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茵温暖的掌心中,在自己泣不成声的眼泪里,路西维塔回忆起了很多往事。但那些在惊惧中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夜晚,突然间好像慢慢的远离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用裹着自己的毛巾把眼泪擦掉了。
莱茵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这场面真的很难忍住。他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件衬衫给路西维塔。现在这只雌虫刚好到他腰间往上,穿件衬衫就能盖到大腿。
黑色衬衫被披散下来的银白色长发覆盖,路西维塔裸露出来肌肤上布满伤口,乍一看非常吓人,但是莱茵倒不在乎。家里的客卧没买家具,全都是莱茵的手办模型,他只能让路西维塔睡沙发了。
下次再去采购。莱茵这么想着,抱了床被子扔给路西维塔,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点还不是他睡觉的时间,莱茵习惯熬夜。他在躺在床上随手拿起游戏机,选择全息模式,精神力就参与到面前这款《未来星》的游戏里去。
莱茵喜欢虫族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游戏做得很好,传统的卡带游戏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做越精致,全息游戏的登录方式也做得非常方便,最大程度上满足了不同玩家的口味。
《未来星》是一款包含机甲战斗和格斗技术的pvp游戏。莱茵在这里可是高手,拥有非常漂亮的外观和新型的装备,还有极高的游戏排名。总之——一玩就上头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随着系统判定莱茵打出了漂亮的一击必杀,对手被ko,游戏结束。莱茵和他打过招呼后下线,准备去洗个澡再睡。
他小心翼翼地路过客厅,但由于他随意放置的杂物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莱茵无奈地打开了一盏小夜灯,结果刚打开灯就看见路西维塔低着头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指尖深深地扣进沙发皮革里。
他吓了一跳,心想这沙发可不便宜,这家伙发烧不舒服是要拆家吗?
他皱着眉走过去,拿手背碰了碰路西维塔的脸,确实烫得吓人。
“小白?给你带的药里有退烧药,你吃了没?”
路西维塔抬头看他,深红的瞳孔没有焦距,口中小小的虎牙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明显,荆棘状的花纹从他脖颈处开始蔓延。莱茵吓了一跳,心想这好像不是因为发烧。
他想要收回的手被路西维塔紧紧抓住,路西维塔的指甲慢慢伸出来,几乎要抓破他的手腕。他啧了一声,虽然并不是完全无法挣脱,但要强行挣开的话,可能会把小雌虫的手拽脱臼。
莱茵微微弯下腰,试图和这个不听话的小朋友讲道理。他清了清嗓子,以幼师对待学生的态度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小白小朋友?你是哪里不舒服呢?”
路西维塔龇牙,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不像小朋友,像那种高中不服教导主任管教的恶霸。
莱茵心想你还和我蹬鼻子上脸?他单手把路西维塔从沙发上提起来环住,想直接把这只雌虫扔回去睡觉,实在有事就找个医生网络问诊一下。
就在莱茵准备把路西维塔扔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他腿上见骨的疤痕,于是动作慢了半拍准备换个不压到伤口的姿势。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路西维塔和疯了一样张开口朝他手上咬下去。
不是,又来?莱茵郁闷地说,“小白,你不应该是雌虫,你应该是只爱咬人的银狐犬。”
被咬一口倒是没什么,这个时候的莱茵还不在意,毕竟虫族也不需要打狂犬疫苗什么的,但是倘若他在058给他认真讲解虫族两性生理课时没有偷偷打游戏的话,他现在就应该立刻马上把路西维塔扔在沙发上然后回房间锁门。
莱茵是只雄虫,虽然他现在没看到自己的虫纹,但这不妨碍他是只s级雄虫。
路西维塔虽然还没有进入第二次分化,但他实打实是只雌虫,且因为高热硬生生进入了半虫化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雌虫和雄虫体/液交融,根据双方的等级,很大概率会强行推前发情期——路西维塔这个年纪还没有发情期,有的当然就是……
雄虫的发情期时间短,一年一次,一次一到两天,不像雌虫基本一个月会有三天以上,但这是保证虫族能够繁衍至今重要的生物本能,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当血液中的欲望从手腕蔓延至全身的时候莱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脑海里突然闪过058说过的话,那个被扔在记忆宫殿角落里的“特别小贴士”终于被他想起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
路西维塔不自觉地将一口滚烫的热血咽入喉中,雄虫的体/液对于雌虫来说堪比灵药,更别说直接咽下一只雄虫的血液,在虫族这是会被发配黎灰星的大罪。
路西维塔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状态更好,他看着面前的莱茵,惊恐地退开。
此时莱茵的精神力和信息素不再受他控制了,铺天盖地带着强烈的侵略感把路西维塔笼罩在内,这不是什么诱人的糖浆,太过了,过到甚至让路西维塔为之颤抖。
莱茵扶着沙发臂跪在地上,这样不可控的感受让他因为失控产生暴怒,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把自己关起来,但是本能的冲动催促着他寻找什么东西去盛放欲望。
他咬住自己的舌尖,苦痛和冲动杂糅着混合,在口腔中肆虐,身上每一处神经同样有些被蹂躏的烦躁。他紧掐着指尖,没有让自己再失态下去。
莱茵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他讨厌这种被控制的原始欲望,让人反胃。
他来到虫族第一年的发情期只是把自己在房间关了一天打游戏就搞定了,可是今天由于路西维塔,让他对自己的身体都堪堪失控,假如现在能时空倒流,莱茵一定不会把他捡回来。
这是迁怒,但没有办法,过分的欲望如同酷刑,鞭笞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路西维塔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那里的莱茵,他才救了自己,路西维塔才刚刚决定相信他,就知道这居然是一只雄虫。
雄虫在虫族无一例外都是魔鬼,他们用社会的特权,养成了流传在血液里的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无数雌虫千百年来用自己的鲜血学会了这样一道名言
——对雄虫低头,如果你不想失去自己的一切。
路西维塔一切不幸的根源都来源于雄虫,轻飘飘的一句话,奠定了他悲惨的一生。
他的本能在告诉他,逃,逃得越远越好。
且不说莱茵到底是不是和其他雄虫一样,一只处于发情期的雄虫,会对同处一室的雌虫做什么,三岁的虫崽都知道答案。
路西维塔慌乱地后退,他在莱茵信息素的压迫之下终于靠近了玄关,他后背抵在门上,仓皇地回头去碰门把手。
就在这时,莱茵动了,他起身绕过沙发跌跌撞撞地靠坐在茶几旁,然后抓起上面用了削苹果的水果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那道本来由路西维塔造成的小伤口迅速扩大,滴下鲜红的血色。莱茵厌烦低垂眉目看着自己制造的伤口,皮肤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尖锐,清晰,永无止境。这些叠加的疼痛在每一次刀尖擦过皮肤时都加深那层痛苦,只是为了让痛感撩起星星点点的理智。
他叹了口气,背对着路西维塔开口,听不出语气的情绪。
“快滚吧,小白。”
路西维塔的手顿住了。
一只处在发情期的雄虫会做什么?这个问题每只虫都知道,所以没有虫会相信路西维塔看到的这一幕。莱茵放走了路西维塔,他宁愿选择伤害自己也没有对路西维塔做任何事。
路西维塔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了悬崖边上仿佛马上就会掉下去,可是悬崖自己离开了他,让他爱去哪去哪。
这算什么?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雄虫,为什么不早一点让路西维塔遇见,在一切还是最正常的样子的时候。
路西维塔咬了咬牙,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直到莱茵因为虚弱终于平息下身体里的欲望,半靠在茶几边睡着了。
路西维塔走过去,提起医药箱安静地为他处理伤口。
他充血的眼睛还没太恢复过来,只能看清莱茵在月色下那一点泛着银光的金发,像在夜色里跃动的星群。
夜色惺忪,路西维塔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明晰,他擦去莱茵手腕上的血,给他的绷带缠上一个漂亮的结。
然后他把雄虫拖起来,努力不发出声音吵醒他,尽量舒适地把他带回卧室。
莱茵靠在枕头上沉沉睡去,路西维塔站在旁边看着他,他此时此刻想要杀死这只雄虫太简单了,就像过去路西维塔为了活命杀死的那些虫一样。甚至都不需要武器。
可是路西维塔没有,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很小声很小声地开口。
“晚安……林因。”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轻盈苍白的云。
说完他又想起,应该尊称雄虫为阁下。
于是他并不熟练地,又重新说了一次。
“晚安……林因阁下。谢谢你救了我。”
路西维塔要是再幸运一点,也许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好命运这东西,虽然阴差阳错,但是属于你的,从来都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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