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朝着下方看了眼, 稻草人挣扎的力道已经变小了不少，在空中身体稍微动作大一些，整个身体便会非常明显的摆动起来。
稻草人很快冷静下来, 并乖巧的装死, 等待蝙蝠侠、蝙蝠家族的救援。
他现在开始庆幸刚才没有趁着蝙蝠侠还未清醒过来而把蝙蝠侠推下楼了。
……毕竟在这个哥谭市，只有蝙蝠侠会救他。
他们平时闹归闹、打归打, 憎恨归憎恨。但哥谭市每个反派都知道，真到了危机关头, 只有蝙蝠侠在意你的小命……当然, 也不是很在意。
里德看了眼蝙蝠侠的方向，微微诧异的挑起眉，他注意到旁边一支空掉的针管。
……什么时候？
意识到蝙蝠侠随时都有可能清醒的里德抱着飞行员帽子飞快爬上直升机, 他不再耽误时间，径直启动了直升飞机。
一团浓墨似的黑雾在他背后聚集, 并且变得越发浓郁, 最终汇聚成魔弹射手的模样。
魔弹射手翘着一条腿，被高筒皮靴包裹的脚尖轻点地面, 他抱着那把能够命中任何目标的杠杆步枪, 看向前面正在检测仪表盘并点亮飞机上大部分开关的里德。
他慢吞吞的问：“那么问题来了，‘咱们’会开飞机吗？”
里德如今愈来愈有精分的模样了。
若不是魔弹射手的身体仍然收到里德主意识的想法摆布，他都快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分裂成了两个人了。
如果说之前，里德与瑟西亚、杰洛特聊天只是为了展示给其他人看, 不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如今里德与魔弹射手聊天只是因为他的逃避心理，变成小丑后, 他的思维变得活络了更多, 一些邪恶的想法会不经意的闪过，并呼之欲出。
里德会借魔弹射手的口说出这个邪恶想法, 然后再由本体拒绝，反正魔弹射手是恶魔，再邪恶一点……也没关系吧？
里德知道他的表现是一种逃避行为，他只是仍不愿意承认，如今他早已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成为小丑后，他失去了属于里德·芬里尔的一切，里德·芬里尔有朋友。但小丑没有，每个人都在憎恨他，每个人都想杀了他。
而与魔弹射手像‘朋友’一样的闲聊、会让里德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
或许他很早就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会在没人的情况下，自己与自己对话。他或许有一段时间甚至期待会诞生出另一个人格取代自己，或者作为自己的朋友。
但事实上，从来没有。
他只是自己模仿另一个人在自己身体中的样子，然后与自己对话。
如今有了马甲后，这样的对话变得更加自然，至少他能麻痹别人、或许也能某种程度上麻痹自己。
‘他这并不是在自言自语。’
但在他脱离孤儿院，摆脱了那段最糟糕的日子后，他便没再那么做过，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过去在孤儿院经历了什么，他足够优秀，所有人都想和他做‘朋友’。
可现在，里德又在经历最糟糕的一切。
“学过。”里德语气轻快地回答自己。
正如里德所说，他的确学过，哥谭大学有飞行俱乐部，他是俱乐部中的一名成员、在模拟飞行中学的非常不错。
社长曾有意将社长之位传给里德，但里德实在太忙了，他只学了半年。
里德足够聪明和努力，直升飞机的操作盘大同小异，只需要多看几眼便足以掌握他们。
何况属于小丑的那部分也能为里德提供些许帮助，开飞机也是小丑技能之一。
作为哥谭市最优秀、最让人抓狂的反派，小丑当然得会开飞机。
哈，作为杰克·奈皮尔时，小丑不过是哥谭市最普通的那类人。成为小丑后，除去那些犯罪行为外，他意外地学会了更多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技能。
飞机不过悬停了几秒便飞出了天台的范围，突然直升机猛地朝着某个方向猛地下沉。
里德顺着监控看了一眼，黑色的身影挂在半空中随风飘荡。
蝙蝠侠将钩枪挂在了直升机的登机口处，然后跟着直升机一同起飞了，他在空中随风摆动。
要不是这个天台没有保护栏杆，蝙蝠侠恐怕会直接用钩枪硬生生将直升飞机拽下来，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酷——”里德忍不住夸赞道，然后他拉着操纵杆让直升机在空中转了个大圈。
直升机的设计不适合用来转圈，但里德就是拉着它这么做了。
他大笑着看向监控，蝙蝠侠没有被他甩下去，反而借着直升机转圈的力道，向上攀爬，如今距离直升机的距离不过摇摇两米。
里德这下笑不出声了，他眸子闪了闪，然后飞快地解开了安全带。
他双手离开操纵杆，顺手提起旁边飞行员用于防身的杠杆式□□，在摇晃的直升机中稳稳的走向直升飞机的后舱。
他可不想今天什么都没做——甚至救了蝙蝠侠一命的情况下，还要被蝙蝠侠痛扁一顿丢进阿卡姆疯人院去吃那边混着头发丝儿和指甲片的‘营养餐’，
“hello？”魔弹射手举起自己尖锐的爪子。
失去了飞行员操控的直升飞机正在失控、它摇摇晃晃的朝着地面的方向斜面坠下。
他好整以暇的问：“如果你走了，那么谁该去开飞机呢？”
魔弹射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的。
他当然担心，恶魔是不死的。
可是里德会死，他作为里德的一部分，如果里德坠亡，他恐怕也会随之死去。
“你去。”里德指使道。
“我吗？”魔弹射手指了下自己，他不确定自己这对爪子可以很好的握住操纵杆以及上面那些小小的按钮，怎么看也是人类的手更合适吧。
但魔弹射手毕竟也是里德自己，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与蝙蝠侠作对的人必须得是小丑才行，哪怕是魔弹射手——另一个自己，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去打扰他和蝙蝠侠。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玩游戏练了两个号，但你始终更喜欢你一开始创建的那个号，你愿意为它投入更多心血，更多时间一样。
‘小丑’就是里德的‘大号’。
魔弹射手无需显形，也可以开飞机，里德只是不喜欢有人看见它，但这并不意味着魔弹射手没有实体。
蝙蝠侠的双手缴在钩绳上，他正面无表情的往直升飞机上爬，他的耳麦中是滋滋的电流声，他无法听到频道中其他人的声音。
自从他登上天台，他大多数电子设备都收到了干扰，无法正常使用。
但这没关系，蝙蝠侠从来不是靠与他人合作，或是电子设备来打击罪犯。
他一个人，便是哥谭市罪犯们的噩梦。
而蝙蝠侠清楚，这种对电子设备的干扰不是emp之类的物件，蝙蝠家的电子设备有针对emp的特别反制功能，emp等其他干扰设备通常对蝙蝠家族的设备都没有作用。
所以这应该是其他东西。
蝙蝠侠很快就联想最近哥谭市各地的被一枪爆头，离奇死亡的案子。蝙蝠家族也在调查这个内容，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什么过多的进展。
蝙蝠侠怀疑这是某种超自然力量，因为发生离奇爆头案的那段时间、那附近的信号非常差，有路过的行人表示耳机里会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正在播放的视频也会卡顿、花屏。
倒是与蝙蝠侠如今遇到的情况类似，最近哥谭市各地可不是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吗？
蝙蝠侠隐藏在头盔下的蓝眼眯起，他看向直升飞机的窗户。
那么……这件事会和小丑有关吗？
直升飞机的舱门被拉开，小丑双手端着□□向下看去，他那细长的、被包裹在紫色西装裤下的双腿微微分开，风扬起他绿色的发丝与燕尾服的衣摆。
小丑没有伸手扶着舱门，他就这样稳稳的迎着气流站在门边。
他的平衡能力相当不错。
外边的气流很大，吹得小丑被迫半眯起眼来，他向下看去，风中是一根飞舞的钩绳，但没有蝙蝠侠。
蝙蝠侠呢？
小丑听见风的声音，夹杂着斗篷在风中翻涌的声音。
像是意有所感，小丑抬头看去。蝙蝠侠宛若一只盘踞的豹子，屈起结实的肌肉，他像是磁铁一样牢固的站在摇晃的直升飞机顶部，一点也不担心螺旋桨的气流会将他掀飞出去，或是将斗篷卷入其中。
他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覆盖了小丑，他一跃而下，小丑将手中的杠杆□□转了一圈，然后朝着蝙蝠侠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蝙蝠侠抓着他的手腕迫使他手中的□□转变方向，数个弹孔在舱门上留下痕迹，只有一枚子弹微微擦过了蝙蝠侠的手臂，鲜血的味道被风带走。
而小丑唯一的反击也结束了，蝙蝠侠结实的胳膊锁住小丑的脖颈，以足以让小丑呼吸困难的力度。
小丑的瞳孔微微放松后猛地收紧，兴奋感汹涌而至。
里德当然不认为自己打得过蝙蝠侠，他才和杰洛特学了多久，蝙蝠侠战斗的经验又有多久？
他凭什么用自己的短暂时间和一个身经百战的、娴熟的战士比较？这是对蝙蝠侠的不尊重。
“咳……咳咳……蝙蝠侠……”小丑兴奋的叫道。
里德无法控制自己在面对蝙蝠侠时心中涌上的喜悦和多巴胺，谁让与蝙蝠侠作对就是小丑的本能呢？
蝙蝠侠朝着驾驶舱的位置看去，那里空无一人，直升飞机虽然歪歪扭扭，但暂时没有任何会坠落的征兆。
他将视线收回来，专注于眼前的小丑身上。
“你要杀了我吗？我亲爱的蝙蝠侠。”里德笑着询问：“你早该杀了我的，否则我只会让这个城市更加支离破碎，你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的，用我一个人的命换哥谭市变得更好，难道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为什么蝙蝠侠要屡屡放过小丑？
里德也忍不住在心中询问这个问题，蝙蝠侠应该杀了他的，杀了小丑。
他或许有些憎恨的意思在里面，如果蝙蝠侠很早之前就杀死了小丑，他的一生不会如此如履薄冰，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哪怕里德如今就是小丑，他也希望蝙蝠侠能杀了他。小丑不接受除了蝙蝠侠以外任何人杀死他，唯独面对蝙蝠侠时，小丑总会抱有几乎是兴奋的死意。
就当是为瑟西亚·肯特（里德·芬里尔）报仇吧，杀了他（我），蝙蝠侠。
他这么想着。
可一部分对死亡威胁恐惧的本能依然压过了小丑的兴奋，因为魔弹射手朝着蝙蝠侠举起了那杆可以射杀任何人的‘枪’。
“杀了我吧，蝙蝠侠。”
“你不该忘了我做过什么。”
“我虐杀二代罗宾、洗脑三代罗宾，打穿了蝙蝠女孩的脊骨……杀死了魔法少女，你为什么还要放过我，让我对这个城市再次造成破坏呢？”里德的声音饱含着笑意，像是毒蛇低语引诱夏娃摘下禁果那样。
“看看这座燃烧的城市吧，人们被愤怒吞没，用钝器和石头击穿政府人员的车辆，在街上举行游行，排斥每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
“这些都是我做的、仅仅因为法律无法制裁我，而你清楚，我还能做到更多。那么作为这座城市私法制裁者的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蝙蝠侠不为所动，他锁着小丑喉咙的手臂甚至没有追加半点力道。
半秒后。
蝙蝠侠冷漠的开口：“你不是Joker。”
蝙蝠侠很熟悉小丑，正如小丑所说的，他是蝙蝠侠的对立面，他是蝙蝠侠的宿敌。
在哥谭市小丑永远都是最让蝙蝠侠头疼的那一个，他了解小丑，眼前瘦削的青年并非小丑，先不提他比小丑矮了一节，他的神态、眼神与小丑并不相同，他的眼中总是弥漫着悲伤与沮丧，好像承受了世界上所有的痛苦。
他那活泼灵动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刻在骨子里下意识的模仿，但在那之后又透露着一股深深的疲倦。
他那与小丑相似的话语中所透露出的情绪并不相同，尽管‘小丑’都在刺激蝙蝠侠，试图让蝙蝠侠杀了他，但真正的小丑只是想让蝙蝠侠打破底线沦为他们中的一员。
眼前的‘小丑’并不相同，他更像是真的在求死。
蝙蝠侠太了解小丑了，以至于他能在对方的言行举止中区分对方的真实身份。
“我当然是Joker。”里德笑嘻嘻的回答。
蝙蝠侠稍微放松了些许力道，这让他说话变得没那么困难。
“他在哪儿？”蝙蝠侠掐着里德的手腕咆哮着逼问道。
“谁？”
“小丑。”
里德眯起眼，他有些不悦起来，他就是Joker，哥谭市唯一的Joker。
“在哥谭市永远只会有一个小丑，就是你眼前的这个。”里德坚定地说。
“那么之前的那个小丑在哪儿？”蝙蝠侠换了个问法。
他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对小丑这一身份有如此强烈的认同感，但他要找的是真正的、杀死了瑟西亚的那个Joker，并非是眼前这个被小丑推出来在最危机的时候为他挡枪的家伙。
他本以为如今出现的小丑会是真正的小丑，但这是个冒牌货。
“他死了。”里德回答：“就在你们面前，魔女的结界里。”
当时以杰洛特的视角，里德看的清清楚楚，小丑死了，随风瓦解。
蝙蝠侠当然知道，因为那是他亲眼所见。
但小丑居然真的为了放弃自己庞大的黑暗帝国，并为小丑找一个‘继承者’？然后安心死去？
他一定还酝酿了更大的阴谋，他产生的这一预感让蝙蝠侠难以忍受。
就好像如果放任小丑死去后阴谋继续发展，整个哥谭市都会失控。
可如今小丑已死，死无对证，他不清楚小丑究竟要做什么。
“我是他钦定的继承者，新的小丑，哦不，应该说是，唯一的小丑，哥谭市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小丑。”
里德保持着虚伪的笑。
“我们小丑家族并不像你们蝙蝠家那么壮大，毕竟我那惹人恨的‘父亲’光是不把我暴露在你们的视线中就得用尽一切办法。”
“所以怎么样？要杀了我吗？”里德充满期待的问。
蝙蝠侠低头凝视着抬头看着自己的‘小丑’，然后他冷不丁的开口问：“里德·芬里尔？”
里德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凝固、消失，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蝙蝠侠，他的心情在这一刻降到了谷底。
无论是小丑还是里德·芬里尔都不喜欢被人提到过去，蝙蝠侠的话像是一对有力的手，硬生生撕开了他虚假的表面，将他真实的、早已被污染的丑陋内在暴露出来。
他是里德·芬里尔，曾经有幸在韦恩庄园度过圣诞夜的人。
如今是小丑，他们的敌人。
于是里德说：“我知道你是谁。”
“蝙蝠侠，我知道你是谁。”他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一只逼入绝境的小兽，他露出那血淋淋的獠牙、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你、红罗宾，还有其他人。”
……他用红罗宾来威胁蝙蝠侠了吗？
蝙蝠侠眯起眼来，令人胆寒的气势瞬间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他紧捏拳头，头盔下那双泛着狠意的眼直直的盯着里德的太阳穴。
蝙蝠侠讨厌被人以家人的性命威胁，而他非常确信，里德·芬里尔所说的‘我知道你是谁’是真的知道。
他不仅知道蝙蝠家的真实身份，他还知道蝙蝠侠曾与X战警发生的‘交易’、知道克拉克·肯特与小乔纳森·肯特的身份。
他准备攻击里德的太阳穴，让他瞬间失去攻击能力的同时，余生也大概率在ICU度过，这样‘小丑’便再也无法威胁到他家人的性命了。
里德自然察觉到了蝙蝠侠的意图，魔弹射手的爪子按着扳机，只要蝙蝠侠有任何攻击的举动，这枚子弹会立刻穿过他的头颅。
一般来说，里德不想伤害蝙蝠侠，或者蝙蝠家族的任何一个人。
但求生的本能令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反馈，瑟西亚死亡时的疼痛仍然影响着里德，事实上，如果有选择的话，真的会有人主动赴死吗？
不过里德还有另外的准备。
砰的一声，直升飞机下方那栋酒店发生了爆炸，这是连锁爆炸，从中间那层分别向上下炸去。
……蝙蝠侠呼吸微微凝滞，夜翼还在这建筑物内，蝙蝠侠并不怎么担心夜翼，他知道夜翼的本事。
但还有更多无辜的、刚才被缄默和稻草人挟持的民众没有完全离开酒店，以及一个不怎么重要的、被挂在半空中的稻草人。
“蝙蝠侠，该你做出选择了。”里德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他知道蝙蝠侠会怎么选择，蝙蝠侠的天秤永远倾向民众。
蝙蝠侠看了里德一眼，转身从直升飞机上一跃而下。
里德脸上的笑还没消失，便被钩爪一把拽着从飞机上坠落。
蝙蝠侠的选择是，我全都要。
里德：？？？
空中，里德的头发胡乱飞舞，几乎要挡去他的所有视线，他眯着眼看着蝙蝠侠展开斗篷朝着着火的建筑飞去。
里德操控着魔弹射手化作一团黑雾朝着他们飞来，哪怕哥谭市大部分人形容小丑是‘苍蝇’，但小丑真的只是个人类罢了，他不会飞。
……幸好魔弹射手会。
魔弹射手的爪子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那根足以撑起两个人重量的钢绳，身后一松，蝙蝠侠转身向后空看去。
里德维持着坠落的姿态，他无声的大笑，朝着蝙蝠侠做了个飞吻。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枚不知从哪儿射来的子弹击穿了蝙蝠侠的战甲，从蝙蝠侠的心口穿过，向上飞舞的血珠落到里德脸上，还带着些许热度。
里德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颊的血迹。
……是谁？
蝙蝠侠张了张嘴，好像想对里德说些什么。
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来，那枚子弹打穿了他的心脏，或许又不只是打穿心脏这么简单。
里德看见了那枚子弹足足有十多厘米长，是一枚狙击用□□。足以将心脏连同周遭的血肉、骨头都震成碎片。
……足以让一个人死的彻底。
那枚子弹是从哪儿打来的？里德没有看清楚，他朝着四周看去，他看见一道身影从大桥上离开，太远了，那背影已经失去了所有颜色。
蝙蝠侠闭上了眼睛，他失去了平衡，直直向下坠去。
第062章 Chapter 62
“蝙蝠侠！”里德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被风完全盖去。
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但那是蝙蝠侠……哥谭市的黑暗骑士，唯一、唯一个能够拯救哥谭市的人，他绝对不能——
身体的动作快过脑子的反应, 里德操控着魔弹射手朝着蝙蝠侠飞去。
蝙蝠侠身上的装备很重, 他垂下的双手无法在握紧并展开身后的斗篷处于滑翔状态。
他失去了平衡，自由垂落,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摔在地上。
魔弹射手化作风，快速来到蝙蝠侠身边, 它用一只爪子托着蝙蝠侠的身躯, 随风向上飞舞的血珠穿过了无形的猎人。
里德的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不知是来自‘里德’还是来自‘小丑’，但无论是谁, 他们都不想让蝙蝠侠死。
魔弹射手的爪子探向蝙蝠侠的鼻息，魔弹射手无法感知到外界的温度, 这只是出于里德下意识探查呼吸的行为。
但尽管里德非常不想承认、他也必须承认的一件事——魔弹射手嗅到了属于黑暗骑士浓郁的、陨落的死亡气息。
蝙蝠侠的身体已经冷了下来, 胸口的装甲被打穿，能够看见其中血肉模糊的一片。
……
天边泛起橘黄的晨曦, 早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这座钢铁森林, 蝙蝠家族和消防队刚将被困于酒店中的人员救出。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天空问。
众人抬头看去。
蝙蝠侠被风托着，缓缓、轻轻的落下。
他平躺在地上，就像是陷入了熟睡，披风像是蝙蝠的翅膀那样散开在两旁。
当晨曦的光芒落到平躺着蝙蝠侠的身上时, 众人终于看到了从蝙蝠侠身上沿着斗篷的弧度渗出的鲜血。
蝙蝠侠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平静和安宁，众人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给予这位守护了哥谭市几十年的英雄无声的尊重与哀悼。
蝙蝠家族的成员们站在最前面, 他们看着平躺在地上早已失去温度和呼吸的蝙蝠侠，低着头、无声的悲伤在他们之间传递。
人在极致悲伤的情况下, 其实是很难做出任何反馈或是表情的。
在前两天他们刚刚失去了魔法少女的情况下，如今蝙蝠侠也离他们而去。
如果说魔法少女是人们的追随的、耀眼又温暖的光，追逐光是人们的本能。
蝙蝠侠则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骑士，他是犯罪者最恐惧的存在，若非是蝙蝠侠，恐怕哥谭市的绝大多数人晚上根本不敢合眼，黑暗骑士为他们驱逐了黑夜，一次次为他们赢来白日，为他们赢来追逐光的权利。
事实上，他们在道路两旁为魔法少女点燃蜡烛、摆放鲜花，正是因为蝙蝠侠为他们驱逐的罪恶，他们才能走在大街上以他们的方式哀悼魔法少女。
蝙蝠侠的死对哥谭市的市民而言是既严肃又庄重的，也让他们感到茫然……如果没有蝙蝠侠、没有蝙蝠侠的话……？哥谭市会走向何种境界？
一位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还不到能识事的年龄，她用脆生生的语气询问：“妈妈，为什么蝙蝠侠睡在地上？地上很冷。”
母亲赶忙抱起小女孩，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她悲伤又温柔地说：“蝙蝠侠他太累啦，我们不要吵醒他，好吗？”
红头罩脱掉手套，他伸手将蝙蝠侠抱起来，鲜血顺着斗篷落到他手心，又顺着手心抬起的幅度划过手臂。
夜翼走到红头罩面前，他看着红头罩怀中的蝙蝠侠，他用低哑又坚定的声音说：“蝙蝠侠，我们会继续履行你一生都在进行的事，我们会替你守护这座城市……一如既往。”
“晚安，父亲。”
搅局者开口了，她带着颤抖的声线不可置信的询问：“难道在蝙蝠侠和魔法少女都被这座城市残忍谋害后，我们还要继续守护这座城市任由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和那些普通的民众没有关系。”蝙蝠女侠指出：“他们同样是受害者。”
“可他们根本没有心。”斯蒂芬妮带着愤怒，她环顾四周，人们都心虚愧疚的低下头，避开斯蒂芬妮的视线。
她再次说：“在罪犯逃脱后，他们只会指责我们、指责蝙蝠侠没有杀死罪犯，可要是我们那么做了，他们又会反过来指责我们剥夺了罪犯的人权。”
“就像他们指责我们无法履行正义的职责杀死小丑那样。”
“哪怕是现在他们想的也是，如果没有蝙蝠侠，那么之后又该是谁来保护他们？他们早就把我们的行为看做对他们理所应当的服务！”
“而哥谭市的政府想的是什么？”斯蒂芬妮明白自己只是在发泄，但她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了。
蝙蝠侠死了，他们还剩什么？他们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他们只是在头疼，蝙蝠侠死后，他们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将罪犯随意从监狱里放出，然后增收民众的税费！”斯蒂芬妮低声咆哮着。
众人沉默着，或许斯蒂芬妮的话有些过于极端了。
但他们都清楚，这些就是真相，这些就是隐藏在哥谭市这棵大树深处，难以被拔除的黑暗。
“你应该冷静下来。”红罗宾轻轻拍了拍斯蒂芬妮的肩膀，他们虽然不再是恋人，但仍然是最好的搭档与好友。
“……我们换来了什么？”女猎手语气阴郁又悲伤，她的脸上缠绕着绷带，这是缄默的杰作。
海伦娜憎恨这些罪犯，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可她是蝙蝠家族的一员，所以她尊重蝙蝠侠的决定和选择，但最后他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一次次放过他们，他们却杀害了蝙蝠侠、杀害了魔法少女。”
听到魔法少女，自从那天以后一直很沉默的达米安动了下。
“蝙蝠侠的死会让这座城市陷入动荡，无辜的民众不该被卷入这场风波中。”卡珊德拉说：“我们选择支持蝙蝠侠的正义……不就是为了这些吗？我们要保护他们，就像是蝙蝠侠做的、蝙蝠侠希望我们做的那样。”
斯蒂芬妮甩开红罗宾的手。
“搅局者？”红罗宾喊：“你要去哪儿？我们得调查出是谁杀害了蝙蝠侠……”
“随便你们吧。”她向后退了一步，走向黑暗中。
然后她转过头来，蓝眸染上了深邃的怒意。
“我要找到杀害蝙蝠侠的凶手。杀了他为蝙蝠侠报仇。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宽恕任何一个人。”
“那些罪犯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自己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海伦娜动了，海伦娜走向斯蒂芬妮。
“抱歉，我同样无法容忍仅仅是把那杀了蝙蝠侠的凶手关进监狱里。”
然后，达米安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从夜翼挽留的目光中提着剑走向斯蒂芬妮。
他本就是刺客出生，杀人对他而言从来不是底线，只是他尊重蝙蝠侠做出了改变。
达米安清楚，除去找到凶手外，夜翼恐怕第一件想到的事是求助正义联盟，想办法复活蝙蝠侠。
所以达米安才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顺便把暗杀蝙蝠侠那人的头给砍下来，他们两边人手需要合理分配，不是吗？
“……蝙蝠女孩？”夜翼的声线有些茫然，蝙蝠女孩橘红色的发丝在他眼前飞舞。
他没想到芭芭拉也会选择斯蒂芬妮那边更极端的处理方式，他和蝙蝠女孩是蝙蝠侠最早的助手，也是最能理解蝙蝠侠的人。
“抱歉，夜翼。”芭芭拉艰难的说：“我有我的选择，我无法继续放任任何人伤害我的家人，何况这是蝙蝠侠，这件事应该有个结果……而我不接受你们的处理方式。”
夜翼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语。
事实上，哪怕是他也想要杀了那杀死蝙蝠侠的罪魁祸首……但他不行，因为他是夜翼，必须有人坚持蝙蝠侠的道义，他的天秤不能倾斜，永远都不能，哥谭市的民众依然需要他们。
蝙蝠女孩、搅局者、罗宾以及女猎手四人走向阴影，转而消失不见。仍然留在光明中人是夜翼、红罗宾、蝙蝠女侠、黑蝙蝠以及红头罩。
但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红头罩只是不想把怀中的蝙蝠侠放下，他也会选择与搅局者等人相同的道路。
红头罩是□□的头领、是一位雇佣兵，二代罗宾已经是他很早以前的记忆了。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他们亲眼见证了蝙蝠家族的分裂，魔法少女被残忍杀害、蝙蝠侠被暗杀、被全哥谭市通缉的小丑、蝙蝠家族的分裂。
压在人们头顶的是看不见的厚重阴云。
哥谭市，就要变天了。它的局势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没有人看见，一团浓郁的人形黑雾正站在角落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它的目光在紧绷的红罗宾身上最后停留一秒，然后化作风原地消散。
在远处的某条黢黑的小巷中，里德艰难的从泡沫废料中爬出来，他呕出一口血来，他控制着魔弹射手帮助蝙蝠侠平稳的落地。
魔弹射手可没法同一时间划分两个出来，所以魔弹射手送蝙蝠侠平稳落在地上后，立刻操控着魔弹射手在他快要落地时减轻了下坠的力度，避免他直接摔死，然后又操控着魔弹射手往蝙蝠家那边赶。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里德在空中为自己选了个好一些的下降方式，巧的是这里正好有一团废料泡沫。
于是里德选择这里为降落点，但糟糕的是这团泡沫里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类似玻璃碴之类的东西，它们深深的嵌入了里德的背里，紫色的西装早已被鲜血染红成深色，他的脸颊上也留下了血痕，里德只是习惯了。
他从小到大都在经历疼痛，不再乎此刻。
里德站起来，用肩膀倚着墙，然后掏出手机给盘踞在附近的小丑帮暴徒发消息。
一个流浪汉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里德下意识捏紧了反扣在手心的小刀。如今在哥谭市，每个人都想抓到小丑，一部分是想为魔法少女报仇，另一部分则是想拿到这些要为魔法少女报仇的人发布的赏钱。
小丑如今就是贫民和普通人眼中的那棵‘摇钱树’，当哥谭市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追踪小丑的时候——小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名流浪汉看着小丑瞪大了眼，他支支吾吾地说：“小……小丑？”
里德微微眯起眼，他维持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晚上好，先生。”他将刀尖推到指尖，随时准备攻击。
然而那名流浪汉只是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儿，然后倒在地上熟睡过去了。
里德将小刀重新藏好，他蹲下来，从流浪汉的包里翻找起来，他找到了一个抽了大半的烟盒，他从中取出一只烟来，却翻来覆去也没能找到打火机。
他叹了口气，然后凝视着虚空中的另一个自己，魔弹射手。
里德用手指夹着烟，指向虚空。半秒后，香烟无端燃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没人能看到魔弹射手的情况下的画面。
事实上，那是魔弹射手帮里德点燃了烟，它的爪尖只是轻轻触了下烟口，便能让它燃起来。
这是里德从魔弹射手的记忆中找寻到的一些相关内容，它曾穿过柴火点燃了它们，烧掉了一个村庄。
里德操控着‘猎人’离开了自己身边，如今哥谭市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一纸契约呼唤魔弹射手，知道了目标的名字和特征，哪怕隔着一个地球，那枚子弹也必定会击中目标。
但距离太远的话，子弹也会飞很久。
但随风而行的魔弹射手几乎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自己想去的任意地方，它比子弹的速度更快，所以它会落到目标附近，然后上弹扣动扳机处决契约的目标，然后收取‘报酬’。
想要杀死不同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同的。
不少人曾向魔弹射手提出想要杀死小丑、蝙蝠侠，以及一些其他组成了哥谭现状的重要基石人物的请求，这些都被魔弹射手一一驳回了。
事实上，魔弹射手不拒绝任何人。
只是想要杀死这些人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交付，里德不会让任何人借用魔弹射手的枪杀死蝙蝠侠或者任何哥谭市重要的人物，那会让哥谭市完全失去掌控走向一条未知的道路。
所以它会提出一些非常困难的要求，必须需要几千人在契约纸上签名，同意被魔弹射手收割生命，换取一枚杀死蝙蝠侠或者其他人的机会。
但谁又有这实力能让几千个人在契约上签名呢？
越是昂贵的灵魂，想要收割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这是每个人都能明白、知晓的道理。
但如今蝙蝠侠已经被不知名的杀手杀害了，里德毫不怀疑，很快，每个人都会猜测这是魔弹射手做的。
至今为止，在哥谭市关于恶魔的流言越来越多了。
魔弹射手不可能随时随刻都保持无形的状态，偶尔它会以真身与契约者交易——里德真的很好奇，想要让‘恶魔’猎杀蝙蝠侠的人究竟会是谁，所以它会以真身去看一眼。
见过魔弹射手的人多起来，那么关于恶魔的传说在哥谭市的传播度便越广，因为有不少人如今亲眼见证过恶魔。
他们对恶魔容貌的模样也总是相似的，笔挺的灰色制服与黑色同学、深蓝色的披风、手持老式杠杆步枪，尖锐的爪子与黑色绒状头部，以及一双散发着怖人幽蓝光芒的双眼。
如果一个人在说恶魔，那么无人会在意这个人说的话，但如果是十个？一千个？一万个呢？
他们会深信不疑的认定哥谭市有‘恶魔’，他们想要找到恶魔，希望得到恶魔的契约纸，与恶魔做交易，成为那个不必脏了手也能解决敌人的契约者。
蝙蝠侠的死法很符合如今哥谭人对魔弹射手杀人方式的刻板印象。
一枚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子弹，击穿了蝙蝠侠的胸膛，一击致命。
只是魔弹射手通常喜欢打穿目标的头颅，让它碎得看不出原型，但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件事呢？
里德收回思绪，他将烟灰抖在地上。然后把没燃完的一小节烟头丢到地上，皮鞋碾过烟头，确保它不会点燃周遭的其他东西。
里德以前并不抽烟，他一直是老师和同学心中的‘好学生’，他从来不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除了偷偷在俱乐部打工。
这根烟很劣质，吸进去后呛人的味道险些让里德吐出来，但他就是轻松的、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如何吐出烟雾不让自己被呛到。
后背的疼痛已经不足以缓解里德的焦虑了，太多事情萦绕在里德的心间。
所以他得采取一些别的方法来缓解焦虑，听闻抽烟可以缓解焦虑，但现在看来，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管用。
里德将空烟盒丢在地上，他抽完了这只烟盒里剩下的所有烟也没有感觉焦虑得到缓解。
他不会再碰这个了。
来接里德的小丑帮打手是四名，他们分别占据了驾驶座、副驾驶位，待里德上车后，又一左一右的将里德包在中间。
里德注意到他们的神情有几分紧张，肌肉紧绷着。
酸绿色的眼眸掠过后视镜那双正盯着自己看的棕色眼睛，那双棕色眼珠立刻避开了里德的双眼，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里德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他从医疗箱中拿出消毒水和纱布，他把纱布浸湿，然后漫不经心的将它盖在脸颊的伤口上，这一举动看着四个打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这会很疼，毫无疑问。
但里德脸色都没变一下，他随意的开口道：“今天天气很热吗？”
他指的是那流下了冷汗的打手。
“不……没有，老大。”那人不敢伸手去抹头顶的汗水，他专心的开车。
车内陷入了沉默，里德平视前方，看着这辆车开向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然后突然开口道：“你们来小丑帮多久了？”
打手们摸不准里德的意图，他们只是回答
“……我来了七个月了，汤姆和杰瑞刚来三个月，小吉跟了您两年。”
“噢。”里德用湿巾擦了擦手指，将指甲盖里留下的血渍抹去。
“所以你们做好决定了？”他以平静的嗓音问。
四个人呼吸猛地一滞，他们被里德的话吓得魂都要飞了。
“……老大，您是什么意思？”坐在里德旁边的打手努力放松着语气问，他偷偷的将枪拿出来，藏在衣服中对准里德。
他一抬头便注意到里德那双眸子正紧紧的凝视着自己。
里德露出微笑，然后小刀猛地探出扎向那打手，霎时间，惨叫声、枪声响起。
他打开车门走下车，脱掉了被血打湿的手套。
他望向四周，周围是稍微郊区一点的位置，车辆稀少，他们如今在车道的正中间，有六七辆车包围了他。
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一群膘肥体壮的打手，他们有的手持棍棒、有的手持枪械、贪婪又警惕的看着小丑——如今小丑在哥谭市的赏金炒到相当高的价格。
“你们为赏金而来？”里德歪了歪头，他的脸颊被鲜血打湿了半张，黑色、白色的油彩与绿色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紫色西装上满是鲜血，像是刚刚杀完人回来。
事实上，也差不太多。
之前里德从天上摔下来，估计摔伤了他的肺或者还有肾脏之类的，他每次呼吸都带着疼痛。刚在车里与打手格斗时被枪打中了一只小腿，他如今的状态很差。
疼痛早已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不在乎了。
他手中的小刀沾着血，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把餐刀。
里德用餐刀杀了四名小丑帮的暴徒，要不是他受了伤，或许他还能刷个无双。
里德环顾四周，有近五十名暴徒，真是大手笔。
现在，他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吗？
身形高大的‘蓝色恶魔’不被任何人观测，但它并非不存在。
它举着枪静静的伫立在小丑的身后，缝隙出现在它脸颊下，其中透着幽蓝色火舌，用人类的形容词来表现这个表情，应该是‘似笑非笑’。
“小丑，你把我给忘了？”一道充斥着憎意的、女性的嗓音从一辆车中传来。
“哦？我的记性一向比较差，或许你应该提醒我一下呢？”里德维持着轻快的口气，始终薄凉又冷静的目光朝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第063章 Chapter 63
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 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罩蒙住，她一条手臂被吊在胸口前，身上还有其他部位也缠绕着绷带。
她仅剩的那双锐利的眼眸充满憎意, 倒映着里德如今的模样, 惨白的脸、浑身是血和一贯虚伪的笑。
虎女。
也就是上次小丑带着瑟西亚踹的最后一个帮派的领首，她失去的那只胳膊就是瑟西亚拧下来的。当时被控制的瑟西亚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楼上丢了下去。
这已经是里德极力夺得控制权后的效果, 否则虎女当时被瑟西亚拧断的就不会只是手臂那么简单了。
现在报复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里德可以理解虎女的复仇，重创她的人是瑟西亚、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小丑。
如今也全都是他。
“小丑, 你操控魔法少女将我丢到楼下, 而非彻底杀死我的时候想过我会报复你吗？”虎女充满憎意的问。
里德在心中补充，事实上，当初正是为了保你一命才将你丢到楼下。他记得楼下有一个小棚子。但无所谓了, 谁让他现在是小丑呢？
“如今魔法少女已经死了，我的报复目标只剩你一个,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虎女本来也没有多少报复魔法少女的想法, 无论她是否活着，她都不准备报复魔法少女, 她不是瞎子, 她知道魔法少女被小丑操控了，她还记得那时魔法少女袭击他们时眼底的悲伤与愧疚。
她不想这么做，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虎女在哥谭市并不算个非常出名的罪犯，蝙蝠侠和蝙蝠家族很少管她, 因为她和她的帮派只是盘踞在这里，收保护费, 但也是干真事儿。
如果有人来找交过保护费的人麻烦, 虎女帮就会出动把那人揍一顿。
虎女很在乎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所以有很多人都愿意追随虎女。
但小丑那晚袭击她的帮派令她损失惨重, 她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里德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没有放下手中的那把餐刀。
“噢，这样啊。”里德没什么语气地说：“我为此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感受到虎女浓郁的杀意，里德清楚，虎女这次下定了决心想要杀死小丑。
里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兴奋的舔了下唇瓣，鲜血的味道充斥在他齿间。
他从心底涌上来一阵兴奋和嗜血，是属于小丑狂热的杀戮爱好者的本能、他知道不该这样……他为什么不该这样？
他是小丑，小丑不正是这样？他为什么又要遮掩自己的本能？
何况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事儿凭什么又不算正当防卫？毕竟，虎女帮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杀了他。
于是小丑的幻影又一次出现了，他坐在车前盖上，摇晃着双腿，脸上是真诚实意的笑容，扭曲又邪恶。
他用咏唱般的口气说：“噢——我亲爱的小狼，你那可悲的自我说服真好笑。”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承认本能呢？用记忆伪装自己，只会显得你更虚伪而已，不过算了，原谅你了，谁让虚伪也是小丑的专场呢？”
里德没有理会这个幻影，与真实存在的魔弹射手不一样。小丑的幻影是在他被小丑病毒转化的那一刻出现的，他总是以滑稽的语气劝说里德抛下最后的那一点理智。
里德不清楚这是他的大脑产生的防御机制还是小丑病毒的副作用，他只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大脑。
但他厌烦这个‘小丑’，哥谭市只能有一个小丑，不是吗？这个幻影小丑不该存在，更不该对他的行为指手画脚。
“杀了他！”虎女下令道。
子弹上膛，里德反应极快的拉开后方的车门，他将倒在车内的小丑帮打手尸体一脚踹出去，尸体和车门为他挡去了近乎所有子弹，这辆车也被打成了筛子。
一时间，弹壳满天飞。
虎女做了个停手的姿态，她看向汽车的方向，汽车内一片安静，也不知道小丑有没有被子弹击中，太安静了。
几名暴徒重新给枪上膛，他们对视一眼，压着脚步朝着车走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早已被打碎的窗口处伸出，那只手比作一把枪的姿势，朝着刚才暴徒踩着玻璃碴发声的位置，里德模拟开枪的声音‘砰’了一声。
暴徒本来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小丑只是掏出了手后，发出夸张的嗤笑，嘲笑着小丑的举动。
然而下一秒，一枚散发着深蓝幽光的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颅，不止是他，连同站在他那条直线上的所有暴徒也全都被这枚子弹射击时产生的能量碾成了肉沫。
短暂的安静之后，虎女帮的打手们陷入了恐慌。
他们作为盘踞在哥谭市灰色地带的实力之一，自然听说过恶魔的传说，那自称为‘魔弹射手’的恶魔，手持一杆杠杆步枪，打出来的子弹必定会击溃敌人的头颅，那枚子弹是幽蓝色的，事实上，他们当中还有一些人也收到了恶魔的契约纸。
只是他们作为□□并没有需要借助恶魔的力量才要杀死的人，而借用恶魔的力量杀死小丑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并非他们能够支付得起的东西。
刚才那枚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幽蓝色子弹不正是对应了关于恶魔的传说吗？
……小丑雇佣了魔弹射手。
里德无法控制子弹的朝向，但他可以决定子弹射击出去时的能量大小，就像魔弹射手仍然被收容于脑叶公司里时那样，他喜欢让那枚子弹从左到右穿过那条直线上的所有人。
但哥谭市毕竟不一样。
脑叶公司是一栋建筑，哥谭市一座城市。
如果里德让魔弹射手的子弹像在脑叶公司时那样从左到右穿过一条直线，哥谭市哪怕每天有五百万的流动人口，恐怕也不够填充每天会被魔弹射手误伤的人数。
所以里德降低了那枚子弹的杀伤力，让它只对目标本体生效。
现在，虎女叫来了近五十名打手来追杀里德，里德自然得适当的提升子弹的威力。
唯一可惜的就是，子弹只会对直线方向的目标生效。
“……小丑雇佣了恶魔。”一名打手畏惧地说。
就像是印证打手的话一样，里德踩着碎窗户从车里翻了出来，他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
周围的打手因恐惧而面目扭曲、瞳孔收缩，因为高大的、漆黑、身披蓝色斗篷举着杠杆步枪的恶魔就站在小丑身后。
“雇佣？”里德重复了一遍：“算不上。”
恶魔是随心所欲的，它做它任何想做的事情，它曾被人们充满虔诚的称作‘救世主’，也曾被人们恐惧的咒骂‘屠夫’。
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谈不上雇佣，因为他就是恶魔本身。
里德的手又抬向了另一边，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魔弹射手也将枪口移向了里德手指的方向。
“砰。”
砰——
子弹再次射出，又是一名打手被子弹打穿，连同与他站在同一条直线上的所有打手。
五颗。
打手们立刻逃窜躲避，躲避的同时还不忘朝着魔弹射手开枪。
子弹打进魔弹射手的身体中，然后化作灰烬。
反倒是里德躲避子弹稍显狼狈些许——狼狈得多，他的小腿被子弹打穿，这让他躲避子弹的速度放慢了不少。若不是魔弹射手能为他挡掉些许子弹，恐怕这会儿他都被打成筛子了。
里德讨厌这种被逼入绝境的感觉，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在与死亡作斗争。
不，他不会成为那个被杀死的人。
里德再度举起手，暴徒们见他举起手便立刻疯了似的逃窜。
但里德可不会因为他们逃窜就放过他们，就像这些虎女帮的暴徒也不会因为小丑躲避便停止对他的射击一样。
同样，魔弹射手的子弹也不会因为他们逃窜便无法击中他们。事实上，只要里德认定了要消灭的敌人，那么子弹无论向哪个方向射击，也会命中他的敌人。
“砰。”
砰——
四颗。
子弹再次击中了一位打手，这一枪杀死了近七个人。
里德会刻意的挑那种站在一条线人数最多的开枪，以确保能杀死的人数达到最多。
他如今状态很差，没法和暴徒们近战，只能依靠魔弹射手的子弹，并且尽可能的拉开自己与其他人的距离。
里德清楚得很，如今的自己一旦被近身，轻而易举的便能将他击倒。
……哈，刚才扫射的时候，里德躲在车上被击中了一枪，伤口在腹部，只是西装早已被鲜血打湿，多了个伤口倒也没有被人看出来。
砰——
三颗。
还有仅十名打手。
如今打手们也发现了子弹的规律，他们大喊着呼唤同伴，让他们尽量不要待在一条直线上，否则便会被那枚足以贯穿一切的子弹连坐。
没有人想死，每当他们看见小丑举起手，或是魔弹射手调动枪口时，他们便会下意识的躲避，仿佛只要不露在外面便不会被那枚子弹击中一样。
又是两声杠杆步枪独特的枪声响起，又有几名打手倒在地上。
一名躲藏在垃圾桶后的打手见外边陷入了安静，他偷偷的探头观察小丑的位置，外边空荡荡的，没有看见小丑的身影。
他正要高呼小丑跑了、却只感觉到身后一凉，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一只惨白的、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捂着他的口鼻，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向后扭曲，直到他因缺氧晕过去后，里德才松开手。
他朝着被他打晕过去的暴徒后方的小巷里钻去，魔弹射手仍然留在外边，它替里德吸引了足够多的视线。
里德艰难的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朝着里面走去，被划伤的手掌蹭在不平整的墙壁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墙壁并不干净，干涸的精斑、血迹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哥谭市没有哪一条巷子是干净的，哪怕是GCPD旁边的那条小巷也总是充斥着暴力和犯罪。
里德不去想自己的手碰到了可能是什么的痕迹。
但他清楚，他如果不扶着墙壁，他大概率会脸朝地的摔在地上，任由那些可能是尿渍或者别的更恶心的东西糊到身上。
……还是算了吧。
里德都有些佩服自己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还能走神的心理了。
他呼吸的喘息声很大，整个小巷中只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
如今危机解除，肾上腺素开始下降，他腹部、小腿，还有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渗血、疼痛不已。
或许当时下坠时，他就该放任蝙蝠侠的尸体摔个稀碎。
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又或者，这只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导致的？
可那是蝙蝠侠……他偏偏是蝙蝠侠。
事实上，如果里德仍然是之前的里德，这会儿他已经陷入婴儿般的昏迷了。
但小丑病毒很大程度上提升了里德的身体素质，让他在疼痛中保持清醒，连昏迷都做不到。
……里德会短暂的‘感谢’小丑病毒为他身体做出的贡献。
他不想死，从来都不想。
哪怕是面对蝙蝠侠，用玩味的口气将‘小丑’做过的破事儿说出来激蝙蝠侠杀了自己时，魔弹射手的枪口也从始至终瞄准了蝙蝠侠。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力道直接将里德摁在地上，受伤的侧脸在并不平坦的地面摩擦，石子儿嵌入了他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里德试图爬起来，却又被人压着脖颈狠狠扼住，他听到‘咔’的一声，应该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浑身都疼痛难忍，以至于他无法区分出是哪块骨头断裂的声音。
“小丑，你操控魔法少女屠戮虎女帮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虎女用阴冷憎恶的语气说。
她就像只凶猛的雌虎，享受着玩弄猎物的快感。
从魔弹射手现身那刻，虎女便转到暗处藏起来，她观察着小丑的一举一动，或许其他打手没有看出来，但虎女能够清楚地看到小丑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以至于他只能依靠自身与魔弹射手的契约来挽回局面。
但当魔弹射手引走了剩下的暴徒，而小丑一瘸一拐的藏进小巷后。
虎女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虎女得意洋洋的述说着自己的猜测：“……那么现在，小丑。你还能做什么呢？你还能像之前摆布魔法少女那样将她从死者之地召回来保护你吗？”
“说到底我还是这个城市的‘英雄’呢，因为我会为魔法少女报仇。”
“如今哥谭市每个人都想看到这个。”
虎女兴奋的说着，完全不知道被她摁在地上的小丑正在发生何种变化。
呼吸被扼制的感觉令里德逐渐失去理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叫嚣着去杀死这个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
他动了，一直被扣在手心未曾被人发现的餐刀，向后划去。
一道银光闪过。
虎女躲避不及，被餐刀刺穿了手臂。
她倒吸了口气，她抓着里德被血打湿的绿发，将他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砸去，他的额头被地上凸起的小石块划伤。
霎时间，整张脸都糊上了新鲜的血液，血液涌入眼中，以至于他的整个视线都被鲜红覆盖。
这很疼。
但里德却喉咙发痒，只想大笑。
于是他这么做了，他像被风鼓动的破旧的手风琴一样发出沙哑的、刺耳的笑声，断断续续的。
虎女本来因为抓到小丑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再度因为里德张狂的笑声燃起怒意。
她狠狠地将里德的头撞向地面。
“你在笑什么？嗯？小丑，回答我。”虎女逼问道。
里德喘息着，嘴角裂开的幅度却未曾收回，他的侧脸被狠狠地摁在地上。
只留出一只被血覆盖的酸绿色眼眸注视着虎女……注视着站在天台上，居高临下向下看的……自己，魔弹射手。
魔弹射手站在天台的边缘，它站的笔直，只是低着头，居高临下的与自己对视。
你看，分明他们都是里德。
所受到的待遇却是完全不同，这是为什么呢？
魔弹射手的笑容与里德如出一辙，那是个狰狞又夸张的笑，幽蓝的火星不断从裂开的黑色缝隙中喷出。
它好像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然后它缓慢的将子弹填入步枪，他拉开保险栓对准了虎女。
魔弹射手收到了来自‘自己’的信号。
贯穿她的头颅，击碎她。
给这个得意洋洋的自以为自己能够杀死恶魔、杀死小丑的虎女一个‘惊喜’。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属于魔弹射手的声音在里德心中回响，里德以玩味的、意味深长的口气询问自己。
这是今天里德向魔弹射手索取的第七枚子弹。
这枚子弹不会杀死虎女，反而会击穿里德所爱之人的头颅。
只有第八颗子弹才会重新回归正常。
规则就是规则，哪怕里德是魔弹射手本身，他也不会、也不能违反规则，这正是‘猎人’当初与‘恶魔’交易的内容。
里德心中有一团黑火在猛的跳动……他真的要扣下最后一枪吗？
这一枪会杀死提姆·德雷克。
可倘若不扣动这一枪进行换弹，虎女就会杀了自己。
‘你应该学魔弹射手。’里德对自己说。
‘你看过它的记忆，你应该从一开始就射杀所有你爱着的所有人，这样就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会再有失控的子弹。’
虎女掐着里德脖颈的手正在不断收缩，他的骨骼咯吱咯吱作响，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里德张着嘴无声的大笑，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小丑做出了选择。
被关在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角落的里德·芬里尔无声的落泪。
为小丑做出的选择，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为自己无声的哀悼。
因为他很清楚，当小丑选择杀死德雷克后，里德·芬里尔也会随之死去，那是里德仍然选择挣扎、而不是放任自己成为小丑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他选择拔掉它，任由自己被沼泽吞没。
魔弹射手也笑起来，它或许在流泪，但那幽蓝色的泪水刚涌出眼眶便滋滋化作烟雾飘散。
他会再一次品味到心碎的感觉吗？不知道，它感到悲伤。
当一个人心碎，不再为任何事物产生波动，那么他会堕入到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人们通常称作‘地狱’的地方，然后那个人就变成了恶魔。
里德·芬里尔，哦不……小丑也会变成恶魔吗？
然而在魔弹射手扣下扳机之前，虎女发出一声闷哼，她倒在地上，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里德得以喘息，他捂着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大笑，他不在意地上有多脏，只是翻了个身躺在地上。
在里德的操控下，魔弹射手颇为遗憾又庆幸的收回了手中的枪。
它真的差一点就杀死了提姆·德雷克。
里德处于魔弹射手体内的那部分本能受到魔弹射手本身的影响更多，也可能还有‘小丑’的那部分在从中作祟，这导致里德几乎分裂成了两个状态，他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杀死提姆·德雷克。
而‘魔弹射手里德’则非常迫切的想要体验最极致的绝望和心碎，记忆会随着时间远去，里德早已无法体会到魔弹射手当初射杀爱人时的疼痛与心碎。
它想让自己成为恶魔。
他眯着眼逆光，看向那打晕了虎女的人。
然后他笑的声音越发响亮、嘶哑，还带着几分微不可闻的破碎。
“……里德？”提姆·德雷克不确定的喊。
他没有穿那身属于红罗宾的制服，只是衬衫和长裤，看起来如此的无害又普通。
他能从里德那张被血和伤口糊了个完全的脸认出这是里德。
哈。
提姆·德雷克。
里德脑子里精密的机关开始转动，已知魔弹射手在他周遭时，周围的电子设备会受到影响，而蝙蝠侠是今天在直升飞机上才知道自己是里德·芬里尔的，然后蝙蝠侠遭到射杀。
所以蝙蝠家族中除了蝙蝠侠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如今的小丑是里德·芬里尔。
如果提姆·德雷克私自调查了这件事，这么大的一件事，他不可能还瞒着蝙蝠侠和蝙蝠家族。
……所以，提姆·德雷克就是凭借那张血肉模糊的、惨白的脸，认出了眼前的小丑是里德·芬里尔，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在意里德，从始至终都在关注里德，他熟悉里德，所以哪怕里德变得面目全非，他也仍然可以认出里德·芬里尔。
于是里德想吐，或许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但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对自己刚才产生的想法感到恶心。
他刚才这么做了吗？
他真的想要扣下扳机，射出第七枚子弹贯穿提姆·德雷克的头。
他的脑袋里开始闪回提姆·德雷克被爆头死去的画面。
里德感到一阵后怕，他怎么能这么做……？里德·芬里尔绝对不会牺牲自己所爱的人，但小丑会，小丑会为了自己做出任何事情。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他应该离提姆·德雷克远一点。
第064章 Chapter 64
里德感到无比的愧疚与后怕, 他差一点谋杀了提姆·德雷克。而他清楚，如果他扣下扳机，杀死的人会不仅是提姆·德雷克, 还有心中仅剩的一点里德·芬里尔。
小丑差一点就赢了, 但下次呢？
‘小丑’在里德身边捂着肚子狂笑，他以咏唱般的口气说道：“爱是幸福、爱是悲伤、爱是理智。”
“你知道的, 提姆·德雷克不可能冲出来挽回你的理智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处理掉他？这样理智就永远不会被情感挟持。”
“这样你就能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你。”
“怎么样？要接受我的提议吗？”
里德的选择是操控着魔弹射手一拳揍向小丑的腹部，小丑被击中后, 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空中, 伴随着他张狂的笑声。
里德心中是难以忍耐的躁郁，他难以避免的产生憎恶的情绪、憎恶自己。他只想让提姆·德雷克离自己远点，不为身上的伤。
……只是因为他现在是小丑, 哈，小丑。
而在几分钟前, 他曾真切实意的让小丑摆布了他做出了疯狂的决定。
……德雷克会怎么想呢？
“里德？”提姆眉头紧蹙, 他轻声呼唤道，尽可能的不去刺激里德。
他能看得出里德那双被鲜血染红的眸中时而闪过的退却、时而闪过的憎恶, 还有一些更加歇斯底里与破碎的情绪。
……里德正处在摇摇欲坠、精神崩溃的边缘, 又不只是精神崩溃，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随时都有可能因失血过多休克。
听到提姆的呼唤，里德下意识的抬头追着那声音看去。
他从提姆那双一如既往清澈、温柔苍蓝色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西装像是被泼墨的画, 泥泞与鲜血相互交融在一起。一头藻绿色发丝黏着泥块和别的脏污、油腻腻的散在额间，苍白的脸颊被血覆盖, 一道狰狞的伤痕上满是碎石、以及其他一些杂质, 就在右侧脸。
面目全非。
于是里德扶着墙壁站起来，手心伤口因为接触墙壁剧痛难忍, 但里德不再乎。
“你受了很重的伤。”提姆关切地说。
“离我远点。”里德嘶嘶的对提姆咆哮道。
就像是小丑不愿意被人见到卸妆后的模样一样，里德也不想被自己唯一在乎的人看见自己是‘小丑’的模样。
他转身，用手肘撑着墙壁，拖着自己残废的腿，伤痕累累的身躯，一瘸一拐的朝巷子深处走去。他每走一步，地上便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提姆眉头紧皱，他的脾气其实算不上特别好，只是对比上庄园里的其他几个、他的性格还算温和。
尤其里德是他在意的人，他总是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露给里德。
可这不意味着他会平静的面对一个莫名其妙变成了小丑、被虎女按在地上险些杀害后，浑身是伤还想着逃跑的里德·芬里尔。
——他总是在逃跑。哪怕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需要帮助、眼中充斥着‘不要离开我’的情绪，整个人都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他也只是在逃避。
提姆都快被里德气笑了，他的‘战或逃’是只剩下了逃吗？
润的又快又快。
于是提姆以不容拒绝的力度一把拽住了里德空出来的另只手，他攥着里德手腕的力气很大，绝对能让里德感到疼。
疼，里德不是喜欢用疼痛来惩罚自己以及缓解焦虑吗？
那就让他更清楚的感受疼痛吧。
“差不多也可以了吧？”提姆的嗓音掺杂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但提姆高估了此刻里德的身体状况，他这么一拽，里德双眼发黑，头晕目眩。
待他缓过神来时，他发现他已经半躺在地上，提姆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他无论碰到里德身体的什么地方，都能摸到一手湿漉漉的血迹。
这让他有些无从下手，只能无措、轻轻的扶着里德。
见里德的呼吸发生了变化，意识到他清醒过来的提姆连忙道歉：“抱歉、刚才我不是故意想弄伤你的，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伤的这么重。”
当他看见里德被自己拽了一把便晕过去后，他的怒气飞快散去，只剩下了愧疚。
“……哈。”里德艰难的发出一声带着笑意和嘲弄的气音，他压根不在乎那点疼痛。
事实上，如果提姆用疼痛来惩罚他，他也不介意。
毕竟，无论刚才里德·芬里尔是否是被动的做出选择，他都曾对提姆动过杀心。
里德很想发笑，为提姆总是对他温和的态度。
但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如果他现在笑出声，很可能会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于是里德只是喘了口气说：“……我是小丑，我曾一次次带给这个城市灾难，我杀了魔法少女，之后我也会继续杀害更多人，你应该报警或者杀了我？”
他没有承认自己是里德·芬里尔，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如今面目全非的自己是那曾经安静、普通却能得到提姆·德雷克邀请的里德·芬里尔。
他如今是小丑，只是小丑。
“你是里德·芬里尔。”提姆叹了口气，他凝视着里德认真的说：“就像我过去对你说的那样，我一直关注着你。你是不是小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心中涌上一阵难以忍耐的酸涩与针刺般的疼痛。
提姆清楚，是小丑对里德做了些什么才最终导致里德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就像是小丑曾经对杰森、芭芭拉、瑟西亚以及他做过的事情一样，小丑总是擅长这个。
提姆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知道抵御这种精神污染是一种极为困难的事情。当初的提姆仍然有蝙蝠侠陪伴着他度过那段最糟糕的岁月。
可里德没有，他只是一个人挣扎在这滩烂泥中。
他们没能阻止小丑杀死瑟西亚，难道也无法阻止里德成为下一个小丑吗？
小丑总是非要毁了他们每个人的生活才行，提姆绝不允许。
哪怕提姆知道如今的里德就是一枚不定时的脏弹，他也想试一试。
“我会帮你、我会陪着你。”提姆苍蓝色的眼对上里德那双酸绿色的、藏着平静和悲伤的眼，就像一片无际的天空最终容纳了这滩死水。
他未曾躲闪，只是郑重其事的承诺。
里德垂下头，他最终还是笑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夹杂着艰难的咳嗽声。
提姆·德雷克。
红罗宾。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善良又执着呢？
在这一刻，里德回忆起了一些属于上一任小丑的记忆。
一开始小丑并不是位特别出名的罪犯、而蝙蝠侠也不像如今那般受欢迎，也没有什么蝙蝠家族之类的。
做完坏事的小丑从天台坠落，他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
但蝙蝠侠救了他。
后来在监狱里，警察问小丑。
你和那蝙蝠怪胎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救你？
小丑与警察抱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蝙蝠侠会救他呢？于是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小丑总能注意到蝙蝠侠，也只会注意到蝙蝠侠。
现在二代小丑是否陷入了相同的怪圈呢？
红罗宾本可以放任自己去死的，但他没有，他说他要陪着‘里德·芬里尔’。
‘小丑’的内心中是否渴望自己被拯救呢？
“……红罗宾。”里德的嗓音低哑带着急促的喘息。
当里德叫出提姆的称号，他僵硬了身体，但立刻又放松下来。
提姆不清楚里德什么时候知道他真实身份了，但从里德略显平静和毫不吃惊的口气，他可以猜到，或许从很早知道，里德便知晓了这件事。
只是他喜欢保持沉默，贴心的为提姆等人保守秘密。
直到现在，他成为小丑。
“你是以红罗宾的身份还是以提姆·德雷克的身份在说这个？”里德问，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提姆。
这个答案对里德而言非常重要。
“两者都是。”提姆回答。
里德终于放松下来，他露出一个不再极具小丑风格的笑，他只是疲惫的扯了下嘴角。
“哈，这绝对是年度最好笑的事情。你的蝙蝠……”里德及时收声，他顿了一下道：“蝙蝠家族中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红罗宾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和责任、与蝙蝠家族的宿敌站在一起。”
红罗宾轻声说：“我没和他们一起了。”
里德愣了下，魔弹射手只是见证了蝙蝠家族内部的分裂便离开了，他以为红罗宾会和夜翼等人在一块。
但他没想到，红罗宾既没有选择夜翼等人坚持蝙蝠侠义务的道路、也没有选择罗宾、搅局者等人更加激进的复仇路线。
他脱离了家族，自己一个人跑来找里德。
“……哦。”里德干巴巴地说。
见里德终于放松下来，提姆松了口气。
至少里德没有被小丑完全洗脑，提姆不清楚，小丑用于将里德变成他的手段是什么，但应该区别于传统洗脑。
里德只是认同自己作为小丑，而非变成像小丑那样极端的疯子，他仍然愿意相信提姆，仍愿意在他面前放下戒备。
“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我知道附近有个安全屋——”提姆说，他需要一个更安全的环境来处理里德身上的伤口。
“我亲爱的J先生。见到你还活着，让我倍感庆幸！”哈莉·奎因尖锐又甜腻的嗓音从巷口传来。
一阵脚步传来。
哈莉·奎因穿着轮滑鞋，扎着两只金色的辫子，她扛着一支染血的棒球棍、嘴里吹着泡泡糖，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小丑帮的打手进来了。
里德斜瞥了她一眼，他猜测，那棒球棍上的血应该出自那几位‘幸存’的虎女帮成员。
提姆立即收声，在哥谭市的灰色地带，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韦恩庄园所代表的身份，除去小丑外，只有极少数罪犯知晓他们的身份。
而提姆确信，出于对蝙蝠侠的古怪执着，小丑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天哪，是谁打伤了你。”哈莉·奎因尖叫着扑过来，注意到里德浑身的伤口后，她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环顾四周，满目憎恶的踹了脚晕过去的虎女。“这该死的贱人，我要把她沉到湖底。”
“我很抱歉，J先生。”然后哈莉·奎因又充满歉意的对里德说：“我没想到小丑帮里会出叛徒，我应该亲自来接你的。”
那时哈莉·奎因被白兔缠住了，她耗了好一会儿力气才摆脱她。
如今在近乎全员都在通缉小丑的情况下，小丑的‘女友’哈莉·奎因自然也成了重点被关注的对象，大部分想找到小丑领赏金的罪犯或者雇佣兵都想从哈莉·奎因这儿入手。
但哈莉·奎因又怎么可能背叛小丑？
永远都不可能。
哈莉·奎因收到小丑派遣车辆接送的信息后立刻派遣了几名小丑帮暴徒前去接小丑回据点，当她察觉到车辆偏移了原本既定的位置。
她立刻带着小丑帮的打手赶了过来——她知道小丑如今在哥谭市的处境非常不容易。
但通缉令对哈莉来说，只是个展现小丑仍然对哥谭市充满震慑力的表现。
他们赶来时只看到满地被一枪爆头或者碾成肉沫的尸体，那辆车上只有三个被勒晕过去，但还未失去生命特征的叛徒。
所以哈莉·奎因补了刀，叛徒就该付出代价。
一想到此，哈莉忍不住充满爱意的说：“J先生真是温柔，即使被背叛、也没有杀死他们。”
里德抬起眸来，他已经收敛了所有属于里德·芬里尔的放松、疲惫。
他露出一个属于小丑狰狞又漫不经心的笑。
“亲爱的哈莉。”他舌尖微卷，吐出哈莉·奎因的名字时带着说不出的缠绵意味。
他大笑着说：“我可不愿意弄脏了你最喜欢的那辆车。”
“天哪，我更爱你了J先生。”两人一同笑起来，这样的甜言蜜语出现在小丑和哈莉·奎因之间很常见，只不过双方都不见得有多深情和认真。
至少里德·芬里尔对哈莉·奎因没有半点好感。
他没有忘记小丑夫妇是如何伪装成‘克劳恩’夫妇欺骗瑟西亚的。
但小丑仍然需要哈莉·奎因。
哈莉·奎因对里德·芬里尔也不算特别有好感，就像是照顾亡父的孩子一样，这不过是小丑临死前对哈莉·奎因的嘱咐罢了。
她爱的人只是杰克·奈皮尔，而非如今的‘小丑’。可里德·芬里尔又是杰克·奈皮尔指定的下一任小丑。
于是哈莉·奎因按照小丑的计划继续执行着。
这对哈莉·奎因来说又不吃亏，只有作为小丑的‘女朋友’，她才能随意的调配和差遣小丑帮的打手。她可不愿意放下如今在灰色地带的身份和地位。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所以两人各怀鬼胎的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我们回据点，艾薇会治好你身上的伤口。”哈莉说，然后她终于注意到了扶着里德站起来的、自从哈莉来之后便一直保持沉默的提姆·德雷克。
“他是谁？J先生？！”哈莉尖叫道。
哈莉·奎因的尖叫声让他的头晕更严重了。
“你真该小声点，该死的，你吵的我头疼。”里德压着怒意不耐烦地说。
哈莉·奎因不知道提姆·德雷克的身份，这是当然了。
她连忙捂着嘴，朝着里德无辜的眨眼，表明自己接下来什么也不会瞎说。
“带他一起上车。”里德向小丑帮的打手们指挥道。
虽然小丑帮的打手也会听从哈莉·奎因的命令，但这只是因为哈莉·奎因是他们老大的‘女友’，是他们的二把手。
命令的优先级永远是小丑大于哈莉·奎因。
见里德对提姆如此看重，这些打手也不会拎不清，面对提姆时少了些许戒备、动作也轻柔了些许。
“他？你确定？我们甚至不清楚他的底细，J先生。”哈莉满目不赞同。
她看向提姆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就像一只被抢了地盘的小狗。
里德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根本没听到哈莉的话，又或者只是不在意。
于是哈莉眼珠转了转，面露兴奋，她举起手中的棒球棍准备朝着提姆的后脑勺砸去。
提姆拳头攥紧，他正准备反抗。
里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哈莉。”他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说是冷酷。
小丑总是这样，他时而癫狂、欢快，时而焦虑、烦躁，时而冷酷、淡漠。
而这个声音终于让哈莉·奎因心中的那道警铃响起，她忘了，这个小丑不是过去与她相伴的小丑，但他仍然是‘小丑’。
“……J先生？”哈莉的嗓音略显紧张。
“这是我的东西，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你权利来对我指手画脚。”里德慢吞吞地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你的头摁到颜料桶里，你喜欢这样吗？”
“……我明白了，J先生。”哈莉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只是在开玩笑。”
里德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噢？这样吗？我知道哈莉你不会那么做的。毕竟要把你那张可爱的脸蛋摁到颜料桶里也是件非常让我痛心的事情。”
提姆只是听着，他知道这是里德为了维护他的话语。
但他仍然为此感到毛骨悚然，这勾起了他过往很多不好的回忆，小丑总是以这样轻快又揶揄的口气威胁周围每一个让他感到不悦的人。
这不是里德·芬里尔会说出来的话，是小丑才能说出来的话。
……
为了不被提姆·德雷克观测到他们据点的位置，车窗全部被黑色帘子遮挡，前排驾驶座和后座也用黑色厚重的布料割开。
整个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弥漫着鲜血和空调冷风的气味儿。
提姆保持着沉默，他和‘小丑’没什么好说的，他感到些许别扭，没有为自己如今身处被动局面而后悔……只是稍微有些别扭。
‘小丑’对里德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回到据点，艾薇早已等候多时，她满脸不耐烦，双手环胸冷冷的盯着里德，这个曾经是普通人、但被小丑的邪恶计划转化为小丑的‘二代’。
“喝了它。”艾薇把手中装着绿色液体的试管递给小丑。
艾薇并不是医生，她能做的药物不过是加快小丑的身体恢复，那些伤口需要小丑自己进行处理，与此同时，这种药物还有一点些微的后作用。
大概会让人精神恍惚一段时间，但小丑从来都不在乎这个。
这一片皆是小丑帮的据点，这间屋子是独属于小丑和哈莉·奎因的，由一些杂七杂八的废材搭建的、五彩纷飞，处在空中的屋子，小丑帮的打手通常住在钢筋厂里其他房间里。
里德没有任何怀疑，他抬头喝掉了那瓶液体。
……哈莉·奎因不会允许艾薇谋杀自己。
而艾薇深爱哈莉，这一点小丑再清楚不过了。
艾薇看着里德喝完了药水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她故疑的看了眼安静的提姆，最终她警告的对小丑说：“最好别睡死过去。”
如今整个哥谭市都盯着小丑这块‘香饽饽’，放任一个不认识的人进入秘密据点？小丑最好祈祷自己不会睡死过去，避免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押解车上。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哈莉显然还在记恨着刚才小丑说的话，她没有出现在这间屋子里，艾薇只能下楼去找哈莉——她知道哈莉会在什么地方发泄自己的闷闷不乐。
里德没有和提姆说话。
他喘着气，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沾满了各种痕迹的医疗箱。
他打开医疗箱开始为自己包扎伤口，他得趁着内部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愈合前把子弹取出来，否则子弹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肌肉里。
提姆出于某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愤怒里德选择以‘小丑’的表达方式说话，就好像里德真正的认定自己是小丑，不再想着反抗、不再想着自己作为里德·芬里尔的过去一样。
他只是冷眼旁观着里德的举动。
里德的手打着颤，散下来的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颚和紧抿的干涸唇瓣。
他撩开紫色的西装裤，露出被鲜血打湿的小腿，腿上是狰狞的血洞。
他毫不在意的将镊子探入伤口中搅了下，那枚子弹有一部分嵌入了骨骼，如果不稍微用点力，他没法把它拔出来。
当那枚子弹被他抽出来丢到地上时，他早已大汗淋漓，干涸的嘴唇被他咬得鲜血横流。
事实上，如果有人来帮他取子弹会好很多。
可他不能在红罗宾、小丑帮面前暴露魔弹射手的存在，而提姆·德雷克从始至终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帮忙的举动，所以里德只能自己上手了。
第065章 Chapter 65
光是取出小腿中的子弹便让里德一阵疼痛的抽搐, 毒藤女给他的药物在发挥作用。
这让他有些精神恍惚，他倚在沙发上，双手颤抖不已, 难以控制自己, 于是笑声就这么从喉咙里钻了出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笑或者不笑。
这应该也是小丑病毒的影响，因为绝大多数时间里, 里德真的不想笑，悲伤的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在他精神受创或者紧绷、感觉到剧烈疼痛, 以及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时, 他便会不由自主的发笑。
小丑总是在笑。不笑的小丑算什么小丑呢？他又凭什么带给人恐惧和欢乐呢？
现在他精神恍惚，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的全部控制能力，笑声就像翻过围墙偷溜出去玩的小孩一样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这种笑往往的撕心裂肺的, 不是嘲笑或是冷笑。
里德弓着腰浑身颤抖，一只手捂着嘴, 尽可能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笑声, 却笑的像是要把肺都给吐出来，他的笑声中带着疼痛的颤音, 但又很欢快。
浑身上下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淌出更多血来
他被虎女掐过的喉咙, 因为他发笑的动作疼得厉害。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是之前从高空摔下来的内伤——毒藤女的药物在发挥它的作用，但里德的笑声再一次撕裂了内部的伤口。
“……哈哈哈……抱歉……我并不想哈哈哈哈，但我没法……”与笑声不同的是, 里德的话充满了痛苦与低迷。
正如他所说的，如果有的选, 他又怎么会选择成为这个疯子呢？
提姆站在一旁, 看着里德跪在沙发边狼狈挣扎的模样。
最终他还是心软了——他怎么能不心软？
这是里德·芬里尔，他的室友、他关注了十多年的人, 也是他念念不忘的人。
他和自己同样是小丑的受害者，他如今亲眼看见里德无法自我、无法控制自己，小丑摆布着他的神经，操控着他成为小丑。
他怎么会去责怪里德屈服于小丑的意识？他分明知道这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影响无法控制，小丑最终会污染他的精神。
里德只会变得越来越像小丑。
这不正是他顶着蝙蝠家族所有人的反对，义无反顾的走向小丑、走向里德的原因吗？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他无法抛弃里德，他怎么能抛弃里德，放任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所以他要帮他。
就像是里德小时候帮助自己那样，他明知道自己帮了小提姆不仅会暴露他每天都溜到孤儿院外的事实上，还会招致修女的惩罚，但他仍然那么做了。
从始至终，里德都那么善良又友好。为什么这样的人就被小丑感染成为二代？
提姆·德雷克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小丑试图将他洗脑成二代小丑。
小丑几乎成功了，那段时间，提姆·德雷克的精神摇摇欲坠、每天沉浸于痛苦与绝望之中，却只能大笑和流泪。
是布鲁斯、迪克、芭芭拉还有斯蒂芬妮一直陪在他身边，帮助他度过这最艰难的时间，他成功了摆脱了小丑的阴影，并最终成长为如今坚毅强大的红罗宾。
他看见了里德眼底的悲伤和挣扎，他期望获救，所以还没有完全变成小丑，仍然保留着属于里德·芬里尔的那部分。
所以他不能放弃里德，如果连他也放弃里德，那么还有谁会帮助里德？
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是里德唯一还在坚持自我，而非完全成为小丑的理由。
这次该轮到提姆去帮他了。
提姆放柔了眉眼，他走过去，蹲坐在里德身边，用手轻轻拍着里德唯一完好的肩膀，他知道这无法为里德纾解大笑声的疼痛。
但他同样清楚这能很好的安抚里德的情绪，让里德知道，依然有人相信他、有人愿意等待和帮助他。
过了一会儿，里德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
提姆端了杯水给他，里德飞快举着杯子喝完了水。
“抱歉。”里德说，他用低哑的嗓音小声的说：“抱歉，我没法控制，我并不想笑。”
提姆什么也没说。
里德扯了扯嘴角，牵扯着脸部的肌肉有些疼，他刚才笑的太久了。
他再次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根镊子，除去腿上的伤口，他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嵌入了小石子和玻璃碎片，他必须得把它们挑出来，伤口才能重新长好。
提姆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像是没有常识又或者只是想用疼痛惩罚自己，把地上捡起来没有消毒过（重音）的镊子往胳膊上的伤口探去，他的手还在打抖。
“看在耶稣的份上——”提姆终于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他平时不这么做的，他大多数时间都表现得非常友善，但他也说了，只是大多数情况下。
任何人遇到这样能折腾自己的人都很难保持冷静吧？
提姆一把从里德手中夺过镊子。
“你只需要开口问一下我能不能帮忙，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吗？”提姆将镊子放入酒精中消毒，再用干净的棉布将它擦拭干净。
“哪怕是你双眼看不见也没有这会儿能闹腾，那时候你请求我帮忙不是挺得心应手的吗？”提姆吐槽道。
里德局促的扯了下嘴角，他垂下眼：“抱歉。”
提姆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责怪你。我的意思是，现在你仍然可以请求我帮忙，你知道的，我总会帮你、我总会选择你。”
否则他也不会义无反顾的跟过来，以提姆·德雷克的身份。
“为什么总是我呢？哪怕我变成这样？”里德没有动，他终于发出了疑问，他并不觉得自己足以引起提姆的注意和关注，他是如此的平凡和普通。
而现在，他甚至要背负小丑的罪名，认同小丑的身份，无法自我的去点燃哥谭市，就像是小丑一定会做的事，他的存在、小丑的存在就是为了点燃这座城市。
“你就是不记得我说过的对吗。”
提姆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为剪刀和针线消毒。
“我很早之前就在关注你、可以追溯到你仍然还在克里斯滕孤儿院的时候。”
里德愣了下，那段记忆很久远、非常久远，却记忆深刻，因为玛利亚修女……不，小丑正是在克里斯滕孤儿院出现，并开始掌控他的人生，将他看做‘继承者’，直到把他变成如今的二代小丑。
里德实在想不起那段生活有什么与提姆·德雷克有所交际，夜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提姆在意的。
“你忘了吗？你曾坐在树上用枣子砸一个孩子的脸，然后带他找水喝……替他给电话手表充电，为此还挨了……小丑的巴掌。”提姆说。
在小丑将里德转化为第二代小丑后，提姆便重新着手调查了孤儿院的事儿，再凭借他聪明的头脑，他很快便猜到小丑便是里德的童年阴影，玛利亚修女。
小丑拥有自己的情报网，他迷惑了提姆对此的调查，也伪造了玛利亚修女完整的死亡记录甚至是尸体，所以提姆从未怀疑过对方是小丑。
只当她是个有虐待倾向的神经病疯女人。
里德下意识的反驳：“我不是故意砸的，我没想到他接不到。”
里德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她？”
“是他才对。”提姆不可置信的指出：“真不敢想象你居然真的没有认出我来，我那会长得很像女生吗？我明明是短发，你才更像女孩子吧。”
“而且我第一次见你，就认出你了。”提姆在心中补充，毕竟他一直在关注里德呢。
他那会儿表现得就像是里德的私生饭一样，偷偷关注着里德的一切动态，里德甚至也不是什么偶像之类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确信那会自己对里德并没有过多的想法，直到大学两人熟络起来后，这种友情才最终转化为了好感。
里德下意识伸手摸了下鼻子，没有解释自己认错人的原因，那会他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为男，或许那会他的性取向真的不为男性也说不准。
他帮助迷路的小提姆·德雷克，也可能是美色误人导致的，因为那会怯生生、真诚的看着他的‘小女孩’真的很可爱。
但里德从提姆的话中飞快的提炼了重点：“所以那会儿你也把我当女孩？”
“是、是的。”提姆移开视线。
他既尴尬又欣喜，因为这会儿哪怕看着里德那副乱糟糟的小丑打扮，他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此刻与他闲聊的人是里德·芬里尔，而不是他被小丑污染的意识。
这让他很难不感到高兴，他不知道里德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多久，但提姆想念和享受这个。
他嘟哝着说：“这不一样，那会我是短发。但你留长发，而且那会你有一双又大又灵动的猫眼和小晒斑，怎么看也更像小女孩吧。”
里德张了张嘴，他嘴硬道：“谁让你故意瞪大眼睛像小鹿斑比一样看着我，谁家男孩子会那样？”
他没想到如今提起过去那件事会这么尴尬和好笑。
他们两个就像是十三、十四岁的小孩一样幼稚的争吵起来。
晒斑？自从他开始天天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学习后，他小时候晒成麦色的皮肤以飞快的速度白了起来，脸上的晒斑自然而然也消退了下去。
所以提姆很喜欢有晒斑和猫眼？
里德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医药箱上的倒影，好吧，小丑病毒令他白的像个鬼一样，那双酸绿色的眼眸也更容易让人想到恐怖的东西，类似狼人之类的。
他又有点沮丧了。
“所以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提姆说。
让里德自己处理伤口，他只会把自己越弄越糟，小丑喜欢疼痛、他会在疼痛中放声大笑，里德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小丑的影响，也会乱七八糟的去处理伤口，让它们尽可能的更疼——也可能和里德喜欢用疼痛去缓解焦虑有关系。
里德腿上的伤口已经自己处理好了，腹部的伤口是贯穿伤，毒藤女的药水会自主修复那个血洞。所以里德卷起西装袖子，他压抑着呼吸，血肉黏在了布料上，好几次都没能把袖子挽到伤口上方。
里德心中涌上一阵烦躁，他面无表情的用力，为什么这种事也要浪费他的时间？
小丑的时间应该用作构思邪恶计划以及和蝙蝠侠作对
……可以把布料剪下来。提姆的话没说出口，里德已经狠下心直接将那块布料连同黏在上面的皮肉一块撕了下来，血珠飞溅，落的到处都是。
提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本来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如今被飞溅的血珠覆盖。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里德，面无表情的那种，活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八年的鱼。
里德心虚的眨眨眼。
紧接着，他转念一想，我是小丑啊，整个哥谭市避他都来不及，除了蝙蝠侠谁敢对他冷着脸？
红罗宾简直反了天了！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说：“这样比较快。大胆，你居然敢这么对小丑说话？信不信我把你挂在韦恩钟塔最高处的水滴兽上暴晒三天三夜？”
提姆翻了翻白眼，没有告诉里德，韦恩钟塔也是蝙蝠洞……之一。
至于小丑？他没觉得现在的里德像小丑，反而更像是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些酷——他说了吗？他没有告诉过里德，他觉得坐在树上看书的‘小女孩’酷极了，有些不耐烦、看起来还有些任性的里德。
里德的最表层是属于小丑的外壳，其次填充内在的是温顺与安静，但填充物的最中心才是里德的内核。
那有些叛逆、会偷偷跑出孤儿院、会爬树，会不耐烦，但会帮助路人的‘小女孩’才是真正的里德，刚才里德所展现出的一些任性才是真正的他。
这对提姆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事实上，他对自己能不能让里德克服小丑病毒并没有底，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里德，但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里德，也是为了蝙蝠家。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掌握‘小丑’的动态，那么这个人只会是唯一能得到里德·芬里尔信任的提姆·德雷克。
这很危险，毫无疑问。
与小丑接触无异于与虎谋皮，即使这个小丑是里德·芬里尔也一样，他们曾观测到黑暗多元宇宙那名为‘狂笑蝙蝠侠’的疯子，那就是被小丑病毒影响的后果。
提姆·德雷克又凭什么觉得里德·芬里尔对他的特殊情感能抵御小丑病毒的感染，凭什么觉得他能在小丑这里得到一些特权呢？
提姆·德雷克接触‘小丑’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为蝙蝠家族在考虑，他永远无法做到像迪克或者杰森那样纯粹，不抱有任何目的性。
他是最像蝙蝠侠的罗宾。
但这并不意味着提姆对里德的感情不纯粹，只是这件事从来就不是摆在天秤上让提姆选择的。
他可以全都要，帮助里德和得到小丑的情报。
但提姆知道，除去蝙蝠家族担心他的安危外，他们更担心的是这件事迟早会变成一个选择。到那时，提姆会怎么做？
提姆没想过，他知道这会是个残酷的问题。
但如今看到里德再次展露真实的自己，除了幼时初次见面外，再也没有像任何人展露过的‘真实’。
这让提姆感到希望，挽回里德，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或许这份小丑病毒与另一个宇宙，小丑对蝙蝠侠使用的病毒并不相同。
提姆用镊子小心的将嵌在里德上臂的石子儿和玻璃碴挑出来后，又让里德转身面对他，他知道里德的后背恐怕也受了不少伤——他早就注意到了里德坐在车上时也从未放松的让后背倚着坐垫。
只是提姆不清楚那是什么造成的。
如今里德转过身，他才终于看到，那些玻璃碎片隔着西装、深深浅浅的嵌在里德的后背上。
提姆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里德做了什么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但他清楚里德对自己有多狠，这有极大概率是他自己闹腾出来的结果。
当然了，提姆不知道。里德会变成这样是为了还给蝙蝠家一个完整的蝙蝠侠的尸首——而里德也不会知道，蝙蝠侠压根没死，他只是以‘死亡’的情况将自己转入阴影中。
当蝙蝠侠察觉到有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笼罩在哥谭市上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了摆布着这张棋盘的神秘人的棋子。
为了破局，蝙蝠侠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他从棋盘上跳出去，成为了执棋者，与那不知名的神秘人博弈。
而蝙蝠家中，只有两个人知道蝙蝠侠其实没有死。
一个人是提姆·德雷克，另一个人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当提姆将里德后背所有的玻璃碴都挑出来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小时，这是个繁琐的工程，没有蝙蝠洞里德专业设备只能用镊子挑，这一点也非常考验提姆的眼力。
里德已经脱下了上衣，露出自己成为小丑后更加精瘦的上身。
他微微弓着背，病态凸起的脊骨与两侧突出的翼状肩胛都在彰显他极度不健康的身体状况。
小丑病毒不仅感染了他的思维和大脑，让他的身体变得比普通人更强大外，还‘恩赐’了他惨白的肤色与病态的身形。
哈，符合每个人对小丑这个绿发疯子的刻板印象。
“缠绷带能自己做好吗？”提姆问。
里德下意识梗着脖子回答：“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做的不好。”
然后他从医疗箱里抽出绷带，绷带的一头滚到了地上。
提姆叹了口气还是替里德缠上了绷带，里德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绷带缠满了，腹部的伤口和背部大面具的伤口令他几乎空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来，感谢艾薇的药水，里德背后的伤口已经在愈合结痂了。
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提姆还是缠上了绷带——他总觉得里德会像猫一样去舔或者抓自己的伤口，而给‘小丑’套上伊丽莎白圈是不现实的。
为了防止里德继续做一些撕裂伤口的事情，提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受伤的手给包成了粽子。
最后，做完一切的提姆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看了眼里德脏兮兮的脸，他去取了根干净的毛巾，刚盖在里德脸上。里德就开始疯狂摇头试图把毛巾甩下去。
提姆不得不丢下自己擦拭汗水的纸巾，一只手固定里德的头，另只手固定毛巾，防止它被甩下去。
“见鬼。”提姆充满怒意地说：“你能不能别像个顶着芝士片的猫一样摇头晃脑。”
“这很疼！”里德不满的说。
他的额头同样有伤口，而且伤的还不清，虎女把他的头往地上磕了好几下呢。要不是他体质好，这哐哐两下，估计真成神经病了……傻子的那种。
沾了酒精的毛巾覆盖在他的伤口上，压着那些小碎石带来的疼痛异常难忍，又酸爽又尖锐的疼痛像是踹了他脑子两脚一样。
“你动才会疼。”提姆仔细的擦拭着里德脸上的伤口。
“我疼才会动！”里德疯狂的摇动脑袋，但偏偏被提姆摁着动弹不得，哪怕是受过强化的里德也不可能拗得过受过专业训练的红罗宾吧？
最终，提姆还是艰难的为里德擦好了脸颊并挑出了伤口中的小石子儿。里德坚持拒绝提姆在自己的脑门上缠绷带。
最终提姆只能遗憾的放下手中的绷带。
里德的脸倒是与之前没有太多变化，除了更加瘦削和惨白外，哦，还有额头和右脸颊的疤。
里德拒绝以自己本来的脸去看提姆，他侧着头躲避着提姆的目光。
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了装满了各种颜色油彩的小盒子。
他重新给自己画上了小丑的妆容，白色的油彩覆盖了脸上的两道伤口，狰狞的红色颜料代替了他下撇、并不高兴的嘴角、黑色的油彩覆盖了他的眼眶。
小丑讨厌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容，如今身为小丑的里德同样如此。
第066章 Chapter 66
见里德重新将油彩涂满整张脸后, 提姆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蓝眸锐利的盯着里德。
察觉到这个不似过往温和的目光。
里德也进入了戒备状态，或者说当他重新涂上油彩后, 他就已经成为了小丑。
里德酸绿色的眸中, 情绪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他将自己无尽的悲伤藏匿其中, 只是以一种愉悦兴奋的状态与之回望。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提姆说出接下来的话——他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发誓, 如果提姆·德雷克后悔了, 他恐怕真的会采取一些极端措施留下提姆。
……毕竟是提姆·德雷克说的对吗？
他说他会陪着自己。
里德在成为小丑后，他几乎没有想过提姆·德雷克，他每天只是重复难以控制的大笑、癫狂, 随后是无尽的悲伤和无力，他将自己藏在魔弹射手身上, 恶魔是那样的自由、随心所欲, 但它不被任何人憎恨。
仿佛他寄宿在魔弹射手身上，冷眼旁观自己。他就不是小丑、不是里德·芬里尔这个全世界最糟糕、最可怜的人一样。
而提姆·德雷克的名字每次都会让里德心生涟漪, 爱不会让小丑变得强大, 小丑不懂爱、小丑憎恶爱。谁知道小丑会不会接受‘自己’、接受魔弹射手的意见，杀死提姆呢？
没有爱，就永远不会再有软肋。
里德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里德选择远离提姆，远离属于里德·芬里尔的一切情绪。
这对提姆更好。
但如今提姆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里德便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吗？
他眼眸中的情绪逐渐被杀意和控制欲取代，他摸到了沙发一角染血的餐刀。
提姆·德雷克不能离开。
“你头发没洗。”最终提姆这样说：“这样看起来很难看, 还是说, 这是小丑的必备项目？”
提姆手指比划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和整洁的脸这样，你知道的, 就像上一个那样。”
这小子没有提到任何会让里德有不开心情绪的话题，他只是和‘小丑’像朋友那样闲聊。
里德愣了下，他知道自己如今这张被油彩覆盖的脸没有最糟糕的表情，但他属实没想到会是这句话。
他的杀意和愤怒飞快消退。
“噢。”里德说。
然后他伸手薅了把头发，他把绿色的、被血、灰尘以及一些其他杂七杂八东西覆盖的假发摘了下来，露出属于他自己略长的、黑色头发。
提姆：？
原来这是假发吗？他还以为里德真把那玩意染成了绿的。
正当里德准备对提姆说些什么时，哈莉·奎因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屋内，里德及时收声，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小丑那样漫不经心的冷淡。
哈莉把棒球棍随意丢到角落里，她看向提姆，热情的安排道：“快过来，我带你去睡觉的地方，你的房间，在我和J先生房间的对面。”
“J先生？”
里德站起来，他将被汗水打湿的黑发捋到额后。他露出与哈莉如出一辙的疯笑：“噢，那么我尊敬的客人。这边请。”
这是间装潢温馨的‘牢房’，铁门上用于观察的窗户与监狱中的并无区别，但提姆并未做出任何排斥的反应，他只是配合的走进房间。哈莉关上门，用一把厚实的锁将他锁在其中。
“刚被收养的小狗应该被关进笼子里对吗？”哈莉·奎因询问身旁的里德，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甜蜜，像是想从里德口中得到什么肯定一样。
“噢当然了。把小狗装进笼子是一个不可省略的步骤。”里德配合着说，然后他顿了下道：“但这是‘我的小狗’，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哈莉？”
他的嗓音拖长，带着一丝奇异的低哑。
“我当然明白了，J先生。”哈莉·奎因笑嘻嘻地说，她没有品味出里德话语中的危险。
又或者她打心里没有认同如今的里德作为小丑，她觉得里德并没有上一任那般喜怒无常和危险，谁让里德大多数时间里总是安静、沉默的，眼里化不开的悲痛是他懦弱的证明。
下一秒，哈莉·奎因被里德掐着脖颈摁在了墙上。哈莉·奎因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起来，她抓着里德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里德收紧力道的动作，她的呼吸正在被掠夺。
而哈莉·奎因的指甲显然划疼了里德，所以他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一拳打在她的腹部，不留余地的。
提姆·德雷克就隔着一道门，通过上方的小窗户，紧蹙着眉头看着他的所作所为，他捏紧了铁门的栏杆。
提姆·德雷克并没有像蝙蝠侠那样不能杀人的底线，他只是支持蝙蝠侠的理念，所以不杀人。哈莉·奎因，她绝不无辜。曾经被她用于讨好Joker杀死的人不尽其数，她是一名惹人厌的哥谭市罪犯、毫无疑问，尽管她也曾与蝙蝠家族有过少许合作。
但，哪怕是Joker和蝙蝠侠也曾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短暂合作。
这对提姆·德雷克来说什么都不算。
真正重要的是，提姆·德雷克不想让里德杀人，里德不会杀人，小丑才会。
他会与小丑越来越像，直到重合，完完全全的成为二代小丑。
小丑不会直接把里德变成他，小丑享受的是，折磨这个人心理和身体的过程，看着那人苦苦挣扎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和清醒，最终变得面目全非，变成小丑。小丑享受这个，哪怕他无法亲眼见证也是。
就像小丑当初折磨自己那样。
提姆·德雷克翻过手来，他的手上是一个小型黏胶炸弹，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炸开这扇门阻止里德杀死哈莉·奎因。
那么他该相信里德仍然可以控制自己而非沦陷在小丑疯癫、随心的思维中吗？
“安静，哈莉。就像兔子那样，你不会想试探我能做到什么程度的。”里德用一如既往温和又温顺的嗓音说，但他吐出来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哈莉·奎因吃痛的长大嘴，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是因为她的脖颈正被掐的死死，她难以发出声音，二是因为她不敢激怒里德。
她的表情狰狞又可怜、混着颜料的浑浊眼泪落到里德的手背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上一个的区别吗？”里德笑起来，红色的颜料配合白净的牙齿，这是个森冷的笑容。“我可以告诉你。”
“他只会折磨你，而我会杀了你。”里德轻声问：“我足够温柔对吗？就像你以为的那样。”
然后里德才终于松开了手，哈莉·奎因后怕的摔倒在地，她对小丑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德，她爱‘小丑’，同样，她也畏惧他。她不喜欢里德，这个冒牌货，这个取代者。
她不认为里德那样温顺又安静的性格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值得小丑将他视作继承者。小丑女曾向小丑提出过这个疑问，小丑那时大笑着用意味深长的口气告诫小丑女。
‘里德·芬里尔很特别，你以为他表现出来的温顺就是真实的他吗？噢，哈莉。小瞧他可是会吃苦头的。’
小丑太清楚里德的骨头究竟有多硬了，还有那隐藏在麻木和乖顺的外壳下那张扬舞爪的本性。
哈莉·奎因并未把小丑的提醒当回事，因为那会她完全没有想过、会有小丑死去的那一天。
如今哈莉·奎因终于懂得了小丑当时表达的含义。
里德·芬里尔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无害，至少成为小丑后，他绝对不会无害。
只是相较于上一任，他总是显得过于悲伤和沉闷，他是哭泣的小丑，哭泣的小丑难道就不是小丑了吗？
他是，他依然是。
哈莉的脖颈依然疼得厉害，她惊惧的看了眼里德。
“我相信你下次不会再犯，对吗？”里德声线温和的问，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悲伤又温和，就像那挂在教堂中慈悲的水之天使加百列那样。
哈莉不敢拒绝里德，她颤巍巍的抓着里德的手站起来，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是、是的，J先生。”
提姆松了口气，但松的不多，里德刚才展现出的那部分让他感到威胁，他的战斗及时反映甚至都被调动了出来。
哈莉打了个哈哈，飞快地跑回了她的房间。徒留下里德和提姆隔着窗户看着彼此。
注意到提姆还未完全缓解下来的、紧绷的肌肉。里德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说些话。
但……认真的吗？顶着如今这张涂满油彩的脸？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让提姆·德雷克感到恐惧和警惕的人。
哈，他是小丑。
所以里德下意识的偏头，尽可能的让自己避开提姆·德雷克的视线，只留了个简单的轮廓在窗户边。
“……蝙蝠侠死了。”里德说，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没有意义的。”
提姆知道里德想表达的意思。
“嗯，但必须有人这么做。”提姆说，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蝙蝠侠会希望我这么做的，因为你不该变成——”
“闭嘴。”里德朝提姆低吼：“你只是……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明白。”
提姆·德雷克不明白小丑病毒最终会把里德变成小丑，这是没有办法逆转的过程。他不明白他出现在里德面前后，小丑便不会再放走他。
而里德很担心……很担心自己会失控，会再一次伤害提姆，就像他操控魔弹射手险些做的那样。
魔弹射手跟在里德身后发出轻笑。
他无声的提醒里德。
哪怕里德总是这样自欺欺人的，仿佛自己真的精分成了两个人，他欺骗自己，欺骗每个人。
但无论是魔弹射手还是小丑，他们都知道。
他们是同一个人，受同一份意志操控。
区别在于，他做出决定时，是否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受到了精神污染的影响。
当魔弹射手想要杀死提姆时，毫无疑问，那便是里德想要亲手杀死提姆。
待里德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提姆才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想陪着你。就像你当初无所顾忌帮助我一样，我也会为你这么做。”
里德哑然，他垂着头，始终避开了提姆的目光，拒绝与他对视，拒绝让提姆看到属于小丑的脸。
最终里德什么也没说，他离开了走廊，悄无声息的。
直到走廊的感应灯灭了下来，提姆才发现里德早已离开。
提姆轻轻叹了口气，他打开房间的灯光。这房间除去那扇铁门外，房间内的装修还挺正常的，厕所、浴室，沙发和床，还有电源。
但这些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被囚禁的事实。
提姆并未感到慌张，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和蝙蝠侠的计划之中。他身上有个特殊设备，当他需要罗宾的制服时，信号被卫星接收会发射能量光速，将他红罗宾的制服送到身边来。
也就是说，他随时都可以变身成红罗宾。
他并未将自己逼入绝境。
提姆从裤包中取出一块迷你型智脑，他先是和蝙蝠家族的成员们报了个平安，蝙蝠家族里并没有人知道蝙蝠侠还活着。
所以对他们来说，提姆突然跑到小丑帮的地盘里给他们探查情报这回事，就像是犯病了似的。
提姆将里德与小丑的关系告知了蝙蝠家的成员。
小丑如今并不完全算他们的敌人，他会尽可能争取小丑站在他们那边。
要不是提姆提前取出了通讯卡，恐怕斯蒂芬妮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顺着信号抓着他的耳朵给他一顿痛骂。
提姆甚至能猜到斯蒂芬妮会骂什么。
‘你个勾八的恋爱脑犯了是吧，里德·芬里尔是小丑！小丑！你忘了小丑如今怎么洗脑你的？你忘了另一个世界的蝙蝠侠变成小丑后是什么鬼样子的？你他吗谈恋爱连命也不要了？’
或许有这么一点点恋爱脑在作祟吧？（真的只是一点吗？）但更多的是，提姆需要从里德这里得到一些情报才能帮助蝙蝠侠转到暗处。
提姆简单的将他观察到的如今小丑帮的局势转告了蝙蝠侠。
蝙蝠侠的回答时，按兵不动，潜伏继续收集情报。
击溃如今的小丑帮并不是蝙蝠侠和红罗宾的目的，事实上，蝙蝠侠和红罗宾有另外的猜测。
关于小丑。
……
里德站在浴室中，任由冰冷的水冲刷他苍白病态的躯体，颜料混着水珠、血迹流入下水道，他看着瓷砖中倒影的自己，酸绿色的眼眸折射出幽暗的颜色。
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冷水的冲击下疼痛难忍。
寒冷令他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但这同样有助于他清理思绪。
里德开始思考。
小丑。
他得到了小丑的一切，也从中找到了些许违和的内容。
于是他试着不再抗拒小丑的思维模式，而是顺从的以小丑的角度思考一些问题。
……小丑真的会愿意让另个人取代自己成为他与蝙蝠侠作对吗？
里德扪心自问。
他得到的回答是。
不会。
在这哥谭市有且只会有一个小丑。
小丑不会让任何人取代自己，他是怎么想里德·芬里尔的？
里德闭上眼，将自己摘除了里德·芬里尔这个身份，他是小丑，只是小丑。
里德·芬里尔是个硬骨头，他倔强、坚强，并以温顺伪装自己，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向小丑屈服哪怕一次，但小丑绝对不会放弃折腾他。因为小丑想要的东西，他总会弄到手的。
就像他一开始看重杰森·陶德，因为那是个很有犯罪天赋的孩子，他本来想将他培养成一位优秀的罪犯。可他被蝙蝠侠选中成为了第二代罗宾。
所以小丑做了什么？
小丑以强硬的手段抢来了杰森·陶德，将他亲手捏碎。
所以面对里德，他会怎么做？
他会击溃里德，就像是当初击溃杰森·陶德那样，而他知道里德与魔法少女、与红罗宾有所关系，蝙蝠家族同样关注着里德。
小丑只会更高兴，因为他会又一次的在蝙蝠侠面前，击碎他在意的东西。
他不会让里德取代小丑。
里德意识到，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和疯狂。
小丑被魔法少女带走，但小丑真的死了吗？
或许这是个骗局呢。
从始至终，小丑都没有死去。
他将自己藏匿在暗处，将里德推出来承受那‘最糟糕的一天’，待里德与哥谭市的战争彻底结束后，他再拍拍衣服站出来，小丑又一次展现了他惊人的再生能力。
……哈。
原来是这样。
里德忍不住闷笑出声，水被他吸入了鼻腔，他咳嗽起来。
但思维豁然开朗。
他的面色阴沉入水。
哈，小丑认为自己会赢吗？
……不，他不会的。
正如小丑所说的，哥谭市只会有一个小丑。那个人会是里德·芬里尔，绝不会是杰克·奈皮尔。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杀死他，他不会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利用。
绝不。
……
哥谭市一座办公楼内。
“我要杀了他，魔弹射手！分明应该是我成为新主管的，这个家伙、他一定是走后门上去的，凭什么骑在我头上？”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坐在马桶盖上，他近乎崩溃的捂着自己的头，他的眼镜被他扫到了一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全是红血丝。
魔弹射手就倚着厕所门板，抱着杠杆步枪站在他正前面，它那双无法被人类勘察情绪的蓝色眼睛散发出愉悦的信息。
“这是你向我‘索取’的第七枚子弹。”魔弹射手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哑带着兴味儿。
但如果这崩溃的男人仔细品味魔弹射手的话语，就会发现除去兴味外，魔弹射手的话语中是难以掩盖的恶意。
“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会问一句，你确定要打出这枚子弹吗？”魔弹射手问。
男人没有抬头看魔弹射手一眼，即使这不是第一次与魔弹射手交易，他仍然不具有直面恶魔的勇气。仿佛多看一眼恶魔，他的灵魂就会永远坠入地狱一样。
魔弹射手懂得揣摩人心，他知道男人这会儿在想什么。
但他不在意。
男人烦躁的嘟哝道：“你们这些蛊惑人心的混……家伙，也有所谓的职业道德？而且之前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吧？”
男人可不敢对魔弹射手发脾气。
魔弹射手总是表现得很好说话，他会拿走你一些贵重，但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然后替你打出一枚必中的子弹。
这是男人第七次向魔弹射手索取子弹。
他通过雇佣魔弹射手解决了他很多敌人，一开始，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惶恐着、不敢与恶魔交易。
直到他站在楼下看见女友在他们的房子里与邻居私会。
被愤怒与憎恶冲昏头的男人雇佣了魔弹射手。
魔弹射手是一位专业且干练的猎人。两枚子弹，一枪一个，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维持着苟合的姿态死去了。
作为报酬，魔弹射手收走了他送给女友的钻戒以及农场的地契。
之后，男人便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与他敌对的人都被魔弹射手处决了。
本来男人应该在今天荣升为主管，他雇佣魔弹射手处理掉了他所有竞争对手。
但高层在今天又突然安插了另一个人空降了主管的位置，天知道，男人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他还能回忆起刚才宣布主管时，同事落到他身上带着嘲弄和讽刺的目光。
男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下自己的情绪露出虚伪的笑容拍手恭喜的。
他应该在那时就呼唤魔弹射手将那个取代他的人的头盖骨打穿。
……好在现在也不迟。
“魔弹射手，我要雇佣你杀了他。我的竞争对手、我的新主管。”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魔弹射手将幽蓝色的子弹填入弹匣，它如同黑沙般流逝，它的声音随风而去。
“你的请求我收到了。”
“你要什么作为报酬？”
“我会自己去拿。”
伴随着低低笑意，魔弹射手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愉悦。
【愚弄】被触发了，这枚子弹会击穿雇佣者的爱人，就像是过往击穿魔弹射手所爱之人那样。
魔弹射手会享受这个的，一如既往。
第067章 Chapter 67
当莫里森打理好自己的状态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时, 他脸上挂着放松又得意的笑。
周围的同事可还记得莫里森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隐忍模样，怎么去厕所缓解了一下就变得轻松起来了。莫里森在等待着，等待着一声尖叫, 象征着新主管已经被那枚刁钻的、足以从任何角度杀死他的子弹贯穿。
“心情变好了？”一位与莫里森还算熟络的同事问道。
莫里森扬着嘴角道：“是啊, 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下午请你们喝茶。”
众人开始起哄。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看见新主管与同事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听闻莫里森要请喝下午茶，新主管还露出感激调侃的笑来, 仿佛他不知道之前莫里森一直惦记着主管的位置一样。
莫里森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他死死的瞪着新主管，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为什么他没死？
魔弹射手不该杀了他吗？
是魔弹射手还没有开枪？
不，他清楚魔弹射手的效率, 几乎在契约达成的那一刻，那枚被装填的子弹就会击穿主管的头颅。
所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有什么不在掌控内的事情发生了。
莫里森又钻进了厕所, 他咆哮着呼唤：“魔弹射手？！”
他快被气疯了。
他此刻已经不想去保持对恶魔的尊敬和疏离了, 他只想质问魔弹射手，为什么没有完成他们的契约？
不是说, 恶魔是最尊重契约的吗？
“魔弹射手！出来！为什么你没有杀死他？！为什么你没有完成契约？！”
然而厕所只是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呼唤。
那本该以黑雾形态现身的猎人并未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也没有任何声音的反馈，他掏出那张契约纸，契约纸上的七个竖条全被一条线划过、像是子弹划过的痕迹一般, 这意味着七颗子弹已经全部使用完毕。
他与魔弹射手最后的那点联系也都断掉了。
魔弹射手自然不会再回应他的呼唤，他们之间不再有联系了不是吗？
可魔弹射手根本没有满足他的请求！它凭什么划掉那最后一条线？
“魔弹射手！”
莫里森又呼唤了两次魔弹射手的名字, 他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来自魔弹射手的回应。
而他在厕所里满腔怒意的摸鱼已经耽搁了他太久的时间, 作为一名牛马，他要是继续摸鱼下去, 或许很快就会丢掉他的工作。
他推开厕所门，却发现他的新主管满脸恐惧又饱含怒意的盯着他。
莫里森想，完了。
魔弹射手在哥谭市的名气不低，几乎每个人都听闻了这个传说。
当契约出现在桌前，你可以呼唤‘魔弹射手’，他会为你带来一颗必中的子弹。
当然，只有收到了恶魔契约，并且尝试过的人才知道恶魔真实存在。噢，还有极少许里德故意让他们看见魔弹射手的身影的人才知道哥谭市真实存在一位恶魔。
可如今新主管已经亲耳听见了莫里森呼唤魔弹射手的名字，质问魔弹射手为何没有杀死他。
这又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他只是庆幸某一环出现问题，否则这会儿他的尸体或许已经被送进太平间了。
莫里森收到了一封解雇书，显然公司无法容忍一位想要杀死上级的员工，除了解雇书外，他还面临一向谋杀质控，法院将在明天传唤他。
魔弹射手没有完成最后一个雇佣，但它照例收走了报酬——魔弹射手拿走了他的房契，他现在没法回家了。
他的一天都糟糕透顶了。
莫里森在心中咒骂着魔弹射手，这个见了鬼的、该死的，愚弄他的恶魔。
莫里森如今只能先回母亲的家里暂住了，他给他母亲打过电话了，但电话那头无人接通。这没关系，他知道，他的母亲永远都会欢迎他回家——母亲留给了他家里的钥匙。
他有些想念母亲做的汤了。
所以莫里森推开门，亮着灯，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莫里森皱起眉：“母亲？”
或许是母亲在厨房里烹饪肉类也说不定，于是他推开门看去。
只见他的母亲仰面躺在地上，额头上是个被子弹穿过的血洞，血溅的到处都是，她的尸体呈现灰白色，显然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莫里森哀嚎一声，心痛难忍，他冲过去抱起母亲的尸体。
他没有在周遭看到子弹和任何子弹射击的痕迹。
他熟悉这个死法，他清楚这个死法。
是魔弹射手干的。
他嚎啕大哭的抱着自己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也是他最爱的女人。他的心脏像是也被那枚无形的子弹贯穿，是难以忍耐的悲痛与绝望。
他想起，今天魔弹射手以异常愉悦的口气反常的询问他。
‘确定要这么做吗？’
莫里森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谁会意识到呢？分明前六次都按照他想象的那样进行了，为什么第七次子弹失控贯穿了他母亲的头颅呢？
但他清楚，魔弹射手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并未对莫里森说出契约的全部，他只是放任、甚至是引诱这一切发生了。
这就是贪婪需要付出的代价。
魔弹射手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使徒，他是恶魔、一直都是。
与恶魔的交易最终总是会以绝望收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魔弹射手知道要怎么做才会让人感到绝望，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莫里森很贪婪也足够邪恶，他只是太胆小了，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罪犯，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如今哥谭市的罪犯市场早已饱和？
莫里森是第一个向魔弹射手索取达到七次的人。
里德也大笑着、坦诚的为莫里森送上了最宝贵的心碎与绝望。
里德清楚，这不会持续太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贪婪的作用下向他索取第七枚子弹。
魔弹射手站在高处，任由风将它吹散又不断重铸，它闭上眼，似乎可以听到越来越多心碎之人绝望的哀嚎声。
他享受这个，绝望与悲伤组成的乐章是如此的让人心碎。
来自小丑对混乱的渴望与恶魔对绝望追求的本能令里德如此愉悦。
……
“是魔弹射手！魔弹射手杀了我的母亲！”莫里森哀嚎着对警察们说：“它是恶魔，它背弃了诺言！它怎么能这样做？！”
尽管如今关于恶魔的消息已经在哥谭市大肆传播，但警察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这种消息，哪怕他们心中大概猜到恶魔可能真的存在。
“那么按照你所说的，你雇佣了恶魔？”警察询问。
莫里森笑了一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他爱的人，也失去了一切，他早已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莫里森坦白了自己的所有杀戮计划，他雇佣魔弹射手如何一次又一次的杀死他的对手们。
除去那被他母亲代替的幸运主管外，其他所有他提到名字的人都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头颅死去。
迪克·格雷森关掉了视频，蝙蝠洞内陷入了突兀的安静。
他扶着额头，沉默的思考着。
如今蝙蝠洞中，只剩下了他、杰森、卡珊德拉以及凯特·凯恩，除去红罗宾一意孤行去找小丑为他们尽可能传递情报外，其他人选择了斯蒂芬妮的道路，他们以相当暴力的手段惩戒如今混乱不堪的哥谭市，残酷的镇压并没有让哥谭市变得更加稳定。
相反，它更为混乱了。
杰森本来也想离开的，作为红头罩帮的头领，杰森一直更偏向以杀戮阻止杀戮。
但他最终选择留下，留在蝙蝠洞，留在迪克身边。
他说‘看看你这鬼样子吧格雷森，你的眼睛在求我留下，而我绝对会享受你求我时的样子。’
然后杰森便留下了，迪克知道杰森总是这么心软，他一直是这样。
迪克没有穿上蝙蝠侠的制服，蝙蝠侠死在了民众面前，就像魔法少女那样。
他仍然保持了夜翼的身份，他与其他人在努力维持蝙蝠家族的秩序。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与斯蒂芬妮等人交谈。
虽然蝙蝠家族的分裂只是伪装给幕后黑手看的，但斯蒂芬妮等人是真的想要找到杀手并为蝙蝠侠复仇。
迪克罕见的陷入了迷茫，他们没有任何线索。在所有人都针对小丑——针对里德·芬里尔的情况下，他们完全没有预想到会有一杆枪指向蝙蝠侠。
如果是蝙蝠侠，他在这时候会怎么做呢？
里德·芬里尔的转变，红罗宾卧薪尝胆，家族的分裂，暴动的哥谭市，抗争的民众，那如同迷雾般笼罩着每个人的阴谋，还有那让哥谭市陷入更糟糕境地的恶魔——天知道这种东西又怎么盯上了哥谭市。
迪克试着联系过杰洛特，杰洛特对那恶魔并无手段。
这是自然的，因为杰洛特正是里德，而里德就是恶魔的支配者，他便是操控恶魔在哥谭市传递混乱的人。
里德对让哥谭市变得更混乱这一点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里德·芬里尔应该感到抱歉，但小丑不会。
“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杰森把一杯咖啡递给迪克。
“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迪克忧虑地说。
杰森翻了下白眼抗拒道：“别，我不想充当你的心灵导师，不要和我说心里话。”
于是迪克收了声音，看出迪克此刻真的非常忧虑，他总是舒展轻快的眉头也紧紧皱着。
杰森轻咳一声才说道：“不过如果是蝙蝠侠的话，他大概会把哥谭市的危机排在第一位，你知道，他总是这样。所以他可能会优先调查恶魔之类的，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魔弹射手’会不会是某个人在操作这一切，会不会与杀死蝙蝠侠的人有所关联。”
尽管魔弹射手习惯以子弹一枪贯穿头颅，如今也有不少人模仿魔弹射手犯罪，以子弹贯穿头颅，从而嫁祸给魔弹射手，这才是哥谭市真正混乱的开端。毕竟对他们而言，恶魔又不会被抓进监狱，只要甩锅给恶魔，法律就无法为难他们。
同样的，逆向思维一下。
从来没有任何人求证过魔弹射手只会击中敌人的头颅，那么魔弹射手改变子弹的轨迹击穿一个人的胸口，便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谁让每个人都知道魔弹射手的子弹‘只会’贯穿头颅呢？
而且蝙蝠侠被击中的位置实在刁钻，除了魔弹射手那枚可以从任何方向、任何角度射出的子弹外，他们想不出别的可能性。在哥谭市，恐怕也只有死亡射手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据他们了解，死亡射手如今仍然待在黑门监狱里接受管控。
迪克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太多事情摆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他同样为蝙蝠侠的死感到憎恶和愤怒，他和家中每个人一样，他不能去做斯蒂芬妮他们做的事情，因为他们总得有个人接过蝙蝠侠的旗帜。
否则幕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就成功了。
迪克绝对不会让那人击溃蝙蝠侠的责任与传承的意志。
所以迪克短暂思考了下后，做出了决定。
“我会寻求康斯坦丁的协助。”迪克说，他们得优先处理恶魔相关的事情，只有阻止了外乱才能专心收拾内乱。
“不是扎坦娜？”杰森饶有兴趣的问。
迪克与康斯坦丁并没有什么接触，就连蝙蝠侠与康斯坦丁的接触都很少，作为黑暗正义联盟的成员之一，康斯坦丁的行为准则并不符合常规英雄的所作所为，他有吸毒、□□以及其他一些黑历史。
“康斯坦丁更合适。”
行走于灰色地带的康斯坦丁懂得如何融入环境，哥谭市会是他的大舞台，他甚至可能比蝙蝠家族更快的得到关于恶魔的情报，因为康斯坦丁天生就是灰色地带的人。
“只要你做好了决定，安排下去就好了。”杰森耸耸肩道：“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哪怕是斯蒂芬妮他们也会站在你的身边。我们只是战术性分别了而已，他们仍然是蝙蝠家的一员。”
迪克倒吸了口气，他感动的看向杰森：“天哪，大红。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杰森嘴角抽了下：“闭嘴吧格雷森。别逼我在蝙蝠洞里揍你。”
……
提姆·德雷克这两天一直被关在小丑帮的据点中，里德没有再来看过他一眼。
但提姆仍然保持着平静的心态，没有收到半点影响。
每天小丑帮的人都会给他送饭来，饭菜还算丰富，显然小丑特别说过让他们对自己态度好些。
提姆也没有闲着，他动用迷你智脑为隐藏在暗处的蝙蝠侠搜寻情报，如今蝙蝠侠已经跳出了棋盘，他自然没法在动用蝙蝠侠的势力去搜寻情报，提姆便成了那最合适的人。
他知道如今哥谭市糟透了，但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提姆相信，哥谭市会撑过去，就像它曾撑过一次又一次的灾难那样。
小丑和哈莉·奎因似乎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两天，小丑帮出动过一次，在新任小丑的带领下，小丑帮夺回了一片被双面人抢走的领地，他们甚至把双面人最得意的手下寄回给了双面人，以一枚炸弹的形式。
小丑只是现身，什么也不用做便能让人们恐惧他，但憎恨与愤怒也随着恐惧愈演愈烈，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小丑帮的地盘闹事。不仅是因为小丑杀害了魔法少女，事实上，人们大多都认为，蝙蝠侠的死也与小丑有关。
那天有人注意到空中那辆悬停的直升飞机，还有飞机上纠缠的身影。是蝙蝠侠和小丑。
小丑的通缉令被高高的挂在暗网的首页，小丑几乎每次出门都会受到袭击。哈莉·奎因已经不止抱怨过一次了，但她脸上的情绪永远都是兴奋的。
她喜欢被针对，她喜欢在绝境中看到那些自以为胜利的人被她、被小丑碾碎。
里德不会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他既没有做过小丑以前的破事，也没有杀死魔法少女或是蝙蝠侠。那么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所以面对那些不论是为什么目的而来的暗杀者，里德不会给他们任何生还的机会。
他记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人们对小丑的憎意更甚。
不少小丑帮的打手也遭到了影响被杀害，他们的尸体上被涂上了‘为什么要容忍小丑’‘魔法少女会永远记住这一切’等字样。
霎时间，小丑帮内人心惶惶。
他们是打手、是罪犯，是因为哥谭正常的路子无法让他们存活，他们追随着小丑的疯狂，将他视作信仰一般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勇敢面对死亡的准备。
有人试着逃跑，代价是什么？
哈莉·奎因脸上挂着愉悦又疯癫的笑，她将枪管塞进了那试图脱离小丑帮的那人口中。
没有任何人为他打抱不平，这就是想要逃脱的代价，每个人都知道。
提姆·德雷克知道如今外边针对小丑帮的声势浩大，他听见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和枪声，这一片都是小丑帮的地盘。
有人袭击了小丑帮。
提姆微微眯起眼，他手指翻转，拿出了那枚一直被他翻来覆去的黏□□。
这时，他听见了水管发出的声音。
这种有节奏的、越来越响的声音，是什么——是水在管道中沸腾的声音。
是炸弹。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声震彻天地的响声传入提姆·德雷克的耳中，连同地面都在振动，他的耳朵耳鸣的厉害，爆炸并不发生在他这里，但距离他的位置比较近。
他听见外边小丑帮打手们的呼喊声，然后是枪声，他听见来属于里德沙哑的、断断续续的疯狂笑声，然后人们用于遮掩恐惧的叫声。
提姆飞快分析着现状，首先，小丑帮的位置相当隐秘。
就连蝙蝠家也没找到小丑帮据点的位置。
事实上，小丑的性格张扬，在哥谭市各个地区都有小丑帮的据点，但只有一个才是小丑藏身的地方，而剩下那些据点不仅有小丑帮的打手驻地，其中还充斥着一些小丑留下的‘小惊喜’，稍不注意就会中招。
没人敢赌小丑究竟在哪个据点。
所以小丑帮据点暴露的可能性很小，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背叛。
背叛这种事发生在哥谭市并不少见，但发生在小丑身上就很难见了，几乎每个小丑帮的暴徒都虔诚的崇拜着小丑，但如今局势不一样了。
崇拜和命谁更重要，大部分人还是拎得清的。
背叛小丑能换到更多东西，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小丑的影响力不如从前了，每个人都是试着推翻小丑，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于是背叛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而里德、小丑一定在大杀四方，小丑从不容忍任何背叛发生。
烟雾越来越滚烫、浓郁，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了一场火灾，提姆把黏胶炸弹摁上铁门，他得离开这儿。
然而在提姆打开门之前，里德先从外边打开了门。
那张惨白的小丑脸上只有阴郁的神色，他握着把染了血的刀，袖子被鲜血打湿，血淌在地上。
这次由内部发起的袭击猝不及防，哪怕是里德也完全没有料到，他的后腰被刺中一道，若不是他避开的速度够快，或许他会被刺中心口。
小丑受伤就像是什么信号一样，爆炸、枪声，蜂拥而来的人群。
里德不太爱去躲避一些攻击，他习惯了迎着攻击上去的一击必杀。
里德操控着魔弹射手也帮了不少忙，它为里德挡下了不少子弹，而它射出去的魔弹，在这种狭小的空间足以为据点清出一条路来。
“离开这里。”里德对提姆命令道。
里德的目光闪烁着纠结和焦躁，最终他闭上眼，掩盖眼底的疯狂与控制欲，哪怕死，提姆·德雷克也得死在这儿，因为这是他的东西。
小丑是这样想。
但里德不想这样，所以里德愿意给提姆一个离开的机会。
唯一个离开的机会。
提姆看了里德一眼，他紧抿着唇、绷紧着下颚，他从里德身边走过，肩膀擦过里德的肩膀，里德有一瞬间加重了呼吸。
然后提姆头也不回的朝着那条被魔弹射手肃清出来的道路奔去，直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里德没有看提姆的背影一样，他忽略掉心中夹杂着无助的钝痛，他知道自己再次被抛下了，但他依然告诉自己。
就是这样，德雷克。
离开吧。
逃离小丑。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失手杀了你。
第068章 Chapter 68
“他只有一个人, 我们只要重创他、重创他就赢了。”一位领头的打手朝着身后的暴徒们动员道：“这笔赏金会是我们的！”
这次来袭击小丑帮据点的人不少，哈莉·奎因在之前与毒藤女带着一帮小丑帮的打手离开了据点，据说是泥脸在毒藤女的中央公园闹事。
里德明白哈莉·奎因和毒藤女的关系, 她们是‘挚友’, 但又不仅仅是挚友这么简单的关系。毒藤女从来都不喜欢小丑，或者说, 如果她有机会，她一定会用藤蔓勒死小丑。
小丑也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也没少折腾毒藤女。
里德注意到了毒藤女看着哈莉·奎因时, 眼中那炙热又深沉的爱意。
而哈莉·奎因或许也不止是将毒藤女看做挚友那般简单，她也能为毒藤女做到很多事情。
就像今天。
里德捏着撬棍，分明他手中并不是一件致命武器, 但每个人在接触他的目光时都会忍不住的瑟缩也闪躲。
即使在多对一，近乎是完全压制里德的情况下, 他们仍然畏惧小丑, 哥谭市人们对小丑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这已经不是里德应对的第一批敌人了，这是第三批, 他在格斗中受了不少伤, 但他意识仍然□□，他不会失去意识的，疼痛让他清洗，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 更想笑。
里德开始怀疑，毒藤女是不是早已知道了这场针对小丑的反叛行动, 所以支走了哈莉·奎因以及帮派中的绝大多数人, 为的就是让里德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毒藤女一直都想让小丑死，她好不容易熬走了另一个小丑, 里德又冒出来接班，她能不气吗？
小丑帮内出现了叛徒，不止一个。他们与外边的不同帮派、混混，还有些自认为可以代替蝙蝠侠、蝙蝠家执行正义的人混在一起，组织了这场袭击。
据点内部没有留下太多打手，这正是他们发动了这次反叛的原因。
“我刚才说到哪儿？”里德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幅度，那双危险、摄人心魄的酸绿色眼眸不经意扫过面前朝他围拢的人。
鲜血顺着他屈起的手肘滑落，又沿着撬棍滴在地上。
他受伤了，却依然表现得从容、淡定。他不在乎自己受了伤，也不在乎自己处于何种境地，小丑一贯如此。
“噢，对。”
里德扬起的唇角形成了一个扭曲又癫狂的幅度。
“我一直都是个主张和平的鸽派。”
一个笑话，小丑是鸽派。
但没人敢笑，也没人敢打断小丑的自说自话，他们亲眼看见打向小丑的、数不尽的子弹全部悬停在半空中，然后黑色的火焰覆盖了它们，将它们燃作灰烬。
他们早该猜到的，小丑能够支配哥谭市并不是靠着他的疯狂与诡计。
他拥有不属于人类的邪恶力量，这是他一次又一次在致命的博弈中活下来的原因。
恶魔与他是同一边的。或者说，小丑就是恶魔。
而除去悬停在空中的子弹外，他们注意到了地上那些死相惨状的尸体，它们像是堆积在地上的碎肉一样，几乎看不出原型。
背叛了小丑、与袭击者站在一起的小丑帮打手光是与小丑站在对立面便已经感到恐惧。
他们背叛小丑的理由也都很简单，无非是为了赏金，或者是不再像活在恐惧中，如今有不少小丑帮的成员都因为自己小丑帮的身份而遭到了殴打甚至是虐杀。
他们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所以需要给自己挑一条更好的路。
有些打手曾参与了两天前的‘救援’行动，他们记得那些堆积的碎肉，他们没有想过那是小丑一个人做的，也没有想过小丑会有这种力量。
而现在，作为背叛者，他们将要直面这些。
无论是哪一条路对他们这些被夹在小丑和小丑被通缉中间的人来说都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他们甚至不清楚，小丑是如何轻易将他们碾成碎肉的，等一下会轮到他们吗？
里德仍然在慢吞吞地说：“毕竟从始至终，我都不太喜欢自己动手。我觉得我应该享有鸽派的称号。”
“废话结束了吗？小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领头的打手在哥谭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他是一位雇佣兵，时常为各个帮派服务，充当保镖之类的。
但他早就不想继续过这种雇佣兵的生活了，只要将小丑的脑袋提着去领赏金，他就能彻底结束这种生活。
里德突兀的住了口，他没有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嘟哝道：“我本来想更轻松一点的。”
“好吧。”
他举起手，比作手枪的姿态。
小有名气的雇佣兵有一定对危机的预防意识，哪怕他第一时间将刀刺向小丑，但仍然晚了一步。
复杂繁琐的魔法阵在空中短暂呈现，一枚子弹从魔法阵中射出，穿过雇佣兵的头颅，连带着他身后的数十人也都被邪恶魔法的力量碾碎。
里德装模作样的踹了踹地上那具刚才还叫嚣着的尸体，剩下的几个逃过一劫的人浑身颤抖，当小丑抬头看向他们时，他们几乎快要停止呼吸了。
……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
小丑只需要抬起手，便可以消灭他们。
他们到底是什么鬼迷心窍了敢去挑衅小丑？这比赏金是他们能拿的吗？
要是这比赏金能有这么好拿，那些大帮派、企鹅人之类的早就袭击小丑了，至今他们只敢给小丑使绊子却不敢派帮派的人来不正是畏惧惹到小丑吗？
里德哼着歌，他像是舞蹈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越过地上的残骸，疼痛令他越发烦躁，所以他表现得越发疯癫、越来越像小丑平日里神经质的模样。
杀戮让小丑的心情变得非常愉悦，支配同样。
他喜欢看别人自信满满的过来，又绝望后悔的模样。
他知道这样剧烈的动作会让他失血更快，但没关系，他不会死的。
哪怕他晕过去，他也会操控魔弹射手保护好自己。
小丑只是想得到一些乐趣，有什么问题？
里德举着撬棍朝着最后几个人比划了一下。
“趁着我心情不错，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
“给你们一分钟逃跑的时间，一分钟后我会来找你们。”
在里德话音落下那刻，仅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见里德暂时没有发难的打算，几个人连忙奔走逃跑。
里德耸耸肩，他朝着魔弹射手无辜的眨眨眼，魔弹射手接收到来自本身的命令，充满遗憾的放下手中的猎枪。
他知道自己其实没那么坏，哪怕成为了小丑，他也依然愿意给一些人机会。
但作为里德的另一部分，被恶魔影响更深的那部分，他其实很期待某天里德学会了享受追逐猎物、品尝猎物陷入绝境的愉悦。
但它猜自己大概一辈子也没法学会。
这还得多亏了‘小丑’，否则魔弹射手都不敢想象，被规矩和善意完全束缚的自己能否在哥谭市收割绝望与灵魂，或许它会契约给老太太织毛衣，而不是收割生命。
织毛衣的魔弹射手，织毛衣的小丑。
接收到自己的‘冷笑话’，恶魔和小丑同时大笑起来。
然后里德转向走廊的方向，他听见了并不遮掩的脚步声——魔弹射手从很早之前便注意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真正的，能让里德和猎人察觉到危险的不速之客。
作为里德的一部分，魔弹射手清楚那个男人会有多危险。那是在场唯一一个，绝对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它、杀了里德的人，通常这个意思是指的杀死里德。
无论是属于小丑的记忆还是属于里德·芬里尔的记忆中，男人都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哪怕是蝙蝠家对上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里德知道自己应该杀死他，事实上，他也做好了杀死对方的准备。
魔弹射手比起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动作略显快速的将子弹填入弹匣，他端起了猎枪，瞄准了走廊。
里德并没有开枪，魔弹射手的爪子虚虚的握着扳机，他知道失去先机可能会造成大麻烦。
但里德只是勾着嘴角露出虚伪的笑，静静地等待着。
肾上腺素并没有因为他停下了战斗的动作而下降，反倒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敌人后分泌了更多可以缓解疼痛的激素。
然后那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红黑相间的金属战衣，背在身后的双刀还有那酷似死侍的面具——据某个可以突破次元壁的死侍说，他的造型的确‘致敬’了眼前的男人。
他的靴子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极具压迫感。
这是与小丑完全不同的压迫感。
如果说小丑带给人的恐惧像是毒蛇吐着猩红的杏子缓缓缠绕你的脖颈、阴沉而寒冷，那么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就像是汹涌的怒海，每一次都能让人感受到那惊人的气势。
丧钟。
里德定了定心神，他姿态随意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把丧钟针对他的恐怖杀意放在眼中。
但里德清楚，自己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你注意到了我？”丧钟的嗓音在头罩下显得沙哑和沉闷，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一直潜伏在暗处，见证那些人疯狂的涌向小丑，却被那枚拥有独特力量的子弹贯穿、碾碎。
丧钟没有和小丑接触过，但哥谭市每个人都在议论小丑。
哦，这可和他想象中的小丑不一样。
无数个人从他面前奔过，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唯独小丑，小丑甚至没有从他身边走过，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在那里。
丧钟平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小丑。
小丑表现得有几分矛盾，出于他对手下的信任以至于被捅了个措不及防。而现在，他又以随意的姿态面对他，这种人可不像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样子。
有趣。
“一直都是。”里德嗤嗤的笑出声：“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我猜你是为赏金而来。”里德说着，那双酸绿色的眼眸却在一直关注着丧钟的任何动态。
来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赏金，而丧钟是一位雇佣兵，拿钱办事。钱和钱，丧钟是属于那一种？
“谁知道呢。”丧钟给了里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不是小丑。”
里德愣了瞬间，他没想到从未接触过小丑的丧钟会直接认出他并非之前的小丑，他背后涌上一阵凉意，或许他不该开启与丧钟的对话。
“你的目标是小丑，那么我就是小丑。”里德镇定自若的回答。
丧钟低笑出声，他微微转动手中的刀。
“你真有意思，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丧钟将刀尖朝着里德的方向，他倒也不是真的不想杀死里德，说说而已。
里德露出一如既往虚伪的笑来：“你杀不了我，你看到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所以‘猎人’受你指派？”丧钟饶有兴趣的问。
原来那位‘恶魔’、魔弹射手，是受小丑指派的，其他人……哥谭市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里德笑了一声，浓雾在他身后短暂的显形，那双冰冷的、属于恶魔的眼直直的盯着丧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然后它再度消失，隐藏于不被观测的暗处。
这只是一个警告，警告丧钟。如果他有任何轻举妄动的动作。下一颗可以击穿任何目标头颅的子弹或许就会击穿丧钟的头颅。
小丑和丧钟，谁才是那个猎物？
丧钟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他知道里德说的是真的，但在一切发生之前，谁又敢保证丧钟不会先一步削下里德的脑袋。
里德之所以这么说，不正是因为不想被丧钟削下脑袋吗？丧钟清楚得很。
他漫不经心的想，看来魔弹射手的确听命于小丑。
可这又怎么样？
“所以我们之间或许有更‘和平’的解决方式。”
“你需要那笔赏金。”里德斩钉截铁地说。
丧钟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里德知道这是他示意自己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于是里德说：“我会让你拿到那笔赏钱，但不是现在。”
“你想清楚了？那同样会要了你的命。”
里德轻笑了一声：“我和上一个疯子不一样，我一向很冷静和……清楚。”
“我倒是看不出来。”丧钟抱着剑慢吞吞地说：“延缓你死期的做法只会是垂死挣扎，不像是‘清楚’的样子。”
“所以你要接受我的提议吗？”里德保持着微笑，没有回答丧钟的试探。
他手心早已被汗液和血液浸湿。
就像里德说的，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丧钟是不一样的，他不是能被轻易拿捏的对象，他经历过太多了。
丧钟不会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哪怕里德说的是真的，他也绝对不会让里德掌握主动权。
丧钟隐藏在头盔下的眼眸微转，他从里德的话中得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让人惊讶的信息。
比如如今哥谭市存在两个小丑，眼前这个小丑准备做掉另一个小丑、另一个不被任何人知道的小丑，然后用他来换取给予丧钟的赏金。
欢笑的小丑与哭泣的小丑之间的战争。
真令人感到惊讶，丧钟再想道，他知道，里德所说的可不只是在这里保住自己的命。
里德想保住自己的命很简单，只要让魔弹射手开枪便可，丧钟不认为自己可以躲避那枚会命中任何目标的子弹。
所以。
眼前这从未真心发笑、表情总是悲伤更多的小丑想得到的东西还要多。
他寻求了一个和丧钟面对面的机会。
小丑想把丧钟拉到他的阵营中。
“如果我晚些拿到这笔报酬，我还能得到什么呢？”丧钟问。
里德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神色不变的道：“一枚恶魔的子弹会贯穿任何人的头颅。”
“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丧钟点点头，他将立在面前的刀放下，然后他说：“你太年轻了，即使是小丑又怎样？”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为了赏金而来。”
他突然朝着里德举起了枪。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里德从窗户一跃而下，砸在了护棚上又翻滚了两圈落在地上。
第069章 Chapter 69
这楼并不算高, 又有魔弹射手为里德做缓冲，他并没有受什么伤。那枚子弹也没有击中他，但刚才在据点中与袭击者的战斗可让里德受了不小的伤。那些交错的伤口覆盖在两天前还未完全好转的伤口。
再加上里德从楼上翻下来, 那些伤口只会因为里德毫不在乎的动作撕裂的更严重。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 他身体里的一系列器官冲他竖起大拇指对他说：下辈子还跟你。
他知道丧钟同意了与自己的交易，他同意与自己站在一边。这才是他刚才没被削掉脑袋的真正原因, 即使魔弹射手可以打穿丧钟的脑袋，里德也不敢肯定子弹和丧钟的刀哪个更快。
要不是里德能够同时将意识分配到不同的躯体中为他分担疼痛, 或许他早就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魔弹射手无法感知到疼痛, 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是疼痛在链接的精神中共鸣，这能为里德分担极多。
至于猎魔人杰洛特，里德近期已经稍微放松了对他的操控, 他只是留下很少的一部分意识去操控杰洛特，保证他处于活跃的状态。他没有去左右杰洛特的本能, 好在杰洛特的本能已经在里德的影响下知道在哥谭市做什么是最正确的。
如今蝙蝠侠的死亡让哥谭市的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整个城市都陷入了非常严重的暴动中，而如今分裂成两个部分的蝙蝠家剩余的成员显然没法很好的解决这个。
否则今天里德也不会遭到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了, 蝙蝠侠绝对不会放任这个——他通常更偏向亲手把小丑抓进监狱。
何况蝙蝠侠知晓自己的身份, 里德揉了把乱糟糟、被汗水和血液黏在一块的绿发，他确信自己在蝙蝠侠叫出自己的名字时感到一丝放松，他希望蝙蝠侠能帮他。
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他不得不拖着他那条残废的腿, 还有残废的身体，想想接下来该去哪儿, 该做什么。他或许该去小丑别的安全屋看看。
现在里德又只剩下自己了, 这很好，他又被抛下了。
事实上, 他并不意外。
谁让他是杀死了魔法少女的真凶呢？
魔弹射手摇了下头，发出一声长久的、嘶哑的叹息，它看着自己，它知道自己又在自怨自艾了。
当兴奋和肾上腺素降下后，那些负面情绪总是会像潮水一样吞没他，偶尔、极少数的时候，里德也会感到厌烦。
他会想，如果他真是小丑。
会不会更好，那些属于里德·芬里尔的负面情绪，那些愧疚、那些后悔还有心碎的疼痛便永远不可能影响到他。
他会将一切都抛之身后，只需要笑就好了。
里德听见了吵闹的声音与脚步声，仍然有人在搜寻小丑，就像里德之前认为的那样，来了不少人、或者说，来了相当多的人……他们打着正义的名号、为魔法少女报仇的名义找上小丑。
却根本不知道，他们不过是又一次被小丑利用，利用去对付‘魔法少女’、对付一个本来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人。
他们会在意吗？
不，他们不在意。
他们只是看重了那比足以让他们生活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赏金，再加之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就是哥谭市，这就是哥谭市的居民，他们从心底便是腐朽的，人心是冷漠和残忍的。
幻影小丑出现在巷口，他半倚着墙壁，尖锐的嗓音愉悦又恶劣的说。
‘宾果——恭喜你看透了哥谭市的本质。’
里德无视了那吵闹的声音，他觉得病毒继续感染他，他的脑子里继续有这么一个纠缠不清的‘小丑’，他早晚会真的精分掉。
毕竟自从他被感染后，他一直可以看到一个啰嗦的小丑幻影。
那又如何？里德很早便知道人心冷漠无情，经不起任何考验，人们不会在意与自己无关的任何事情，他们被煽动只是因为他们想被煽动，他们盲目从众，于是坠入小丑的另一个陷阱。
巧的是，里德不想沦为牺牲品。
他不想让另一个小丑的阴谋得逞，而他确信，他迟早会揪出那个小丑的尾巴。
哈，他会让欢乐小丑的假死变成真死，他发誓，他绝对要揪出杰克·奈皮尔的肠子打个蝴蝶结。
幻影小丑大约是察觉到了里德如今的所想，他轻快的眨眨眼大笑着说：“噢，亲爱的。我早就知道那是个好主意了，让我们成为唯一的小丑吧。”
幻影小丑凝聚了另一个小丑的一切性格和习惯，他总是阴魂不散的缠在里德身边，他是里德的幻想。
所以他说‘我们’，倒也没有任何错误。
但里德就是觉得作呕之极，什么时候‘它’才能消失呢？直到自己完全成为小丑，直到自己谋杀了提姆·德雷克？
里德操控着魔弹射手将子弹填入弹匣，随时做好了面对袭击的准备。
滴滴——
是车辆的喇叭声，就在里德身后。
里德几乎在这一瞬间便折过了身体，手中染血的餐刀在车灯下发光。
刺目的车灯令里德下意识眯起眼来，他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但他已经做好了扑上去割断对方脖颈的准备。
与此同时，魔弹射手瞄准巷口的枪口调转，瞄准了车的驾驶座。
车窗被摇下来，提姆将头探出窗外，他微微蹙着眉，用不理解的目光看着里德。
他仿佛在用眼神问里德。
为什么还不上车。
里德在提姆的注视中将餐刀重新藏进袖子里，他没有忘记眼前看起来温和的青年背地里还有个‘红罗宾’的身份。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提姆应该走了才对，他为什么还要回来？自己分明已经放他走了。
提姆·德雷克究竟知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理智才压下了心中的占有欲和杀意选择放他离开。
属于小丑的那部分疯狂在他体内咆哮、引诱着他将提姆·德雷克永远留下，因为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是死，也得留在他身边。
但最终，里德掐着自己的伤口，迫使自己进入因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产生的恍惚。
在这一精神漏洞中，他最终打开了门，选择放任提姆·德雷克离开。
他心碎难忍，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里德·芬里尔爱提姆·德雷克，他不想失控时伤害对方……他甚至动过杀死对方的念头，所以才下定决心放对方离开。
这是里德·芬里尔最后能做的事情。
但现在提姆·德雷克又回到了他身边，里德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就像是在沙漠里独行了几个小时的人看见了一汪湖水那样。
“你不该在这儿。”里德喃喃道。
他感到心安的同时，也感到难以忍耐的恐慌。提姆出现在这里，他或许再也不会放开对方了，这对提姆·德雷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当然该在这里。”提姆以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的嗓音说：“我答应过你的。”
他没有提到里德放他离开的事儿，仿佛从始至终他就不知道里德给予他钥匙是放他走，而是让他想办法带自己离开一样。
提姆·德雷克有机会走的，他只是没那么做。
因为他选择了里德。
又一次。
这一刻，絮絮叨叨的小丑的幻影消失了。
没有那些疯言疯语，没有恶毒的揣摩。
他的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只有自己的心跳。
他想，小丑说错了一句话。
哥谭市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冷漠和残忍的。
他确信，提姆·德雷克绝对不是。
听见后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或许就在转角处，提姆朝着里德伸出手，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里德嘟哝了一声，魔弹射手收回了手中指着提姆·德雷克的步枪。
它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像是柴火被火焰烤制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来源于它的体内是一团永远也烧不尽的幽蓝火焰。
猎人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爱’中。
它感受到本该死寂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像是有一头无形的小鹿轻轻推着它、推着里德前进，推着里德去接受它、接受爱——别误会，魔弹射手没有心。
它的心早在他选择将所爱之人一一射杀时便支离破碎，也是在那时，它堕入了地狱成为了恶魔。
这颗跳动的心脏来源于里德，与猎人不同，小丑的心脏并未破碎死去。
这种心跳的感觉让猎人非常不适应，但它仍然能从中体会到快乐与愉悦——不是只有传播绝望和随心所欲才能得到欢愉和兴奋，爱也同样。
这种感觉猎人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
所以来自它本能对情感的需求更加强烈的反馈到了本体身上，想要得到更多。
想要体会更多这种太久未曾感受到、足以唤醒猎人心中那片死寂土地的情绪。
爱是占有。
里德坐在后座，他通过后视镜直直的盯着提姆，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这没必要。
提姆将车开出巷口，他调动智脑启动最近的无人机将追踪小丑的人们引到另一条路上。
里德那像是蛇类动物的视线让提姆非常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毒蛇的猎物，毒蛇冰冷的鳞片划过他的脖颈，然后不断的收紧，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里德身边，他已经感受不到放松了。
那是狂热而冰冷的。
而提姆清楚，他需要习惯这个，他也知道，里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理，否则他也不会穿上这身要命的紫色西服、将自己的脸涂的惨白，更别提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乱七八糟模样。
他会把里德·芬里尔带回来的，就像当初蝙蝠侠将他带回来那样。
提姆提醒道：“如果你有空盯着我看，医疗箱就在旁边，你可以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于是里德收回了视线，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哂笑，打开医疗箱，手法娴熟的为自己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过去不擅长这个，但如今他受伤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他总得学会这个，还是那句话，他本可以让魔弹射手来替他处理伤口的。
尽管魔弹射手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里德很难把控好魔弹射手爪子的力道。
里德没有问提姆要把车开到哪儿去，他给自己做着消毒，感受着酒精的刺痛像是尖锥刺入他的大脑，试图谋杀他。
他想，或许提姆·德雷克会直接把车开到阿卡姆疯人院。
魔弹射手发出一声唾弃的哼笑，它理解自己的想法，所以唾弃。
他一边闪过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但他绝对不会动手。
提姆当然不会把车开到阿卡姆疯人院，他开着车穿过拥挤的人群，人群举着立牌，立牌上的图案大不相同、有的画着魔法少女、有的则是蝙蝠侠，但内容总是相似的。
‘杀死小丑，我们不该让法律凌驾于正义之上！’
他们在游行、暴动，砸烂市政府的办公楼，举着火把威胁着只会纳税却不会干正事儿的政员们。
没人知道，此刻路过的街道的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中，他们声讨的人就坐在其中，和那应该与蝙蝠侠站在一起的城市的守护者，红罗宾在一起。
红罗宾和小丑，最糟糕的组合。
哪怕是红头罩和小丑，也不会比这个更糟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是红头罩与小丑一起，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对方。
听着他们的怒吼、看着他们的标牌和横幅，还时不时发出嘲讽的嗤笑声，他甚至看见了混在其中关于魔弹射手的标牌。
显然这场随心所欲的杀戮，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他们不确定自己是否做过什么激怒了他人，他们不确定会不会有一天，那枚必中的子弹会贯穿他们的头颅。
“这很有意思。”魔弹射手点评道：“咱们也算是在哥谭市拿到与魔法少女、蝙蝠侠的同等地位了。”
“如果在这里开一枪的话，会死很多人吧。”魔弹射手跃跃欲试说。
里德轻哼了一声回答：“我会驳回你的请求。”
“你在和谁说话？”提姆突然发声询问道，他的嗓音夹杂了些许冷意和警惕。
里德的自言自语让提姆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精神分裂的状况，他曾经被小丑控制的那段时间也是如此。
他总能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另一个自己，画着小丑妆的自己，他怂恿和迷惑自己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会蛊惑着里德走向深渊。
里德瞪向自己，魔弹射手耸了耸肩，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说：“你太信任他了。”
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句话不该脱口而出。
而里德清楚，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对话，他们随时都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里德显然没法改变很好改变这个喜欢和自己对话的的习惯。
没等里德回答，提姆便自己问了出来，他的嗓音带着残酷的寒意。
他选择的只是里德，而非小丑。
“是小丑对吗？”
里德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提姆·德雷克自己为他找了补。而他也的确没说错，小丑的确时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骚扰他。
“噢？所以红罗宾已经开始打探小丑的秘密了？”里德以咏唱般的口气说：“天哪，真让人惊讶。”
提姆不习惯里德这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某个神经病疯子。
他抿了抿唇，没再回答里德，在昏暗环境下亮的发光的蓝眸像是酝酿的风暴。
第070章 Chapter 70
最终, 提姆开着车来到了一栋公寓下，他领着里德进入了公寓。
这是红罗宾的安全屋之一，蝙蝠洞中并没有人知道提姆在这里还有个安全屋。因为这是以德雷克家族的名义购入的屋子, 并不属于韦恩的管辖之下。
不过蝙蝠洞内几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安全屋, 尤其是红头罩，他在哥谭市的安全屋几乎可以是随处可见的程度。
毕竟把安全屋设立在GCPD的下方还是非常有挑战性的, 要不是蝙蝠洞已经被开发完毕了，提姆怀疑杰森·陶德会考虑在蝙蝠洞的下面也挖个安全屋。
提姆一直都知道自己如今做的事情非常危险, 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做法是否正确,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希望迪克在蝙蝠洞中能够好好工作。
提姆用钥匙打开门，钥匙只是一层伪装罢了，这是需要扫描虹膜才能打开的门。
走进安全屋后, 里德将门甩上，他将身上厚重的黑色大衣随意丢到地上, 魔弹射手化作无形风率先在屋子中转了一圈, 以此确保安全屋内的每一件东西都在里德的掌控中。
信任是很困难的东西，小丑不信任任何人。
里德操控着魔弹射手将无形的爪子伸进每一个电子产品中, 永久性的破坏它们。
尽管魔弹射手只要在周围便能影响绝大多数电子产品……鉴于他在短短三天内遭遇了两次大规模袭击, 小心点总是不为过的。
里德心中清楚得很，他这只是在做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既然提姆·德雷克选择将他带走，那么提姆·德雷克便不会害他，否则就像里德之前说的, 提姆完全可以联络蝙蝠家将他抓住。
提姆·德雷克仍然想救他。
这一想法让里德心情复杂，他觉得很可笑, 除去可笑外还有别的更多的情绪。
……但那没用, 与洗脑不同。小丑病毒会直接感染他的精神。
这令他难以控制自己糟糕的情绪，所以他就变得越发恶劣起来。
他每走一步, 地板上就会留下一个血脚印，脚印一路跟着里德歪歪扭扭的动作停在了沙发附近。
他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血蹭在沙发上到处都是。
提姆跟在里德身后将那件大衣挂在架子上，然后用拖把将血迹拖干净。
里德摇晃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他看着提姆的神色，然后故意地说：“别担心，我亲爱的小精灵。这些都不是我的血，你没有看见据点里那些尸体堆积成山了！我随意一步就能踩到血上。”
提姆没有因里德的话生气，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看得出来，小丑在故意激怒他。
如今的里德的确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恶意伤人，但那双酸绿色的眸子里又总是蓄满了难以抹去的难过和悲伤。
他仍然在挣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沉下去。
提姆想，好在他有多年应付怪脾气蝙蝠侠的经验，面对如今一边朝着他呲牙，又一边对他流露出无助情绪的‘小狗’，他的情绪非常稳定。
他本来应该生气的。
为他们在车上提及小丑时，里德糟糕的态度。里德不想对提姆承认，他能看见一个小丑的幻影像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转个不停。
但联想到他如今自己就是小丑，提姆决定先暂时不提这件事。
他或许应该循循渐进，而不是逼迫里德立刻做出改变。
于是提姆只是说：“知足吧你，能让红罗宾当你的家养小精灵，你是唯一个。”
里德愣了愣，随即发出夸张的大笑声：“噢，我猜这是我的荣幸对吗？”
“你该去把你身上弄干净。”提姆说，随即他又说：“你想让我帮你吗，鉴于你现在脏的像只在泥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的小狗。”
里德像猫一样瘫在沙发上慵懒的伸了伸胳膊。
“行啊。”他轻声回答，微眯的绿眸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提姆定了定神，对上里德那双眸子，他放下手中的拖把朝着里德走去。
本来故意想着逗弄提姆的里德在看见提姆真的走过来后，反而是僵硬了身体。
即便如今，他仍然不习惯与其他人有亲密接触。
但小丑又总是控制不住嘴贱，嘴贱也是小丑的特色之一，很显然不分场合和情况的嘴贱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他回忆着自己对提姆·德雷克的印象。
作为小丑，他知道三代红罗宾是最像蝙蝠侠的罗宾，他足够冷静、聪明……狡猾。
作为里德·芬里尔，他知道提姆·德雷克是个友善又温和的室友，而他大部分时间里也表现得很安静和含蓄。
里德甚至觉得，提姆唯一次鼓起勇气大概就是圣诞节的邀请。所以当里德主动时，提姆一定会退缩。同样擅长逃避、甚至比提姆更擅长回避感情的里德这样想到。
但里德完全没有想到，提姆会迎难而上。
……这就有点尴尬了。
因为里德也不是真的想让提姆帮自己弄干净，他只是学着小丑的口吻顺着他的话那么一说而已。
正在摆弄壁炉上小装饰品的魔弹射手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它看向里德，露出一个辛辣的、嘲讽的表情。
‘你看，喜欢作死吧。’
里德抿着唇沉默着，他略微鼓起脸颊呈现一个奇异的弧度。
他忍不住将小丑记忆中的红罗宾与提姆·德雷克放在一起比较……里德发现，他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了解提姆·德雷克。
因为在小丑的记忆里，红罗宾是个狡猾的家伙，他将自己的狡猾隐藏在了平日的冷静和温和中。
紧接着，里德又想起了一些与提姆相处时的细节。
比如提姆想到得到某个东西时，他从来不会开口说，但他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紧接着，里德就联想到自己看不见的那段时间里，他刚敲了吸血鬼杰森·陶德的闷棍，之后红罗宾从背后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使用振金收缩棍。
联想到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和发展。
里德百分百确信，当时的提姆·德雷克绝对是故意那么做的。
他在用肢体接触的方式去暗示里德正视自己的感情，红罗宾当时在撩里德。
只是里德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但他不能否认的是，在那时，他的确产生过短时间的意乱迷情。
而之后，红罗宾将自己包装的无辜又无害的样子，好像他的触碰真的是不小心而非故意的，甚至还赠予里德神奇女侠的to签。
里德那会还真诚的、愧疚的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红罗宾。
而且提姆·德雷克恐怕早就知道‘秘密小姐’是他，他还装作不知道的逗着他玩了好几天。
现在里德豁然开朗后才发现，提姆·德雷克好有心机、好卑鄙的一白切黑男。
如今里德主动把机会摆在提姆·德雷克面前，提姆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从刚才开始便是提姆故意引导他这么说。
魔弹射手发出一声不被任何人听见的哂笑。
‘那怎样？你希望我拧断他的脖颈阻止这件事吗？但我们都知道‘我’舍不得这么做。’魔弹射手讽刺的说。
“把衣服脱了？还是需要我帮忙？”见里德愣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提姆关切的问。
提姆才不知道里德头脑风暴已经把他黑心小棉袄的本性拆穿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让里德吃瘪的方法。
小丑喜欢口嗨，里德如今也学到了这一特点。
但口嗨始终是口嗨，嘴上过瘾的东西不代表里德真的想尝试。这个时候，提姆再顺着他的话这么做的话，里德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性会直接宕机。
里德愣愣的坐在沙发上，连刚才自在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拘束起来。
就像现在，提姆在心中补充。
提姆：乐。
他这段时间糟糕的心情终于因为里德的吃瘪而放松了不少。
“……我自己来就好。”里德用沙哑的嗓音说。
他快速的脱下了西装外套，以及里面被血染成红色的黄衬衣。这次伤口倒是没有黏在衣物上。
多亏了两天前还没长好的伤口处缠绕了绷带。
这次里德伤的没有上次重，上次里德是真的濒死的情况了，这次里德甚至没有被逼到让魔弹射手打满六枪。
或许是因为里德已经逐渐上手了。
……对伤害别人这件事。
他知道锋刃划过人体的什么地方能让人失血过多、也知道撬棍击打什么地方会让人瞬间失去反抗的力量。
从一开始的生疏，以及心理上所承受的负担，到现在越发娴熟，所以里德受的伤也越来越少。
人就是这样的。
“不脱裤子？”提姆问。
里德立刻瞪向他，他干巴巴的、带着几分警告地说：“不要得寸进尺。”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哥谭市最危险的罪犯、魔法少女杀手、蝙蝠侠杀手说话。”说到这里，里德的语气又变得几分沮丧起来。
提姆轻声说：“但我们都知道、你、我，还有蝙蝠家的其他人都知道，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里德曾收养过魔法少女，他又怎么可能杀死瑟西亚呢？至于蝙蝠侠，蝙蝠侠压根就没死。
而提姆清楚，蝙蝠家族中的其他成员也不会怀疑里德。
因为那颗穿过蝙蝠侠的子弹是一枚10mm的狙击弹药，通过作用力和伤口分析和判断，那绝对不可能是里德干的。
蝙蝠家族更怀疑的是‘魔弹射手’。
好在如今康斯坦丁已经到达哥谭市了，针对恶魔的调查恐怕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说起来……
提姆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里德。
那恶魔会不会是被里德的超能力带来的产物？
因为他注意到，自己只要待在里德身边，就会出现电子设备失控的状况。
有东西在干扰磁场。
提姆收回思绪，他拿出医药箱准备为里德处理伤口，而里德也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
提姆知道，他并不是怕疼。
里德·芬里尔有太多接触疼痛的经验，从小到大，他的童年充斥着殴打、辱骂以及控制，长大之后却又不得不以小丑的身份承受通缉。
里德的躲避并不是因为疼痛，只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会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有这方面的ptsd，而事实证明，这没错，因为小丑通过肢体接触在他体内植入了小丑病毒，并将他变成了小丑。
提姆垂着眸，淡蓝色的眼眸中充满怒意，是对小丑的憎恶。
他冰冷的手指不经意碰到里德凸起的肋骨，里德绷紧了身体反应极大的后仰贴在了沙发上。
“抱歉。”
里德摆了下头，他蹙着眉，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
那种酥麻的痒从被提姆不经意触碰到位置向上蔓延，直到他头皮发麻。
“我可以自己来。”里德说。
提姆权当没听到里德的话，他一只手放在里德的腿上，感觉到里德倏地绷紧身体，提姆前倾身体，他感受到里德加快的心跳，像是期待又像是逃避。
红色很快染上了里德的耳廓。
里德成为小丑后，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甚至是惨白的程度，这让他脸红时非常明显。
提姆眼底闪过一丝乐趣，他漫不经心的凑到他耳边。
他的呼吸打在里德的耳尖，里德猛地偏了下头。
“帮我拿一下你压着的毛巾。”提姆说，声线带着些许笑意和调侃。
里德赶紧把毛巾从背后抽出来，他捂着耳朵远离提姆，他压着语调中的雀跃和慌张，气急败坏地说：“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提姆不怎么真诚地说：“抱歉。”
处理完伤口后，里德坚持要去洗个澡。
提姆对里德这种作死行为不置可否，但他提前猜到了里德可能会这么做，所以他给里德用的绷带是防水绷带，他得考虑要不要在弄点医疗物品回来，鉴于里德折腾自己的本事。
里德洗完澡后，终于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悲伤的脸，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这种暴露自己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或许要摸根笔给自己画一个笑容或者用口红也行，紧接着，里德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小丑的安全屋，他没有换洗的衣物。
他站在浴室里，思考让魔弹射手出去给他弄一件衣服，并且不被提姆·德雷克怀疑的可能性是多少。
黑雾在他身后汇聚，最终组成魔弹射手的模样。
它耸了耸肩，摊开手。
‘没可能。’
‘他绝对知道你没有换洗的衣服，故意不提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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