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进来。”
赤井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见了敲门声。在得到应许后，茱蒂拧开门把手走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摞文件和报告。
“秀。”
茱蒂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向赤井示意来意，后者了然地点头，无声地指示对方关门，并顺手把自己的手机塞进旁边的柜子里。
赤井所在的分部从赤井销假回来的这天开始就忙的不行，他从情报贩子那里带回来一个有重要情报的笔记本，里面记载着不少有可疑动作的公司和个人。但是真假掺半，他们需要进一步核实。
……当然了，这是对于其他人来说。
“怎么样？”
“我整理了一下记录，和我们的判断基本一致。”
“谢谢。”
赤井接过茱蒂手上的文件，仔细翻看了一会。
同茱蒂与卡迈尔最开始的猜想一样，这个人在好几个银行有账户用来规避同一账户多次大笔交易而产生洗钱嫌疑，而每个银行都对应着不同的客户。
财务账目上记载的客户均为假名，但同一客户的汇款是可以追到的。比如奥利弗(oliver)，黛西(daisy)以及威洛(willow)等等，这些客户的名字都来源于植物，橄榄树、雏菊和柳树，而姓氏则是产地的变种拼写。
据杰克交待说，这种记名方式是最初设立公司的人规定的，最早的那批客户也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种方法，于是他才在后续客户里沿用这种记法。但至于最开始的客户是怎么来的，他就不好说了。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公司真正的创始人。
不过赤井要找的暂时还不是创始人。他扫过茱蒂整理的名单和资金数额，将视线钉在了某个被归类为“存疑“的名字上：
“雅努斯·潘“
在茱蒂和卡迈尔的报告里，名单上的名字被分成三类：假名——被确认是用各种物体等来源的名字拿来标记客户的，真名——可以追到真实存在的个人的散户，以及存疑——虽然找不到个人，但也很难说是否是假名的。
很多母语非英语者喜欢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很多时候取得名字也未必和他们本名意思相同，甚至更多时候他们找到的名字只是自己觉得很好听，但在母语者这边看来会有点奇怪。
而“潘“又是个相对常见的中式姓氏，茱蒂他们在认定这是假名和有点奇怪的非母语者名字之间犹豫不定，于是交由赤井做最终的判断。
假若这个“潘“并非是中文的”潘“而指的是希腊神话中的牧神，众神传令使者赫耳墨斯之子——潘神呢？
潘神掌管森林、田地与羊群，在罗马神话中对应的是“法乌努斯“。他有着人类的头与躯干，却也生有山羊的角、腿以及耳朵——也有一说，是中世纪欧洲的恶魔形象便来自于他。
这个“雅努斯“的来头也不小，他是罗马神话中开端与结束、时间与道路的神。在很多时候，他被描绘为拥有两张面孔：一副回望过去，一副眺望未来。
「我们既是上帝（god）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
决战前夕的工藤宅，威士忌组难得再聚首。彼时还未曾恢复的小侦探向他们转达了来自灰原哀——“雪莉“的情报。她借由小侦探之口，讲述了组织计划长达半个多世纪之久的野心。
小侦探也提起了自己曾经参与过的某个案件的证物，那本属于某位软件开发者的日记里出现了这段话。灰原对于软件开发的事情不太了解，提起组织的大计划也是讳莫如深，因此除了长生与“逆转时间“之外，对于组织真正的野心和已经完成的项目都还是一知半解。
「这是绝对不能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年轻的科学家如此警告道。
在场的人几乎都默认了把这个秘密就此隐藏的决定，谁也不打算真的去赌那摇摇欲坠的人性的天平。
不曾接触到组织最深处秘密的茱蒂等人并不知晓组织真正的目的，也没有听过那句话，自然无法把这种假名同组织联系起来。可是能给出相应提示和公司列表的降谷零必然是知道的，在这个问题上，这个男人倒是够有诚意。
“……怎么样？“茱蒂见这人来回翻了好半天都没出声，没忍住问了一句。
“确实和设想的差不多……“赤井来回斟酌词句，他坚持不希望茱蒂踏入这摊浑水，但他也足够了解茱蒂，只要给她时间，迟早能挖出些组织的蛛丝马迹。
倒不是在质疑同事的能力，但如果连降谷零这样的男人都被这个事情逼到这样的地步，他又怎么能放心让同事们涉险？
“所以你发现了我们没有发现的问题。“茱蒂心平气和地说道。
赤井抬头多看了她一眼，金发探员一脸平静地同他对视，彷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张开嘴，一个道歉就直接这么蹦了出来，听的茱蒂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秀，现在我还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咱们先把工作搞定我再去听你的解释。“
他便顺水推舟不再提起，只是看着对方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赤井突然回想起小侦探提及过的一次谈话。
那会小侦探在探查案件真相时偶遇安室，本以为案件同组织有什么联系，没想到试探了一番以后对方当真只是路过。为了“补偿“小侦探什么都没捞到的失望，情报头子主动提及了他这位老对头的感情生活。
「大概真的是长了一张足够伟大的脸，不然弄哭这么多位女孩子，怕是早就上了各种黑名单。」
后来赤井才知道，在波本和贝尔摩德对他“假死“的试探中，真正让贝尔摩德信服的正是与同事分开后一个人在车里失声痛哭的茱蒂。
那种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是很难演绎的，千面魔女与知名演员如此断言。
不知为何，似乎跟他走得近的女士，除了自家母亲以外，几乎都有机会哭上一番。
自家妹妹的事情过于著名就不提了，连明美也差点当众落泪。虽然赤井至今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做错了什么。
那还是他卧底的时候，某次狙击任务，他正和苏格兰两个人去踩点，碰巧遇见了正在采购的明美。见到自家男友，明美眼前一亮，提着袋子就要往这边走。
莱伊隐晦地瞥了一眼苏格兰，对方还是老样子，不太关心这些，但介于这毕竟是个代号成员，赤井还是认为明美最好不要过多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问她怎么这个点钟还没回家，在这里晃荡什么？明美的笑脸一僵，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卡了一下壳，还是尽量柔声表示自己正在采购，如果大君有空的话来吃饭也好……话说到一半，明美才终于注意到了莱伊身边的人，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可是面对代号成员是不能露出怯意的。苏格兰那双锋利的蓝眸已然看向了这边，莱伊情急之下开始训斥明美从过马路匆匆忙忙到提着袋子甩到自己的不小心，说着小姑娘一愣一愣的。
眼见着女孩的眼睛里似乎有水汽聚集，苏格兰淡淡开口替她解了围，明美鞠了一躬以后几乎是用逃的离开现场。
或许现在他可以说这确实有点用力过猛，但当时的赤井秀一又不能去赌对方今天可以发发善心。他宁可明美就此怨恨起他，也不愿被代号成员看上以后，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血溅当场。
同理，虽然茱蒂确实有能够挖出真相的能力，但他真的要看到她一脚踏进一个全然未知的危险里吗？
他又翻了翻茱蒂的报告，确信这位优秀的探员总有自己能找出真相的那天，但不是今天。
“这个我先收下了，其余的继续蹲守，有动作的再报告给我。”
“好的。”
赤井把茱蒂交上来的报告放在了其他队员交过来的一摞报告上，这些他都看过了，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全部的名单。
降谷零交给他的主要是一些在美国设立总部的公司和机构，而他相信对方手里还有世界各地的合作名单，单独抽出这个部分给他真是令人感到惊讶。作为战书和曾经的交易物品来说，确实足够有价值。
有了这些，他无疑可以在fbi接下来的行动里取得主动权。
但话又说回来，赤井并没有料到降谷这个男人能够如此直接地把这种情报交给他，至少来点干扰项呢？
他向来不认为自己与诸伏和降谷之间有毫无保留的合作可能。倒不是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他们三个毕竟隶属不同机构，甚至是不同国家，利益和目的都各不相同。在赤井他看来，他们三人的情谊虽然始于卧底期间的惺惺相惜，但合作的基础几乎完全建立在另外两个人评估了自己的提案并找不到大纰漏的前提之下。自己虽然有意与他们交友，但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那两人与自己多少有些隔阂。
不管是诸伏在东京时给自己事无巨细的叮嘱纸条还是降谷零这相当有针对性的情报，只能说这两个人实在是过于了解自己，不愧是潜入搜查官……或许也是出于同等能力竞争对手之间的提防？
看来降谷和诸伏对于自己的关注还真的是比想象的要高，赤井有些苦笑道。需要重新评估了啊……他一边想着一边收拾手里的文件。
一旁的茱蒂见状明白了他脑子暂时已经不在这边了，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纸张卷成个卷：
“回神啊秀，这个还……”
“咚咚”
敲门后，同组的一名白人男性组员推门进来，眼睛看着赤井说道：“赤井队长，咱们名单的筛查……啊……”
似乎现在才注意到茱蒂的存在，他顺着茱蒂的手部动作看过去，金发搜查官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拿着纸卷作势要敲赤井的头。
“……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进来的探员干巴巴地说。
“是啊柯林，你再来晚点我就能约他出去了。”茱蒂又一次翻了个白眼：“算了男孩们，你们聊吧，我还有名单要筛。”说罢，她摆摆手摇着纸卷出门了。
被唤作柯林的探员干笑了一下，赶快举着手里的东西给赤井看：“这个是我们昨天筛了的结果。”
赤井接过来看了看，他交给全组的名单大概有大大小小60家公司和几十个个人，目前进度已经差不多到了一半，他手上这份就是筛选的可疑公司。眼神短暂地滑过“太平洋连接公司”又将其略过，半响，他点点头表示会继续跟进。
但柯林还没走：“就……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赤井先生，我们现在筛选的名单和米勒或者之前那帮cia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吧，柯林。”
“诶，这都给我们搞晕啦，难不成米勒是在搞什么非法交易吗？”
“我记得米勒的案子是以意外结案的。”赤井点了点桌子，“但不排除别的仇家杀人后伪装的，毕竟你我都不是第一年来纽约了。”
“哈哈……那确实。”说完，柯林站起身准备出门，边走还边抓着头发抱怨道：“唉呀，希望有点线索吧。”
“我们会知道的，柯林。”赤井也站起来准备送他出门，他依着门框挥挥手，待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关上门，赤井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降谷给他的名单只有不到30个公司和20位个人，但在拿到线索以后就同詹姆斯联系并扩充进了额外的公司和个人来混淆视线。“太平洋连接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公司的确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公司，但已经被判定为空壳公司并且在几年前就申请破产。能把这个公司挑出来，恐怕这一小组的人也得查查了。
而不出他所料的话，刚刚茱蒂的反应也说明她多少察觉到了什么，现在大概应该已经着手在办这件事了，她可不是单纯在和同事开玩笑而已。
所以我们会知道的，柯林。不管是泄密案、米勒案还是你和你背后的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赤井不动声色地把信息藏进邮件里，连同柯林给他的名单一起打包发送给詹姆斯。他们需要提前对一些事情进行安排部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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