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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


    也就是说,几乎是从419那晚起,就开始考虑了?


    “我...也许同样需要时间考虑。”姜晚宁想了想说。


    “当然。”付闻祁很轻地抿唇,问:“姜先生也需要一个月吗?”


    这一个月里,不会再去相亲什么的吧。


    付闻祁承认自己今晚不够理智,有种莫名的焦灼感支配着他,让他表现得不同往常。


    刚才开车过来的路上,他想起若干年前的事儿。


    那时,十岁的姜晚宁身边有许多玩伴,整个大院的孩子都喜欢找他,因此他整个暑假都跑来跑去的,甚至还晒黑了一些。


    付闻祁就不那么好动,总是坐在阴凉的地方看书。


    事实上,有空调雪糕投影仪的、落地窗外能看见漂亮公园的房间更舒服,但他每天都花半小时步行到这里来,然后不声不响地坐下,等姜晚宁跑过来找他。


    “我正要去同学家打游戏呢。”姜晚宁那天说,脸颊上有树叶浮动的影子,“哥哥,你想要一起来吗?”


    付闻祁从书页间掀了掀眼睑,手伸进兜里摸出钢笔,在纸上写字:


    [我不去,祝你玩得开心]


    “好吧。”姜晚宁脑袋垂下来一点儿,只好挥挥手,“那我走啦。”


    付闻祁眼看着他跑走了,重新低下头去,努力想把自己扔回到一行行文字之间。


    苦夏燥热,他食指和拇指反复翻折书页的边角,感觉文字们随时都会融化,变成一大团黑糊糊的东西。


    那时的失落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也仅仅只是失落,与今晚的情况不同。


    因为,十三岁的付闻祁把书读完,就默默走路回去了,并在吃了三杯水果刨冰后心情好转。


    而三十岁的付闻祁则主动把姜晚宁带走,甚至动了带去顶楼套房的念头。


    “我可能需要考虑一周,付先生可以等吗?”姜晚宁隔了会儿,慎重地问。


    “可以。”付闻祁说,“姜先生慢慢考虑,不用着急。”


    姜晚宁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就没有更多交谈了,一切内容都详细地写在协议书上,足以看出,这确实是有预谋有准备的...结婚提案。


    时间不早,付闻祁将他送到了离家最近的地铁站口。


    他甚至不去探查他的具体住处。


    只在姜晚宁下车前,重新说了一次:“那么,如果姜先生考虑好了,请随时联系我。我们可以选合适的时间,到民政局领证。”


    饶是下雪的天儿,姜晚宁都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脸烧红了起来。


    真亏他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呢。


    他现在是完全不困了,但脑子特别昏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自己像在梦游。


    他有七天时间可以考虑。


    也就是说,ddl是下周日0点前,他必须给出明确的答复。


    打工人姜晚宁混乱地想着,将这件事编辑进了自己的备忘录里。


    接下来这一周...他到底该怎么熬啊!


    ……


    “最近我发现,我们部门踩点上班、工作时间犯困的现象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周二早八,温部长端着杯水,一边咀嚼着茶叶碎一边训话。


    “诚然,天冷下来谁都喜欢睡觉赖床,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改掉这种临急临忙的习惯!晚上别熬夜,尽量提前二十分钟到岗。”温部长顿了顿,“关于这点,你们可以向人家姜经理学学,问问人家怎么安排时间!”


    公共办公区里没人吱声。


    姜晚宁看着电脑屏幕,眼皮马上就要耷落下来,忽然听见被点名,眼睫颤了颤,当场精神了。


    “姜经理,q4的报表麻烦你再确认一次,牛总那边催得很急。”温部长说。


    “好的。”姜晚宁说着站起来,“我今早已经确认过,发到您邮箱了,这是另外打出来的纸质版。”


    “辛苦了。”温部长接过,满意地抖了抖,走了。


    姜晚最近每天都困得头昏脑胀。


    因为他天天熬大夜:加班、肝游戏活动、帮简怡制作娃衣,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可言。


    他能每天准时起床,全靠游戏纸片人语音叫起。


    至于付先生的结婚提议——


    姜晚宁这边采取了拖延大法,拖着拖着,就到了周五晚上。


    期间他和付闻祁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或者对方丝毫不着急。


    姜晚宁这才开始知道急了,抱过笔记本电脑,翻出协议结婚书,盘腿坐在单人沙发里,戴上眼镜开始赶ddl。


    当然,他的手机还挂着游戏界面,任何时候都没放弃肝活动。


    然后,他竟然花了两小时,边打瞌睡,边做了个思维导图出来。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结婚以后,姜晚宁将会得到:一位长得像他推那样英俊的丈夫、一套婚房(根据协议书,离婚后房子将属于他)、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新生活。


    与此同时,姜晚宁将可能会失去:搞二次元的自由。


    付先生大概率不能理解这种喜好,他的所有手办漫画只能偷偷藏好,去参加漫展也要...


    姜晚宁在得出结论之前,实在困倦过头,眼皮先沉重地阖上了。


    也许是最近几天太累,他睡得有点久,竟然像是做了个梦。


    梦境里,姜晚宁意识混沌,喝得醉醺醺,十分不讲道理地坐上了别人睡过的床。


    他仍然眷恋着刚结束的那个吻,感到不够满足。


    房间暖气被打高以后,他越发燥热难忍,眉深深拧了起来。


    姜晚宁边抱怨着“热”,边把外套扔了出去,皮鞋也蹬走了。


    高大的男人俯身去捡,他则顾自要解开脖子上的领带。


    但它将他束缚得很紧,姜晚宁努力掰扯了好半天,只忽然听见“撕拉”一声。


    那条茶棕色细条纹的漂亮领带,就这么被暴力撕裂开来,成了破布,怎么都拼不回去。


    姜晚宁整个人都懵了,他愣坐在那里,难过得双眼湿润,感觉好像天要塌了。


    付闻祁刚站直身体,看见这一幕,浅灰色眼睛里闪过些许紧张和慌乱。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我竟然...把它弄坏了。”姜晚宁说着,真的掉了两颗眼泪下来,“它被我弄坏了。”


    “没事。”付闻祁在他面前蹲下,大手挡住了被撕坏的领带,他低声说:“没关系,是我弄坏的。”


    他手伸过来,将领带温柔地取走了。


    并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好不让他看见。


    然后他将姜晚宁小心地抱进了怀里,动作笨拙地轻拍背:“是我弄坏的,别哭。”


    姜晚宁却没能忍住,流了更多的眼泪,他双臂揽住对方宽大的身体,脸往对方颈窝里钻了钻。


    梦醒的时候,姜晚宁仍然独自缩在单人沙发里,笔记本屏幕早熄灭了。


    窗边隐约吐出鱼肚白。


    ……


    周六上午十点,森恒集团。


    18层会议室内,长方形会议桌旁的所有人都如坐针毡,仿佛身处18层地狱。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付总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脸色阴沉。


    而且是一天比一天更糟,尤其是今天,他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周身就散发着一种让人畏惧的低气压。


    这导致每个发言的人都小心翼翼,并猜测他们当中到底是谁犯了天大的错误,要在付总正式离职前,跟着一起离职。


    受恐怖气氛影响,会议的进程推得比往常更慢。


    汇报项目进度的项目部长气若游丝,就好像有刀正架在脖子上,几句话说了好半天。


    “很好。”付闻祁评价说。


    眉心依然深锁着。


    您的反应可一点儿都不像觉得好啊!


    众人害怕极了。


    “周日之前!付总,我们一定会在周日之前把这部分做完!”项目部长连忙补充说,“最迟...今晚十点!”


    付闻祁一语不发。


    但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更不好看了,目光森寒,像随时都会发作。


    直到他一直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付闻祁迅速将它拿起,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匆忙站起来,对整个会议室的人说:“请稍等,我接个电话。”


    然后他就大步出去了。


    整个会议室依旧很安静,大家缩着脖子,根本不敢八卦。


    付闻祁走到无人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才接通电话。


    “喂。”他的声线听上去如往常般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正疯狂而紧张地跳动着。


    “付先生,上午好,不知道我是否有打扰你工作或者休息...”姜晚宁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只是认为,我应该直接电话告诉你。”


    “嗯,没关系,我没有在忙。”付闻祁说。


    姜晚宁一如既往,很有礼貌,语气和态度都如同在对接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让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眼睫落下来,竟然已经开始低落了。


    “关于付先生的提议,我这边考虑过了。”姜晚宁说,在这里却停顿了有几秒钟。


    付闻祁后背靠上墙壁,喉结滚了滚,沉默地等着。


    “我想,我可以和付先生结婚。”


    这句话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声音的震动贴着耳廓,付闻祁仍旧一动不动,只有那边耳朵逐渐而缓慢地红了起来。


    这种红一直蔓延到面颊、脖颈,甚至是握着手机的手背上。


    “好。”好半晌,付闻祁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那么,我们之后再联系。”姜晚宁说,声音像是也暴露出了紧张,“再见。”


    “嗯,再见。”


    他们的对话很快结束了,结婚这件大事,竟然就这么被飞快地定了下来。


    付闻祁又独自待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会议室里,态度如常地坐下,说:“我们继续。”


    但会议室的一众人都盯着他看,一脸讶异。


    奇怪,付总的脸色怎么突然多云转晴了。


    周身那可怕的气场消散了,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冷硬了。


    “付总,刚发生什么事了吗?”森恒的常务副总忍不住问。


    “没事。”付闻祁淡定地说,随手翻开一份会议资料,随口道:“我未婚夫打来的电话。”


    未、婚、夫???


    在座所有人都是头一次听,震撼得张大了嘴,然后才开始恭喜祝贺。


    付闻祁轻抿唇,笑意渗透进眼睛里,但努力维持着常态,好不让人发现他此刻的愉悦。


    他翻翻会议本,指尖推推钢笔,又看了看手表,最终宣布说:“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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