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在远离大道的另一端停下,金发男人关好车门,穿过一片混乱的大街拐进巷子。月亮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勉强照亮泛着水光的石砖,可更深的阴影包裹着小巷,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那个戴着黑色针织帽浑身上下也同样一身黑的长发男子就站在巷尾,身边穿着印有“fbi”字样的深蓝色外套的男子拿着笔记在对方耳边说着什么。
波本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平稳且匀速的脚步声毫无阻碍地传递到另一头。长发男子回过身,看清来人后让其他人就此离开。
“好久不见,莱伊。”波本拖着长声念道,随即像是记起什么似的一挑眉毛一拍手掌,故作恍然大悟般说:“哦,或许该称呼你为赤井秀一了,fbi的老鼠。”
面对波本这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讲出的最后两个字,赤井秀一也不为所动。他平静地关掉了腰间的对讲机,在红蓝相间的闪光中向前迈了一步。
“你找我有什么事,波本?”
“哦?”波本看了看赤井背后的封锁线和从更远处的对讲机中传来的模糊人声,玩性大发地摊开手掌说:“为什么不能是我犯下案子,再回来勘察现场呢?”
赤井平静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的情报能力终于退化了?”
波本眯起了眼睛:“无法否认就开始挑衅,还真是足够米国的作风呢。”
“你以后会见识到更多的。”赤井在波本变脸之前又接上:“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回到现场勘查就能保证自己做的万无一失。而且你也不是喜欢回到现场听别人谈论案件的类型。”
听罢,波本收回姿势,耸了耸肩膀:“好吧,我确实不是这两种人……但就不能是我教唆的吗?”
“追逐目标的捕食者不会看向别处。”赤井摇摇头:“你不会用这种随机性过大的办法。至少这次,案子是和你无关的。”
“那还真是有原则呢,‘正义’的fbi先生……苏格兰就是这样被你骗到的吗?”
赤井并没有立刻接话,不远处的案发现场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几名警员匆匆跑去查看,而赤井只是左手扶在腰间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赤井才缓缓开口:“或许我也该问你这拙劣的警察扮演游戏是在追求什么?羽毛一旦染黑,再怎样也不会变白的。”
波本半插在口袋里的手一瞬间捏紧又赶紧放开,他沉下脸闭紧了嘴巴。二人面对面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反正不再需要他们组队出什么任务,反正不再需要给谁什么面子,反正连立场都完全对立……他们本就是竞争对手,本就应该在这个庞大的泥潭里如同野兽一样瞄准彼此的喉管。
初遇的欣赏不过是一时的软弱,现在该是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对峙的两人沉默着,都在观察对方的动作,等待露出任何一个破绽的时刻。恰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赤井背后不远处传来,她边叫着“秀!有新线索!”边向此处跑来。
听到声音的赤井脸色一变,左手终于掏出枪来指着对方。波本也不甘示弱地抽出爱枪,却同时听见复数的脚步声传来。他不爽地“啧”了一声,收回武器转身便走。
在离开巷子之前,波本瞥到有三个身影出现在赤井背后。他闪身躲过其他人的视线,消失在了街上。遮盖月亮的云层终于包不住水汽,落下的雨滴冲走了男人最后的踪迹。
这场雨一直下到新书发布会的开场。乌云从白天就开始聚集,到傍晚时刻终于不负众望地下起雨来。雨水连成近乎白色的透明雨幕,少数这个时候还在街上的行人骂骂咧咧地把脚从水坑里拔出来。
黄色的出租车突破了已经变成“停车场”的大街,猛地冲到酒店门口停下。半散开头发披着风衣的女生匆忙冲下车,还差点在路缘上绊倒。她火急火燎穿过大厅拐进走廊的会议厅,却在进门之前发现了没被披着的风衣遮住的裙子上,赫然多了好些泥点。
女生吓得看了看怀里的一打海报,见上面没有污渍后松了口气。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闪身去了厕所。但不管怎么努力,即便擦去表面的泥点,深色的印记也牢牢留在浅色的布面上。
应该没人在意吧?但愿别被太引人注目……想了想今天的目的,要是搞砸了那万事追求完美的学姐绝对要……她闭紧了颤抖的双唇,右手不自觉攥紧了裙子下摆,又赶紧松开抚平。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但全神贯注思考的女生还是被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撞上金发侍应生带有关切的蓝紫色眼睛。
“呃,就,确实……那个,您有没有……”
女生本来想搪塞过去,但她看了看对方的穿着打扮:浅灰的格子纹马甲套在白色衬衫上,黑色领带被与头发同色的领带夹固定。下身则是简单的黑色西装裤配上银扣腰带与黑色皮鞋,一套十分古典风格的侍者装。
然而她先前路过酒店前台的时候,前台服务人员的制服并非是这个款式。她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知道翠贝卡厅怎么走吗?”
“是的,”金发侍者侧身抬手,“就在前方,您看到左手边那扇红色的门就是。”
“啊,好,谢谢……你是负责那个会场的人吗?”
“我是负责会场的人之一,是的,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
女生指了指自己的裙子,一副颇为头疼的样子:“你看,外面的雨太大了,我本来应该能早点过去,但我现在得先处理一下……能不能拜托您帮我把东西放在会场某个桌子上呢?”
说着她把包好的海报递了出去,虽然外包装平平无奇,但上面有他们熟悉的标记。只要东西放进去了,其他同伴就能注意到。
金发的侍者收下了海报放在左手的臂弯里,他侧身向女生指了另一个方向:“如果客人您还担心服装的话,或许还能在那边找到安妮,她有杂物间的钥匙,或许能帮你找到解决办法?”
“啊……谢谢。”
“这个东西有什么指定地点放置吗?还是说需要我随身携带?”
“啊,没关系的!我马上就回……”
“这样的话,耽误在嘉宾拍照时亮相也没问题吗?”
“没……诶?”女生顿时愣住了,她有说过这是做什么用的东西吗?本来这回就是看见校园内海报后的临时起意,可以说除了核心圈子的人以外,都不知道这个计划,可这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艾玛?”个子高挑的淡金发色女生从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
艾玛见到学姐出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完全不记得先前自己有多怕搞砸以后被这位学姐骂。她赶快跑过去站到学姐身边,小声说了情况。
“我明白了……”学姐看了看表,离活动开始只剩不到10分钟了。“这样吧,等一下中途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我想具体事情可以那个时候再说。”
她锐利的目光刺向侍者:“你不会逃走的对吧?”
在二人的注视下,侍者单手放在胸口略微欠身后,转身消失在了会场中间。
这是艾玛最坐立难安的一个半小时,她一边看前方大屏幕上的内容,一边瞥学姐。今天的发布会讲了一本描写中道落魄的贵族男子在重大变故后,借由平民女主的生活重新感受人生并最终相爱的故事。
她不是什么前贵族,批判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但说真的……贵族真的受得了那种平民生活吗?他们又不需要去超市抢购打折蔬菜,不用学习之外去咖啡厅打零工!艾玛愤愤不平地想。
但没办法,尽管是把阶级差异作为噱头,这也是现在米国愿意公开聊到这种差异的场合之一。这还是她们社团的同学在上文学鉴赏课的时候,偶然在讲台附近的桌子上瞥到的传单,她们必须得利用好这个机会才行。
待主持人宣布休息后,艾玛就如同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她已经看到金发侍者和他的同事提前进来摆好了点心和茶水,这回人肯定不会逃跑的。
同样看到艾玛的侍者和同事点点头,带着一个空了的水罐离开了会场。在场外走廊的偏僻处,两方终于汇合了。
“那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学姐先发制人的问道。
侍者摇了摇头:“我没有恶意,我知道你们是谁……红联线,红色联盟前线,是学生左翼团体。”
“……不错,但我们的活动范围一般止于大学。”
侍者点点头:“实际上,我和你们是校友……”说到这,他一撩刘海,露出一个坏笑:“文学鉴赏课的传单,是我放过去的。”
这个消息震惊了两个女生,她们从来没想过可以在这个场合遇到促使她们来到会场的源头。艾玛不安地瞥了一眼学姐,如果这是什么陷阱的话,她们可都跑不了。
但学姐依旧淡定地开口:“既然你也在学校,那想必你也可以接触到我们的人才对,何必需要用这种方式绕圈子?”
“这个嘛……”
“我也是有苦衷的。”提起这个,侍者露出了苦笑。他展开双臂,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与脸:“想必你们能看出来,我是混血儿,我的一半血统来自拉美。”
金色的头发,比一般拉美人更浅,接近蜜色的皮肤,一定程度上扁平但不失立体感的五官……任谁看上去,都能确定眼前的男人是混血儿。
“正如你们所见,我并非是米国人。我想你们也知道这样的左翼团体在米国是什么待遇……或许你们只会面临警告,但我可能就要被遣返啦。”男人用着轻描淡写但任谁都能听出苦涩的语气说道。
虽然米国大学对拉美学生招收有一定指标,但这不代表他们能够容忍拉美学生,尤其是留学生做的每一件事,更何况是接触在米国都会被歧视的康米主义。
“我是我家里唯一上大学的人……我的父母忙到我几乎见不到他们,但即便如此努力,能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也不够我们过日子。”
这番话让艾玛回忆起电视上曾经看过的纪录片,来自拉美的□□盘踞在大街小巷,工人们比起正规工作甚至愿意去帮□□打工,只是因为那帮资本家为了廉价的劳动力连合理的工资都不肯出。
“而我偶然得到了来米国的机会……这是我头一次在街头用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带肉的卷饼,这甚至是整块的肉。”男人拉了拉身上布料不错的制服,颇为自嘲地说。
校园里一些慈善组织募捐的照片出现在艾玛的脑海里,黑白照片上饿得瘦骨嶙峋的孩子用警惕的眼神抓着一块脏兮兮的面包……而这样的影像和眼前男人的描述生动地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我决定要改变现状,我要努力学习,我要让我的弟弟妹妹……我的邻居朋友们,也能每天都吃上肉。但我也知道,大老板们是绝对不会在意我们的。所以我愿意帮助你们,帮助左翼团体,用我自己的方式让我们的理想联系在一起!”
这番话让艾玛等人陷入思考,眼前的男人真诚地分享了自己的经历,甚至还告知了传单的真相。如果是为了做套,那也不用泄露自己的身份……
“可我不知道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侍者摇摇头:“我希望康米的声音传达出去,而你们希望自己的主张能被注意到……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但你是怎么拿到……”
侍者打断了艾玛:“我之前打工的时候偶然接触到了一些老板,他们为了拿到好名声去赚钱,不会吝啬于投资一些东西的。”
说着,他掏出一张名片展示给二人看,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某个高级连锁旅店的经理名字。尽管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做了什么让经理对他刮目相看,但显然对方确实有点本事。
“好吧,我明白了。”学姐收下了名片,从手包中抽出社团和个人名片递上去:“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的这次机会,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联络我们。那么我们就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非常感谢……那么,与关键嘉宾的小范围合照是发生在大合照之后的第二次,请跟紧那位身着深蓝色条纹西服的中年男士,他是第二次单独合影的嘉宾。”
说罢,侍者点点头,带着手上的玻璃水罐向后厨方向走去。二人看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才移步回了主会场。
对方说的不错,第一次的合照是全体用俯视角拍的大合照,完全没有她们能够发挥的空间。学姐绕着会场一边给另一头的同伴递上一个眼神,两边带着海报向目标进行夹击。
中年男子没有对周围人有什么反应,这让她们更加确定这是被默许的一件事。于是在媒体把相机对准了作者和几个嘉宾后,她们冲了上去,在背景里展开了精心制作的海报。
就这样,带有红色的海报与大屏幕上跨越阶级的爱情书籍一同,被记录在了相片上。
目的达成了,她们马上被驱离开。走出会场的艾玛这才想到她们还没和对方交流过彼此的理念,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学校有这么多书,大概理念也有参考这些吧?如果是校友的话,总归能碰上面的。想着到后面都没能看到的侍者,艾玛最后看了一眼会场,默默安慰自己道。
从中途就和“意外”身体不适的同事换班后,下了班的安室透换了一身行头,自告奋勇地送生病同事回去。主办人感谢了很久,目送两人开车离开。
“身体不适”的同事一摘面具,露出了下面白皙的皮肤和浅金色的长卷发。贝尔摩德抽出小圆镜补妆,波本安静地把车开到另一个街区的酒店车库里停好。
戴着宽檐帽的金发女士就这样被身着英式卡其色风衣的混血男士送回了酒店房间。
“不进来吗?”贝尔摩德刷开了房门,毫不防备的背对安室透摘下围巾和帽子。见女士发出了邀请,护花使者也只能眨眨眼睛,顺从地踏入房间关上房门。
房间内部如他想到的那样,虽是单人间却有着普通酒店家庭间的大小。联通玄关的是一个小型客厅,木制茶几置于花纹繁复的手编地毯上,桌面还摆着全套陶瓷茶具。几个沙发围在茶几旁,但看位置是为了方便已经挪动过了。
贝尔摩德站在卧室里摘下身上的首饰,安室透就站在旁边的小型客厅里,眼神从面前的景象移开。
“啊呀,不必这么死板……你来这里也有一年了吧?”
“是呢。”
“嗯哼,看你晚宴上没机会吃,现在要叫客房服务吗?”
“啊,我不……”
“还是说果然西餐不合胃口?”
若是只听内容,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友人那样关心,但他们都明白这个寒暄不过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真正的话题还不到提起的时候。
见安室透没有要用餐的意思,贝尔摩德倒是勾唇一笑。在陌生的地盘里保持警惕也是个优秀的素质。
她走上前,绕着安室透转了一圈。对方已经换下了那身侍者服,但私下里也是马甲衬衫西装裤的组合,只是身上有些许仿金属的塑料装饰将装扮与传统侍者服区分开来。
安室透从兜里拿出几张名片,这是他今晚的收获。不假时日,这里面的大半人物也会主动或者被动地成为组织的合伙人。但愿他们能填补前些日子被fbi打击后出现的漏洞。
贝尔摩德翻了翻他递出的名片,有些名片的背后还简短地写有标注。她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态度,但在奖励之前还有别的流程要做。
“让我看看……”她翻起名片堆,一边查看有什么高价值的目标,一边观察着男人的反应。“哎呀,这次做的不错。”
贝尔摩德扬起手晃了晃这一打名片,随手把东西塞进了旁边的背包。安室透的眼睛追着她的动作,但身体还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
“我会上报给boss的,放心好了。”贝尔摩德拍拍安室透的脸颊,后者终于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反应,他扯出一个开心的弧度,眼睛倒是闪着更加明亮的光。
捕捉到这一变化的贝尔摩德迅速一转,从安室透的马甲领边摸下去,在靠近胸口的内侧暗袋里抽出一块小型闪存盘后退开。她摇了摇手里的战利品,看着对方刚刚展露的笑容僵在原地并慢慢消失后,笑出了声。
“可惜呢,组织可不需要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孩子呢。”贝尔摩德把手里的闪存盘玩的上下翻飞。如果不是这次,他也许会成为我的私人力量呢。她有些遗憾地想道。
组织是一个相对包容的地方,它不在乎你的过往、性格、偏好和目标,它要的只是你全部的忠诚。背叛是不可原谅的事,但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每只老鼠都得物尽其用。
毕竟她可不是琴酒啊。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贝尔摩德贴近了安室透,她知道此人身上已经没有别的武器了。在动手之前,她也想听听这个聪明的男人还能说出什么辩解……希望他求饶的时候,理由别太无聊。
安室透微微低下头,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既然被您抓到了,我想单纯的辩解也没有意义。只是如果您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毕竟我也希望在这边发展一点人脉嘛。”
“我以为组织给你提供的已经很多了,但你还执意从组织这边偷点什么走吗?”
“这个嘛……”安室透眨眨眼睛,“我也有一点私心的。”
“怎么,是组织满足不了你的东西?”
贝尔摩德不介意交易,虽然她确实“忠”于组织,但只要开出合适的价码,她也不介意有个短暂的合作。
“我恐怕是的,莎朗·温雅德女士。”安室透纹丝不动,他甚至还有闲心举起一只手放在胸口行礼。
贝尔摩德眯起眼睛,她从眼前人的动作和话里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这是她的直觉与本能在疯狂地预警。
“有些东西,只能由我自己争取。哪怕您是boss的……”安室略微欠身,把脸颊贴近贝尔摩德,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
带着气音的词语就像一道响雷在她耳边炸开,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掏出了枪抵在对方的下颚,另一只手把人卡在沙发与桌子之间。
魔女精心布置的结界被闯入森林的强盗打破,她失去了可以保护自己的最大屏障。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贝尔摩德冷声逼问,拿枪的手更用力地按压对方的喉咙。
“别这样嘛,贝尔摩德。”安室透将双手举过头顶,气定神闲地接到:“我是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目前也还没告诉别人。”
贝尔摩德暗自松口气,损害起码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她现在能杀死对方……
“但如果我死了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呢。”安室透见她稳定了下来,大胆地握住枪口推开。
“比起杀死我,我还有个更好的选项……不打算听听吗?”
野心家撕开了他的面具,恶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从来不是浮士德。只是她太晚看到了这点,现在弱点被钉死的人变成了她自己。贝尔摩德难得露出失态的愤恨表情,把手枪缓缓地从男人的下颚挪开。
看着千面魔女服输的动作,金发的狐狸终于露出了今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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