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迷迷糊糊地听到苏培盛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听到雨声唰唰作响,这是还下着雨吗?
胤禛动了动身子,明显是醒了,但是依旧紧闭着眼睛。
泰芬珠又听到苏培盛轻轻地唤胤禛:“爷,爷,您该起了,外面的雨下得大着呢,咱们得早走一会儿。”
泰芬珠推了推胤禛,见他不动弹,泰芬珠坐起来,捋了把头发,越过胤禛直接下床了。
丹桂和紫苏伺候泰芬珠洗漱,她今天得去给太后请安,得稍微打扮一下。叫起胤禛的活儿归苏培盛了。
苏公公接着轻声唤道:“爷,爷,爷,爷,爷,爷!您起了。”
胤禛瞪着他:“你叫魂儿呢?”
苏培盛憨笑两声:“爷,奴才服侍您起身。”自从福晋嫁进来,爷起床这事儿他已经不管很久了,这乍一捡起都有些生疏了。
胤禛满脸不爽地被苏培盛伺候着穿衣服,他只要一练布库,第二天就浑身难受。
看见泰芬珠在套宫装,胤禛叮嘱道:“你今天别穿花盆底,下了雨,宫道很滑的,穿靴子。”
泰芬珠应道:“好,爷放心。”
两个人用过早膳后相携出了三所,胤禛去上书房,泰芬珠往永和宫走。她今天其实比初一给太后请安时出发得更早。她得去问候一下德妃。
胤禛和德妃的感情很淡薄,即便胤禛认识到了孝懿皇后抚养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可是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而按着胤禛已经成亲的现实和宫里的规矩来说,德妃已经没有机会和胤禛培养感情了。
泰芬珠呼出一口气,康熙的手段挺成功的,除了荣妃对于胤祉近乎偏执的上心让三阿哥也很亲近额娘外,其他的阿哥对生母感情都一般。费扬古就曾经和泰芬珠说过,圣上睿智,极善平衡。
泰芬珠小心翼翼地在宫道上走着,下了一夜的大雨,宫道上积水不少。
等泰芬珠到了永和宫,守门的太监看见是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走到屋檐下,丹桂把伞收了,泰芬珠跺了跺脚,靴子倒是没进水,可是衣裳下摆湿了,溅了很多泥点子,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穿的是深蓝色的宫装,看着不是很明显。
泰芬珠进了屋子,德妃应该刚刚用过膳,宫人正在收拾东西。泰芬珠请安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
德妃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了?担心我?”
泰芬珠腼腆地笑了笑:“本来儿媳昨儿下午就得来看看额娘,只是胆小,才等到现在。您还好吗?”
德妃依然面容温和:“好,我入宫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不用担心。”
泰芬珠喝了口茶,一场秋雨一场寒,真的有点子冷。
德妃想提点儿媳几句:“一会儿去了宁寿宫,不要多看多说,请个安就走。在这宫里,最要紧的就是低调少言。”
泰芬珠点头受教,这段日子三所是有点惹眼,她已经基本能掌控三所了,确实得安静下来好好过日子。
泰芬珠和德妃一起坐得轿子,她心里感叹,德妃这个婆婆确实挺让人喜欢,比惠妃强多了!
在宁寿宫,泰芬珠瞧见了脸带惊恐的大福晋,垂下眼帘。伊尔根觉罗氏很可怜,即便只是寥寥几面,泰芬珠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可是皇宫容不下她。
太后依然是闲适的样子,脸上挂着笑,等大家请安之后叮咛了两句让小心路滑,就让散了。昨天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太后,她生活在宁寿宫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与上次的笑语轻快不同,这次的宫妃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康熙的出手让整个后宫都安分了下来。出了宁寿宫之后,所有人都迅速离开了这里。
泰芬珠跟着德妃回了永和宫,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她能看出来永和宫也少了很多熟面孔,德妃的心情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德妃在泰芬珠走后一直坐在软榻上,郑嬷嬷犹疑着要不要劝一下德妃,到底也没敢开口。
德妃呆坐了片刻,吩咐郑嬷嬷:“去把十四抱来。”
郑嬷嬷看着德妃的样子,无声地行了个礼,去抱十四阿哥了。
德妃紧紧咬着嘴唇,她真的觉得皇上好无情啊,她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乌雅家给不了她半点帮助,宫权就像个笑话,只有儿子,只有皇阿哥才是她的依靠。
胤禛不与她亲近,泰芬珠虽好,却只是儿媳。十四阿哥,她只有十四阿哥了。可是十四年纪太小,皇上不重视,她一定要教得十四聪明伶俐,他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一定!
按部就班的日子过得飞快,泰芬珠在十一月二十七迎来了紫禁城的第一场初雪。
趴在窗子上看了一会儿,泰芬珠转过身子坐在炕上,叹了一口气。
陈嬷嬷坐在桌边给泰芬珠做里衣,她的里衣都是陈嬷嬷和丹桂做的,贴身的东西不能经旁人的手。
陈嬷嬷笑着问:“这是看雪看出愁来了?”
泰芬珠靠在炕桌边,用手托着右半张脸,“我哪是愁雪啊?我是愁爷和额娘。”
陈嬷嬷好奇:“德妃娘娘怎么了?”她一般不会跟着泰芬珠去请安。
泰芬珠愁眉苦脸:“还能是因为什么?自从她让十四阿哥陪着汗阿玛用膳,十四阿哥当场哭了以后,这几天脸色就没有好过,偏偏我习惯了每天请安,也不好不去。”
陈嬷嬷无奈道:“十四阿哥那么小,正是性子不定的时候,不耐烦了自然会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泰芬珠推着茶盏玩儿,和陈嬷嬷说:“谁说不是呢?我劝了额娘,郑嬷嬷也劝,可惜额娘就是不高兴。我听说,这两天额娘对章嫔都没有好脸色。”
陈嬷嬷不解:“都是嫔位了,怎么还会住在永和宫呢?”
泰芬珠想了想:“两年前她的待遇给到了嫔位,但是没有册封礼,也没有封号,其实正经来说也只能说是庶妃,只是宫人们唤一声章嫔,没有单独居一宫的资格。”
陈嬷嬷点头:“原来是这样,老奴听说这位娘娘挺受宠的,今年二月份的时候生下了十五格格。”
泰芬珠接着说道:“就是如此,十三阿哥也在永和宫住着,估摸明年也要搬到阿哥所了,皇上比起十四阿哥更喜欢十三阿哥。”
陈嬷嬷了然:“那也不怪德妃娘娘生气,她一个妃主子所出的阿哥竟然比不上一个庶妃生的,确实让人气闷。”
泰芬珠听着这话,没再说什么。陈嬷嬷的想法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德妃虽然知道十四阿哥比不过前头的哥哥们,可却坚信他压十三阿哥一头还是可以的。
泰芬珠揭开盖子,喝了口姜糖水,可惜德妃越是把十三和十四一起放到康熙面前,她就越失望。
说真的,泰芬珠也觉得十三阿哥胤祥更讨喜一些,他比十四要更会察言观色,说起话来更可爱。十四阿哥没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爱跑爱闹坐不住,并不能吸引住康熙的目光。何况,康熙重视兄友弟恭。
陈嬷嬷又问道:“阿哥爷这两天愁什么呢?”
泰芬珠想起这事儿更烦了:“今年陕西地界儿大旱,颗粒无收,这又入冬了,大量的流民涌入京畿地区,汗阿玛在上书房提起过这事儿,爷就琢磨着要去赈灾。”
陈嬷嬷惊道:“阿哥爷才多大啊?怎么可能去赈灾?”
泰芬珠换了只手撑着下巴:“他觉得他成亲了,是大人了,可以为汗阿玛分忧了,就想着去山西或者河南赈灾,这两个地方更近一些,然后汗阿玛驳回了他的请求,他这两天就又打算去城门口施粥,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和汗阿玛说。”
陈嬷嬷不赞同:“老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干的差事,以前老爷还是步军统领的时候,一遇到流民,就会特别忙。阿哥爷手里一点儿人手也没有,他怎么办差?”
泰芬珠摇头:“劝不住啊,他真的忧心忡忡,这些话他听不进去。”
陈嬷嬷左思右想:“要是真的去施粥,可得多带一些人,您的庄子上养着的那些老兵卒子叫阿哥爷带上才行。”
泰芬珠失笑:“嬷嬷想得太多了,爷都不一定去问汗阿玛。”
陈嬷嬷想想也是,娇生惯养的皇子哪个能干得了那个苦差事,八成就是热血上头。
胤祉和胤祺一左一右站在胤禛身边,三个人远离奴才们,站在上书房前面的空地上。
胤祉缩着脖子,他忘记带斗篷出来了,“老四啊,三哥真的觉得不能再找汗阿玛了,你上次都问过了,汗阿玛说不行的。”
胤祺不同意:“哎呀,我觉得汗阿玛有可能同意啊,我们连京城都不出去,就在城门口,怎么就不行了?”
胤祉冷哼一声:“你就是想出宫玩儿,少在这儿冠冕堂皇。”
看着胤祺要瞪眼睛,胤禛赶忙说道:“我们都这么大了,汗阿玛那么操心陕西大旱,身为皇子,我们总该尽一份心吧?”
胤祉被冻得嘴唇发抖:“话是这样说不错,爷倒也觉得大哥忙里忙外挺威风,可就怕汗阿玛不同意啊。”
胤祺挺了挺胸膛:“试试呗,反正我和四哥去,你去不去?”
胤祉看着胤祺这嚣张样儿,站直身子:“去,怎么不去,现在就去。”说完他大步往乾清宫走,胤祺紧随其后,胤禛愣了一下,这就去了?一会儿还有师傅上课呢。
看了看上书房,一咬牙,胤禛也大步跟上,管他呢,那课一点儿用也没有。
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混小子,康熙只感觉头疼,他道:“你们就不能听点儿话吗?施粥有大臣,你们能干什么?”
胤祉刚刚张嘴,胤祺已经说话了:“汗阿玛,儿臣可以看着他们啊,膳房的那帮奴才掉进了钱眼儿里,这些大臣们也不一定廉洁啊?”
康熙简直想抽胤祺,膳房这事儿过不去了怎么着?
站在一边的太子胤礽说话了:“汗阿玛,三个弟弟都是一心为您分忧,五弟说得有理,反正也在京城里,您就让弟弟们去见识见识也好。”
康熙看了看太子,又瞧了瞧仨小子,想了想:“行吧,就听保成的,只是记住了,到了那里只许看不许插手,你们只是去看看。”
胤禛赶紧磕头:“多谢汗阿玛,多谢太子殿下。”
胤祉和胤祺也磕头谢恩,一脸的欣喜。
胤礽笑了笑,怎么能让老大专美于前呢?
康熙很欣慰,他的儿子们都很好,兄友弟恭,还知道关心朝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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