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和刘盈最先去的砀郡。
刘邦的老丈人吕公的老家就在砀郡单父县,两人便去单父县多停留了一日,打着吕公的旗号拜访吕家故旧。
刘盈一直很好奇外祖父的仇家是何等身份,居然能逼得外祖父背井离乡。
他曾问过母亲,但吕娥姁对此事似乎也不太清楚。
而他问大舅父的时候,大舅父就变成了一只叹气怪,除了叹气什么都不说。
至于他家老父亲刘邦,根本不关心这事。
刘盈抱怨刘邦,阿父你究竟关心什么?
刘邦很无语。他为什么要关心丈人的家事?哪有女婿手伸这么长的?吕泽和吕释之都还没死呢。
来到了单父县,即使刘邦不想手伸得太长,但俗话说,来都来了,刘邦也被刘盈勾起了好奇心,悄悄打探吕家旧事。
没想到单父县的人也说得含含糊糊,好像吕公得罪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得罪了秦朝官府似的。
刘邦猜测:“难道是吕泽、吕释之犯了事?”
刘盈提出了一个更加夸张的猜测:“听闻单父县曾经是吕不韦的封地,会不会外公和吕不韦有关?”
刘邦摇头:“你母亲不是吕不韦的族人。”
刘盈竖起肉乎乎的食指晃了晃:“阿父,你这就思想不灵活了。当年吕不韦在秦国如日中天,就算不是族人,姓吕的家族都会来投奔他。那些什么吕家村吕家庄之类,难道都是亲戚了?”
刘邦听儿子这么一胡扯,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就算丈人不是吕不韦的族人,但秦始皇厌恶吕不韦,当初投奔吕不韦的吕氏家族恐怕都会被针对。
不过事实如何,当地人含糊其词,丈人一家也不想提。许多年前的事,真相估计会被埋在尘埃中了。
刘邦和刘盈父子二人不负责任地胡猜了几句。
刘盈说外祖父家藏着十三副铠甲,被人举报意图谋反。
刘邦说老丈人手握一副藏宝图,藏宝图中有吕不韦经营多年的宝藏,还有秦始皇是吕不韦儿子的铁证。
刘盈瞪他父亲:“阿父,你的猜测是不是太胡扯了?”
刘邦痞笑道:“反正都是胡乱猜测,你猜得太无趣了。”
刘盈沉思了一会儿,对他父亲竖起大拇指,甘拜下风。
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有的学。
刘邦洋洋得意地带着儿子离开砀郡,往东前往薛郡。
“阿父,要不要把我们的猜测告诉阿母?”
“好啊,反正她就算生气,也只有你会挨打。”
“阿母会生气?好耶!一定要告诉她!”
“盈儿你……唉,算了。”
刘邦从后面护着刘盈,让刘盈站在马车上学驾车。
马车慢悠悠地前行,偶尔左右低头啃一口路边草。
刘盈自信心膨胀。再过几日,自己一定能通关驴车副本!
薛郡没什么好玩的,刘盈催着刘邦前往东海郡。
张良藏身的下邳和韩信生活的淮阴都在东海郡,与泗水郡毗邻。
从后世的地理来看,他们与刘邦生活的地方都属于散装江苏。
沛县和下邳在未来都属于徐州市。淮阴在淮河南岸,属于后世淮安市。
刘邦和刘盈先去下邳,再南下去淮阴,最后北上回沛县,完成这次公费旅游。
刘盈一到下邳,还来不及休息,就催着刘邦带他去沂水圯的桥头打卡。
刘邦背着手闲步桥头,看刘盈撒开脚丫子从桥头跑到桥尾,又从桥尾跑到桥头。
等刘邦走完整座桥,刘盈已经跑了三圈。
刘邦掀起袍角在桥下坐下。
刘盈靠在他父亲身边气喘吁吁,脱掉小草鞋,把脚伸到水里晃悠。
刘邦嫌弃地给刘盈擦汗:“一座破桥,你跑来跑去做什么?”
刘盈神秘兮兮道:“你不懂,我在召唤ssr。”
爱思爱思啊?那是什么?刘邦听不懂孩童的神秘语言,但装作听懂了,顺着刘盈的话道:“你召唤到了吗?”
刘盈摇头:“看来那传闻中的黄石翁不是什么神仙,否则怎么会我和阿父来到这里,他却不出现?”
黄石翁就是那什么爱思爱思?
刘邦猜测黄石翁应该是一个叫黄石的老人。不知道刘盈又从哪里看到了故事,非要来下邳寻这奇人。
刘盈每次到他兄弟家留宿,就会嚷嚷要听别人给他读书讲故事。他年纪又小,时常把听过的故事混淆。连萧何都不清楚刘盈肚子里有多少奇怪的故事。
刘邦开玩笑道:“或许是他瞧不上我们父子二人。”
刘盈道:“那不是更说明他不是什么神仙?眼瞎成这样。”
刘邦无语。
这世上,只有刘盈能让他多次无语。
这孩子怎么比他还自以为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完人,儿子能不能别什么都继承?
“你说得对。”刘邦不能认输,认可了刘盈的说法,“你寻不到他,是去市集逛逛,还是回家?”
刘盈问道:“如果我在下邳寻找一个行刺了秦始皇后避难的人,我能寻到吗?”
刘邦叹气:“你少看点谋逆的故事。这又是谁和你说的?”
刘盈随便找了个人顶锅:“是二舅父。”
刘邦低声咒骂了几句。
他一直知道吕释之不太聪明,但能不聪明到给幼童讲谋逆的故事,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幼童不知道保守秘密。吕释之这是要害死他们全家人。
“不可胡说。”刘邦告诉刘盈此事的严重性。
刘盈敷衍地点头,重复问道:“阿父哪那么多废话?你就说能不能寻到。”
刘邦敲了刘盈的头一下,给刘盈贡献了十点经验值:“若你去寻他,他一定会惊惶离开下邳。”
刘盈摸了摸不疼不痒的脑袋:“这样吗?唉,好吧,或许是这样。现在始皇帝还没死……呜呜呜。”
刘邦死死捂住刘盈的嘴,草鞋都不要了,抱着刘盈逃离此地。
刘盈的小短腿在半空中蹬啊蹬,试图踹他父亲的肚子。
刘邦这模样像极了人牙子,途中被巡视市集的吏拦下。
刘邦只能焦头烂额地解释这个皮孩子是他儿子,并拿出了信使的令牌和入城文书证明。
吏笑道:“你居然带着孩子送信?”
因觉得有趣,吏邀请了刘邦和刘盈在他家吃饭,还送给了光脚的刘盈一双布鞋。
刘邦看着刘盈脚上崭新的布鞋,很愁。
为何刘盈不到冬日绝不会穿布鞋?当然不是刘邦家穷得穿不起布鞋,实在是刘盈太费鞋了。
自刘盈会走路后,吕娥姁从带着曹氏认认真真给刘盈纳鞋底缝布鞋,到破罐子破摔去市集上买一筐草鞋让刘盈随便造,只做几双布鞋让刘盈逢年过节穿,也就只过了一年。
刘盈也知道自己费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双布鞋是白得的!
刘邦再次觉得儿子言之有理,今日的忧愁又没了。
刘盈遗憾地离开了下邳,果然没遇见张良。
“你吵着去淮阴,也是寻你听过的故事里的人吗?”刘邦道,“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寻?不会又是寻个刺客?”
刘盈道:“这次不是。我寻一个叫韩信的人,想趁着他落魄让他钻我裤/裆。”
刘邦满头雾水。
虽然他早知道自家儿子不是什么乖孩子,但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自己虽然做事放荡不羁了点,但这样故意折辱人,实在是非君子所为!
刘邦终于对刘盈的教育产生了危机感,苦口婆心告诉刘盈不可做此事。
刘盈掏耳朵。
君子?什么君子?阿父居然让他成为仁善君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盈也苦口婆心:“阿父,你不懂。”
我懂个屁啊!
刘邦觉得这次孩子熊过头了,必须得训斥。
刘邦婆婆妈妈了一路,听得刘盈直打瞌睡。
刘邦说得口干舌燥,问刘盈有没有反省。
刘盈没说话。
刘邦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刘盈倒下了。
刘邦把儿子拉回怀里,看着呼呼大睡的儿子叹为观止。
人还能睁着眼睛睡觉?!
“淮阴不会真的有个叫韩信的人吧?”刘邦忧愁,“应该只是故事。”
以后要限制儿子乱读书了。儿子年幼,总爱把故事当真,好影响和坏影响都来者不拒,长此以往,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邦决定回家后,好好和吕娥姁商量商量今后儿子的教育。
刘盈已经启蒙,很快就要脱离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当真的幼童阶段,是时候认真教导了。
他低头看着刘盈已经闭上双眼的睡颜,眉头紧皱。
为人父母……不好当啊。
刘盈就像是定了闹铃似的,刘邦一到淮阴,他就醒了,吵着要去城门口寻钓鱼果腹的韩信。
刘邦紧张地扫视了一眼城门口。
还好还好,城门口的河边只有洗衣服的老妇人,没有钓鱼人。
刘邦拎着想要完成围绕护城河一圈的壮举的刘盈进城,城门口的吏再次怀疑刘邦是人牙子。
见到刘邦拿出令牌和文书,城门吏十分无语:“怎么送信还带着孩子?”
刘邦苦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我有我的苦衷。”
城门吏同情地看了刘邦一眼,大概猜测刘邦是个无父无母的鳏夫。
完成工作,找好住处,刘邦按着刘盈休息,第二日才允许刘盈出门。
“明日带你去市集买肉吃。”刘邦诱惑刘盈,“明日我们不吃肉干,吃鲜肉,给你买个大肉腿。”
听到有肉吃,刘盈吸溜了一下口水,乖巧了。
刘邦松了口气,自我安慰,儿子还是很乖的,并不难教育。
第二日,刘邦就后悔带刘盈去市集了。
他还不如跟着刘盈绕淮阴城墙一圈!
话说刘邦牵着刘盈到市集买好吃的。他们决定去肉铺买最新鲜的肉,再提着肉让酒肆的人做。
只要在后厨看着厨子做,就不怕厨子偷嘴。刘邦很有经验。
刘邦很熟练地问到了当地最好的屠户店铺,豪迈地让屠户砍个羊腿。
什么狗肉猪肉,今日阔绰的刘亭长他不吃了,要吃就吃最贵的羊腿!
刘盈啪嗒啪嗒给他父亲鼓掌。
对头!我们这次出巡,连萧伯父他们赠送的差旅钱都没用完,这一金还没用呢,吃个羊腿怎么了!
居然有人买羊肉,如此阔绰的客户,老屠户亲自来给刘邦宰肉,还送了刘邦许多边角料和大骨头。
他殷勤地把羊腿和赠品放进粗麻布里包好,又把布包放进竹筐,布包和竹筐都不用给钱。
刘邦夸赞屠户豪爽,是个好汉。
他说起自己是沛县人,好友也是屠户。屠户果然都是豪爽人。
屠户被刘邦夸得黑脸发红,又给刘邦赠送了一只整鸡。
父子二人离开时,刘盈再次给父亲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父亲,这张嘴啊,居然能骗来一整只鸡!
刘邦得意。
他只是交了个朋友,朋友送了他一只鸡吃。怎么能叫骗?
一场愉快的购物即将结束,前方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刘邦和刘盈都是爱热闹的人,都立刻竖起了耳朵。
原来是前面屠户店铺的儿子,与市集上一个出了名游手好闲的恶少起了冲突。
屠户儿子?游手好闲的恶少?
刘盈眼睛一亮,拉着他父亲的手就往人群里钻。
“小心点!”
刘邦把儿子拉回来,先把竹筐托付给买肉的那家店铺,才带着儿子去看热闹。
刘盈个头小,刘邦身体强壮,他们一个钻缝,一个推人,很快就到了看热闹的最前排。
淮阴县在淮河边上,离秦地比沛县更加遥远。
刘邦在沛县就已经很自在,淮阴人比沛县人更自在,居然敢当众斗殴,并聚集起来看热闹。
市集应该有巡查的吏,但吏居然没有出现。
不知道吏是偷懒没来巡视,还是见惯了这种情况懒得管,若依照秦律,这都属于玩忽职守,全家都要被罚做苦役。
刘邦张望了一番,没见到阻止的吏,心里涌出奇怪的情绪。
只是刚到淮河,秦律的约束力就如此低了。
他刚从咸阳回来,对比咸阳和淮阴,真像是两个国家。
淮阴的人,是不是也没意识到自己是秦人呢?
就在刘邦胡思乱想时,人群中的热闹已经进入高潮。
刘盈激动得眼睛放光,鼻孔喷气。
我果然是天命之子!运气好破天了!
来了来了,名场面来了!
看看这佩剑的高大青年,再看看那抱着手臂的屠户恶少,自己居然能正好撞上,这趟淮阴之旅值了!
虽然有父亲的严密监视,他不能完成让自己成为“胯下之辱”主角的心愿,但能看到这一幕,也算勉强满意。
没错,现在这一幕,正是韩信受辱那一刻。
屠户恶少已经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把韩信团团围住,让韩信要么拔剑杀他,要么就从他胯/下钻过去。
刘盈不断往前探头。
他要把这一幕牢牢记住,以后见到韩信就提起这件事,韩信一定会给他贡献很多经验值。
啊?会不会把韩信逼反?
那就等灭楚之后再提。反正韩信也会谋反,早点谋反,死在阿父手中也就死他一个人,被阿母惦记就要夷三族了。
刘盈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准备,双手都抬起来放在了胸前,等着韩信趴下就开始使劲鼓掌起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牵着阿父的手怎么空了出来。
在这场闹剧即将进入高|潮,韩信的手已经从剑柄上放下,倨傲的头已经垂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刘盈身后迈出,挡住了刘盈的视线。
“啪”的一声,大笑的恶少被踹翻在地。
恶少痛呼,刚要叫骂,“嚓”的一声,朴素的铁剑出鞘,剑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邦的剑出得又稳又准。
经历了误伤夏侯婴的事后,他的剑说指到哪就指到哪,说只是吓唬人就绝对不会伤到人。
刘邦居高临下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恶少,脸上满是厌恶:“秦律规定,不准聚集,不准斗殴,你是想入狱吗?”
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亭长的身份牌,轻轻晃了一下就收回去,没让人看清楚他令牌上写的字。
亭长负责押送徭役、捕盗和治安,整治街上地痞流氓的工作也是亭长职责之内。
但刘邦是沛县的亭长,手长不到淮阴县来。
他只是用秦吏的身份吓唬人。
不过若是淮阴县令问责,他还有朝廷信使的身份。
身为一个正直的秦吏,他遇到违法之事挺身而出阻止并上报县令,不是理所当然?
当刘邦亮出自己秦吏的身份,围观黔首无人敢质疑,都一哄而散。
连两边店铺都急匆匆关门,好像刘邦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恶少的跟班们也都抛下老大溜走,生怕连累全家人服徭役。
恶少还没回过神,现场如秋风扫落叶,就剩他、韩信和刘邦父子了。
刘盈放下准备鼓掌的手,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把手举起来使劲鼓掌。
“阿父好帅!干得好!”
刘邦收起了嫌恶的神情和外溢的杀意。
他收起剑:“念你初犯,今日放过你,还不快滚。”
他也是六国遗民,知道在秦地范围外六国移民当吏时,怎么对当地豪强网开一面。
恶少忙爬起来跑了,话都不敢放一个。
刘邦没有看愣住的韩信,转身去敲寄放竹筐的店铺的门。
那家店铺也被吓得关上了门。
屠户战战兢兢把竹筐递给刘邦,并想把刘邦买肉的钱还回去。
刘邦恢复了平日豁达的笑容:“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吏了,就知道我可不敢买肉不花钱。之前我们交个朋友,你送我一只鸡我可以收。这可不行,别害我啊。”
他把竹筐背起:“盈儿,走了,回家吃肉。今日不去酒肆了,我给你做烤羊腿吃。”
刘盈喜笑颜开地跟上阿父的脚步,抓住阿父的衣角:“好嘞!”
韩信仍旧愣在原地,连道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刘邦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叫韩信?”
韩信呆呆地点头。
刘邦重重地叹了口气,单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要吃肉吗?要吃就跟上。”
真是搞不懂啊。刘邦决定放空大脑。
刘盈笑着对韩信挥手:“韩兄,赶紧来!阿父烤肉的手艺可好了!来一起吃肉!”
韩、韩兄?
韩信看着那个才到自己腰的小娃,正想说那小娃该叫自己叔伯,肚子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发出了雷鸣声。
韩信红着脸,脚指头抠地。
刘邦按了一下刘盈的脑袋。
刘盈松开父亲的衣角,跑到韩信身边,抱住韩信的手。
“叫你来,你就来,犹豫什么?吃肉还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
刘盈的力气没大到能把成年人拖着的地步,韩信还是被刘盈拉到了刘邦的身边。
这时他终于回过神,将手从刘盈怀抱里抽出来,窘迫地拱手向刘邦道谢。
“我只是看不惯。”刘邦想起那一幕,脸上又浮现嫌恶的神情。
他低头狠狠剜了刘盈一眼:“你不可学那恶少!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的腿是狗腿,那阿父你呢?刘盈吹口哨。
算了,在外人面前要给阿父面子,今日就不给阿父抬杠了。
刘邦背着竹筐走在前面。
刘盈再次抱着韩信的手,拖着韩信跟在阿父身后。
“你走快一点啊!怎么能让阿父走在我前面!”
韩信手足无措。
刘邦回头瞥了一眼,严肃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
韩信更加手足无措。
刘盈也笑了出来。
“盈儿顽劣,不必理睬。”
“我劝你最好理睬我,否则阿母一定会狠狠教训你!”
“娥姁善良,不会做此等失礼之事。”
“是你懂阿母还是我懂阿母?!”
韩信神情越发窘迫,但心中紧张却在听父子二人斗嘴时,少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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