚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刚开口就被赵登打断了。
“先把公事了了,私事有得说, 不急。”赵登把电脑打开, 投影到幕布上, 悠悠说道。
衣琚无奈,只能先把项目进展和一些问题拿出来, 和对方再研究一番。
大方向早已经敲定,两个人都是利落的人, 除了几个小点争执了几句,大部分都高效率的交流通过了。
衣琚记下了最后一个要盯的改动,缓缓舒出一口气,看着适才就开始盯着他看的赵登,讨饶道,“登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赵登哼了一声,语气倒是还好,“没什么问的,我又不是狗仔,你这边有点风吹草动我闻着味跟上来。”
衣琚也没拿捏清楚对方是真话假话,但还是掂量着解释道,“我有什么肯定不会瞒着你们,晏哥这边,现在只是朋友,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定是不是。”
赵登虽不作声,但总算抬眼看向他,衣琚带着些许笑意道,“上次登哥你和我提的工作室经理这茬,我也是还忙得过来,要是真顾不上了,早就上门求嫂子把我登哥借出来使使了。”
“那怎么着,还不用我呗,”赵登哼了声,算是接受了衣琚的解释了。
其实本来赵登就是在故意挑理了。周良晏和他的事,他们这群做朋友的帮忙看着点人行不行,其他的也不至于再像初中时代一样,没事就瞎起哄。衣琚定下心思了自然把人领来和大家看看。
主要让赵登郁着气的是衣琚这锯嘴葫芦的性子,什么苦啊累啊不溢出来了都不会提半个字。工作室缺个合伙的,他就纳闷衣琚要什么时候和他开口提这茬。
最开始赵登稳得住,结果这都多久了,衣琚还一个人顶两个人使着。
赵登是看明白了——不出事怕是衣琚不会找他,那赵登只能上杆子来毛遂自荐。
真是憋屈。
“用用用,求之不得!”衣琚连忙干脆应下,不敢再推脱半句。
“你啊”赵登也没脾气了,虚点对方两下。
*
衣琚和赵登聊完,工作室便来了电话,周良晏不在,和眼神有些古怪的冯梁也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下午三点铸程科技的人会来谈合作,负责商务交接的陈诚还将对方的公司材料发给衣琚,问衣琚的意向。
衣琚翻看着对方公司资料,大公司有实力,怎么也该去见一面,便应了下来。
工作室分工还算明确,上都投奔衣琚来的两个小徒弟一女一男,周晓年和完颜容,没事跟着负责画室的营收,再帮忙看看工作室,还有一直负责商务的陈诚,手里人脉虽然大多是上都那边,但在枫城也说得上话。
后来又聘了唐初和唐品两姐妹负责前台客服和财务,张欢因则是孙伞给衣琚要来的,算是除了衣琚自己以外的定夺人,全权负责工作室大小事务。
画室聘了易峰,李云亚,陆柳三位不同风格的老师,衣琚很少去看,挂在孟晃名下了,打的也不是他的旗号。
陈诚一般有什么活都会直接定下接不接,很少会询问衣琚,两个人合得来,陈诚接下的衣琚也愿意去做,老师传给他的水墨他是想传承下去的。
这次陈诚特意打电话过来,说明对方这个项目可能有些问题,但枫城前几的大公司,无论接不接衣琚是一定要去见的。
等衣琚回了工作室,对方已经坐在会客室和陈诚相谈甚欢了。
“劳烦您等了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衣琚浅笑寒暄,伸手和对方握了握。
“铸程科技张敖,”对方是个正值壮年的标准的商务男类型,身材保养得不错,一双眼睛也透着精明。
“衣老师来的刚好,方才我和陈总大致的聊了聊,项目具体内容想必陈总也发给您了。陈总说还得您点头,只能占用衣老师宝贵的时间我们也聊聊看。”
“大概的我看了,说实话贵公司能来找我来做这个项目我也是十分意外,”衣琚沉吟片刻,看向对方又说道,“这个项目能力不太差的都能做,不知道贵公司为什么找到我呢?”
“自然是我们老总最欣赏您的风格,我们老板很愿意将这次的项目作为对您画廊的投资,也是对您个人的投资。”张敖漂亮话没少说,就是还没说一句有用的。
衣琚看了眼陈诚,陈诚立刻接过话,“张总的意思是,想买下所有的水墨风手稿,也希望衣老师你以后定期供应稿件。铸程科技在做文创方面产品,有这方面的产业链,需要您的手稿用来训练AI”
“是这样的,不过陈总说的还得有些啰嗦,”张敖抢过话头,话说开了他也随意了些,缓缓说道,“其实啊,还是我们老总欣赏您,想请您做长期顾问,不然这些稿图网上一搜一大把,也不至于特意叨扰您,您说是不是。”
衣琚听到这儿脸上依旧挂着的礼貌笑意,嘴上也还是客气,“抱歉张总,一直有听闻贵公司AI方向发展很是出色,但我没有这方面的发展意向。”
“至于网上稿图的版权问题也是我们一直致力解决的难题之一,在很长时间的努力争取下,定性鉴定方面也算有了一定进步,”衣琚带着笑看着对方,继续说道,“现在要是真有侵权问题,虽说情况难杂,但官司也不是打不赢。”
“是啊,时代在发展,无论是新科技还是老艺术都在一点点完善,这是好事,对吧张总,”陈诚看到对方不虞的神色,缓和缓和氛围。
“时代在发展,现在就是人工智能的时代,故步自封可不好,我们老总欣赏您,认为您果敢实在,才让我来问问您愿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张敖看着对方依旧没有松口的意向,也不多说,本来他只是来试探一番衣琚的意思。
“不过看来衣老师并没有考虑好,那我也就不多加打扰,您若有意向可以再联系我,”张敖起身递上了自己的名片,陈诚接了下来。
“小周送送张总,”衣琚叫了声外厅不远处的周晓年,自己却转身往楼上走了去。
与此同时,酬智科技大厦
“喂,你真是坐得住啊,”冯梁也电话往沙发上一扔,点了点周良晏的桌子。
周良晏看着数据表,抬眼看了眼对方,“你又怎么坐不住了?”
“铸程找衣琚了,”冯梁也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那又怎样,”周良晏给对方递上数据表,“你又能做什么。”
“你两关系不是好吗,”冯梁也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你就没说铸程和我们的情况?”
“说了断人家的合作,你给衣老师承担这部分损失?”周良晏淡淡说道,看了对方一眼。
“什么意思?衣琚真能看上对方那个AI喂图的缝合怪?”冯梁也走上前两步,不太敢相信。
“那也是铸程近两年最大的一个项目,”周良晏抬了下下巴,“不是衣琚,也会有其他人,你拦不住的。”
“那也不能是衣琚,”冯梁也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继续看报告,大手按了下来,“我们在承用他的风格,你也知道之后文娱城如果我们接手,那很有可能继续找他来做,这不和铸程撞上了!”
“董事会同意衣琚继续跟这个大项了么?”周良晏嘴角一勾,“要是我们酬智也拿出了等重筹码,我想衣老师就不会理睬铸程了。”
冯梁也听到这儿也回过味儿了,哭笑不得,“周哥,你逗我玩呢?”
“你想让衣琚继续跟,就和哥们直说呗。”
冯梁也这会儿也安定了许多,坐了下来看着对方笑道,“我还能不和你穿一条裤子。”
“董事会那边不急一急,我们推谁他们就一定唱反调,”周良晏也了解某几个老头的调性,“等他们来找你,你就这么吊着他们。”
“你放心吧,你手把手教我了,我还办不成么,”冯梁也用桌子上的笔捅了捅对方的胳膊,“你快和衣琚通气去。”
周良晏挑了下眉,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四平八稳地说着,“不必,他本来也不会答应。”
“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这么确定衣琚不会答应那边?”冯梁也不太认同问,语重心长,“这一切的前提是衣琚没应下铸程,你别玩脱了。”
周良晏也不多说什么,摇了下头,“他不会。”
冯梁也看着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哀嚎叹息道,“求你了哥,别在这儿玩什么心有灵犀了,你就问问去安了弟弟的心行不行?”
周良晏也是无奈了,冯梁也现在是草木皆兵,晃了下手机,总算说道,“衣琚刚约了我五点的饭。”
——五点就约了周良晏,自然是和铸程吹了。
冯梁也眼珠一转,刚要开口。
周良晏立即回道“不带你。”
第028章 小礼物
铸程的人离开了还就真的没再来找衣琚, 衣琚把这个事情和张欢因谈了谈。
衣琚和张欢因盘了盘对方的目的,大概也清楚了对方找他是为了什么。
其一是他的商业价值在圈子里算是高的,加上这两年他缺钱的模样可能让对方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钱都挣了, 对方便联系来了。
其二也是衣琚有一定的影响力, 可以用衣琚来打开艺术原创被AI大范围商业融图的口子。
AI制图和融图一字之差, 对于多数人也是分不清的,这会产生很多困扰。而且现在法规不完善, 将AI大范围用于艺术创作的后果也难预料,没人能保证AI有一天不会取代中小画师。退一步说, 目前再好的AI也只是元素堆叠,老派画家是看不上的,大多都不乐意去把自己的作品养这些没有灵魂的东西。
故此, 商圈虽然可能早就不甘于用小画师的图调教AI了,但“大画家”目前都算还立场一致,都不松这边的口,这才和商圈僵持住了。
所以很多商人盯上了AI喂图这块肉许久,就等着诱惑来几个派头足的画家,好帮他们从内部撕开艺术创作的口子。
而衣琚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其三, 就是周良晏的公司了。
铸程的老对家——周良晏在的公司在和酬智竞争一个文娱城大项目,衣琚现在手里这个文化活动就是酬智给投资人投名状的‘开头段’。
酬智这两年做的是AI还原古画,正在推进“VR身临其境古画风韵”的项目, 主打的就是历史古风, 如果拿下文娱城, 估计也是走的是文娱的“文”方向;
而铸程的AI文创,用的是AI制图, 请了一些小有名气的画师,用他们的图训练AI, 还有一些版权不清的也被直接拿去用了,导致AI出的东西还真的蛮有新意和艺术性的,可以联名大IP,上架大商场店,也是很有市场,也很捞钱。如果他们拿下文娱城,那么走的是“娱”。
如今铸程饶有兴致,打算分出一个支线搞点文化的东西进去,如果衣琚答应铸程,那么铸程和酬智的风格一定会大撞车。再如果,铸程用了什么手段抢先发布,那么算是给酬智沉重一击。而且就算酬智抢先,对于铸程也是无伤大雅——他们又不是走的文化路线,还没有一个游戏联名挣得多。
所以说,抢衣琚,是铸程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衣琚和张欢因虽然都一致觉得铸程不会轻易放弃,但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他们还只能是先放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琚哥”
衣琚正嗦着米粉想着事,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弱弱的颤悠悠的声音。
衣琚咽下嘴里的米粉,回头看了过去,只看见一头乌黑短发的硬朗小伙垂头丧气地捧着一堆碎瓷片在那儿立正。
“我把瓷娃娃给碰掉了”完颜容有些忐忑,衣琚这个瓷娃娃跟了他很长时间了。
衣琚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停在了对方手上瓷片一会儿,便回过身继续吃着米粉。
“琚哥,你生我气了吗,”完颜容蹲在衣琚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活脱脱像是被抛弃的大狗。
“这是我第一次比赛,在涣城自己做的瓷娃娃。”衣琚哼了声。
“那我给你把这个粘起来,然后再给琚哥做一个,”完颜容听到了衣琚的话更加懊恼,但也于事无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不不,再做十个,你不要太生气。”
“不用了,碎了就碎了,你快扔了吧,别捧着划到手了再,”衣琚喝着米粉的汤,摇了摇头。
完颜容欸了声,刚要出去,衣琚又叫住了对方,在小孩疑惑的眼神下,拿起了手机还笑了一下,“把瓷片放地上,我拍个照。”
*
完颜容是没想到现在的衣琚也喜欢有事没事发个朋友圈,正坐在前台替唐初看顾呢,朋友圈里就刷到了衣琚四十分钟前发的——
「柜子空了,再摆个什么好(困扰emoji)[附图]」
完颜容刚要打字回复,门口就进来了人,一身灰色休闲装的硬朗男人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衣老师还在楼上么?”周良晏温声问道。
一旁正在拖地的清洁工大刘,看了过来,老实点头。
“您是”完颜容站了起来,打量着这个男人,客气一笑,“我得查查有没有预约。”
周良晏欲开口解释,衣琚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从楼梯探出个头,“小完,让晏哥上来。”
“我不上去了,衣老师下来呗,”周良晏举了下手里的袋子,笑道,“上班路过,给你送点东西。”
完颜容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地看了一眼,看见周良晏又看了过来,带着笑寒暄着,“哥,我是完颜容,在琚哥这儿没事帮忙打打杂的,怎么见您有点眼熟”
“周良晏,晏哥,我朋友,”衣琚揽了下周良晏肩膀,朝着好奇宝宝介绍了两句。
周良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衣琚,和完颜容回道,“以前我也经常去上都衣老师的画展,所以完颜你可能有点印象。”
“这样啊,”完颜容挑了下眉,余光看着一门心思拆着盒子的衣琚,知道自己不好再搭话了,也就不说什么了,有眼力见的继续猫在座位上。
“不是说好我自己去你家挑么,怎么给我送过来了,”衣琚想着可能对方是把之前的赌约给他兑了。
“不是那个,你看看,”周良晏看着对方和塑封较着劲,也不帮忙,笑道。
衣琚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眼睛眯了眯,“那这是特意买给我的啊。”
“不过说好了,这个可不能抵了之前的,”衣琚抬下巴一下,手上动作停了,大有对方不同意他就退货的架势。
“那衣老师什么时候来挑?”周良晏忍不住笑了下,“我可请了你四五次了,别人要是看见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可就说不清了。”
从上次一起喝酒,周良晏也陆陆续续的没少邀请对方上门来挑藏品,聊天记录大致就是什么“衣老师有空么”,“我今天有空在家”,“衣老师来不来”
看起来委实有些奇奇怪怪的。
衣琚也不应话,只是看着对方,眼睛亮亮的。
东西他才不会去拿——这个事儿他就想一直吊着。
“行,不催你了,”周良晏眼底含层笑意,接过衣琚手里的盒子,有条不紊地一层层拆开,剥出一个招财猫顶着一锭金元宝,金元宝上还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
一直抻着脖子偷看的完颜容还以为是什么超凡脱俗的宝贝,没想到对方这么实在,掏出了这么金灿灿闪瞎他狗眼的东西。
“谢谢晏哥,”衣琚也乐了,接过来端详了很久,招财猫憨态可掬的,衣琚也跟着笑眯眯,“很合我心思,现在我啊,就缺钱。”
周良晏午休的时候看到了衣琚的朋友圈,正巧人在金店给表妹置办三金,就看见店角落一排摆卖的招财猫,爪子齐刷刷地打着招呼。
周良晏相中的这只招财猫一张A4纸大小,美滋滋地捧着的金元宝,看着很讨喜,念头一闪便给衣琚买了下来。
权当给衣琚重开工作室的贺喜之礼了。
衣琚是真的喜欢这招财,摸了两把后,就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台上了,还开玩笑让完颜容把摄像头对好前台,别被人偷了。
“晏哥还有时间么,我要去画室转一圈,你来不来,”衣琚瞄了眼墙上的钟,歪头邀请道,“画室现在有几个学生在,晏哥过来看看?”
周良晏自是答应,跟在衣琚身后往前楼的画室走了去。
路上衣琚给周良晏简单介绍了下画室情况,又提了几个他觉得很有灵气的孩子。
等衣琚两人推开画室后门,扑面来的就是纸墨颜料还有木质混杂的味道。
两名老师在八九个学生间来回的走动,时不时停在某个学生身侧。
周良晏从后排抽了张画板,在角落坐了下来,衣琚也是配合,从老师专用得柜子里拿出画箱递给了周同学。
两个人离前面的师生们有一定距离,算是自成一片小天地。
“同学,你上周作业还没交呢,”衣琚一本正经。
“衣老师,上周太忙忘记了,您能再说一遍么?”周良晏微微仰头看向背着手的衣琚。
“作业都不记得了,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别的同学了,想明白再找我,”衣琚板着脸严肃道,还真的扭头往前走了去。
周良晏失笑,看着对方的背影摇了摇头,拿起画箱翻出几只铅笔,准备认真对待对待衣老师的作业。
周良晏是学过素描的,也算中规中矩,拿得出手,衣琚在前面和学生说着话,他也就画着他们师生交流的样子,时间有限,他只能说草草勾勒,抓了几处重点多费了一些笔力。
等一节课过去,衣琚回头,周良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衣琚翻出手机,果然——
“衣老师,时间太赶,还望衣老师能给个及格[拜托]。”
衣琚走到徒留在原地的画板前,上面果然留着对方的画,画的是衣琚站在一个学生旁边上手指导演示指导的样子。
可以看得出来周良晏是真的很赶,画得很潦草,但神韵是在的,尤其他对衣琚提笔的右臂下了很大功夫。
附着留言——衣老师,指点指点?
衣琚也不客气直接给对方发了一大长串的语音,从细节笔力到问题解决,最后衣琚顿了顿,调笑道,“晏哥眼里,我的胳膊这么壮实么?”
对方也立即回话过来:“和大力招财猫一个水准。”
第029章 《Empty》
日子一天天的在变热, 随着衣琚跟进的酬智项目有序推进到了尾声,周良晏和衣琚的联络也更加频繁了起来,两个人之间也有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东西在。
衣琚心里是有些什么的, 但一些原因也不曾真正挑破, 而周良晏那边不知是出于对偶像的尊重还是什么, 也一直纵容着衣琚越来越将两个人关系拉近——这是衣琚认为的。
衣琚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对对方动了心思。
只是, 喜欢是很有的,但他不太敢去抓住对方。
按理说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了, 看上了就直白些,如果对方不反感,明目张胆地追求就好了。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样优柔寡断的, 自己没拎清还要招惹别人。
但衣琚就像是被勒住了缰绳一样,总有些什么桎梏着他,让他迟迟不能迈出那一步。
可时间在向前走,日升换日落,就这样和周良晏这样慢慢地相处着,一点一滴中, 衣琚心里的这根绳子也松弛了许多。
他想他是该随其自然一次。
不去管其他的,只随心意
到了五一劳动节,就算是牲口也该歇歇了, 正巧项目组约了周末的团建, 衣琚也就大手一挥将工作室锁了门, 给所有人都批了假。
衣琚刚从画廊回家,门口摆着一个快递, 衣琚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估计是周良晏又送了什么东西来, 衣琚就抱进屋里,还给周良晏拍了照片算是“返图”回去。
等衣琚洗漱完,再拿起手机,周良晏果然回了消息,但却和衣琚想的不太一样,居然不是周良晏送的。
「这是什么?[好奇]」
「买的吃的么?(衣老师不要吃独食)[大笑]」
衣琚好奇地拿起小刀划开了,里面装的东西倒是不多,一个大信封还有一些照片,衣琚手抖了下,拿起来看了看。
良久,衣琚轻轻笑了声,便搁置到了沙发底下,继续回周良晏的消息。
「行下次给晏哥带些去。」
「[很香]」
*
五一的假期已经到了最后一天,衣琚在屋子里宅了四天,今天是团建的日子,衣琚才精神了些,收拾收拾自己。
一伙人聚了顿餐,但不兴酒桌文化那套,十六个人也就都喝了些果汁饮料。
但吃饱了喝足了,以冯梁也为首的一伙人也就闹幺蛾子,起哄要去KTV唱歌——声称感情都在歌里了。
六七个人都各有各的事,也就不去了。衣琚本来也想逃的,结果周良晏今天也不知怎么也帮腔了起来。
“衣老师不来,他们也就没有表现的欲望了,”周良晏温和笑道。
“是啊,”黄浩然揽着技术小郭,卖着萌,“他们都说要接受艺术家的熏陶,就算是魔音穿耳也值!”
“小黄怎么说话呢,我们衣老师唱得无论怎么样都会是天籁!”冯梁也促狭道。
衣琚被他们一人一句的赶到这儿,只能应了下来,玩笑道,“那你们就等着后悔吧,有我在没人能抢过我麦。”
“本来想放你们一马,”衣琚耸了下肩。
“不用!衣老师你想要几匹马都可以,”后期王瑶嘿嘿笑,“只要衣老师人到了,我帮你抢!”
赵登连忙劝阻,“你可别惯着这家伙,我还是想摸到麦的。”
余下的九人这就敲定了,溜溜达达往KTV赶去。
蒙奇一向有个最大包间,十几个人来都没问题,衣琚他们也就订的这个。
等服务生调试好设备,冯梁也他们便争前恐后的点上歌,王瑶那些要帮衣琚抢麦的也权当失忆了,自顾自的点着歌。
衣琚这次倒也没真的想和他们抢,就嘴上说说,往大沙发上一坐,扫了码百无聊赖地翻着歌单,倒是一首歌没点。
周良晏没去和那群人挤,端了盘水果坐到衣琚身边,“衣老师兴致不高?”
衣琚摇了摇头,懒懒说道,“你们公司这群假期最后一天还高兴得起来的,才是异类。”
“这样么?”
周良晏失笑,又缓缓道,“可我怎么感觉衣老师不想理我了。”
“哪有啊晏哥”衣琚睁不开的眼睛陡然变大,试图反驳了一句。
“约衣老师出来玩也不来,约饭约酒也不来,刘异他们都想衣老师了,”周良晏想了想翻出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继续补充,“你看看,消息都不回了。”
衣琚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地把事情说出来,一时间有些呃住,手指微缩。
“衣老师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还是衣老师觉得我们关系没到这儿?”
周良晏也不再逼对方收起了手机,语气随意说着,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很是认真。
“没事”衣琚无意识地回着,但话没说完在对方的眼神中那些搪塞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包间里热火朝天,放着韩语歌,两个女孩在那边边唱边跳,其余的人也是聊得火热。
喧嚣的背景下,只他们二人在静静的看着彼此,好像镀上了一层薄膜和其他人隔开了一般。
衣琚移开了视线,垂着眼扯出个笑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勉强开口挤出一句真心话,“就是有些累了。”
周良晏等着对方的下文,但衣琚只低着头刷着歌单似乎还点了首歌。
——显然衣琚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周良晏只得摁了对方肩膀一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和我说,别自己扛。”
对方站了起来,往点歌机去了,衣琚依旧垂着眼刷着手机,只是手指不停地翻动,页面到底了也似乎没有发现。
过了会儿,赵登他们也过来坐,赵登特意凑到衣琚旁,怼了怼衣琚胳膊,“怎么了,又自闭散德行了?”
衣琚扶额叹息,“这么明显么我?我觉得我装得挺正常啊?”
“不明显,别人面前,你就和天上神仙似的,一句话不说也叫那什么——高岭之花,”赵登瞥了对方一眼,拍了对方头一下,“可熟悉你的还不知道你什么样。”
“有事没事?”赵登皱眉看着不吭声只笑的衣琚,态度又有点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衣琚,你再敢瞒着我们”
“没有啊,”衣琚推了赵登两下,无奈解释,“就是有点累了,你知道我的。”
“知道你,谁不知道你啊——”赵登拉着长音,瞥到蠢蠢欲动想要凑过来的冯某还有一旁倚着墙看过来的周某。
“和你说,”赵登勾了勾手指,让衣琚凑上来。
衣琚懒散散地往赵登那边一靠。
“要是还想和谁处,就别对人家忽冷忽热的搞那套欲擒故纵,人家可实在得很,担心你担心的不行,还没立场问,”赵登在他耳边小声唾弃着,跟着这小子他的心可没少操。
衣琚哑然,赵登的话让他无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周良晏,结果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衣琚仓促移开了眼。
这人,怎么还告家长呢。
周良晏忽然起身走了过来,衣琚呼吸有些滞住,刚要开口,就发现对方拿出了来电的手机走出了包间。
赵登看着自家孩子眼睛都快粘门上了,无奈地拍了对方一下,指了指大屏幕,“别看了,到你歌了。”
衣琚收回来眼神,若无其事地从正找下家的黄浩然的手里接过麦克。
“到衣琚老师了!”一旁一直偷盯着人冯梁也看着衣琚总算上台了,兴奋了起来,连连鼓掌。
来唱KTV的黄浩然他们这些人平时和衣琚接触的不少,混得也很熟,虽然老板在呢,也跟着起哄,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几个,划拳贴条的几个都歇下来,规规矩矩坐好,把“舞台”全权交给衣琚。
低郁空缓的前奏响起,包间内也跟着静了许多。
“She lifts her skirt up to her knees,Walks through the garden of roses with her bare feet laughing”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随着伴奏诠释着歌曲,沉静空盈,屋里的人都不禁侧耳聆听。
“Of these cutthroat busted sunsets,These cold and damp white mornings I have grown weary”
清冷的日暮中透着残酷之光,那冰冷潮湿的茫茫清晨已令我厌倦
在下面本来想无论对方唱什么样都闭眼叫好的几个,听到对方毫无瑕疵的唱腔,都不免有些惊艳。
“If through my cracked and dusty dime store lips,I spoke these words out loud would no one hear me”
透过我苍白龟裂的嘴唇,我嘶哑着说出真情,却没有一个人聆听
衣琚带着浅浅的笑意,懒散扶着立麦,注视着屏幕上的歌词,伴着MV混乱孤独的电影片段,轻声唱诵着。
周良晏推开了包间的门,进门便对上衣琚看过来的目光,衣琚轻启薄唇,“Let fall the flowers from your hair,And kiss me with that country mouth so plain”
任由花儿从你发间落下,亲吻我,用你田园般纯净的嘴唇
周良晏沉沉望着衣琚,衣琚像是在看他,像是在对他唱的,但对方未落到实处的眼神告诉周良晏,这个人不是为谁而唱,如同剧幕旁白,抽离疏凉。
“he quiet love we‘ve made. Will I always feel this way”
这静谧的爱,我会一直这么沉浸下去吗
衣琚唱过很多遍,听过很多遍的歌曲——在此刻,在这片喧嚣里,在那个人的注视下,似乎又有了新的感受。
空涝涝的,他像是在飘浮,但又系在扎根泥土里的木桩上,永远也飘不远。
“So empty, so estranged.”
那么徒劳,那么的遥遥无期
“Will I always feel this way”
我会一直这么沉浸下去吗
衣琚有些茫然,手指摩挲着立麦,无意识地再次回望那灼热的目光。
“So empty, so estranged.”
那么徒劳,那么的遥遥无期。
第030章 成,听你的
“你合同什么时候拟好, 当初刘异用的给我一份就好,”赵登坐在衣琚对面,身上吊着小孩, 噢噢的喂着奶。
“等你学校那边外派回来的, ”衣琚蹲在地上半天了, 就找掉了的笔,很是纳闷, 怎么就不见了。
“那你现在人手够么?”赵登皱眉,“你们这儿小张也被伞儿叫回去了吧?”
“那也没办法啊, ”衣琚算是找不到了,不太甘心拄着大腿站了起来,拍了拍赵登头, “你可快些回来,爸爸一个人太寂寞。”
“起开,”赵登抱着小孩没手,张口咬了过去。
衣琚嘶了一声,好险,差点儿不干净了。
“讲真的, 你怎么不让良晏来帮忙看两天,你两不挺好的,”赵登想了下还是开口, 又狐疑地看着对方说, “你别告诉我你还犯轴, 不搭理人家呢。”
“哪能啊,”衣琚将手指头递给乖乖喝奶的小丫头, 对方大眼睛直盯着衣琚看,嘴上还咕咚咕咚的咽着奶——两不误。
上次团建后, 周良晏开车送衣琚回家的,,可能是那首歌,一个唱明白了一个听懂了,路上两个人沉默很久。
直到车停下那一刻,周良晏忽然拉住了衣琚要推开的车门。
“衣老师为什么不理我了,”周良晏轻声问道。
周良晏和衣琚的距离只有十几公分,他坐在驾驶位拉住了对方的车门,两个人的手贴的十分近,彼此的呼吸也隐约的可以感受到。
“没有,”衣琚微微侧开头,耳根很是灼热,“最近有些累了,没别的意思晏哥。”
“可你回小黄小王消息,就不回我的,”周良晏看着对方愈发泛红的侧脸,语气轻轻。
衣琚望着窗外的景色,四处看就是不看周良晏,一下下的摆弄着把手,“有时候不太想朋友消息就干脆不回了,登哥他们也骂了很多次了。”
衣琚眼里含着歉意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对方还是那样一直盯着他,他移开视线,“晏哥对不住,下次不这样了。”
“所以衣老师是说,没有刻意疏远我是么?”周良晏仍然耐心地问着。
他们都明白衣琚在顾左右而言他,有好感的人突然转变了态度是很清晰能感受到的。
“没有的事儿,我一向欣赏晏哥,真的想用心交晏哥这个朋友,”衣琚总算看向对方笑道,又顿了下补充,“晏哥别生我气。”
“朋友么?”
周良晏沉默很久,衣琚也不作声。
周良晏看着不自觉咬着下唇的男人,缓缓开口,“上段感情我的另一半自顾自的处理掉我们的感情,衣老师你是半个知情人,你应该知道的,我受不了这个。”
周良晏认真专注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我以为我们之前的相处,衣老师是明白我的意思的,也以为我们在顺其自然地发展着,可衣老师这几天疏远的态度,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想问衣老师,像那样,衣老师是不喜欢了么?”
“对不住晏哥,”衣琚睫毛颤了颤,勉强维持着的笑容也消失了,艰难吐出几个字,“不是故意招惹你。”
话说到刚刚“朋友”那里,其实周良晏就该体面地转开话题,从此各退一步还能做回真正的朋友,但他知道衣琚心里有事情,他不知道是什么,可他不甘心因为那个他完全不知的事情就做回了所谓的朋友。
可现在话说破了,衣琚还是要退,那他只能尊重,周良晏沉默几瞬点了点头,松开了把着车门的手,退到了自己的座位。
“成,衣老师,听你的。”
明明对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衣琚却觉得更加逼仄,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他却又觉得怅然若失有些不舍。
真是矫情,衣琚心中自嘲一笑。
衣琚干脆地下了车,站在车门前看着那个还望着他的男人,缓缓关上了车门。
周良晏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衣琚,像是目送,像是告别,更像是说些什么,衣琚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两人隔着一扇车门静静对视着,一切似乎在情感的加持下变成了慢镜头,对方的一个呼吸一次眨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车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衣琚其实是又拉住了,他心上涌上了一丝冲动,假期初被熄灭的念头又烧了起来,可远处一声车笛恰在此时响起,打破了他的肖想。
车门还是合上了。
衣琚转身离开,周良晏也开车离去。
就好像周良晏没看见衣琚最后的停顿,而衣琚也没看见对方因他的停顿眼底又伸出的手一样。
风度体面。
毫不狼狈。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个人也没说因为那些事就不联系了,衣琚甚至还和刘异他们喝了一次酒,只是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发的有的没的不会再发了。
两个人很完美的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其实他们本来也就只踏出了那么一步,想要收回还是很容易的。
虽说是不可能和上个脚印严丝合缝就是了,但衣琚已经很满足了。
衣琚继续逗着自己的小侄女,和赵登说着,“晏哥不是学校那边又忙起来了,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他。”
赵登隐隐感觉到衣琚的意思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轻轻叹息,可惜了。
赵登凉凉说道,“那你就自己忙吧,不和你掺和了。”
赵登走后,衣琚继续在工作室忙着手里的活,虽说他和周良晏感情上是没什么了,但工作上的交集却是愈发浓厚了。
酬智的AI还原古画的项目正式展开,周良晏也没受上次团建之后的事情影响,直接亲自来邀请衣琚继续做艺术顾问,两个人吃了顿饭定了合同。虽说一个顾问,但酬智给了衣琚放了实权,人还是黄浩然那帮,可以说称心得很。
衣琚自然也应了下来,这个项目有得做不说,更重要的是衣琚想做。
后续周良晏学校那边事情也多了,冯梁也便替周良晏交涉后续的工作,衣琚本来以为冯梁也会黏黏糊糊的,但对方工作的时候很是正经,休息了也没说些什么不正经的,只约了两次饭——衣琚对这个人的感观倒是直线上升了不少。
赵登走了后,整个下午,除了他的小徒弟给他送了次过水面,也没别人来,下班了那几个小孩也就一个个来打声招呼就离开了,衣琚继续一个人忙着事情。
七点一过,衣琚也锁了门回家,虽然活没忙完但通知八点就停电,衣琚也就干脆回家休息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桌上的招财猫等贵重物品放好锁起来。
结果衣琚就偷了这么个懒,第二天就被警察叔叔的电话告知,工作室门被撬了,让衣琚,去清点损失财物。
衣琚只得吩咐已经到店的周晓年先看看,而他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但早高峰导致警察等不及开始询问报备了,他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那边周晓年清点好工作室的东西,倒没有少什么,还奇怪呢。
这边衣琚挤着地铁,信号时有时无,听到对方的话,心下却一沉,让周晓年把他桌上的笔记本收好,一边给赵登发消息。
「登哥,你知道去哪找人能给看看电脑有没有被黑。」
过了十几分钟,在外地的赵登回了消息——
「怎么了?电脑觉得不对劲么?」
「找周良晏,他有人。」
衣琚看到对方的名字,手指微顿,还是转到对方的消息框,把刚才的问题又发了一遍。
衣琚下了地铁,对方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衣老师,出什么事情了?”周良晏声音有些严肃。
衣琚把工作室疑似失窃却没丢任何东西的事情说了,“不偷实实在在的东西,那可能就是奔着电脑里东西来的。”
“我现在叫人去你们工作室,电脑不要动不要开,等我来。”
“不用晏哥,你派个人来就成,你最近忙自己别折腾了,”衣琚连忙回绝,解释道,“工作室电脑里也没什么重要东西,一些保密东西我都存硬盘搁置好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黑|客技术发展的特别快,就算你删除了,只要残存一点蛛丝马迹也会还原出来,需要细排,”周良晏的声音顿了顿,似开着玩笑,“我该走这一趟的,还是说衣老师和我生分了,不想我来了?”
“没有晏哥,”衣琚失笑,出了地铁站风风火火地往工作室赶,“体谅你还不乐意,那你就快些来吧,我等着了。”
衣琚一到工作室,就看见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张欢因去了孙伞那边不在,其余几个年轻的没人指挥,倒是伶俐地商量着把流程走完了。警察也就省心省时了,等衣琚来了只嘱咐两句,让他有后续情况再通知。
“行了,想忙你们的事去吧,”衣琚安抚了几句,挥了挥手把这群围着他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的小孩遣散了。
衣琚上了楼,走一半停下来和唐初叮嘱着,“等会儿晏哥来,让他在下面等我。”
衣琚回到楼上,坐在桌前,抱着胳膊盯着桌上的电脑,思考着今天的这一切。
单纯失窃。
不像。
楚滩手底下的那群苍蝇干的么。
在知道没有贵重物品丢失后,他也很快排除了这个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他来枫城也是谨小慎微,没得罪什么人利益关系牵扯的也不多
除了铸程。
衣琚思及此,不禁皱了皱眉,他觉得那么大的公司手段不至于这么下作。
谈不下来就偷么,这谁还敢和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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