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宋千金
如晴天霹雳, 宋夫人呆在原地,满脑子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当年她刚生完幺女没多久,还没过完月子, 宋家就面临了灭顶之灾。
宋丞相当时还在翰林院, 领个闲职,因实在看不惯先帝纵容殷家, 连殷家在封北烧杀抢掠、残害百姓一事, 都轻拿轻放,忍不住在大殿之上仗言直谏, 怒斥昏君。
先帝被气得直冒烟,要诛他九族。
因宋丞相能力出众, 又性格谦和, 平时为人正直, 与人为善, 从不结怨, 而宋家也是一个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沾点亲带点故的。在众臣们的纷纷劝阻和求情中, 最后改判了全家流放。
于是宋丞相散去全部姬妾, 家丁和奴仆, 同族里分了家, 尽量保全更多人。
最后避不可避的嫡系全家只得接受发配的命运。
宋夫人作为发妻,选择和丈夫同甘共苦, 可惜了她年幼的两个儿子, 还有刚刚出世的女儿。
流放的苦寒之地,条件艰苦, 要侍奉公婆、抚养子女,还要照顾宋家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们……一大家子的人, 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艰苦度日。
她对小女儿感到非常愧疚,给不了她好的生活条件,便给她满满的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她的一切需求,还要求丈夫、两个哥哥也要无条件爱护妹妹,一家人熬过了苦日子,终于等到了新帝登基,镇国公拿着圣旨亲自来释放他们,一大家子才回到了京城。
像是要补偿女儿一般,宋夫人拼命地将各种最好的都给她,穿最美的衣服,买最贵的首饰,上最高的学府,请最好的老师,在她女儿身上凝聚了全部的爱意,将她培养的如此端庄秀丽、才貌双全。
结果现在跟她说,这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女儿被人调换了?
宋夫人不愿相信,肯定是桑嫔弄错了,绝对是!
可桑缈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如坠地狱。
【真假千金吗?不至于吧,宋家这么大的家族,堂堂千金,竟然被一个小小奶娘给偷换了?】
卢夫人:这不可能吧!他们清流家族最看重血脉传承了,怎么会允许小人混淆!
郭夫人:这么一说,好像宋婉悦确实跟宋家人长得不太像,她是方方脸,而宋夫人还有两个儿子好像都是圆脸来着……
小叭:【是的,说来也很巧,当时宋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大家都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在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身上,奶娘看宋家是达官贵人,便动了歪心思,将宋家小女儿和自己的女儿调换了,还借回家探亲的名义,抱着宋家的小女儿就跑了,结果第二天宋家就被判流放了。】
桑缈缈:【这就……很难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让自己女儿去流放。】
卢夫人:自作孽!报应!
郭夫人:呸,活该!!!
【是呀,等几天后她探亲完回来,才发现宋家获罪,全家流放边疆,哇,她哭得可惨了,惊天动地的,最后哭晕了。等醒来后宋家已经上路了,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于是一气之下将宋家小女儿,也就是真千金给扔到了山林里。】
【天哪,这乳娘本来就心术不正,竟然还敢弃婴!这可是故意杀人罪!】
小叭:【可不止呢!几年后,她发现宋家回来之后,还官封丞相,于是又干巴巴地凑了上去,所以她仗着当年做过小姐奶娘的情分,当了她亲女儿的嬷嬷,在宋家好吃好喝,还能天天陪在女儿身边,可惬意了!】
郭夫人:真是太可恶了!我的大刀都按不住了!
卢夫人:世上竟有如此恶心之人!
宋夫人气得发抖,确实对上了!竟然对的上!
赵嬷嬷之前确实当过一段时间女儿的奶娘,流放前她正好回家探亲,所以错过了后来的抄家。这次也是她主动找上门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当年知道宋家遭遇后的痛心,这些年对主家的挂念说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因为宋家刚刚回京,急缺人手,所以招人的时候也会优先考虑曾经的老仆,没想到
宋夫人越想越心寒。
怪不得赵嬷嬷对悦儿那么宠溺,简直比她这个娘还要上心,以前她还以为是有哺育的情分在,所以赵嬷嬷对悦儿偏疼了一些,能多一个人疼爱女儿,她还挺开心。
可原来,原来竟是她眼瞎,让一条毒蛇在身边作威作福,享受了十年!
可怜她的亲生女儿
宋夫人没发现,自己潜意识中已经信任了桑缈缈的话,而一开始坚定的否定和抗拒已被逐渐瓦解。
桑缈缈:【可怜的宋夫人,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却被这么一个小人物算计了,为杀女仇人养孩子,还要给她养老。】
蒋夫人正好提到了宋家小女儿宋婉悦和卢家千金卢笙烟,两人不相上下,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都及笄快一年了,正所谓一家女百家求,正是再怎么夸都不会过的花样年纪。
“宋夫人、卢夫人真是好福气,养出了这么好的女儿,听说她们在女学里成绩就不相上下,经常相互切磋,就是不知道射艺上谁更胜一筹,郭夫人你不是在女学兼职射艺教师吗?你评评呢~”
郭夫人:你夸别人孩子,干嘛还拉扯上我!
她很不喜欢蒋夫人挑事的性格,明摆着想捧一踩一,虽说卢笙烟的准头确实要更好一些,但是在她看来,这两人还真差不多,弱的不分伯仲!
卢夫人轻咳了一声,“女子学艺是为了陶冶情操,怎可如此攀比。”
蒋夫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而宋夫人则更是心酸,她费了好多心思精心培养的女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女子八雅无一不通。
刚回京的时候悦儿年纪小,吃不了学习的苦,她就抱着她,手把手的教……
桑缈缈叹了一口气,【真千金好可怜,这些荣誉和光环,本来也有可能是属于她的。】
她最讨厌这类的故事了,被偷换的人生,根本无法再还回来的感情,让人难受又无奈。
小叭感知到桑缈缈的情绪,安慰道:【真千金福大命大,在山林里被一个猎户发现并收养了,虽然生活很清贫,但是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唉,这算是唯一的欣慰了吧。】
【但是……】小叭又踟蹰了起来,这真千金叶小草还真挺惨。
【真千金被工部的虞部执事陈良看中了,想要收她当第八房小妾,准备强行纳她进府,她养父于心不忍,偷偷将她放跑了,结果被陈良命人打断了一条腿,还扬言三天内她不乖乖回来,就再打断她父亲另一条腿!】
桑缈缈:【强取豪夺!简直目无王法!】
宋夫人的心也被紧紧捏了起来,她的女儿竟然遭受了如此逼迫,要是在她身边长大,区区工部一个执事,哪有资格敢对她如此放肆!
【那她现在如何了?小叭,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宋夫人呢?】
桑缈缈有些纠结,贸然说你家女儿不是亲生的,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吧,可要怎么才能引导她自己去查明真相呢?真千金流落在外,名声可能会不太好,古代对女子都相对苛刻,又不能像现代那样利用舆论造势,为了自己的清名和利益置亲人于死地的,也不在少数。
小叭:【啊,叶小草,就是真千金,她跑去京兆府衙,决定状告陈良,可被府衙的人偷偷通知了陈良,他正带了几个壮丁过去,准备去将叶小草抓回去呢!】
唰的一下,宋夫人猛的站了起来,因为速度过快有些头晕,她扶着桌角稳了稳,“抱歉,娘娘,妾身实在是身体不适,恳请先行告退了。”
桑缈缈点了点头,宋夫人急匆匆地离开,脸上的焦急都快掩饰不住了。
“那我们也不多打扰娘娘了。”卢夫人和郭夫人也起身请辞。
其他几位夫人虽不明白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离开,但看刚刚宋夫人满脸苍白的模样,估计是胃病又犯了,晚点还是去宋府看望一下,表示下心意。
桑缈缈也正着急叶小草的遭遇,也没多做挽留。
***
回到暖月殿之后,桑缈缈朝着窗外大喊了一声:“喂,两位姐姐,方便现身一下吗?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春风轻轻拂过树梢,带来微微的颤动,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小叭,她们藏在哪,帮我指出来。】
桑缈缈知道萧君临在她身边安排了暗卫,有一次她出宫去找丹阳大长公主,因为平时有小叭,所以向来无所畏惧,结果意外被一个酒鬼给撞到了,随行的侍卫立刻出来维护,这只是一次偶发时间,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桑缈缈觉得每次出行带那么多侍卫很不方便,反而更容易被人盯上。
结果小叭告诉她,其实不用带那么多个也行,反正真正的高手是萧君临安排在暗中保护她的。
锦衣卫下设几个分支,以天干命名,其中辛字堂暗卫是最神秘的一支,各个都是飞檐走壁、隐匿气息的高手,人数比起其他分支算是非常稀少的,可萧君临一下子就拨了两个到她身边,桑缈缈非常不解。
小叭一直在叭叭,这说明萧君临是担心她的安全,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能有什么危险?简直是人才资源浪费!桑缈缈才不信呢,说起来倒是更像在监视她吧。
桑缈缈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她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爱跟着就跟着呗,这样除了小叭,她又多了一重生命安全保障。
叶小草是个坚韧勇敢的好姑娘,实在不应该遭遇这些不幸,可桑缈缈只是深宫里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嫔,能有什么办法,她想到了暗卫,他们武功高深,帮忙救一个孤苦无依、被权势迫害的女孩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先把叶小草和她养父一家救走,再找机会让京兆尹好好查查工部执事强抢民女一案,到时候再想办法看,要不要让宋丞相和宋夫人知道真相吧。
“左边第三棵树第二十八根树梢,右边第七棵树第四十六根树梢,两位姐姐下来吧,我真的有事相求。”
几息后,两个身着深绿色短打外衣的女子从树梢上跳了下来,落在桑缈缈面前,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明明桑嫔娘娘没有任何内力,怎么发现他们的!
之前将他们安排到桑嫔娘娘身边保护的时候,好像确实是听季指挥使提过,桑嫔娘娘有神通。
可看着面前笑得纯真和煦的女子,完全不像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啊。
两人皆单膝跪地抱拳,“属下辛十三/十七,娘娘有何吩咐?”
“快起来,有件事想麻烦一下……”桑缈缈神神秘秘地跟她们耳语。
两人越听眼睛瞪的越大,这不太好吧,让她们去对付一个小小的执事,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而且陛下让她们保(监)护(视)桑嫔娘娘,不能擅离职守。
可桑缈缈郑重其事、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道:“你们可都是锦衣卫的精英,惩恶扬善是学武之人的责任!一点小小的惩罚,就能震慑心术不正之人,能减少多少同样的暴行!一次小小的相助,就能拯救被命运捉弄的脆弱无辜少女,给她带来崭新的希望,这不比天天围在我身边更有意义,更有成就感!!!”
小叭狗腿地拼命鼓着掌,哇,特别有感染力!
辛十三和辛十七被一顿忽悠,绕的有点晕乎,看来季指挥使说的对,娘娘的话如听仙乐,肯定是有道理的,她们只要听话遵守就好。
虽然没太听懂,但感觉还有点热血沸腾呢!
勇敢小草,不怕困难
京兆府下设府衙在城北区, 辛十三和辛十七赶到的时候,门口正围着一大圈围观群众。
这好像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她们没有现身, 悄悄隐藏在了角落。
叶小草正举着一柄小巧的弩弓, 对着对面几人,陈良将身子藏在在几个家丁后面, 左躲右藏的, 可不管他怎么动,箭头都随之对准了他的脑袋。
旁边两个大汉每人发髻上都插着一支短箭, 陈良也是学过君子六艺的,没想到这丫头的箭法这么准, 箭风迅速有力, 这要被射中可不得了。
“叶小草,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不信了, 你敢在京兆府衙门口中伤朝廷命官!”陈良鼓足勇气大吼道。
虽然他这个工部执事是靠着姐夫才得到的,只有小小的八品, 但在京城当官, 升个半级都能甩掉一大堆人, 何况只是叶小草一个区区贱民, 他很有优越感,也很惜命。
哪怕心里觉得叶小草根本没这么大胆子, 可他就是贪生怕死啊, 不敢冒头,只能躲在后方放狠话。
叶小草双手持着弩弓, 丝毫未抖,满脸坚毅, 神情不屑。
呵,她刚到府衙不久,陈良就赶了过来,这说明什么?
有人通风报信!
他们官官相护,断了她上诉的可能,那既然没了退路,不如就同归于尽吧。
“你都敢在京兆府衙门口强抢良家女子,颠倒黑白,逼良为妾,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就不相信,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我反抗,看不见你作恶!”
“你!”陈良气得破口大骂,他们家在京城还真排不上什么名号,只是有幸长姐嫁去了凌国公府,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深受凌国公器重,而且凌国公夫人不理俗世,家里的大小事务都由他姐姐打理。
自从姐姐升成了贵妾,他们陈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不过分的前提下,凌国公对他姐姐照顾娘家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过分了,恐怕会亲自扒了他的皮!
因此陈良从来不敢惹有权有势之人,当班的时候对上级、同僚更是谄媚逢迎,但回家就不一样了,他娶的妻子也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纳的七房姬妾不是平民就是花楼女子,这样才方便他在家里作威作福。
这次看中了叶小草,打听过她只是京郊一个猎户家的女儿,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大方地给了他们家十两彩礼钱,可没想到竟然是个硬骨头,还敢跑到京兆府衙门口闹事!
要不是他之前左右逢源,和其中一个衙役还有点人脉关系,要等她真告上状,哪怕最后没事,也逃不过姐夫一顿教训!
“你胡说,竟敢污蔑朝廷命官!”陈良不敢将事情闹大,等抓到叶小草一定要将她揉圆搓扁,出了这口恶气!
“你们给我一起上!”
几个壮丁一起扑了上去,叶小草唰唰连射了两箭,穿透手腕。两个大汉痛的倒地叫娘,手筋都断了,痛死了。
陈良一边躲,一边喊:“她没箭了,快抓起来!”
叶小草自小跟父亲学习箭术,满山野的跑,身形也很快,但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渐渐落于下风。
辛十七看她快要招架不住,忍不住要出去,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脾气秉性都很合她的口味,哪怕没有娘娘的吩咐,她也不想看她落于恶人之手。
辛十三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她们暗卫身份,能不出面就不出面。她捡起一块石子,朝着一个壮丁腿部的穴位打去,瞬间他就像是左脚绊倒右脚一般,摔倒在地,半边腿麻的不行,爬都爬不起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
在众人看来这些人连小姑娘的衣服都没碰到,就笨的自己摔倒了,还爬不起来。
有看热闹的人带头起哄,“让你们为虎作伥!活该摔掉牙!”
叶小草发现了有人在暗中帮她。
是谁呢?
正当一片混乱时,有几个侍卫拨开人群,几下就将这些作恶的家丁纷纷打倒。
后面停下一辆马车,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宋夫人看到站在人群当中,发丝凌乱,粗布褴衫,瘦小的女孩,瞬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像,真的很像!
***
另一边,京兆府内,胡大人正在端详着自己的奏折。
桑嫔娘娘有好多事没法说出口,这不陛下就借了他的手来引导,谁让他是京兆尹呢,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也不会让桑嫔娘娘疑惑。
他摸着胡子,满脸欣慰,连着办了几件漂亮事,还得了陛下的眼,看来这位置也快要往上动一动了!
看以后还有谁敢嘲笑他是糊弄王!
这时,一名主簿神色匆匆地进来,“大人,大事不好了!”
“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慢慢说。”
京兆尹不用坐堂,每天会有下属的推官轮流坐堂,主簿协助,遇到解决不了的急事,才会来报给他。
“一女子在府衙门口闹事,要状告工部的虞部执事强抢民女,纵奴伤人!”
“工部执事?陈良?”
胡大人捋了捋胡子,陈良不算什么,可他的姐姐是凌国公的贵妾,据说深受宠爱,还代为执掌中馈。
凌国公可是轻易不能随便得罪的!要不装作今天自己不在?让下面的推官去处理。
“嗯嗯,是的,就是陈良,他也带了一众家丁,和对方杠上了!”主簿喘着粗气说道。
“怎么杠上?他带着一众家丁,就为了对付一个女子,这不是恃强凌弱吗?”
“可可这女子很是厉害,将那一群家丁都给打趴下了!”
这么厉害?莫不是非普通女子?
“还有,还有”
“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胡大人吼道,急死我了!
“还有,宋丞相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加入了,让侍卫将陈良和那群家丁都揍了个鼻青脸肿,现在变成了陈良要喊冤”
胡大人唰的站起来,“快,快带我前去!”火急火燎地往府衙赶去……
这都什么事!
宋丞相可是百官之首,他的夫人是怎么卷进来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
宋夫人激动地望着叶小草,她长得和自己的婆婆非常像,宋家一脉相承的脸型和眉眼,要说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和怀疑,而见面的这一瞬间,她已经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看到她被人围困欺辱,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就让侍卫将陈良等人暴揍了一顿。
陈良再也躲不了,捂着自己的脸,惨兮兮地倒在地上。
此起彼伏,一片哀嚎,看的围观群众大快人心。
叶小草警惕地看着护在她身前的华贵夫人,尤其是对方悲伤的神情,哀戚的眼神,让人为之动容。
藏在暗处的辛十三和辛十七也纳闷,宋夫人怎么来了,看她这着急的模样,难道刚出宫就赶过来了?那桑嫔娘娘交代的任务还怎么做啊……
“你……还好吧。”宋夫人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又收了回来,挤出一个笑容。
“多谢夫人,民女没事。”
也许是遇到一个心软的神吧,叶小草感受到一股难言的亲近感,也笑着回道。
被揍的陈良一边哀嚎,一边抱着脑袋大喊:“我姐夫可是凌国公,连陛下见到都要礼让三分,你们竟敢打我,我姐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呸了他一声:“呸,我们丞相夫人最看不惯你这种欺男霸女的恶棍了,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尽干着欺压百姓的恶事!”
“说的好!”人群里有人跟着喊道,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被欺负压迫,也只能忍气吞声。
宋丞相是个好官,当初为了替封北的百姓发声,被先帝判流放,幸亏当今陛下惜才,将他请回,天晟才没有失去一个好官。
如今他的夫人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个嚣张跋扈的恶人,最好把他的官职给扒了!
陈良也有些后怕,丞相夫人?
为什么丞相夫人要多管闲事,来操心这等小事啊,丞相府也不经过这里啊!唉,今年果真流年不利,不是,是叶小草这个人就克他!
他一个小小的八品执事,可不敢得罪丞相大人,陈良眼睛一转,连忙喊冤。
“我没有!明明是叶小草摔坏我的玉佩,赔偿不起,主动提出的以身抵债,我是好心看她可怜才答应的!谁知道她转头就不认账,还跑到京兆府衙闹这一出!”
陈良想将自己摘干净,赶紧逃之夭夭。
可宋夫人怎么可能让他给叶小草泼脏水。
“呵,是吗?都到京兆府衙门口了,不如就让人查查吧。”
“不,不用了,我们陈家的传家玉佩,她赔不起的,算我倒霉!”
“陛下最喜欢的一块龙鳞纹玉佩,价值五百两,你家的玉佩,总不至于比陛下的还要金贵吧。”
刚准备狮子大开口的陈良哽了一下,他怎么敢比陛下的还贵,就算真的有他也不敢当众说啊,何况只是他无中生“玉”,“额……”
话音未落,就被宋夫人气定神闲地打断,“不重要,如果是真的,多少我来替她赔,如果是假的,那可就是污蔑陷害、敲诈勒索罪,虽然你只是工部一个小官员,但应该也是熟读天晟的律法吧。”
“胡大人向来明察秋毫,肯定会查无所漏,不如我们一起进去。”
胡大人小跑出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宋夫人这句。
这顶高帽子给他套上,看来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如果必须要在凌国公和宋丞相之间算一个,那他还是选宋丞相吧。
“何人在此喧哗?”胡大人先是朝着陈良大吼了一声,然后装出刚看到宋夫人的惊讶,“宋夫人,您怎么在这,是这宵小冒犯了您吗?”
宋夫人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闹了这么久才姗姗来迟,胡大人的作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能不沾事就不沾事,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这么多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位姑娘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受女儿之托,前来感谢,正好看到有人在纠缠于她,天晟公职人员队伍中怎能有如此蛀虫,仗着手中权势,欺压百姓!幸好今日胡大人在此,可以查明真相,惩处奸恶,妾身回去后也会向夫君言明今日一切,奏请陛下为民请命。”
胡大人只得应和着,看了一眼叶小草,这姑娘还真是幸运,救了宋家千金,入了宋夫人的眼,恐怕以后还有大造化。
陈良傻了眼,叶小草竟然能让宋家为她出头,果然克自己!他惊慌失措,连忙趴在地上求饶。
“我这是昏了头,迷了眼了,我保证再也不会骚扰叶姑娘,还有赔偿,对,我会赔偿叶老爹的医药费,还请宋夫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一次。”
胡大人差点没眼看,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没脸没皮了,没想到陈良更夸张,啊呸,干什么拿自己跟这劳什子比!
宋夫人询问地看向叶小草。
叶小草:“我本来就是来告官的,还请秉公处理。”
胡大人一挥手,身后出来一队衙役,将陈良和家丁们全都拖了起来,全部羁押。
哀嚎与求饶声相互交错,周围的百姓纷纷夸赞,宋夫人仗义,叶小草勇敢,就连胡大人都获得了公正的一致好评。
叶小草向宋夫人致谢,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她女儿,但人家帮了她是事实。
宋夫人:“你,你衣服脏了,要不先跟我回府,给你换一身。”
“不用了,不碍事的。家父还在家等我,感谢夫人仗义执言,无以为报,我家住在大桥村,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吩咐。”
叶小草抱了抱拳,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其实是有事情要跟你说,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父亲了,你能先跟我回去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叶小草眼中露出了困惑,她不理解这位夫人为什么非要她跟她回府。可她浑身环绕着一种亲切的熟悉感,让人心生喜爱,不忍拒绝。
再说她一介平民,宋家家大业大,能对她有什么可图的。
辛十三和辛十七却傻了眼。
桑嫔娘娘让她们将叶小草救出来,可她现在去了丞相府,她们总不能去丞相府抢人吧
桑嫔娘娘还让她们将陈良套麻袋暴打一顿,可他已经被打了,还进了牢狱,她们总不能去劫狱吧
这下任务一个都没完成,要怎么和娘娘交代!
绿茶对白莲
辛十三和辛十七只得悻悻地回宫复命, 桑缈缈通过小叭早就得知了现场的情况。
宋夫人的突然出现也的确让她惊讶不小,不知道是那个奶娘哪里露馅了,还是宋夫人太过敏锐, 竟然早就发现了真假千金的端倪, 看来是不用她暗中出手了。
不过,现场确实跌宕起伏, 大快人心。
哪怕陈良背后有凌国公, 也逃不过被掳职彻查,职权不是给他用来横行霸道的!
宋夫人的那番说辞, 大约是想好了要怎么安顿叶小草了吧。
所有小说里最难的都不是如何发现被偷换的孩子,而是如何处理真假千金的关系, 她也有些好奇, 宋丞相和宋夫人, 以及宋家这一大家子, 要如何接受。
宫外, 又有几家不太安宁。
郭夫人和卢夫人虽然当时也匆匆赶出来,可哪里跟的上宋夫人的速度, 到京兆府衙门口的时候, 热闹都散了, 只是从路人口中听取了一二。
原来宋夫人还真是来这!
原来还真有个工部执事在欺男霸女, 上演强取豪夺!
原来桑嫔娘娘心里想的那些都是真的?!!
天哪,我发现了多大的秘密!
宋夫人好像也能听到, 其他夫人们好像都听不到, 但这个还不能完全确定
两人都揣着激动与兴奋,晚上忍不住跟自家夫君说了此事。
“什么, 你也能听见?我还以为就我们这些朝臣能听见呢!”
“你们都能听见?我还以为就我们几个诰命夫人能听见呢!”
有些讶异,又有些失落, 原来我不是那个天选之人~
“桑嫔娘娘是神仙降谕,暗中相助天晟,陛下严令禁止泄露此机密,尤其是不能让娘娘发现,你之后要找机会多去拜访娘娘,但一定要谨言慎行,记住了吗?”
“知道了。”哇,肯定要多和神妃仙子接触接触,沾沾仙气,就冲这如假包换的第一手八卦,也要去啊!
至于另外两家,则更不太平了。
丞相府是一片哭声、叹息声
凌国公府则是一片骂声、怒斥声
让漆黑的夜晚,平添了一缕烟火的烦恼。
***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孟国公府,孟嫣的婚事近在咫尺,下月十八,纳吉,下聘,请期竟然一个环节都找不到可以出错的机会!
陛下赐婚,又有谁敢在中间搞事!
钦天监奉命给两位新人问名,核对八字,得了一个大吉之卦,兴高采烈地送去了孟国公府,与钦天监喜气洋洋的小太监对比的是,孟家一大家子死气沉沉的脸。
小太监出了门之后,呸了一声“晦气”,原以为还能得个赏,结果分毫没有,这家人脸臭的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要办丧事。
孟国公叹了一口气,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这段时间他撑着身体,屡次进宫求见太后,都被拒,要是再看不出陛下和太后是什么心思,那他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唉,陛下也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当年为了孟嫣能拒绝选秀、虚设后宫,如今为了桑嫔能狠心将心念多年的白月光嫁于他人。
孟国公发现自己找到了原因,却根本无解,他对男人的劣根性太了解了,无情起来是真无情!
如今只能让孟嫣先嫁了,反正十年前她就已经是一颗废棋了。不仅不能给家族带来什么荣光,反而因为三皇子的原因,始终是梗在孟家与陛下之间的一根刺。
孟国公府一片低气压,仆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得默默地准备着婚假用品。
除了孟三公子孟书宾还在为长姐感到愤愤不平,整天在府里无能狂怒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反过来劝解孟嫣想开点,嫁个男人知冷知热的,总比在云岫庵守活寡的要好!
“姐,你,你也别太难过,身体重要!要是以后那个华,华什么的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揍死他!”孟书宾看着孟嫣蔫蔫的神情,有些心疼道。
孟嫣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弟弟向来都只是嘴上话说的漂亮,一点用的没有。
呵,她早就看透了,孟家全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女儿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任其自生自灭,孟薇在冷宫这么久,有谁惦记过她吗?就像她当初在云岫庵一样。甚至连儿子也是随时可以放弃的,父亲新纳的第四十八房小妾刚刚怀孕,正是父亲现在最期待的事,他们这些已经“废”了的儿女,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孟嫣回到房间,打开梳妆盒最下面的暗格,里面藏了一粒小药丸。
这还是当初她是三皇子妃的时候,得到的一味秘药,无色无味,入口即化,服用后可于七天内不知不觉掏空人的气血,七天后必然暴毙而亡,还查不出任何原因。七天时间够久了,也足够布置好一切,看起来像个意外。
最近李沐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人,让他帮忙除掉华医正之事也迟迟没有进展。他们整个藏匿点都被铲除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整天在忙什么!
孟家靠不住,李沐也不一定靠得住,她只能靠自己。
只是此药只有一颗,她究竟是给华医正,还是给罪魁祸首萧君临呢!
萧君临如此绝情,让她因爱生恨,还未萌发的情愫胎死腹中,既然他不念情分,如此羞辱她,那她也……
孟嫣捏着手帕的指尖不断用力,疼痛传来,让她疯狂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连忙将暗格推回去藏好。皇帝是那么容易下毒的吗?她在想些什么!当初李沐他们就是惦记着这颗药,才千方百计想要将她弄回皇宫,就是打着亲近了陛下之后,方便下毒,可如今她连宫门都进不去!
正思索着,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谁?”
这深更半夜的,不会是李沐吧?
孟嫣关起梳妆盒,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朝外面望去,空无一人。
纳闷地关上了窗,一回头吓了一大跳。
一个全身穿着黑袍的人站在她屋子的中央,缓缓拉下了面巾。
“好久不见,我的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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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春日狩猎活动即将开始了。
皇家猎场在京郊北边靠近燕州的地段,三面环山,中间是茂盛的草原,是个绝佳的策马和涉猎的好地方。
靠南边的山脚下修建了猎苑别宫,众人提前一天便住了进来。
由于这次有外族使团参加,礼部特地调整了活动流程,明天是正式的春猎活动,今晚要举行春日宴,作为开幕仪式,下午的时间就让大家自行熟悉一下环境,也休整下一路的风尘。
桑缈缈第一次参加狩猎活动,有些好奇,更多是激动,以往都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片段,不知道现场会是怎么样的刺激!
这次后宫除了桑缈缈,陈贵仪和甄才人也一同随行。
甄才人是燕州秀女,这次算是回到家乡,她自请随行倒是在情在理,可陈贵仪竟然也一同前来,则是让桑缈缈相当惊讶。
陈贵仪是封北都护府的陈都护侄女,自从嫁入宫中,非常低调,是能不露面的时候就不露面,能不出席的场合就不出席,和原主桑缈缈的风格倒是非常相似。
之前桑缈缈想找人一同分担宫务,率先考虑的就是陈贵仪,可却被她一口回绝,毫无保留余地。
看得出来,她完全没有争宠或者争权的心思,只天天摆弄她那个棋盘,半天才缓缓放上一颗棋子。
能让陈贵仪离开宫殿走出来,看来春猎的吸引力还真不小。
这次桑缈缈也只带了绿竹一个侍女,海棠和青兰小嘴都快撅上天了,直怨她偏心。但这两小丫头年纪太小,性格又活泼压不住,猎场那可是刀剑无眼的,而且听萧君临命礼部重新制定活动流程时,提的那些安排,总觉得他是故意在留些机会,至于是留给谁,那就不清楚了。
桑缈缈简单梳了一个编发,便兴致勃勃地往围场去。
这次猎场单独围出来了几块,有专门策马射箭的训练场,也有专门为不擅长骑射之人准备的散步遛马之地。
平时在宫里憋着,快郁闷了,难得有机会与大自然亲近,举目望去全是山青草秀的春光,广阔无垠的视野,让人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桑缈缈来到马厩挑选马匹。论骑马那她是完全不会的,作为一名社畜,她哪有机会去接触这种富豪们的娱乐项目,但架不住她认真啊!好学啊!这穿都穿了,趁机多学一门技术应该没问题吧。
陪同桑缈缈的是飞霜军是将领吴钰。飞霜军是禁军下属一支全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妥妥的娘子军,当初天晟开国之际,萧君临的太爷爷南征北战,他的太奶奶昭懿皇后也巾帼不让须眉,组织了一支娘子军,退能驻守城池,进能开疆扩土,丝毫不比男子差。
之后娘子军便一直保存了下来,只是近些年来,天晟除了边疆偶有侵袭,基本都是处于和平状态,大多女子都选择相夫教子,娘子军的数量则逐渐减少,到如今已不足千人。
吴钰是郭夫人吴锦的胞妹,也是骠骑大将军的堂妹,吴家当年就是娘子军的将领,由昭懿皇后直接统帅,开国后吴家也出了历史上第一个受封爵位的女子。只是后继无人,好不容易这代出了吴铠和吴钰这对堂兄妹,一个是骠骑大将军,一个是飞霜将军,深得朝廷器重。
这次飞霜军领命护卫女眷安全,也全员随行,驻扎在猎场。
桑缈缈在挑选马匹,吴钰安静地跟在桑缈缈身后,高挑的身形,挺拔的身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看起来威风凛凛,可谁知道她现在满脑子全是问号,她都听到了什么?
【缈缈,半年前马场进了一匹新的种马,雄壮矫健,哇,这下可不得了了,全场的母马都沸腾了,纷纷抢着想和它配种,这可将其他公马给气坏了,轮番找它挑衅,结果你知道吗,它们因闹事被饲养员们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小母马奔向了别人的怀中,唉,头顶绿油油的……】
桑缈缈惊呆了:【这……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种马~】
【这匹不行,性格太弱,每次都抢不过别人,都没吃上几口~】
【这匹也不行,性格太强,人家种马过来是为了跟你生小马的,不是跟你比力气哒~】
【这匹更不行,时长都不】
桑缈缈看着小叭东叭叭西叭叭,不停地挑刺,简直像不认识它一样。
【小叭,你也太可怕了,连小动物们都不放过啊!!!】
【缈缈,这不是格局要打开吗?瓜田太局限,哪配得上我升级版小叭的身份呢!】
吴钰无语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旧伤复发,还是耳朵幻听,竟然听到桑嫔在和谁聊马的八卦?!
这个世界都这么疯了吗?
她正准备询问桑嫔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远处走来了几个年轻人,边走边打闹着。
“悦儿,你家什么情况啊,怎么说多就多了一个女儿,那你不就不是唯一的掌上明珠了吗?”
卢笙烟穿着浅紫色的骑服,上面绣着精致的祥云纹,亲亲热热地揽着旁边另一个姑娘,正是宋家的假千金宋婉悦。
宋婉悦嘟着小嘴,满脸不开心,“我怎么知道,爹娘说姐姐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寄养在寺庙。”
“我知道了!”兵部尚书的儿子郭其胜拍了一下手掌,眼中带着恍然大悟的愚蠢,“肯定是当年他们要去流放,舍不得你姐姐受苦,所以特地找借口把她留下来!”
郭其胜是一根筋,说话也直,自认为自己分析的很正确,却没想得罪了宋婉悦。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将她带走了,岂不是说舍得她去吃苦。
“别瞎说,当年的事情谁知道,悦妹妹,你别听郭傻子乱猜!”凌少华温柔地安慰着。
他是凌国公世子,身份尊贵,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里有意在宋丞相和翰林院掌院之间选择一位结亲,也非常尊重他的喜好,允许他自己在两位小姐中间选择一个。
只是这也太难选了,卢笙烟温柔大度,宋婉悦娇俏可爱,他都是世子了,为什么不能都选呢!
“谢谢凌哥哥,我知道的,我爹娘,还有大哥二哥,都最疼我了!我二哥昨天还说,要赢得这次比赛的大奖送给我呢!”宋婉悦瞪了郭其胜一眼,朝着凌少华笑语晏晏道,“只要她不跟我抢家人,我也会把自己的东西分点给她的。”
“悦妹妹,你太善良了,要不我们给你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姐姐一点教训吧,免得她以后欺负你!”霍俊提议道。
他是广宁伯嫡子,霍涵的哥哥,在鸿胪寺挂一个小职,这次他也随行,负责接待这些世子贵女们。在场的要不就是家世比他家高,要不就是权势比他家大,霍俊只好尽力讨好着,尤其是对宋婉悦,他娘一直想和宋家联姻,让他多向宋婉悦示好。
“这,不太好吧。”宋婉悦怯怯地说道,眼神里却尽是期待。
“霍俊表达错意思了,悦儿,不是教训,是教学。骑马射箭本来也是女学的课程,只是她都没有机会学习,正好我们可以教教她,帮她更好地融入大家啊。”卢笙烟亲切地解释着。
凌少华也点了点头。
这几日朝中最大的话题就是宋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这事在文武大臣们之间算不上秘密,或者说宋家压根就没想瞒着,只是背后的议论声还是不少的,毕竟孩子们都到了可以订亲的年纪了。
大家都挺想见见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到底长的什么样,就怂恿宋婉悦去将她约过来。
其他几人则在挑选马匹,凌少华一眼就看中了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皮毛油光发亮,四肢健硕有力。
远远的,桑缈缈看到凌少华站在那匹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种马面前。
赛马会不会
围场的马厩非常大, 桑缈缈有心在一旁看热闹,一直没让对面的人发现,吴钰虽不知桑嫔的用意, 但也显然没再吭声。
凌少华抢先挑了那匹毛发鲜亮的种马, 霍俊非常眼馋,可他也不敢和凌国公世子争。
郭其胜的骑射是这些人中最出色的,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才不跟你们在这小围场里胡闹呢,我待会要去训练场那边, 我爹昨晚给我耳提面命了一整晚,这次决不能给咱们天晟丢脸!”
卢笙烟选中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巧笑倩兮, 满眼都是信任, “明天有郭哥哥和宋二哥在, 那夺冠肯定是没问题的!也不急于一时, 不如等见过新妹妹再说。”
“夺不夺冠,你说了又不算!再说那是宋二的妹妹, 又不是我妹妹, 我有什么好看的!”郭其胜不解, 但老师教了, 有不懂就要问。
卢笙烟被气得冒烟,这个听不懂人话, 也半点不解风情的傻子, 要不是国子监年轻一代中,他的骑射技术最好, 是明天组队的中坚力量,谁要跟他说话!
凌少华则笑嘻嘻地打圆场, 郭其胜越讨人厌,就能衬托出他越知情识趣,“明天的人员名单可还没定下来呢,说不定宋家这位新妹妹还有些本事,能加入大家一起呢!”
虽然这么说,但谁也不会真这么想,他们可都是国子监精心教导出来的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的优质生,也都是各自家族费劲心血投注期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宋家这不知道打哪来的野丫头,怎么能跟他们相比呢!
郭其胜是真不耐烦这群纨绔子弟们,他一心想要夺冠。这次因为是天晟的主场,为了以示公正,所有比赛的人员都不能用自己的马,而是从皇家猎场的马厩里挑选马匹,他还想抓紧时间练习练习呢。
“他们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停止了辩论,远处走过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明显气质与大家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女孩,梳着干练的马尾,穿着简单的没有任何花样的骑服,不施粉黛,未着任何钗环,可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吸引目光。
“哇,怎么没有人说过,宋家这个新妹妹这么漂亮啊!”郭其胜看呆了,这下也不想走了,小声嘀咕着。
凌少华上下打量着她,这任谁看到都不会怀疑她是宋家的孩子吧,和旁边的宋星河怎么看都像是兄妹俩,反倒是宋婉悦,一对比就发现脸型和眉眼都不太像宋家人,有些奇怪。
“二哥,我都说了,大家是好意,想让姐姐尽快融入新环境,毕竟这次春猎来的可都是大人物,要是不小心丢了脸,闹出了什么笑话,那可是杀头都有可能的,你再护着姐姐也不能这样怀疑大家的好意吧~”宋婉悦嘟着小嘴,不开心地埋怨道。
“谁怀疑了,这还不是娘亲嘱咐的,非要我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当我想啊。”宋星河点了一下妹妹宋婉悦的鼻子,无奈地解释道。
他也很郁闷好不好,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庭,突然降下来了一个新妹妹,让人措手不及。他和宋婉悦年纪相差不算大,这个妹妹可以说是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在家里那是千娇百宠的,现在多了一个,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处处都不自在。
偏偏娘亲因为这么多年将她送去了寺庙,没能养在身边,充满了愧疚,连名字都取了“无忧”,希望她后半山能无忧无虑,恨不得将全部的东西都给她,相对自然就冷落了悦儿,让她受尽委屈,还好悦儿心善大度,也只是跟他这个二哥撒撒娇,偶尔埋怨一下,但这也让他更加怜惜。
算了,他不想夹在两个妹妹中间,让人头大。
于是宋星河走到郭其胜身边,锤了他一拳,“我还准备找你一起去跑两圈练练呢,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见郭其胜一直盯着宋无忧,一把将他的脑袋夹在胳膊里,“眼珠子往哪看呢?”
“宋二,你这个妹妹真好看。”
看郭其胜这个傻样,宋星河只是威胁了一句“不许打我家妹妹的注意!”但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要说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快就接受了宋家多了一个女儿的事实,那还不是她长得和宋家人太像了,尤其是他奶奶,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宋婉悦主动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姐姐,叫宋无忧,姐姐以前住在寺庙里,没怎么学过礼仪,还不会行礼,娘亲正在教她,还请大家多多担待哦。”
卢笙烟也安慰道:“没事的,无忧妹妹刚回来,还不熟悉,等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叶小草,现在大名叫做宋无忧,小名保留了小草,看着这群神情陌生的面孔,非常不理解叫她过来是要干什么,他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平辈,又没有官职在身,有什么好行礼的!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当丞相府千金就比当猎户的女儿高贵到哪去,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叶老爹收养的,她也一定要给叶老爹养老的。
如果没有出陈良这个事,她可能还会拒绝突然要跟一群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但如今叶老爹年纪大了,又被陈良给打断了一条腿,不能上山狩猎,宋府却能帮她讨回公道,严惩陈良,还能请最好的大夫给叶老爹治伤,让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就凭这一点,她觉得多几个“亲人”也挺好,哪怕是喜欢唉声叹气的父亲,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母亲,总是审视打量她的大哥,吹胡子瞪眼的二哥,以及一个茶里茶气的妹妹。
“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宋无忧无意与这些人深交,也不并打算融入他们这个圈子。
“你傲什么?要不是看你是宋家人的份上,谁想带你玩!”霍俊忍不住插嘴。
刚说完就被宋星河踢了一脚,“跟谁说话呢!”虽然这个妹妹冒出的很突然,但他们宋家人才不能被人欺负。
“我是说,你这妹妹也太不给面子了,我们是好心想带她玩,这凌世子还在这呢。”霍俊连忙转移注意,国公爷儿子的面子都不给,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凌少华也觉得这少女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太过桀骜不驯,恐怕宋夫人要花不少心思调教才行。
“会骑马吗?我们可以教你,春猎时大家都要骑马的。”凌少华温和地笑着。
“是呀,姐姐,先练习练习,到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出丑啦,你别怕,我和二哥都在呢。”宋婉悦也补充道,听娘亲说,这个姐姐之前身体不好,一直是在寺庙里长大,肯定都没机会接触这些吧,真可怜。
但宋无忧根本不想理他们,宋婉悦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听起来很刺耳,她向来都是无视的。
而凌少华此人虽然看起来笑容满面,谦和有礼,但眼神里透露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们差不多。
“我会骑马,不用你们教,我骑术很好。”
“姐姐,凌哥哥愿意教你骑马,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他在国子监骑射课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不要撒谎骗人啊!”宋婉悦对宋无忧直言不讳的拒绝非常开心,她越不识趣就越难被他们这个圈子接受,看来她的这些好朋友是无法被抢走的。
“哦,无忧妹妹会骑马,那正好可以一起比比看。”卢笙烟状似无意地提议道。
“要不,比比?”凌少华也对这个大言不惭的女孩感到不爽,但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想要征服她的冲动。
“嗯,可以。”看来不用实力说话,他们是不会放她走了,宋无忧对自己很自信,她从小骑着小黑在崎岖坎坷的山林里都如履平地,何况是这么平坦的大草原,唉,要是小黑在,肯定要乐的撒丫子狂奔。
“那就最简单的,比策马吧,看谁先到终点红线。要是你赢了,我们就接纳你成为我们的朋友。”
“不用,换一个吧,要是我赢了,你们其中一个人就退出明天的春猎比赛怎么样?”宋无忧对交朋友真心没兴趣,倒是明天的春猎比赛是一个好机会。
这次春猎比赛算上使团一共是八个组,为了公平起见,只能选择猎场的马匹,使用准备好的弓箭,而且为了表达这是一次和平的友谊赛,选手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还不能在军中担任职务,甚至因为有些使团是男女混编,天晟这边也特地给出了几个名额专门给女子。
谁都知道这是一次为国争光的好机会,陛下正在开展人才的推选举荐,如果能在此次比赛中得到好名次,不仅能得到陛下的青眼,说不定就能封个一官半职,因此各家都在积极努力地为自家晚辈争取名额。
而郭其胜、宋星河和凌少华就属于年轻一辈中骑射佼佼者,因此也率先被选中到名单上,至于宋婉悦和卢笙烟则是在国子监女学中表现也不错,至少不会拖后腿,所以也加了进来。
几人知道此事那是既骄傲又兴奋,这才约着一起来围场的。
可这宋无忧说的什么?
要让出一个名额?
这搁谁谁都不愿意!
“你也太过分了吧!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好大的口气!”霍俊煽风点火道。
“比赛没有点彩头怎么行?”
“那你输了呢?”凌少华的胜负心被激了起来。
“随你们。”
“输了你就跪下来给我们嗑三个头,以后见到我们都要行大礼请安!”
这怎么行,宋星河刚想替她拒绝,宋无忧已经一口答应了。
“快点吧,我还要去找人呢!”
她听说这次飞霜军也会随行护卫,对于这支娘子军充满了崇拜与好奇,她从小就梦想能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能为百姓伸张正义、除暴安良,斩尽天下不平事!
如果能得到名额拿下明天的冠军,也许会有机会进入到飞霜军,这才是她答应来春猎的原因。
不过宋夫人并不知道,她一心想让女儿展示一下自己,让国子监女学愿意收她当学生。
“你去选马吧,我们都选好了。”
宋无忧在马厩前扫视了一圈,随手指了一匹马,“随便,就这个吧。”
众人望去,此马体型倒是健硕,但就是有些无精打采的,额头的鬃毛都乱蓬蓬的。
“这马是还没睡醒吗?”宋婉悦轻笑道。
宋星河还想去提醒她换一匹,这认马都不会,还能指望会策马,糟糕,待会输了要是哭鼻子,他又要去收拾烂摊子。
四人驾着马站在起点,分别是凌少华,霍俊,卢笙烟和宋无忧。
郭其胜不想跟他们比,倒是主动申请当了一个裁判,宋星河和宋婉悦则因为避嫌只能旁观。
一声“开始”,四匹马同时向终点狂奔而去。
桑缈缈在斜后方也看得津津有味。
【小叭,你说叶小草,哦,现在叫宋无忧了,她能赢吗?】
【应该能吧,你知道她选的那匹马有多巧吗?正好是之前最受欢迎的公马,这次被顶替后,那是满肚子的怒火和怨念,可惜饲养员们锁着它不让它闹事,小母马们又都只见新马笑不见旧马哭的,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一比高低,它还不卯足了劲跑!】
【还有这段恩怨情仇?怪不得刚刚这马还主动朝着凌少华挑衅,我还以为是宋无忧指使的呢!】
桑缈缈虽然看得兴致勃勃,但她不懂马术,吴钰就不一样了,她一眼就看出来宋无忧这小姑娘骑术非凡,可能比她们军中很多人都要厉害,对马匹的控制力是驾轻就熟,就是力气有点小,还需要再训练训练。
只是这技术没有个十年的经验都不可能这么游刃有余,可她明明才十六岁!倒是个好苗子。
果不其然,宋无忧的马一路超越其他人,像火箭一般射向了终点。
轻而易举赢得了这场比赛。
所有人的脸色都黑了,他们觉得哪怕宋无忧真的会一点骑马,也不可能比凌少华更厉害,可看她这表现,厉害的何止一点两点,恐怕郭其胜和她二哥都不是对手。
可真要让出一个名额吗?
霍俊突然大喊:“三局两胜,刚刚不算,再来一局。”
其他人都不说话,他们既不想认输,更不想退出明天的比赛。
宋无忧倒是无所谓,刚刚策马那一瞬间,她觉得畅快无比,倒也不在意他们的故意为难。
于是,再一局开始,几人朝着终点飞驰。
突然,霍俊和凌少华两人互使了一下眼色,两人的马开始朝宋无忧夹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宋无忧身下的马匹突然抓狂了起来,缰绳都难以控制,似乎要将背上的人给扔出去。
宋无忧极力控制着缰绳,眼看着就要坠马……
一道人影从后飞来,稳稳坐在她身后,夹紧了马肚,一手揽住她,一手抓住缰绳。
桑缈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险给吓到了,回头一看,吴钰将军呢?
那么大一个将军呢?
三人修罗场
在几次挣扎后, 马终于安静了下来,倒在地上,宋无忧被身后之人抱起, 稳稳落在地面上。
她回头一看, 是一个英姿飒爽、风华绝代的女将军,身上穿着麟纹铠甲。
是飞霜军的人!
吴钰看了眼倒地的马, 因刚刚消耗了过多力气, 直喘着粗气,声音哀鸣。
“你们做了什么?”
霍俊瞥了眼凌少华, 慌忙摇头,“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这匹马本来就蔫蔫的, 谁知道是不是上一局跑得力竭, 才倒地的。”
郭其胜和宋星河看到刚刚的变故, 也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两人迅速跑过来,看到宋无忧安然无恙, 总算舒了一口气。
“小姑姑, 你怎么在这?出了什么事?”郭其胜他们在起点处, 离得太远, 只看到宋无忧的马突然受惊。
“问他们,对这匹马做了什么。”
吴钰多年军旅生涯, 说话自带威严, 霍俊一时有些腿软。
凌少华:“吴将军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刚刚我就在旁边, 没有看到霍俊对宋小姐的马做什么奇怪的事。”
此话不仅能做证词,更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给自己按了一个证人的身份,而非同伙。
此时,这片的喧嚣声引来了围场的侍卫。
太仆寺卿也正带着一众人检查明天要使用的马匹,听到声音便急匆匆赶过来,这个档口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啊!
“吴将军。”太仆寺卿拱了拱手,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吴将军都在,她不是应该在教习桑嫔娘娘骑马的吗?
隔得有些远,吴钰也确实没看得太清楚,不好直接下定论,不如就交给太仆寺卿和侍卫们去调查吧。
“那就查查吧。”
“我可是陛下的亲表弟,你们敢诬陷我!”霍俊吼道。
凌少华有些头疼,简直是猪队友,只是查查又不是定罪,他们做的这么隐秘,根本查不出来什么,加上宋无忧又毫发未损,看在他们的身份,和明天的比赛上,也不会有人将事情闹大,偏偏这软蛋一吼,大家可不觉得他就是心虚了。
霍俊确实有些怕,他们只想让宋无忧输,并不敢要她的命,只是他下手没控制好,马匹有些过激了。
但此事是他欠妥当,不管是为了讨好宋婉悦扬言要教训宋无忧,还是为了不认输联合凌少华偷袭宋无忧的马,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他们都不会有事,但自己可就难说了,尤其是他娘好不容易给他求来的这个鸿胪寺八品小职,恐怕也要被撤了。
“马中了暗针,插得有点深,你们去找时候要仔细一点,最好先给马打点麻醉药。”
桑缈缈走了出来,这霍俊还真是阴险,故意和凌少华夹击逼宋无忧减速,又趁机暗算马匹,害得她差点坠马。虽然隔得远,看不清,但她有小叭呀,真相是什么,清清楚楚。
太仆寺卿瞪大了眼睛,汗水都流了下来:什么?宋丞相新接回家的女儿差点就坠马了?天哪,要不是正好吴将军在,肯定非死即伤,那他作为马匹掌管的负责人,恐怕也难逃其咎啊。
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向吴将军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待会他一定要向上级禀报此事。
吴钰也纳闷,这么远,桑嫔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到太仆寺卿的眼神更是惊讶,他也能听到?而且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看来此事非同一般,先不能轻举妄动,待会还需要私下打听一番。
“你,你胡说什么?!”霍俊看到一个陌生的美人,上来就说出了真相,更加慌乱了。
“住口,不得对桑嫔娘娘无理!”吴将军呵斥道。
太仆寺卿沉浸在有人要坠马的惊吓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桑缈缈请安,众侍卫紧随其后。
凌少华等人都傻眼了,原来这个光彩明艳的大美人,竟然就是陛下最宠爱的桑嫔!
也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桑缈缈交代了几句,太仆寺卿命人给马注射了昏睡的药,七八个人将它抬了下去。
小叭还在感叹:【这马是真可怜,被抢了大小老婆,还被人暗中扎了屁屁,现在又被这么毫无形象地抬下去,唉,让它以后怎么在马界立足啊!】
桑缈缈:额……你还操心挺多的哩~
“表嫂!”霍俊想起来娘亲曾说过,桑嫔是个有眼力劲的,不像太后那个老虔婆,自家妹妹能在宫里当差,还是桑嫔娘娘准许的,她肯定能帮自己,“我什么都没做!”
桑缈缈装作不解的样子:“这都还没查呢,也没有人说是你干的啊,你叫个哪门子冤!不打自招吗?”
吴钰&太仆寺卿:娘娘装的可真像!就好像说出真相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霍俊这才反应过来,也蔫蔫地消声了。
“调查的事不急,主要是我刚刚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赌约,有些好奇便了留下来,看了一场精彩的赛马和一场惊险的赛马,想问一下,最后的结果要怎么算?需要重新比一局吗?”
众人都不吭声,半晌凌少华才不得已开口:“不用再比了,我们认输,明天会有一人退出的。”
他知道,有桑嫔娘娘和吴将军她们在,哪怕是再比一场,他依然会输,还是不继续丢脸了,反正就让霍俊退出好了,谁让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再说他本身就有个闲职在身,也无所谓。
桑缈缈似乎对此很满意,转头看向了宋无忧,“那我就期待你明天的表现了!”
宋无忧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这是有了明天的参赛资格了?!
太棒了!仙女姐姐好温柔,而且她的眼神和别的达官贵人都不一样,是一种平等的关爱和期待,顿时让她信心都涨了起来。
吴钰要随桑嫔一起离开,临走前忍不住对宋无忧这个好苗子多交代了几句控马的要点,心里不住地惋惜,她要不是丞相府的千金,高低要把她拉到飞霜军里来。
目送她们离开,宋无忧还沉浸在惊喜中,飞霜军的吴将军救了她,桑嫔娘娘还替她说话……
宋婉悦有些不爽,姐姐今天真是出大风头了,娘娘金口玉言,明天她肯定也要跟他们一起参赛了!
“姐姐,明天的比赛很危险的,我听说各组之间还可以互相淘汰呢,你要不然还是别去冒险了吧,不然爹娘都会担心的。”
宋无忧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也要参加?”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和烟烟是女学里成绩最好的两名,被指定要参加的,推辞不掉的,不像姐姐你还有机会拒绝的。”宋婉悦诚恳的解释道。
宋无忧没放心里,就连宋婉悦和卢笙烟这两个只会点花拳绣腿花架子的人都能参加,那说明肯定没有什么大危险。
“我就去!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你……”宋婉悦有些急,“是真的很危险的,明天二哥要保护我,还要夺冠,万一顾不上你,受了伤怎么办?姐姐你可不要任性啊!”
“我不需要保护。”宋无忧就是油盐不进。
宋星河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有些心虚,弱弱地说,“我也会尽力保护你的。”
一旁的郭其胜憨笑地插嘴道:“没事啊,你两个妹妹有点多,我可以帮你带一个,无忧妹妹,我箭术可比你二哥厉害!”
宋无忧没有理会二哥,反倒看向郭其胜问道:“飞霜军的吴将军是你小姑姑?”
郭其胜被她明媚灿烂的笑容给晃到了,愣愣地回答:“啊,是,是啊。”
“你姑姑真帅!”宋无忧双眼亮晶晶的,她找到了人生的榜样,以后也要成为像吴将军这样的人!
郭其胜听到了自己“啪”的一声心碎,少男的小情苗被无情地浇灭。
原来她竟然喜欢小姑姑!
***
桑缈缈骑了两圈,将自己累的够呛,但是精神状态又很兴奋。
说是骑,不如说是走!
在小叭的挑刺下选中了一匹温良和顺的小马,吴钰将军知道桑嫔是第一次骑马,更是紧张,怕她摔着,一边牵着马绕圈,一边教她正确的姿势和用力方法,一边还要听着她和那个什么小叭不停的聊天。
太仆寺卿动作非常高效,很快就从马的左臀查到了一根银针,结合当时骑马的位置,判断是霍俊下的手,即刻呈报给了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位尚书当机立断,向陛下禀报,然后将霍俊当即从鸿胪寺革职,也取消了明天的参赛资格。
【霍俊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随身携带针啊,他是东方不败吗?】
小叭:【他是找卢笙烟要的,你看到她今天的发型了吗?好看是好看,但真要剧烈运动起来,是很容易散乱的,所以发髻里面用了好几根细银针固定的。】
【之前听说卢笙烟和宋婉悦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没想到……白莲对绿茶,谁也不比谁强。】
小叭:【有名的是她们的身份和才华,又不是人品!卢笙烟家里庶子庶女一大堆,特别要强,又非要装大度,累都累死了。宋婉悦就更是被宠坏了,宋家从流放地回来之后,宋丞相没有再纳妾,家里也就两子一女,可不是被当做全家的宝贝疙瘩精心呵护,要太阳给太阳,要月亮给月亮。】
【那我还是更喜欢宋无忧,纯粹直爽,坚韧顽强,你没发现她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完全没有小人得志的狂喜,对其他人的蔑视和羞辱也没有自卑自弃,就冲她这份心性,我看好她!】
吴钰内心点点头:小姑娘确实不错,唉,怎么就是宋丞相的女儿呢?就算不是她们吴家,但凡是个武将家的闺女,她都好开口啊!
第一次骑马体验结束后,桑缈缈回到别宫沐浴休整,晚上还要参加宴会。
沐浴完,正在梳发,绿竹过来汇报:霍涵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太后因为礼佛,不参加狩猎一类的活动,便赐了几个得力的宫女嬷嬷给她当助手,霍涵也在其中。
桑缈缈知道这是要借春猎的机会,解决掉霍涵和高丽国的事,便安心收下。
如今霍涵不见踪影,想必是去偷偷幽会情郎了。
【小叭,霍涵现在在哪?】
小叭:【我看看哦,她在往南山脚的小树林赶去了,她和高丽二皇子约了在那见面。】
【哦,那等他们见了面提醒我吧,我带人过去捉奸!】
桑缈缈懒懒地继续梳着长发,编了一下午,哪怕洗过,还是有点微微弯曲。
【哎呀,尉迟茗也在小树林,高丽二皇子正在拉着她诉说衷情呢,可霍涵转角就要到了!啊,三人就要撞上了……】
这……到底是谁捉谁的奸!
桑缈缈立马放下梳子,吩咐丫鬟盘一个最快最简单的发髻就行,她要立刻过去看现场。
三人修罗场,我来了!
我要皇后之位!
南山的山脚下, 有一片小树林,距离别宫不算太远,树影茂密, 是一个幽会的好地方。
这不, 有些人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此地。
桑缈缈带着几个宫女往外走,正好碰上了楼兰的太子宇文窦。
宇文窦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娃娃脸, 看起来很讨喜。
“桑嫔娘娘, 宴会还没开始,你这是要去哪?”
桑缈缈转了转眼珠, 假装着急地说道:“小豆太子,我们正准备去南山脚呢, 下午在那跑了会马, 不小心将我最喜欢的那副耳坠丢了一只, 那可是陛下送我的。”
自从上次两人在宫中有过一起撸熊猫的情分, 桑缈缈对他的印象还挺好, 还给他取了个昵称叫小豆太子,说实话叫包子更合适, 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圆了, 看着就软乎乎的好捏。
宇文窦也不过才十二三岁, 别看他表面上装作一个早熟酷酷的小大人, 其实内心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心眼子有点多, 不过他的立场与天晟一致, 倒也算是这波来的使臣中最好接触的一个。
一个懂礼貌守规矩,还嘴甜可爱的小正太, 谁不喜欢!
“哎呀,成双成对的东西少了一只确实不太好, 我帮娘娘一起找吧。”
宇文窦一直就想和天晟搞好关系,遇到任何可以表现的机会,那自然是当仁不让了,加上他也挺喜欢这个大姐姐,她撸黑白兽的手法可温柔了,跟他说话也特别认真,没有将他当一个小孩子一样敷衍。
这……
桑缈缈有些纠结,她是去捉奸,带个未成年去不太好吧。
小叭:【这有什么的,小豆太子早就有青梅竹马了,两人都发展到亲亲了,比你和小皇帝可进展快多了!】
桑缈缈更是傻眼,这西域的孩子们都这么早熟的?
“娘娘,咱们快去吧,傍晚还是有一些小动物出没的,万一被吞掉了,可就难找了。”宇文窦扬着他招牌的笑容卖着萌。
“哦,好的,走吧。”怎么办,本来一个乖巧可爱的邻家小弟弟,现在却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几位刚准备回去的夫人,巧的是广宁伯夫人霍夫人也在其中,只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还没等桑缈缈开口,宇文窦就自来熟地说出了来龙去脉,这一个外族使臣都这么尽心,她们怎么能居于人后呢,连连表示愿意一起帮忙寻找,人多力量大嘛!
众人来到南山脚,像模像样地散开寻找耳环,不一会绿竹站在小树林边缘,挥着手,“娘娘,找到了!”
大家凑上来,纷纷想看看这个让桑嫔娘娘这么大动干戈的到底是什么样华贵的耳环,突然就听到小树林里面貌似有争执和哭泣的声音。
人类的八卦心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然忍不住想去看看。
蒋夫人:“这太阳都夕照了,怎么还有人在小树林里,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卢夫人:“不可能,每个使团都有专门的接待陪同,猎场内外也都有侍卫巡逻。”
霍夫人白了一眼,“听这哭声,恐怕是哪个小侍卫和小宫女在偷情吧。”
郭夫人:“这更不可能了,私相授受可是大罪,何况还是在春猎这么重要的场合!”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纷纷往林子里走,桑缈缈也紧紧地跟在其后。
哭声越来越近,高丽二皇子王仁正搂着一个穿着宫女制服的女子,轻声哄着,对面还站着一个艳丽的美人,一脸便秘的神情,望着这两如若无人的男女,仿佛在疑惑,自己为什么在这?!
众人一下子便认出来,这艳丽的女子正是爪哇国舅的女儿尉迟茗,她的美貌与舞姿,连同在接风宴上的事迹,早就被各位大臣说给了自家夫人们听。
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看,才发现高丽二皇子怀中的竟然不是宫女,而是霍夫人的女儿霍涵。
这还真是在偷情啊,只是不是和侍卫,而是和外族的王子,而且拉一个观众在这是几个意思呢?众人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了霍夫人。
霍夫人脸色瞬间惨白,下午她得知儿子惹了祸,被革职查办了,心疼到不行,连忙找女儿想办法,这些天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到底有没有和陛下接触上,什么时候能当上妃子,要不要再使把劲,她哥只能指望她以后帮忙提携了。
可霍涵显然也神情恍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担心是不是最近事务繁多,有些累着了,便叮嘱了几句,让她赶紧拿下陛下,让她回去休息了,可没想到,她竟然跑来小树林,还……还和一个外族人拉拉扯扯!
霍涵眼神含怨,满面梨花带雨,想要挣脱王仁的双臂,可那反抗的力气小的连蚂蚁都推不走,被王仁死死地抱在怀里,大吼着:“涵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什么样?我明明听到,你说要带她去乐白山看雪,去鳞波湖看月亮,你都没有带我去看雪看月亮!”
“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干嘛?”
“我……”
“我不听我不听!”
众人脸上露出了和尉迟茗一样的便秘神情,这解释到底是要听还是不要听啊,她们都替她急!
桑缈缈饶有兴趣地看着现场,感觉就差身边放把瓜子了。
【好家伙,开启循环了!果然谈恋爱智商下降,连语言表达都会下降,太可怕了!】
霍涵:“你放过我吧,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配不上你高贵的皇子身份!”
【啊呸,你一个泱泱大国的贵女,怎么的也算是皇帝的表妹,多少沾亲带故的,竟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一个弹丸小国就快被逐去边界的无权皇子!什么脑回路!】
王仁:“不,你这是在拿刀子割我的心啊!我明明这么爱你,你怎么能否定我的爱!”
小叭:【看来这高丽二皇子在霍涵和尉迟茗之间选择了霍涵,在权势和美色之间选择了权势。】
桑缈缈啧了几声:【这个二皇子啊,之前一看到尉迟茗就走不动道,现在竟然还当着尉迟茗的面深情表白另一个女人,唉,以后别说男人是恋爱脑,他们明明可会做选择题了。】
尉迟茗最先看到远处多了几个人,恍如像见到了救星,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真快要吐了!
要不是最近在天晟频频受挫,她想找个男人撩撩来证明一下自己魅力仍在,选中了看起来傻乎乎的,视线还总黏在她身上的高丽二皇子,她才不蹚这趟浑水,受这个荼毒呢!
“桑嫔娘娘,几位夫人,你们来的真巧,我不小心迷路了。”尉迟茗像是没看到正深情款款表演的两人,径直越过他们,朝众人走去。
霍涵这才发现竟然还有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啪的一下扇了巴掌。
抬头一看,竟然是她娘,还有桑嫔以及其他几位夫人,眼泪唰的又下来了,这次是羞的。
“娘……”
“你别叫我,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霍夫人气急了,放着近在咫尺的堂堂皇帝表哥不要,非要选一个偏远小国的皇子,她这个女儿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一点也不像她!
王仁心疼地将霍涵拉到身后,护着她,“岳母大人,我和涵儿是真心相爱的,请你成全我们。”
霍夫人恨不得将这个引诱女儿的男人给大卸八块,可他偏偏又是重要使臣,不能随便打杀,否则会引起外交事故,只能朝着自己女儿出气。
一个追打怒骂,一个左闪右避,一个东挡西护……三人搅成了一团。
众位夫人也议论纷纷,霍夫人平时最好面子,这下全掉光了!
宇文窦也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父皇不是说天晟的女子都特别的温良贤德吗,还想着过几年给他谈门和亲呢!
我的天,竟然这么暴力!呜呜呜,还是我的小青梅好~
霍涵瞥到了站在远处的桑缈缈,几个箭步冲了上来,扑通跪在她面前。
“娘娘,我和王郎真情互许,心意相通,此生不渝,还求娘娘做主!”
“这就此生不渝了?你刚刚不还生气他跟别的女子幽会吗?”桑缈缈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我相信王郎,肯定是有误会,他不会负我的!”霍涵看了看刚刚为她拦下母亲打的王仁,心里早就原谅他了。
这么快就自我攻略了?桑缈缈真想扒开她的脑袋看一看,到底都装的哪个大海的水!那是她亲生母亲,再生气也不会真将她怎么样,连个解释都不听就主动为男人开脱,算了,没救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又没有不许外族通婚的规定,如果是真心相爱的男女,都一定会修成正果的!”
说完桑缈缈就张罗着大家离开,临走前还叮嘱道:“霍夫人,这是你的家事,但高丽二皇子也是咱们的外宾,可别闹出什么有失体统的笑话!”
霍夫人一身冷汗,什么意思?家事!不应该是国事吗?难道桑嫔娘娘不打算将涵儿风光地和亲出去?
不行,必须要走和亲,只有和亲才能让涵儿得到封号,得到礼部准备的丰厚嫁妆,还能因封荫家人,赢得美名!
***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反而让气氛变得更为热烈。
晚宴设在山脚的空地之上,旁边一只超大的旋转铁架子上,两人合伙转动着一只烤全鹿,鹿油滋啦地响,伴随着徐徐晚风,将香味送到每位嘉宾的面前。
桑缈缈坐在萧君临的左边,皱着小鼻子一顿闻,另一边则是陈贵仪,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旁边的甄才人偶尔跟她说几句话,才微微侧身点头。
【好香啊,果然春天来野炊,户外BBQ就是最爽的!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整只!】
萧君临朝侧边的烤鹿架看去,一个人都抬不动的量……算了,待会盯着点,毕竟不在宫里,随行就几个太医,还是别闹了肚子的好。
众人举杯欢庆,气氛热闹非凡。
桑缈缈闻了闻酒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什么啊?】
小叭:【鹿血酒啊。】
【啧啧啧,我只在小说里看到过鹿血酒,听说能让人□□焚身,一夜七次,金枪不倒,真这么神奇吗?有点想试试看!】
正在喝酒的大臣们,纷纷被呛到了,不住地拍着胸口捋顺气。
仙女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吗,娘娘也太豪放了点吧,但愿陛下能受得住!
萧君临也有些面红耳赤,端着酒杯的手不知是该举起还是放下。
小叭认真地建议道:【嗯,鹿血酒可以美容养颜、增强免疫、改善记忆、抵抗疲劳、延缓衰老,也确实有增强性功能之效,要不然待会多灌他一点,晚上你再去……】
“咳咳,众位爱卿,还有各国的使臣。”萧君临举起酒杯,打断了桑缈缈的对话,再不出声他的秘密可就要被暴露了!
众大臣:陛下别急啊,等娘娘说完再祝酒也行啊!
“明日便是春猎赛,我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希望大家都能尽兴。”
众人共同举杯尽饮,还有人赞道“好酒,好酒”。
虽然看似是一场普通的比赛,但实际上关系重大,各国的合作协议都已经谈判到白炽化的阶段了,现在就是在一些重要条款上僵持不下,此时举办一场友谊赛,一方面是以合理合法的方式向各国展示天晟强大的武力,此次随行维护皇家猎场治安的可都是禁军中最精锐的队伍,使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武器,而另一方面也是明摆着给一个让大家搞事的机会,不管是刺杀啊,下毒啊,还是什么的招数,尽管全使出来,使完了就安安分分把合约给签了。
各国使团也心知肚明,但本来他们实力也稍弱于天晟,只能沉住气,慢慢观察虚实。
突然,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说道:“光比赛,没有吸引人的彩头怎么行呢?”
众人望去,说话的正是伊萨国的明珠公主,果然如朗朗红日,美艳不可方物,又如皎皎明月,纯洁不敢亵渎。
此时,礼部的古尚书站了出来说道:“其实这点我们也和各国使臣商量过了,我们一共八支队伍,都是各国优秀的年轻人,表现优异者自然该赏,因此我们已经各自拿出一件宝物当做彩头,最后将会全部奖励给获胜队伍。”
“这怎么够呢?不如我再加一个赌注怎么样?”明珠公主嫣然一笑。
桑缈缈眼睛都要看直了,哇,又一个异域风情的大美人,如果说尉迟茗是天生媚骨,那明珠公主就是天生高贵,明明是趾高气昂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很是可爱。
礼部尚书谨慎起来,他听说明珠公主非常娇蛮任性,就是不知道在这堂堂宴会的场合上,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您要加什么赌注?”
“如果我们输给了天晟队,那这次合约的所有要求,我们都无条件答应。”
话音刚落,明珠就被身旁的次兄,伊萨的二王子阿尔达捏住了手臂,紧皱着眉,不满地瞪着她,“不许胡闹!”
截然相反的是天晟这边的接待团,脸上都要笑开了花。
礼部尚书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要是我们输了呢?”
“也不难,如果我们赢了的话。”明珠推开次兄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正前方的萧君临,带着点理所应当的傲慢,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要你们的皇后之位!”
玛丽苏本苏
全场一片哑然。
礼部古尚书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简直是儿戏!我堂堂天晟大国的皇后之位,一国之母,怎可拿来当赌注!
其他众臣也纷纷摇头, 胡闹不是!
可抬头望去, 陛下的两位正牌妃子,一个置身事外, 满眼好奇, 另一个则是无动于衷,满脸木然, 只有那个小小的才人,倒是不可置信中夹杂着和他们同款的愤慨之情。
众臣:陛下你这女人缘怎么又好又坏的!
自己的妃嫔对你爱答不理, 外面的野花又天天惦记!
萧君临看出了大家的揶揄之意, 给气到了!呵, 不解决问题还敢调侃他, 朕真是养了一群好大臣!
古尚书咳了一声, “明珠公主可能不太了解,我天晟从来没有外族女子为后的说法!”
“那我来了不就有了吗?”明珠回答地非常坦然, 似乎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在伊萨想要娶她的人那是不计其数, 她对自己的美貌和身份是完全自信。
“可祖宗宗法不可违。”
明珠不满地撅起嘴, “那你们的大公主还嫁去我们伊萨当王后了呢!难道礼尚往来不应该吗?”
众人汗颜:额礼尚往来还能这样用?
桑缈缈忍不住问:【小叭, 这明珠公主也没见过小皇帝几次吧,怎么就非君不嫁了呢, 莫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小叭:【其实这都是因为乐平大公主呢!】
【啊??乐平公主怂恿的?】
【那倒没有, 乐平公主是真心把明珠当小妹妹看待,对她可好了呢, 不过明珠很嫉妒她,一直想要报复乐平大公主呢!】
【这咋报复的, 快展开说说~】
小叭深情并茂地解说道:【缈缈你还记得吧,当年北漠南下侵袭,时任封北将军的殷家抵挡不力,伊萨提出和亲结盟,先帝就把乐平公主嫁过去了,当时伊萨的国主比乐平公主老了三十多岁呢!】
众臣听到旧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天晟是从马上得的天下,向来信奉绝对实力,而不齿于那些用女子和亲来维护政权稳定的手段,显得他们这些八尺男儿多软弱多无能似的。
可偏偏先帝时期打了脸,因为对殷家过分的信任和纵容,差点使得天晟遭遇覆灭之灾,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打破祖制,将长女嫁去了外族,还是嫁给一个比他自己都大的老男人!
一去这么多年,一次也未回过故土!
也不知道柔弱的乐平公主,过得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众臣正感慨着公主的牺牲,就听到小叭兴奋的一声大喊。
【缈缈,这个乐平公主,那简直是玛丽苏本苏降世啊!】
小叭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转而继续叭叭道:【老国主虽然年纪老,但心不老啊,而且老夫少妻的,他对乐平公主那绝对是宠爱有加,呵护备至,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两个年轻英俊,孔武有力的儿子呢!伊萨位居西北,与北漠接壤,所以习俗也有那么点像,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结果老国主的这两个儿子全都对乐平公主一见钟情,天天巴不得自己父王早点归西呢,为了得到她更是斗得干柴烈火,你死我活!】
桑缈缈汗颜:【额,干柴烈火不是这么用的,算了,不重要,然后呢?】
不得不说,小叭的口才越来越好了,好奇心都被它吊了起来。
【然后,在夺嫡上大王子略胜一筹,在老国主死后成功继位为新国主,同时也继承了乐平公主,如愿以偿地娶了她当王后!但二王子却始终怀恨在心,一直暗戳戳地给哥嫂俩使绊子,各种想办法撬墙角!你看到明珠公主旁边扎小辫子的那个男子了吗?就是二王子呢!】
哇,父子兄弟三人都喜欢同一个女子,他们家族的审美这么统一的吗?
桑缈缈循着视线望去,伊萨主桌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装扮是典型的异域风格,五官轮廓都非常浓墨重彩,正生气地抿着薄唇,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愤怒,眼神不满地瞪着自己不懂事的妹妹。
【看起来挺稳重一小伙子啊!】
【Nonono~】小叭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别被表象给骗了,他可是有着两幅面孔的!别人面前是腹黑阴鸷诡计多端的大灰狼,嫂嫂面前则是乖巧可怜受尽委屈的小奶狗!】
【额,还真没看不出来】
【他经常在乐平公主面前诉苦,说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既不像兄长可以得到所有的资源,被委以重任,寄予厚望,也不像明珠那么自由,可以随心所欲,他从小到大都是被遗忘的那个就连他兄长继任那夜,他还在卖惨,说父王从小就偏心大哥,什么好的都会优先给他】
【哇,好大一个心机绿茶Boy!应该没人会相信吧,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去卖惨,比你可怜的大有人在吧~】
【可乐平公主相信啊!】
桑缈缈:呵,怪不得她当不了玛丽苏,敢情价值观就对不上!
小叭:【她每次都非常共情地替他难过,有时候还心疼地掉眼泪呢,阿尔达仗着她心软,经常骗抱抱摸摸,有时候还故意亲密给他哥看,可刺激了】
桑缈缈也瞬间激动起来,这下有背德文学那味了。
众臣:还是我们天晟的公主厉害,一人就搞定对方三人!
【等等,也就是说,乐平公主先是做了明珠的母后,然后又变成了她的大嫂,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她的二嫂……】
桑缈缈追问道,【那跟她想当咱们的皇后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呢!明珠公主从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现在他们有了更心爱的女人,她觉得爱被分散了,心里非常嫉妒,于是决定狠狠地报复回去,既然你抢我父兄,我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抢你父兄!她打听了一番,乐平公主的父皇,也就是先帝早就去世了,然后也没有兄长,所以就勉为其难地选择了她的弟弟。】
【额,这也算报复吗?】桑缈缈不理解,拿自己的婚姻,当做报复的方式?!!
你都嫁出去了,还嫁的那么远,能报复到谁?
不理解,但尊重吧。
众臣看向明珠公主的眼神也变了变,怪不得说礼尚往来呢,原来是这么个置换法……
唉,还以为是有什么政治阴谋呢,原来就这!白紧张了!
【那还真是勉为其难她了呢!要不是先帝死的早,说不定还能成全她的心愿呢~】
明珠公主的话,除了惊到了天晟的一众朝臣,也震到了自家二哥,伊萨二王子阿尔达。
“明珠,这种场合怎么能如此胡闹!”
阿尔达有些头疼,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是有些宠坏了,任性也不分场合不看情况。
之前他就不赞同她随行一起出使,可王兄架不住她撒娇耍脾气,最后还是同意了,没想到她竟然打着这种主意!
这一路上她怎么折腾怎么胡闹,他都不说了,可和亲自古都是涉及到两国邦交的大事,没有谈拢条件的和亲,就如同普通人之间的婚嫁娶亲一样,毫无政治意义。
妹妹竟然如此儿戏地将它当做赌注,还不跟他提前商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颜面扫地!
这时,宇文窦突然笑呵呵地插嘴道:“那可不能就只许你们玩,也加我们一个吧,如果我们楼兰赢了,我也要把妹妹嫁过来当皇后!”
明珠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也才十二三岁,你妹妹能有多大啊!
“你妹妹也能跟我比?”
宇文窦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怎么不能,至少我妹妹可比你年轻多了,她今年刚八岁,等她长开了,说不定比你还要美上百倍!”
“你!”明珠怒到了。
她最讨厌有人不服她的美貌,放眼整个西域,就很难找到比她还美的女子。她唯一的挫败就是来自天晟的乐平公主,那股子弱不禁风的娇柔感,怎么也学不会,但她的父兄却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现场要论最不开心的人,那必然是尉迟涯了,明明送女人是他最先想出来的招,他都还没送成,就被其他人给偷学了!
于是他故意说道,“明珠公主这可就强人所难了,天晟遵循祖制无可厚非,我知道伊萨国力雄厚,但恐怕也不是天晟的对手吧,难不成你还想逼迫。像我们就不会觊觎皇后之位,只要能入宫侍奉,那都会是两国友好的象征。”
尉迟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再浑水摸把鱼,顺带挑拨一下天晟和伊萨的关系。
如果非要在茗儿和明珠公主中选一个,他还真不敢保证茗儿能打败明珠公主,虽然她很骄纵任性,但实在是美丽啊!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起进宫呗,左拥右抱,想尽齐人之福,应该是每个男人的梦寐以求吧!
说到底还是要怪那个不靠谱的忠郡王!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一点都指望不了,要不说他是个失败者呢,什么都做不好,不然慕容霜也不会放弃他,转而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
现场一度争执起来,就连一直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诃那使者也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我们诃那也有公主的……”
自从黄金膏一事曝光后,诃那一直都夹着尾巴不敢多吭声,连合约洽谈上也处处受制于天晟,呼鲁尚大将军还被关押着,说是为防止他发狂惹事,等使团离开之时再将他送还。
他们一直想找机会缓解与天晟的关系,谁都知道天晟向来不走和亲戍边的路子,除了上一任皇帝,乐平公主那唯一的一次。
但如果现在的陛下也愿意效仿先帝,送一个公主来就可以促成与天晟合作,得到天晟的资助,那他们非常乐意,就算没公主的也要赶快回去催自家国主抓紧生一个!
这下可热闹了,大家都开始纷纷推荐自家公主,那吹的是一个天花乱坠,天马行空……
明珠公主看着乱哄哄的一团,气得瞪了宇文窦好几眼,都怪你,乱七八糟地将话题扯偏了!!!
萧君临却略带欣赏地看了宇文窦一眼,楼兰的这个小太子比表现出来的还要聪明。
放任大家乱侃了一通,萧君临才笑着回复,显然完全没将大家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他们表达“合作诚意”的一种吹捧方式。
“长姐远嫁已经十多年了,先帝在时也时常思念,每每深感惭愧。我们天晟追求的是阖家团圆,能够侍奉双亲,承欢膝下,儿孙满堂,这样的人生才更圆满。诸位远道而来,如有时间也可以相互交流交流文化。”
萧君临没有直接拒绝,似是而非的说了一段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各国安排出使的使臣中,都有对天晟文化相对熟悉和了解的人,思考之下自然也能理解陛下的态度。
明珠公主还想说些什么,被阿尔达用力给按下了,不许她再多说一句话。
闹成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将此事定性为一个玩笑,不至于因为拒绝而伤害伊萨与天晟之间的关系。
现场唯一一脸懵的就是高丽二皇子王仁了,他小声地询问幕僚:“什么意思啊?天晟的陛下不喜欢和亲?那他要是不肯将霍涵嫁给我怎么办?”
幕僚挠挠头,“这娶亲和嫁女应该是两回事吧,再说只要霍小姐与您情比金坚,非卿不嫁,最后他们肯定会成全有情人的!”
“好吧。那看来我待会还得再去哄哄涵儿,唉,你们说下午怎么就被她看到尉迟茗了,都是你们没用,连望个风都不会,一群垃圾!”
幕僚悻悻地缩了回去,身边另一个幕僚悄悄问:“真的会成全有情人吗?”
“说实话我也不敢确定,但我看他们天晟的话本子上都这么写的,再说二皇子正在气头上,可别说让他扫兴的话。”说着挥手示意对方噤声。
现场的热闹半天没影响桑缈缈的好兴致,眼看着事态越来越滑稽化,她也忍不住感叹道:【小叭,你看这场面像不像菜市场叫价,还真是可悲!哪怕是贵为公主,也随时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唉,要我说还是大月好,你看他们都不参与报价,只要公主和皇子一样有继承权,谁还敢随便将公主推出来和亲~】
【那倒是,大月女皇有一子一女,长女已经被定为皇太女了,不能随便和亲的……咦,我发现大月有一个大秘密哦~】
【大秘密?】
桑缈缈兴奋地眨了眨眼睛,那看来今晚的睡前小故事有了。
【等回去再告诉我吧,先让我好好品尝一下这油滋滋的烤全鹿!馋好久了!】
于是桑缈缈专心致志地和眼前的烤鹿肉斗争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众臣怨念的眼神。
什么秘密啊,我们也想听!
大月的皇太女贺兰梵发现,众人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隐隐约约地打量着她。
什么情况?他们大月面积小,人口也不多,向来都是谨小慎微,偏安一隅,不敢随便出风头的,莫不是……
刚刚大家都在积极表达和亲的意向,而他们没有跟风,所以让人觉得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不够尊重???
可是天晟皇帝明摆着只喜欢他身边那个漂亮妃子,一整晚都偷看了她好多次,完全没有插足的可能啊。
再说了,他们大月唯一的公主就是她这个皇太女,将来那可是要继承王位的,根本就没适合的和亲人选好吗,难不成让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来?
贺兰梵摇摇头,她都快被这些国家的使臣们给绕昏了头,其实她和天晟陛下的想法一样,不看好靠个人的联姻来维系国家的外交,太不稳定了。
而且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将来等她继位了,就封他为自己的王夫。
贺兰梵望向身侧后方一位俊秀年轻的男子,脸上露出点点红晕。
春日狩猎开始!
草场上的夜晚总是显得更加宁静安谧, 静到能听见春虫的唏嘘,能听见晚风的低语。
桑缈缈站在别宫院子里,正在认真地做拉伸, 左转转右扭扭, 转转脖子弯弯腰。
唉,谁让她吃撑了!
真心是挺久没吃烧烤, 加上今晚的户外野炊氛围那么好, 现场的瓜又那么下饭,这不一不小心就顶到胃了。
可惜现在没有健胃消食片, 只能靠自己的毅力,独自熬过去。
萧君临到的时候, 就看到桑缈缈一个人站在夜色中, 一会抖胳膊一会踢腿的。他抱着双手看了一会, 小小的身影扭来扭去, 有点奇怪, 也挺可爱,不像是在跳舞, 倒有点像是……
“你是在跳大神?”
桑缈缈正在箭步蹲, 一回头就看到萧君临站在她身后, 满脸的好奇。
连忙平衡住自己的身体, 随即转身顺带请了个安,“陛下玩笑了, 臣妾只是想消消食。”
【你才跳大神!差点崴脚,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我屋里吓人!】
小叭立即回道:【缈缈你忘了, 这次别宫入住的使团和随行人员有些多,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小皇帝是跟你一个屋,一张床哦,正好可以试试刚刚的鹿血酒有没有功效,你快上,扑倒他!】
【才不要,没心情,撑得慌~】
小叭老成地叹了口气:【唉,浪费了这花好月圆的氛围,缈缈啊,你要是有乐平公主一半的玛丽苏精神,小皇帝早就被拿下了。】
【你不用PUA我,哼,我自我定位很清楚,我就是个挡桃花的工具人!】桑缈缈哼哼唧唧的,萧君临为什么非要跟她挤一个屋,还不是想让她保护他!
看看今晚,那么多个国家的使臣都在觊觎他的后宫,变着法想要塞人进来,万一一个没注意,醒来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怎么办?
那可不就是外交事故了嘛!
有她在,至少可以多个人分担风险,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可小叭持不同意见。
【貌似很有道理。可陈贵仪和甄才人也都在呀,小皇帝怎么不去抢她们的床,只逮着你一个人嚯嚯,说明他对你与众不同,他心里有你!】
桑缈缈有些哭笑不得,小叭你才是顶级恋爱脑吧,霍涵都不是你的对手!
夜风徐来,却吹不散萧君临心里的郁闷,身体内隐隐还有一些慌乱和躁动。
今晚虽说是场闹剧,但桑缈缈的态度也确实证明了她对皇后之位没有任何想法。甚至有人想往他身边塞人,她却只在乎对方好不好看,有没有好玩的故事。
换言之,她对他没有任何的真心。
他从小生长在深宫里,见过形形色色的妃嫔,有心狠手辣的,有深闺怨妇的,有柔弱短命的,也有封心锁爱的
桑缈缈的心里一直没有他,或者说顶多对他的皮囊有点兴趣,但所占的位置一直不多,甚至比不上那个神物小叭。
她似乎一直是被动地留在他身边,被动地和他绑定在一起,被动地接受妃子的身份,但她的心非常遥远,仿佛随时都可能离开,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两人始终像隔了一层纱,没办法真正地交心。
可到底要如何才能彻底将她留下来呢?
“缈缈,我封你为后怎么样?”
“啊?”桑缈缈愣住了,看着萧君临迷离的眼神,漆黑的眼眸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他是喝多了吗?】
【没有吧,小皇帝酒量很好的,我觉得他肯定是今晚被那些个讨厌的使臣们给气到了,决定直接封你当皇后,绝了他们的念想!】
【我才不要,我是疯了!嫌自己命不够长,事不够多,跑去当皇后嘛!】桑缈缈回绝地干脆,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躺平生活的不尊重。
【皇后多累啊!又要端庄贤淑,又要母仪天下,为万民做表率,一举一动都要规规矩矩,要统管六宫,管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各种事务,最可怕的是,还要替皇帝管理好他一众的老婆,不能嫉妒,不能偏心……天哪,想想都觉得窒息~】
小叭叹息了一声,它知道自己的宿主懒,但没想到这么懒,连野心都懒得长出来!
【缈缈啊,但凡你有点志向,我都能帮你成为比乐平公主还要颠倒众生的玛丽苏、万人迷!到时候不管是腹黑傲娇的年上霸总,还是纯情黏人的年下小奶狗,只要你想要的类型,我都能帮你得到!】
小叭捏着小拳头,满脸自豪,这可是它身为系统的骄傲!
可惜桑缈缈才不上当呢!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让你得到某些东西,就势必会让你失去某些东西,等到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就会一点点被抽干剥尽,还美其名曰: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等价的交换。
小叭控诉道:【我们是正规有编制的系统,不会这样的!】
【好啊,那你说的这些类型我都要,你先给我安排一百个美男侍奉吧,可别说需要我按照你们的攻略要求一步一步做,成功了才能实现这种话哦,我不听的哦~】
小叭哑然,小叭委屈,但小叭坚强不哭。
作为被资本家空口画饼和掉胡萝卜勾着,辛苦了半生的资深牛马,对这种“只要你怎么怎么样,就一定能怎么怎么样”的话术已经能自动屏蔽了。
奋斗的一生是我的,躺平的一生也是我的,我可以选择奋斗还是躺平,但绝不能是被人逼着动,亦或是躺。
虽然有很多的内容听不太懂,但很明显,皇后之位吸引不了桑缈缈,萧君临苦笑了一下,在众人眼中光鲜亮丽、趋之如骛的东西,可她却避之不及。顿时有一种自己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她却不屑一顾的挫败感。
也许他的方向一直都错了,并不是他觉得最好的或者众人觉得最好的,就一定是最好的,要缈缈自己觉得才行。她本身思维模式就与众不同,甚至有些奇怪独特,像一本神秘的书,引人入胜,又欲罢不能。也许他多翻阅一些,多了解一下她的喜好,变成她喜欢的模样,才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陛下,您怎么突然这么说?”桑缈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朕在想应该给你些什么奖励才好?”
【哎,吓死我了,早说嘛,奖励我喜欢,最好能赏我点实打实的金银珠宝,再放我一个月的长假,让我去旅个游,不行不行,古代没有飞机高铁,交通不便,一个月不够,还是三个月吧,我好想去京城以外的地方看看,国外也行啊,超级想去大月……】
桑缈缈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直接奔腾了一万里,可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多谢陛下,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萧君临伸出手,将她脸颊处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突然的亲近打破了她脸上的假笑。
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桑缈缈说的和她心里想的是一致的,不这么割裂,如果她能毫无顾忌地展示真正的自己,是不是才算是真正决定了要留在人间,留在天晟,留在他的身边呢……
***
明媚春光,山色美景,令人期待的春猎终于开始了。
一共八个组,每个组十个人,为体现和平友好,只能选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作为参赛代表,要不然让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上场,那可就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了,为保证公平公正,连马匹和弓箭都是猎场统一准备的,以猎到的猎物重量作为衡量标准。
同时,每组的袖章颜色都不相同,比赛中可以通过撕掉对方的袖章来淘汰掉他们的选手,但不可伤人,伤到对方的话自己自动出局。
整个猎场都安排了不少侍卫层层把守护卫,及时将淘汰的人带回来,同时也是确保大家的安全。
有不少国家的王子公主觉得非常有趣,也主动要求参赛,亲自上场来比一比。但大部分都不打算当参赛选手,而是作为观战方,可以自由在猎场内活动。
桑缈缈对这场大型古代骑射版跑男青年组国际赛也非常期待。
礼部在设置比赛规则的时候,她还提点了两句,没想到他们还真采纳了。
彩旗一挥,数十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像箭矢一样射出,奔驰在草原之上,逐渐隐没在浅疏的树林里。
天晟代表中最亮眼的就是宋无忧,一身火红的骑马服,扎着高高的马尾,一骑绝尘,远远超出其他人,仿佛山间的精灵,回到了大自然。
桑缈缈的视线随着他们远去,不由得赞叹:【啊,年轻真好!】
小叭纠正道:【缈缈你才不到十八,也是个年轻人呢!】
【唉,我是心态老了,人也就老了。】
这时,宋夫人前来请安,身后还跟着宋婉悦。
“臣妇替女儿来谢恩,多谢娘娘给无忧做主,还赐她一套新骑服,无忧很是喜欢,还说一定要努力拿到冠军,不辜负娘娘的厚望。”
“宋夫人客气了,红衣胜火,与宋姑娘很是般配。”
昨天傍晚桑嫔派绿竹送了一套崭新的骑服给宋无忧,顺便告知她名额的事已搞定,鼓励她今天好好发挥。
那时宋夫人才知道下午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无忧差点被人暗算,幸得吴将军和桑嫔娘娘在,才没有受伤,还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个参赛名额。
可这么大的事,她的一双好儿女竟然回来后也一点没有透露给她。
还是绿竹来了她才知道的,而晚上礼部也派人来禀报,更是证实了此事。
桑缈缈端庄地微笑着,扶起了宋夫人,瞥了眼身后的宋婉悦,小姑娘眼睛有点肿,神情恹恹的,怪不得临时被替换了,没有上场。
【咦,宋夫人还带着这个小绿茶呢,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小叭:【昨晚宋夫人大发雷霆,把宋星河和宋婉悦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也把真相告诉了他们,宋婉悦不肯相信自己竟然只是个奶娘的女儿,哭了整整一晚,眼睛都哭肿了,还有点缺水,早上起来步伐都不稳呢。】
桑缈缈叹息一声,所以说她不喜欢真假千金这种故事,都是命运捉弄的人。
宋婉悦是很可怜,突然发现疼爱自己的家人不是亲人,而亲生母亲则是个居心叵测的罪犯,那心理落差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但她作为既得利益者,享受了别人十几年荣华富贵的人生,又真的很难让人同情的起来。
而且昨天是在她还以为宋无忧是自己亲姐姐的前提下,还能做出纵容甚至怂恿别人教训欺负她的绿茶言行,的确让人不喜,无法用“被惯坏了”这么单薄的理由来替她辩解。
宋夫人脸上讪讪的,有些难堪,她家里的那点子事都逃不过桑嫔娘娘的法眼,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昨天她没维持住仪态,朝两个孩子发了火,还迁怒了老宋,她是真的失望,更是心寒,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在外面被人欺负,最可气的是,宋星河还有宋婉悦都在现场,却一点没有保护好自家的姐妹。
之前这件事她只跟宋丞相和大儿子说了,也因为大儿子较为沉稳,口风严,不似小儿子那般容易冲动。
可如今看来是不能再瞒他们了,所以发完火之后,她就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宋星河震惊极了,他就说怎么凭空出现了一个妹妹,还有很疼爱悦儿的那个奶娘怎么突然就被发卖了,任凭悦儿怎么求情都没用,甚至他还偷偷怀疑过是不是他爹或他娘在外面养的私生女呢,结果又被爹娘联合起来暴打一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总觉得宋无忧有一种别扭的亲切感。
宋婉悦则是压根不肯相信,抱着宋夫人的胳膊一直不停地哭,她竟然都不是宋家的孩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宋无忧的,她才是那个小偷,那她还有资格去嫉妒宋无忧吗?
一个晚上都鸡飞狗跳的,看着伤心的悦儿,宋夫人也不是不心疼。虽然她恨死那个奶娘了,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她觉得悦儿是无辜的,她从小养在身边,是真心被当做掌中宝来呵护的,付出的这么多年感情,突然就说不是她的女儿,就如同深深剜掉一块心头肉,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可昨天她竟然眼睁睁地纵容自己的“好友”欺负自己的姐妹!
这是她所不能忍的,不管是宋家还是她娘家,都是世家大族,她深知家人的重要性,哪怕不能时时刻刻的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但在关键时刻就必须要互为对方的底气和依仗,这样一个家族才能枝繁叶茂、长久不衰!
如果做不到,那就不配成为家人。
因此她昨晚是气极了,才教训了他们一顿,还主动向礼部请求,取消了宋婉悦的名额,要不是礼部尚书劝阻,直说他们还是很有夺冠的压力,连宋星河她都想一并取消了。
之前觉得丞相府这么大,多养一个孩子也没关系,可现在却觉得心寒,还是准备一副嫁妆,尽早将悦儿嫁出去吧,也算是全了她们十多年的母女情分。
桑缈缈对宋夫人的通透也颇为欣赏,作为父母大都喜欢息事宁人,所以才说爱哭的孩子有奶吃,那懂事的孩子自然就会受尽委屈。她能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不仅是对真假千金的两个孩子,也是对他们整个家族最好的选择。
第一波刺杀
正好赶上了大晴天,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时不时还吹来一股夹带着青草香味的凉风, 让人神清气爽, 除了少数怕妆容花掉的人选择留在了休息区,大部分人都骑上了马, 准备来个策马狂欢。
桑缈缈也坐在昨日选中的小白马身上, 跃跃欲试。
她属于典型的人菜瘾大,轻到感觉不到地摸了摸小白马的鬃毛, 打着气说:“小白,今天就看你了, 一定要乖哦!”
陪着她的是飞霜军的副将何双, 以及几个女兵。
吴将军今天有保护参赛选手的重要工作, 所以就选了飞霜军里马术最好的何双来当桑嫔娘娘的陪练。
“娘娘, 不要紧张, 放轻松点,腰板挺直, 对, 然后抓好缰绳……”
可桑缈缈越说越紧张, 身体在马上直直地晃来晃去的, 小白马看到其他的马儿都开始飞驰了,也心痒难耐, 奈何它的骑手就是迟迟不下指令。
何双也有些着急, 她从来见过像桑嫔娘娘平衡力这么差的,听说桑嫔娘娘是越州来的, 难道南方的姑娘都只坐船不骑马的吗?
“啊,它, 它怎么老是动”
何双无语,它是动物又不是机器,当然会一直动啊,这匹小白马已经算是非常温顺听话的性格了。
桑缈缈也觉得有些丢脸,她骑过自行车,开过小轿车,甚至还开过直升机呢,怎么能被这种最原始的交通工具给打败!
【小叭,你不是说自己是万能的吗,那你有办法跟这马儿交流交流,让它像方向盘那样听话吗?】
小叭:额……你这是在为难我统子啊,当初还不如不夸下海口,直接承认自己无能好了。
这时,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靠近过来,小白马兴奋地打着响鼻,想把脑袋转过去,可缰绳在桑缈缈手里紧紧攥着,始终拽不动,不满地哼了几声。
【嘿嘿,缈缈,你的情郎骑着小白的情马过来啦,还不快松手,别阻碍人家小情侣亲热。】,小叭趁机转移话题。
桑缈缈下意识地松了点手,结果小白扭头就欢快地去和大黑马贴贴了,丝毫没有顾及到马上的她。
顿时身体晃了晃,歪歪扭扭地就要滑落到草地上,此时一只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拦腰抱起。
一个天旋地转,桑缈缈发现自己稳稳地坐在了马上,身后还有一堵散发着热量的肉墙,一只胳膊握着缰绳,另一只则搂着她的腰还没有放开。
春日的衣服已经清减了很多,桑缈缈感觉到热度从四面八方传来,尤其是腰间,将她牢牢定住,无法动弹。
桑缈缈这才发现萧君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还有福禄公公和季锋,带着几个侍卫紧随其后。
福禄公公嘴角偷着笑,怪不得刚刚陛下心不在焉的,这才半刻没见到桑嫔娘娘,就忍不住
季锋则是被桑缈缈刚刚的骑术给惊讶到了,原来仙女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骑马都不会!
也是,她们以前可能都是飘来飘去的
看到自己的囧态被这么多人围观,桑缈缈顿时脸都红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尴尬的。
【都怪小白!】
昨天在小叭几近苛刻的标准下,才最终选择了这匹性格温顺、感情专一、既不傲慢又不软弱的小白马,可万万没想到它还有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一面啊!
【人家小白正在跟它的情哥哥吐槽,今天驮了一个笨蛋美人,胆小的不行呢~】小叭继续煽风点火。
桑缈缈气呼呼地看着小白用脑袋蹭着大黑马的脖子,呵,敢情还是个舔马呢!
大黑马倒是高冷,只是轻轻回应了一下,便依然挺拔地坚守自己的岗位,丝毫不为美人计所动!
桑缈缈对小白恨铁不成钢,看看你男朋友,这才是该有的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啊,竟敢还嫌弃她!
哼!
“陛下,您怎么来了?”桑缈缈问道,他不是该跟大家一起去策马了吗?
天晟要求君子六艺,骑射是必学项,连女学中都有此门课,基本上所有的贵族,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基本的骑马射箭都是会的,各位夫人和小姐们也略懂一二。
哪像桑缈缈,昨天还是第一次摸马!
她不愿跟大家一起,觉得丢脸。想要找个厉害的私教老师,偷偷学骑马,然后悄悄地惊艳众人!
结果耳朵听懂了,脑袋说知道了,可手它不会啊!怎么都没法很好地控制马儿,更别说策马奔腾了!
倒是陈贵仪,出身在封北广袤的大草原上,对骑马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这次不仅愿意出宫,还主动接手今天的工作,有她陪同陛下,组织女眷们,桑缈缈才放心一个人偷偷去练习。
可陛下怎么放着那么多大臣,还有各国的使臣都不管,竟然来看她一个新手学骑马?
“大家都各自骑马溜达去了,本来就是来放松的,为什么还要继续虚与委蛇。”
不知道是不是大自然的治愈作用,他的声音都显得轻快了很多,脱下了皇帝的冠冕龙袍,换上了轻便的骑服,整个人都透露出蓬勃的年轻朝气。
是啊,他也才二十不到的年纪,但却因为江山社稷的重任,过早的逼自己成熟起来,也许他也很向往这种无忧无虑、只享受速度与激情的时刻吧。
“以爱妃这速度,何年何月才能策马呢,不如朕带你去跑几圈,找找感觉?”
还未等桑缈缈回答,萧君临就一扬马鞭,顿时大黑马就精神抖擞地奔跑了起来,背着两个人依然步伐矫健,小白马也自发地跟在身后,欢快地追着他们。
扑面而来的是风驰电掣的感觉,有种将全部的烦恼都丢在身后的爽感。
自从毕业之后,桑缈缈就连过山车都不坐了,公司组织去游乐园团建也只敢坐坐旋转木马,就怕一个激动,让高负荷的心脏猝死罢工。
没想到穿回了一次古代,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飙车的快乐!
“唉,陛下,您慢点老奴跟不上了”福禄公公在身后着急地喊道。
“福禄公公,我们先跟上去,保护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季锋也一挥马鞭,带着几个侍卫追了上去。
眼看着自己的学生被陛下拐跑了,何双愣了愣,最终也骑上马跟着季锋他们一起追过去。
***
另一边,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有的组冤家路窄地撞上了,看中了同一只猎物,两队大打出手,结果猎物被惊吓到,最后被另一组捡了漏;
有的组不狩猎,专门跟在其他组身后搞偷袭,以淘汰对手为策略;
有的组短暂地联盟,相互保证安全,先积累原始资产为重;
有的组为了取胜,只好剑走险锋,朝着更深处的丛林而去……
这是一场体力与技艺的比拼,也是一场智慧与排兵布阵的对决。
除了选手们,身后的“智囊团”也不遑多让。有的使团悄悄抓了一些猎物,想着法避开侍卫的监督,偷偷塞进自家队伍的框子里,但有风险,要是被发现了还要记一次黄牌,有的使团则更聪明一些,将猎物驱赶到自家队伍那边……大家是花样百出,齐齐出招,莫名的胜负欲在众人之间隐隐流淌。
“哈将军百步穿杨,所以才被禁赛的,怎么能专门射伤猎物的腿,给你们队作弊呢?”
“你还说,刚刚我们哈将军射的兔子是不是被你们队捡漏了!占了便宜话还多!”
“你们这样搞就不厚道了吧,比赛就要有个比赛的样子!”
“呵呵,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悄悄往你们队的框子扔了好几只兔子!”
“……”
一时气氛莫名有些和谐,比起之前的剑拔弩张,反倒是有种欢快的轻松。
萧君临骑马的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已经不知道来到了哪里,举目望去都是郁郁青青的树木,茂密地生长着,极具生命力。
桑缈缈窝在他的怀里既酣畅又痛快,等马儿停下来的时候,小脸已经因激动而变得泛红,配上异常明亮兴奋的眼睛,显得格外诱人。
“再来一次……”
桑缈缈刚扭过头,脸颊就被印上了一个温暖湿润的吻。
也许是能短暂地放下肩上的责任,肆意地寄情于山水之间,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凭着本能行事,萧君临不假思索、如同收到撒旦诱惑般的亲了上去。
身后的小白马紧跟了上来,像个黏人精似的,亲热地靠着大黑马贴贴。
萧君临突然握着她的腰将她抬了起来,在马上转了半个圈,面对着他又放了下来。
桑缈缈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两人挨得极近,仿佛贴在了一起,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增速。身体又突然被改了方向,被迫面对着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他炽热的眸色和发亮的眼神。
“你是说,再亲一次?”
萧君临的声线喑哑,带着点故意的曲解,抬起了桑缈缈的下巴,轻轻凑了过去。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刀剑相碰的嘈杂声,夹杂着各种语言混合的呼救声。
桑缈缈一把推开萧君临,双手按在他的胸肌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萧君临看着差点到嘴的樱唇飞走了,也郁闷极了,刚刚多美好的氛围,全被搅和了。到底是谁?竟敢在皇家猎场闹事!
【小叭,出了什么事?】
【是大月的贺兰梵,他们遇上刺客了!】
刺客?!
自从定下了春猎的行程,围场上上下下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每天都有各种侍卫巡查,怎么还会混进来刺客!
要是说野兽还情有可原,毕竟三面环山,很难做到完全的密封清理。
但刺客?恐怕还有内情?
相比桑缈缈的疑惑,萧君临则显得淡定很多,本来特地安排这场户外的春猎活动也是为了钓一只大鱼,只是不知道小鱼会不会也很多。
“坐稳了。”萧君临将桑缈缈紧紧搂进怀里,挥动马鞭便朝着声源的方向奔去。
等,等一下啊……
桑缈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进了一个滚热的胸膛,不是,你堂堂一个皇帝,听到这么危险的事,竟然还主动凑过去,这么八卦不要命的吗?
还有,你去就去呗,至少把她转过来啊,现在这样面对面抱着像什么话!别人还以为他们干了什么呢!!!
不一会,两人来到现场,一片狼藉,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
几个大月的使臣,还有天晟的侍卫身上都挂了彩,敌众我寡显然处于劣势,但他们依然举着刀与黑衣刺客们奋力厮杀,保护身后的贺兰梵。
贺兰梵也异常紧张慌乱,身侧还扶着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男子,穿着大月侍卫的服侍,正是贺兰梵的心上人花辰。
突然一支粗箭飞速地朝着贺兰梵的面门直射而来,显然是冲着要她的命。
花辰神色惊变,想要推开贺兰梵,可此箭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啪的一声,另一支飞箭以一百二十度的角度从斜方射了过来,两支箭在空中相撞,齐齐掉落在地上。
萧君临收起手中的弓箭,身后赶来的季锋、何双等人纷纷拔剑出鞘,踏马飞起,加入到激烈的战况中,一路收割之下,黑衣刺客纷纷倒地。
“留活口。”萧君临命令道。
“是。”季锋上前,挑了手筋,防止他们自绝。
桑缈缈一直想扭头转过来,可却始终被萧君临牢牢地困在怀中,细碎的挣扎都被强压了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唉,急死我了!】
小叭:【正在杀人……杀敌呢,缈缈你还是别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桑缈缈作为一名有幸生在和平年代的人,自然是从没见过杀人的场面,哪怕是穿越来的这几个月,也多是待在宫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心里砰砰的犯怵,忍不住抱紧了萧君临的腰。
萧君临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地搂着她的背,拍了两下。
大月的秘密
不一会刀剑声渐渐熄灭, 萧君临抱着桑缈缈下了马。
“没事了,睁开眼吧。”
桑缈缈发现萧君临早已放开手,只有自己还死死攀在他身上不放, 顿时手忙脚乱地爬下来。
“臣妾, 臣妾只是怕干扰到陛下。”桑缈缈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萧君临没有戳破她。
季锋和何双正带领着侍卫们清理现场, 捆绑刺客, 为受伤的同伴们包扎,有些人忍不住痛, 哼出了声。
桑缈缈的眼睛下意识地看过去,却被萧君临侧身给挡住, “没什么好看的。”
【缈缈, 大月的皇太女好像受了惊, 都吓傻了。】
贺兰梵眼神呆滞, 神情木然,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旁的花辰也虚弱地握着她的手, 安慰道:“殿下, 已经没事了, 别怕。”
贺兰梵似乎才反应过来, 自己幸运地活下来了!
她猛地转身一把抱住花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因为太过惊吓, 力气有点没轻没重, 压到了花辰的伤口。
花辰闷哼了一声,强忍了下来。
“贺兰殿下, 如果您再抱着他,恐怕他没死在刺客手中, 而是命丧你手了。”萧君临讥笑道,堂堂王室,还是皇太女呢,胆识竟然这么小,遇到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
贺兰梵慌忙松开手,连声说“对不起”,手指想触碰花辰的满身伤痕又不敢,讷讷地缩了回去,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这次不是害怕的而是心疼的。
小叭悄悄吐槽:【哇哦,小皇帝好驰名双标哦~】
桑缈缈不自然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疑惑地转向她,匆忙收回了视线。
【咳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叭:【很明显啊,这个皇太女暗恋她的贴身侍卫呢!】
【哇,公主与骑士的CP,想想就很带感!!!额,不是,我是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批刺客好像是冲着贺兰梵来的,是有人要在天晟的国土上杀了大月的皇太女,引起两国的纷争吗?】
唉,小叭都学歪了,什么都往桃色上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
【哦,那我查查。】
小叭委屈极了,它还不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学什么样嘛~
【哎呀,这事还有点复杂!】
桑缈缈惊到:【怎么说?】
难道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还藏有什么内幕?
这事不容小觑,现在各国的使团中都有一些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之人在,这是出于对天晟的信任,对两国邦交的诚意,但凡他们出一点岔子,恐怕都会引起天晟和整个西域之间的矛盾。
【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的,大月那个大秘密吧!】
桑缈缈点点头,大月皇室秘闻嘛,昨晚惊得她连呼贵圈真乱,可这跟刺杀有什么关系……等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靠在树根处,只吊着一口气的花辰,心里冒出一股不好的猜测,不会是花辰的自导自演吧?
花辰长相俊秀,身材却很硬朗,是个难得能将秀气与粗犷结合的如此浑然天成的美男子,只是没想到他对自己也这么狠啊,这万一略有偏差,他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就在此时,禁军统领盛齐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还有宋丞相、骠骑大将军、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人。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不迟不迟,刺客的目标又不是你家武功盖世的陛下,而是弱小无助的贺兰梵。】
众人朝后看去,果然看到大月的使臣们几乎个个都带伤挂彩的,连皇太女贺兰梵也是一样狼狈不堪。
出现刺客本身就匪夷所思,还专门朝着实力最弱的大月来,确实令人费解,众人也意识到了此事不简单,牵涉过大,顿时脸色也齐齐凝重起来。
大月使团的一位老臣,花白的须发都凌乱了,颤颤巍巍走到众人面前,拱手行礼,但却语气严厉。
“我等奉命千里迢迢出使天晟,是为了两国的世代友好,我们陛下为表诚意,还特地命皇太女领队,可不成想在天晟的皇家猎场内竟然会遇上如此险境,差点命悬一线,还请天晟陛下给我们一个说法。”
“自然,不管是何人有何居心,都一定会彻查清楚。”萧君临回复道,视线在虚弱的花辰身上停留了片刻。
礼部尚书上前扶着还在颤抖的大月老臣,“放心吧,幕后黑手一定逃脱不了。如今当务之急,还请大月各位使臣们先回别宫治疗,以免耽误伤情。”
“殿下,咱们先回去吧。”大月老臣向贺兰梵请示道。
“快,快点回去,花辰流了太多血。”贺兰梵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花辰,你要坚持住!只要你坚持住,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求求你……”
花辰彻底晕了过去,盛齐只好命人将他抬了回去。
此事发生在猎场北边的丛林处,比起建设了别宫,开发的比较完善的南边,北边相对原始一些,因为这块背阴,树木茂密交错,山形复杂不平,野兽也常常出没,故而来的人较少。
据说贺兰梵他们当时是为了追踪一只斑角鹿,一时不察,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北边,然后就遇上了刺客,听起来倒像是个巧合。
因为担心事态扩大会引起不必要的惶恐,让有些人能更借题发挥,因此礼部好说歹说安抚住了大月的情绪,将此事暂时压下,不对外披露。
因此比赛还在风生水起地开展着,连大月的队伍也在认真的角逐着,完全不知道他们的皇太女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
别宫桃苑内,花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曹院判刚给他把过脉,扎了针止血,又提笔开了一副药方。
“伤势有些过重,好在他底子强,五脏六腑没有内伤,只是流血过多失了大量元气,气血不足,必须要好生静休调养一番,切不可再随意动武。”
贺兰梵这才稍稍安心,感激道:“谢谢太医,替我向你们陛下转达谢意,这几日,花辰也要劳你们多费心了。”
“贺兰殿下客气了。”曹院判带着手下们下去煎药了,这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一大波伤者,也不知道这次带的药材够不够啊。
大月的老臣率先说话,他作为三朝元老,在贺兰梵的爷爷在位时就是重臣,一直见多识广,今天的刺杀虽然来得蹊跷,但首先排除的就是天晟。当初西域内战,大月饱受战乱之苦,投降、求饶、和谈……他们都试过,可最后依然被人时不时地侵扰,弄得民不聊生。直到后来楼兰忍无可忍,请天晟出手相助,他们也紧随其后。天晟领兵将爪哇和诃那侵袭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又以他们入侵为由反击,将他们搜刮的财产全都要回,让两国的国主用赔偿来换俘虏。
当然楼兰和大月也和天晟签订过了契约,这次他们来只是为了亲上加亲,谈谈商贸合作之事,并非同其他各国那样是修订合约,所以并无意见上的矛盾,甚至可以说,天晟动谁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他们。
反而是国内的形式,并不那么明朗,贺兰梵自受封以来认真勤勉,虽然她还有些稚嫩,但至少是个善良爱民的好孩子,原先女帝也是看中这点才顺应形势,册封她为皇太女,可如今女帝貌似对贺兰梵越来越不满,但又说不出为什么,而王子殿下也已经十五了,保不齐在有心人的怂恿下,会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所以如今只有在天晟的保护下,才是最安全的。
“殿下,虽然此事大概率与天晟无关,但毕竟是发生在天晟的地盘上,让他们来负责殿下的安全保障是理所当然,所以在真相查出之前,就委屈殿下待在苑内,待会的颁奖仪式老臣带人前去吧。”
贺兰梵虽然有些心烦意乱,但理智尚在,她点点头,“那就麻烦太傅了。”
她有点想家了,临出使前母上和王弟还反复叮嘱她,在外要多保重,没想到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就连花辰都昏迷不醒……她累极了,趴在花辰的床边睡了过去。
***
别宫主苑,众人正在七嘴八舌地商议。
“幸亏大月殿下安然无恙,否则我们和大月的关系就毁了!”
“这群刺客身法奇特,是哪个江湖组织吗?”
“皇家猎场竟然能让刺客大咧咧进入,盛大人您这守卫工作做得一般啊!”
“这刺客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不会飞檐走壁连山头都能飞过来吧!”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其他国家故意挑拨的,毕竟唯一不能全盘审查的就是使团内的人员了。”
“不管怎么说,大月继承人是在天晟受了惊,一番表示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
桑缈缈也正在和小叭激情讨论着。
【你说咱们是不是倒霉?明明是他们大月内部的斗争,偏偏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撒野,然后连带着还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还还要我们送礼安抚表示歉意,凭什么呢,唉!】
众人震惊,搞半天是大月内讧,他们反而是被连累的?
那送礼是不是可以免了,还能再索要一份赔偿?
【可要怎么跟大家说,这是大月皇室的爱恨情仇,外加权势斗争,是蔓延到我们天晟来了?没人会信吧!】
众人:说啊,我们信!!什么爱恨情仇,哪种权势斗争,只要您说我们就信!
【说实话,花辰也算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了,为保护贺兰梵自己伤得那么重,说他完全是在演戏我是不信的,感觉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情意在的吧,怪就怪他卷入了王室之中,还在大月身份最尊贵的母女俩之间横跳。】
提到花辰,桑缈缈有些惋惜,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和深情隐忍的贴身侍卫,本来是多带感的CP啊,这种愿为你赴汤蹈火,愿为你摘星揽月,愿为你以命相护,但就是不敢于众目之下表达爱意的禁忌之恋,实在是太上头了。
不过贺兰梵和花辰的情况又实在复杂,掺杂了太多,目的不纯的刻意接近,强势夺爱的母亲和尚未羽翼丰满的女儿……
唉,注定是对无法圆满的CP。
众臣脑袋里生出无数个问号,有些接受不良。
等等,娘娘说的是在谁之间横跳?难不成大月的女帝和皇太女这对母女竟然是情敌?!天哪,花辰不过一介小小侍卫,竟敢如此玩弄王室!还有演什么戏,难道这次的刺杀竟然是一个小侍卫搞出来的?!这也太不把他们天晟放在眼里了吧!!!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实在不够用,盼望桑嫔娘娘能说的再清楚一些。
礼部的古尚书年纪大,又经过上午的一番折腾,有些心力交瘁,这会儿体力脑力都不太跟得上,他踉跄了两步,向陛下告了声罪,在礼部侍郎的搀扶下,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赶忙找个座位坐下,他们总觉得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惊吓,还是提前坐稳点好,免得待会不小心失了礼。
正当桑缈缈叹息时,小叭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其实他自己也是王室中人,逃不开会和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命运,你没有发现花辰和贺兰梵长得有点点像吗?他可是贺兰梵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呢!】
这下轮到桑缈缈无语了,她回想了一下两人的长相,虽然当时花辰脸上都是血渍,但仔细想想,两人的眉眼之处还确实有点儿相似,乍一看还以为是夫妻相呢?结果是因为亲兄妹?!
等一下……那花辰既然是贺兰梵同母异父的亲哥哥,那他岂不就是大月女帝的亲儿子?
所以她看上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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