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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番外贵人线1


    凤宁醒来时,长望阁的朝霞铺了一地。


    塌前跪着一个年轻的小宫女, 模样乖巧眉眼和善,


    “给主子请安,柳公公吩咐,打今儿起奴婢伺候主子。”


    凤宁懵然看着她,想起昨夜的事面颊依然一片绯红,脆生生问她,“陛下呢?”


    宫女翠儿回道,“陛下回乾坤殿议事去了,柳公公方才吩咐说,待回京,册封的圣旨便下来,您是金口玉言的才人。”


    以李凤宁父亲的官职而论,她着实只能封个才人。


    凤宁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昨晚一时脑热,被他蛊惑成了他的妃子,如今真正要做才人,凤宁脑海一片空白。


    这一日就在长望阁哪儿都没去。


    裴浚忙于朝务也没过来探望,只是吩咐人送了不少好东西伺候。


    皇帝临幸她的消息传去行宫各处,章佩佩和杨玉苏得知真相都呆住了。


    杨玉苏自然替凤宁高兴,毕竟是皇帝第一个妃子,体面是有的,就怕招人记恨。


    她第一眼看向章佩佩。


    佩佩着实愣了许久,要说心里一点不吃味是假的,可一想起那个人是凤宁,好像比较容易接受,总比是旁人来得好。


    她抚了抚眼角的泪,与杨玉苏说,“挺好的,她那么娇憨可爱,陛下喜欢她情理当中。”


    杨玉苏见她想得开,一把抱住她,


    “佩佩,你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凤宁全靠你提携,往后便是你们姐妹在宫中相互扶持。”


    章佩佩也想通了,扶住她道,“你说得对,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凤宁。”


    翌日裴浚摆驾回宫,凤宁径直被安置去了长春宫的东配殿。


    毕竟是第一位宫妃,柳海很慎重,除了长春宫原有的粗使宫人,额外安排了两名得力的小太监,一名嬷嬷并四名小宫女伺候她,临走时又敲打了他们。


    “才人娘娘是极好的性子,可她是陛下心尖人,若是你们怠慢了,可要小心脑袋。”


    宫人很本分,纷纷跪下磕头,“公公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伺候。”


    凤宁这边四下走走,熟悉熟悉地儿。


    长春宫东配殿也不小,堂屋进来,左右各有三间屋子,寝殿在东次间,里面两间打通,比较宽敞,后面挨着一间浴室,梢间给凤宁放衣物体己,西次间便可做书房,凤宁东西不多,宫人很快便安置妥当。


    至午后,杨玉苏和章佩佩结伴来探望她,二人装模作样请安,害凤宁闹了好大个红脸,姐妹们把话说开,一如过往亲昵。


    自晚边,便有养心殿的宫人来传旨,说是预备着侍寝。


    凤宁被宫人伺候沐浴更衣,紧张地坐在床榻等他。


    到了时辰进来的是敬事房的老宫人,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手里扯着一块厚厚包褥,凤宁顿时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宫人笑着道,“才人娘娘,陛下有旨,今夜宣您侍寝,您若是准备好了,咱家这就叫人抬着您去。”


    凤宁看着那厚厚的褥子,茫然瞥了一眼身侧的嬷嬷,嬷嬷见她愣神一时错愕,瞧着主儿怕是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连忙俯身悄声告诉她,贵人之下侍寝均是被人抬着去养心殿,事后再送回来的。


    凤宁闻言双目骇然睁大,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会这样?


    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


    凤宁是有些执拗在身上的,


    她不去。


    总不能明目张胆抗旨,她瞥了一眼那老公公,捂了捂肚子,“哎哟,公公,我突然觉着腹痛,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烦请您帮我给陛下告罪,今个儿怕是无法侍寝了。”


    这是无比扫兴的事,敬事房的公公很不高兴,可谁叫凤宁是皇帝第一个妃子呢。


    铁树总算开了花,敬事房上下喜极而泣,至于这朵攻克铁树的娇花,自然只能哄着。


    于是老公公压下一肚子不快,笑着退下了。


    回了养心殿便跟柳海说,才人身子不适,今夜兴许不宜侍寝。


    柳海面露讶异,明明今日午时去瞧人还好着呢,怎么这会儿突然不适了。


    凤宁对皇帝那份心思,柳海看得透透的,不可能有假,只能失望地进了殿,据实以告。


    裴浚正在御案后看折子,听了这话,抬起眸,平静的眉目微微起了些波澜,


    “不适?”


    自那夜临幸她,身子多少惦记着,连着忙了两日,今夜回銮先是册封了她,论规矩今夜也得宣她侍寝,结果这个节骨眼着了病。


    柳海躬身虾腰道,“约莫着是舟车劳顿,乏累了吧。”


    裴浚也没有多想,继续看折子。


    亥时初刻忙完朝务,起身喝了参汤去院子里消食,出了养心殿,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长春宫前。


    到底跟了他,身子不适,合该瞧瞧。


    于是跨入殿内。


    主位空悬无人居住,院子里静悄悄的,在柳海的示意下,裴浚沿着长廊往东配殿来了。


    刚下台阶,便听得院子里传来嬉笑的嗓音。


    “主儿您慢些,您这毽子踢得也太高了些。”


    裴浚深深看了柳海一眼,立即皱了眉,柳海察觉裴浚眼底闪过的那份锐利,面露惶恐和古怪。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不舒服吗?


    裴浚脸上的温润已然不在,悄悄抬了抬手示意柳海等人侍奉不动,自个儿负手踱步进了东配殿。


    正门进来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庭院。


    通明的灯火中,三位姑娘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而正中那人儿,一身鲜艳的海棠红裙衫,跟个翩跹的仙子似的,蹦的老高了。


    裴浚看着那鲜活的身影,张扬的笑容,无声地扯了扯嘴。


    这哪有半分不适?


    立在廊庑下的嬷嬷最先发现裴浚,唬得满脸煞白,惶恐地跪下来,


    “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她刻意将嗓音拔得老高。


    凤宁与两名小宫人立即回过神来, 小宫人均吓得面无土色,纷纷跪下来不敢吱声。


    凤宁目光移过去,只见入口的廊庑下立着一道十分高俊的身影,那一身明黄的龙袍衬得他贵气逼人,令人不敢仰望。


    凤宁被他逮了个正着,也不慌不忙,双手合在腹前朝他屈膝,


    “臣妾给陛下请安。”


    她嗓音很轻软,不是那种柔若无骨的怜,而是带着一股韧性,清脆好听。


    裴浚眼神微微眯着,缓步下了台阶来,“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能踢毽子?”


    语气明显带着嘲讽。


    凤宁早就想好了说辞,


    “臣妾那会儿腹痛不止,待公公离去后便出了一趟恭,哪知就好了。臣妾总不好追过去吧.”


    她轻轻咧了咧嘴,不大好意思垂下眸。


    裴浚薄唇微平,静静打量她。


    姑娘模样周正实在好看,撒起谎来也不叫人抵触。


    裴浚是什么人,还能叫她骗了去。


    他也没说什么,抬手牵住她柔荑,往正屋迈去。


    温热的掌心覆过来,触感沿着手背滑去面颊,凤宁红着脸跟着他进去了。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出了一身冷汗,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算看出来了。


    皇帝是真的喜欢凤宁。


    纵着呢!


    柳海使了个眼色,长春宫的人都退去外头,只有柳海与那位老嬷嬷守在廊庑。


    屋子里裴浚脱了鞋坐在东次间南窗下的炕床,凤宁给他奉茶,随后立在一侧。


    裴浚接过茶却没有喝,指了指自个儿身侧叫她坐下。


    凤宁抗了旨心里还是有些惧他的,她挨着他脚跟边上腼腆地坐下了,察觉他视线落在她面颊,不敢抬眸。


    偏生他又一动不动,一言未发,凤宁受不住这凌迟般的煎熬,抬起眼觑着他,


    “陛下,您生气了吗?”


    裴浚好笑看着她,“朕不应该生气吗?”


    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嘴里说着生气,凤宁却没听出生气的意味,与其被他猜疑拷问,凤宁决定和盘托出,


    “陛下,臣妾有罪,听说要被裹着送去养心殿,心里难受,臣妾不想这样.”


    裴浚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八名女官偏偏就挑了李凤宁。


    她没有城府,心思写在脸上。


    一个眼神就叫她丢盔弃甲。


    与她相处还蛮好玩的。


    凤宁手都绞在一处了,却见裴浚依然气定神闲,俊美的面庞也看不出喜怒,便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您想臣妾了,能不能直接来长春宫探望臣妾,别将臣妾裹来送去的,臣妾不喜欢.”


    没看出来,还有一股傲气在身上。


    裴浚笑了,抬手将人往前一拉,便抱在怀里,


    动作还算温柔,眼神却无比锐利,


    “李凤宁,那是贵人才有的待遇。”


    熟悉的清冽气息包裹着她,凤宁干脆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我不管。”她偏磨蹭着他心口小声嘀咕。


    “您要么晋升臣妾为贵人,要么将臣妾打回原形去做御前女官,总之臣妾不要被裹着送去养心殿。”


    裴浚见识过她的倔性,知道她骨子里不如表面这般柔弱。


    俯身就堵住了那张樱桃小嘴。


    刚开了荤的男人有些不知节制,二人在炕床上来了一回,后来抱去架子床又来了一回。


    凤宁汗津津倚在他怀里,喘气不匀。


    裴浚嘴里虽没答应,身子很诚实地在东配殿临幸了她。


    凤宁知道他这是一种无声的妥协,大着胆子在裴浚唇角亲了一口,


    “谢陛下”


    然后缩回去埋首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裴浚舌尖抵着齿关轻哼一声。


    他竟然吃她这套。


    不过这一夜过后,裴浚连着十来日没去长春宫。


    他不能惯坏了李凤宁。


    虽然默认她不被裹着送来养心殿,他也不能轻而易举便纵容了她。


    可惜凤宁并不如旁的女官那般心思灵巧,没悟出裴浚深意,只当皇帝是真的忙。


    她不仅没介意,反而跟贴身宫女商量着往后的去路。


    “这长春宫往后总会有主位,会是谁呢?”


    宫女想了想道,“依着宫规,能在长春宫做主位的只能是妃位以上的主子,主儿,要不咱们提前给铺铺路?”


    宫女毕竟在皇宫待过几年,见识过先帝朝妃子尔虞我诈。她盼着凤宁能结交些贵女,回头主仆日子都好过。


    “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宫女给凤宁出了个主意,


    “咱们平日闲来无事可以做些香囊子,给三品以上女官都送过去,平日走动走动,往后好搭伙过日子。”凤宁便依着她了。


    裴浚虽然位分给的很谨慎,赏赐却还算丰厚,毕竟是第一个妃子,进贡来的好东西,除了皇帝太后隆安太妃,余下最好的就给了凤宁。


    凤宁带着小宫人们开始做香囊。


    料子都是宫里最好的料子,花样也很好看,还镶嵌了珍珠。


    凤宁将这些送给平日交好的女官,权当是自己封妃后,给诸位女官的答谢礼。


    消息自然没能瞒过柳海,柳海禀给裴浚。


    裴浚给气笑了,手中折子搁下,阴沉沉看着柳海,


    “你说什么?她给其余女官人手一个香囊?”


    “可不是,做的可精致呢。”柳海讪讪回道。


    裴浚给气得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丫头笨不笨?


    堂堂一个主子,送东西给女官成何体统。


    裴浚本着自己的女人自己教训的准则,摆驾长春宫东配殿。


    这是二人自那夜过后第一次见面。


    凤宁瞧见裴浚驾临,可开心了,提着裙摆潋滟施礼,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好一阵子没来,是不是朝务过于繁忙,您可要仔细身子。”


    裴浚凉凉看着她没说话,先一步进了屋。


    凤宁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帝,高高兴兴给他斟茶摆点心。


    裴浚理了理蔽膝,在炕床坐下,随后眉目清明盯着她。


    “听闻你给女官送了香囊?”


    凤宁立在他身侧回道,“回陛下的话,是有这回事,臣妾被册封时,她们都来请过安,毕竟是未来的姐妹,我也不好失礼,便给她们一些回礼。”


    裴浚面露不悦,“你是主子,她们是女官,给你请安是理所当然。”


    凤宁笑,“话虽这么说,可回头她们不也是陛下您的妃子吗?到时候都是姐妹了,况且往后她们位分皆在我之上,我通好通好也是情理当中嘛。”


    裴浚明白原因后更气了。


    放着他这个正牌的主子不搭理,却去讨好那些女官,他都坐了好一会儿了,李凤宁没有任何表示,可见压根没想着给他做香囊。


    李凤宁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裴浚押了一口茶,压下怒火,似笑非笑盯着她,


    “你怎么就知道朕会立她们为妃?”


    凤宁摊手道,“这不是明摆的吗?臣妾只是个才人,往后这长春宫必有主位,臣妾想提前联络联络,往后也不至于被人刁难。”


    “若朕不立呢?”


    凤宁有些傻眼。


    这话让她怎么回?


    凤宁再笨也知道此举惹了裴浚不快,她于是轻声问他,


    “陛下您若不高兴就直说,臣妾第一回做妃子,实在不知要如何办才好?”裴浚对上那双懵懂无辜的眸子,自嘲一声。


    有病的是他。


    他跟李凤宁这头呆鹅绕弯子作甚。


    “你跟了朕,是朕身旁第一个女人,也是眼下唯一的女人,朕不希望你堕了自个儿的威风,这宫里,除了朕跟太后,隆安太妃,无人能越过去你,朕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话音一落,只听见对面的女孩儿怯生生回了一句,


    “一个才人能有什么威风.”


    裴浚脸色一僵,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说来说去就是嫌位分低了。


    裴浚气得起身趿鞋往外走,跨出门槛,捏着眉心,吩咐柳海,


    “贵人,封她为贵人.”


    裴浚青着脸,一面说一面走,连着凤宁的跪安声都不想听。


    再待下去,怕被这丫头给气死。


    出息。


    没出息的凤宁欢欢喜喜追了出来,


    “陛下,贵人可以单独住一个寝宫,往后不必在檐下看旁人脸色,臣妾谢陛下隆恩,只是陛下您瞧着,赏臣妾住哪儿比较好。”


    裴浚驻足,回过眸,身后凤宁双眼亮晶晶望着他,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柳海也带着人追了过来,裴浚绷着脸目光移向他。


    柳海收到裴浚的眼神,立即明悟过来,回道,


    “启禀陛下,能给贵人做主位的宫殿,只有东西六宫外的小殿宇,可惜这些地儿离着养心殿都有些远。”


    裴浚背着手盯着李凤宁,面无表情道,


    “住永寿宫东偏殿,朕不安排其他主位,或者单独住一处宫殿,离朕远一些,你选。”


    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面,裴浚眼神清锐,分明盼着凤宁选前者。


    凤宁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她嘿嘿一笑,“远一些也不要紧,好歹臣妾能自在些,您就当饭后消食嘛.”


    她只想有个独属于她的落脚之地。


    凤宁说这话时很没底气,恐裴浚不答应,她又忙替自己开脱,“陛下,臣妾就这个请求,往后安安分分伺候您,再也不敢有旁的非分之想。”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底线上蹿下跳。


    李凤宁是唯一一个。


    裴浚脸色都气青了,却是一言未发,遥遥点了点柳海的额头,让柳海去安排,算是应了凤宁的话,随后头也不回离开了。


    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眼巴巴来受这份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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