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战~
使团离开后, 万邦朝会便正式结束。
可惜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南方起乱,端亲王攻占了越州, 或者说压根没攻, 越州府太守直接投降了,端亲王瞬间占据了越州一大半的领地, 并打出拨乱反正、恢复正统的旗号。
朝堂之上, 众臣是议论纷纷,争吵不休。
连带着到了议事阁, 还在喋喋不休。
“陛下,端亲王实在太可恶!不仅侮辱先帝, 连高祖也……实在是不忠不孝!”礼部尚书气得脸色发白。
先帝是暴毙而亡, 没有留下遗嘱, 萧君临则是作为中宫嫡子以及当时唯一还有继承权的皇子, 直接继位。
如果萧君烨还在, 则会联合端亲王伪造传位圣旨,再将先帝的死亡诬陷到萧君临头上, 端亲王也会先利用萧君烨作为借口, 攻击萧君临得位不正, 他作为叔叔必须要主持公道。
可如今萧君烨已经死了, 还死得尸骨全无,甚至磨灭了他后来的存在, 直接定性成多年前就死在封北冰崖, 这下没有了萧君烨这个借口,端亲王只能从自己的父皇下手, 指责先帝当时残害兄弟,篡改圣旨, 吧啦吧啦的……
这先帝在地底下又多了好大一口锅,他虽然荒淫好色、残暴无道,昏庸多疑……但人家还真没有不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胡扯!先帝被立为太子时,高祖可正是壮年,端亲王和荣亲王早早就被先帝发配到边疆封地去了,只有康亲王因为身体问题留在了京城,可他也是绝无继位之可能,高祖属意谁当皇帝,不一目了然吗?而且当时先帝就是因为至纯至孝,伪装的特别仁义良善,才骗的高祖信任,将江山托付于他。
“古尚书莫气,反贼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发起叛乱而已,真不真,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宋丞相回道,“当务之急是朝廷要尽快做出反击,剿灭反贼,夺回越州!”
“末将请命!”骠骑大将军吴铭拱手。
“不急,朕有更好的前锋人选!”萧君临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微臣,漕运司河道官元毅,请求出战。”
众人惊讶,这不是元国老的嫡长子吗?听说元国老前两天主动找到陛下,说自己虽心忧天晟,可却年老体弱无法再领兵出战,愿将元家的全部家产尽数捐赠给国库,支持此次平南之战。此举得到了满朝上下的敬佩和赞颂,守旧派有不少老臣还纷纷效仿。
难道出钱不够,还要出人?
可元毅是个文官啊?哪怕元国老是开国老英雄,要求子孙都必须习武,哪怕元毅也确实会一些拳脚,当年还被人美谈为“文武才貌四全状元”,可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官啊,让他当前锋,这不是去送死吗?
元国老为什么这么对自己的儿子啊,还是说元家和端亲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面对众人疑惑好奇的眼神打量,元毅挺直了腰杆,眼神坚毅。
这是他犯下的错,必须要自己去洗刷弥补。
前两天元国老进宫来请罪,但更多是以无知、被蒙骗、尚未犯下大错为说辞,希望陛下看在他们四代效忠的份上,从轻发落,甚至还捐出了全部家产,做足了姿态。
萧君临也自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给了元家一个台阶走下去,还纵容他们将自己赎罪的行为给包装成忧国忧民的高大形象。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在元国老来之前,元毅就已经先行一步来请罪了,他倒是很诚恳,一五一十将之前与端亲王的所有联系、所以沟通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愿意以死谢罪,只请求陛下放过元家。
其实萧君临写那封信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元国老,而是元家的下一任掌权人元毅。
元家在守旧派老臣中地位颇高,他要瓦解这部分的势力,维护皇权的集中,就需要更多支持他站在他这边的心腹。
于是他给了元毅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由他打前锋,先朝着曾经的“盟友”开炮。
元毅原以为自己会成为元家的耻辱,连累家族蒙羞,可没想到陛下还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自然是感恩戴德,誓死全力效忠。
众人虽然有不解,但仔细想想,元毅是漕运的河道官,在湖州有一支精通水性的漕运护卫水师。端亲王的封地靠海,擅长水战,难说他们会不会沿着运河走水路攻击,说不定元毅还真可以对症下药?
萧君临嘴角淡笑,“准了。”
元毅领命谢恩。
很快任务便分配下去:越州交接的有云州、湖州和平州,其中湖州接壤面积最大,元毅带领水师从水路攻击,骠骑大将军吴铭则率领神策军从陆路攻击,双管齐下。
而振威将军刘飞带领虎贲军直接从平州借道奇袭,直捣端亲王封地,断了他的后路。
另外,巾帼将军吴钰带领飞霜军从云州协助包围,同时拦截他们向荣亲王求助的可能。
众人聊得火热激烈,议事阁内更是通宵敞亮。
“此次平南之战,朕会御驾亲征,必须速战速决,半月内一举荡平反贼,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谨遵陛下旨意。”
等一下……
什么?陛下要御驾亲征?!
***
次日,讨伐逆贼端亲王的檄文散布的满天皆飞,处处都在讨论此事,以文怀远为首的文人也纷纷言辞犀利,攻讦抨击他狼子野心,在上下一心的紧张气氛中,元毅被封为征南将军,率先出发了。
丹阳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地闯进宫。
萧君临正在慎思殿筹备出征事宜,丹阳一下冲了进来,福禄公公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不上。
丹阳将手中的盒子往地上一扔,“说吧,什么意思?”
萧君临朝外摆了摆手,福禄公公看情势紧张,自觉地退下,还带上了门。
殿内只剩姑侄两人,萧君临捡起地上的盒子,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完好无损,放着的正是天晟的传国玉玺。
“姑姑,这次的平南战役,我准备御驾亲征,这段时间还请您帮忙代理朝政。”萧君临直接开门见山。
丹阳也听说了此事,正准备进宫来劝阻,没想到先收到了萧君临送来的玉玺!
“你一个皇帝,怎么天天到处乱跑,对付个端亲王,用得着你亲自出征吗?还把玉玺送过来,你怎么不直接传位给我算了!!!”
“那也可以。”萧君临顺着应下,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丹阳姑姑智勇双全,仁义爱民,皇爷爷就曾感叹过,何不为男儿?其实我倒觉得,不一定非要拘束于性别,连大月都可以女子称帝,我们天晟泱泱大国,怎么可能思想那么局限,那不是连大月都不如。我连遗旨都写好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皇位就由您来继承,或者您从宗室里挑一位有潜力的孩子培养,您来当监国摄政公主。”
萧君临递上事先准备好的两份圣旨,丹阳瞪大了眼睛,连遗旨都准备好了?!气得将圣旨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
“萧君临,你是有病吧!战场有什么好玩的,非要亲自去,还将这些个烂摊子全扔给我!我告诉你,做梦!我可不干!枉我当年和太后、镇国公一力扶持你登上皇位,早知道你这么没责任心,还这么辛苦争什么呢!”丹阳气得口不择言。
“是我愧对姑姑的栽培,但此次平南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半月不完,恐再生祸端。”
丹阳看着他深沉坚定的双眼,“是出了什么事吗?”
“当初萧君烨为了制造事端拖住大军,不仅联合了端亲王,还与北漠勾结,意图南北夹击,让天晟两端应付,疲于奔命。虽然现在他已经不能从中作乱了,但这项计划还在开展,端亲王已经发起叛乱,消息最多只能压制半月,如果半月内无法平定南方,哪怕北漠没有收到萧君烨的信号,也不会放过此次南侵的机会。”
“就非要你亲自去吗?”丹阳知道他的纠结,可还是不愿他冒险,这些年虽然她经常批评他指责他,刺激他督促他,但也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为坚实可靠的一国之君,他是当仁不让的帝王,没有人能替代,也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好。
“吴将军等人骁勇善战,剿灭反贼自是没问题的,可如今争夺的是时间!端亲王在得知萧君烨被杀,少了一臂助力之后,依然还是迫不及待地选择举旗造反,一定是有后招。姑姑,只有我去是最合适的,而且缈缈会帮我的。”
“什么?你还要带着缈缈一起冒险!”
萧君临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缈缈不去南边,她要先行一步去封北。”
太后中了千丝引的奇毒,无人能解,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雪山圣蛤将毒吸出来,可这个宝贝如今却在北漠族手上,现在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和谈还是开战,太后都等不了了。
哪怕是抢到了或者偷到了解药,可等再送到京城,恐怕也来得及,所以桑缈缈提出要主动出击,兵行险招,带上太后一起去封北!
“你们……你们这不是胡闹吗!”丹阳已经不知该骂些什么了,一个比一个更夸张!
“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姑姑,你相信我们,一定能在半个月内平定南方,也一定能找到解救母后的办法。”
看着萧君临乞求的眼神,丹阳一阵心疼,他也不过才二十的年纪,就要面临忠孝两难全的压力。
“罢了,我答应你。但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告诫你,你是帝王,生命与责任绑定,一举一动都牵涉着整个江山社稷!念在你如今还年轻,有我们这些长辈兜着,再给你最后一次任性的机会,但你和缈缈都必须要完好无损地回来,是必须!”
“谢谢姑姑。”
丹阳大长公主举起两封遗旨,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臣丹阳接旨,必将全力守好京城,待陛下凯旋而归。”
***
清晨,在一阵肃穆庄严之中,萧君临身穿战袍铠甲,骑着战马,如天神降临,众将士们都热血沸腾,三位将军阵前点兵,大队即刻开往湖州。
桑缈缈与丹阳大长公主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大军远去,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同一时间,太阳也终于跃出了地平线,光明洒满了大地。
丹阳:“到了封北,先去找镇国公,虽然缈缈你很厉害,但遇事多些人相助总是好的,不要自己逞能。”
“我知道了,谢谢姑姑。”桑缈缈抱着丹阳大长公主的胳膊,腻歪了一会。
虽然她也不太确定此次北漠之行能不能成功,但没有时间了,也没有选择了。
不一会,一队马车从京城北门驶出,朝着封北出发。
不偷不抢的妙招
马车上, 桑缈缈正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她的退休生活第一项,每天睡到饱, 连一天都没实现!
都怪那些搞事情的恶人, 等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之后,她必须要睡个三天三夜!!!
一旁的曼陀罗递上一个水囊, “要不要喝点水?”
桑缈缈摇摇头, “不好意思,曼曼,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还要折腾你陪我们跑这一趟。”
“没关系, 我已经好多了, 而且我老家也在封北, 我也很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为了给曼陀罗调养, 曹院判教了她一套针灸手法, 于是此次之行,她便主动提出随行, 一方面可以给太后针灸加制药, 另一方面也想悄悄回家乡去看看。
自从当年被那个负心汉骗出来私奔, 她再也没回去过, 也没有脸回去,可每当午夜梦回之时, 梦里都是家家户户袅袅的炊烟, 和夜间飞舞的萤火虫。
“给我喝点。”另一边的天涯伸出手,却被桑缈缈一掌推开。
“你一个大男人, 不出去骑马,跑来跟女生们挤一个马车?”
“那不一样, 这次我的身份可是富少,我自然是要坐马车的!”
千丝引一事不可对外声张,否则会被北漠拿捏住,所以这次是轻装出行,只有十几个人,除了桑缈缈、曼陀罗和夜影,还有照顾太后的崔嬷嬷,萧君临不放心,让季锋带着几个武艺高强的锦衣卫一路护送,而天涯则是非要自己插进来的。
用他的话说,他们的目的地北极镇,不仅离北漠近,离伊萨也很近,好巧不巧他们家在封北就有产业,他这是回去巡视产业,顺带搭个顺风车。
桑缈缈想了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地头蛇陪同还是有好处的,便默认了他的参加,还据此给大家设计了身份。
她呢女扮男装是少东家,曼陀罗是少夫人,夜影是保镖,季锋几人就苦逼的认领了伙计这个身份牌。
他们是京城的药材商,去封北是为母亲寻药,顺便进些货,做点采买。
至于天涯呢,可能还要用到他家在封北的一些关系,便不用伪装,当做是他们在路上认识的结义好兄弟。
天涯散漫地往马车壁上一靠,啧啧两声,“要我说啊,你们也太折腾了,还带着昏迷不醒的太后一起上路,这人吧,生死有命,不如看淡。”
崔嬷嬷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人,竟敢对太后如此大不敬!
天涯没有理会崔嬷嬷的白眼,他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顾着自己嘴巴爽快,“我娘当初死的时候,全家都可开心了!我爷奶,我叔婶,还有我爹,每个人都很开心,弄得我都觉得死亡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了。”
崔嬷嬷听完又瞬间面露同情,原来是个没娘疼的可怜孩子,怪不得什么礼仪都不懂,都没人教他,唉,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所以后来啊,我把他们挨个都杀了,每杀一个,庆祝一次,他们就可以一直开心啦,我是不是很善良,缈缈~”天涯兴奋地说着,狡黠的语气透露出他的恶作剧。
桑缈缈和曼陀罗早就知道他的性子,也随着他胡闹,崔嬷嬷倒是被震惊到了,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上。
“阿穆哈沙迪尔萨吐努麦提!你给我闭嘴!”
“崔嬷嬷,他开玩笑惯了,就喜欢满口胡言。”桑缈缈连忙安慰道,还回瞪了天涯一眼,不许再吓人!
天涯无奈地点点头,唉,怎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呢!
咦,等一下,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
用中原话喊起来好变扭哦!
马车外,季锋和夜影并排骑着马。
季锋:“没想到江湖上威风凛凛的杀手榜前十,最后也归顺了。”
夜影:“没有归顺,只是合作。”
这是桑缈缈第二次亲自去锦衣卫的诏狱将夜影给放出来了,夜影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也表示愿意为她卖命五年作为报答,却被桑缈缈一口拒绝了。反而提出了一项合作,希望夜影能助他们一臂之力,陪他们一同去北漠取得雪山圣蛤。
夜影答应了。
季锋好奇:“桑嫔娘娘为什么不直接让你跟着她啊,这样不也可以命令你去北漠吗?”
夜影白了他一眼,驾了一声,骑马往前奔去。
他也很想知道。
***
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长途跋涉,马不停蹄……终于到了封北的北极镇。
北极镇是封北边界处最大的一个城镇,来往商贸非常繁华,与京城风光差别甚大,风土人情也迥然不同,各种发型、肤色和服装的人都有,大街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相互交换着商品。
天涯盛情邀请他们去他家在北极镇的铺子。
这几天都是日以继夜的赶路,大家轮流休息,马匹都换了好几次,每个人都跟散了架似的,确实要好好休整一下了,便也没有推辞。
天涯家在北极镇有一大片产业,当地的负责人看到天涯的印信,二话不说就将他们带去了最好的院子,恭敬中还有丝恐惧,天涯不靠谱了那么久,这才有了那么一点和他嘴里的首富身份对得上的地方。
院子的隔壁就是北极镇非常有名的摸宝街,一整条街都是各种奇珍异宝的收买和展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个体户,在街上摆着个地摊,很多人没事就喜欢来这逛逛,淘淘货,说不定就能沙里淘金,一飞冲天!
只不过,在这里有时候的确能低价淘到稀有的珍宝,但更多的还是冒名的以假乱真。
桑缈缈:【封北的商业看起来还蛮发达的嘛!】
不仅有采买交易,物物交换的也不少。
小叭:【封北这边天气严寒,又战乱频起,不适合稳定的耕种,自然就发展出商贸为主的生存方式了。】
桑缈缈叹了一口气,人类是种特别顽强的生物,在任何极端的环境下,都能顽强的活着,寻找出最适合的生存模式。就像这些大街小巷叫卖的人,哪怕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也遮挡不了他们热情灿烂的笑容。
他们都这么努力生活了,可有些人还是想要通过战争去剥夺他们仅有的快乐,多么残忍。
她突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镇国公敬佩起来,位列国公,却能十年如一日的镇守在贫寒的封北边疆,不仅是天晟最坚固的防线,还是这些在封北生存的百姓们最强大的保护伞。
桑缈缈几人刚下楼,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华丽的人正在耀武扬威地巡街,对着几个散户的货物挑挑拣拣。
“老大,这寻宝节马上就要开始了,可咱们还没有找到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到时候连入场券都拿不到,跟王四的赌约怎么办?”一个黑皮小弟狗腿地跟在身后,焦急地问。
“乌鸦嘴,老子这不正找着吗?去年输给了王老四,今年我一定要一雪前耻,哪怕倾家荡产也必须赢!”为首的一个胖子嚣张地说道。
另一个不长眼的矮个子小弟嘀咕着,“去年、前年、前前年您都是这么说的~”
被胖子给狠狠踢了一脚,“就你话多,一天到晚,不干活,尽叭叭。”
桑缈缈:【这个寻宝节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是不是类似我们那边的六一八、双十一什么的~】
【寻宝节,不是淘宝节!是这边一个非常神秘的活动,一年只有一次。天晟、北漠与伊萨三国交接处,有一个三不管地带,每年雪花楼都会在这举办寻宝节,据说雪花楼里无奇不有,什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都应有尽有,让无数人都趋之若鹜,挤破了头想进去开开眼界!只不过进入门槛非常高,有钱也不一定能参加的了,入场券必须得是稀世珍宝,越稀奇越珍贵越好!】
这么独特?
桑缈缈的兴趣来了,越难进的地方,她还越想进去看看。
【雪花楼是卖珍宝的吗,像仙品阁那样?】
小叭:【不是,雪花楼的模式是拍卖,入场的人都必须提交一项珍宝,作为入场券,同时也会放在本次的拍卖台上,由其他人参与竞选,可用宝物相互交换,也可以加价拍买,每笔成功的交易中,雪花楼收取百分之十的佣金,由买家支付,出了雪花楼,就银货两讫,不可回赎。】
【天哪,这不就是后世的拍卖会吗,这么早就有雏形了?】
果然,古人的智慧远比想象的还要厉害!
小叭:【这个小胖子是当地著名的富商焦家的小儿子焦闾,封北陈都护的小舅子,雪花楼的VIP客户呢,而且他刚刚提到的王老四就是北漠四王子的化名,也是雪花楼的大主顾,两人都是家族的小儿子,纨绔的不相上下,自从前几年在雪花楼看上同一件东西,两人就结下了梁子,焦闾已经连续三年输给王四了,所以他焦虑的不行,正到处搜寻宝物呢!】
桑缈缈:【呵呵,这名字取的好,他不焦虑谁焦虑啊~】
【而且缈缈,你知道焦闾那年跟王四抢夺失败的宝物是什么吗?】
【不会就是雪山圣蛤吧?】
【没错!王四特别喜欢化名到处游玩,几年前他机缘巧合进入了雪花楼,仗着财大气粗,成功拍走了雪山圣蛤,现在还成为了北漠的圣宝之一。唉,要是焦闾当时给力点,说不定就不会流落到北漠去了~】小叭叹了口气。
但桑缈缈却眼睛一亮,突然她有了一个比抢和偷更好的主意!
***
焦闾逛累了,带着两个小弟来酒楼吃饭,翻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什么宝贝,正心烦气躁着呢,就听到隔壁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我这可是稀世珍宝,哦不止,是举世无双,真正能通灵的神物啊!”一个年轻的男声带着点炫耀的得意。
“真的假的?看起来很普通啊!”另一个声音有些不信。
“孤陋寡闻!以貌取物!神物是可以用外表衡量的吗?这可是若木大师亲自送我的,若木大师知道不?神算子传人,随便一掐指便能算出你十八代祖宗,知悉你福祸运势,要不是我碰巧帮了他一次,他也不会送我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作为答谢!唉,不信拉倒,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我才不会拿出来给你看呢。”
“没不信,就好奇嘛,能具体说说吗,有什么神通?”
说着说着突然声音变得神秘起来,“此物可以上通神明,倾听神谕,我亲自体验过,神的声音特别温柔,就是她指点我来封北,说这里有办法可以治好我娘的病。”
咔嚓一声,槅门被压倒了,地上爬着三个叠罗汉,正是焦闾和他的两个小弟在偷听。
年轻的男人,也就是女扮男装的桑缈缈,立刻把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又迅速流畅,焦闾一眼瞥过去,连个边边都没看到。
“这位兄台是在?”天涯转过身,装作惊讶地问道。
焦闾打量了一下两人,面红齿白,衣着华丽,虽然样貌年轻,但气度非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只不过有点面生,估计是外地来的。
外来的好啊,外来的好忽悠。
焦闾爬了起来,自来熟地坐上桌,满脸笑嘻嘻,“两位兄弟,第一次来北极镇吧,那可是来对了地方,我们这里人杰地灵,汇聚天下各种奇珍异宝。鄙人不才,这几年倒是见过不少宝贝,如果有需要鉴宝的,我可以免费帮忙!”
“不需要,这位兄台,我们又不认识你,你就自己突然闯进来,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到底是想干什么?”天涯也装出一脸疑惑,“我可不是外地人,隔壁的那一片,可都是我家的产业,而且我兄弟,那可是从京城来的大富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就别在这瞎忽悠啦!”
焦闾眼睛转了转,隔壁那片产业,据说是伊萨的某个大家族,至于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更是群英荟萃,无奇不有……看这两人言谈举止,跟他颇为相似,应该是同道中人。
照这么推测,他们手上有宝贝,八成是真的。
焦闾拍了拍天涯的肩膀,豪爽地说:“相逢即是缘嘛!我焦闾的大名在北极镇那可是赫赫有名,我爹是封北第一富,我姐夫是封北大都护,我拿我爹我姐夫的名誉担保,从来不忽悠人。我就是看两位面善,想结识一下而已。”
“原来是焦兄,在下缪佑。”桑缈缈拱手道。
“缪兄好。”焦闾也回礼道。
“在下阿穆哈沙迪尔萨吐努麦提。”
“……”
桑缈缈及时替他解围:“叫他麦提就行。”
三人相互认识一番之后,闲聊起来,桑缈缈解释道自己来封北是为了寻找办法替自己的母亲治病,他母亲前两年得了昏睡症,经常一天就要睡十二个时辰,醒来的时间非常不定期,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医治,在得到神明指示后,便来到北极镇,希望能找到办法。
焦闾:“北极镇确实宝物不少,但要论真正的稀世珍宝,还是要去雪花楼!”
“雪花楼?是皑皑雪花白的雪花吗?”
“错!是十万雪花银的雪花!雪花楼金碧辉煌,如仙境一般,宝物都是随处堆放,据说连房间的墙壁里都掺入了金粉,处处都是闪耀的金光。”
那晚上还怎么睡啊!桑缈缈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好在鱼儿已经上钩了!
她想通过今年的雪花楼拍卖会,吸引北漠四王子的注意力,焦闾是不可或缺的中间牵线人。
“哇,这么酷?麦提兄,我们也去看看吧?”
焦闾叹了一口气,“不满二位,我最近也是在为此发愁,雪花楼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哪怕有钱都不行,必须要有稀世珍宝才能入场!”
“这么奇葩?”
“没办法,这是雪花楼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必须遵循。”
桑缈缈装作苦恼的样子。
天涯提醒他,“你刚刚那个通灵宝石,算不算稀奇,可以给焦兄过过眼~”
“不行不行,那可是神物,怎么能当做普通珍宝,万一被人拍走,怎么办?”
桑缈缈急促地拒绝,生怕别人觊觎他的宝物。
可在天涯和焦闾的一唱一和之下,还是勉为其难拿了出来。
桑缈缈将怀中的精致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在焦闾期待的眼神中打开
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这”焦闾傻了眼,这还没装它的盒子值钱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是通灵神石,能上达天意,得到神明的回应。”
焦闾仿佛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他。
桑缈缈没有辩解,只是盖上了盒子,“不信就算了,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我留了一次机会给麦提兄,到时候你可以问问他。”
“也让我体验一次吧。”焦闾脱口而出。
“灵石三天才能用一次,这次的机会是给麦提兄的,他可是帮了我大忙,不然我可舍不得。”
可他没办法再等三天了,三天后就是雪花楼的寻宝节了,焦闾想了想,还是要试试,这两人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吧~
万一呢!
于是他劝道:“缪兄你怎么这般小气呢!这样吧,雪花楼必须要老客户做担保,只接受老带新的模式,如果你这宝物是真的,我引荐你去雪花楼。”
桑缈缈还在犹豫,最后还是天涯开口:“没事,机会先给他吧,我兄弟想进去开开眼,我肯定要满足!不过就晚三天的事,没关系。”
焦闾兴奋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刚把手伸过去,就被桑缈缈一掌拍开。
“请神哪能那么随意,必须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选一个封闭幽暗的屋子,燃上檀香,朝通灵神石三拜敬香,若有机缘,便可得到神的回应。”
“这么麻烦?”
“你以为神是想见就见的!”
在桑缈缈再三叮嘱和要求下,焦闾回家准备去了,势必要把自己熏出檀香味,以示虔诚!
等桑缈缈和天涯到焦家的时候,他已经焕然一新,久候多时了。
别说,染了一身佛香,整个人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焦兄,你说不定还真与佛祖有缘,就没想过出个家吗?”天涯大咧咧地笑着。
“别胡说,我可是焦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上面有九个姐姐,我要是出家了,我爹娘能把寺庙给拆了,信不信,哈哈哈,灵石快给我吧!”
在准备期间,焦闾倒是越等越相信,明明是很荒诞的事情,但他竟然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桑缈缈恭敬地将盒子打开放在了供台上,和天涯一起退了出去。
焦闾迫不及待地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桑缈缈坐在大厅里,一边和天涯一起吃着茶点,一边开始给焦闾演戏。
耳边逐渐有梵音圣歌传来,听不太清,但很有穿透力。
桑缈缈随便挑了一个大悲咒的BGM,偷放给他,低沉入耳,绕梁不绝。
随即,一道圣洁又缥缈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萦绕耳畔。
“虔诚的信徒,所求何事,圆你一问。”
焦闾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环顾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啊,那声音却一直在。
天哪,原来竟然是真的!!!
幸亏他见多识广,没有错过这个宝物!
扑通一声,焦闾嗑了一个响头。
“神明在上,小人想求您指示,此次寻宝节,我能不能赢了那个讨厌的王老四?”
扑哧,正在伪装神明的桑缈缈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果然是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啊,唯一的烦恼竟然是和别人攀比能不能比赢?
突然想仇富了怎么办?!
坑蒙拐骗的戏精~
桑缈缈愣了半秒, 倒是极速回神过来,系统的声线功能将她的声音进行了处理,慢慢悠悠的飘来, 仿如圣音。
【此人实力雄厚, 硬碰不得,本来你是必输无疑, 但因得遇贵人, 尚有一丝赢的机会,而且还会是风光大赢, 端看你是否能把握住了。】
贵人?
焦闾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想起来缪兄两人, 对哦, 若不是遇到他们, 就不会知道灵石这样的神物, 有灵石在, 其他什么宝物都不用放在眼里了,那这次不是稳赢吗!
还真是贵人!
【你不问前程不问运势, 倒是心性豁达, 甚有佛缘。】
啊, 焦闾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问,是他忘了问, 光惦记着这次寻宝节要战胜王四, 一雪前耻了,忘了问更重要的东西了, 那现在还能问吗?
“仙女,我,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焦闾可怜巴巴地竖起一根手指。
【我与人间使者若木有三年之约,如若有缘人虔诚祷告,我会应召解忧,但一次一问,不可贪婪。】
焦闾哭丧着脸。
【罢了,念在你与我有缘,只准再有一问。】
“谢谢仙女!”焦闾激动地猛磕了几个头。“仙女,是这样的,我家吧是三代单传,只有我一个男丁,全家人都急着让我开枝散叶,我也娶了好几房妻妾了,也很努力了,可一直都没动静,请问仙女,我什么时候能有儿子呢?”
桑缈缈听到他的询问,呸了一声,大猪蹄子,果然家财万贯的人不会整天想着如何赚钱,而是整天想着谁来继承他的钱,呵呵~
小叭查了一下,将结果告知了桑缈缈。
桑缈缈轻笑了一声,忍住玩味,告诉了焦闾这个喜讯。
【很快你们家就不是三代单传了。】
焦闾惊喜万分,是他要有儿子了吗?上天赐福,是哪个妻妾怀上了?听仙女的意思好像还不止一个,那就把她们都供起来!
【你父亲的妾室已有身孕,很快你就会有一个弟弟了。】
焦闾傻了眼:不是儿子,是弟弟吗?这……
【来者即是缘……】
随即周围的圣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又恢复成了一片寂静。
“仙女?尊者?”焦闾喊了几声,可却毫无回应。
他跑过去供台,石头还安安静静放在盒子里,但现在看它,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它的周围环绕着一层仙气,绝对是灵石!
这次他再无怀疑,恭敬地将盒子盖好,转身跑了出去。
门口两个小弟正在守着,看他出来,好奇地问道:“老大,什么情况,见到神仙了吗?”
“是真的,我真的见到仙女了,她还说与我有缘,夸我性格好,嘿嘿嘿~”焦闾嘚瑟地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哪路神仙这么……慧眼啊,哈哈哈!”
糟糕,刚刚太惊讶了,都忘了问仙女尊号了,唉,焦闾内心懊恼。
“你管呢,反正你是没这个缘分了!”
焦闾来到大堂,兴奋地想握桑缈缈的手,被天涯从中拦截了,“我兄弟是京城来的斯文人,讲礼仪的,别动不动上手,带坏了封北的印象。”
嘿嘿,焦闾也不气恼,反而憨笑了两声。
“我真的见到神仙了,缪兄,你这宝物是从何而来?能否卖给我?”
“焦兄,这是若木大师赠于我的珍宝,不卖,我要用它来换能治我娘病症的良药。”
“我帮你找药,找到的话,跟我换?”
“可以。如果你能医好我娘,我就双手奉上。”
接下来,一波一波的大夫来到他们的院子,匆匆忙忙而来,摇头叹气地离开。
太后始终昏睡着,但查不出任何病症。
连太医都轻易查不出来的毒,封北的医馆哪能那么容易治好,焦闾焦虑地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打败对方的神器,结果可看不可碰。
“老大,要不然我们抢过来?”
矮个子小弟话刚出口,被焦闾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你以为他们跟你一样是小喽啰啊,说抢就抢,你看那几个保镖,凶神恶煞的,眼神都带刀子,一看就是沾过血的,你去抢一个试试!”
小弟瞥了一眼,正好跟夜影对上,仿佛被一股寒刃刺到心脏,吓得立马低下头躲到老大身后。
“看你这怂样。”
黑皮小弟则转了转眼珠子奉承道:“要不然合作呢?老大,他们又不会在封北长待,姓缪的那小子肯定要回京城的,不如大家一起组团,您来当团长,让他们把灵石借给您作为入场券宝物,正好还可以带他们一同进场参加寻宝节,雪花楼奇珍异宝层出不穷,万一有什么灵丹妙药真能治他娘的病呢!到时候您还可以买下来送给他,说不定他一感激就把灵石送您了,再不济反正你也赢了那个王四!”
焦闾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脑瓜子好使!”
之后,焦闾想尽办法磨破嘴皮子邀请他们一同参加寻宝节,还承诺只要有看中的东西,一律他买单,只要把灵石借给他当入场券。
好说歹说,桑缈缈最后终于答应了。
***
桑缈缈带着夜影回到院子,季锋立马迎了上来,“怎么样,见到镇国公了吗?娘娘您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您一起去?”
“陛下最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恐怕认识你的人不在少数,咱们还想潜入雪花楼呢,你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提起镇国公,桑缈缈摇了摇头。
她拿出丹阳大长公主的信物,以送口信为理由求见,可却依然没有见到镇国公,只有他的两个心腹手下来接待。
她不放心,和小叭查询了一番,结果却发现镇国公竟然不在将军府!
收到萧君临的密函后,镇国公严词拒绝了他和谈的建议,他们与北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生是绝不可能和谈的!
但太后的性命危在旦夕,他一时心急竟然孤身潜入北漠腹地,想要盗取雪山圣蛤!
这……能说什么呢?爱真的会给人勇气吧!
也能让一个堂堂的国公、将军昏了头,做出以身犯险的事!
好在小叭说镇国公现在平安无事,只是因为盗窃失败,正在被人当做小偷追捕……
不过太后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必须要尽快拿到雪山圣蛤。
“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太后,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这次的雪花楼,我势在必得,还要让北漠扒一层皮!”
***
这三天到处都在传封北出现了一枚通灵的神石,能召唤神明。
她曾预言焦家三代单传的局面将会打破,果然不久焦老爷的一个妾室就查出来身孕,才刚刚一个月,十几个老大夫诊完才敢确认,传得是神乎其神。
焦闾更是放言这是他亲自向神请求,才得到的福祉眷顾。他本来就是北极镇的小霸王,向来没有人敢耍他欺骗他……
伊萨的首富阿穆家继承人也出现在了封北,据说这个灵石还和他有关系……
还有人说之所以这么灵,是因为此物原来属于若木大师,她深不可测的能力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神仙化名来人间游玩……
各种添油加醋的议论让灵石本身又增加了一层玄幻的光环。
桑缈缈满意地让天涯再去安排一些人传播,越广越好,一定要传到北漠四王子耳中。
很快三天就到了。
焦闾穿金戴银,打扮的人模狗样,连随从都增加到十几个,抬着几个大箱子,为首的还是黑皮和矮个那两个小弟。
“缪兄,我爹老来得子,开心的不得了,又多给准备了几箱银子,待会你看中什么,尽管买,大哥我带的钱管够!”
“这就不用焦兄操心啦,钞票也是我最不缺的!”天涯身后也跟着十几个随从,各个都捧着个盒子。
桑缈缈最喜欢这种富人卷富人的场面了,她就负责鼓掌加油好了!
这寻宝节丝毫不比双十一差,一年才一次,可一次够吃一年啊!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雪花楼,提交了宝物作为入场券,登记的伙计虽然很好奇,但强大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忍住了没有打开灵石的盒子。
因为灵石的风头正盛,雪花楼给它的定级是极品,桑缈缈等人也拿到了上等雅座,来到了他们的包间。
陆陆续续其他主顾们也纷纷进场,根据自己提交宝物的等级,进入到不同的包间。
正中间是一个高舞台,正在展示着各种奇珍异宝。
流光溢彩的霞帔、日月同辉的宝瓶、刀枪不入的软甲、百发百中的神弓……
隔壁正是焦闾的死对头,化名为王四的北漠四王子。
一名下属覆在他耳边悄悄汇报打听到的情况。
王四冷哼了一声:“封北这几年稀罕物越来越少了,竟还编出了谎言,等着看吧。”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一个个宝物被喊到了最高价。
让人不觉摇头,要说在哪能感受到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只是个数字,那没有比拍卖场更直观的了。
雪花楼将最高价告诉物主,尽量撮合交易,但最终交易权还是掌握在物主手上,有些人一开始信誓旦旦,我只是带着宝物来开开眼,绝对不卖!
最后还是会被高昂的价格给迷得晕头转向,一冲动给卖了,可等他回过神来想反悔的时候,雪花楼只做交易,不做售后,既已交换,概不回赎。
当然,拍卖嘛,总会有打眼的时候,有些被哄抬了报价,最终有的买家会以超过物体本身价值的好几倍成交,事后他后悔的时候,也是一样,概不退回。
无论哪种,反正赢家总是雪花楼。
寻宝节拍卖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焦闾又和隔壁的王四杠上了,两人针锋相对地竞拍了不少东西,寸步不让。
万众期待之中,终于到了压轴大戏。
不少人听说了通灵宝石一事,但在座大部分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也好奇想亲眼见见。
台上的高脚桌铺上了昂贵的红绸,一个精致的木刻宝盒被放置其上,前方插了三炷香,香味徐徐散开,逐渐满楼都是檀香的味道。
珍贵的金丝楠木,栩栩如生的镂空浮雕,这个盒子就已经是价值千两了,用它来承载的灵石,得多金碧辉煌啊!
在众人的期待中,拍卖师郑重地打开了盒子。
一枚光滑圆润的石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光滑圆润,平平无奇……甚至还是灰扑扑的。
众人无不惊奇,这就是传说中能上达天听、召唤神明的灵石?
你逗三岁小孩呢!这种普通石头满大街都是好吗!
拍卖师也很诧异,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灵石啊,真有那么神通吗?这要怎么拍卖啊?看来是雪花楼被骗了!混了一个滥竽充数的进来!
但他本着强大的职业素养,还是继续了拍卖流程,雪花楼所有宝物起价都是一百两。
在一片唏嘘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叫了价的,但也是冲着金丝楠木的盒子去的。
焦闾看大家都有眼无珠,识不得宝物,气得满脸通红,义愤填膺,“缪兄,这群不识货的瞎子,灵石给他们看一眼都便宜他们了,你千万别生气!”
桑缈缈则是相当淡定,“焦兄,没什么好生气的,本身神缘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而且我只是借你用来进场的,不会卖的。”
叫价停在了八百两,小厮请示了物主,得到否定的回应,此物流拍,便要放回。于是拍卖师按照事先物主的要求,打开和关闭盒子前都要敬三柱香的要求,举着三柱香拜了拜。
周围的主顾们都摇摇头嘲笑着,唉,纯粹噱头,也就雪花楼还如此郑重其事地对待,要换成他们,早把骗子连人带石头给扔出去了!
突然,一道圣洁的梵音从远处传来,直穿众人耳膜。
桑缈缈嘴角笑了笑,专属BGM给搞上!
众人都好奇地四处张望,哪来的音乐?没看到奏乐之人啊!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环绕,就像在耳边吟唱一样。
焦闾啪的一下立马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的不得了。
天涯也是第一次听到此声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桑缈缈,满是困惑。
“灵石是真的?”他不解地小声问道,不是说演出戏,吸引北漠四王子主动上钩吗?怎么还真把传家宝拿出来了!
天涯知道桑缈缈本人就是若木大师,她手中能有神物,更是又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
桑缈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啦,谁说自己不能成为自己的神嘛!
一道飘渺又神圣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响在众人耳边。
【是何人召唤?】
有不少人像焦闾一样,被惊吓地跪在了地上,也有人如临大敌,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是你吗?所求何事,圆你一问。】
跪爬在舞台上的正是拍卖师,他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盒子,里面的石头仿佛没有变化,但又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神明是问得自己吗?他刚刚确实在想,可惜是个假的石头,要是真有神明就好了,所以灵石是真的,神明也被召唤来了?
“在下是雪花楼的拍卖师,想求神明指点,我们楼主如今身在何处?”
雪花楼在三不管地带,原先是由一批想要退隐的江湖人士成立的,他们或年纪大了看淡凡尘,或身受重伤不愿漂泊,或想躲避仇家安稳度日……因为各种原因,雪花楼成立了,收留了这批人。
为了营生养活自己,其中一人想出了拍卖的生意,有他们在,没有敢在雪花楼寻衅滋事,同样他们也安安分分偏安一隅,不与三方争权对立,不参与任何争斗中,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的信条贯彻到底。
雪花楼已经历经百年,一直屹立不倒,还成为了三不管地带的守护者。
最新接任的楼主叫曹蒙,曾经做过山匪大盗,四处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连累自己的父母妻儿被仇家所杀,他气得单挑对方整个门派,以一己之力灭了对方满门,三十年前也是个响彻江湖的人物。
后来厌倦了打打杀杀,加上年纪大了,身体的旧伤总是复发,便退隐江湖,来到了雪花楼,还深得上一任楼主的信任,传位于他。
可最近曹蒙却失踪了,而且已经失踪了快五天了,雪花楼众人都急得团团转,寻宝节在即,楼主是绝不可能不辞而别的,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猜测是不是被官府给抓起来了,有人猜测是不是被仇家给寻仇了,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摔在哪里失忆了……
当灵石的消息在封北传得沸沸扬扬时,就有人提出要不要请示一下神明,却被另一些人给否定了,且不说他们江湖中人不太相信神鬼之说,就是楼主夫人也去烧过香拜过佛,也没见有任何用处。
这些桑缈缈早就知道了,她就准备借着雪花楼一事,好好给大家演出戏,证明灵石的威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拍卖师不解地抬起头,可看不到任何人,只能对着灵石前方的空气发呆,“求神灵明示。”
【他就在雪花楼!被藏在地下室酒窖的一个大酒缸里,快去救人吧,再晚一步他就要饿死了。】
雪花楼的人二话不说,立马冲去地下室的酒窖,因为曹蒙嗜酒,这里藏了不少佳酿。
曹蒙刚失踪的时候,他们找遍了雪花楼上下,也是来过这里的,可当时并没有发现踪迹。毕竟没有人能想象的到,他们身材魁梧壮硕的老大竟然能被塞进酒缸里!
不一会,众人扶着奄奄一息的曹蒙出来了,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香,还真像是从酒缸子里捞出来的。
曹蒙已经饿了整整五天,要不是酒缸里还剩小半的酒,他早就被渴死了。
看到桌上的零食点心,他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唉,要不是他底子好,身强体壮的,这整整五天,哪熬得过来啊。
众人叹息,怪不得今年的寻宝节都没有看到楼主的身影,敢情是被人谋害了啊!
“老大,您没事就好,我们都急死了。”
“老大,是谁害得您,我去灭了他!”
“……”
周围的小弟们纷纷关心道,可他现在嘴巴只能干一件事,顾得上吃就顾不上说。
“神灵在上,请受雪花楼众人一拜。”拍卖师带领着众人虔诚跪拜,这下他们再也不敢小瞧灵石,这可是货真价实能与上神沟通的灵石啊!
“还请神灵指示,到底是谁处心积虑,要对我雪花楼不利?”
【当年埋下的祸根,如今自要得恶果,对吗?】
曹蒙被吞咽的糕点梗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到底谁在说话?
【经此一劫,是因为你当年强娶民女,拆散有情人,也是因果循环吧,不过你之前嫉恶如仇,做过不少善事,积累了福报,所以才逢凶化吉。】
众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是楼主夫人?
这些年楼主对夫人的宠爱显而易见,楼主失踪了,最伤心的就是夫人了,夜夜流泪哭泣,怎么会?
曹蒙叹息了一声,这确实是一场桃花劫。
他本来无心嫁娶,只想守着雪花楼和众兄弟们,以报上一任楼主的信任。可是却在无意中认识了林小娟,也就是现在的楼主夫人。
她长得和自己当年的亡妻太像了,可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怀着孕的妻子惨死,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看到林小娟就像看到了亡妻一样,他忍不住关注她,被她吸引,然后便想娶她。
于是他去林家求亲,得知对方是雪花楼的大老板,林家自然满口答应,顾不上两人年龄的悬殊,硬是逼着林小娟嫁了过去。
后来他也听人提起林小娟曾经有心上人,但却没放在心上,而是当做无稽之谈,毕竟他们已经成婚了。
婚后他对林小娟可谓是关怀备至,无微不至,像捧在手里一般呵护,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出行也有人前拥后护,就连林家都靠着雪花楼的人脉,多了不少生意渠道,一跃成为了当地的富硕人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众人皆以为,楼主夫妇是伉俪情深,可没想到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柔柔弱弱的林小娟,竟然还能做出谋害亲夫的事!
顿时八卦之火沸腾了起来。
“老大,是夫人做的吗?我去把她抓过来!”
“不许动她!”曹蒙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一如往常的坚硬。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心腹,“你,去把她送回林家。”
林小娟原先是认命了的,因为曹蒙对她对林家确实很好,可他们毕竟相差了三十几岁,又是大老粗的江湖人士,不太懂情趣,两人并无什么共同话题。
前段时间她当初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回来了,还找到了她,说当年他手无寸铁无力反抗,可现在他有了靠山,也功成名就了,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想要带她一起走。
林小娟心动了,于是两人准备私奔。
为防止被发现,林小娟给曹蒙下了软骨散。曹蒙对自己夫人并不设防,所以中了招,内力无法使出。
就在林小娟满心欢喜准备离开时,对方却说等曹蒙醒来一样会追杀他们。于是提议将他先藏在了酒窖的酒缸子里,制造失踪的假象,这样雪花楼的注意力就会被此事牵走,他们到时间再在寻宝节大会上,趁着人多,进进出出检查薄弱,再趁机逃走
林小娟相信了,所以按照他的安排做了……
曹蒙苦笑了一下,一开始他是非常震惊的,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
直到他锁在酒缸里的这些个日日夜夜,他才想通,当初他那个身怀六甲也不愿透露他行踪,宁愿自尽也不愿成为诱捕他的人质的亡妻,与现在这个伤春悲秋的小娇妻,不是同一个人,她们仅仅是长得有点像而已,是他妄想了,犯下了大错。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不想再多条人命,决定放林小娟离开,成全她和所爱之人双宿双飞。
【林小娟是被人欺骗利用的,对方是想趁着今天混乱带人离开,但带的不是她,而是曹蒙,他们计划捉住曹蒙,来威胁雪花楼为他们办事,这才是幕后黑手的计划。】
“是谁?求问神灵,到底是谁要害我们雪花楼?”拍卖师一惊,追问道。
【每次一问,不可贪婪,人间之事,因果循环,不可强求。】
说着音乐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众人还沉迷在听到神音的惊喜之中。
桑缈缈不打算说太多,点到为止,雪花楼高手如云,曹蒙能接手雪花楼,也不是个愚笨的,顶多就是有点恋爱脑,现在他救回来了,应该会自己调查,揪出幕后黑手。
曹蒙也随着雪花楼众人一起强撑着跪在地上,感谢神明指示。其他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已经听懂了神明的暗示,前几个月北漠的二王子就一直暗中联系他,想要招安雪花楼,但他谨遵雪花楼的宗旨,不加入任何外在势力,绝不将这群想要安稳生活的楼众重新卷入到不休不止的争斗中。
他虽然拒绝了很多次,但看得出来二王子也很坚决。如今北漠四个王子,大王子残暴,二王子狡诈,三王子体弱,四王子纨绔,北漠王虽然宠爱四王子,但更加重用大王子,将军队交给大王子管理,二王子为了建立自己的势力,势必要另辟蹊径。
想起前几年好几次南下之时,封北大军抗敌中,都会有不少江湖人士的参与,他们各个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于是二王子便将主意打到了三不管地带的雪花楼上,他查到了曹蒙夫人的过去,找到了她的旧情人,收买他去勾引林小娟,暗中给曹蒙下药,并将他藏起来,再趁机将他运走。雪花楼众人都是讲义气的好兄弟,有了他们楼主在手上,还不怕他们不听使唤嘛!
好好的计划,却没想到被一块石头给破坏了。
曹蒙虽然还不知道内情,但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既然想趁着寻宝节进出人多的时候将他带走,那这些人肯定已经进来了雪花楼,毕竟雪花楼的活动是封闭的,只有拍卖结束之后才会重新开楼。
于是他悄悄吩咐手下带人将雪花楼再巡查一遍,对着参会人员名单再清点一遍,将可疑之人统统抓起来。
大堂上,神明已了,他虔诚而感激地将三柱香插进前方的炉台中,将灵石的宝盒收起来,准备拿下去,等开楼之时再归还物主。
众人见此,纷纷大喊起来:
“别结束啊,我出八千两。”
“等一下,我出三万两!”
“刚刚是误会,我出五十万两!”
“二百万两!”
“一千万两!”
“……”
众人纷纷叫价起来,瞬间就涨到了三千万两,桑缈缈啧啧了两声,这都快赶上一个小城镇一年的GDP了,真是有钱人!
不出所料,最后叫价最高的是王四的五千万两!
按理说前一次已经叫过价了,这次不应该算数,但五千万是雪花楼有史以来叫过的最高价了,拍卖师想了想还是让人去请示了一番。
雪花楼小厮来请示桑缈缈等人,桑缈缈坚定地摇摇头,“我不缺钱,多高价格都不卖,但如果有治疗圣丹奇药,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拍卖师将物主的要求重新告知了众人,这下竞价则变成了:
“我有百年人参!”
“我有千山雪莲!!”
“我有万年灵芝!!!”
“……”
桑缈缈叹了一口气,“这些我也有。”
小厮一直举着红色牌子,台上的拍卖师也一直在摇头,但抵不住众人的竞争心。
“我有天蝉灵叶!”
“我有赤炎仙果!!”
“我有雪山圣蛤!!!”
“……”
来了!
桑缈缈终于听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继续摇了摇头。
新功能:远程通话
门帘被掀开, 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正是隔壁的王四。
焦闾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叉着腰, “你想干什么?”
王四推开了随身侍卫, 换上了一副笑容,“焦兄这次从哪寻得的宝物, 如此神通!这次的寻宝节, 算你赢!”
“哼,什么叫算我赢, 本来就是我赢!”焦闾不服输地怼道。
“如果你需要顶级圣药,我正好有雪山圣蛤, 可以与你交换。”
王四对灵石势在必得, 如果能献给父王, 想必一定能得到父王的嘉奖!
“不换不换, 你那什么哈的我才不稀罕了, 就算将你这几年拍的全部宝贝加上,也比不上我的灵石!”焦闾毫不犹豫地拒绝。
桑缈缈没有说话, 任由焦闾在前面出风头, 算是满足他战胜王四的心愿。
“换不换, 总要问一下灵石的真正主人吧。”王四推开挡在前面胡搅蛮缠的焦闾, 眼神捕捉到了坐在桌边的几人。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灵石的主人只是个普通的药材商, 但和若木大师有缘, 得到了灵石,而且一来封北就受到了当地小霸王和伊萨首富家的双重关照。
王四朝着桑缈缈走过去, 却被夜影拦住了。
“没关系,阿影, 咱们在雪花楼里还是要遵守楼里的规矩。”桑缈缈站了起来,笑语盈盈地朝着王四看去。
旁边伺候的小厮深吸一口气,吓死他了,差点就打起来。
这王公子和焦公子每年都要斗上几个回合,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楼主搬出楼规,凡是在雪花楼里打架斗殴者,终生禁止入内,他们高低要干上一架的。
“这位公子,此宝物是不卖的,只是作为进入雪花楼的入场券而已,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在下姓王,缪公子既然提出只换灵丹妙药,那想必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在下不才,家中灵药万千,可任君挑选。”
“可,刚刚大家竞价的药,我也都有啊,并无让人心动的地方。”桑缈缈坦诚地说道。
“你确定吗?据我所知,雪山圣蛤仅剩一只了。”
“这个倒确实没有,但它也不是药材吧,对治病有用吗?”桑缈缈故作好奇地问。
“雪山圣蛤是前几年我拍卖所得,可以解天下奇毒,这怎么不算治病呢?”
“中奇毒的概率对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低了点,难以量产,作用不大。”
天涯都捏了一把汗,担心桑缈缈玩脱了,不是就想要雪山圣蛤吗,为什么还迟迟不答应,万一对方放弃了呢?
可桑缈缈毫不担心,四王子的性格就是逆反,越不让他得到,他越想得到,而且还不容易怀疑。
“那我可以拿刚刚报出名的所有药材,跟你换一个灵石。”王四上下打量了一下桑缈缈,“这里有可以量产的珍贵药材,也有绝无仅有的旷世奇药,这下总能满足你了吧。”
“王老四,你干什么?想强买强卖吗?”焦闾不服气,他还想要事后找缪兄买下来呢,怎么被王老四抢了先!
桑缈缈有些动容,似乎有点纠结。
“再外加五千两。”
焦闾傻了眼,他抢不过啊,原来王老四这么豪,怪不得之前每次都抢不赢!
“这……”
王四看出了桑缈缈的心动,又追加了一句,“缪公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哎呦,没想到这个北漠王子竟然还对天晟的文化挺了解,还敢威胁她!
桑缈缈像是挣扎了一番,终于回答道:“好,那就按王公子所言,所有的药材以及五千两,灵石归你。”
在雪花楼的见证下,双方达成了交易,桑缈缈将灵石连同使用方法,忍痛交给了王四,而带走了一盒盒王四现场从他人手中买下的各种珍稀药材,还有五千两。
雪花楼也收到了有史以来最贵的一笔佣金。
三方都极为满意。
***
桑缈缈三人带着丰富的收获原路返回北极镇,这里治安不好,有专门等在雪花楼附近,准备抢劫的强盗团伙们,为此焦闾和天涯分别雇佣了十几个保镖队,声势浩大。
而夜影早就暗中带着雪山圣蛤提前赶回去了。
曼陀罗第一时间为太后解毒,每天只能吸收一部分毒素,要持续三天才能全部吸收完,而且太后身体机能长期处于停滞状态,解完毒也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才能完全康复,这次桑缈缈正好带了不少珍贵药材回来,就是准备给太后好好补补。
夜晚,这支庞大的队伍停在了一家客栈休息。
在经历了白天几波强盗攻击之后,依然毫发无损,一方面是有小叭的警示,总能发现潜藏的、埋伏的各种团伙,所以他们也总能神奇地规避所有被下毒的饭菜、被埋伏的小路、被混进队伍的易容者……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保镖们都异常勇猛,毕竟拿着以往十倍的酬劳,不拼命都对不起这份薪水啊!
桑缈缈坐在床边,今天大获全胜,还白赚了那么多,让人忍不住想分享这份愉悦。
跟谁分享呢?
她戳了戳小叭,【萧君临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军帐里面看奏折呢!】
【那帮我艾特一下他?】
【没问题!】小叭欢喜地答应道,嗑CP我最在行,千里姻缘我来牵!
系统升级后有很多应用,对外辐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这个远程通话就是被桑缈缈叠加使用给捣鼓出来的。
小叭打开了外放,选定了萧君临,同时切换到实时播报。
此时,远在越州的萧君临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萧君临,你在忙吗?】
他笑了笑,将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桌上,这么多天了,缈缈终于理他了。
当初桑缈缈申请带着太后前往封北寻药的时候,他就不同意,太危险了,而且南北隔得这么远,万一有什么事,他都来不及去救她!
可桑缈缈非常坚持,当时南方战况不容拖延,太后病情也同样不能再等了,而且太后中毒之事必须要保密,知道的人也不多,能去封北的人选也没有几个,桑缈缈是唯一的选择了。
萧君临非常担忧,但又没有其他办法,桑缈缈表示一定会平安无事,还承诺每天都跟他报平安。
他还以为是之前温泉别宫那种敷衍他的日报,可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听到了桑缈缈的心声。
【我们已经到燕州边界啦,晚安~】
萧君临非常惊喜,原来隔着千山万水也依然能听到她的声音,于是每天晚上都很期待她的晚安。
桑缈缈前几天比较忙,所以晚上只匆匆晚安,没有多聊什么,而今天心情好,她早早就准备上床,来个彻夜谈心。
“不忙,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不是想你了嘛,我们今天可是干了一件大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雪山圣蛤搞到手了!太后娘娘有救了……】
桑缈缈激动地将今天的情况描述给萧君临,而萧君临也安静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着。
母后有救了,他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
桑缈缈也毫发无损,他也舒了一口气,听她的语气,多么的自豪开心……
看来是他狭隘了,桑缈缈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聪明,所以他就算是担心,也不能以此为理由阻碍她的脚步,限制她的自由。
桑缈缈一股脑地说了好半天,都口渴了,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萧君临,怎么光我说呀,你那边呢?一切还顺利吗?】
“很顺利,我们已经收复了越州一大半土地。”
几路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中路水军虽稍弱于端亲王的水军,但元毅思路灵活,对端亲王的实力又非常了解,采取了牵制的策略,不正面对敌,以牵制为主,减少损失,为大军获得了宝贵的时间。
振威将军刘飞带领虎贲军顺利从平洲南下奇袭,直捣端亲王封地,端亲王大军都驻扎在越州府,企图北上攻占湖州,所以封地反而防守薄弱,被趁机一举占领了。
巾帼将军吴钰带领飞霜军从云州协助包围,荣亲王也不敢再坐等形势了,立马出公告斥责端亲王谋反叛逆,不忠不仁,也加入了声讨大军。
萧君临和骠骑大将军率领大军从湖州全面南下,一路上收服各个郡县,还有一些县主动上书表示自己的忠心,将端亲王安插的人给绑了起来,送去大军营帐投诚。
经过几天的厮杀,端亲王只得退到了越州府,他不停地谩骂北漠不守信用,骂萧君烨出的什么破主意,看着每天不停报来的,各地失守,终于气得晕倒了。
桑缈缈和萧君临分享了一会情报,两人都恋恋不舍的,不想挂断。
这时,军帐外有人报,紧急求见。
萧君临只得叮嘱了几句,收起了笑容,宣对方觐见。
骠骑大将军掀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个小兵,推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人走进来,还没压他就主动跪在了地上。
“陛下,此人自称是前来投诚的,说自己是桑嫔娘娘的兄长。”
萧君临好奇地望过去,浮肿的脸颊,挤压的眼睛都快成一条线了,皮肤黝黑,满脸谄媚地笑着。
从头到脚哪里和桑缈缈有一丁点相像了?!
莫不是哪个来碰瓷的?
“陛下,小人是桑缈……桑嫔娘娘的表哥张齐,我们兄妹情深,从小关系就很好,后来一起在南雅书院读书,这么多年没见了,家父家母也一直非常思念娘娘。”
“你说是桑嫔的兄长,有什么凭证吗?”
“有的有的!我家在越州府,当年姑姑姑父让桑嫔娘娘借住在我家一段时间,家里有不少她当时留下的信物,您一看便知。”
小兵将手中的盒子呈上,里面放着一叠信件,还有一个荷包。
荷包绣工不错,双鱼戏莲,栩栩如生,信件的落款也确实都是桑缈缈,字体是簪花小楷,温婉秀美。
萧君临捏了捏身上那只红太阳的荷包,想起桑缈缈那惨不忍睹毫无筋骨软趴趴的字……
“你确定,这是桑嫔的东西?”
张齐看萧君临面露怀疑,迟迟不碰这些东西,便着急解释着:“小人不敢欺骗陛下,当时端亲王世子与表妹情投意合,难舍难分,他们原先在南雅书院读书时,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甚好,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姑姑姑父就将表妹送到我家暂住,方便联系,我因为与他俩在书院就相识,所以也会帮忙传递信物,再后来表妹离开的匆忙,这些都是当时她留下的东西,我们一直都好好保管,从不敢毁坏一点的。陛下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越州府打听一下,小人句句属实啊!”
骠骑大将军惊讶地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割了自己双耳,桑嫔娘娘竟然有旧相好,还是端亲王世子?这都是什么要命的信息,怎么他偏偏就听到了,现在装不舒服离开,还来得及吗?
鸡飞狗跳的北漠
萧君临半天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只是盯着张齐的眼睛,看得他心里发毛。
张齐强顶着巨大的视线压力,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到了脖颈, 紧张的不停咽着口水。
骠骑大将军吴铭恨不得变成隐形人,可他已经听到了, 只得出声呵斥:“大胆狂徒, 竟敢冒充桑嫔娘娘的兄长,还编纂谣言, 诬蔑娘娘的清白,居心不良, 其心可诛!”
“没有没有, 小人句句实话, 绝对不敢有一句谎言, 不信您可以调查, 这在越州府不是什么秘密。”张齐吓得语无伦次,连声辩驳。
这……
吴铭这下也不敢确定了, 都说端亲王这造反实在是反得莫名其妙, 莫不是为了替儿子打抱不平?
萧君临:“吴铭, 你看看这信。”
“哦。”吴铭走过去, 伸手准备拿信,被萧君临给挡住了, “别碰, 看就行。”
张齐看吴铭就要碰到了,却被拦住, 刚提起的心又掉了下去。
吴铭瞥了一眼萧君临,不是吧, 陛下连桑嫔娘娘的信件都不让被人碰,万一此人所言是真的,那他不得醋死自己啊!
但他还是遵命地收回了手,只朝着盒子看了几眼,收件人萧墨川,好像端亲王世子就是这个名字,落款人桑缈缈,确实没错啊……等一下,娘娘的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桑嫔娘娘很少写字,只是偶尔批过一些礼部的折子,听文太傅说那是因为天上和地上的字体不一样,娘娘写出来的字都非常的圆润,还喜欢丢笔画,不允许大家嘲笑。为此陛下还特地写了一副基础的字,让她照着练习,只是娘娘偷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以一直都不爱动笔。
可她以前的字竟然这么好?
不可能,这肯定是伪装的,有人故意伪造书信和荷包,就是想造谣抹黑桑嫔娘娘,然后扰乱陛下的心神,让他方寸大乱,从而动摇军心……果然其心可诛!
“陛下,此人竟然敢伪造物件,冒充桑嫔娘娘兄长,定是敌军奸细,应五马分尸。”
张齐吓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我,我,我真的是桑,桑缈缈表哥啊,怎么就没人信我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派你来的人目的是什么?挑拨朕和桑嫔的关系?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关系,这些书信和荷包上是不是下了毒,你过来,取出来读给朕听。”
张齐瞪大了眼睛,这皇帝怎么什么都知道?!萧墨川逼他假装投诚,其实是来投毒,在信纸和荷包上都下了剧毒,所以用密闭的盒子一直装着,然后再说一些桑缈缈和他之前的纠缠,皇帝气急之下肯定要查看书信来求证,那就会中招了!
只不过萧墨川没有说此毒皮肤一接触即会毒发,而是骗他需要一段时间,足够他离开军帐了,但其实根本没有给他留下活命的机会。
“这……这都是表妹写的情书,我读……不太好吧……”张齐支支吾吾地不肯靠近,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抵触。
“所以,你是知道这上面有剧毒的吧。”萧君临紧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道。
剧毒?
吴铭脸色都变了,“陛下,快远离这腌臜之物!”
“没事,盒子上无毒,不然他怎么一路抱过来的,只是没想到,端亲王都用上死士了,竟然拿命来毒害朕!”
张齐吓得浑身发抖,“我,我不是死士,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是桑缈缈的表哥……”
“还嘴硬,竟敢谋害陛下!”吴铭抄起腰间的鞭子就朝着张齐狠狠抽了过去,力度之大,两鞭子下去,张齐就趴在了地上直喘气。
这任务太苦了,他当时就不应该受萧墨川那个黑心人的胁迫,来干这种事!
萧墨川骗他萧君临对桑缈缈一往情深,对她的亲戚们也肯定会手下留情的,这TM叫手下留情,他不被吓死也要被抽死了!
“吴将军,留活口,送去大牢。”
吴铭这才停了下来:“陛下,都怪臣没有查清就放人进来,不仅诬了桑嫔娘娘的清白,还险些害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桑嫔出身在越州,有些人拿她做幌子来编造谣言,也是一种战术,但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卸下防备,此次他们未得手,说不定还有后招,一定要小心行事!”
“遵命。”
出征之前萧君临就考虑过此事,桑缈缈父亲为越州临海县的县尉,临海县虽不大,但靠近越州府,又与端亲王封地一山之隔,同时还靠近海边,渔产资源丰富,百姓生活还算富裕。
端亲王造反后,临海县和越州府都是最早投降的一批。
萧君临也很纠结,如果岳父一家都要与他为敌,该如何是好!
但不管如何,仗还是要打的,如果他们拒不投降,那就只能先抓起来,具体再由缈缈来决定吧。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污蔑缈缈的名声,真是一丁点也不为她的名誉着想。
只可惜他们的挑拨没有用,他永远不会怀疑,也不会猜忌缈缈。
***
北漠王帐中,一个身材像座小山,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着手中的一份信件,一会皱眉一会舒展,最后抚掌大笑,“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此人正是北漠族的汗王,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只是更年轻一点。其中满身肌肉更加强壮的是大王子,个子高一点满脸阴鸷的是二王子。
大王子:“父王,有何喜事?”
北漠汗王:“萧君烨失踪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大王子:“啊?那咱们的联盟协议怎么办,天晟还打不打?我手下的兵早就等不及,准备倾城而出了!”
二王子看了眼父王,脸上的喜悦不假,便吹捧道:“区区小儿何足挂齿,有他没他,我北漠大军都能夺了封北,直捣天晟腹地。”
北漠汗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有勇无谋,一个有谋但心计太多,还尽对着自己人,唉,都是不成器的。
“老二说的没错,萧君烨的合作只是一个借口,有能省事,没有也不妨碍。”
大王子挠挠头,“那我们即刻南下吧!不等他们的信号了!”
“等不到了,探子传来情报,萧君烨一党全部被捕,生死未卜,连咱们送过去训鹰师也被抓了。”汗王叹了口气,但却没有丝毫遗憾,反而满脸得意道:“不过他们的南方已经乱了,端亲王举旗造反,天晟都自顾不暇了。”
二王子惊喜地插嘴道:“那此时不正是进攻的最佳良机吗?真是天助父王。”
汗王笑着点点头,“不止呢,还有更高兴的消息!萧君烨给他们的太后下了毒,天下无解,目前只有雪山圣蛤可以解毒,可偏偏这圣蛤就在咱们北漠,你们说是不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真的!实在是天助我北漠!”大王子欣喜地狂呼了几声。
二王子也争取着表现自己,“天晟极为重孝道,如果要向我们讨要这个圣蛤,可不得拿些好东西来交换,区区几座城池都不够!”
三人乐呵呵地大笑着,仿佛天晟已经在他们手中一般。
“雪山圣蛤是你们四弟得来的,这次要记他一大功,没想到老四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很拿得出手嘛!”
大王子撇了撇嘴,笑容僵硬了,父王一直对老四格外宠爱,平时他游手好闲又败家都不管他,这次只不过阴差阳错买了个宝贝,就迫不及待给他表功,哼,他乱买东西用的还是他们的钱呢!
倒是二王子会做面子功夫,压制住内心的嫉妒,而是赔笑道:“四弟也长大了,开始懂得为父王分忧了,我就说嘛,他花了这么多银子买来的东西怎么会是无用的废品呢,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吗,哈哈哈~”
汗王对二王子的识趣表示赞同,点了点头。
这时帐外传来了四王子兴奋的声音。
“父王父王,快来看看,我这次可是买了一个神仙的宝贝!”
四王子捧着个盒子,激动地闯入王帐,完全忽视了旁边的两位哥哥,而是直接走向汗王,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灵石。
两位哥哥都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老四喜欢玩,动不动就爱化名往南边跑,但是也不敢太深入,所以就只在封北边界的三不管地带,自从发现了雪花楼的寻宝节,是年年不落地去贡献银子,除了雪山圣蛤那次,大部分时候都是花钱买了一堆好看又没用的废物,这次不知道又被骗买了什么东西!
汗王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不急不急,老四,你上次买的那个雪山圣蛤呢?快拿出来,可是有大用了!”
“啊?什么用?”四王子愣了片刻,“可是我刚刚给换掉了!”
“啥?你个败家子,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就换掉了?!!”汗王一个板栗敲在他的脑门上,疼的他一激灵。
两位哥哥也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
“哎呀,这可怎么好呢,这不是白白丢失了拿捏天晟的一个大把柄吗?”
“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父王都打算给你记功呢,你竟然给换掉了,这下要改记过了~”
看着父王像是真的动怒,而不是假装,四王子也吓得跪在了地上。
“可,可你们之前不是说那就是个丑□□吗,又没什么用,所以我就换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啊,这次可是神仙的宝贝啊!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众人梗了一下,他们确实看不上那个丑□□,说是能解百毒,可是除了江湖上少量奇葩的剧毒以外,大部分的毒巫医也可以解啊,没什么必要花千万两买一个这么丑的东西吧!
只是谁能想到有一天它还可以用来要挟敌人,早知道就不放在老四身边了。
汗王气得想抽他几鞭子,可又舍不得,“换给谁了,给我立马换回来!”
“那可不行!”四王子立马反驳道,“父王,我可是花了五千万外加雪山圣蛤还有一堆东西,才换回来这个旷世奇宝的,怎么能轻易换回去!而且雪花楼不负责退换,我也没办法换啊!”
多少?五千万!
汗王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小儿子给气死了,头都突突的疼。
大王子:“那就直接去抢回来!告诉大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夺走那什么蛤!”
“是天晟的商人,人家也不是夺,是交换的,你们要是看到这个灵石的威力,一定也会认为我换的值的!”
四王子打开了盒子,得意地介绍,“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是能通灵的灵石,可以召唤神明,雪花楼的众人都亲眼见到的,绝无虚假!那个商人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一开始还不愿意卖呢,我可是好说歹说,外加利诱威胁,才最终拿下的!”
三人往前一看,精致小巧的盒子里,摆着一块朴素无华的灰扑扑的石头……他们神色难辨地看着四王子,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或者眼睛坏掉了!
知道老四单纯愚蠢,容易被骗,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骗啊,一块破石头就换走了雪山圣蛤,还有五千万两!!!
汗王气得实在忍不住,也顾不上心疼,直接拿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四王子紧紧抱着自己的盒子,惊慌失措地东躲西藏。
大王子力气大,抓住他两只胳膊,“父王,我抓住四弟了,你快打!”
二王子假模假样地劝阻:“父王,息怒啊,都是那些骗子的错,四弟也是好意啊,他本意肯定是想孝顺您,只是没想到被骗了,浪费了那么多银子买了两块石头而已。”
“父王,您相信我,灵石三天可以召唤神明一次,明天,明天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亲自演示给您看!”
一时间,王账内鸡飞狗跳……
又莽又帅的镇国公~
回到了北极镇, 桑缈缈迫不及待地去探望了太后,她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惨白, 曼陀罗刚用雪山圣蛤给她吸完最后一次毒。
“毒素已经清干净了, 但是此毒确实伤了太后娘娘的根基,还需要好生调养, 多补气血, 才能慢慢恢复生机。”
桑缈缈:“这个没问题,曼曼, 我刚带回来一大车的稀世补品,就是给你和太后都好好补补的!”
崔嬷嬷在一旁抹着眼泪, 前几天太后命悬一线, 差点就断了呼吸, 要不是夜影及时送来雪山圣蛤, 恐怕她都见不到太后了。唉, 桑嫔和陛下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希望经过此番大劫, 以后太后娘娘都能健康长寿、平安顺遂。
“嬷嬷你也别哭了, 太后娘娘这次能逢凶化吉, 说明大福气还在后头呢!”桑缈缈安慰了几句, 崔嬷嬷擦了擦眼泪,不停地点头。
“那太后什么时候能醒?”
“通过扎针和调养, 逐渐恢复她身体机能的自我循环能力, 快的话,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应该就能醒了。”
“辛苦曼曼了。”桑缈缈感激道。
“不辛苦。”曼陀罗也笑着。
“对了, 这个雪山圣蛤连千丝引这种奇毒都能吸走,那你身上的毒, 它是不是也可以?”
曼陀罗这几天都一门心思在太后身上,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而且身体里的毒已经跟着她好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将雪山圣蛤给我用?”
曼陀罗非常震惊,他们费尽心思得来的,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雪山圣蛤,就这么轻易地给她用?会不会太草率了?
“嗯,试试呢,雪山圣蛤以后就归你了,一次不行咱们就多试几次,肯定能解除干净的!”桑缈缈急切地拉着曼陀罗出去。
崔嬷嬷望着她们的背影,绽开了笑颜,真好,太后娘娘有救了,曼姑娘也无碍了,真是皆大欢喜,不枉此行啊!
曼陀罗的毒素虽然只是附着于皮肤表层,但成分比太后的还要复杂,她当药人的时候,被灌输浸泡了各种毒药,这些毒药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制约,才导致曼陀罗没有中毒身亡,而是在平衡之中活了下来,所以雪山圣蛤也必须要一次性吸干净,不能中断分次,否则打破了平衡,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毒发。
桑缈缈担心她的安全,让夜影和天涯守着曼陀罗,可她却表示不急于一时,等回京城之后再解毒也可以。
如今封北并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她虽然浑身是毒,但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致命的武器。
桑缈缈想了想也同意了曼陀罗的建议,让她千万保管好雪山圣蛤。
这时,季锋找了过来:“桑嫔娘娘,如今太后已解毒,我们是不是准备启程回去了?”
桑缈缈挠了挠头,现在还不行,镇国公还没回来,北漠的隐患也还没解决。
但是要怎么跟季锋说呢?
要不还是用心声的方式吧,反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也省得她费脑筋去想怎么解释了。
【镇国公独自潜入北漠,准备盗取雪山圣蛤,现在还在被到处捉拿呢,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好吧?】
季锋:啊?
小叭配合道:【可不是呢,北漠准备点兵南下了,镇国公得知后,不仅不打算逃跑,还又绕回去了,准备烧了他们的粮草。】
季锋:啊???
桑缈缈:“怎么说咱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来了封北一趟,回去之前要不再去将军府拜访一下,说不定这次就能见到镇国公了。”
季锋:“啊?好的。这次属下陪您一起去!”
***
有季锋陪同,手上还拿着“如朕亲临”的令牌,这次确实进来了将军府。
一开始众副将还打着马哈哈,想拖延时间,掩盖镇国公私自离开镇守地的行为。
可哪里能逃得过有备而来的锦衣卫。
“我们收到了探子的情报,北漠汗王正在点兵,准备袭击封北。”
“此消息可真?”其中一位徐将军急迫地问道。
“千真万确,锦衣卫从无假消息。”季锋瞥了眼桑缈缈,看她脸色如常,严肃回道。
众人神色慌张,如果北漠真的打过来,镇国公又不在
【小叭,镇国公到底跑哪去了,要不派一支队伍去救他呢?】
【也不是不可以,他就混在大王子的军队里,随着大部队一起往边界准备开战呢。】
【额,让敌人送自己一程?哈哈,真是又聪明又胆大!那咱们直接在边界接应他就行了呗。】
【还要阻止北漠发起战争,至少再延迟几天,如今南边已经大获全胜,小皇帝正在收尾,准备极速返回。】
【没问题,我有预感这次打不起来,我的灵石要发挥作用了!】
桑缈缈看了眼众人,表示自己就不参与军机大事了,先回房休整了,留下了季锋应对众位将军。
季锋将听到的心声整理整理,以锦衣卫情报的方式说了出来,他们已经得知镇国公深入北漠腹地了,此次是特来相助的,请众将军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并调动一支精锐小队,在边界先行潜入,接应镇国公。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慷慨激昂的季锋,面面相觑:锦衣卫的情报已经高超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么无孔不入?!
还好他们没有什么二心,不然还没等做什么就会被陛下给除掉吧!
***
越州府已经全面失守,端亲王一众退回最南边的临海县。
经过几连的失败,端亲王已经急火攻心,晕倒了好几次,虚弱地躺在床上,王妃满脸愁容地坐在旁边。
“菀儿。”端亲王喊了一声。
王妃秦菀起身机械地端着水递给他,端亲王坐了起来,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
“你怎么不开心?”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你是在担心我吗,我没事的,一时的成败而已,萧君临这小子我了解,他不会杀了我的,不会让自己背上弑杀长辈的恶名。”
“是吗?也许吧,但他肯定会杀了你的儿子对吗?”秦菀直直地望着他。
一句话哽住了端亲王,萧君临可能看在他是叔父长辈的份上,不杀他,而是终生囚禁他。
可他的孩子,也只是他的堂兄弟而已,恐怕就难说了,毕竟是谋反这种大事,总要有人来承担后果的。
“王爷,你放了我们好吗?睿儿和治儿才三岁,他们甚至不是你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秦菀淡淡道。
这三年她哀求了无数遍,可端亲王从来不理会,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他如此恨毒了她。
她都已经把命连同王妃的身份赔给他了,甘愿躲在一个小山村,做一个普通的村妇,可都这样了,他为什么依然不放过自己,还要拆散她的家庭,囚禁她,让她身心俱疲,连无辜的孩子也受到牵连。
端亲王沉默了许久,看着她脸上淡漠的愁容,这三年她从来没有开心过,除了和那对双胞胎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连笑容都没有,如今更是被迫陪着他如丧家之犬一般地逃到临海县。
唉,终究是他亏欠了她,本还想着余生漫漫,总能弥补,但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菀儿,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明明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可却如此坚毅顽强,脊梁却比许多男儿都挺得更直,其实很早我就被你吸引了,可惜我沉溺在不甘心的情绪里,忽略了你。
我就是个懦夫,我明明不甘心父皇选择的是皇兄而不是我,可我不敢表现出来,害怕别人说我有野心,甚至将这种情绪转移到一个女人身上,我明明爱上了你却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结果却是失去了你。
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去不甘心那根本不属于我的京城,而会牵着你的手,好好地耕耘开拓真正属于我们的封地,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端亲王握着她的手,秦菀也没有挣扎,依然是面无表情,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端亲王拈着衣袖给她轻轻地擦拭了两下。
“明天,我派人送你和睿儿治儿一同离开,端王妃秦菀早就被我害死了,你是无辜的,不应该再被我连累。”
“那川儿呢?”
端亲王苦笑了一下,她惦记所有的孩子,却唯独不会惦记他。
“川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尊重他,尽量帮助他。”
次日,一辆朴素的马车从临海县离开,秦菀一手一个搂着双胞胎,望向强撑着身体送他们,还站在原处,身影越来越小的端亲王,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娘亲,别哭。”双胞胎争着给她擦眼泪。
“娘亲,我们要去哪呀?”
“去新的生活。”
***
“墨川,你怎么都不送送你娘和弟弟们?”端亲王咳了两声,语气中却毫无指责。
萧墨川递上了一杯水,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娘亲还有弟弟们,可父王却只有我了。”
端亲王惨谈地笑了笑,他此生有太多遗憾,菀儿和墨川是他亏欠最多的,如今他满足了菀儿的心愿,放她离开,还给她留了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至于墨川,他想要成为人上人,他一直都知道。
知子莫若父,这个儿子虽然没有长在他身边,但骨子里却和他一模一样,一样的心高气傲,一样的不甘心。
只是比起自己的懦弱和虚伪,墨川倒是多了一份果断与狠戾。
“这场战役,咱们输了,你怎么看?”
萧墨川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其实结局还没定,我们还有希望!”
端亲王看向他,眼神询问。
萧墨川拍了拍手,一个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头上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
***
北漠军队拔营起寨,逼近了封北边界线。
大王子跟打了鸡血一般,和手下的将士们大口喝酒,畅想着攻下天晟之后的各种美事。二王子虽然也分了一小部分兵权,但屈居在大王子之下,憋了一肚子气,再加上之前派去绑架雪花楼曹楼主的队伍全军覆没了,不仅没有得到助力,还害他损失了不少手下,气得更是连烤羊腿都吃不下去了!
四王子则是抱着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灵石,一个人躲在帐内嘀嘀咕咕。
自从雪花楼寻宝节之后,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不管他怎么乞求祷告,灵石都丝毫没有反应。
中间他的两位好兄长还过来嘲讽他,被一个假石头给骗了五千万,这笔钱一定要从天晟再抢回来!
就连最宠爱他的父王都不怎么搭理他。
可他不相信,明明在雪花楼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怎么可能有假?
除了吃饭睡觉,他就在灵石前面不停地祷告……
终于,一阵熟悉的梵音响起,四王子激动到差点落泪。
“快,快去将我父王和两位兄长喊过来!”他朝着帐外迅速吼道。
然后又规规矩矩地跪好,双手合十,果然熟悉的声音传来耳中。
【虔诚的信徒,所求何事,圆你一问。】
“神明在上,我想问问我们兄弟四人,谁最后能继承父王的汗位?”
【你真想知道?】
“是的,还请神灵明示。”
【那不如让你帐外的兄弟们也一起进来听听吧。】
四王子一回头,果然看到两位兄长正竖着耳朵,站在外面。
大王子和二王子被抓包了,只得迈步进来。
他们刚到帐外,就听到老四和一个女声在交谈,可这军营哪来的女人!大王子刚准备进去看看,却被老二给拉住了,示意他不着急,先听听,结果就听到老四问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但他们俩也很着实好奇,所以就伸长了耳朵……结果答案没听到,还被发现了。
两人进来军帐,左顾右盼,除了老四,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说话那女人呢,躲在哪个角落,还不快滚出来!”大王子朝着空气大声呵斥着。
“大哥,你怎么敢跟神灵如此说话?快跪下请罪!”四王子拉了拉他,但也没用力,反正都是塑料兄弟情,如果大哥得神明厌弃,他反而更幸灾乐祸。
【大胆狂徒!】
突然,凭空传来一阵惊雷声,吓得三人浑身一哆嗦,老二掀开门帘一看,外面却是晴空万里,丝毫没有雷鸣的迹象。
可刚刚的雷鸣近的仿佛就劈在他们耳边一样!
这下容不得他们不相信,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尤其是大王子,“求神明赎罪,我可是最虔诚的信徒,信奉神明多年!只是从未听过真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明竟然如此年轻,还是个女人……”
二王子捣了捣他,别再说了,越说越渎神!
希望神明只惩罚老大一人,千万别将他们连坐。
桑缈缈坐在房间里,双手托着腮,得意地笑着,刚刚不过就放了一个打雷的音效声,就把他们吓得团团转,唉,说什么骁勇善战,都是一群心理素质不过关的莽夫。
【一次仅可一问,你还要问刚刚的问题吗?】
三位王子面面相觑,又异口同声地回道:“是。”
“胡闹!”这时,帘子掀开,汗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和两个儿子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亲眼看着老大被教训,明明他也听见了雷鸣声,可天空却万里无云,没有任何变化,这声音到底是从何而来……除了神仙,恐怕也没有人能做到了吧!
看来老四说的都是真的,是他错怪孩子了!
“神明在上,我儿愚钝,竟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大战在即,还是想请神明指示,如何才能大获全胜,占领封北,诛杀镇国公,直捣京城,活捉小皇帝!”
汗王有些激动,本来他就信心满满,这下有了神明保佑,说不定还能一举全歼!
桑缈缈气得捶了枕头好几下,这老汗王都一把年纪了,倒是胃口挺大,必须好好杀杀他的威风!
【吾只能回答召唤者的问题。】
大王子:神明果然怪罪我了!
二王子:怎么连神明都偏心老四!
四王子: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买下灵石,还日日虔诚祷告,果然我才是神明的宠儿!
但是在汗王压迫性的眼神下,四王子只得重复了一遍刚刚他的问题。算了,反正三天后还可以再召唤一次,先满足父王的需求吧。
【此次大战,全盘皆输,四子只剩一子,丢失北漠王族身份,百年后此一脉逐渐消亡。】
父子四人皆惊惧不已,怎么都不肯相信:这!怎么可能?
可他们不敢放肆,只得询问:“还请神灵明示。”
【你们想要趁天晟南方动乱之时攻击,让天晟自顾不暇,可却不知,南方早已平定,大军正是血性上头之时,此刻正全速朝北方而来。】
汗王:“这怎么可能?才不到半个月,南方就平定了,端亲王有那么弱吗?”
【你们可以去调查。另外,你们以为是奇袭,想趁天晟不备,但其实他们早就在边界上做好埋伏,只等你们自投罗网。】
大王子:“这不可能,我们要南攻也是近期刚定下的时间,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怎么可能准备的这么快?”
桑缈缈笑了笑,那还不是靠我嘛!
这群北漠的好战分子,得给他们找点事干,省的天天想着南侵。
【你们在封北藏了奸细,怎么就想不到对方也会在你们身边埋下钉子呢?】
老汗王本身就是个多疑的人,一句话让他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过滤了一遍,看来是要好好筛筛虱子了。
“就算如此,那我们也不会惨败!”
【自然是众因结的果:二王子得罪了雪花楼,让中立的雪花楼最终决定支持天晟,共同对抗北漠。】
大家怒目看向二王子,他心虚地摆手:我没有,没有……
【原先与你们暗中谈判的伊萨王子阿尔达被他哥哥发现了不轨之心,已经囚禁在小黑屋了,无法帮助你们。】
大王子呸了一口,没用的东西,光有野心,却无实力,活该王位和女人都被他哥抢走!
【你们大军压境,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北漠又不是只有一支王族。】
汗王皱起了眉头,北漠是游牧形式,会根据实力划分各自的区域,他们信奉强者为尊,各部落之间确实会相互较量,当初他可是战胜了七八个不服的小部落,才得到了北漠王族的封号。不服他的人也不少,但都打不过他,可如果他们趁着他南下的时候……
疑心一旦起来了,就不容易消灭。
“求神明指示,要如何才能反败为胜,我愿献上牛羊百只,美女千个,只求神明保佑我北漠王族永世不朽!”
在汗王的带领下,父子四人虔诚地跪地伏拜。
但却把桑缈缈给恶心到了,竟然还敢拿女人来献祭!什么北漠王族,早死早超生吧!
【吾乃上神,因与人间使者若木有三年之约,才为有缘之人答疑解惑。非邪神一派,不可杀生,更不可屠戮百姓,尔等需好好自省。】
四王子立马狗腿地表示:“我们错了,不应该拿那些污秽之物来玷污上神,还请原谅,父王的意思是想请教,要如何才能保住我们这一脉。”
【攘外必先安内。因果既定,无法强求,否则必遭反噬。】
逐渐声音越来越远,四王子又连连好了好几声,可都得不到回应。
大王子最为着急,他还想着痛快打一仗呢!
“父王,这到底还打不打啊!”
四王子急忙劝道:“当然不能打了,连神明都说了,此战必消耗我们一脉生气,百年后就没啦,怎么还硬碰硬呢!”
二王子:“可她说的也不一定都对啊,雪花楼一直都是中立的,怎么可能会突然与我们为敌?”
话音刚落,外面一个小兵来报:雪花楼放出通告,北漠二王子意图谋害楼主,从此雪花楼禁止北漠人士进入,并且雪花楼代表三不管地带正式并入天晟,以后归封北管辖!
明晃晃地被打脸,二王子傻了眼,还试图狡辩:“我,我肯定是被冤枉的,明明四弟去雪花楼的次数更多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啊……”
汗王抄起旁边的刀把子,就一下捶在他背上,“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王子撇了撇嘴,生气地瞪着他:“二哥,你害得我以后都不能去雪花楼了!”
这时,又匆匆跑来一个小兵报告:粮草突然自燃,所剩无几,全军慌乱。
北漠作战向来只带一天的干粮,剩下的就是打到哪里,就在哪里抢夺粮食,可如今一天的粮食都没了,那明天是要大军空着肚子去攻城吗?
四王子:“父王,这可是不祥的预兆啊!就像神明所言,因果既定,是无法强求的!”
“可是……”汗王还心存侥幸,南下攻占天晟,一直是他的心愿。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小兵:据前方探子来报,封北边界出现很多黑影,恐怕有埋伏,还请汗王定夺。
大王子也有些心颤,这所有的一切都和神明所言对上了,莫非他们真的会一败涂地!而且,四个儿子只剩一个,这一子难道指的是因不得父王喜欢所以留在家里看大门,没有随军出发的三弟?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三兄弟都会死在这场战役中?
这下大王子也破防了,“父王,神明降下预言,就是想挽救我们一脉,如果我们还一意孤行,岂不是辜负了神明好意,那她就更不会保佑我们了!”
“是啊,父王,万万不可。”
“父王三思。”
***
天蒙蒙亮,徐将军带领一众将士在防线巡逻了一晚上,季大人说天亮前会带着镇国公回来,让他们在此处巡逻,不可休息。
可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季大人虽然武功高强,可毕竟年轻气盛,会不会……
刚想着,就看到远处,有几人骑着马飞奔而来,为首的那个赫然就是镇国公。
“快,快开城门。”
徐将军带人迎了上去,看到镇国公安然无恙,只是身上穿得破了一点,脸上涂了不少灰,但并没有缺胳膊断腿,整个人完好无缺的,顿时激动地都要老泪纵横了,这些天可把他们给担心坏了。
当初看到镇国公留书出走,像交代后事一样交代他们之时,那可给他们几个气得呀,那是想骂又不敢骂,人家官职高,想打又不敢打,毕竟也打不过,想派人出去找,又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担心他外出之事被泄露,又怕北漠趁虚而入,又怕言官弹劾他擅离职守……反正是提心吊胆地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大长公主的信使在哪?”
没想到镇国公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唉,真是错付了!
桑缈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和太后的身份,以免引来祸事,所以一直女扮男装,对外是京城来的药材商,对内则是丹阳大长公主派来的信使,至于搞定各位将军,说服他们配合行事,那就全推给季锋了,她只负责提供情报信息。
徐将军:“额,缪使者在摸宝街的小院子,他是以药材商的身份来的封北,是否需要属下传他来见?”
“不用,我亲自过去。北漠已经退兵,但需继续镇守三日,严防他们使诈。”
“退,退兵了?”徐将军等人都惊讶不已,这就退了?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那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夏季徒步大练兵吗?
“这次要多谢季大人及时提醒备战,还有不畏艰险特地赶去相救。”镇国公拱手致谢,众将领都随他一同表示感谢。
“这都是桑……上天保佑天晟,才使得北漠不战而退,季锋当不得众位将军的礼。”季锋也认真还礼。
他可不敢居功啊,提醒都是桑嫔娘娘说的,连镇国公的位置也是桑嫔娘娘告知的,他只不过领着一队兄弟前去接应而已。
而且救人也不是他救的,镇国公哪需要别人救啊,在敌军阵营里跟在自己家似的,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跟人北漠大兵都勾肩搭背的哥俩好,差点都快混成伙头军头头了!
得知他们来救他,还不肯走,反而催他们赶紧回去通知徐将军等人做好迎战准备。
季锋告诉他全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回去指挥了。他还是不愿,倔强地表示要去偷雪山圣蛤,无奈之下季锋只得告诉他,太后和桑嫔来了封北,并用自己的职业名誉发誓,雪山圣蛤已经到手,如今太后也已经脱离险境了。
这下镇国公才相信,可他还是意犹未尽,觉得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不留下点什么多可惜,于是给北漠的粮草放了一把火,随后才同他们一起离开。
莽,就很莽!
不愧是能留书出走的人!
一场浩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化解了,众人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徐将军拍了拍季锋的肩膀,不停地夸赞着:“季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这运筹帷幄的能力,不容小觑!以往是我老徐孤陋寡闻了,小看了锦衣卫,我赔罪,晚上请咱们锦衣卫的兄弟们大吃一顿。”
季锋满脸黑线地赔笑着,这功劳桑嫔娘娘不愿意要,那就只能他顶了呗~
***
桑缈缈熬好了药,正准备送到太后的房间,刚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玉树临风,长身玉立的美大叔。
哦,说大叔都老了,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正是个处处散发着知性儒雅与狂狷魅力的成熟男性!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长得和萧君临还有点像,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皮肤更加黑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气质也显得更加沉稳一点。
桑缈缈忍不住眨起了星星眼。
【哇,好帅啊!】
父母爱情
【天哪, 封北也有这么帅的男人吗?看看这气度,这风韵,这沧桑感充满了成熟的魅力, 怎么办?感觉萧君临比起他都太幼稚了~】
穆长卿满脸尴尬, 阿临书信里确实说过桑嫔非常与众不同,可也没想到是这种不同啊。
这也太直白了, 不知道阿临平时都是怎么忍受的。
穆长卿朝桑缈缈走过去, 然后弯腰行了个朝臣之礼。
“臣穆长卿,见过桑嫔娘娘。”
【穆长卿?那不就是萧君临的小舅舅镇国公吗?怪不得跟他长得这么像!】
小叭:【外甥像舅嘛。】
“原来是镇国公啊!”桑缈缈也回了一个见长辈的礼。
这十年镇国公一直镇守封北, 和萧君临也时常有书信往来,对桑嫔也知其一二:桑嫔很特别很善良, 陛下极为喜爱她, 太后和丹阳都很喜欢她, 就连朝堂上那些个老古董老死板们也都对她恭敬有加, 听阿临的描述, 是一个超凡脱俗、仙气飘飘、慈悲纯善、受万众爱戴的仙女!
光看外表,还挺有欺骗性, 只是这一靠近就很捉摸不透
镇国公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 也许啊,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真正的仙女就是这种不着调的样子!
反正没人见过神仙,除了桑嫔。
“镇国公是来看太后娘娘的吗?那怎么站在院子里不进去啊?”
“太后既然还未苏醒, 那臣就不冒昧进去了。”穆长卿解释。
虽然他很担心, 也很想进去看看,可此举于礼不合, 这些年太后娘娘已经活得很艰辛了,他不能再唐突她了。
【镇国公也太迂腐了吧!心里明明惦记, 却连见面都不敢,怂啊!不行,太后姐姐思念他这么多年了,我必须要推他们一把!】
迂腐?
镇国公愣在原地,她是在说自己?
她都知道了?
也是,神仙嘛自然无所不知,连他深埋心中百般掩藏的秘密都能知晓。
只是她为何称太后为姐姐,还骂他?
“啊!”突然桑缈缈喊了一声。
下一秒,穆长卿就发现原本桑嫔端着的托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自己手中,上面还有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药。
桑缈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不好意思,镇国公,我的手受过伤,实在是没力气举这么重的托盘,就麻烦您帮忙送进去了,太后娘娘的药要趁热喝,可不能耽误了。”
说完就直接往房间走去,还招手示意他跟上。
额那她刚过来的时候是怎么端的那么稳?
穆长卿笑了笑。
原来仙女也很……活泼啊!
崔嬷嬷正在照顾太后,看到桑缈缈进来,连忙请了个安,虽然桑缈缈强调过在外面一切从简,但崔嬷嬷还是习惯了恪守礼仪。
桑缈缈赶紧扶起她,“嬷嬷,我们现在在外面,不用这么多礼的,太后娘娘下午好点了吗?”
“曼姑娘来看过,季大人请来的郎中也看过了,说是太后娘娘的身体正在恢复中,就是没那么快,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穆长卿跟在身后进了房间,崔嬷嬷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端着碗药进来,先是一紧张站了起来,随后认出来是镇国公,立马请安。
“崔嬷嬷快请起。”
“镇国公,您来了,真好!太后娘娘要是醒过来,看到您一定很高兴!”崔嬷嬷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桑缈缈提议道:“嬷嬷,要不先给太后娘娘喂药吧。”
“好,好,看我,都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崔嬷嬷扶起太后,靠在她的肩膀上。
桑缈缈上前端起药碗,想了想,又哎呦了一声。
“嬷嬷,我这手刚刚不小心扭伤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唉,我真是没用,要不让镇国公帮忙喂一下药吧。”
镇国公连忙拒绝:“这……于礼不合。”
崔嬷嬷关心道:“桑嫔娘娘,您的手没事吧?要不请曼姑娘帮忙?”
“可我刚刚看到曼曼出去了。哎呀,病人最大,又不是陌生人,帮忙喂下药也很正常吧。”
崔嬷嬷:“那就麻烦镇国公了。”
穆长卿有些局促,但也只好端起药,坐在了床边,舀起一勺药送到太后的唇边。
“镇国公,要塞进来,不然太后娘娘是没法喝下去的。”
在崔嬷嬷的指导下,终于半碗药喂了下去。
镇国公看着太后了无生气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她比之前消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憔悴许多。
天知道当他看到阿临的来信说太后中了剧毒,天下无解之时,有多么的崩溃!
他不是不知道阿临做出要与北漠和谈的决定背后承担的压力,可他不能,他相信她也不会愿意阿临为了她而向北漠妥协。
所以他严词拒绝,并表示誓死不同意和谈。
这无疑是亲手断掉了她生的希望,他内心更加痛苦折磨,所以他决定任性一次,留书出走,将封北交代给其他将领,自己潜入北漠去寻找雪山圣蛤,如果能找到,他拼了命也要送回来,如果找不到,那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可没想到,上天真的眷顾,太后得救了,他也得救了。
【小叭,你看镇国公的眼睛,多么深情,满满都是心疼,唉,真爱是藏不住的,哪怕闭上了嘴,也会从眼睛中跑出来。】
小叭:【那也有可能是镇国公和小皇帝一样,长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啊!】
穆长卿立马低下头,不敢继续看。
【你看,暧昧期就是这种,一对视就会害羞,百分百有苗头!而且他俩好像还是姐弟恋对吧,真时尚!】
【不止呢,姐弟恋,叔嫂恋,权臣与太后搁这叠buff呢!】
【不亏是我喜欢的CP,禁忌又带感!郎才女貌,旗鼓相当,多么般配啊~】
穆长卿举着勺子的手都有点抖,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有点听不懂?
崔嬷嬷疑惑:镇国公之前弯弓持剑都不在话下,怎么现在端个药手都会抖,看来这些年是虚了不少啊,正好最近药多,一起补补吧~
小叭叹了一口气,【难哦,他们之间阻隔的太多了。】
桑缈缈高举CP大旗,铿锵有力:【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穆长卿突然有点羡慕起神仙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束缚,所以才养成了桑嫔这种无所畏惧的性子吧。
只可惜他和太后却没有办法如此坦荡,他们身上承载的责任太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太复杂了。
只能说命运弄人,他们相遇太早,却相爱太晚。
桑缈缈:【我觉得吧,问题还是出在镇国公身上,他太怂了。表白难道比打仗还难吗?】
【不难吗?太后可是差一点成为他嫂子。】
【差一点那就说明还没有,他哥还和丹阳大长公主谈地下恋呢,就算没有当年的事情,最后谁是他嫂子还说不准呢!】
镇国公:唉,兄长和丹阳也是有缘无分,如果兄长还活着就好了,说不定他们都能所得圆满
小叭:【那太后也是太后啊,本来就有谣言说他们不清白,这不是坐实了谣言吗?】
【哎,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不然咱们打赌,等太后醒来问问她,是想当太后还是想当穆夫人?至于谣言,那就更无所谓了,总不能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后半辈子困在痛苦之中吧,再说还有我和萧君临呢,舆论嘛,引导引导就行,这个我最擅长了!】
小叭:【我才不跟你赌!】
穆长卿忍不住反思,难道真的是他太怂了?为什么这些跨越不过去的大山,在桑嫔眼里就仿佛是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桑嫔乐观积极又坚强豁达,怪不得太后和阿临都那么喜欢她。
【我不管,反正我嗑的CP必须HE!小叭,把外放给开了,我要大显身手一番!】
【一直开着呢,你不是说要撮合镇国公和太后,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就要打开吗?】
桑缈缈愣在原地,顿时满脸黑线。
【额那也不用那么早啊!那刚刚岂不是都】
桑缈缈有点汗颜,她的形象啊,在帅舅舅面前一塌糊涂了,哭哭~
【算了,我的形象不重要,我的CP在一起更重要!】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太后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想醒过来。
桑缈缈开始了和小叭一唱一和略显做作的表演。
【唉,好心疼太后娘娘啊,与心上人相隔千里不能相见,连书信往来都不行,只有一副画像可以寄托相思。】
【还是小皇帝画的群像,镇国公就占一小点篇幅,太后藏在了卧室,每天晚上都拿出来看呢,镇国公的脸都被快盘花了~】
【去年元宵节宫里放孔明灯,太后娘娘还题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唉,太后娘娘根本不喜欢后宫,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佛堂礼佛,但其实吧,她自己又不信佛!】
【嗯嗯,这个我知道,她两分是为了躲避那些烦人的命妇和嫔妃,三分是祈愿天晟国泰民安,剩下五分都是保佑镇国公在封北能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呜呜,她好爱,我好感动……】
镇国公脸颊悄悄泛红,只是藏在黝黑的肌肤下看不分明,忍不住抬眼望去,恍惚间太后的睫毛好像在颤动。
【对了,太后娘娘还有一本日记,写满了自己的少女心事,就放在……】
忽然,太后努力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众人惊喜地围了上来,谢天谢地,可算是醒过来了!
太后虚弱地望向桑缈缈。
桑缈缈立马上前握住太后的手,没想到太后娘娘醒来最想见到的不是镇国公,而是她!
天哪,好感动!
“太后娘娘,您想要什么?”
太后微微地摇了摇头,惨白地笑了一下,气息虚弱。
“闭嘴就行。”
外甥像舅呢~
太后醒来了, 是天大的好事。
除了略微有些尴尬的桑缈缈。
她把外放给关了,开始关起门来教训小叭。
【你怎么连太后娘娘也一起选上了?】
小叭委委屈屈:【不是你说要撮合太后和镇国公嘛,所以不就是把他俩给选上的意思吗?】
桑缈缈:还真是毫无默契!
算了, 不管怎么说, 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将太后给刺激醒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无事发生!反正除了萧君临,没人知道她已经知道他们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坦然, 淡定, 装傻!
她还要继续助攻呢!
就他俩之间这层层叠叠的各种问题,至少要再燃三把火才行!
除了她, 崔嬷嬷也是一个大助攻。
她催促着镇国公赶紧把剩下的半碗药喂完。
太后双颊终于微微有些血色,不知道是补的还是羞的, “我自己来。”
“娘娘啊, 您刚醒哪来的力气, 还是好好歇着, 喝了药赶紧休息, 这可是桑嫔好不容易才搜集来的珍贵补药呢,必须趁热喝才有效!”
桑缈缈配合地直点头。
于是镇国公只得继续一勺一勺地喂药, 虽然两人并未对视, 可就是觉得对方的视线萦绕在自己身上, 烧的很, 比前半碗还要心慌,连时间都漫长了好久。
太后恨不得一口直接喝完, 省得一勺一勺地折磨自己, 可又没法开口,不想显得自己矫情。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 忍不住也打量着对面的人。
这么多年没见了,他比之前又黑了一点, 眉角又多了一道小疤痕,不知道又是哪次战役受的伤。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勺子,不敢看自己,似乎要将它看穿一个孔。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刚刚经历国仇家恨,身负十万将士的血债,独立支撑着穆家。
她陪先皇后回去吊丧,看到少年稚嫩却不屈的神色,让人心疼
这么多年了,他不仅长高了,脸上也多了不少风霜,他们的关系也从险些成为叔嫂,到并肩作战的盟友,再到两地相思的无缘人
本以为此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一睁眼,眼前人就是梦中人
在桑缈缈眼中,这就是一副浪漫又温馨的画面,散发着心形的粉红泡泡。
【小叭,咱们也不能光说太后娘娘,现在她醒了,咱们也说点让她开心的事,再开着。】
小叭听话地点了点头。
于是镇国公刚被这若有若无的视线看得心猿意马,就突然听到——
【镇国公是不是都三十多了,还不成亲,他有女人吗?】
【没有啊,连男人也没有,而且他才三十四。】
【哦,那还好,三十四正是最好的年纪,再小一点像个愣头青一样不懂体贴,再大一点又像中年油腻大叔一样一身爹味,现在这个年纪正正好,是最佳赏味时期!】
穆长卿浑身一哆嗦,桑嫔娘娘又开始口不择言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太后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太后笑了笑,刚刚昏迷的时候,听到缈缈的心声,就一心想赶紧醒过来制止她,现在嘛,倒是不着急,可以慢慢来,多说一些。
于是还放慢了喝药的速度,给镇国公急得面红耳赤,太后昏迷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忍住,可现在对方就坐在他面前,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肯定是在笑话自己
【那他不会也和他大外甥一样,一把年纪了还是个雏吧!】
扑通,镇国公勺子掉进了碗里,“娘娘刚醒来,还需多注意休养,臣,臣想起来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择日再来请安。”
说完就将还剩小半碗的药放在了桌子上,慌不择路地匆忙离开,一点也看不出在沙场上杀伐果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样子。
【可不是呢,这点也很外甥像舅呢!不过镇国公是因为心里负担太重,而且他有喜欢的人,只不过限于身份差异不敢靠近,他书房的密室里,挂了好多太后的画像呢,都是他自己画的,栩栩如生】
出了房门的镇国公最后听到的就是这句,他脚步未停,连忙落荒而逃。
太后靠着崔嬷嬷身上,虽然还是有点苍白虚弱,但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在催促她多说点。
桑缈缈笑了笑,果然八卦是最好的提神剂。
***
这两天桑缈缈发现镇国公似乎在躲着她,他每天来看望太后两次,有时候隔着屏风,有时候就只站在院子里,但每次她一过去,就会立刻离开。
【唉,小叭,咱们被镇国公讨厌了~】
【啊,是咱们玩得太过了吗?可这不都是为了助推他们嘛~】
暗恋被戳破,要不就变成明恋,要不就死灰一片,难道是她推的太狠了?
桑缈缈也开始反省起来,也许不应该用现代人的思想来衡量古人的想法,只是她确实不忍心两个相爱之人相隔万里,相思却不能相守。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真正情投意合的人有多难啊!
虽然她在现代也是成天喊着口号: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感情不感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搞钱!
她也确实一心扑在了事业上。但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因为事业靠自己的努力是可以争取的,而感情却很大程度要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当下社会浮躁繁华,层出不穷的负面社会新闻不断刷新大众的认知底线,他们对社会的信任感是越来越低……渐渐地,不再相信有人可以不为钱财而只为理想就愿意奉献一生,不再相信努力可以改变命运,也不再相信真正的感情会至死不渝……
大家宁愿嗑虚拟的CP,也不愿相信现实。
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是:我相信这种美好的幸福,但只会存在于小说当中,而不是我身边。
桑缈缈自己就是一个重度嗑CP爱好者,她内心其实知道自己的症状,正是因为现实中缺乏,所以才会寄托于虚幻。
断不掉的怀疑感,就像停不下来的内卷一样,持续地透支着大家的精神状态。
自从穿来天晟之后,她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反而能渐渐从中获得一种平和的力量,失去了充斥眼球占满脑海的各种娱乐作品,她反而能将视线投放到身边的具体人身上,感受到他们的鲜活、生动、真实。
虽然都很不完美,但却各具独特的魅力。
她愿意迈出这一步去尝试,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终得其所。
尤其是太后和镇国公,如今天晟国泰民安,强盛繁荣,大家都能安居乐业,享受美好的生活与爱情,那多他们一对又怎么样嘛!
桑缈缈叹了一口气,她也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自己那浅薄的经验,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助攻才好。
她迈进了房间,太后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开始恢复血色,也能自己坐起来了。
“太后娘娘,镇国公是不是讨厌我呀,怎么我刚来,他就又走了。”
太后靠在床头,露出难得的俏皮笑容。
“他呀,就是害羞而已,其实镇国公也很喜欢你,他听说你正在学骑马,还特地准备了一匹性格温顺和煦又跑得很稳的汗血宝马,说要给你当见面礼。”
啊?又让她学骑马?还说不是讨厌她,都开始想法子报复她了!
桑缈缈哭丧着脸:“唉,我骑马最烂了,每次都被陛下教训呢。”
太后笑了一下,看破不说破,她儿子那点小心思是逃不过她的眼睛,那是他想多点时间和你共骑,故意慢慢教呢。
这时,季锋在门外请示:“太后娘娘、桑嫔娘娘,咱们打算什么时候返程,属下好提前准备。”
如今北漠退兵,镇国公平安归来,太后又顺利解毒,确实可以返程了,只是……太后看起来,分明是不太舍得。
“太后娘娘刚刚恢复,还需调养几日,先不急,过几天再说。”桑缈缈先开口回绝了。
不像来的时候为了保密而遮遮掩掩,还一路快马加鞭的赶时间,回去可以轻松自在一点,还可以顺便当做一次旅行。
“这……属下遵命。”
桑缈缈眨着眼睛,邀功似的看着太后。
太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不怕阿临担心吗?”
“南边刚刚平定,他忙的不行呢,哪有时间担心咱们!”
太后也安了心,平定了就好,没想到她昏迷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幸亏最后所得圆满,否则她怕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这其中缈缈和阿临肯定费了不少力,苦了两个孩子。
晚上,桑缈缈琢磨着,怎么也要等太后可以下床走动,最好再能和镇国公一起出去转转,好不容易来一趟封北,怎么能不让镇国公带她四处去看看大好风光,感受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呢,这么盘算着,至少也要再待个七八天吧。
也不知道萧君临那边什么情况了,要不和他打声招呼吧。
【小叭,萧君临还在忙吗?帮我戳一下他~】
【好哒~啊,不得了,有人要刺杀小皇帝!】
【什么?快,快连他!】
***
越州府已经被重新收复,如今端亲王余党皆被逼迫逃窜至越州南边的临海县。
萧君临坐在大堂中央,越州府尹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陛下,微臣是无辜的,都是端亲王!他拿越州府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要挟微臣啊,微臣不敢不从,迫不得已之下才忍辱负重,与他虚与委蛇,只等陛下大军前来,微臣真的是一片忠心啊!”
吴铭揉了揉耳朵,这老家伙唱念俱佳,嚎了大半天了,竟然还这么中气十足,一点也不累,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要是个忠心的,那他吴铭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个府尹一直和端亲王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不仅偷税漏税,私吞公款,暗中替端亲王招兵买马,而且还是一个墙头草。
端亲王刚反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给他站台,命令越州下属的各县无条件投降,有几个宁死不屈的县令还被他给杀了立威,而如今端亲王大势已去,他又立即反水,与他划清界限,出卖端亲王的动向,来换取生机。
唉,墙头草都没他这么会摇摆。
“三个月前你迟迟不进京述职,反而上书说越州遇到海贼,请求朝廷支援粮草和武器,是真是假?”萧君临厉声问道,当时他让锦衣卫调查过,反馈确有此事,还让人押送了一批粮草过来。
“这……”越州府尹支吾不语。
可陛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强大的气场让他惶恐颤抖,不敢说谎。
“是,是确有其事,但,但不是海贼,而是倭国与端亲王的合作,派来相助的军队,当时端亲王说,说很难完全隐瞒,不走漏风声,还不如编造事实主动上书,还能骗一波粮草。”
萧君临闭了闭眼,果然,端亲王的后招就是倭国,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这个小小的倭国竟然敢如此挑衅天晟,一面派使者前来和谈以示友好,一面又背后暗插一刀,借机在天晟的国土上搞事情。
吴铭脾气爆,一下火就上来了,“这个倭国胆子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不是看他们区区一个小岛,可怜兮兮,土地贫瘠,人口稀少,都懒得打它,结果自己送上门来找打!陛下,让臣带队去沉了他们那个破岛!”
越州府尹缩了缩脖子,想将自己藏起来,别被怒火波及到,可惜他肥硕的身体根本藏不住。
“他们现在藏身何处?”
“在,在临海县。”
“拖下去吧。”
“啊,微臣什么都说了呀,微臣真的是被逼的,求陛下开恩……”
两个士兵进来,将越州府尹给生生拽了下去。
少了喋喋不休,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吴铭:“陛下,如果他所言如实,那端亲王早就把自己的继王妃和双胞胎儿子给送走了,需要派人将他们给抓回来,以绝后患吗?”
萧君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这对双胞胎不是端亲王的孩子,他们才三岁,只不过是因为端亲王的偏执而被迫卷入的无辜稚子,至于王妃,她已经是樵夫之妻了,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必须要斩草除根的是端亲王真正的儿子萧墨川。
来到越州府之后,他也了解到缈缈越来越多的过去,包括和萧墨川的绯闻。
他很早就猜测过,桑缈缈的与众不同是突然显露出来的,那极有可能和原来的并不是同一个人,如今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管是字迹还是刺绣,都迥然不同,而且越州的桑缈缈从小就随外公在南雅书院,热爱书画,内敛娴静,和他所认识的这个机灵古怪,心里一大堆千奇百怪想法的桑缈缈,完全不同。
但最可恶的是,越州还是有不少人传颂萧墨川和桑缈缈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如果不是被他横刀夺爱,他们本来会是一对幸福的佳人!
狗屁的一对佳人!
且不说当初究竟是何情况,就萧墨川这造反的狼子野心,跟他纠缠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萧君临非常清楚这极有可能是萧墨川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恶心到了。
不管现在的缈缈是如何来的,她需要一个完整的身份留在天晟,留在他身边,他就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过去,不允许任何人辱没她的名誉。
这时,外面来传:南雅书院的众位书生全部围在府邸外,求见陛下。
吴铭也非常疑惑,一群书生跑来干什么?
“传。”
不一会,七八个代表进来了,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其中还有几个是举人,正准备参加下半年的会试,谁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造反,打破了他们的安稳的备考之路,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越州,提前面见到圣上。
为首的沈鹤是乡试的解元,也是南雅书院的骄傲,他带着众人,不卑不亢地跪拜行礼。
“你们不惜围堵越州府衙,所为何事?”
众人望向坐在上位的陛下,不由得暗自心惊。他们都是南雅书院的学子,对萧墨川和桑缈缈这两位南雅的名人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摇身一变成为了端亲王的义子,另一个更厉害,直接选秀成为了陛下的宠妃。
而且偏偏他俩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这段往事传出来至少有几十个版本了,成为越州府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为同学,他们也是一知半解,但萧墨川一表人才,在书院时两人也确实经常同进同出,所以当得知桑缈缈先是和萧墨川有婚约,然后又被选秀上送入宫,先入为主地就会认为是陛下在横刀夺爱,拆散了一对佳偶天成。
可如今见到了陛下真颜,尊贵恣意,不怒自威,倒是觉得比起萧墨川还是强上了好几个等级,不由得又开始感慨桑缈缈还真是好命。
不过他们来此不是为了讨论陛下的私事,而是为了国事。
“陛下,越州府的百姓是被端亲王牵连,他们并无选择,也从来没有造反意图,不应该承受这种后果,还请陛下体恤百姓,仁慈爱民,撤回屠城的旨意!”
“还请陛下体恤百姓,仁慈爱民,撤回屠城的旨意!”
众人在沈鹤的带领下,异口同声地请求道。
吴铭目瞪口呆,这南边的学子都这么大胆吗,这么直接地逼迫陛下?
而且,陛下什么时候下令屠城了,他作为大将军怎么都不知道?
萧君临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几人,看起来都是面色凝重,但每个人的诉求却是不同的。
有的人视死如归,明显是想彰显大义,倒是适合去做御史工作,有的人则是急功近利,想要趁机表现自己,而大部分人都是慌张惶恐,颤抖畏缩,估计只是想蹭一下,如果成了也是他们的功绩,不成那他们也不算首犯,不过还有一小部分人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来是抱着什么心态……
“你是从哪听说屠城的?”萧君临没有让他们平身,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脸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他的情绪。
沈鹤一愣,越州府投诚且资助端亲王造反,深得陛下厌恶,所以陛下占领越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要清算。越州府的众人皆是心惊胆寒,尤其是一些官绅巨贾,深怕自己被抄家灭族,纷纷骂起端亲王,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巴结端亲王想要从龙之功时的嘴脸了。
“在下是……是听闻……陛下想要清算越州府,已经将府尹抓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其他人了……”
越说越不确定,沈鹤望了望旁边的同窗,想要让他也出声证明,可惜此人只顾着将头埋得低低的。
沈鹤又望了望另一边,大家都噤如寒蝉,一点也不敢抬起头来。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被人怂恿利用了!借着他的名声号召南雅书院以及越州府的所有学子们,集体向朝廷施压!
可关键是人家都没这个打算,那他们的行为不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吗?
如果陛下震怒,说不定本来没有的事,反而就有了,算是“成全”他们!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心竟如此险恶,拿这么多读书人的命去设计陛下!
沈鹤想起跪在府衙门外的成百个学子,大家以为是为民请命,才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来赌,可没想到却是作茧自缚的蠢事。
“你们其他人呢?”
萧君临低沉的声音,却让大家浑身战栗,瑟瑟发抖。
“没有调查清楚,就被人煽风点火前来闹事,看来这光会读书也不行啊,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念在你们出发点是好的,这次不予追究,你们自己去调查清楚真相吧。”
众人不敢说话,沈鹤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谢陛下宽恕。”
萧君临闭了闭眼睛,挥了挥手,让大家退下。
吴铭催着这些人离开,有些人甚至腿软,差点都站不起来,相互搀扶着。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烦这些身娇体弱的读书人了,脑子不大,胆子还不小,泼脏水竟然泼到了陛下身上,听风就是雨,那在战场上可是大忌!
众人正要离开,突然人群中有两道黑影,变换迅速,一左一右,直击萧君临而来。
同一时间,萧君临脑海中响起了桑缈缈担忧急迫的声音。
【小心,有刺客,学员中混入了倭国的忍者!】
一家四口听起来好诱人
两道剑影袭来, 左右夹击,避无可避。
吴铭惊慌失措,来不及反应。众学子更是惊吓到呆如木鸡, 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两人什么时候会使剑了?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刺客?!
萧君临迅速平躺起身体, 擦着地面滑过, 两道剑影从他上方掠过,砍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顿时椅子四分五裂。
见一击未中,两名刺客立即调整方向, 相互配合着继续攻来。
萧君临手中无剑, 只得躲闪, 身形步伐飞快, 让人目不暇接。他一掌劈向其中一人, 又极速闪向他后方,折断其手臂, 就着他手中之剑将其一剑封喉。
另一人举刀劈过来, 吴铭来不及抽刀, 直接整把扔出,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震的刺客手腕发麻, 被阻碍了前行的脚步, 这一停滞,萧君临正好转过身来, 侧身一脚踢过去。
刺客狠狠撞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 挣扎了两次,趴在地上不动了。
吴铭立即带人前来制住刺客,一死,一半死不活。
他蹭了蹭对方的脸皮,撕下两张人皮面具。
“陛下,是易容。”
面具下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南雅书院的学子们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纷纷跪在地上。
“陛下,这,这不是我们书院的人,是别人冒充的,求陛下明鉴!”
吴铭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要不是你们聚众来闹事,能让刺客有机可乘吗?少不了一个包庇的罪!”
众人百口莫辩!
可,可他们也是被人蒙骗的啊。
沈鹤很无奈,看来他们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都怪他们太年轻了,容易冲动,所以才会被人利用。
是他们的错,他们认,可不是他们的罪名,那是绝不可以认的。
他重重嗑了一个响头,“是我等愚昧无知,被有心之人利用,罪无可恕,但我等绝对没有反心,也未曾与刺客合谋,还望陛下明察!”
【还有一个,躲在人群最后面,准备放毒箭,快,快把他拿下!】
桑缈缈的声音又传来了,带着点十万火急的担心。
萧君临根据她的描述,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弱小男子,长长的袖子盖过了手,鬼鬼祟祟地偷瞄着。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拾起地上的刀,一把投掷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手臂,直接将他的衣袖钉在了地上,袖中箭也掉落下来。
“留活口,严加审讯。”
吴铭一把卸了他的下巴,防止他服毒自杀,从他脸上也撕下来一张面具。
这下,沈鹤彻底傻眼了,其他学子们也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连求情讨饶都不敢了,谁知道他们中间还藏着多少个刺客啊!
“我等愿意接受审讯,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沈鹤大声喊道,现在只能赌陛下的仁心了,刚刚没有治他们大不敬之罪,希望这次也不会迁怒他们。
其他人恐惧地趴在地上,他们虽然不想去大牢,可也知道沈鹤此言是唯一可以保命的可能,不然就凭他们这“包庇”刺客靠近陛下的罪名,就足够灭九族了。
远在封北的桑缈缈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萧君临反应迅速,武艺高强,所幸最后毫发无损,都快吓死她了。
【陛下,你没事吧?】
萧君临处理完现场,对外放出风,越州府衙遭遇倭国刺客,端亲王与倭国勾结,企图分裂越州,同时这些书生也放了回去,由他们这些本地人亲口传播更有说服力,舆论有时候能借风起势,让火燃烧得更快!
“我没事,区区几个小毛贼罢了。”
【咦,可是我听说倭国的忍者不是挺厉害的吗?传得神乎其神的!】
“不过就是身法快一些罢了,有什么特殊的吗?比起天晟博大精深的功法,只是皮毛而已,如果你喜欢,回头我可以教你练功。”
桑缈缈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她虽然羡慕武艺高超的人,但自己只有三分钟热度,当初花了大价钱去报了一个拳击课,结果总共也没去几次,后来她都不好意思见教练了。
【额,我就算了,反正不是还有你嘛~】
她又不打算闯江湖,练什么功吗,强身健体的一些简单运动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萧君临没有回答,只是喉间溢出了一声“嗯”,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轻扬。
【这次的刺杀是萧墨川勾结倭国策划的,端亲王一开始不同意和倭国合作,但后来也答应了,我怎么觉得他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什么都纵着萧墨川,不会真的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给他兜底吧!】
“不重要,不管他们怎么做,都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其实萧君临和端亲王这个皇叔也不熟,他去往封地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了,平时亲王们也仅有过年祭祖时间,有可能会被召回,不然大部分都要终生待在封地的。
仅有的几次见面,与酒色掏空身体的康亲王,唯唯诺诺的荣亲王相比,端亲王算得上儒雅气度,一表人才了,只是没想到他谦谦君子的表象下,是一颗偏执拧巴的心。
而萧墨川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今天被怂恿来的这批书生都是南雅书院的。”
【哦,他们也真是蠢,被人当枪使,还当烟雾弹用,唉,看来光读书是不会长脑子的。】
“他们中有些人应该是桑缈缈和萧墨川的同学。”
【那就是萧墨川背后策划的,他连老同学都利用,心都黑透了……】
说着说着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发现原主过去的事了?
是想算旧账?
那她可真是冤啊,平白一顶帽子扣了下来。
算了,看在他今晚受了惊吓,看在她现在还挺喜欢他的份上,就当哄哄他吧。
“缈缈,你对萧墨川熟悉吗?”
【不熟不熟,南雅书院那么多同学,谁会记得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啊!】
萧君临笑了笑,他可是听说,哪怕当初没有端亲王义子的身份,萧墨川也是品貌俱佳,才华横溢,深得小女生的喜欢。
【而且啊,萧墨川人品不好,是个渣渣,他遗传了他父亲的负心薄情,什么人都能利用,说不定连自己都可以出卖呢!】
“看来你对他评价很不好?”萧君临故意问道。
【他一个大反贼,我怎么可能对他评价好!】想了想也怕萧君临误以为她是因爱生恨,又补了一句,【不过就是个记不清长相和名字的符号而已,要不是端亲王谋反,我都忘了他是谁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君临唇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坏心地问:“缈缈,你怎么有点心虚?”
【啊,没有,怎么可能……】
直到听到小叭说,萧君临虽然嘴里问着严肃的话,但实际的状态却是满面春风,嘴角含笑,阳光明媚,肉眼可见的得意与开心。
桑缈缈:敢情是在遛着我玩呢?!
【不过嘛,萧墨川倒确实也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优点的。】
萧君临顿时脸色变了,难道现在的缈缈也很欣赏他?
【比如长得好啊,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枚,那张脸长得,那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微微一笑颠倒众生呢!】
萧君临:呵,他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帅的?!他有八块腹肌吗?哼!
【比如嘴甜啊,哇,他可会说甜言蜜语了,夸人用词都不带重复的,当时那些夫子们都被奉承的浑身舒畅,还有不少男男女女都对他芳心暗许呢!】
萧君临:呵呵,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只会搬弄口舌之人,肤浅!
【再比如勤劳啊,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入微的关怀,长久的陪伴提供满级的情绪价值……】
桑缈缈一开始只是故意想反击,逗逗萧君临,结果越说越上头,都快把萧墨川夸成绝世好男人了。
萧君临脸黑如锅底:呵呵呵,虽然没全部听懂,但很好,此人不可再留了!
桑缈缈一顿输出,将萧君临气得想刀人。
【哈哈哈,逗你的啦,他是什么样的人,谁还记得啊,别小气吧啦的哈,乖!】
“缈缈,你就仗着现在我够不着你,才敢这么放肆吗,还故意气我?”
桑缈缈忍不住想点头,毕竟萧君临气场强大,真当面还会影响她发挥,有些事还只敢心里想想,但这远程……可不就毫无顾忌了嘛,谁还没当过现实中的社恐,网络上的流氓~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天就能见面了。”萧君临有些迫不及待,已经分开快一个月了,虽然有远程通话,但是看不到,摸不着,抱不了,总让人相思成疾,甚至这时不时的声音联系,也只是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明天解决临海县,就立即班师回朝。
【太后娘娘还需要点时间恢复呢,而且最近镇国公总是……】
桑缈缈吧啦吧啦地将最近的事情都分享给了萧君临,最后才浅浅地表示,他们可能会晚几天再回去。
萧君临很早就知道母后与舅舅的情愫,对此他是晚辈,不予置评。不过他知道是先帝的强取豪夺毁了母后的一生,也没有让她替先帝守节的想法,只希望他们都能开心如意地选择自己的人生。
搬出太后身体健康的这个理由,他倒是还真不好催促他们返程,只得悻悻道:“看来你们是乐不思蜀了,说不定都完全忘了我吧。”
桑缈缈前面担惊受怕,后面又说了一晚上话,有点困顿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应着。
【没有没有,这不是在日思夜想梦里都念着了嘛,要不等你回京后来封北呗,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起出去玩!】
萧君临失笑地摇摇头,还真是随性,国不可一日无君,再不回去上朝,估计那帮大臣们都能哭晕在金銮殿上。
不过,一家四口,这个词听起来就好诱人啊……
***
几日后,临海县战鼓轰鸣。
萧墨川站在沙盘前,满眼通红,神情阴鸷,他昨晚又失眠了。
如今父王身体每况日下,战情又节节败退,刺杀也连连失败,不少人都在辱骂他们狼子野心,与外敌勾结,发给荣亲王的求救信都杳无音讯,就连原先的合作伙伴都纷纷临阵倒戈,越州府失守,连自己的封地也被占领了……
他好几个晚上都失眠睡不着,甚至开始怀念当初在南雅书院,只一心努力读书,想要出人头地的那段简单时光了,虽然清贫但却坦荡,内心充实。
甚至还好几次梦到过桑缈缈,当初在得知他不娶妻改纳妾的时候,跑来找他对峙,那双充满着失望的眼睛,嫌弃的表情,看他像是在看一堆变质的腐肉。
他对桑缈缈的感情是既爱又恨,从前他们之间是身份上的不平等,他是受她庇护和资助的樵夫之子,后来身份地位倒转,他们却又是精神上的不平等,哪怕他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亲王之子,可在她眼中,却是个忘却了初心,利欲熏心的变节之人。
呵,真不知道她不过区区一个县尉家的女儿,哪来的高风亮节,哪来的清高不屈……
他痛恨着她,就如同痛恨着自己过去所受的屈辱,又恋慕着她,就如同渴求着自己曾经的高洁与正直。
此时,一个带着高顶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前段时间万邦朝会上的倭国使者。
在此之前他就是倭国与端亲王合作的谈判使者吉野,这次更是作为代表参加万邦朝会,就是想切身打探打探天晟的实力。
不得不说,天晟的富饶和繁华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恨不得将整个倭国都搬过来,就不用蜷居在小小的岛上了,天晟面积这么大,分他们一点又怎么了!
他是主动找上萧墨川合作的,新帝上位十年,朝堂的整顿主要是以京城为核心辐射七州,重心一直在北漠和西域,而向来安定祥和又被称为鱼米之乡的南方,最容易被忽视,加上端亲王在南边势力根深蒂固,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所以端亲王出马,联络上周边的其他势力,搅得天晟内乱,是很容易咬下半壁江山的,到时候划江而治,他们也可以从中获利。
一开始端亲王还不同意,可他的世子却比他更有野心。
吉野离开京城之后,假意回国,实则乘船绕道从临海县登岸,早先他们就派了一些军队来支援,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他们倭国个顶个的优秀武士,可以以一敌百。
只是没想到天晟的陛下甚至御驾亲征,几路大军齐下,将端亲王一派赶至了临海县。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军队却溃不成军,还不停有县衙内应外合,开门投降。
“世子,听说你的刺杀计划又失败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萧墨川扫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的武士没用,吹得那么神,连简单的一个人都杀不了,我都创造了那么多次机会。”
吉野眯了眯眼,“这可不是我们武士的问题,是你们情报有误,没人说过天晟的陛下连武艺也那么强。如今我们已经损失很多了,恐怕不能再继续合作下去了。”
得趁机赶紧离开,不然真会引火烧身!
虽然不知道天晟大军是怎么发现刺客的身份,但是如今倭国已经被暴露了,再待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了,还不如赶紧回国,至少这海浪巨大,天晟的人不擅水性,还能保住他们的命。
“这个时候你们是想逃跑?你以为还能逃的了吗?”萧墨川盯着他,双眸中全是不甘心。
“为什么不走?我们只是在回国路上,行船碰巧到此,歇了一下而已,我们倭国刚与天晟签订了友好条约,他们不会这么快撕毁协议的。”吉野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是你们先撕毁的条约吗?你觉得京城那批人是傻子吗?”萧墨川也毫不相让。
吉野有些赧然,但依然嘴硬,“我们明天就撤离,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存在,望世子好自珍重。”
说完就拂袖而去,只要没被发现就没事,大不了到时候他们道歉好了,吉野想着,连脚步都变快了。
萧墨川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如今这局面,倭国军队再一撤走,他们真的一丁点胜算都没有了,恐怕连临海县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都无法保住了。
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这时端亲王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了,脸色也泛红,显得有些精神了。
“墨川,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为父亲自上阵。”
“父王,可您的身体……”
“该来的总要面对。”端亲王摆了摆手。
“都是倭国这群小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大战当前竟然临时撤退,都是窝囊废!”萧墨川忍不住怒骂起来。
“墨川,今晚我们父子俩把酒言欢,好好畅聊一番好吗?”
萧墨川从端亲王的眼中看到了诀别,他内心动容,忍住酸涩,点了点头。
走到如今的局面,都是他膨胀的野心和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从当初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他狂喜之后就是狂怒,他愤怒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那本该属于世子的二十年时光,让他备受欺凌,可无论他再怎么痛苦,再如何癫狂,过去的也再回不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情绪,逐渐变得越来越癫狂,想要疯狂弥补自己的过去,甚至去抢夺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但他的父王没有责怪过他,虽然他缺席了他的成长,但这三年来却一直纵容他、满足他。
如今他们计划失败,就要走上末路了,除了不甘心以外,还有一种凄然的悲怆。
为什么人生要这么捉弄他呢?
夜晚,端亲王父子俩在庭院对酒,天上的月亮格外圆亮,照着大地上因战乱而妻离子散,无法团圆的人。
“父王,都是我的错,我们投降吧!”萧墨川终于开口了。
哪怕心有不甘,但已无路可走。
端亲王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他缺失了儿子的成长,但所幸他长得很好,一表人才,诗书满腹!
从外表和性格都极为像他,连缺点都像他,是菀儿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端亲王猛得喝下一口酒,语重心长道:“墨川,之前你曾说过,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知道结局,现在为父教你一课,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一定就是所以为的结局,很多事情换一个方式看,依然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要学会忍,学会耐心和等待。”
萧墨川不解地望着他,难道父王还有后招?
可端亲王却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难道父子俩有这么悠闲温馨的时刻,萧墨川也多喝了几杯,醉晕过去。
次日,他迷迷糊地从床上醒来,摸索着去倒水喝,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狭小的房间,并非自己的卧室。萧墨川顿时酒醒,疑惑地打量着,空间狭小,装饰简陋,还有点摇摇晃晃,更像是在船舱。
船舱?
他顾不上披外套,立马狂奔出门,果然是在一条大船上,他跑到了甲板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天晟军装的士兵,看到他立马地称呼“世子”。
萧墨川在人群中看到了父王最忠心的副将张承,他对面站着的正是倭国的使者吉野,貌似是在争吵什么,吉野的帽子都给气歪了。
“张叔,这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呢?”
张承见萧墨川醒过来,吩咐身边的人将吉野带下去。
吉野骂骂咧咧地,但无法反抗,被拽了下去。
这下萧墨川更惊讶了,吉野不是很狂吗,怎么变这么听话了?
“张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父王决定离开天晟的吗?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萧墨川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张承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世子,端王爷他将最后一支主力军留给了您,让属下率军护送您去倭国,而他自己则去赴死了。”
“既然要走,为什么他不跟我们一起走?”
“端王爷说他是萧家的子孙,哪怕死也不能离开天晟,所以他留下来善后赎罪,而您还没有上萧家的族谱,不受约束,可以去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是真的,世子。端王爷很早就决定了,他昨晚带兵将剩余的倭国士兵全军歼灭了,只留下了吉野使团,他们此次来天晟,什么都没捞着,还全军覆没,连回去的船都没人开,端王爷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让他们跟随我们大军一起去倭国,并向倭国的天皇引荐你,那我们带过去的金银财宝,以及优秀的耕织技术,就都是他出使的成果,吉野为了自身利益,一定会妥协合作的。”
萧墨川被这一件件突发之事震惊的口不择言:“所以他又抛弃了我?!”
“世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王爷,他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倭国地小民弱,不过一个徒有贪婪的小偷而已,还想侵占我们天晟的国土,等您去了倭国之后,完全能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压他们,建立新的政权,开创全新的盛世!”
张承拿出一封信递给他,“端王爷的一片良苦用心,希望您能明白。”
萧墨川失落地坐在甲板上,靠着护舷栏杆,打开了信笺,一字一句地看完。
咸咸的海风吹来,一滴滴眼泪晕开了信纸,萧墨川惨笑着闭上了眼睛。
原来都是真的。
端亲王将最忠诚的手下和最精锐的军队都留给了他,让他去倭国占地为王,发展壮大自己,成为人上人。他作为父亲,是竭尽全力想要满足儿子的心愿,既然他无法将天晟打下来给他,那就给他金钱、军队和机会,让他自己去建立一个新的天晟。
“啊!!!”萧墨川忍受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愤懑,朝着茫茫大海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都是他的错,为什么会这样!
失去了爱人,疏远了母亲,害死了父亲,他才是这个罪人!
果然如当初桑缈缈所说的那样:他为欲念蒙蔽走上了歧路,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后悔终生!
而他现在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嚣张轻蔑地反驳她了。
因为他后悔了。
怒吼的声音蕴含着极致的悔恨,可在这广袤的大海上,瞬间就消散了,根本传不回岸边,也无人再知晓。
***
临海县,端亲王强撑着身体,穿戴整齐盔甲战袍,骑着自己的战马,带领剩余的几百个士兵,齐齐站在城门后。
他看了一眼大海的方向,回头骑着马往前几步。
“开城门!”
“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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