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筋塞肉, 响油鳝丝，红烧牛肉，大猪蹄子, 苏式焖肉, 虾仁三鲜……咸菜毛豆笋丝, 红烧茄子, 什锦炒菇……
九个保温桶，六荤三素的选择, 十分丰盛且……一丢丢残忍。
每个闻起来都香喷喷，看起来都很好吃，但是手里的竹牌就那么几个。
囊中羞涩, 必须做出选择。
或者……不必？
“你们就两个人拼, 不带我吗？”卫承礼端着面碗, 听着排他前面的两个小的叽叽喳喳说可以两个人一起打六荤两素，让打菜的叔叔给每人碗里放一半, 听着听着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打断道。
站在卫卯卯旁边帮忙端碗的刘茗：“……”
跟着程听言旁边帮着端碗的苏梨：“……”
程听言转头看向卫承礼，闪过小小惊讶的脸上, 很快只剩下了不好意思, 抿了抿唇却是没搭卫承礼的话, 反是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卫卯卯：“卯卯？让卫叔叔和我们一起吧。”
卫卯卯无语地看了卫承礼一眼，多大的人了, 还和小朋友们凑一堆。
“一起吧。”卫卯卯是不会拒绝程听言的要求的, 转头朝卫承礼招了一下手，“爸爸，你到前面给叔叔说, 我们分。”
是吧，这种讲解分配的事情, 还是得用上他吧！带上他才是正确的选择，希望这个小胖团子下次别再忘记她第二爱的老父亲。
“好的呢~~~”加入小胖团子爱的分享队的卫承礼，完全没计较自己是怎么硬加进去的，端着面碗开开心心地走到了两小只的前面，朝打浇头的工作人员伸出了碗，“六荤，每种给我来一人份的三分之二，三素，每种给我来一人份的三分之一。后面两个小朋友，和我的浇一样。”
“卫导……”工作人员接过碗犹豫道。
卫承礼看出了工作人员脸上的为难，不解道，“不能这么买吗？和我们按牌子打回去再交换是一样的意思啊。帮帮忙嘛，我们省个回去再换的步骤。”作为爸爸，必须迎难而上！
“不是不能。”之前就在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卫导你是不是算错了？”
“嗯？”卫承礼愣了一下。
“三个人九张荤牌，平均分，是每人每个荤菜可以打一人份的二分之一……”刘茗往前一步，站在卫承礼身后低声道。
卫承礼：“……”怎么两个人分是一半，三个人不是三分之二还是一半？口算误我！
工作人员微笑：“对呢。所以按每人每个荤菜给一人份的二分之一，每个素菜给一人份的三分之一这么打可以吗？”
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卫承礼飞快点头，端回打好菜的面碗大步逃走。
没多会儿，刘茗和苏梨也帮着把另外两个浇好菜的面碗拿上了桌。
卫承礼把脸埋在面碗里，耳朵竖得直直，听着旁边椅子的动静，知道小胖团子和言言都回来了，于是脸埋得更低了一些。
“爸爸。”卫卯卯看着卫承礼开口唤道。
卫承礼：“……”努力甩动筷子，假装吃得很忙失聪了。
“爸爸！爸爸爸爸！”
啊啊啊！这个小坏团子，看不到他很忙么！
奶呼呼的叠声在耳边响个没完，卫承礼最终还是被迫抬起了头。
先对上的，是程听言那双带笑的眼。
嘤，丢人丢到别人家了……卫承礼偏开目光，躲过了六岁小朋友的笑意，看向了小胖团子：“叫我干嘛。”
“爸爸，筷子好吃吗？为什么一直吃筷子？”卫卯卯正经脸，冲着卫承礼手上握着的筷子抬了一下下巴。
卫承礼低头。
那打菜的工作人员手势可以，面碗里浇头排列整齐，被扒拉了半天都一点儿没乱。
好的……刚才光顾着尴尬和听声儿了，没留神假装吃变成了假吃……
“吃你的。”卫承礼憋气敲了一下小胖团子的面碗。
哼！再也不和她们一起了！
吃着最丰盛的面，流着最宽的泪，这种事情，又有谁能想到呢。
反正，其他听自家宝宝转述了下午卫卯卯是如何在工作中一骑绝尘的家庭，是完全想不到的。
其他家，新晋家长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豪华的面给家里的新晋宝宝们，新晋宝宝们自然也不会独享。
即便新晋家长们说不要不要，新晋宝宝们打回来的面浇头，还是被他们坚持分到了新晋家长们的碗里。
就，主打一个硬分。
不管怎么说，过程是拉扯的，结局是和睦的。
曾华年站在监控房里，看着一个个屏幕上吃得呼啦啦的宝宝和爸爸，心生欣慰。
总算，有个任务体现了付出与分享与爱~~~把奖励压那么低，就是为了大家分着吃啊~~~只有分享，才能吃得更丰富啊~~~
哦，有个别家庭的分享，倒是……
曾华年看了一眼正在闷头吃牛肉茄子面的程飞英和咬着响油鳝丝的程容容。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呢？就真拿什么牌子打什么菜，自己打什么菜就自己都吃了吗？互相分一分就有三个菜可以吃了啊？看看隔了三桌，那家吃到了九个菜的，分享会让菜变得更丰富啊！
不理解，但是只能尊重。或许他们一个不爱吃牛肉一个不爱吃鳝丝吧。好歹……程飞英也分出了一个荤牌，也算是不错了。
只是，曾华年的自我安慰，直播间的观众却是学不会啊学不会。
“比起其他家，程飞英虽说也分了菜给程容容，但是看起来怎么那么……就是，例行公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他们不想尝尝对方的牛肉和鳝丝吗？哈哈哈，就分得挺同事的。”
“我感觉程飞英和程容容，可能就是想吃他们自己选的菜吧，这也挺常见的。今天看着怪怪的，可能就是被旁边其他几桌的极限拉扯给对比了哈哈哈，对比显得他们这桌特别自我，特别安静。”
“旁边几桌真的是笑死，像极了小时候我妈非要给我吃肉，但是她只吃青菜，我给她夹肉，她一边说不要一边还捂碗退走，还会骂我！不过今天他们是真的换不出更多的菜，而我小时候家里不穷但是就是要那么搞……”
“哈哈哈，极限拉扯真的好笑。从这么小的宝宝们身上看到我们小时候家长的影子，我也是想不到的。家长就爱这样，好的都给你吃，一张桌上他就非不碰，给他吃说不要不要。回头到孩子大了，就说小时候好的东西都是紧着给你吃，都省给你吃巴拉巴拉……关键是当时多买一两斤肉也不是买不起。”
“但是看宝宝们这样，我开始觉得，家长们把好的都给孩子吃，这个事情未必正确，但是应该是真心的。可能做了家长，就会有这种责任感吧。但是，真的不必……”
“可能很多人都自带一点付出型人格，可能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知道接受分享，要比单纯付出重要。不过小宝宝们真的可爱，要是有这么个小宝宝，努力做工也要让我吃上两荤一素，我得哭！”
“哈哈哈，吃上六荤三素的卫导的确是要哭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数学。数学！人类的一生之敌！”
“说起来卯总还是厉害啊，她做工的手速简直了，能进厂了。三岁就能做计件养活一家人的样子……卯总说要养言言，真的不是胡乱说的。如果她愿意，是真的可以，从现在就可以。”
“不能太残忍，你们没看到开始吃面的时候，卯总二号机位给卯总右手的特写么，她食指和拇指都好红啊，我感觉是按镊子按的，晚上说不定会肿。而且你们发现了么，之前言言过来，想坐卯总右边，卯总特地挪了位置，让言言坐到了左边。我觉得卯总是不想被言言看到自己的右手！嘤嘤嘤，可怜的小兔兔！”
“三岁的宝宝这么干活儿还是有点儿拼了……都怪程容容，非要安排言言的钱。不然言言的钱给程飞英兑换个两荤一素，自己也够再吃个素面的，和小沈总他们一样。那卯总就不用那么干了，最多稍微多肝一点点，给言言加点荤就行。偏偏言言的钱不是言言的钱……卯总肯定是为了以防万一才一次肝出了两荤一素直接全额保底！”
“真的要命，有的人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年龄用家庭来绑架姐姐了。真的现实……现实就是这样的，多孩家庭里会用道德绑架这招的，会撺掇父母偏心的，就能从其他孩子身上拿出东西了。被拿出来给父母也就算了，当孝顺当还养育，关键是还得管其他的兄弟姐妹，简直了。”
“看个综艺看得提神醒目的，人啊，就是得长点心啊。言言啊，好好看看吧，你那个继妹小小年纪就知道安排你的钱了！快跑！向着卯总冲刺跑！”
……
监控室里，看了一会儿监控屏幕，转去刷直播弹幕的曾华年，嘴角逐渐失去了笑意。
嗯……是他的问题吗？为什么弹幕的内容和他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呢？观众们的思考都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了么……
那么接下来的……曾华年想着饭后环节，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施定山。
后者恰煮好一壶水，抬眼就对上了曾华年担心的目光。
“怎么这么看我？”施定山摸了一把脸，“我有什么不对吗？”
旁边正在戳西瓜吃的秦思朝闻言也抬起了头。
“没有……”曾华年飞快摇头，只是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弱弱开口道，“我刚才看直播弹幕……本来我觉得宝宝们给爸爸们带回来最好的，爸爸们再分享给宝宝们，能体现家庭的付出和分享，很有爱。但是观众们好像有了更现实意义的思考，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温暖温馨。”
“所以呢？”施定山依旧不解。
“就……挺有爱的，他们都没觉出爱。那一会儿那个爸爸们上去评说宝宝们这两天家长当得怎么样的环节，万一他们说的不好，岂不是更……”曾华年觉得节目简直在向着自己所预想的反方向加速脱轨。
“哦。”施定山听明白了，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重头戏还得看明天。”
曾华年：“……”
“你还不明白吗？他啊……”秦思朝看着曾华年，手却拍了拍旁边施定山的肩膀，“他不想搞温馨温暖，就想搞这个深入思考。”
施定山动了动肩膀，抖掉了秦思朝的手，回看：“你都看明白了，应该也能知道后面的争议说不定比现在还大。你一个搞电影要口碑的，就别下来蹚水了。”
“不，我就要。”秦思朝拿出手机一通点，“上午我和你说的想法，已经让我这边的人整理出来详细的方案了，你看看。期待我们第三站的合作哦。”
施定山：“……”
无论未来如何，今晚的环节，依旧在被推动着。
不管菜多菜少，反正面管够，爸爸们和宝宝们吃没吃好另一说，反正都挺饱。
面碗渐空，节目组大方地给每一桌上了一扎西瓜汁，就地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经过两天的身份互换，相信各位新晋宝宝都对我们的新晋家长有了新的认识。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新晋宝宝上来说一说，觉得自家的新晋家长，这两天这家长做得怎么样吧~~~”主持人说着，手向着卫家的桌子一伸，“就按今天傍晚新晋家长打工的排名，先有请我们买下三份两荤一素面的卫卯卯家长的宝宝，卫承礼小朋友，上来给我们说一说。”
还没从数学带来的尴尬里爬出来的卫承礼脑子有些空白：“我先？”
“对，你先。”主持人往边上站了站，又招手，“就随便说说，说说你这两天在家里当宝宝的感受，说说我们卯卯家长哪里做得很好，哪里还需要改进，就类似这些。”
卫承礼看了一眼旁边正捂着杯子，不让言言给她倒西瓜汁的小胖团子。
什么感受呢……可能是我不该在这家里，有种我让这里太过拥挤了的感觉呢。
当然，不能这么说。
“卯卯……这个家长做得挺好的。在安排活动的时候，很尊重我这个……嗯宝宝的想法，在工作时也很努力，总是能拿到最多的食物回家，非常厉害！”卫承礼想了想，点头肯定了一下自己，“非常厉害，比我做的好！”
“没了？”主持人看着停下的卫承礼，“说点儿卯卯家长需要改进的部分呢？”
卫承礼偷偷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程听言。
要说改进，唯一需要改进的，就是能不能把最爱言言变成最爱爸爸！
当然……应该不能。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自我认知逐渐清晰的卫承礼摇了摇，坚定道：“卯卯做得很好，不需要改进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沈江河，这两天沈子霖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无论是沈子霖对生活的安排对工作的态度，还是有些小聪明用糖换来宝宝币还清了猪款，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亲子时光带来的欢乐，让沈江河不吝夸奖，不过说改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嘴沈子霖实在事无巨细，倒也不必把他当个真宝宝一般，从选衣服到穿袜子穿鞋都帮忙，甚至连牙膏都挤好热水都帮着吹凉实在让人过于受宠若惊了……
“虽然我们身份互换，但是年龄还是存在的，自然点就好，自然点就好。”沈江河微笑总结道。
等汪青川上来的时候，就是截然相反的情况了。需要夸奖的实在少到只有几句场面话，关于公平，关于冒出来的妹妹……他想要汪知知改进的，想要节目组改进的，简直是海量的输出，一听就知道是憋了两天了。
再到温响，话不多，只是如卫承礼一般，全是夸奖。就是问到要改进的地方，倒是没有摇头，温响提出，希望温东钰能多在家里陪他一起。
文启明的话，要稍微多一些。对文江月的夸奖不少，但是对她的期望更多。更了解新晋宝宝，为新晋宝宝安排更适合他的活动，是文启明表述的重中之重。毕竟，他不想再背经了！
最后一个上去的是程飞英，在对两个女儿例行公事一般夸完之后。他说出了，希望程容容能和其他新晋家长更加亲近，在“工作中”交到更多朋友的话。当场程容容脸就沉掉了。至于程听言，程飞英希望她能多照顾家里的另一位新晋家长，毕竟她们是一家人，要共同养育自己这个宝宝，要学会更好的合作。
爸爸们觉得自己都说得挺好。毕竟大多数话是夸奖，总要带一些改进的期望嘛，人无完人，都像卫承礼那样盲目地全夸，新晋家长们还怎么进步呢。至于大多数话都在说改进的汪青川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说的可都是事实，哪儿有那么做家长的，不如带上天平和尺子生活吧！
总体来说，爸爸们自我感觉不错，有些知道明日后续的工作人员可不这么想。
刘茗看着爸爸们一个个上台，一个个说出了对新晋家长的改进要求，内心充满了……同情。
别的人先不说吧，就说其中两个……
什么觉得不必把他当成一个真宝宝啊，什么在家陪伴的时间有些太短了啊……
刘茗傍晚和其他几个培训别的宝宝演技的工作人员大概交流过。
这两位朋友……
学会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并对此感恩吧，毕竟明天你们两有没有家长了还是另一说了啊！
第102章
“爸爸, 你睡了吗？”
“没有哦，宝宝怎么了？饿了么？渴了么？要嘘嘘吗？”
“不……”
……
“爸爸，你睡了吗？”
“还没……你怎么不睡？睡不着吗？要爸爸给你说个睡前故事吗？”
“不……”
……
“爸爸, 你睡……”
“没呢, 宝宝你没事吧？为什么不睡？真的不用起来嘘嘘吗？”
“不……”
……
“爸爸……”
“没睡。”
“哦。”
……
“爸……”
卫承礼坐了起来, 打开了床头灯, 看向旁边床上躺平平的小胖团子：“我醒着呢……你说你没两分钟就叫我一次，我能睡着吗？我也不是猪啊。”
卫卯卯：“……”还不是为你好, 睡着了被叫起来容易头疼，不识好人心！
因为有大人在屋里，今晚不像程听言过来睡时那样提早关机收麦。而是要等到那个关机关麦的时间点才行。卫卯卯也困着呢, 全靠捏右手有点点肿肿的手指扛着。
“说吧, 什么事儿啊？”卫承礼打了个哈欠, “要没事我睡了啊。”
“哼。”卫卯卯瞥了卫承礼一脸，背对。
于是, 剩下的关机收麦之前的时间，就都被卫承礼消耗在哄孩子上了。
待屋里的摄像机红灯灭掉, 卫卯卯又等了两分钟, 才转回身子看向卫承礼, 装作无知道：“爸爸，我们现在还在被拍吗？还有别人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卫承礼看了一眼时间, 又看了一眼摄像头和麦的状态, 摇头：“到时间了，不直播了。你怎么今天晚上这么晚还不睡？不会前两天和言言一起，没我看着, 都是玩到这么晚吧？今天早上我闻到你们屋里甜甜的橘子味了，是不是半夜还偷偷起来吃东西了？”
卫卯卯没搭卫承礼的话, 翻身下床，扯了床边台子上的布，先把桌边的摄像机罩了，又指向高处那个：“爸爸！”
“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心虚啦。”卫承礼接过布，盖上了高处的摄像头，又顺手收拾了两人的麦，嘴里却是没停了絮叨，“吃了就吃了，难得的，我又不骂你，干什么不敢承认。倒是你们还知道吃完去刷个牙，你这么懒，肯定是言言抓着你去刷牙的吧。”
跟在卫承礼身后检查设施关闭情况的卫卯卯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我们刷牙了？”
“我早上看到言言到院子里洗睡衣，我还以为你又……咳……总之我去看了一眼。言言说是晚上刷牙，睡衣沾到牙膏了。言言当时还没洗漱呢，两套睡衣都沾了牙膏印，那得是睡前刷了一次牙，你们半夜吃东西又刷了一次吧。”卫承礼一脸夸我吧。
卫卯卯：“……”
难怪！难怪早上自己起来的时候言言就不在床上了，出去看到的就是已经换好了裙子的言言了……
所以昨天晚上……自己也，自己也……卫卯卯有些抑郁地摸了一下嘴角。
“好了，都盖好了，放心了吧？”卫承礼扫视了一下屋子，把傻愣愣的小胖团子推回床边，“睡吧，没人围观你睡觉了。其实之前也不用担心，我们一关灯，这个机器就拍不清楚了，只能拍到一个轮廓。知道轮廓吗？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墨水一样的形状，看不清楚你睡什么样的哦。”
见小胖团子刚才亦步亦趋跟着，还把摄像机盖布拉拉好的谨慎，卫承礼猜测可能是现在知道了在直播，让这小家伙有点睡眠包袱了，于是一边把人哄上床，一边温声解释道。
“爸爸。”卫卯卯顺着卫承礼托举的力道爬上床，却是抓住了后者的裤子，没让人走。
“嗯？”卫承礼低头。
“坐啊。”卫卯卯拍了拍自己的床沿。
卫承礼：“……”
看着鼓着腮帮子歪头，突然变得非常可爱的小胖团子，卫承礼在被击中之余，突然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你睡呀。”卫承礼谨慎后撤。
胖爪坚定！
卫承礼无奈地顺着力道低头看爪，眉头却是一下子皱起。
“你这个手指怎么回事？”卫承礼一把将小胖爪从自己的裤腿上薅了下来，举起，“大拇指和食指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还有点肿？”
卫承礼在床边坐下，把整只小胖团子顺进了怀里，两手各举起一只胖爪对比，惊道：“真的有点肿！怎么弄的？疼不疼？有医生的，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卫承礼就要起身。
结果怀里的小胖团子向旁边一扑，牢牢地抓住了床单。
“不去，不疼。”卫卯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床上，打了个哈欠，珍惜时间道：“爸爸，我和你说个秘密，你会帮我保密吗？”
“说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的吗？”卫承礼眉头皱紧。
“……”卫卯卯甩了甩手，手指做了个镊子夹取的姿势，“夹密封圈用力了，不疼。”
卫承礼愣了一下：“是晚上换面的那个任务？”
“嗯。”卫卯卯随便点了一下头，胖爪重重地拍了两下床，“我没事！爸爸！我要和你说个秘密了！你会帮我保密吗？”
“去看看医生，看了医生我再听，不看不听。”卫承礼伸手抓胖。
卫卯卯球一般，灵活地从床头滚到了床尾，生气：“爸爸，你不听我要哭了！”
卫承礼：“……”
谁会想半夜看到女儿哭呢，反正卫承礼不想。
“说吧。”卫承礼投降，在被小胖团子瞪了一眼之后，又补充道，“我保密。”
三岁的小宝宝……还有什么需要保密的秘密……真是人小事儿大。
卫承礼对卫卯卯说的秘密不以为意，然后下一秒，他就被现实啪啪地打了脸。
三岁的小宝宝，真的有需要保密的秘密，人是小，事儿也是真的非常非常大。
卫承礼不是特别八卦的人，当卫卯卯开口就是“程伯伯在言言小的时候离婚了，言言本来和她妈妈一起住……”时，他是有点想打断的。这都不是三岁小宝宝的秘密了，这是别人家的私密啊！
但是，床尾端坐着的小胖团子，看起来是那么认真坚定，卫承礼中途几次犹豫，都没办法真的开口打断。
最终……还是全部听完了。
离异，生病，抚养权变更，医药费，借钱，商贷利息，言言在程家的处境……
有些，这几天下来，卫承礼大概能看到能猜到一些，但是更多的是从未听闻的震惊，甚至……匪夷所思。不过，如果这些是程听言说的……
卫承礼虽然有点醋小胖团子对程听言比对自己好，但是他对那小姑娘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他不觉得程听言会说谎。
卫卯卯的话，止步于事实的陈述，没有进展到后面的计划。
软糯糯的小奶音，最后一个字散在了空气里，凝为了一室的沉默。
卫承礼看着床尾的小胖团子，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而那才三岁的小家伙似乎也不急，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自己……
“这些，是言言的私事，我会保密的。”卫承礼郑重重复了之前过于随意的承诺，只轻声又问道，“这些事，言言告诉你的时候，没让你保密吗？”
“让了。”卫卯卯点头，“言言让我保密，也同意我告诉你。”
“为什么？”卫承礼有些吃惊。就算他看起来不是个坏人，也没好到可以和小朋友们共享这种私事吧。
“因为……”卫卯卯看向卫承礼的眼睛，“因为我们需要你。”
卫承礼：“……”
软乎乎的小胖团子，奶声奶气地开始说一个加起来才九岁的计划。
卫承礼的眼睛越睁越大，原来他刚刚受到的震惊，只不过是一道开胃菜罢了。
计划很简单，总结起来，不过是“让言言的妈妈看到程家的真面目，再给言言妈妈足够治病和养孩子的钱，最后夺回抚养权”这么一句话罢了。
成年人做起来尚且不容易的事情，两个加起来才九岁的孩子就想办了，真的是……想的有点简单。
可最让卫承礼震惊的不是这个计划，而是这两个孩子，已经走在实行计划的路上了。
小胖团子对程飞英的态度，前几天和自己说想要节目片酬养言言的话，早上和沈子霖提起如果需要可不可以借钱……
那些原本看起来，有些稚气任性，甚至是无厘头的行为，原来……
卫承礼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强烈的震撼，在酸楚中激荡出了一抹欣慰，也是他想不到的。
只是……
“宝宝……”卫承礼艰难开口。
“爸爸，你会帮我们吗？宝宝我啊，太小了，没有你，很难。”卫卯卯微微前倾，眨巴着眼先声夺人，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真诚。
卫承礼苦笑：“有了我，也很难啊。”
“爸爸你说过的，人多力量大。我们现在有我，有言言，有……沈子霖，你帮我们，就有你。”卫卯卯掰着手指头，认真计算。
卫承礼：“……”虽然不合时宜，但是真的很想说一句，宝宝军团么？
“宝宝，你听我说。”卫承礼往床尾挪了挪，坐得离小胖团子近了一些，“我都听明白了。言言在程家过得不好，你们想让言言的妈妈带走言言。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言言的妈妈，现在还想抚养言言吗？”
卫卯卯：“我……”
“宝宝先听我说啊。”卫承礼伸手摸了一下小胖团子的软乎乎头毛。
无论是小胖团子之前说话的态度，还是她们已经开始的努力，都让卫承礼不敢对她们的计划有一丝轻慢，他是认真想和小胖团子讨论的。
卫承礼轻轻叹了一口气：“照你说的，言言的妈妈以前抚养过言言，是因为生病了没钱了才让言言去程家生活。这段时间，程家不管是给，还是借，言言的妈妈都有钱一直在治病对不对？她这个病，你说是下雨摔了伤到了骨头，只能坐轮椅。如果是简单的伤，那这几年应该也能治好了。一直没好，就不只是需要钱了。她还需要继续治疗，需要时间康复，她还有精力照顾一个小孩子吗？她……还愿意吗？我们可以在这个节目结束之后，去联系一下言言的妈妈，把言言的事情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我们……”
说到此处，卫承礼顿了顿，只是看着一脸认真的卫卯卯，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掺和别人家的私事……就掺和吧，总比让家里的宝一直难过要强。做得隐蔽点，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惹到麻烦吧……
“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卫承礼又摸了摸小胖团子的脑袋，“金钱上的，法律上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可以帮助她们。但是……如果言言的妈妈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程伯伯虽然对言言不怎么好，但是他还是让言言吃饱让言言读书，还没有坏到……宝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言言的妈妈不愿意照顾言言，我们硬要把言言塞给她，她对言言会好吗？会不会像程伯伯一样，甚至还不如程伯伯……我们都不知道。”
“言言的妈妈不会像程伯伯一样。”卫卯卯鼓起了腮帮子。
卫承礼无奈地点了点小胖团子的眉心：“而且啊，生病会让一个人身体和心情都发生很大的变化，以前可能愿意，现在可能会因为生病，没有精力照顾不动孩子，会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邵阿姨。”卫卯卯打断道，“给言言也找，不用言言妈妈照顾。”
卫承礼扶额，邵阿姨是他和妻子不在家时来家里照顾小胖团子的保姆阿姨。所以这小家伙连给言言找保姆都想好了么……
“不是那么简单的，有阿姨，也有很多事情需要精力。”卫承礼努力解释，又道，“宝宝，你不能随便去想别人的想法，我们得去问去看。”
卫卯卯皱了一下眉。她不是随便去想……
前一晚言言聊起妈妈明显都是喜欢，都是愿意一起生活，很明显那边比程家强。而且……
上一世时，卫卯卯和程听言在网上虽然没有说过三次元的身份，但是的确都聊到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程听言提到家里的爸爸和继妹时，是冷漠疏离甚至是可以觉察到的痛苦。但是提到妈妈，就要平缓很多，说起的事情也多是一些简单美好的回忆。就像是程听言这次带来的那朵小金花，她上一世就听言言提起过，是她妈妈从嫁妆上拆下来的唯一纪念。
卫卯卯记得，自己有一次还感叹过，要是言言小时候抚养权能给妈妈，可能过得会比现在开心很多。那时候网络那端的言言，是赞同着说了一句“可能吧……”
那时候的可能，只是一种无奈的回看。现在有机会把可能变成现实，又怎能放弃。
卫卯卯能理解卫承礼说的那句“她对言言会好吗？会不会像程伯伯一样，甚至还不如程伯伯……我们都不知道。”因为只看到现在的程飞英和程容容的卫承礼，的确不知道他们以后还能多糟糕。他也不会知道，如果他们这次没能挤进这个综艺，到今天事情已经有多糟糕了。
被综艺孤傲冷漠嫉妒心强的标签，被几年的情景剧人设进一步拖垮口碑，幼年少年时期完全沦为程容容的踏脚石……小时候的脚伤，迟到的中考，高考艺考前的再次受伤，那些关键节点的倒霉真的只是倒霉么……
回到妈妈身边，还能比在程家更糟么……卫卯卯不信。
而且，现在有她了。虽然她才三岁，但是她会很快长大。
“宝宝，你在听爸爸说吗？”卫承礼伸手拍了拍小胖团子的胳膊。
“嗯。”卫卯卯从只是想想就越烧越旺的怒火中回到了现实，点了点头却道，“爸爸。我不懂。”
卫承礼愣了一下：“什么？”
“我不懂。你知道程伯伯不好，你不让言言离开他，你怕言言的妈妈不好……”卫卯卯忍不住，跨越了三岁的局限举了个例子，“我吃糊糊吐了，你不让我吃别的，你怕别的对我身体不好。别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糊糊我吃吐了！”
卫承礼：“……”
“你知道糊糊让我吐了，你不让我吃别的！”卫卯卯强调。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别用糊糊举例了宝宝。”卫承礼尴尬地揉了揉眉心，“我没说不让言言去找她妈妈啊，我是说等节目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去问问言言的妈妈，看看是什么情况，她又有什么想法。宝宝，现在的问题是，言言妈妈那边还没有肯定的回答，那不能先把言言爸爸这里弄着急了啊。我是说，我们得给言言留条后路对吧？万一言言的妈妈那边不愿意抚养言言，这边言言的爸爸又被弄生气了，回头言言回到程家，那不是过得更不好了？”
卫卯卯：“……”
卫承礼见小胖团子不出声，耐心又道：“所以，你们别太着急。这个抚养权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结果的。我们还要找懂法律的人。在有结果之前，你们也别去惹言言爸爸了知道吗？”
“不知道。”卫卯卯摇头。
卫承礼气笑了：“我没说清楚吗？不知道什么呀？”
“土兔历险记里，大家说二毛妈妈天天不回家，坏坏，二毛爸爸天天在家，好。大家不让二毛妈妈带走二毛。后来怎么样，爸爸你还记得吗？”卫卯卯提醒道。
“记得……”卫承礼想起来了，“那个二毛妈妈不是后来证明了自己是出去工作，回家还做家务，二毛爸爸不过是在家里玩游戏没有照顾二毛，所以后来二毛妈妈带走二毛了。”
“嗯。”卫卯卯点了点头，“我也要证明程伯伯坏坏。大家都会让言言妈妈带走言言。”
卫承礼：“……”看我这张嘴啊！
坚定的人，如磐石一般坚定。
摇摆的人，心里的天平难免受到影响。
初听只觉得言言挺可怜，两个孩子的想法很天真，可真的一句一句辩下来，卫承礼又不得不承认这份天真中，的确有着几分可行。
不过，成功的代价会不会太大……要按她们的想法，程飞英的名声估计……六岁的言言，长大之后真的不会后悔和父亲决裂吗？
还有，这个小笨胖团子，就那么直接地在直播里介入别人家的私事……三岁的宝宝也会长大啊，不给自己留点余地么。
卫承礼作为一个不知前世事情的成年人，无论是顾虑还是想法，都很多。
只是不待他想出更好的办法去说服开启一意孤行模式的小胖团子。
有人，就困得不行了。
卫卯卯今天做工做得真是有些累了，不过在合上眼之前，她还是再次催着得到了卫承礼一定保密的保证。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保证。卫卯卯相信卫承礼能想明白的，他如果不保密，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她们更快更猛烈地开始计划。对谁，都没有好处。
至于帮忙的事情。
卫卯卯不着急。
就看卫承礼今天这个态度还不错，站边儿也没站错，只是有些顾虑而已。等她走到需要帮忙的那一步，卫承礼的那些顾虑应该也没用了。
很好，有老婆的卫承礼就是好用。
有的人，因为有老婆，变得理智靠谱。
有的人，因为有老婆，变得麻烦失控。
不比一直出声提醒卫承礼不要睡的卫卯卯，程飞英是在关机收麦之后，直接把程听言和程容容叫醒的。
“你，去浴室玩会儿，叫你再出来。”程飞英推了在揉眼睛的程容容一下，又看向程听言，“程听言，有些事，我要和你好好说说。”
第103章
程飞英大晚上地把人叫醒, 程容容猜想应是与白蕾昨天送来的纸条有关。
这几天程听言连着那小臭胖子和汪知知给自己吃了不少瘪，程容容也想留下来看程飞英是怎么教训程听言的。
只是程容容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围观别人挨骂还没围观到呢, 自己倒是先吃了程飞英一记。
“程容容, 干什么呢？走路好好走, 走快点！”程飞英看着一步三扭的小女儿, 皱了眉没好气道，“天天往别人家跑那么勤快, 我让你去哪儿就磨磨蹭蹭的！”
谁天天往别人家跑！
程容容不服气地回头，刚想纠正程飞英，把锅扣回程听言头上, 就听程飞英冷呵了一声。
“怎么？我说错了？晚上被那个汪青贝送回来的不是你？往别人家跑就跑了, 还麻烦别人给你送回来。你这么怕走夜路, 就别晚上乱跑啊。再说没有那汪青贝，你后面跟的摄像和工作人员都是摆设吗？”程飞英想到晚上, 那汪青贝把程容容送回来，程容容还对那汪青贝依依不舍, 又送出门去, 恨不得在自己面前十八相送的样子就觉得烦。
这女儿,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烦死。
一个人带孩儿带得逐渐暴躁的程飞英嘴上说着程容容, 忍不住地还瞪了程听言一眼。
结果旁边程听言安安静静，压根没在看他。程飞英白浪费眼神了，于是赶走程容容的语气变得更差了。
程容容也是有尊严的！那是姜禾叶, 不是什么汪青贝！这种没有眼力劲儿的爸爸，有什么用！
被程飞英气死的程容容一溜烟地跑进了浴室。
只是关上了门, 又有些后悔。
应该留一条缝的，她还是想听听程飞英会和程听言说什么。
站了几秒，程容容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赶走了一个，还剩一个。
程飞英看向程听言：“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事吗？”
程听言沉默摇头。
“呵。”程飞英冷呵一声，“来之前，你白阿姨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让你做好你自己，别和别人乱说家里的事情？来了之后你怎么做的？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穿着睡裙的六岁小姑娘，低头沉默不语，却是悄悄地靠在床沿上，似乎如此就能站得更直一些。
程听言在家时就是这个样子，平时话少存在感低，要说她点什么，就是沉默随便任说。
程飞英不爽地看了一眼又哑掉的大女儿：“怎么，现在让你说话，你不说了？之前在外人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给你的零花钱少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我们家缺你这么点零花钱？家里那么两大柜子的零食，你说你要吃过期零食，吃压缩饼干，你乱说给谁听呢？还说什么存款，你那三十几块钱是存款吗？那是你自己结余的零花钱，你乱说什么存款？你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有什么存款？年纪不大还掉钱眼儿里了。还有那个卫卯卯，你几岁她几岁，你一个六岁的，还真的想被她一个三岁的养？长点脑子吧你，你想想你三岁的时候在想什么你还记得吗？她还尿床呢，她能挣什么钱，说养你你还真信。怎么的，一个三岁小屁孩儿骗你两句，你去准备跟她姓卫啊？”
“卯卯……”程听言抬起头，目光灼灼，“卯卯没有骗我。”
“……”程飞英冷笑，“我说了一堆，你只能听到最后一句是吧？”
“我和你说过的。”程听言的目光又暗了下去，“我说过家里早上有时候没有饭，问你可不可以给我早饭钱。家里的零食，不是我的。我存的钱为什么不是存款？卯卯……没有骗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飞英皱眉，“你什么时候问我可不可以给你早饭钱？”
“转到这个新幼稚园的时候。”程听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程飞英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只下意识道：“家里没早饭吗？幼稚园早上没吃的吗？”
话音未落，程飞英看到程听言……笑了？
“笑什么笑？我和你好好说话，你笑什么？”程飞英拍了一下旁边的床头柜，“严肃点。”
“你那次，也是那么说的。”程听言语气平平。
“那就是我没说错。”程飞英冷冷道。
“家里没有早饭，去幼稚园的时间过了早饭的时间。”程听言淡淡看向程飞英，“我也和你说过。”
“那你不长嘴吗？不会让王妈给你做？去幼稚园晚了不会早点出发？”程飞英烦躁道。
这一次，程听言静静看着程飞英没说话。王妈过了饭点就不给做，坚持每天送去幼稚园但是一定会迟到，这些事情，她和程飞英说过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帮她改变，只有无尽地斥责，让她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所以她不再说了。可是她不再说了，他又要让她说。真是让人不明白。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你想说是你白阿姨没给你安排好是吧？”程飞英避开程听言的视线，怒道，“你白阿姨可能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第一时间给你安排好。那也没办法，她毕竟只是你阿姨。她也尽力做了。你转到新幼稚园，她不是第一时间去园里帮你打招呼了。不是亲妈，你也不能要求她更多了吧。”
程听言垂下眼眸。
是的，白阿姨是第一天送自己去幼稚园的时候，和全班的小朋友打招呼了。说的是要小朋友们多照顾自己的话，可是语气很凶很奇怪，还说小朋友们要是欺负自己弄哭自己，就要放动物园的大灰狼半夜去找他们……
那一天，半个班的小朋友被白阿姨吓哭了。
没有人……和她玩。
每一天。
但是，程听言也不想和程飞英说了。他不会帮她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
“干什么又不说话？知道自己错了没？”程飞英揉了揉太阳穴，缓和了一些语气，“你要零花钱，回去可以给你，按月还是按周，给多少我们可以再商量。家里的零食柜，一直大家都可以吃，是你自己不拿，你以后拿着吃没人会说你。关键是，你要学会分清里外。我，白阿姨，容容和你才是一家人。家里的事情，就要在家里解决，你往外和外人说是不对的。我知道你和那个卫卯卯玩儿的好。但是小孩子有什么记性呢？节目结束过两天，你们谁还记得谁？继续一起生活下去的还不是我们一家人？别三岁的小孩儿随便说点什么，你就掏心掏肺的，都是骗你玩儿的。你以后别和卫……”
“卯卯没骗我。”程听言打断了程飞英的话，顿了顿，做了个决定，“卯卯说，她来参加这个节目，节目组给的钱，她会用来养我。”
程飞英气笑了：“她敢说你也敢信？一个还在尿床的三岁小屁孩儿还能有自己的钱，还能养活一个你？”
“加上我来参加这个节目的钱。”程听言捏紧了手心，“爸爸，卫叔叔会把卯卯参加节目的钱给她。你会给我吗？”
“你的钱……”程飞英眯起眼，“你能有多少钱，节目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邀请的我们家，你就一个顺带。你不是知道的么，你那么点儿钱，填你妈的医药费还不够呢。怎么？现在不想在家呆了？你妈你也不管了？你不管就不管，我无所谓，反正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爸爸，妈妈用了多少医药费？”程听言记得和卫卯卯的约定，不要冒进，只是今天说到这会儿，正是个问这个问题的好机会，她想试试。
“很多，以后还会更多。”程飞英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听言，“所以你最好乖一点。毕竟我借她钱看病，是看在你乖的面子上。不然……呵呵。”
程听言：“……”问出个很多，像是没问一样。
程飞英看着再次沉默了的大女儿，冷笑补充道：“怎么，不信我？不信你回去问你妈。”
程听言心中一沉。看来，是真的很多了。
“你还小，钱这个东西，不是你们小孩子嘴上说说的游戏。不止是卫卯卯，还有那个沈子霖，家里的钱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你是谁？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小孩儿，他们会为你几十万几百万地给？”程飞英嗤笑道，“你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别说几十万，几百万，有些人家，几万块钱都够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反目的了。就你这样的小女孩儿，卖了也就几万块，你说你值得他们给你几十万几百万吗？你们那就是过家家，嘴上说说的。”
程听言咬了咬唇：“卯卯她不……”
打压气焰，就要一鼓作气。
程飞英打断了程听言的话：“就算那些小孩儿是真心的，但是他们还有爸妈。谁家爸妈会愿意出钱多养一个孩子？哦，还附赠了一个残废的医药费像无底洞的妈。要不是你是我亲生的，我也不想管。只能说，算我倒霉。也就我了，不然谁管你们母女两个。还幼稚园呢，还医药费呢，你们都能去街上要饭了。”
程听言：“……”
“所以啊，你做点好事，别做多余的事情。把家里那点儿事儿到处说，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如果我们家让人觉得不好了，我们就挣不到钱了。我们挣不到钱了，你妈还哪里弄钱治病呢？”程飞英上前了两步，拍了一下程听言的肩膀，并且在她成功躲闪之前，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你要记得，我好，你才能好。我们家好，你妈才能好。外面那些人，引你说的话，都是为了看我们家的笑话，为了伤害我们家……”
……
这一晚，程飞英说了很多，掏心掏肺，强力洗脑，直到实在支撑不住困意，才放了程听言回去睡。
而程容容，趴在浴室门上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最后坐在马桶上都快睡着了，才被程飞英放出来。
一出来，对上的就是已经再无交谈的两人，程容容试探了两句，一个回应了呼噜，一个回应了沉默，实在让她气得够呛，整夜都翻来覆去睡得不怎么好。
而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好的人，有点多，卫承礼便是其中之一。
小胖团子临睡前给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卫承礼躺回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他能够想象重组家庭的复杂，二胎家庭的偏心，却是实在想象不了，一个富裕的明星家庭能让其中一个孩子过成那样……不喜欢，不想管，就算脱手不管，直接配个阿姨全程照顾，也不至如此。多大的仇怨，要那样呢……言言还那么乖，那么懂事，卫承礼不能理解。
还有那个看起来逻辑没问题，但是总觉得到处都是洞的加起来才九岁的计划……
卫承礼想啊想啊，总觉得刚合眼，天就亮了。
然而，叫醒他的，不是天亮，是饭香。
炖肉的味道，十分浓郁的香味。
为什么一大早会炖肉呢？
睡眠严重不足的卫承礼躺在床上，一脸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房顶，又用力搓了两把脸才驱走了些睡意，手脚无力地爬了起来。
旁边的床铺上，只剩下一条薄薄的夏被。
宝呢？
卫承礼怔怔地看了一眼夏被，早上工作人员来过敲门了吗？
睡眠不足，影响智商，卫承礼走到屋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去找工作人员问问。
于是，想了一晚上程家事情的卫承礼，一大早得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的宝又去程家拜（作）访（妖）了。
要是前两天，小胖团子去找言言，也就去吧，但是经过了昨晚，卫承礼的担心度就直线上升了。
匆匆洗漱，想要直奔程家的卫承礼，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今天，我们的新晋宝宝，要配合新晋家长，做一个乖宝宝。”工作人员抬手指向院里肉香四溢却又一直被卫承礼忽略的灶台，“那么，就从吃完新晋家长安排的早饭开始吧。”
被程家事情塞满脑子，已经完全没在意院里味道的卫承礼看向灶台。
这个味道……卫承礼深呼吸了几下。
好像是有点熟悉的香喷喷……
卫承礼快步走向灶台，打开了蒸笼盖。
白色蒸汽汹涌而出，卫承礼看着蒸笼里的那碗东西哭笑不得。
好的，糊糊，虽迟但到。
明明昨天答应了要保密了！也没说不帮忙啊！
嘤……
“都要吃完吗？”卫承礼转头看向工作人员，抱有一丝侥幸。
“是卯卯家长一大早帮忙洗的菜，亲手搅拌的。”工作人员委婉。
好的……懂了。
卫承礼抓了两块毛巾布把那挺大一个碗从蒸笼里端出来，想了想又看向工作人员：“这早饭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你帮我问问，卯卯在言言那边干嘛呢？还好吗？”
糊糊碗，被卫承礼端到了石桌上。
他拿了个勺子，搅了搅碗里的东西。
肉糜，虾仁，鸡丝，肥牛碎？番茄，土豆泥……
能辨认出来的东西，卫承礼看到虾仁就开始颤抖了……但凡放了这个，就会开始腥了。
卫承礼硬着头皮勺了一勺子，吹了吹。他决定先尝一口，要是一般腥就克服一下，要是特别腥……就加点水喝进去。
“卫导。”工作人员凑近，打断了卫承礼的视死如归。
卫承礼慢悠悠晃到嘴边的勺子，一下子嫌弃地撤走。
“卯卯在言言那儿帮忙做早饭呢，都挺好的。”工作人员回复卫承礼之前的问题。
“做早饭？糊糊吗？”卫承礼震惊又好奇问道。
“不……在做番茄鸡蛋面。”工作人员答道。
卫承礼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海碗糊糊，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要被卫承礼几句对答就数次变脸给逗得笑死。
“卫导，你吃啊！你给我吃啊！急死我了，恨不得给卫导喂嘴里去！”
“哈哈哈，卫导你可真是，小导度兔子之腹！干嘛这么嫌弃，吃口糊糊像是要去舍生取义~~~我们最可爱最大度的卯总给你放了料酒生姜了，你吃一口就知道了哈哈哈傻导！”
“卫导不愧是导演，内心戏实在太丰富了哈哈哈。不过还真的挺宠，猜测是难吃的糊糊，还是准备试一试。关键是听到卯总去程家做的不是糊糊是番茄鸡蛋面之后，哈哈哈卫导那个失落啊，就差把生无可恋刻脸上了。”
“工作人员你再多说一句呀，我们卯总不是去做番茄鸡蛋面的，是去送那篮子香菜的啊。一整篮子程飞英最讨厌的香菜，致死量哈哈哈哈哈！”
“言言模仿程飞英还真的挺留余地，程飞英给她每个菜里都加了海量的她不吃的菇，她今天就给程飞英准备了几根香菜。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卯总我的手替，给我把那篮子都加锅里去！”
“谁能想到呢，那天做【智】与【力】的任务时，孩子们决定分掉奖品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爸爸们不爱吃的东西。那时候的贴心，被用到了现在的模仿里~~~”
“卯总昨天和刘茗一起搞分析的时候，还特地给卫导解释了。卫导平时在家做的就是正常的这种糊糊，第一天来节目是忘了放生姜。所以她选择给卫导放上，做一个普通的投喂糊糊的家长。然后到苏梨那边，卯总就给出友好提醒，程飞英可是一个一直不正常，顿顿给言言放菇的家长，程飞英得好好感受一下顿顿碗里都是不吃的东西的生活。”
“还得是卯总，言言一开始都没想到对标这个给孩子菜里放不爱吃的东西。我们卯总飞快练习完自家的，一下午就蹲言言那儿查漏补缺了。哈哈哈，不过卫导也没什么好学的，就是糊糊，抱起来晃晃……其他时候就是被碾压的命运。倒是程飞英，可学的更多啊。”
“要说没什么好学的……还得看沈总啊。昨天沈子霖没两分钟就走了不学了，做生意去了……”
“节目组也是坏，不但教宝宝们今天要学自己的爸爸那样思考说话做事，还要他们先保密……真是给爸爸们打个措手不及，我估计他们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宝宝们是在学他们吧？我感觉至少卫导还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沈总要起床了，让我们看看沈总能反应过来不！”
……
沈江河醒了，如卫承礼一般，发现家里院里的，只剩了他一个，孩子不见了。
这几天，沈江河习惯了沈子霖的晚归，倒还是第一次在早上就没见他的影子。
关键是，今天早上也没听到工作人员叫醒啊，这孩子什么时候跑的。
同样不见了孩子，沈家却没有卫家的烟火气。
冷锅冷灶，留守沈总。
“孩子们去做任务了吗？”沈江河在家转悠了一圈，也选择了问问远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沉默摇头。
然后沈江河就见那工作人员堆里，你挤我，我挤你，硬生生地挤出来一个……
被挤出来的工作人员试图回到大队伍里，其他人员鹌鹑一般紧紧依靠在了一起，铜墙铁壁，拒绝融入。
被挤上岗的工作人员，最终抱起了旁边的一口小木箱子，一步一步走近了沈江河。
“新晋宝宝……沈江河。这是你的家长沈子霖给你赚回来的钱。”工作人员小心地把小木箱子放到了沈江河的脚边，退后两步，友好道，“一共是二百一十六个爸爸币，里面还有一张信用卡，额度是一百八十个爸爸币。”
什么卡？
沈江河低头看了一眼木箱，不解道：“我是问，沈子霖他人呢？”
“您的新晋家长沈子霖，外出挣钱了，今天不回来了。”工作人员默默地又退后了一步，“他说，让您使劲儿花，花了他还能挣。”
“什么叫今天不回来了？他去哪儿了？”沈江河越听越迷糊，担心让他开始变得越发严肃。
工作人员想到节目组的指示，如果爸爸们开始生气了要发飙了，就告诉他们模仿的事情。
那么……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江河，嗯，好像是可以说了。
沈子霖正在扮演他的爸爸，一个挣钱但不回家的家长。
沈江河听完工作人员关于宝宝们今日任务的描述，呆站在木箱边许久。
而那个工作人员，描述完的第一时间就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回了工作人员的队伍里，用力挤了进去。嘤嘤嘤，希望沈总不要记得他的样子。他的人生理想是进沈氏来着……
沈江河，失去了他的宝宝，还没有早饭，但是至少，他还有一箱子爸爸币。
而同样失去了宝宝的温响，却是冷锅冷灶，连爸爸币也没有。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温响冷冷地看着面前他一起床，就和他说了一大堆的工作人员。
“就是……温东钰今天要扮演平时自己家长的样子嘛。那么他就是扮演，一个会把孩子最爱的东西送人的家长。”即便接到通知，温响这边可以第一时间说清楚宝宝的任务，工作人员还是深感压力，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温东钰昨天晚上问你，你最爱什么……你说你最爱他。那他就选择，把自己送人了……温老师，这样解释，你懂了吗？”
温响摇头。
工作人员：“……”啊啊啊，他要回去了，他不该接这个解说任务，他就不该贪同组凑出来的炮灰金，嘤。
温响倒不是为难工作人员，他是真的不明白。
昨天温东钰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正在更好一点了，当然是第一时间表示最爱的是温东钰。
可是他真的没想到……
早知道说最爱的是昨天穿的那双袜子了。
世界上，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
就像汪青川也没想到，早晨起床刚走出房门，就遇到了碰瓷的。
“我不是，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推她！”汪青川看着闻声赶来的汪知知，怒指坐在地上的汪青贝，“我一开门她就坐在这里了！”
第104章
汪青川觉得遇到这个自己给自己起名叫汪青贝的女人,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人这两天和汪知知一唱一和地在家里搞什么平均分配就已经很烦人很碍眼了，结果今天居然还碰瓷！
天知道他一开门发现门口坐个大活人的时候吓了多大的一跳。
结果他还没开口呢，这人就恶人先告状, 好大一声“哥哥你干嘛推我！”
天地良心, 他一手把着门把手, 一手拍着被吓到的心口呢, 哪儿来的第三只手推她！
正常人间，道理该是越辩越明。偏偏这个汪青贝, 今天像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汪青川和她讲道理，她就像失聪一样完全听不进去，也不起身, 就坐那儿口口声声诬陷是他推的。
房门这边的动静, 很快把院子里和工作人员合作做饭的汪知知引过来了。
“我一开门你就坐这儿了吓我一跳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怎么能诬陷我推你呢！”汪青川没好气地看着地上假装揉腿的汪青贝，“你给我站起来好好说话！”
“就是哥哥你推我了！”姜禾叶含泪抬头, “哥哥你坏！”
汪青川：“……”他真的服气，就算有小孩子过来了, 这汪青贝居然还能当着小孩子的面继续撒谎, 还哭上了, 简直了……
“贝贝疼吗？”汪知知蹲下身，看了一眼汪青贝发红的膝盖, 转头对着工作人员堆喊道, “李木哥哥，我们带贝贝去看医生。”
嗯？倒也不必……姜禾叶愣了一下，含在眼中的泪珠要掉不掉。
“汪知知, 你是不是傻子？她看起来像需要看医生吗？需要看医生的是我好吧！我都要被你们两个气死了！”汪青川一把将蹲着的汪知知提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吼道：“我！没！推！她！”
汪知知抿着唇没说话, 只看向汪青贝膝盖的目光依然充满了担心。
昨天下午，在被李木培训的时候，他们做了很多的问答与假设。汪知知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就是“当你和妹妹出现冲突的时候，你的爸爸是怎么做的？”
汪知知不知道什么叫冲突，李木说，如果他的妹妹大一点，这个冲突可以是说争吵，打闹，对立的观点或者利益。不过他的妹妹现在还小，大概就是当他和妹妹的需求不一样，甚至同一时间只能满足其中一方时，爸爸会怎么说怎么做。
李木那么说，汪知知就明白了。
会怎么说怎么做呢……
“妹妹还小要多睡觉，你走路能不能轻点？把鞋脱了走！”
“别老去找你妈妈，妹妹在妈妈那儿睡，你去了她要睡不好的！”
“这是妹妹的奶粉，你多大了还想喝奶？饭在桌上，你自己吃。”
“今天还要去给妹妹买衣服，没时间去玩具店了，下次再带你去吧。什么说好的？你怎么不懂事呢？玩具哪天不能买，妹妹没衣服穿了怎么办？什么那么多？小孩子的衣服，再多都少！”
“妹妹要玩儿你的罐子怎么了？她是你妹妹，还不能玩儿你的罐子了？别说滚一滚你的罐子，就算把你所有的东西滚一滚，你是哥哥，都得让着她。”
“你去旁边玩儿，没轻没重的，一会儿碰到妹妹了。”
“妹妹怎么哭了？是不是你去惹她了？让你动静轻点，别在她睡觉的时候过去呢？你还还嘴，你没惹她，她会哭成这样吗？”
……
诸如此类，汪知知总结不了，不过按李木的要求，学一学还是可以的。
而昨天，李木也说了，等到汪知知扮演汪青川这样的家长时，他们家也会出现需要汪知知解决的冲突。到时候，汪知知只要按照汪青川的做法去解决就行。
汪知知还以为……
可能是要去解决爸爸吵醒了贝贝，这样的事情。
怎么就……摔红了呢？
李木硬着头，从工作人员堆里出来，站到了几人身边，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姜禾叶膝盖上的红印，然后愣了一下，又蹲下身仔细地看了两眼，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禾叶，才转头对汪知知道：“还好，不严重，皮肉伤，骨头没事不用看医生。”
“李木你怎么回事！”汪青川觉得周围全员有病，只一声出，脑瓜子突然清明了一瞬，顿时怒指一圈道，“是不是剧本！是剧本对不对？我就说么，一大早的怎么有这种坐地上诬陷人的事情。怎么？是考验父子信赖的剧本？演的还挺像！”
说着，汪青川瞪了一眼地上的汪青贝，回头从屋里抽了两张纸巾出来，蹲下就对着汪青贝的膝盖一顿猛擦，边擦边道：“正好，汪知知我给你上一课，外面的骗子真的多，不要因为她是个会哭的女人就轻易地相信她。这种化妆出来的伤，电视里到处都是，一点儿腮红眼影的事儿……”
“汪老师，行了。”李木看不下去，弯腰伸手按住了汪青川。
只是李木本就瘦弱，哪里敌得过汪青川的力气，被甩动的手臂一推差点没站稳，还是坐在地上的姜禾叶伸手拉了他一把，才站稳。
“哥哥，你推我，还继续弄伤我。”姜禾叶微微前倾，用力地抓住了汪青川的手，慢慢地将那按着纸巾的手从自己的膝盖上挪开，又转头看向汪知知，“知知，哥哥他欺负我！”
清澈的泪，滚珠一般低落，啪嗒砸在了膝盖上。
汪青川震惊地看着那被自己用纸巾擦了好几下依旧红艳，不，应该说都快红艳得发出一丝青的膝盖，不死心地伸手，继续就着那泪珠，又擦了一下。
再看那纸巾，一丝湿，但雪白……
“你……你你你……”汪青川震惊地看向汪青贝，“你没事吧你！节目组给你多少钱啊！你真的弄伤了！”
汪青川出戏千里，试图揭开剧本的盖子，又被盖子迎着脑门重重一击。
姜禾叶完全不在乎汪青川，只继续着自己的表演，泪眼盈盈地看着汪知知，轻声道，“知知，你相信哥哥，还是相信我这个哥哥的妹妹？”
说实话，汪知知有些混乱。
按昨天的分析和训练，今天出现的事情，都应该是安排好的，然后自己按着爸爸的做法去选择就行。
可是贝贝……贝贝真的受伤了，她还哭了。
难道爸爸真的……
就在汪知知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李木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还记得我们昨天说过的话吗？还记得你是谁吗？”
迷雾中，一条清晰的路。
我是……爸爸。
“爸爸，你比贝贝大那么多，你为什么要欺负贝贝？”汪知知向前两步，隔在了汪青川和汪青贝之间。
汪青川气笑了：“你的脑子呢？摄像师呢？来，摄像师来个回放！”
“不用了。”汪知知摆手，“你是哥哥，要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妹妹哭了，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哄哄妹妹？就在这里吵吵，像个哥哥吗？”
“哥哥什么哥哥！我就没有妹妹！”汪青川烦死，一拳锤了一下门框，“你演戏上瘾了？这个突然出现在我们家的人，是我的妹妹吗？你认识么就妹妹妹妹的！”
“她是我的……”汪知知说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汪青贝一眼，不过依旧坚定地对着汪青川道，“孩子，就是你的妹妹。你不认识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一家人，你是哥哥，要学会照顾妹妹！现在，把你的妹妹扶起来！”
汪青川呵了一声：“你的孩子？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扶吧你！”
说罢，汪青川气呼呼地转身回房，还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汪知知：“……”
“知知很棒哦，演得很像！”李木在汪知知耳边轻声夸奖，又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我们过会儿就会有工作人员去和你爸爸说清楚你今天的任务，让他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只是在模仿他。”
“贝贝你的腿……”汪知知低头伸手拉汪青贝。
“哦，昨天晚上我自己磕到的。没事，不疼。”汪青贝笑着爬了起来。和节目组商量今天的表演，听到节目组转述的汪青川在家对汪知知说的那些话时，气到发晕，一抬腿撞翻了张凳子磕的。
汪知知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知知，记得我们昨天说的话，今天是做你的爸爸，不是做你自己。”李木又摸了摸汪知知的脑袋，“刚才做的就很好。”
“嗯……”汪知知点了点头。
是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就不那么困难了。
只要把那些自己记得的，爸爸说过的话，都说出来，就行了。
不过……
爸爸会难过吗？
会像……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那么难过吗？
汪知知犹豫地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房门。
爸爸，不会也在柜子里，偷偷哭吧？
汪青川如何尚未可知，文启明是……真的要哭了。
“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文启明拿着纸，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大清早的就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是认真的。”文江月把袋装的榨菜挤到了小碗里，“快点做，粥会冷。”
“不能先吃饭，再做题吗？”文启明放下手里的还挺有难度的数学试卷，叹了口气顺着文江月的话道，“我感觉会做很久，粥会冷。”
“那就再热。”文江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重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叠好的纸，翻了翻抽出一张递，“你先做这张也行。”
文启明接过一看，好的，另一张数学试卷。
“那几张是什么？”文启明指了指文江月手上剩下的几张纸。
“数学题。”文江月大方递，“你随便选一张做也行。”
“我不太明白。”文启明没接，反是笑道，“你好像是在学我是吗？学我让你饭前背书？但是，我是让你背你前一天背好的书，不是让你做数学题啊？为什么你要学不全学了？”
自己没说任务，被看出来了怎么算？文江月有些慌张地看向远处工作人堆里的邱桐。后者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文启明顺着文江月的目光，也看到了，于是更笃定自己猜的没错。
“你学我，就好好学啊。我让你饭前背书，你是不是也该让我饭前背书才对啊？”文启明循循善诱。
然而，文江月自有坚定，并没有被诱到。
“爸爸，你喜欢背书吗？”文江月反问道。
“喜欢。”文启明答得很快。言传身教么，他一直做得很好。
“嗯……我喜欢数学。你让我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学你，要让你做我喜欢的事情。”文江月昨天被梳理过的逻辑十分清晰。
文启明：“……”
虽然……
但是……
文启明还想挣扎一下：“爸爸知道你喜欢数学，但是你也喜欢诗词歌赋啊。你要让我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也可以背书啊对吧？”
文江月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再看向文启明时，却是勇敢摇头：“不，我不喜欢诗词歌赋。是因为爸爸喜欢，所以我背。我喜欢数学，爸爸，做题。”
说话间，文江月把桌上的数学试卷，往文启明手边推了推，又道：“做到全对才可以吃饭。”
文启明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些冲击。
是的，文江月小时候是不喜欢背书，但是都背了这么久这么多了，还没体会到其中的美妙吗？明明，已经很久没说不喜欢了……
还有……全对才能吃饭是什么鬼？背书只要不停地背就能全对，这个数学是不停地做就能全对的吗？
文启明看着桌上的早饭……白粥，油条，撒了火腿肠丁的葱花鸡蛋饼，咸菜毛豆，榨菜，油汪汪的咸鸭蛋……简单，却都是自己喜欢的。
那么……文启明低头看试卷，早饭可能没戏了，所以午饭吃什么呢？
吃什么呢，吃什么都比吃香菜强。
程飞英是被自己yue醒的。
怎么会梦到香菜地那种可怕的东西……简直yue，yue，yue！
只是醒是醒了，香菜的味道却没有随着梦碎消失，甚至好像还更浓郁了一些。
程飞英坐了起来，干呕了一声，彻底清醒了。
谁！
谁在煮香菜！
程飞英冲出屋子，一打开屋门，院子那铺天盖地的香菜味冲得他倒退了半步。
然后，他看到院里灶那边，一只还没灶台高的小臭胖站在凳子上，正往他们家锅里扔了一把绿油油的，看起来很不祥的东西。
虽然还远着，还看不清晰，但是程飞英莫名地觉得，那就是……香菜！
天哪！他们家这口锅还能要么！污染了！被污染了！
程飞英冲向灶台。
只是他快，有人更快。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程飞英亲眼看到了，那小臭胖是怎么把一个篮子举起来，在锅子的上方倒了倒，把里面那些绿色的草全倒进去了还没完，她还拍了拍篮子底！
程飞英冲到了灶边，低头看去。
没错了，呕，绿油油的一锅香菜。
这个小臭胖，一大早的不在自己家，跑来他们家往他们家锅里倒香菜是怎么回事？
程飞英捂住了口鼻，退后了两步，忍住了没当场骂人，转头向远处挤挤挨挨的工作人员求助道：“来个工作人员帮帮忙，把这锅东西倒了。我最讨厌香菜了，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
工作人员们安静如鸡。
“不能倒。”卫卯卯超大声，“这是程伯伯你的早饭，不能倒了！”
“谁早饭要吃一锅香菜！”程飞英憋不住火了，怒盯小臭胖，“要吃你带回去吃！我不要吃！”
“程伯伯为什么不吃呀？”卫卯卯无辜，伸手搅动了一下锅勺，“这不是一锅香菜，这是番茄鸡蛋面。”
程听言在小胖兔兔抓锅勺的时候，及时伸手捞了一下小胖腰，防止小胖兔兔前倾太过。
程飞英看到了程听言的小动作。
昨晚上和她说那么多，白说了吗？大清早的把人招家里来整出这事儿，还那么亲近！
程飞英不满地瞪了一眼程听言，然后才顺着小臭胖的动作看去，只见绿油油的锅里，随着她的搅动，出现了少少的红黄白三色。
开什么玩笑番茄鸡蛋面……是往香菜锅里随便撒了一点番茄鸡蛋和面条还差不多。
“我不喜欢吃香菜。”程飞英捂着口鼻的手就没放下来过，又冲工作人员招手，“来个人帮帮忙！”
“程伯伯不喜欢吃香菜，才要多吃啊。吃着吃着不就习惯了，香菜多有营养，怎么能挑食呢？”卫卯卯天真笑着，歪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营养不均衡，以后吃苦的不还是程伯伯你自己啊。”
程飞英皱眉：“……”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第105章
小臭胖冲到家里来问为什么要给程听言吃菇, 就是前几天的事儿，还不算久远，程飞英也还不算老。这么说上几句, 程飞英就有些反应过来了。
“卯卯啊……”程飞英努力让表情变得和善, “你是不是在用香菜内涵我上次给程……言言吃菇的事儿啊？你的想法很有创意, 但是这是不对的哦。你想想, 菇多有营养啊，香菜最多就是一个加味道的配菜, 有它没它一道菜的营养价值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就算不吃香菜，也不会营养不均衡啊。”
“程伯伯我不知道什么是内涵。”卫卯卯转了转手腕，搅动了一下锅里的一片绿油油, 然后认真看向程飞英道, “程伯伯你不知道吗？香菜含有的维生素C和A比一般的蔬菜都要多哦, 对血管心脏腰子眼睛都很好呢，是非常非常有营养的蔬菜哦。还可以促进食欲让人吃更多的东西哦, 香菜是不是特别厉害！程伯伯一会儿要吃一大碗补补哦，别觉得我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 就说我不对, 其实还不是为了你好~~~”
之前更多的香菜入了滚锅, 周遭的香菜味仿佛又浓郁了数倍，程飞英控制着想要呕呕的生理反应, 觉得自己已经是在忍耐的极限上徘徊。要不是直播, 他才不会和一个三岁的小臭胖扯这么多道理，早让她端着那锅香菜滚犊子了！
结果他的道理说出去了，那小臭胖还能比他更有道理……见了鬼了。
什么维生素C维生素A, 什么血管……她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还促进食欲……这些词是一个三岁的小臭胖能掌握的吗？
这小臭胖在锅里放这么多香菜，居然不是个偶然事件, 还不是临时起意，就是冲他来的吧！但是她怎么知道的……程飞英想到了，那天文江月问过所有的爸爸不爱吃什么……真想回到前两天捂住自己的嘴！
“没人早上吃一大碗香菜当早饭的……我不用补。言言在长身体，她才需要营养均衡。我是大人了，我的营养够了！”程飞英飞快拒绝完，立刻转移话题，“你们两个在这儿，言言，你妹妹呢？”
“她出门了，说一会儿回来。”程听言简洁回道。
“去哪儿了？那么小个人，大清早的往外跑，不知道家里的爸爸会担心吗？”程飞英含沙射影完，看向卫卯卯，刚想礼貌的劝她滚蛋，却见那小臭胖突然可可爱爱地对自己笑了一下。
可爱，但非奸即盗！
“卯……”程飞英迅速开口。
“程伯伯你们新晋宝宝不知道好坏我们作为新晋家长要帮你把把关帮你决定哦今天的早饭就决定是这个了马上出锅哦！”语速更快，几句话连着停顿都没有的卫卯卯冲工作人员堆里招了招手，“做好了！火不要了！”
被熟悉的语句怼了一脸的程飞英，看着大步走过来的工作人员，简直要气死。
刚才自己叫他们把这锅东西弄走，他们装死。这个小臭胖一叫，人就来了。怎么？当了宝宝，他人权都没了？
“程伯伯，言言已经吃了很久的菇了，她是你的榜样，你也要做她的榜样啊。”卫卯卯一边爬下凳子，一边抽空看向程飞英，“我爸爸说，有的人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会没有朋友。程伯伯不会是这样的人吧？没有朋友很可怜的！”
可怜个屁！
程飞英看着那根本没几根面条全是香菜的锅，呕呕呕，打死他，他都不会吃的！
“我去找找容容。一天到晚野出去不在家，一点都不体谅家长。”程飞英含沙射影地岔开话题，决定接下来彻底无视卫卯卯和香菜。
他就不信了，他不说不理，那小臭胖还能把香菜给他喂嘴里去！
卫卯卯当然不能。香菜而已，程飞英吃了，固然让人身心舒爽。但是他不吃，更符合她们的计划。
看，一个只知道嘴炮孩子，天天给孩子塞不爱吃的菇的人，遇到了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知道狡辩逃跑，多么双标。
程飞英说去找程容容，脚就立刻往外走，像是怕被什么人拦住似的，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只可惜，他人还没出院门，程容容就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程飞英和程容容在院门口迎了个面对面，逃跑计划失败，开口自是没什么好气，只是待他看清程容容手上端着的东西，态度就又转了弯，“还带吃的回来了啊。”
程飞英看着程容容手里的盘子，是两块土豆丝饼。
呵呵，谁要吃香菜汤！他还有一个女儿。
“嗯……汪知知给的。”程容容有些谨慎地看了程飞英一眼，毕竟他前一晚吐槽自己老要去汪家。
“好，知知这孩子不错的。”程飞英接过了程容容手上的盘子，炫耀一般转身大步走向了灶台。
“我早上请苏梨姐姐做了皮蛋瘦肉粥，我送了一些给知知他们。”程容容闻着院子里比她离开时还要浓郁的香菜味，大概也猜到程飞英夸汪知知的原因。比起那锅香菜，带回了正常食物的她，在他眼里一定是个好女儿吧，难怪也不计较她去哪儿了。
不得不说，程容容还是挺了解程飞英的。
听着程容容的话，程飞英第一时间回头问道：“送了一些，家里还有？”
“还有，放到客厅的保温盒里了。”程容容微笑。
“好好好，我出来得急，还没看到。”程飞英连声夸道，一手托盘，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程容容的脑袋，“容容真棒。”土豆丝饼配皮蛋瘦肉粥，很好很好。
虽然白蕾不在，程容容已经逐渐看清了程飞英的本质，但是得到了爸爸的夸奖，还是让她心生愉悦。
程听言啊，就是傻。
节目组说让她装程飞英，她还真敢演。
就算能用香菜报复一时又有什么用呢？节目组还能让她一直演下去吗？
最多就演上一两天，程飞英还未必配合她演，就像这锅香菜，他难道会吃吗？
像是程飞英这种小心眼的，估计以后都不用自己和白蕾撺掇，自己就能天天给她找点不痛快。
还有这个卫卯卯，挎了一篮子香菜过来，也不知道是来帮程听言的，还是来害她的。
真是一个比一个傻。
不过，昨晚他们在卧室里聊了那么久，结果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嘛。
“卯卯啊，你不回家吃早饭吗？”程飞英把手里的盘子放在灶台上，还特地挪了挪，放到了卫卯卯能看清楚的地方，又笑道，“早点回去吧，你爸爸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
“程伯伯要吃早饭了吗？”卫卯卯略过程飞英的问题，直接问道。
“对，我去洗个手，要吃早饭了。”程飞英的手摸了摸刚端来的盘子边，“容容带了土豆丝饼回来。”
有点眼力劲儿吧！别人家都吃早饭了还赖着不走么！
还真，不走。
程飞英去了旁边的水池洗手，卫卯卯却飞快地扑向了跟在程容容后面的那堆工作人员里的苏梨。
“苏梨姐姐，程伯伯要吃饭了。”卫卯卯仰头乖巧道。
苏梨对卫卯卯比了个OK的手势，脚底抹油进了里屋。
程飞英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他现在对这个小臭胖的警惕性很高，赶紧洗干净手转了回来。
小臭胖依然还在。
烦人。
就在此时，苏梨提着个挺大的盒子从里屋出来了，程飞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去，都忘了继续赶胖出门。
盒子被苏梨放在了灶台上，打开。
只见那五五开的饭盒，一半装着皮蛋瘦肉粥，而一半却是空的……
“不要！”程飞英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半空是怎么回事呢，就见一勺子绿油油的东西从天而降。
看都看到了，降都降下来了，再喊不要，显然太迟了。
一勺，一勺，又一勺。
程飞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半的空饭盒，被卫卯卯盛满了香菜。
是的，满是香菜，几乎不见其他的东西。
一锅西红柿鸡蛋香菜面条，这小臭胖偏偏要用锅勺在表面撇着勺，那能捞着什么料，还不全是浮在上面的香菜！
算了……反正他不吃。
程飞英咬了咬牙，假装没看到旁边皮蛋瘦肉粥上被滴到的几点香菜汤。
算了，他吃饼！程飞英看着盘子里那手掌大的两块土豆丝饼，吃不饱也比吃呕了强！
话虽如此，程飞英坐到桌上时，那一盒子汤汤水水还是被苏梨端着，摆到了他的面前。
程飞英假装没看到那盒东西，转头看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面前却空无一物的程容容：“你的早饭呢？”
“我带去知知家，在那边一起吃过了。”程容容看了一眼程飞英面前的绿色菜汤，识时务地放软了声音。
“那你呢？”程飞英皱眉看向程听言。
“我吃过了……”程听言淡淡道。
“吃的我带来的糊糊！”卫卯卯补充，又笑道，“程伯伯我也吃过了，你自己吃吧，都是你的！”
程飞英：“……”谁问你了！谁关心你们吃的什么！我是想问，难道家里能吃的东西，就剩这么一点儿了么！
还真……是……
在程容容那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程飞英看着面前的一盒子乱七八糟和两块土豆丝饼，简直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说吃了，坐这儿闻这个味儿他都……
“程伯伯，香菜是我早上洗的哦，很新鲜的。”卫卯卯自来熟一般坐上了程飞英对面的椅子，“伯伯多吃一点呀，锅里还有。”
程飞英：“……”
他要回家！
就现在！
不……他应该……
程飞英看着面前神气活现的小臭胖，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应该去找节目组要求终止这个可笑的身份互换！
当然，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还要去找更多的人一起！
第106章
程飞英在心里飞快盘算着可拉拢一同向节目组施压结束这个身份互换环节的人选。
卫承礼这个小臭胖说什么是什么的女儿奴就算了, 连被女儿撺掇着上门蹭饭都干得出，现在这小臭胖玩儿这么开心，他肯定不会叫停。得从这身份互换环节里吃了亏的爸爸里去选, 那沈总可能也不行, 他这几天过得挺正常的。汪青川……汪青贝长得还不错, 白得个漂亮妹妹, 虽然好像有点拌嘴，但是估计心里也未必愿意提前结束角色扮演。
那么还剩下……好像和温东钰吵架了好几天的温响, 昨天背经没背出来的文启明……
程飞英在心里给可能会支持他的爸爸们排了个序，然后看向了面前的那半盒子烂乎乎的香菜。
即便他一直掩着口鼻，可那香菜味已经充溢到了这个家的每个角落, 他甚至无法辨别是因为靠近才这么浓郁还是四周的浓度已经被这过量的香菜填充到了最高。
不管怎么说, 在想办法结束互换环节之前, 这半盒子香菜的问题，他还是得先处理。
因为……
那此刻笑意盈盈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的小臭胖, 应该是不会放过他了。
无法转移的话题，拒绝无效的坚持, 别人家三岁的崽, 在直播观众的围观下, 打不得骂不得，连重话都说不得……程飞英要是早知道会惹上这么个小祖宗, 才不会听白蕾的顿顿给程听言煮她不爱吃的。
什么冷漠孤僻, 是笼不住的性子，养了也是白养。
什么越是弄些让她不喜欢的，她就越容易发脾气, 到时候就能让她彻底成为程容容乖巧听话的对照物，让他们的女儿有更好的人缘, 更加夺目。
现在怎么的，程飞英看了程听言一眼，发脾气了吗？对照了吗？没有，全没有，还招来了个难懂的小臭胖！还有……程飞英不爽地看了程容容一眼，人缘更好了吗？夺目了吗？白瞎了他做的事情，现在还要对着这些香菜，倒霉！
程容容被程飞英这一眼瞪得莫名，怎么了……关她什么事？要瞪不该瞪另外两个吗？
只程容容不知，都快被香菜味腌入味的程飞英正在后悔呢，就是白蕾不在，这新生出的怒气没有着落，只能落在了她这个女儿的身上。
气归气，程飞英知道自己还是要做出选择。
按这个小臭胖步步紧逼的架势，如果自己不吃，她端着这些香菜跟自己后头跟上一天也不是不可能的。画面太美，程飞英实在不敢细想。
如果吃……程飞英想象了一下，先呕为敬。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应该也是这小臭胖的目的吧……逼自己承认之前的错误，并且保证不再给程听言吃她不爱吃的东西。这样大概就会被放过了。
要是私下，程飞英肯定选这个。问题是，在直播啊，前两天自己的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认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况且，也不全是他的错啊，他也是被撺掇的啊！
三害取其轻，程飞英犹豫再三，拿起了勺子。
皮蛋，臭豆腐，榴莲……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闻起来呕呕，吃起来还能承受的东西。
万一……
程飞英看着勺子上短短的一根香菜，缓缓地塞进了嘴里。
呕！
没有万一。
选择很难，但放弃很简单。
“好吧，有些东西有营养，但是不爱吃就是不爱吃。”程飞英看向卫卯卯，努力笑得豁达善意，“卯卯也是给程伯伯上了一课啊。程伯伯知道了，以后不会给言言吃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这样总行了吧！
能屈能伸，君子不与小人斗！
一根香菜就怂了？卫卯卯觉得有些好笑。
程飞英眼见着那小臭胖面上浮起看着并不友善的笑意，在她开口前飞快补充道：“不止是在这里，以后回家也不会让她吃不喜欢吃的，你放心哈。”
不就是为程听言出头么，让你出！三岁的小孩子五百个心眼子！
“嗯。”卫卯卯点了点头。
程飞英身上绷着的劲儿松了下来，立刻放下了勺子。
可勺子刚落呢，那小臭胖居然又开口了。
“程伯伯，香菜趁热吃哦。”卫卯卯瞥了一眼勺子，友好劝道。
趁什么热！这有什么好趁热的！还有……程飞英惊讶地看着那劝饭语气十分自然的小臭胖：“我不是说了，不再给程听言吃她不爱吃的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吃我不爱吃的香菜啊！”
震惊与委屈，是不掩饰的直白。
卫卯卯扭了扭，从坐变成了站在凳子上，又微倾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飞英，笑道：“今天之前，言言啊，吃了好多，好多好多顿菇了啊。”
程飞英：“……”艹了，都道歉了都保证了，难道还要把以前那些分量换成香菜让他吃下去吗？有病么……亲子综艺还是十八酷刑？
“我去上个厕所。”桌上那唯一没被香菜污染的土豆丝饼程飞英也不吃了，立刻起身快步直奔院门。
程飞英是真的怕了，怕那小臭胖反应过来家里也有厕所，所以脚步走得飞快，主打一个猝不及防反应不过来。
还好，他都奔出院门了，后面也没什么声响。
呵，就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聪明也有限。
那么现在……程飞英脚步缓了缓，他该先去找谁呢……
“卯卯，下来吧。”程听言看着程飞英带着一票工作人员远去，向椅子上的小胖兔兔伸出了手，“小心点。”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你就看着爸爸被人逼着吃他最讨厌的香菜么……”程容容弱弱地带着一点孝顺的抱怨道，“爸爸走了，你就说话了。”
卫卯卯胖爪都搭到了程听言的手上，听着程容容这话，却是没急着下地了。
“容容姐姐你刚才说话了？”卫卯卯一脸不解，“你就看着你爸爸被人逼着吃香菜？”
程容容：“……”艹了，刚才你们那你来我往都快剑拔弩张的架势，有我插嘴的份么！
被迎头一击的程容容，只能学着程飞英，厕所遁了。
不相干的人总算走了个干净，卫卯卯借着程听言的力道下了凳。
卫卯卯也不喜欢吃香菜，但是吧，今儿院里这味儿真香啊，深呼吸，舒爽~~~
“言言，你家没人了，去我家玩儿啊。”卫卯卯拉住了程听言的手。
程听言看了一眼程容容刚冲进屋的方向，也不是没人了吧。
但是……
“嗯。”程听言握住了小胖兔兔肉乎乎的爪爪。
卫卯卯觉得舒爽了，直播间的观众亦是呼出了一口恶气。
“扛大梁还是得看我们卯总，三岁宝宝一个干两！”
“希望程飞英能记得今天说的话，别再给我们言言吃那些东西了！自己一根不爱吃的香菜都吃yue了，还有脸天天给我们言言煮菇么！”
“哎，其实我倒是希望程飞英忘记今天的事情。还记得前两天弹幕提到过的关上家门之后，家里的一切都是外人无法看到的秘密吗？我真的怕程飞英记得太清楚，回头又把火发了言言身上。”
“讲真，几天的直播看下来，程飞英这个人吧还真的挺装的。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和善吧，他骨子里那个坏脾气，真的是……迁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飞英的脾气，连我们三岁的卯总都能看出来。要不然今天这香菜的事情，卯总也不会一大早过来叮嘱言言一会儿别开口，都让她上了。只能说，幸好言言听话，没有正面加入战场。”
“卯总都说了‘我来，他生气不能去我家打我。你来，他关门打你，我都不知道。’言言也不傻啊，当然该听话。”
“哈哈哈，我觉得言言听话不出声，倒不是因为卯总说的那句话，而是因为我们卯总她！撒！娇！了！哈哈哈哈哈，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胖兔兔奶声奶气地在身边扑来扑去的撒娇，反正我不能！”
“程飞英做个人吧，都让三岁的小朋友设防至此了！不过还得感谢卫导，这几天他提醒卯总好几次了别去惹程飞英，应该是让卯总更警惕了。”
“卫导干得好！对得起卯总一大早给你准备的好吃的糊糊！卯总都带来给言言喝了，可想而知的好吃啊！卫导多吃一点！”
……
好吃么……
真的，好吃诶！
完美去腥，还加足了盐，肉糜虾仁和鸡丝能吃出来还提前调味过。
虽然是糊糊，但是吃起来有些像高汤炖菜？
从小心翼翼的浅尝，到放心大口地干饭。
从开心得到了小胖团子的爱，到心虚之前自己的失误。
等等……
是爱，还是贿赂？
卫承礼想到前一天晚上两人聊天的内容，勺糊糊的手变得迟疑。
一碗糊糊，卫承礼喝出了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情。
而谜底，并不复杂。
卫承礼在院里边思考边踱步，消食消到一半，他大清早就消失的宝，回来了。
看着和自家小胖团子一起跨进院门的程听言，卫承礼习惯性地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淡淡酸涩。
早上的糊糊带着爱是没错了，但是估计带着的是小胖团子对程听言的爱。
哎，就那么喜欢这个小姐姐啊……
“宝啊……”卫承礼看着走到身前的小胖团子，伸出了手准备捞起来晃晃。
只是，伸出的手却被一只举起的胖爪制止在了半道。
“爸爸，蹲下。”一眼就看出卫承礼要干嘛的卫卯卯向下压了压胖爪。
卫承礼：？？？
虽然不懂，但是还是老实蹲下了。
然后他就看那小胖团子凑近，胖爪伸到了自己的胳肢下，敷衍地用了点力……举了举自己？
“晃动。”卫卯卯开口。
卫承礼：？？？
配合地随着小胖爪微弱的力道前后摇摆了两下，那爪就撤走了。
“所以，这是干什么？”卫承礼恍恍惚惚。
“还没人来和你说吗？”卫卯卯看了一眼工作人员堆，得到了齐刷刷的摇头，“哦，可能还要过一会儿。”
卫承礼：？？？
“爸爸。”卫卯卯郑重道，“我刚才去程伯伯家，给他煮了一锅他最讨厌吃的香菜。”
“什么？”卫承礼愣，“不是煮番茄鸡蛋面吗？”
“嗯，面。我在面里放了一篮子香菜。”卫卯卯比划了一下篮子的大小，又道，“程伯伯没有吃，他呕了。言言吃那么多次菇，程伯伯一次香菜都不吃。”
卫承礼：“……”
果然，加起来九岁的计划，不会因为他不参与而停下。
卫卯卯点到即止，她知道卫承礼能听懂。她只是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只要一直做下去，按卫承礼前一晚的态度，他迟早会意识到他得帮忙。
“言言，我们去里面。”卫卯卯拉了一下程听言的手。
程听言顺从地跟着那小小的力道往前走，只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地还是多看了小胖兔爸爸两眼。
前一天夜里，程飞英的那些话，程听言……没有办法装作没听到。
即便她坚定地认为小胖兔兔不会骗她，可是……
三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深夜躺在床上，久久不得入眠的程听言努力地回忆，然而再努力，也只有一点点支离破碎的模糊记忆，她竟完全想不起更多。能记起的最早一点的清晰记忆，竟是上一次来这个节目时的事情了。那时，自己……四岁了。
在黑暗中，程听言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开始惊惶不安，她才懵懂地意识到，她好像不是在害怕三岁的小胖兔兔不能帮助自己，也不是在害怕无法去妈妈身边生活，甚至也不是在害怕惹怒程家之后继续在程家过日子。
而是在害怕……三岁的小胖兔兔，可能很快就不会记得她了，就像她怎么都想不起三岁时完整的人和事一样。她也会变成小胖兔兔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无人可说，无人可解，程听言最终是在“她忘记了，我来记住吧”这样有些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中睡去的。
程飞英在深夜说了很多，说了让程听言老实一点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说了让她远离不靠谱的人，说了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话最终让程听言变得更加坚定了。
甚至……成不成功，全看命。而过程，才是她想要经历的。
比起未知的未来，此时的小胖兔兔，为了她努力又勇敢的小胖兔兔，是她最想记住的。
香菜，小胖兔兔想放就放。
爸爸，小胖兔兔想气就气。
妹妹，小胖兔兔想怼就怼。
程飞英亲手消灭了程听言最后的犹豫。
不再在乎未来的人，会在现在，做出更自我的事情。
程听言偷偷看着小胖兔爸爸脸上的无奈。小胖兔兔一大早就拉她去洗手间和她说了，小胖兔爸爸都知道了，会保密的，答应离开节目后帮忙，至于节目里的帮忙，还要努力一把。
外面的人，远比程飞英说的要好。
虽然没有抱有很多的期望了，但是程听言依然感激。
卫承礼亦看到了，程听言走过自己时，偷偷看过来的目光。想到小胖团子昨晚说的那些，卫承礼的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百样米养百样人，苛待子女的父母从来不少见。
他自己就……
卫承礼想到了一点儿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又忍不住地继续想，如果那时候有那么一个人……
那时候没有，他这时候做这么一个人，或许也不是不行。
反正……一锅香菜都出了，估计在程飞英心里，已经结仇了吧。
正敲开了温家院门的程飞英不知香菜带来的涟漪已经泛去了何处，他现在一心一意要扭转这个对爸爸们不利的局面，宛如一个斗士一般举起了自己的正义。
“温东钰呢？”程飞英扫了一眼没有一点儿烟火气的院子，明知故问。
“不在家。”温响没精打采道。
程飞英暗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我觉得这个宝宝们和爸爸们互换的环节，时间有点长了。”程飞英开门见山，“宝宝们还小，哪儿知道怎么做家长，过家家的时间长了心就野了。真把她们当主事儿的了，以后不听话就烦人了。”
程飞英顿了一下，没等到温响的赞同，不惜拿自家举例道：“像我们家，今天早上程听言给我做了一大锅我不吃的香菜，你说是不是离谱。”
“你不知道吗？”温响在程飞英期待的目光下慢吞吞开口道，“今天宝宝们要扮演平时自己家长的样子。言言可能扮演了一个会给孩子吃不爱吃的东西的家长吧。”
程飞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摄像机后面的那些工作人员。
很快，他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你们为什么不早说？”程飞英压着怒火，“是故意想拍我们一无所知时候的样子吗？”
工作人员怂怂退走。
程飞英又看向温响，手在桌上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我觉得需要翻一下牌子，把事情转回正确的方向。”
翻牌子，是节目组给爸爸们留的一条避开摄像机和节目组对话的暗语。就像是施定山上次找程飞英，让人给他在摄像机的盲点上举了牌子约他去洗手间一样。
如果爸爸们在晚上摄像机关闭收走麦之前，有事要和节目组单聊，也可以去村里几个定点的公厕，翻转里面的牌子。每次爸爸们出来后，都有工作人员会进去看一下，如果看到牌子被翻转了。他们会通知导演组，再给爸爸举牌，约见公厕。
温响一听就明白，程飞英是在让他一起给节目组施压，结束宝宝和爸爸互换的这个环节。
他不知道程家是什么情况，也不太在乎，反正他们家这几天的事情，不是结束这个环节能改善的。
而温东钰把自己送走了这个事情，节目组也已经给了他解决方案。他今天可以通过完成节目组给的特殊任务，把孩子再要回来。
温响摇了摇头，拒绝了程飞英。
程飞英出师不利，但斗志不减。
毕竟他走这么一趟也不算空手而归，至少他知道了今天孩子是在学爸。那总不能只有他一个那么倒霉，被这种学习伤害了吧？
下一家，文启明！
在被做数学题做到早饭都冷了的文启明隐晦拒绝后，程飞英带着怒气到了汪青川家院门口。
他就不信了，被孩子搞到没早饭吃还愿意继续配合的傻子，还能再有一个！
程飞英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顿时心中一喜。
第107章
“我要吃哥哥碗里的葡萄！”
“别人碗里的好吃是吧？我碗里的是葡萄, 你自己碗里的那些是什么？黑眼珠子吗？”
“我就想吃你碗里的，你碗里的看着好吃！知知，我要吃哥哥碗里的葡萄！”
“你给妹妹吃点, 你是哥哥, 要让着妹妹, 吃你点葡萄怎么了？”
“我的土豆丝饼她要吃你就夹给她, 我的水煮蛋她要吃你也夹给她，现在又要吃我的葡萄, 没完了是吧？你们没事吧？世界上就剩我碗里这么点葡萄了是吧？”
“哥哥小气鬼！”
“就一点葡萄，你是哥哥，给妹妹吃还舍不得吗？”
“我xxxxxx……”
……
听得一头雾水的程飞英踏着院子里的吵闹声走了进去, 远远就看到石桌那边的汪青川, 正涨红了脸, 左右开弓大把地抓起碗里的葡萄……舔了一遍？
程飞英一个急刹车，震惊地停下了脚步。
“吃吃吃, 你们要吃就拿啊！”快气死的汪青川把手里的葡萄丢回了碗里，冷笑道。
姜禾叶：“……”
汪知知：“……”
小……小学生吗？程飞英瞪圆了眼睛, 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 跟着程飞英的那些工作人员也进来了。院子里一下子多出一批人, 多少弄出了一点儿动静。
石桌那边的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对上汪青川意外又懊恼的目光，程飞英有些后悔。
可被温响和文启明二连拒的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程飞英硬着头皮, 撑起友好的笑, 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开口随便寒暄了两句，就直指重点。
“什么？”汪青川刚听到程飞英说孩子们今天是在扮演他们, 顿时震惊打断，转头看向汪知知, “你刚才都是在演我？”
汪知知沉默点头。
“你觉得你演得像吗？”汪青川气到头顶冒烟，又看向汪青贝，“他在演我，那你是在演谁？演汪知知的妹妹？”
姜禾叶微笑：“我现在是你的妹妹啊哥哥。”
“别叫我哥。”汪青川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这个剧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家情情才几个月啊，她会坐在地上污蔑是汪知知推的吗？她会要吃汪知知碗里的土豆丝饼鸡蛋和葡萄吗？你要演，你就只能躺在床上喝奶知道吗？”
姜禾叶：“……”拳头硬了。
有些沉默的隐忍，只是为了不开口就把人怼上天，只是在汪知知看来，那就是无声的委屈。
自己……自己应该……
如果我是爸爸……
“你怎么和妹妹说话呢！你那么大声吓到妹妹了！和妹妹道歉！”汪知知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汪青川气窒：“妹妹，妹妹，你就知道妹妹！我劝你演戏不要太上头，你早就演歪了！”
妈耶……程飞英在旁边看得都插不上话了。
这么看看，香菜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
这里是什么角色扮演的修罗场啊……
姜禾叶觉得自己要OOC了，马上要OOC了，迫不及待要OOC了，怼人的话就在嘴边了！
旁边突然，响起了李木的声音。
“汪老师，既然你提前知道了，我代表节目组来和你解释一下。今天我们的宝宝，要扮演自己的爸爸，学他思考说话做事。也就是说，今天知知的所作所为，都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他的扮演。在我们直播间的屏幕上，我们也会给每个宝宝头顶投射上爸爸的头像，不会让观众误会。”李木加快语速，在汪青川下一□□走前说完了。
汪青川气笑了，他是担心什么误会吗？
“他演得像吗？我是那样的吗？还有情情，我们家才几个月的情情，是她那样的吗？”汪青川怒指汪青贝。
李木眼角的余光看到姜禾叶已经捏得死紧的拳头。
算了，汪青川不就是在台里有点关系么……大不了把自己开了。
“假设，汪知知的妹妹坐在地上哭了，说是旁边的汪知知推的，您会怎么说怎么做呢？假设汪知知的妹妹想吃汪知知碗里的食物，您又会怎么样呢？”李木淡淡，“你比妹妹大那么多，为什么不让着妹妹！妹妹哭了，你为什么不哄哄妹妹！你是哥哥，要学会照顾妹妹！把你的妹妹扶起来！你是哥哥，一点吃的还舍不得给妹妹么！这些话，您不会对知知说吗？”
汪青川：“……”
李木伴随着耳机里不断催他闭嘴归位的声音，直到把话利索说完，才退了回去。
程飞英看了一眼一下子沉默了的汪青川，终于找到了再次插话的机会。
“要我说，节目组这个互换身份的环节实在做得有些长了。小孩子们哪里知道做家长的不容易，这么浮于表面的模仿实在是……”程飞英说了一堆，完了把手放在桌上翻了翻，“这牌子啊，还是得翻回对的一面，你说是吧？”
汪青川看了一眼程飞英在桌上翻来翻去的手，结合他着重强调的“牌子”。即便此时头都气得有些晕了，汪青川还是明白了程飞英的意思。
“对，没错。”汪青川点头，咬牙切齿。
终于拉到一个同盟的程飞英，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程飞英的轻松快意，是肉眼可及的明显。
前两天被那两分钟的怒吼冲了一脸的白蕾实在看不得程飞英这个模样，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何岚溪，嫌弃道：“换个节目看看吧，别看他了，好好的早饭，真影响胃口。”
“不挺有意思的么，我在家也追直播呢。说起来，他就准备这么挨家挨户地把每个爸爸都找一遍啊？他不觉得目的性有点儿太明显了吗？”何岚溪撕了块面包放嘴里慢慢嚼。
“谁知道他，笨得要死。”白蕾一脸嫌弃，“早知道搞成这样，就不该接那个综艺！”
“直播嘛，就是不好控制。”何岚溪看向白蕾笑道，“他要缺工作你和我说呀，男一不好说，男二男三，就我们的关系，不随便给么。偏偏你不愿意，这么几年了，也就从我这儿拿了一次男四回去。难怪他着急，连直播都敢去。”
“给他那么多干什么？肚大心小，喂肥了反而麻烦。”白蕾看着墙面的大投影，冷笑道，“还以为有点长进了，没想到出去一趟没几天就原形毕露，没用的东西。”
“代餐就是这样的啦，谁让你要吃代餐呢。”何岚溪伸手拿走白蕾的杯子，看了一眼里面粉兮兮的水，啧了一声放到了一边，重新给白蕾倒了一杯牛奶推了过去，“真牛奶不比代餐奶粉好喝么。”
“狗不成狼，猫不成虎，假的就是假的。”白蕾烦躁地看着投影里似乎还挺快乐的程飞英，“那节目组肯定是早就想好了要折腾人，不然也不会上那么高的违约金。说起来，昨天温响那边有人联系我，说节目组现在给一些爸爸的形象弄得太差了，问我愿不愿意让程飞英一起退出节目。”
正在给面包涂黄油的何岚溪来了兴趣：“哦？你怎么说？”
“退出节目赔的钱，程飞英自己都赔不起。我会拿我的钱给他洗脸吗？”被吼过之后彻底厌倦了的白蕾对此嗤之以鼻，“我试过救他了，救不起就算了。形象差就差吧，脸回来还能看就行。”
“温响那边，是真想退出节目，还是想联合你们给节目组施压啊？”何岚溪笑，“看起来他们做的事情，倒是和你老公现在正在做的差不多诶。”
白蕾摇头：“昨天听起来，那边是真想退。好像是温响的老婆，觉得继续留在节目不利于修复他们的父子关系，决定赔钱也要让人退出来。不过节目组还没松口，两边还没联系上，温响应该还不知道。”
“那他们钱挺多的。那个赔偿金额，一看就是杜绝提前退出的事情。”何岚溪想了想道，“是真爱了。你这个一比，就立刻被比下来了啊。”
“我又不是什么真爱。我都懒得管他了，现在就是烦，容容也被连累了。”白蕾说罢，抬手换了个直播间，看着屏幕里正和一个小臭胖子站在卧室里的程听言，恨道，“她是真的会装，就像她那个妈一样。谁能想到她这几年在家悄没声息的，上了节目那么能说那么会说，容容真是要被她连累死。我和温响那边说了，程飞英我不管，但是我可以花钱把容容弄回来。”
“就是么，去干嘛呀。回来等长大了，直接来演我们家出的剧，想红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何岚溪喝了一口牛奶，“也是你，老要装着和我不熟。要不直接让孩子来我这儿演点儿小朋友的角色，也比去直播强啊。”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白蕾叹了口气，“我要和你熟，程飞英还不得天天盯着我给他找饭吃。男人啊，就不能让他吃饱。”
……
没吃早餐又连跑了好几家的程飞英，肚子很饿。
只是此时得到一个同盟有些得意的他不知，这世上想让他吃不饱的人，着实比他想象的多太多了。
得了汪青川肯定的答案，程飞英本也没想去找沈江河和卫承礼，就准备转悠回去，想着如果家里那些不该在的都不在了，说不定还能吃到两块土豆丝饼……
没想到才转了两条巷子呢，就遇上了沈江河。
孤零零一个人，没见沈子霖的影子。
程飞英觉得吧，沈江河看着和沈子霖处挺好的，就算沈子霖学沈江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但是吧，人都有好奇心，不去找是不去找，人都送到眼前了，总得聊几句满足一下好奇心不是。
同样是跑了崽，不似寡言少语什么都没说的温响，沈江河倒是大方说了早上的事情，并且表示自己正在去完成节目组特殊任务的路上。只要他完成了节目组的任务，就有机会找回自己的孩子。
程飞英对此表示……佩服。孩子都跑了，那可是不怎么好啊，他忍不住地，试图暗示了一下。
可惜，沈江河对找节目组这件事，没有兴趣。
两人匆匆几句，便各自离开。
几个爸爸里，程飞英唯一没见过的，就是卫承礼了。
不过，嫌弃！
就在程飞英惦记着家里那两块土豆丝饼，好不容易赶回去了，刚被还没散的香菜味冲了一下天灵盖呢，工作人员里就有人举牌了。
之前程飞英借厕所遁离开了可怕的家庭和可怕的小臭胖，在去找第一家温响的路上，是去了一下公厕的，并且也已经翻了公厕里的谈话牌。
这么一圈走下来，节目组终于有回应了。
程飞英顿时也顾不得去翻找家里的食物，直接就又出了院子，直奔约定之地……公厕。
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程飞英发现这次来的是曾华年不是施定山，于是腰杆子又一下子直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汪青川也在另一处公厕点翻了牌子。
秦思朝暂时离开了村子，监控室里又剩下了施定山一个。看着监控里汪青川的动作，施定山兴趣缺缺地给金有良发了条信息。
一个两个的，都想挺美。
公厕的约见，给了程飞英和汪青川很大的打击。
程飞英来节目前接触的比较多的是金有良，再就是和施定山，曾华年这个副导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
那不是副导，那是唐僧！
怎么会有那么多道理，那么多劝解可说？
程飞英被说得头昏眼花，都快窒息了，总结起来不过两个字，“不行”。
本来，前两天被施定山说了一顿的程飞英也没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行，在被曾华年灌下大锅的鸡汤之后，好不容易得了空，说出了其他爸爸也对这个环节很不满，汪青川应该也会来给节目组提意见的话，试图增加自己谈判的砝码。
结果曾华年举起手机说，就在他们谈话的这会儿功夫里，汪青川已经提过意见了，并且在经过节目组的解释后，他已经同意了配合安排，没有意见了。
程飞英也是无语，他们那是谈话吗？那是曾华年单方面的长时间输出好吧！还有那个汪青川，吼家里那两个的时候那么大声，怎么这么一会会儿功夫就废了？
废了。
能不废么……
金有良都没怎么和汪青川说话，直接把拨通的手机递给了他。
电话对面，是汪青川走后门进节目的那个后门……
不断攀升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数，一次次增加的广告投放量，即将开场的防骗大舞台的社会影响力……领导就是领导，寥寥数语，全是真料大义，把汪青川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说节目组所有人拼出的成绩，还不如他这么一个小小家庭的问题重要吗？
自然是，没两分钟就废了。
施定山心智甚坚，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想法，除了他自己。
而目前村里，另一个如施定山这般心智坚定的，得是程听言。
六岁的言言，没有更多的阅历去处理十分复杂的事情。
所以她学会了放弃。
放弃奢望未来，学会听从命运，犹豫痛苦和煎熬就被减少了。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人，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然后她，可以享受当下的这一小份放纵。
话说程听言跟着卫卯卯回家，进了卧室。
在卫卯卯去翻发卡的功夫，程听言看了一眼屋里的两张床，抿了抿唇，轻声道：“你爸爸搬回来睡了？”
“对啊。不然我昨天晚上怎么和他聊天呢。”卫卯卯找到了发卡，走到程听言身边，示意她低头。
“要是……让他今天又搬出去睡，他会生气吗？”程听言低下头，借着这看向地面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啊？”正把程听言一缕被风吹散了些的头发夹好的卫卯卯一时没听明白。
“我今天……可以来住吗？”只想抓住更多回忆的程听言直白道。
站在门口，刚想问两小只要不要吃点水果的卫承礼看了一眼自己昨晚刚搬过来的床铺……嘤~~~
有些人，因为总要离开可爱的崽而哭哭。
而有些人……则是因为想要找回可爱的崽而哭哭。
沈江河为了寻回沈子霖，接下的节目组的第一个任务，是帮助村里独居的王爷爷打扫屋子。
恕沈江河直言，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亲手打扫屋子！上一次，还是来这村子的第一天，得动手打扫他们住的那房子……
比起虽然自带猪圈，但是已经被节目组清理过的房子，这独居的王爷爷家需要打扫的东西实在有些多了。
上梯扫檐，下地擦灰……沈江河忙得一身热气一头汗水哒哒地往地上砸。
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看到了……同样灰头土脸汗啧啧，来借梯子的温响。
同样的找崽的父亲，在相邻的两处院子里干了快半小时，才发现隔壁还有个同命相连的人……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比起试图推翻节目组整个环节的程飞英和汪青川，沈江河和温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想法。
干，就完了。
混了尘的汗水在脸上留下黑色的印痕，身上的衣服已经可以拧出水来……
被打扫的屋舍，总算能看了，勉强达到了节目组的要求。
崽，并没有像礼物一样，第一时间出现在面前。
沈江河得到了一个小盒子。
温响拿到了一个信封。
盒子里是一把彩色水笔还有一叠……卡纸？
信封里是……
温响看着照片上圆滚滚，顶着一头软软小乱毛，笑得像个小傻子的卫卯卯，沉默了。
第108章
平日不用自己干家务活儿的人, 突然要独立清洁一整个房屋，即便节目组在验收时小小地放水了，两人依然干得眼冒金星, 结束时已临近中午。
最后一个得了一盒子彩笔卡纸, 一个得了一张小胖兔兔的彩蛋照。
面前的人热气腾腾, 为沈江河奉上盒子的工作人员简直不敢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 可低着头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那都能滴出汗水的裤腿……
程飞英和汪青川翻了公厕牌子，与两个副导私下交流想要提前结束身份互换环节的事情, 这一上午的早就在工作人员的群里传遍了。
不爱吃香菜是很难顶，多了个挑事的妹妹也的确过得不容易……可是，是他们让程飞英顿顿给言言煮菇的吗？是他们让汪青川偏心家里的二胎的吗？虽然, 人不可能一生都走在正确的路上, 做着无可挑剔的事情。但是, 如果走岔了，还把来提醒的打飞了, 那就有点……
相比之下，老老实实干了一上午活儿的沈江河和温响, 就挺让人感慨了。
感慨归感慨, 接下来的工作还是要做。
“恭喜沈总完成了我们的第一个特别任务, 得到了可以用于唤回宝宝的特殊物品。”工作人员微垂着头，看着沈江河已经被汗水浸得变色的裤腿, 飞快道, “现在沈总可以选择，自行摸索使用物品开始唤回宝宝，或者完成第二个特别任务, 来得到更多如何正确使用这盒特殊物品的线索。那么，沈总要选择开始我们的第二个特别任务吗？”
“不用了。”沈江河摇头拒绝。
刚才在工作人员说话时, 他就把盒子里的东西翻了两遍。
那把彩色水笔暂且不提，那些卡纸……
每张卡纸，都是对折好的，对折后差不多是沈江河一只手的大小。
无论是质地还是大小，沈江河都很熟悉。
这样的卡纸，不，应该说这样的卡纸做成的贺卡，他有整整一盒。
他的生日，每一个节日，甚至来自于某一个普通却想分享的日子。从两岁多的沈子霖，笔都运不好的随便乱画，到三岁，四岁，画得越发像模像样，还能写几个简单的字上去。
比如“爸爸”“开心”“想你”“回家”……
再到五岁，卡纸上的画开始有了小朋友自己的审美和风格，只是……上面的字和送卡的频率都变少了，有了些按点送菜，应付的味道。
沈江河这些年，收到了很多老宅那边送来的卡，却不是每一次都会回去。准确地说，送不送来，他都不怎么回去。
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来逃避沈子霖那双过于像过世妻子的眼睛。一直等到这两年他渐渐看淡些了，回家的次数变多了，发现自己需要在化解父子间的生疏间做出努力了。
回家，给钱，买礼物，带着孩子出去玩，参加这个亲子综艺……
沈子霖还小，他们的人生还很长，沈江河一直觉得，以后他们一定可以渐渐变得更加熟悉，成为更加亲密的父子。而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沈江河都觉得参加节目之后，他们父子间的交流的的确确变多了不少，关于生意的事情居然也能聊得上几句，虽说其中稚气仍在，但是就还挺有意思。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
可原来……都是泡沫……
沈江河看着盒子里的彩笔和卡纸，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该做的不是开创未来，而是……弥补过去。
没有地基的房屋，就像是空中楼阁，即便以后建起的高楼大厦看起来再美再好，深层的空洞永远存在，永不稳固。
不需要再做第二个提示如何使用这盒道具的任务了，沈江河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很清楚……如果今天宝宝们的任务是扮演自己的爸爸，那么他的努力，或许根本唤不回一个宝宝。
唤不回，还是要做的。
沈江河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小盒子。
差不多同一时间，旁边那家的院子里，温响也结束了打扫，得到了信封里笑得傻乎乎的卫卯卯的照片。
同样，工作人员也问了温响，是否要完成第二个特别任务，来得到如何使用这份特殊物品的方法。
温响微皱了眉头，看着照片里软毛蓬蓬一脸快乐自信的卫卯卯好一会儿，抬手一口灌完了整瓶的矿泉水，摇头：“不用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工作人员清咳了一声，试图劝说。
温响却是一点儿没有停顿地，直接离开了院子。
于是，跟着温响的工作人员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就看着温响直冲回家，从屋里翻出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
“你们今天爸爸币可以换的东西，应该有准备吧？”温响看向工作人员堆确认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温响便拽着袋子出了门，别说换衣服了，连汗都没擦一把。
见温响如此行事，原本还有些担心他看不懂照片意思的观众们，总算是放心了些。
“温响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不能空手去要孩子，还知道回家拿钱，挺有礼貌的。”
“看东东天天跟在卯总他们后面，之前还老去她们家蹭饭，再结合这张照片，温响应该也不难想到东东是把他最爱的崽送给了卯总。不过现在卯总还不知道东东已经是她的了吧哈哈哈！东东早上过去的时候，卯总去言言那儿了，卫导还没起床，东东知道锅里煮的是糊糊之后……就吓跑了哈哈哈。”
“毕竟卫导的糊糊难吃得相当出名，谁能想到卯总学了卫导，但在里面放了过多的良心呢。”
“温响现在去接人也接不到，东东和小沈总在地里挣钱呢。”
“说起来，沈总和温响也不容易，那种长年没有好好打扫的平房真的……我感觉我都下不了手。”
“不过温响为什么问爸爸币能换的东西有没有。直接送钱不够礼貌，准备换点东西送去吗？”
“哈哈哈，应该就是吧，而且温响有点懂哦，他好像不准备带爸爸币能换的东西去，他在搞真钱诶！节目组真的……把嘉宾逼的，都搞出了一种很新的商业模式……我真的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温响去卖卤味！贝贝，你的商路有继承者了！”
……
汪青贝曾经的成功，从汪知知和沈子霖的口中传出，爸爸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
温响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听到就学到，学到就立刻能用到那事儿的一天。
不过，不得不说，汪青贝这个思路真的不错。
爸爸币换卤味啤酒，卖掉变成真钱，去小卖部进货宝宝零食。
温响沿着前人的路，稳打稳扎，甚至顺手把节目组发给的他的午餐盒饭都卖了。
刚吃完午饭的卫承礼循着敲门声打开院门，入目就是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像是刚从什么零食批发市场进货回来的温响。
“呃……”卫承礼看着温响那两手都快拎不住的零食，缓缓伸出友谊的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太对，迅速缩回，最终弱弱直言道，“你是来找东东的吗？他不在这儿……”
温响看向卫承礼身后的院子，石桌上，卫卯卯，程听言和文江月都抓着筷子，应该是在吃饭。边上还有个握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文启明。的确没有他想见的人。
“我不是来找东东的，我来找卯卯。”温响并不觉失望。总的来说，他的心已在谷底，很难为这种没有惊喜出现的小事觉得失望了。
“哦哦，好好。”卫承礼一头雾水地往边上站了站。
温响直接走到了石桌边，看了一眼卫卯卯饭盒里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饭菜，安静退后了两步。
虽然温响没说话，但是这么个大活人杵旁边，存在感实在很强。
三个小宝宝齐齐停了筷子，一脸好奇地看着汗啧啧灰扑扑两手还提满了东西的温响。
“那个……卯卯啊，温叔叔来找你。”还是跟了过来的卫承礼出了声，又看向温响，“你来找她什么事儿来着。”
“不急，卯卯你先吃饭。”温响站得笔直。
周围的动静有点大，文启明晕乎乎地从数学试卷里拔出了眼睛，转头看温响，然后忍不住笑了：“小温你是去搬货了吗？瞧你这汗这土，你手里东西先放下去洗把脸吧？”
“不用，没事。”温响拒绝，并且努力不去看卫卯卯的饭盒，不给吃饭的人速食的压力。
文启明揉了揉眼睛，好奇道：“你知道了吗？今天宝宝们是要学我们。我们家这个现在是让孩子去学习家长喜欢的知识的家长，你们家的呢？”
“……”温响微张了一下嘴，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卫卯卯，“我们家是把孩子最喜欢的东西送走的家长。”
卫卯卯被看得一头雾水，却是下意识地把饭盒里最后两口饭扒拉进了嘴里。
“那你的什么被送走了？我们也没带多少东西来，衣服吗？鞋子？”文启明看着灰头土脸的温响，笑着打趣道，“总不能是洗面奶？沐浴露？毛巾？”
“孩子。”温响十分简洁地终止了问答。
文启明：“……”笑容一下子僵住。
卫承礼：“……”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灶台。
三个宝宝震惊地微张了小嘴，齐刷刷的像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那……那温叔叔你来找我是为了？”卫卯卯心虚开口问道。
是的，心虚。
若将一切回溯，温家情况的变化，应该是始于来节目第一日所有人刚见面，卫卯卯为了阻拦程飞英换房时的那句“我爸爸说，我们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
卫卯卯不知道，上一世温东钰在节目中的快乐下，是否有无法保护自己财产的不开心。也很难去想象，那份无法自主是会随着时间渐渐不再重要，还是终酿成生命中无法忽视的影响。
但是这一世……因为她，温东钰对温响说出来了。
然后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这样……
卫卯卯亦不知，在未来，温东钰是会比上一世更好，还是更……
不管怎么说，虽然温家问题的根源不是她，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的确与她有了关系。
对着孩子被送走了的温响，卫卯卯有些虚，下意识地向程听言那边靠了靠，然后很快得到了一份握住她手手的柔软。
“我来找卯卯，是因为东东好像很喜欢你，很听你话，还叫你老大。我想听听东东这几天是怎么和你说我的……还有……我要怎么办呢……”温响说着，把手里提着的满满当当的零食举高，放在了石桌的空处，看着一脸惊讶的小胖宝宝，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卫卯卯：“……”
院中众：“……”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服了！
有的人没法靠自己想出那张照片正确的意义，就好好去做第二个任务啊！
学费倒是交得挺用心……
第109章
“我要怎么办呢……”
温响求解的态度自然又真诚, 仿佛完全忽视了对面是个才三岁的小胖宝宝。
谁能想到温响之前走街串巷又卖又买的，不是为了换回孩子，是来交讨主意的学费的呢！反正一路跟着他走了一大圈的工作人员是真的想不到, 温响此话一出着实地震到了他们。近距离地接触如此新奇的脑回路, 实在让工作人员有些招架不住, 反应起来甚至比直播间的观众还慢了几拍。
而就在工作人员想上前为那面面相觑的几人解释一下那张照片真实的意思时, 却接到了导演组制止的指令。
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温响。
温响为了和孩子和好, 诚心诚意不耻下问。
卫卯卯担心自己带来的改变，无法对问题视而不见。
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文启明抓着他还没写完的数学试卷和还没吃上的盒饭退开了, 重新搬了板凳坐在离石桌不远不近的地方。作业可以写, 八卦也想要听……
石桌上吃剩的那些饭盒很快被卫承礼清理干净。
温响十分有眼力劲儿地拆了三小盒蛋糕往三小只面前放了，又开了三杯核桃奶还贴心地把吸管都插好了。一只羊是放, 一群羊也是放的态度显而易见。
卫卯卯拉着程听言的手一直没松开过，程听言本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就那么陪坐着。倒是文江月, 之前还有些犹豫, 不过温响吃的喝的都给她上了一份，明显是也想她留下的意思, 于是便坐稳了。
三只小的, 一个坐得比一个稳，加上面前那放得端端正正的蛋糕……插了吸管的牛奶……
再配上她们对面那弓着腰，十分恭敬地把东西好好摆上的温响……
好像三个菩萨啊……卫承礼有些头疼自己突然被画面打开的脑洞。
那是一张没有自己位置的桌子, 卫承礼很知趣地从别处拖了张凳子，坐到了文启明的旁边, 为了表示礼貌，他还拿了本书出来。
温响并不在意那些细节，事实上他早就没了那些脑子。
“那我们，就先说说，东东这几天在你们面前是什么样的，和你们说起我的时候，他口中的我又是怎么样的好吗？”温响把东西摆好，端正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
什么样的呢……从没心没肺的快乐，到肉眼可及的可怜，再到找到工作后重新自信起来的开心……
怎么样的呢……“借”一字就是全部。
而对于卫卯卯而言，程听言和文江月能一起在这里真的太好了，大家轮流开口相互补充，她的压力小了很多。
有的人，因为有人共同分担，减轻了压力。
而有的人……
稚气的话语，懵懂的不解，义气的直言……
宝宝们说的事情，温响大概的都知道，只是有些细节是他看不到的。
温东钰持续性的失落，难过，所有的起伏似乎有了更详尽的脉络，终究变成了缠身的藤蔓，一句一句一道一道缠紧收拢，让温响渐渐觉得有些窒息。
终挨到三个宝宝都说完，温响艰难虚弱地开口：“可是，我和他道歉了，和他说了我那天说‘借’是气话了。我也保证以后再也不那么说了……为什么他好像听不进去呢？道歉和保证都没有用吗？”
“我爸爸说，受伤一下子，伤好要很久。”卫卯卯在有限的可以使用的句子里拼命刨，“温叔叔，你让东东难过了，受伤了，不是你道歉一下子，保证一下子，他就能好的。”
可怜她从未想到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土兔历险记》的内容大多是为那上一世的《宝宝去哪儿》第三季所制，寻不到完全贴切的话，只能择其优然后引申来用。
幸好，此时她不是一个人。
“道歉和保证不是没有用，是还不够。受伤很重，用一次药不会好的，要很多很多次，天天用。一次不见效，就怀疑就放弃就不用药了，那是不会好的。”程听言捏着手中的小胖爪，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程听言觉得此刻的小胖兔兔很不一样，好像……很沉重。她分不清是因为温叔叔来提问，还是什么，但是她可以，可以努力一起。
“那我……天天道歉？天天保证？”温响试图跟上小宝宝们的想法。
不是天天道歉保证，是每天给孩子更多的爱和安全感的意思吧……卫承礼眼睛看着书，耳朵竖得直直，他开始怀疑温响来问宝宝们是认真的，他好像是真的不懂啊。
可不就是认真的么。
温响的眼中，是满满的求知欲，文江月看得清清楚楚。
“我觉得……”文江月轻声开口。
一大两小，三双眼睛齐齐向文江月看去，让她突然紧张了起来。
可是……
不比被过多的良心和道德顶着走的卫卯卯，也不似想为小胖兔兔分担些许而开口的程听言，文江月是三人中第一个单纯被温响这个为了孩子不耻下问的行为打动了的。
或许温东钰现在不开心，但是如果温响能一直这样，温东钰总有一天能开心起来吧，文江月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开口的。
“我觉得道歉和保证有没有用，要看温叔叔你平时说话算不算数。”文江月鼓起勇气道，“像我爸爸，他经常说话不算数，他对我保证的事情，我就不怎么相信了。”
听八卦听到了自己，正在假装做卷子的文启明一下子抬起了头，震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今天背一篇就可以玩儿了。这么早背完了那再看看下一篇吧。参加综艺的期间可以不学习，放松放松。想要爸爸亲亲，那这个古诗词，背个五篇吧。”文江月看着文启明，淡淡地简单举例完，又看向温响，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如果温叔叔你平时说话算数，你每天多保证，保证了也会做到，就像卯卯和言言说的，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天，东东会慢慢相信你的。”
温响认真地想了想：“除了把他的玩具送人了这件事，我平时对他应该是说话算话的。我也不会再把他的东西送人了！”
文江月看着温响眼中的坚定，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启明看着那认真对话的一大一小，数次张嘴，却发不得一音，最终只余满嘴的苦涩。
是的，他就是那样的……
难怪，难怪上次他和月月说，等背完那本就带她去游乐园，她就随便哦了一下。明明是之前那么想去的游乐园……还有那次，他和月月说如果能把前两个月学的那些再强化记忆一遍，他就给她买全套的数独桌游，她说不想要了。没两天他就看到她在草稿纸上抄报纸上的数独题，他当时觉得她是为了不想强化背书，所以骗他说不想要了，还教育了她好一会儿……
所以，不是不想去了，不是不想要了……是觉得自己会说话不算数么。
文启明脑子嗡嗡的，早就听不清石桌那边在说什么了。
而石桌那边，紧紧按住程听言手的卫卯卯，却不似文江月那般，得到简单的满意。
道歉和保证固然有比没有强，但是……
小孩子，是很脆的。
尤其是温东钰那样的小孩子，天真浪漫，像是被泡在糖罐子里养大。就算糖罐子里藏了一颗苦囊，可能有时候他会觉得有一点点的苦，但是如果他不刻意挖掘，也许很快就被更多的糖甜回去。
而现在，苦囊炸了，整个罐子的糖都苦了，不是再继续往里倒新糖就没事了……
“你们大人……”卫卯卯轻轻开口，只限于三岁的年龄，太多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么……
对不起了爸爸……
卫卯卯松开程听言的手，抽走了自己的胖爪，爬下了凳子，蹬蹬蹬地跑到了一旁卫承礼的身边。
“爸爸！”卫卯卯大声。
卫承礼早就听出来自家崽靠近的动静，此时只能装作刚从书中的世界抽身而出，无辜抬头：“嗯？”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胖爪直接按到了他的脸上，一整张脸被按歪掉。
卫承礼：“……”
胖爪来得快，走得也快。
“爸爸，我保证再也不按你脸了。”卫卯卯超大声。
话音未落，一只胖爪又按到了卫承礼的脸上。
卫卯卯微微侧头，确定了一下温响正瞪圆了眼睛看着这边，胖脚微动挪了挪身子，为温响留下了更好的观看角度。
脸还没正回来就又被按歪的卫承礼：“……”
胖爪弹回。
卫卯卯更大声：“爸爸，我真的再也不按你脸了。”
至此，卫承礼已觉不对，下意识地直接后仰闪避。
只是……
为什么这小胖团子这么灵活！
再次被按住脸的卫承礼歪着脸气笑了，嘟嘟囔囔气道：“你不是说再也不按我脸了！你礼貌吗？你这个小骗子！”
胖爪再次缩回。
“爸爸，我呀，不会按……你……的……”卫卯卯这次放慢了语速，胖爪伸出的速度也变慢了些。
被按到脸都有些酸了的卫承礼这回来得及了，伸手稳稳地架住了没礼貌的小胖爪爪，还举了举才得意笑道：“小骗子，你倒是按啊！”
卫卯卯没搭理卫承礼的得意，回头看向温响：“说话算不算数，只有说的人知道。大人说话不算数，小宝宝是没有办法的。大人说话算不算数，还会不会伤害他，都是大人决定的。小宝宝没有力量，只能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哪一次还会被伤害。他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害怕一边等。我爸爸，一直被我按脸。然后他有了力量，他不怕了。”
说着，卫卯卯冲温响举了举正被卫承礼钳制的胖爪爪。
“温叔叔，你吓到温东钰了，他害怕了。没有力量的时候，可能会一直害怕。我爸爸答应把这次我参加综艺的钱给我，温叔叔如果愿意把温东钰的给他，他可能会觉得多一点点力量……不过他可能还想着要还你们之前给他的，有多一点，可能也不够。”卫卯卯顿了顿又道，“沈子霖，是他的力量，他还没有拿到。温叔叔你要耐心，等温东钰长大了，拿到了力量，他就不会害怕了。”
温东钰很大的问题，应该还是害怕没钱，过不下去。虽然直白了点，但是卫卯卯还是说出来了……只希望温响能放开我的就是你的，但是在此之前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这种合家欢的念头，让温东钰能真的拥有一点点力量。
虽然看温响现在良好的态度，温东钰就算拿到应该也用不上。但是……只有拥有了，才能不再害怕吧……才能谈弥补裂痕的事情吧。
弥补对小孩子的伤害，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温东钰还那么小，直接被戳中生存的脉门。
卫卯卯只能希望，温响能更耐心一些去面对温东钰也许很久都无法和他如从前一般这件事。不要再去伤害，也不要因为失望和急躁，搞出更多的裂痕。
毕竟，温东钰很可能需要到真的能挣出一份财产时，才能好好地站到平等的位置与温响相见。
然而，卫卯卯完全低估了温响的急躁。
“一点点力量，不够。我也等不了那么久，现在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我等不到他长大。”温响摇头，只是看着卫卯卯却是真诚又坚定谢道，“谢谢卯卯，谢谢你们。我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
卫卯卯：？？？
在场众：？？？
直播间的观众齐齐扶额……等等，你想到什么了又！
第110章
卫承礼曾经在门外捞过好几天的温东钰和猪。
和家里闹别扭了的小宝宝, 伤心了的小宝宝，一直很伤心的小宝宝……
随着温东钰对其他小宝宝慢慢打开心房，卫承礼对温东钰的认知也在不断刷新着。
而今天, 温响的到来, 宝宝们的那些话, 让卫承礼更加深刻地认识到, 小宝宝们的记性比大人想象的要好太多，而有些伤害也的确不太可能欺人年幼随便囫囵掩盖了去。
时间, 耐心，爱，包容……就卫承礼现在所能想象的, 温响想要赢回宝宝的心, 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
那么……说着等不了那么久的他, 究竟想到了什么啊！
看着一下子站起，对小宝宝们认真道完谢就要走人的温响, 卫承礼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我能问问，你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吗？”
嘴替！没有你世界真的不可以！直播间同样抓心挠肺又忍不住担心温响脑回路的观众们开始拼命给卫承礼点赞。
“……”温响犹豫了一下, 不过还是回答了, “没有力量, 会觉得害怕。他现在不是还担心，我会把他的东西随便送人么, 不是担心我还会对他说生活所需的花费都是借他的要还的么。那就给他足够多的力量, 不止是这个综艺的钱，我可以给他更多。以后他吃穿用度，用的就是他自己的钱了, 再也不用担心我还会把他的东西送人，再也不用担心他用的是我借他的, 也不用老想着去找沈子霖打工。嗯……虽然我真的不会再那样做那样说了，但是如果能让他安心，我愿意全给他。”
卫承礼：“……”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难评，但是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卫承礼挠了一下头，温响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啊。
“温叔叔……”同样被温响的想法噎了一下的卫卯卯艰难开口，“来这个综艺，东东能分到的他的那份，是他靠自己得到的，是他的力量。你把你的更多的给他，还是你的啊……”
“给了他，就是他的啊。”温响一脸不解。
程听言看了一眼站在卫承礼身边的小胖兔兔，拿起了面前的牛奶杯，伸长手放到了隔了一个座位的文江月面前，稍稍大声道：“月月给你。”
文江月一脸懵懂：“嗯？”
“演一下。”程听言轻轻，又看向正被声音吸引转头看着自己的温响，再次提高了些声音，“我的，现在不给你了。”
说罢，程听言又把牛奶杯拿了回来，并且补充了一句：“我的，我想给你，给你。不想给你了，你不乖了，还是我的。”
“对，就是这样。”卫卯卯点头赞同。
不过，卫卯卯微妙地发现了一些程听言今日的不同，以前她好像不太会加入这些事情的讨论。
自觉帮到小胖兔兔的程听言浅浅地对小胖兔兔笑了一下。
这么一说，温响听懂了。
“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温响自信道，“我可以把房产过户，哦，你们不知道什么是过户吧，就是把房子拥有者的名字变成东东，这样房子就是东东的了，除非他同意，不然我拿不回来。还有钱，也可以存到他的名下。”
卫卯卯：“……”
如果这样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又好像，不太对……
卫卯卯几度试图开口，都觉得对此有很多话要说，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说呢，就像是喝了一碗咸的西瓜汁，说它是西瓜汁吧它是，可是又不该是……总之感受很复杂。
“嗯……如果是你给的。虽然你以后不能直接拿回来，但是如果你们吵架了，你很生气，你也可以说，你的都是我给的。”自从被文江月点了名，很久都没出声了的文启明幽幽开口，“这不是他的力量，是你借他的。你物理上无法收回，但是精神上依然可以。”
“对！重点不是你能不能真的收回，是你有说这个话的权利。”同样觉得不太对又抓不出哪里不对的卫承礼也被憋得很惨，此时忍不住转头夸道，“文老师就是有文化，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文启明礼貌地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有的可能不是文化，是……和温响差不多的，觉得自己可以支配孩子的心理吧。
因为你的都是我给的，所以你要听话，你听话才能有，你不听话就没有，连以前的都要拿回来一些当做惩罚。
可能因为脑子的量不同，文启明从来没有对文江月说过像温响那么直白的话，只是……被包装过的做法和话语，给孩子们的感受，未必会有太大差别吧。
文启明偷偷地看坐在石桌边的女儿。
不背书……其实也可以去游乐园的，也可以买数独桌游的……
他知道她想要的，但是因为她不听话，所以他不给了。他以为孩子会得到教训，原来得到的是伤害，是一直不忘记的伤害，是……原来已经不信他了。
是为她好，还是要听他的话……有的时候，一个想法被包装了太多次，层层叠加变得精致美丽，而最底层的逻辑，却从来并不好看。只是时间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拆开看看了。
文启明和卫承礼的话，让温响愣了一会儿。
“你的都是我给的。”
这句话，温响的确对温东钰说过，就是这两天的事儿，还不止说过一次。
他可以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说，但是……温东钰会信吗？他给的东西，还会让温东钰觉得是力量吗？或者是负担……还是，根本不想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呢？
温响可不想等个十几年，等温东钰自己赚上钱了，才能找回之前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和他超级好的崽。这几天都够他受的了，还十几年……
怎么办呢……
温响努力开动他平时不大会用的脑筋。
“你也别太着急了，孩子也不会跑了，你慢慢哄，他总会看到你的改变的。”卫承礼看着傻了一样目光好像都有些涣散了的温响，低声劝道。
孩子没跑么，已经跑了！
“我想到了！”温响涣散的目光重新聚起，颓唐散去，甚至在下一秒就变得神采奕奕，而后看向众人再次真诚道，“谢谢大家！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等我成功了，估计东东会给你们说的！真的谢谢大家！”
这次不待众人反应，温响咔咔给几人鞠了个躬，飞快跑走了。
怎么说呢，不管大的小的，温响这动作来得太快，几人皆是猝不及防，直接僵掉。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被温响搞麻了。
“他知道什么啊！又知道了！怎么还保密呢，不如还是先说说吧……总觉得光靠温响那脑子，想出来的办法不可能靠谱啊。”
“温响有脑子么……今天之后，我必须承认，网上说他傻白甜，真的是精准描述了。”
“哎，温响是真的很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现在急也急不来啊。他那个‘借’真的挺摧毁一个小孩子的世界观的，我想了一下，如果我只有几岁的时候我爸妈这么和我说，我真的要难过死要急死。我以为的爱是虚无，我还要挣钱还债挣钱养自己，关键是我才几岁，我去哪儿挣钱？我感觉如果我是东东，我第一个想法是把自己给卖了得了。对一个孩子来说，爸妈都不能相信了，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温响想要很快解决东东心里的问题，我看是不可能的。”
“是挺傻挺白的，不过我看他说要把财产给东东的时候，还挺真诚的，勉强也能算甜了。要我说，要是东东现在二十岁，不，就是十几岁，温响这么做，估计就挺有用了。大点的孩子，怎么说呢，对现实认识得更多，估计更能理解钱在哪爱在哪。但是东东太小了，钱对他来说，远没有靠谱的爱有用。所以，温响还是该耐心一点啊，还是需要时间。”
“当初温响这个傻白甜的评价，是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公司说正在制作的新专辑里的歌是他自己写的，不但不配合还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傻子一样把十几首歌的词曲作者直接背了一遍，还表示自己只是有个老天给饭吃的好声音罢了，作词作曲他没有那个脑子。那时候自写自唱的歌手很吃香的，他直接把公司想要包装他当才华型歌手的路堵死了……最后解约的时候还打官司了……温响就是没有脑子的傻白甜。他对东东的伤害真的无脑，但是我也相信他现在是真的想要弥补。”
“当初温响那事儿没脑子是真没脑子，版权都给他买了。虽说后面爆出来过那个公司买版权的时候有些不太好的操作吧，但是买到了，词曲作者就相当于是他的枪手了，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反正后来解约什么的，网传温响是赔了钱，挺吃亏的。不过傻人有傻福吧，赔了钱赚了口碑，这些年温响唱的歌词曲质量都很高，听说好些词曲作者卖歌的时候第一选择就是温响，温响不买才会再联系别人……甚至还有没签约不知道温响会不会买都愿意特地按他的音色直接给他写定制的。只能说，温响的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是可能……结果也不会太糟。”
“是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吧！反正我现在脑壳都想疼了，也想不出来怎么才能像温响说的那样快速解决这个问题……”
“插个题外话，今天的爸爸们是不是对厕所——公共厕所，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啊？早上除了温响和沈总，其他人也没有任务啊。程飞英和汪青川家里有空的厕所不用，都跑了两趟公厕了。现在温响一离开卫家也去了……卫导家厕所不能用么……”
……
能用。
但不必。
因为卫承礼家的厕所，没有牌子可翻。
这牌子，温响翻得有点儿急。翻完之后，他甚至没心情像之前的程飞英和汪青川那样去周围转转装装样子，而是一直在那个公厕附近兜圈徘徊。
节目组不得不放弃了之前一贯的，等一等再回复的做法，早早地做出了回应。
算了……被观众觉得尿频，也总比一直像一只找骨头的狗一样焦急兜圈强吧。
温响得了节目组的举牌通知，快步回到了公厕。
公厕里等他的，是施定山。
施定山不觉得温响是后知后觉地赞同了程飞英早上提早结束互换环节的提议。一直在关注监视器的他觉得……温响可能是要说更麻烦的事情，所以施定山这回自己来了。
果然……
温响进来开口就是“我想和家里打个电话。”
“按照合同来说，必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可以和外面联系，而且是要通过我们节目组来联系。”施定山婉拒道。
没有同意，倒也不是施定山双标，程飞英那次的确算挺重要的事情了，他老婆都在干涉直播了。而且……程飞英那脾气，两分钟估计都听不到他老婆在说什么。
但是温响不一样。别的不说，他老婆昨天可是一直在联系节目组，想要提前退出拍摄呢。那都开到天价的违约金，那边也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节目组也就是扯扯皮，拖拖时间，反正能多久是多久，最好扯到节目拍完。
施定山其实觉得温响自己未必想要退出节目，不过万一打个电话，就被说动了呢，那就很麻烦了。
“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问问我妻子。”温响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就一句话，我问完就挂电话，绝不多聊。”
施定山背着手，攥了攥拳，重新把自己的心肠攥成铁石。
“一句话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转述。”施定山和缓了语气，“也会告诉你，你妻子的回答，这样可以吗？”
“因为很重要，我想确定她的回答。不是不相信你们，就是我想确定一下……”温响再次要求。
施定山听得出他的语气并不坚定，当然也毫不强硬。
那就……不好意思了朋友……
“这样吧，我们工作人员就有你妻子的微信，你在微信里和她说，然后我们确定她的回答，没有涉及外界的事情，就给你看可以吗？”施定山说罢，又补问了一句，“你们要说的，我们可以看吗？”
“哦，可以是可以，但是……保密好吗？”温响有些犹豫。
“这个你放心，我来用这个手机。用完删除聊天记录，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施定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傻白甜有时候……真的蛮好的。
很快，施定山拿到了工作人员送来了，已经清除过之前那些讨论能不能退出的聊天记录的手机。
“宁宁啊……我想问哈……那个啊……”温响接过手机，按下话筒键开始发语音，只是絮叨了两三句，苦笑了一下滑开放弃了发送，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施定山，“那个，施导我还是打字吧。”
“……”施定山点了点头，“那你打完发一句语音吧，这是工作人员的号，你得让她知道是你发的。”
温响点头，然后开始拼命点手机。
不多时，温响对着手机来了一句：“宁宁，上面问的那件事是我打的字是我发的，你快点回复我哦。”
说罢，温响信守承诺没等对方回复，手机就回到了施定山的手上。
很好，傻白甜。
施定山看向微信聊天框。
【宁宁（飞吻表情），相信你看了这几天的直播一定很生气（对手指表情），我知道错了（哭哭表情）！我会努力补救的（努力表情）！我想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转到东东的名下（礼物表情），你觉得可以吗（星星眼表情）？不要骂我，就回答可以不可以好么（脆弱表情），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爱你表情），但是我还是想先问问你，因为我们是夫妻呀（可爱表情）~~爱你（三颗心表情）请快点回复我哦~~（焦急表情）（可怜表情）】
施定山抬起脸，他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瞎了。
谁能想到，傻白甜里致命的那个居然是甜……
对面的信息回得很快。
【可以，但是刚才其他爸爸不是说了这样不行？】
【我在联系节目组让你们提前退出，我想你们回家，你们两个这样在外面感觉搞不好啊】
施定山看完，手机背到了身后：“有回复了，她同意了，但是有说到一句外面的事情。我可以删掉那句再给你看吗？”
温响就等着那句同意呢，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说实话……这脑子，施定山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当然，铁石心肠的施定山还是删掉了第二句，才半遮着手机防止对面发来更多，给温响看了一下第一句。
“好的，好的，谢谢你。”温响感觉到了康庄大道就在前方，只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施导能帮我再发一句吗？就说我准备和东东说，这个房子是爷爷留给他的遗产，我们只是借住他的房子里，给他的日常花费是我们给的房租。之前一直没和他说，是因为我不好意思，那么大个人了还借住在孩子的房子里。”
“什……什么？”施定山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我出去之后是真会把房子转到他名下的。其他的部分，就是有益的小小谎言嘛。”温响微笑，“麻烦施导了。”
说罢，温响就转身要往外走。
“等等……”施定山捏紧了手机，“你不等我发完，等她回复了吗？”
“不了不了！”温响摆摆手，溜了溜了。
施定山：“……”
就从这迫不及待要闪人的态度来看，你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小小谎言吧……
卫家院里，被温响的几鞠躬惊到的几人，是万万也想不到，比起公厕里的施定山，他们经受的冲击，也不过尔尔罢了。
吃完饭，又是午休时间。
文启明中午的那份试卷还没做完，加上他也有很多话想单独和文江月说。所以在温响走后不久，就提出卯卯该午休了，不如他们回家继续做题。
文江月虽还想和卯卯言言玩，但是文启明的做题态度很不错，她不会打消他做题的积极性，于是带着人，试卷和饭盒回家了。
而卫卯卯和程听言，早就在上午溜回程家再次拖来了行李，床都早就铺好了。现在只需要洗去一上午的香菜味，就能滚去床上了。
卫承礼倒是也有不少话想和小胖团子说，但是……
没事的，他也有自己的屋子！嘤！
先洗好澡的程听言没躺下，一直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然后等来了一只……嗯，穿着普通睡衣的小胖兔兔。
当然，小胖兔兔穿什么都可以。
但是……程听言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小胖兔兔的兴致不高。
好像，从温叔叔来，小胖兔兔就有点蔫蔫的。
小胖兔兔没有到这边的床上来，程听言犹豫了一下，下地走了两步，坐到了小胖兔兔的床边。
“一起睡么。”程听言轻轻地戳了一下小胖兔兔的胖腰腰。
“一起躺会儿，不一起睡。”卫卯卯伸手把程听言拉倒。
温家的事情，让卫卯卯有些心累，她的确需要靠近言言，吸取一点能量。
程听言顺着那不大的力道躺下，却是小小不满道：“为什么不一起睡？躺着就睡着了……”
“因为我会流口水。”累累的心让卫卯卯生不出羞涩，只叹了一口气道，“我前天晚上是不是也流口水了……我爸爸早上看到你去洗睡衣了。”
“不是口水，那是牙膏。”程听言否认道。
“口水……那是口水啊。”卫卯卯接受不了台阶，捂脸，“我们一人睡一张床！”
想要挨着小胖兔兔睡的程听言抿了抿唇，趴到小胖兔兔耳边，坚定道：“那是牙膏……是牙膏……牙膏……”
卫卯卯：“……”
等等……还能这么洗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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