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分手第一天
“我可没有开玩笑哦!直哉。”
五条新也一个巧劲, 和禅院直哉调转位置,并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禅院直哉红红紫紫的脸色,此时他已经换成了较为低沉喑哑的嗓音。
赫然是男人的声线。
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的禅院直哉:“……你是男的?!!!”
“是啊!”
“你怎么能是男的呢?”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
不, 这不可能,这家伙一定是在骗他。
想要拒绝他也不用拿出这种理由吧!
“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新也将落到两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 等会儿小少爷闹起脾气来,弄不好会直接抓的。
“……”
有什么问题?
这家伙还有脸问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五条新也其实是个男人这件事给了禅院直哉极大的冲击,整个脑袋像是被一个大锒锤重重地敲了一下, 什么意乱什么情迷在这瞬间都飞了个干净,怒火在刹那间席卷了他的脑海。
但刚刚意动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消解下去的。
黑色的发丝粘在汗涔涔的脸上。
禅院直哉加快了自己的呼吸,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又闷又热, 他挥手朝五条新也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打, 在半路时却被对方狠狠扣住,按在有些冷凉的榻榻米上。
“挠人可不太好, 小少爷, 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脸的。”
五条新也笑意吟吟地说道。
禅院直哉恨得牙痒痒。
这个熟悉的称呼和语调……
“是你!桑原新也!”
“呀, 被你猜到了呢!”
五条新也眼睛弯弯,兀自走到外面卸妆。
而躺在褥子上的禅院直哉想要起身给这个胆敢欺骗他的家伙一刀, 没曾想下一刻就被密集的丝线捆扎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回来之后的五条新也已然没了女装时的柔婉, 绣着赤色山茶花的黑色浴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靡丽的气质和禅院直哉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而那张更具攻击性的艳丽容颜给了他第二次重击, 他气得满脸通红,双目红得几乎要泣血。
“桑原新也……你这个欺骗我感情的渣子!”
五条新也认真地纠正。
“五条新也(gojo wakaya), 我真正的名字。”
“你居然敢……”禅院直哉浑身直打哆嗦,怒极气极, “居然敢欺骗我。”
被别人愚弄的怒火在他肺里熊熊燃烧,导火索已然点燃,只差一点点就能让他直接爆炸。
男的。
这家伙真的是男的啊!
五条新也慢条斯理地开始剥开自己即将品尝的美味“山竹”。
既然禅院直哉都给了他这个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能行呢?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是直哉你没有认出来啊!我一开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性别,是你一意孤行,把我当成了女孩子,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而已。”
禅院直哉但凡用点心去观察他的“女朋友”,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真是可怜呢!
小少爷现在是一块砧板上待切下锅的鱼肉啦!
五条新也愉快地在心里宣布了这件事。
当然不能说出来给禅院直哉听。
不然他还真有点怕小少爷气晕过去。
“你想做什么?”
禅院直哉挣扎得更厉害了,但那些缠着他的丝线越收越紧,手腕上很快就出现了细密的红痕。
小少爷天真的质问把五条新也都逗笑了。
“这还用问吗?显而易见。”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今天站在这里但凡是个普通的女生,可就遭殃了。
“你刚刚想做什么,我现在就想做什么。”
禅院直哉拼命挣扎,“你敢,我告诉你,五条新也,你死定了!”
他要宰了这个家伙,不可饶恕。
“直哉就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五条新也捏住禅院直哉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双绿瞳,“告诉我,之前吃的下午茶里都加了些什么?”
禅院直哉死死咬着下嘴唇,愣是一个字也没吭出来。
五条新也也不着急,“忘记告诉你了,趁你出去打电话的功夫,我把我们俩的茶水和点心都调换了。”
禅院直哉瞳孔紧缩。
“你……你你你……”
“应该只是一些助/兴的吧?直哉你那么喜欢我的女相,怎么也不可能狠心用太猛的药,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
禅院直哉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难怪他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浑身上下都有点软绵绵的。
五条新也拿发圈扎起自己的卷发,“本来我是想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是直哉你比较急切呢!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正餐吧!”
要是换做别人,五条新也绝不会这么做,但欺负禅院直哉……不好意思……一丝一毫的歉疚之心他都不会有的。
青年暧昧的回答让禅院直哉如遭雷劈,僵硬了一瞬之后,沸腾的咒力缠绕在拳头之上,几乎想都没想就朝着五条新也挥去,但五条新也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啊!
他轻轻在空气中勾了勾,附着咒力的丝线缠上禅院直哉的手腕,又猛地收紧,死死将其困在榻榻米上。
禅院直哉偏头避开五条新也的吻,哑着嗓子怒斥:“不许,我不许!给我停下!五条新也,你这个混账!”
五条新也微微蹙眉,停下动作,准备起身离开。
“好叭……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恶人,跟你这种人渣是不能比的。”
禅院直哉怔愣地望着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缀在纤长的睫毛上,要落不落的,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五条新也捏住他的下巴,将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转向他,稍稍低头凑近了几分,果不其然又在禅院直哉这位颜控小少爷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之色。
他觉得贝尔摩德说的话很正确。
美貌,果然是最为锋利的武器。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禅院直哉竟然还能被他的脸所蛊惑。
真是……没救了。
“なおや(naoya)——”
五条新也换上了作为“五条新”时的声线,用以往那种撒娇的口吻叫着禅院直哉的名字,他亲昵地亲了亲禅院直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禅院直哉混乱的心绪又完全宁静了下来,他这时候才发现,五条新也本身和自己的“女朋友”声音其实还是非常相像的只是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注意。
“直哉,不尝试一下吗?”
冰冷而带了一点薄茧的指腹轻轻点在禅院直哉滚烫的皮肤上,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正肆无忌惮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丝丝吐着蛇信子。
“美人蛇”妄图用言语来迷惑他。
“怎么说咱俩也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不好好享用一下,很吃亏吧?想想你被我骗了那么多天,现在才知道真相,怎么想都不太划算吧?”
或许是五条新也的手有点冷,禅院直哉莫名打了个寒颤。
“直哉,看着我这张脸,你难道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钴蓝色的眼瞳清晰倒映出了禅院直哉此时稍有点狼狈的身影。
不好。
这家伙在□□他。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禅院直哉还是在五条新也猛地拉近距离时,短暂地停滞了自己的呼吸。
能让他一见钟情的容貌,绝不是寻常词语能够形容的,而男相时又是另一种别样的韵味。
极端的美带来了过分的视觉冲击。
禅院直哉的心脏再次加快了跳动,脑子里明白这是五条新也的美人计,不能被对方所引诱,可目光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被对方所攫取。
像是神话中的美艳海妖。
摄人心魄,夺人魂灵。
禅院直哉抿紧红肿的唇瓣,头往旁边撇,想要挣开五条新也的禁锢,避开过于炽热的视线,但对方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嗯?直哉?你怎么想?要是不品尝一下,可是很可惜的,反正你回去之后不是还要娶正妻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禅院直哉要是真敢去祸祸别的女孩子,那五条新也绝对会敲断小少爷的腿。
“说不定我们以后就不会见面了,被我这个混账骗了那么久,直哉你难道不想回点本吗?”
“……”
五条新也继续说:“直哉,你难道对我的脸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
不得不说,禅院直哉狠狠地心动了。
五条新也顶着一张姝绝的美人脸……
实在是……实在是……
他二十几年来都没见过五条新也这么好看的人,说不意动那是不可能的。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些许,禅院直哉做着最后无用的挣扎,五条新也满意地弯了弯眼,俯身下去。
但禅院直哉没多久后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眼眶止不住地酸涩发烫。
养尊处优的禅院家最尊贵的小少爷哪里受过此等委屈,起先痛得他喉咙都喊疼了。
“你死定了,五条新也,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盛夏来临,山风吹拂,庭院中的蓝粉色紫阳花摇晃得厉害,阵阵花香顺着门缝飘进来了些许。
尖锐的牙齿死死咬着被角,禅院直哉赤红着双眼,含糊不清的脏话一股脑地砸向五条新也,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遗忘此时此刻的奇怪感受。
他要杀了这家伙。
一定要杀了五条新也!
一开始就不应该被这条美人蛇所迷惑。
他努力压制住几乎要溢出来的喘/息,眼泪珠子早已啪嗒啪嗒地濡湿了枕头。
“嘘——”
柔软的手指压在禅院的嘴角,五条新也稍稍用力,指尖一点一点挤进了炽热的口腔,触碰到了那颗尖尖的犬牙。
“这种话我不太爱听,换点我喜欢的。”
禅院直哉阴毒地瞪着五条新也,口腔里弥散着浓郁的铁锈味,向来记仇且睚眦必报的他在内心深处早就把对方拖出来凌迟了几百遍。
“……有本事把你的术式撤了……呜……”
五条新也的术式是他最讨厌的。
没有之一!
黑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禅院直哉恶狠狠地合上牙,没曾想五条新也极快撤出了手。
齿列相合的过大的力道震得他本就糊涂的脑袋愈发晕乎乎的。
五条新也好心情地抚开发丝,在眉心亲了又亲。
“技不如人的时候,好好认输,这么不肯服软,可是很容易吃亏的,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我弄疼你了吗?”
他轻轻抚开禅院直哉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细密的亲吻顺着眉心亲下。
“还有力气吗?稍微贴近我一点。”
禅院直哉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五条新也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当即开始怒骂。
人渣,混蛋,蠢货,混账东西……
只有这几个词来回换。
五条新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都听腻了。
看来养在深宅大院中的小少爷没怎么接触过人心的险恶,连骂人的词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贫瘠得不可思议,他还以为像对方这么刻薄的人早就私底下培训过了。
希望小少爷等会儿还能这么有精神。
在禅院直哉愤愤不平的眼神中,五条新也三下五除二就将其一点一点“拆开骨头剥开皮肉吞入腹中”。
咒术师体格强于常人,禅院直哉几乎被翻来覆去整了个遍。
“完全没力气呢!直哉小少爷。”
在这处山庄里寻了处露天温泉,他把睡得死沉死沉的禅院直哉浑身清理干净之后塞进薄薄的夏凉被里,山中天气阴凉,晚上睡觉时还是要盖点被子的。
五条新也躺在禅院直哉旁边,将毫无意识的小少爷团巴团巴抱进怀里。
希望禅院直哉今天白天醒来还有力气。
他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
猫头鹰的叫声在山林间回响。
安静的气氛下,脑海中偶尔会蹦出一些久远的记忆,五条新也忽然想起来,自己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禅院直哉一次。
因为上一代“六眼”和“十种影法”在御前比试同归于尽,五条家和禅院家互相指责是对方的过错,两家的关系至此势同水火,后代族人见到都得狠狠在背后蛐蛐对方一顿。
而五条悟的出生在咒术界掀起轩然大波,七岁那年的生日宴上,禅院家就算心里再怎么发堵,也得笑呵呵地收下五条家暗含炫耀意味的请帖,端着虚假的笑容上门祝贺,禅院直哉也在其中。
五条新也是和五条悟血缘关系最近的兄长,自觉醒术式起,一直在作为五条悟的玩伴生活在五条家,五条悟生日那天,他自然也在。
庭院中好闻的紫阳花香牵引入梦,他的记忆也随之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
“悟,你怎么跑到了这个鬼地方,今天会来很多小孩子,不过去看看吗?”
五条新也找了半天,可算在神社里那棵最大的八重樱上看到了雪发小孩的身影。
五条悟犀利地说:“老橘子带着小橘子登门吗?兄长也太关注他们了吧?”
他可觉得无趣极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有很多和我们同龄的小孩子哦!”
细长的绵线将五条新也给带到了树干上。
“一群无趣的家伙而已。”
那些小孩只不过是被大人们授意才来跟他们俩玩的。
“有诅咒师趁现在溜进来吗?”
五条悟轻轻蹙紧眉心,语气发冷,五条新也刚靠近,他就看到了对方身上的陌生咒力,以及身上那件颇有点狼狈的羽织。
不说还好,五条新也听五条悟问起,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禅院家小鬼,说要娶我当妻子。”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这么说,震惊得他下巴都要掉了。
五条悟嘴角抽动,似猫儿般的蓝瞳微微睁圆,清冷高贵的表情崩开一条裂缝。
“男的?”
“昂,你说呢?”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想笑就笑吧!我没有那么小气。”
冷若冰霜的神子大人当然没有笑,只是觉得十分有趣。
“新也,也不怪人家把你当成了女生啊!”
五条新也蓄着及腰长发,再加上身上那套绣着繁盛花朵的和服,长得跟摆在展柜里的精致娃娃一样。
乍一看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子。
五条新也不置可否,要是那小子单纯地把他当女孩子也就算了,还说出了一些很失礼的话,他又不是那种脾气好得不得了的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当即就选择上手揍了一顿。
那小子居然也不反抗,就那么呆呆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该不会本来就是个傻的吧?
嘶——
糟糕了。
愧疚之心登时提了起来。
认为自己打了一个傻子的五条新也事后想想都要半夜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他将垂到身前的黑色长卷发拨到脑后,格外郑重其事地说:“以后我要把头发剪短一点。”
“随你。”
五条悟并不在意。
侍从们乌泱泱从参道另一头寻了过来。
五条新也只能带着面无表情的五条悟去了宴会上。
“别紧张,悟。”
“我紧张什么?”
五条悟很是无所谓,他对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向来兴致缺缺,索性只是出现一小会儿,要是自己不高兴了,直接离席了便是。
五条新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边席桌上的黑发小孩,先前就叫侍从送来宾客名单给他看一看,禅院家来的小孩只有现任家主最小的嫡子——禅院直哉。
宴会上觥筹交错,谈笑宴宴,至少从表面上看大家都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但其中的暗潮涌动,也就只有在言语之间能品味得到了。
五条悟没回头就注意到了五条新也一言难尽的视线,他也看向禅院直哉那边。
“新也,就是他吗?”
五条新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禅院直哉四处张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半藏在屏风后面的五条新也,他拽了拽禅院直毘人的衣袖,干脆利落地说:“父亲,我能娶她当妻子吗?”
边说着,他还用手指着五条新也的位置。
此话一出,整个和室之内的气氛霎时一寂,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那个位置,不止有五条新也,他前面就是五条悟。
五条家主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妙了。
五条新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禅院直哉的手也随之发生了偏转。
凝滞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
其他几个家族的人还想着是不是禅院家想给五条家一个下马威,当众派自家嫡子说要娶五条家的神子当妻子这种带有羞辱意味的话,原来是看上五条悟身后的小丫头了。
禅院直毘人拍了拍傻儿子的脑瓜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五条小姐长得如此貌美,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以后嫁到禅院家来也不错,直哉的天赋可是很高的,小小年纪,已经能外出祓除咒灵了。”
这话当然只是玩笑话。
五条家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家拥有充沛咒力的女孩儿嫁给禅院家的。
就两家的恩怨而言,巴不得对方越差越好。
听到自家父亲夸赞自己,禅院直哉下意识挺直了腰脊,目光灼灼地盯着五条新也,期待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见禅院直哉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的侄子,五条家主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禅院直毘人。
五条小姐个鬼啊!
这是他们五条家的大少爷。
这一代天赋仅次于自家儿子的天才咒术师。
“新也,来叔叔这,同你禅院叔叔和禅院小少爷打声招呼。”
禅院直毘人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五条悟幸灾乐祸地给了五条新也一个眼神。
后者在离席时,快速轻弹了一下雪发神子的后脑勺。
五条悟鼓了鼓腮帮子。
“小叔。”
“嗯。”
“需要小叔叔给你介绍一下吗?”五条家主慈爱地摸了摸自家大侄子的脑袋。
五条新也摇摇头,礼仪挑不出错处。
“禅院伯父,禅院……”
禅院直毘人捻着自己的一撇胡须,乐呵呵地说:“叫他直哉就好了,以后你说不定还要改口叫我父亲呢!”
五条家主现在严重怀疑对方已经喝酒喝上头了。
还叫父亲?
那要是真的,也是叫岳父。
无语的不止五条家主,还有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再次近距离见到五条新也,脸部慢慢升温,通红一片。
他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父亲,“父亲,我要娶她当正妻。”
往常他在家族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想要给自己求个未婚妻,也是可以的吧?
“这恐怕不行。”五条家主皮笑肉不笑。
禅院直毘人早就猜到五条家主会拒绝,此时也不意外。
禅院直哉却是愣住了,在家里被仆从们捧惯了的他还没有受到过一点挫折,在他看来,想要娶到五条新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为什么?她要是嫁给我,就是唯一的正妻,是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夫人。”
凭什么要拒绝。
禅院直毘人抽了抽嘴角。
爹还没死呢!
这小子就开始惦记他屁股下的位置。
五条家主笑意愈深。
禅院直哉语出惊人,“而且我亲到她了,没了贞洁,她再也不能嫁给别人了,只能嫁给我!”
口吻里是对五条新也的势在必得,但这话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恶毒。
五条新也都硬生生被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揍禅院直哉的那一顿着实手下留情了。
这小子记吃不记打。
亏他还以为自己打了一个傻子。
现在看来,对方狡猾得很啊!
这种逼迫的言语听起来着实气人。
五条悟托着腮,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蓝眸深处满是兴味,五条新也可没跟他说过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想来是对方觉得这件事着实有点丢脸,怕说出来被笑话。
五条家主微微诧异地看向自家气鼓鼓的大侄子。
小孩子年纪小,自然不懂该怎么完美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亲,亲到了?”
啊?
亲儿子被别人给亲了,这件事他要不要告诉他堂哥?
其余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位五条家的小姐今天也是倒了大霉了,好不容易能够来一次这种级别的宴会,却被禅院家的混小子盯上了,这下,五条家和禅院家怕不是还要在仇恨笔记上再添上一笔。
“太失礼了,直哉。”禅院直毘人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
禅院直哉只是执拗地看着五条新也。
保养极好的黑色长卷发没有打理出其他累赘的发型,只是简简单单地坠在了身后,用一条墨绿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五条家主,这件事是直哉唐突了,不如五条小小姐就……”
五条家主笑容更盛,老狐狸地弯起了眼,又轻轻压了压五条新也的脑袋,表示这件事由他来解决,
“这件事嘛!也要看我这大侄子同不同意啊!要是直哉小少爷愿意来我们五条家,我们也是十分欢迎的,五条直哉也是很好听的吗?”
要是把五条家的女人嫁去禅院家,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禅院直毘人这个老匹夫……呵。
大侄子?
禅院直毘人脸上的笑直接定格。
时间似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下一刻,众人哗然,加茂家的人已经在尽可能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五条新也浅浅勾唇,脸颊两边陷下两个好看的酒窝,禅院直哉看得脸更红了,一时之间,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五条家主垂眸,五条新也对上自家叔叔的视线,心领神会道:“禅院伯父,我看直哉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要不就在五条家住两天吧?”
被迷了眼的禅院直哉点头就要答应。
禅院直毘人脸色铁青,难怪五条家主刚才笑成那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故意的吧?
绝对是。
他扯回眼睛都恨不得贴在人家大侄子身上的禅院直哉,厉声呵斥。
“直哉!”
现在还可以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毕竟五条新也打扮成这样,很难不让人以为是个小姑娘吧?
“父……父亲。”
禅院直哉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发怵,在禅院家无法无天惯了的混世魔王也依然有点怕自家老父亲的。
禅院直毘人捻了捻胡须,笑呵呵地说:“童言无忌,五条家主该不会当真了吧?”
原本还想着扔给五条家主一个难题。
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
现在下不来台的人成了他们。
五条家主也笑了笑,“怎么会呢!”
羞辱不成反被嘲笑的禅院直毘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身为一家之主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拂袖离去,那样未免显得禅院家太没有气量。
左右只是小孩子之间戏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咬死这点,出了五条家之后也没人敢在背地里蛐蛐。
两只老狐狸家主又互相交谈了几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只打算露个面的五条悟在宴会半途就朝着五条新也使了个眼色,二人悄咪咪从屏风后面溜了,一直关注五条新也的禅院直哉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看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禅院直毘人,全然忘了之前父亲训斥自己的样子,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小心翼翼地跑出了宴厅。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嫁给那什么禅院直哉了呢!可是被亲了一口呢!被占便宜的感觉怎么样?”
五条悟一蹦一跳踩着路上不规则的石板。
五条新也给了他一手肘。
“说什么呢!怎么嫁啊!我可是男生!”
五条悟不解。
“男生怎么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只比五条悟年长几个月的五条新也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
“好像是没区别……但要是那小子要嫁给我的话,可就没有自己的小宝宝啦!”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不喜欢没有礼貌的小鬼。”
“也是。”
哒哒哒的木屐声从身后传来。
过于轻快的陌生节奏让五条新也习惯性地把五条悟拨到自己身后,后者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小脸红扑扑的禅院直哉见自己追到了人,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父亲那个不靠谱的不肯为他争取,他可以自己上。
“新也!”
之前听五条家主叫过五条新也的名,禅院直哉也这么叫了出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的小脸都变得生动了几分。
“哦豁,你的小桃花追上开了。”
神子大人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了,他好整以暇地走到一边看起了热闹。
五条新也:“……”
快闭嘴吧!
臭弟弟!
“直哉君,有什么事吗?”
盈盈暖阳把五条新也的黑色长卷发镀上了一层浅金色,衬得那双如渊水般沉静的钴蓝色的眼睛十分好看,当场迷得禅院直哉找不着北了。
“你……”起先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后又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小胸膛挺起,腰杆直直的,用着半施舍半请求的语气说,“只要你跟我定下婚约,那就是禅院家下一代的家主夫人。”
五条悟:“扑哧——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
禅院直哉是怎么敢对新也说这种话的啊!
“……”
五条新也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是之前没把这位大少爷揍疼。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直哉君,再往前走就是五条家的腹地,禅院小少爷不适合跟过来。”
他好脾气地说完,转身就想走,没曾想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牢牢拽住了。
“!!!”
好快!
五条新也并没有看清禅院直哉的动作,对方靠近的速度极快,他甚至没来得及用上自己的术式。
应该是禅院直哉的术式特性所带来的速度加成。
在自己家作威作福惯了的禅院直哉哪里被人三番五次地拂过面子。
“不许走,你还没回答本少爷的问题呢!”
五条新也被扯了一个踉跄,偏偏禅院直哉的力气还贼大,腕部没一会儿就刺辣辣地发疼,他跟五条悟一同长大,一切待遇同样是按继承人的级别来的,哪里受过这么大的气,当下也有点愠怒了。
后面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等五条悟回过神来时,他家兄长就和禅院直哉打起来了,两小孩拳脚相向间,直接滚进了枯山水庭院的砂地之中,绵密的白雪沾了满身。
偏偏禅院直哉这人打架还特别没有武德,没一会儿,五条新也的手臂上就多了几块青紫。
“你在看什么戏?悟!快去叫人过来,这臭小鬼竟然抓我的头发!”
在家里没少揍其他堂兄弟的禅院直哉一个巧劲翻身把五条新也压在身下,本来想一拳打五条新也的眼睛上,但一对上那双如蒙薄雾的钴蓝色眼瞳时,他心里的火气就降下去了些。
舍不得打脸。
五条新也趁禅院直哉放松,反手扣着人脖子,往旁边拽。
五条悟有心想帮忙,但无从下手,每次他想出手时,五条新也就和禅院直哉换了位置,他险些打中自家兄长。
“你们别动啊!”
白发神子有些急了。
五条新也:“……”
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禅院直哉见这两人要二打一,心下也着急了点,双手抱住五条新也的脑袋,用力往上一撞,一口咬在了五条新也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口水自然也糊了上去,他还舔了舔嘴里这块冰冰凉凉的软肉。
“禅院直哉!松口!”
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同样是娇生惯养的五条新也哪里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声音里很快就溢上了几分哭腔。
五条悟:“!!!”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禅院直哉的眼泪也是哗哗流,五条新也下手可一点都不轻,他早就鼻青脸肿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不!”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服软。
无非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要把五条新也娶回家!
竟然敢这么对他。
要好好教训一下。
旁边的小神子一个头两个大。
发现这边混战的侍从发出尖锐爆鸣,匆匆忙忙去了主宴厅那里叫家主过来。
最后禅院直哉是哭着被黑着脸的禅院直毘人按着头向五条悟和五条新也道了歉之后,连拖带拽离开五条家的,走时,禅院直哉擦眼泪的手上还死死捏着几根黑色长卷发。
五条家主勉强保持微笑牵着脸上带了个牙印的五条新也送走了他们。
……
清晨凉爽的山风吹入开了道口子的障子门里,朝阳夺目而绚烂。
还没睡多久的五条新也悠悠转醒,抬手挡在眼睛上,等完全适应了光线才坐起身来。
禅院直哉正乖乖地侧躺在他身旁睡得深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红红紫紫的痕迹,像是遭受了某种凌虐,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手指轻轻触碰着柔软的黑发,睡觉中的禅院直哉少了醒时的刻薄,可爱多了。
五条新也调整了禅院直哉的睡姿,低头,和其额头贴着额头。
“小少爷,可真有你的,你实在是太倒霉了。”
兜兜转转二十多年,结果禅院直哉还是栽在了他手上,真可怜呐!
这么想着,他怜惜地亲了亲禅院直哉沾着血渍的唇瓣,那点暗红早就凝固了,此时吻上去粗糙又扎人,但他完全不介意。
睡得本就不太踏实的禅院直哉挣扎着撇开了脑袋,呼吸急促了几分,但过于劳累的身体却不容许他现在醒来,刚转了个头,又沉入了梦乡。
五条新也拂开禅院直哉额前的碎发,在其额头上落下一吻。
“多谢款待。”
再不走,盛怒的小少爷醒来得把他大卸八块了。
当然就这么离开可不行,他还有份“小礼物”没送上呢!
是一份绝对能把禅院直哉点炸的礼物。
……
禅院直哉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完全没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山林间鸟雀的叫唤声特别叫人烦躁,下意识想要叫外面的侍从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们赶走,但只是动了一下,就疼得抽凉气了。
混乱的记忆涌了过来。
禅院直哉死死撑着眼皮,瞳孔缩成一个小点震颤不已,阴郁之色浮现眼底,浑身上下都疼,他扒拉开自己身上的轻薄浴衣,能够看见的皮肤上全是红红青青的痕迹,某些地方还有浅浅的牙印。
自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而且昨天他可是清醒着被五条新也上了的。
都是那张脸的错。
禅院直哉怒叫了一声。
“五条新也!!!”
沙哑的嗓子直接喊破音了,疼得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眶也愈加酸涩了。
他要杀了那个家伙!!
疼得只能在原地暴怒的禅院直哉把身旁属于五条新也的枕头砸到了屏风那边,这才发现枕头下面还压了张白色的纸条和一个布偶娃娃。
布偶的样子完全是照着他的模样做的,连生气的表情都和禅院直哉现在一模一样,他微微怔了一下,然而等自己看清纸条上的字时,怒意愈盛。
——我们分手了哦!
暴怒的禅院直哉把房间里所有摆件砸了个干净,发够了脾气的他想起要给五条新也打电话去骂这个把他吃干抹净的家伙,但很遗憾,五条新也把他给拉黑了。
等禅院直哉坐上自家来接他的专车,整张脸都白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双手环起的禅院直哉眼神阴毒地盯着司机。
司机连忙收了视线,道歉。
“万分抱歉,直哉少爷!您……您需要去医院吗?”
这脸色也太难看了吧?
哪位神仙惹了这位小祖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碰了禅院直哉的雷区,他提高了音量,“去什么医院?!回禅院家!!”
“是,是!!”
想要闭目养神一会儿的禅院直哉脑海中浮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半途又改变了主意。
“等等,先去发廊……”
第25章 分手第二天
禅院直哉拍了拍宽袖羽织的袖口, 施施然走进自家的大门,挺直腰脊,像往常那样端着矜贵的神情往自己的院落走, 但速度却慢了很多。
“直哉少爷?”
“直……直哉少爷?!”
“直哉少爷!!!”
禅院家的人见到“改头换面”的禅院直哉, 震惊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第一眼还以为是族里来了哪位客人。
禅院直哉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思绪怎么也集中不了,他烦躁地睨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仆从。
“那么大惊小怪作什么?吵死了,滚远点。”
沁了毒液般的视线剜在周围的侍从身上 , 他将他们尽数呵退下去。
“直……直哉?”
禅院直毘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金发青年,眯着眼盯着瞧了好半天,等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才发现这人是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好大儿。
醉醺醺的脑子像是被人兜头倒了一袋冰水, 清醒得不得了。
“你是直哉?”
禅院直毘人都不敢认。
乍然看到这副打扮的禅院直哉,还挺新鲜的。
“父亲。”
禅院直哉沙哑着声叫了一句。
听到自己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不满地蹙了蹙眉, 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想要缓缓自己受损的声带, 但显然没什么作用,涩痛感叫他十分不舒服。
本来就有点晕乎乎的, 被禅院直毘人身上的酒气一熏, 更难受了。
“父亲你又喝这么多酒?”
太难闻了。
“你今天吃错药了?”
禅院直毘人暗暗掐了一把自己,又给自己灌了口酒,他是真的以为出现幻觉了。
眼前的禅院直哉并不是纯粹的金发,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几缕发尾还是原来的黑色, 阔领衬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半的颈部,外面又套了件黑色宽袖羽织。
这身传统不传统、现代不现代的装扮违和感十足。
暂且不提头发, 耳朵上是打了几个耳洞啊?
耳廓偏上的位置带了好几个银色耳钉,或许是刚打了没多久的原因,两只耳朵都是红的,隐隐还能看到一点凝固的血液。
闻言禅院直哉面色更冷,无心解释为什么今天换了造型,“父亲,您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五条新也那个混账居然一直弄到了清晨,本来就没有休息多久,回来的路上又顺便去了发廊,忍着不适愣是强撑着在那里坐了好几个小时。
饶是经年锻炼的身体比较强悍,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而且……而且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使用过度,还有可能受了伤,刺疼得不得了,禅院直哉只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累。
“哈哈哈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禅院直毘人咧嘴一笑,他喝了一口美酒,“是失恋了吧?被那小子甩了?”
禅院直哉那张俊美的脸骤然变得阴沉扭曲了起来,眸色幽深,压抑的怒意在周身流淌。
他尽可能地平稳语气,说:“父亲你早就知道五条新也是个男人?!”
禅院直毘人明显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禅院直毘人无情地嘲笑起自家连对象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的好大儿。
禅院直哉肺都快气炸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非要等到亲生儿子被另一个男人上了才告诉他是吗?
老东西是马后炮吧?
要是早知道,他何至于等到临门一脚的时候才发现五条新也是男的。
“我难道没有提醒你吗?”禅院直毘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天我就告诉你,叫你和他分手,你自己不肯,还反驳我!”
他也不是没脾气的,看到自己的好心被自家好大儿当做驴肝肺自然也会有点恼怒,但不可否认,其中看热闹的成分比较高。
禅院直哉也该涨涨记性了。
以貌取人可是没好下场的。
这下被骗惨了吧!
“那父亲为什么不跟我说的清楚一点?”
禅院直哉更生气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禅院直毘人就是想看热闹。
“你相信吗?”
禅院直毘人何其了解禅院直哉,一看那天这小子那种表情他就知道,好大儿又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他是想着让禅院直哉吃点亏,长长记性,轻信于人可没有好下场。
禅院直哉一口气憋在胸口,只想时光倒流,他回去狠狠地给那个时候对自己一巴掌。
“我也没想到你和那小子这么有缘?”
禅院直哉抬眸,阴测测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解,“什么意思?”
听他家老父亲的话,他好像以前就和五条新也见过?
“五条悟七岁生日那年,我带你去五条家,你一眼就看中了五条新也,吵着闹着要娶他当妻子,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正坐在人家身上,咬着五条新也的脸,愣是不肯松口,那两只脏兮兮的手还往人家身上抹,等到了要离开五条家的时候,你还哭哭啼啼的,闹着不肯走,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禅院直毘人一吐为快。
他这些年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五条家前任家主当时在嘲笑他,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以貌取人是没有好下场的,然而禅院直哉似乎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还十分倒霉地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禅院直哉的脸色红红绿绿,十分好看。
把好大儿的黑历史抖落了出来之后,禅院直毘人心情颇好。
“小时候把人家当姑娘,长大了还以为人家是姑娘,这下好了吧……以前他把你狠狠揍了一顿,现在他直接玩弄了你的感情,直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颜控到你这种地步,迟早有天要吃亏的。”
老父亲一点也不同情自家被骗心还被别人狠狠甩了的好大儿,只有幸灾乐祸,当时百般提醒,禅院直哉愣是不肯相信他,果然只有撞了墙才知道痛。
已经吃了大亏的禅院直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他人都被那家伙吃干抹净了。
可恶。
实在可恶。
怒气在胸口一点一点团聚,随后升腾而起,禅院直哉怒急攻心,崩溃地冲自家老父亲大喊了一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但刚拉上和纸障门,他就浑身酸软地顺着门扉瘫在了榻榻米上。
从小在阿谀奉承中长大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委屈,五条新也那家伙吃完就趁着他没醒跑得无影无踪,还留下了一个娃娃来嘲笑他。
眼睛一酸,被五条新也欺负狠了的禅院直哉单是想想眼泪都要差点掉下来,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睛,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
那家伙凭什么啊!
宽袖羽织下的手臂尽是一片红印紫痕,吻痕交错在一起,看不出几块完好皮肤,出了那个宅院之后他就强撑到现在。
禅院直哉死死咬着下唇瓣,就算出了血也没有去管,恨五条新也恨得牙痒痒。
什么温柔似水。
什么大和抚子。
假的,通通都是五条新也为了玩弄他表现出来的假象,那家伙就是一条含着毒液的美人蛇,被咬伤一口就疼的不得了,偏偏他还傻不愣登地上了钩,五条新也一定在暗地里嘲笑了他很久。
血丝爬上眼白,禅院直哉双目猩红,后槽牙用力合起,咬肌酸涩发疼,手指狠狠扣着地上的榻榻米。
想象力丰富的他已经往阴谋论那方面想了,还好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现在看来只有五条新也那边和禅院直毘人知道。
只要等他的老父亲死了,那这件事也会被带到棺材里。
唯一的问题就是五条新也。
杀了他。
他一定要杀了五条新也!
只有这样,自己身上的耻辱才能被彻底洗刷。
居然敢如此玩弄他的感情!
实在可恶!
他不会原谅那家伙的。
给他等着。
明天他就杀去五条新也的家,把人抓过来狠狠折磨。
疲惫了一个晚上的禅院直哉情绪大起大落,在心里把五条新也拉出来千刀万剐无数遍后,又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睡着了。
意识消失之际,他依然在心中怨毒地咒骂某个吃了就不管事的可恶家伙。
……
开着空调什么也不盖就躺在榻榻米上面睡觉所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禅院直哉成功把自己整病了。
浑身上下又冷又热,还没什么力气,外面的侍女见禅院直哉一整天都没从房里出来后,关切地问了两声,但没得到回应,小心翼翼推开门进来就看到禅院直哉面色绯红地倒在房间角落里。
“直哉少爷?”
侍女急促又慌张的声音把禅院直哉给吵醒了,他哑着声,想要厉声呵斥侍女没规矩,脑袋却像是被一把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他头疼地提不起一丁点儿精神。
“直哉少爷,您怎么在障子边睡着了?有点发烧了。”
禅院直哉:“哈?”
他生病了?
他居然也会生病?
这不可能。
自诩天才的小少爷不相信。
都是五条新也那家伙的错。
等他醒了,他一定……一定要把那家伙捆回禅院家好好折磨,还有五条新也的烦人术式,找到机会就将那些玩意儿全部剪断,看那家伙拿什么东西来禁锢住他的行动。
实在可恶。
禅院直哉小声地喃喃自语,不停在心里诅咒五条新也。
一阵噪音萦绕在耳边,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被人带到了柔软的床褥上,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眼缝,禅院家的医生进来给禅院直哉量了体温,开了点退烧药,细心交代这里的侍女给禅院直哉擦擦身体降温。
侍女注意到禅院直哉的手里死死抓着一个迷你的人偶,想要将其拿开放到一边,却被头昏脑涨的禅院直哉怒瞪了一眼。
小少爷扯过被子,把人偶放到被窝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侍女瞧禅院直哉这种类似“护食”的举动,也没有再去管那人偶,要是惹怒了禅院直哉,她们可没好果子吃。
“请恕我们无礼,直哉少爷,需要擦一下身子降降温会更舒服一点。”
没什么自我意识的禅院直哉缓慢温吞地点了点头,脱下了身上的宽袖羽织,然而等他听到一声惊呼声时,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身上都有什么。
完全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阴毒地盯着惊讶的侍女,或许是本身就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被男人上了的事已经暴露了出去,当即大发雷霆。
“出去,我叫你们出去!通通给我滚!这里的事要是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们!”
禅院直哉额角青筋暴起,眸色阴沉狠厉。
“是……是!直哉少爷!!”
第26章 分手第三天
里里外外被禅院直哉扒出来骂了N遍的五条新也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后背上猛地窜上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
他严重怀疑有人在背后给自己画诅咒圈圈。
其实随便一想就知道醒来的禅院直哉必定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是搁动画片里,话说出口都要被消音的那种。
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小少爷的牙有多尖的, 下口也重, 昨天晚上硬生生把他咬出血来了。
“玩弄别人感情遭报应了吧?”
躺在五条新也做的小软垫上看书的夏油杰见五条新也止不住地打喷嚏,很是幸灾乐祸。
这家伙一夜未归, 回来倒床就睡,一直到现在才醒,天都黑了。
随口一问才知道五条新也把禅院直哉睡了就跑。
五条新也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夏油杰的肢体就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跳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猴子舞。
最过分的是, 五条新也还拿着手机给滑稽的夏油杰拍了好几张特写。
“以后给悟看看。”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好朋友吵架了之后和好就是了, 都是二十七、八岁的人了, 还那么幼稚。
五条悟迟早要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还存在的事, 先把照片存着。
等他想好怎么和自家弟弟解释再说。
“……”
某教主惨遭小心眼的五条新也报复,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家伙真是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幼稚。
“五条新也!术式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不要太离谱好不好?
五条新也的术式真的和“剪断与连接”有关吗?
对方展现出来的好像只有“操控丝线”啊!
难道是术式的衍生用法?
五条新也眼神飘忽, 一副自己什么也没干的样子。
夏油杰被气笑了。
“喂!你其实是听见了吧?”
五条新也觉得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怎么能算是玩弄直哉的感情呢?我们俩也是各取所需。”
被细线吊在空中的夏油人偶荡着秋千。
“嗯哼?愿闻其详?”
他倒是要看看五条新也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我是真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呢!直哉脾气坏、性格烂, 嘴边也天天带着封建大男子主义发言,用悟的话来说,直哉已经是个烂橘子中的佼佼者啦, 之前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娶我当侧室,之后还说要让他的两个堂妹当侧室。”
严格算起来, 知道禅院直哉把他当成了女人,还顺其自然穿女装和对方好上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禅院直哉更不是世俗理念上的好人,他们俩半斤八两。
结合那天禅院扇对禅院直哉说的那番话,小少爷昨天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看起来相当直男的禅院直哉会很抗拒,但没想到色//诱了一下就成功把人给“吃”了。
禅院直哉难道没享受到吗?
不见得。
这不谁也没亏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禅院直哉还挺好欺负的,竟然一下子就哭了,这属实让他没想到,哄了好久都没让人止住泪,当时真没用多大的力气,不过娇生贯养的小少爷有点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手上动作一顿,脑海中浮现小少爷红着眼睛瞪他的画面。
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更……
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禅院直哉还是很美味的。
他都能想象出禅院直哉怎么在心里骂他了,估计还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给砸了个稀巴烂。
五条新也说了两句后,低头继续缝制人偶的衣服。
“你怎么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
“送人的。”
“哦——送给你那位坏脾气的直哉君啊。”
五条新也避而不答,把话题扯了回去,“不过我没想到的是……”
“没想到什么?”
“直哉他是真想和我结婚啊!”五条新也颇感苦恼,“喜欢我的脸到了这种地步吗?”
先前他还以为小少爷不敢反抗禅院家主的意志。
现在看来,何止敢反抗啊!
都想在背地里把老父亲给孝死。
“……一般颜控都不能拒绝你的脸吧?对自己的杀伤力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夏油杰环起手,又发自内心地感慨,“不得不说,你的口味还真是特别呢~”
虽然他远离非术师社会已久,但有两个爱上网的女儿,他也会去了解一点时下的流行元素,像择偶观什么的,偶尔也会看到一些。
一般人单是听说禅院直哉的性格就望而却步了吧?
五条新也这种迎难而上的特别口味也是相当稀少的呢!
“直哉长得很对我口味欸!某些方面很符合我的心意,那些大缺点还是可以稍微忍受一下的,一开始我也没想和直哉君认真啊!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五条新也叹气。
御三家的人娶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必须拥有咒力。
在祖祖辈辈这种陈旧思想的荼毒下,大部分御三家的男男女女都认为只有父母双方都拥有强大的咒力才能生下天赋出众的孩子。
禅院直哉也不例外。
这位小少爷相当遗憾女装的他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
“五条新”在禅院直哉眼里,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我长得真的很漂亮吗?”
五条新也惆怅地开始询问夏油杰。
后者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家伙平常那么爱惜自己这张脸,不就是清楚自己长得有多美嘛!
和五条新也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他也知道对方骨子里其实很自恋。
五条新也拿来一面镜子,仔细端量了一番倒映而出的艳丽容颜。
“直哉其实喜欢的是女装的我吧?”
画妆时的他五官更趋柔和,气质也不一样,那时候可是全然按照禅院直哉的理想型来做的伪装。
不然他可没自信在那次任务的时候只戴了个墨镜就敢去见禅院直哉,正如他想的那样,他家那以貌取人的男朋友果然没有认出来。
夏油杰吹了声口哨,一头样子奇怪的小牛咒骸从毛绒绒的玩偶堆中钻出来主动跑到他身边绕了个圈,长尾巴一卷,就把夏油教主放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他不由得开始怀念自己的万千咒灵了。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
正如先前所说的那样,五条新也其实是个蛮自恋的人。
五条新也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没自信?怎么可能!”
其实仔细想想,禅院直哉也很喜欢男相的他,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强迫人的恶劣家伙,禅院直哉性格是差了些,人品也不咋样,但他也不可能变得这么没风度吧?
当然,要是禅院直哉之后要去祸祸别的女孩子,他可是会动手的,小少爷确实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就这么放手,稍微有点舍不得呢!
等这波先过去了,让禅院直哉自己好好想清楚再说,小少爷会回来找他的。
话又说回来,他本身所持有的其他品质居然还比不上他的脸吸引人吗?
夏油杰怎么说也和五条新也认识了那么久,必定是向着朋友的,“禅院直哉不会来找你算账吧?”
那位封建大少爷看起来可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五条新也伸了个懒腰,“直哉一定会来报复我的。”
苦夏会比往常更忙碌,往年夏日他会住在离东京咒术高专更近一点的爷爷家,会暂时离开这。
“收拾一下,我们去挖坟?”
五条新也把镜子收好,利落地站起身,随便套上一件薄荷绿的衬衫外套后,又从工具柜里翻出了铁锹。
夏油杰面无表情,“你这也转变得太快了吧?还有心情干活?”
五条新也将铁锹竖于自己身前,非常认真地强调。
“怎么了?我可是为了钱去的。”
夏油杰:“……掉钱堆里淹死你算了。”
“谢谢祝福!”五条新也亮着眼睛。
夏油杰:“……”
“你看起来很无语的样子。”
“……你眼神还挺好的。”
这回轮到五条新也无语了。
“你想要拿什么东西?”
“!!!”
夏油杰瞪大眼睛。
“那么惊讶做什么,你引我去,不就是想要拿回自己的某样东西吗?”五条新也右手搭在左臂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沉默了瞬后没有否认,“我们怎么去?你开车?”
“不是啊!”五条新也在手机键盘上敲了几下,“我的车送去维修了,这次有人来接我们,之后还要顺路去拿我定制的线。”
“?”
“诶诶,夏油,你说你的身体总不会跑出去乱溜达吧?”
“不要说这种叫人害怕的话啊!”
听听,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
一辆几乎要融入浓稠夜色的保时捷缓缓停在五条新也家门口。
“这个年代还有这种款式的保时捷吗?还真是少见呢!”夏油杰趴在五条新也的肩头上感慨,“我以为只能在车展上见到。”
“有钱任性,我也想要。”
“那你跟这个猴子买下来啊!”夏油杰弯起细长的眼睛,“这些年你从我的盘星教捞了不少钱吧?买一辆上个世纪的老爷车绰绰有余。”
五条新也:“……我还是比较喜欢新款的车。”
这可是买都买不到的款式。
他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黑色的防窥车窗倒映出五条新也的身影,叫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人。
夏油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开车的人是一位身形偏胖的男子。
一身黑衣不说,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真的能看清路吗?
五条新也稍稍诧异了一瞬,“伏特加?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琴酒那家伙来接我。”
一副□□小弟模样的伏特加语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五条先生,大哥在基地里有事。”
他不知道五条新也的身份,对方没有酒名,也不是他们组织的人。
奇怪的是,五条新也似乎能够自由调遣组织内的任何人,这只是他的推测,至少五条新也的要求,大哥和贝尔摩德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武器什么的倒没给对方,不过研发组的人一直给五条新也提供一种异常坚韧的线。
据说这些都是BOSS的意思。
五条新也是个很神秘,但又说不上神秘的家伙,简单查查查可以知道五条新也的一些信息,但也仅此而已。
大哥和贝尔摩德他们对于五条新也都挺讳莫如深的。
当然,他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大哥他们无意解释,他也不会非要知道。
“麻烦你了,我还挺意外琴酒居然舍得让你开他的爱车来接我。”五条新也开玩笑道,“要是等会儿他的爱座沾上泥巴,他该不会想崩了我吧?”
下午刚下了点雨,等下他的鞋子必然会沾上一些泥。
伏特加:“……”
应该……不会吧?
五条新也打开平板,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去这个地址,之后直接带我去琴酒所在的地方。”
伏特加点点头,“明白。”
来之前,大哥已经和他讲得很清楚了。
“我可以说话吗?”夏油杰说。
五条新也将教主大人放到车前面,“……你这不是已经说话了吗?”
伏特加见人偶说话,惊得猛打了一个方向盘,车辆往公路边缘漂移,他又立刻稳住车身。
“他他他……刚刚是说话了吗?五条先生?”
车内摆件似的夏油杰也跟着晃了晃上半身。
“是哦,你没有听错。”
“机器玩偶?”
“不是。”
伏特加……伏特加脑子转不过来了。
“那他怎么会说话?装了发声器吗?”
夏油杰笑眯眯地强调,“我姑且算是活着的。”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猴子。
感知到一丝丝危险的伏特加讷讷道歉:“抱……抱歉。”
“伏特加你不是一直跟在琴酒身边的吗?”五条新也奇怪道,“关于里世界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伏特加恍然大悟,又多看了两眼夏油杰。
“哦哦,不好意思,我只是没想到……”
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啊!
真不怪他没见识。
第27章 分手第四天
夜黑风高夜, 挖坟进行时。
夏油杰看着五条新也流畅的动作,诧异得大小眼都出来了,“为什么你挖坟挖得这么熟练?”
山林间夜风习习, 五条新也还是热得出了满头汗, 汗珠止不住地顺着下巴往下滴,原本套在外面的薄荷绿衬衫外套也被他摘了下来捆扎在腰间。
他抱怨似地说:“不干活的人不要说话。”
埋得这么深的吗?
上面的土又硬又结实, 一铲子下去挖出来的土还不是特别多,他一个人干了一小时了,连棺材板都没看到。
也不指望夏油杰来帮他, 这家伙现在的身体也只能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连铁锹都举不起来,估计只能拿根小树枝在那里抠一抠。
夏油杰没办法似地摊了摊手, “你怎么连我的坟在哪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和悟高专时期偷穿裙子, 然后跑到前辈和同期面前招摇过市。”
夏油杰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这种事就不用说出来了吧!也是悟告诉你的?”
“是啊!我手机里还有你们俩超级滑稽的照片, 是让人看一眼就能爆笑不止的那种程度。”
“……”
夏油杰头脑风暴了一阵之后也没想出是哪一张。
那些年硝子他们拍的照片实在是太多了, 而他很多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想一个人静静。
年少时的肆意放纵被别人知道了之后, 总有种脚趾扣地的感觉。
按照五条悟现在的性格,一定会相当坦然地接受自己高专时期的丑照, 但他不一样,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铁锹触碰到了木制的棺材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五条新也手肘撑在铁锹柄的顶端, 呼出一口气,“可算是挖到了。”
全程没出一份力的夏油杰挥了挥小旗子。
“加油加油!快把我的棺材板掀开吧!”
“你不要说的那么奇怪啊!”五条新也吐槽, “夏油,你说, 悟要是知道了,他会揍我吗?”
夏油杰语气幽幽,“你之前不是说要把我扔出去挨一拳吗?”
“我觉得那是你应得的。”五条新也撇了下嘴,和夏油杰讲清因果关系,“我纯纯是无妄之灾啊!要不是你欠我钱,我至于来挖你坟吗?说不定你现在会在黄泉睡得好好的,没有人打扰。”
夏油杰眼皮子跳了一下,敷衍地点点头,“……好有道理的样子,快点快点,最后一步了,把我的棺材板掀开就好了。”
五条新也将铁锹旁放到一边,用细长的丝线吊起了棺材板。
自己下坑掀棺材板那是不可能的,等会儿开盖很有可能会冲出来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虽然在任务现场见过不少惨死的人,对尸体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但这并不代表他要主动上去吸一口。
“几个月过去了,利息应该也有不少了吧?虽然现在的利率不是特别高,但本金多啊!”
五条新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半夜来挖坟不亏。
夏油杰笑骂:“掉进钱眼里了吧?”
五条新也刚想回刺一句,但在看到空空荡荡的棺材时,笑容缓缓落了下来。
“你的身体呢?”
夏油杰探头过去看,见只有一个空棺材在坑里,也很是诧异,“你该不会是记错地点了吧?”
嘶——
挖错坟了?
啊这……这也太炸裂吧!
五条新也马上反驳,“怎么可能!你的坟坑都是我帮忙挖的!我还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
这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又是在地底下,腐败的速度再快,衣服和骨骼也没那么快消解。
夏油杰作为当事尸的灵魂,那就更不清楚了,他发出疑问:“那我的尸体呢?”
五条新也抓了把头发,烦躁道:“不可能挖错坟,你的棺材都是我和悟一起去买的,棺材样式撞了也就算了,坟坑也能撞吗?”
要是夏油杰的尸体没了,可是会出大事的。
夏油杰:“……这种事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
他不想听到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棺材长啥样。
“不是,你的尸体呢?”五条新也愁眉苦脸,“难不成棺材里太闷,自己跑出去遛弯了?”
确定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夏油杰:“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五条新也认真说:“难道是诈尸了吗?”
夏油杰幽幽地看着五条新也,“那我是什么?”
诈尸了,他怎么不知道?
心情大起大落的教主大人叹了口气,“别告诉我,身体自己尸变了?”
他肯定是被五条新也这家伙带歪了思维,竟然也开始怀疑起尸体跑出去溜达了。
常理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五条新也揉了揉眉心:“……你不也抱有和我差不多的想法吗?”
夏油杰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是不是悟之后又觉得那么处理我的尸体不妥,又把‘我’挖出来拉去火化了?”
“不可能。”五条新也撑着下巴,神情严肃,“悟要是做这种事的话,肯定会拉上我一起的。”
自家臭弟弟肯定要拉个人来陪着他一起干活啊!
夏油杰:“……你也太了解悟了吧!”
这还真是五条悟会干出来的事。
“我可是他哥啊!”
从小一起长大,五条悟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心里打什么小九九。
“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思绪吗?”
夏油杰知道五条新也有很多新奇的手段,他从这具人偶的躯体里苏醒过来时着实吃了一惊。
五条新也的表情愈发不好看,心中知晓这回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我先打电话问问。”
先别慌,问问五条悟再说。
他倒是真希望是自家的白猫弟弟把夏油杰的尸体拉出来重新安葬到了别的地方。
咒术界对于咒术师的尸体有独特的处理流程,但夏油杰是五条悟的好朋友,毕竟是挚友的尸体,五条悟想要让其完整地入土为安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在知道了五条悟这个想法后自是不可能反对的,不然也不会帮着五条悟一起挖坑了。
夏油杰眼皮子狂跳,莫名有些惶惶不安。
“新也,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条新也握紧自己的手机,很快就找到了置顶的号码,指尖始终没有点下去,似乎在思考怎么询问。
“真是巧了,我也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妙。
五条新也托着下巴思索片刻,“夏油,你的尸体该不会被人给……偷了吧?”
希望这个猜想不要成真。
单是想想这个可能,就知道事情有多么麻烦了。
不要啊!
平常事情已经够多了,夏油杰这事可大可小,万一是心怀不轨的诅咒师把尸体拿走可就麻烦了。
可以说有多少种咒灵,就有多少种术式,这个世界上不缺那种能够通过控制□□的一部分来操控灵魂、肉/体的术式。
夏油杰抹了把脸,“虽然尽量回避这个可能性,但还是往好的方向想吧!”
他可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五条新也沉默了瞬,“我也想往好的方向想,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心越沉越深。
“这地方只有你们知道吧?”
夏油杰思绪相当混乱,他虽然已经死了,但还以灵魂状态存在于世间,乍然知道自己的尸体可能“外出”,着实有些不能接受。
“当然,咒术高层那些糟老头子可是很馋你的身体的,我们是悄咪咪把你埋到这里来的,只有我,悟,还有家入小姐知道。”
夏油杰面无表情,木然道:“拜托,请不要用那么可怕的说法。”
一想到有一群糟老头子惦记着自己的尸体,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若是要将他的尸体当成研究对象,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还有夜蛾正道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好了好了,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倒不如打电话问问得好。”
思忱好一会儿该怎么说的五条新也拨通了五条悟的号码,几乎是刚响铃,那边就接了起来。
“摩西摩西,什么了?新也?”
五条悟活泼的吐语调从电话那头传来,但下一秒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就盖过了他的声音,似乎是在任务现场。
“你上次去看夏油杰,是什么时候?”五条新也委婉地询问。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衣冠冢,那五条悟他们是不会过来的,更况且里面连件衣服都没有。
那边貌似有点诧异五条新也会问这种问题,稍稍停顿了一下。
“唔……前不久刚和硝子一起去过。”
五条悟手一挥,冲过来的火山头咒灵被平空出现的强大排斥力给猛地弹飞了出去。
白发的最强咒术师从容地张了张自己的白皙纤长的五指,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五条新也沉默了瞬,继续问道:“是我们上个埋的那个地方吗?”
五条悟笑了一声。
“那不然呢?杰还会跑不成吗?你要去看杰吗?”
他不记得五条新也之前和夏油杰认识啊!
五条新也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好的,悟,我知道了,你在做任务?”
“没有。”五条悟不着调的口吻里满是跃跃欲试,“新也新也,你知道吗?有只会说话的咒灵跑到大马路上堵我,它竟然在挑衅我欸!哇——很久没遇见过这么胆大的咒灵了,我要好好教他做人……哦不是,做咒灵。”
五条新也同情一秒钟那只可怜的咒灵,“那你继续玩,之后我有事想跟你说,明天来咒术高专找你。”
“好哦~”
五条新也挂了电话。
“……”
山林寂寥,夜色浓稠。
他和夏油杰面面相觑,很久都没有说话。
“完蛋了,夏油,你的尸体真的跑出去溜达了,而且我的钱很可能已经被你的尸体花掉了。”
五条新也生无可恋。
夏油杰苦笑连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这心态也未免太好了吧!
作为当事人的他都有点绷不住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先找到他的尸体吗?
五条新也心痛不已。
他的一亿多日元啊!
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
这件事都还算小的了,问题最大的是夏油杰的尸体跑出去“溜达”了,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对方一定不怀好意。
此时此刻他们俩还真希望是尸体自己尸变掀起坟里太闷,溜出去透透风了。
夏油杰也很是头疼。
“该不会真被你说中了吧?”
不是吧?
他们只是出门前随口开了个玩笑而已。
“什么?”
“尸体被人偷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还有咒言师一家的血脉?自己拥有咒言术而不自知?”
“夏油,你是在委婉地说我乌鸦嘴吗?”
“我倒是十分希望你言出法随,随口说一句我的尸体出现,‘它’就能出现。”
“……很遗憾,我没有这项能力,也不能凭空变出你的身体。”
五条新也和夏油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但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名为“大事不妙”这几个字。
重新将坟坑填上,并把周围恢复原状后,五条新也将夏油杰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顺着林间小径离开。
“周围没有其他咒力残秽,你的尸体应该丢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一个月以上,暂且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知道你的尸体埋在这地方的,也不确定是术师还是非术师,先假设成诅咒师。”
别告诉他这年头有偷尸狂魔这种渣子。
“沿途我看了一下,通往这里只有一条盘山公路,起点处有两、三个监控,等会儿叫人黑进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踪迹。”
五条新也习惯性地把事物往严重了想,并思考出调查方案。
“……黑进去?”
“对啊!黑进网络。”
夏油杰的墓在一个周围种满了红枫的湖泊边,路上的监控说不上特别多,这地方都偏东京乡下了,但应该能捕捉到一点关键信息呢?
“先查墓地这边的,之后我们再去查东京这边的全部监控,那可是尸体啊!寻常人压根搬不走的吧?总有可疑人员。”
夏油杰举起自己毛绒绒的小手,发出灵魂一问,“万一是和空间有关的术式呢?那可怎么办?”
五条新也眼皮子狂跳。
“不要乌鸦嘴好不好!到底谁才是那个悲观主义者啊!”
夏油杰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然后我们再找找你那两个养女,你的手机是在自己身上的吧?悟他们当时并没有把你的手机拿走,反而跟着你一起下葬了,看看手机有没有被使用的记录,现在手机都有追踪防丢的功能,你的两个女儿肯定是和你绑定的。”
“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
“咒灵操术要是被诅咒师利用,会给悟带来很大麻烦的,他每天做完任务还得教导学生,其实是很累的,晚上睡眠也少,要是我们俩能处理完的话那更好,他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夏油杰死鱼眼。
“想起来了,你这家伙有点弟控属性。”
五条新也出门做任务的时候会记得给家里的两个弟弟都带他们喜欢的伴手礼,去找五条悟也会提前准备好吃的小蛋糕,上回去盛冈时就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
五条新也没有否认。
“他可是我的亲弟弟之一啊!我不多照顾一些悟和新菜,我照顾谁?”
夏油杰想想觉得也是,“你也只比悟年长两个月吧?我没记错的话。”
五条新也的生日在十月,而五条悟在十二月。
五条新也板正了表情,十分认真地强调,“弟弟永远是弟弟。”
只差两个月又怎么样?
五条悟必须得叫他哥!
“再说了,你要是叫我一声哥,我也帮你解决问题。”
“那能把债给抵了吗?”夏油杰觉得叫一叫也不亏。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想得还挺美的。
“……”
夏油杰就知道对方会是这么个回答。
五条新也拎上工具,抄近路直接从山坡上溜下去,窜进路边那辆黑色的保时捷中。
“伏特加,我们去找琴酒。”
伏特加微微一愣,“好的,五条先生。”
一脚油门就带着五条新也溜入浓稠的夜色之中,五条新也还以为要去黑衣组织的训练基地,没想到是一家日式的传统小酒馆。
三层小楼样式的建筑,边上有了年头的电话亭指示牌闪烁着暗光,门前的木制挂板上用图钉订着手写的酒名,没有写出具体的价格。
满满的市井生活气息铺面而来,和黑衣组织的形象十分不搭。
但往往是这样的地方,才容易隐藏幽暗。
五条新也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吧台边叼着烟的铂金色长发黑衣男人,像这种小酒屋隔音效果很一般,听觉灵敏的人甚至能根据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来判断车辆型号。
琴酒他们应该是知道他和伏特加已经到了,但依然没有分给外面一个眼神,自顾自品味着手中的酒。
而坐在琴酒旁边的,是一个陌生的金发黑皮小哥。
风铃声叮叮当当地响了两声。
琴酒缓缓吐出一个烟团,绿瞳犀利地锁定五条新也,对方身上罩着的薄荷绿衬衫和他们这群黑色乌鸦格格不入。
“五条,你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五条新也不耐地轻啧了一声。
“是件可以说是大麻烦的事。”
他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到底是谁把夏油杰的身体拿走了啊!
要是让他知道谁给他们找了那么大的麻烦,把人骨灰都给撅了。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这位从未见过的青年,今天刚踏入基地就被琴酒给叫了过来,还特意嘱咐带上电脑,眼下这情况看,貌似是因为眼前不知名的人。
实话说,对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只能用漂亮来形容,是那种叫人眼前一亮的美。
但气质很奇怪,和组织的整体氛围完全不搭,或者说和他们这群人都不大相同。
诡异的是,又给他一种对方站在人群之中,却始终都不和人群相融的违和感。
琴酒用一种相当了解五条新也的口吻说:“……昂,我就知道,找我们准没好事儿。”
五条新也在组织里拥有着一个奇怪的地位。
似乎是得了BOSS的应许,对方能够自由调动他们的成员,随便使用组织内部的资源,大部分机密对方都知道,但又没有酒名,这张脸只有他们这几个代号成员认识。
熟了之后才知道五条新也来自里世界,人也还行,就是性格古怪了点,还特别喜欢挖坑戏弄别人。
五条新也顺口就刺了回去。
“有好事我也不找你们啊!”
琴酒:“……”
这家伙之前说话有这么气人吗?
“不好意思。”五条新也毫无歉疚之心地道歉,“这段时间跟我对象待久了,说话有点扎人。”
琴酒挑了下眉。
也不是很惊讶五条新也有对象,之前这家伙没对象才叫人奇怪吧?
毕竟长了这么一张脸。
“啊啦啦啦……”慵懒的女声在柔缓的轻音乐中十分显耳,“新也酱都谈恋爱了吗?”
馥郁的香气从身后飘来,五条新也还没转头,一条纤细的手臂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琴酒:“……你怎么在这?”
“听说新也酱要来,我可是放弃了我的美容觉就跑了过来。”贝尔摩德拍了拍五条新也的肩。
五条新也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和贝尔摩德拉开距离,顺势坐在身后的高椅上。
“莎……克丽丝老师。”
差点说漏嘴了。
安室透微微睁大眼睛,有些诧异。
这个叫“五条”的人,居然是贝尔摩德的学生吗?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背包里的夏油杰动了一下,示意五条新也别聊天了,干正事要紧。
“新也酱谈恋爱了?”
“是啊!昨天刚分手。”
众人:“……”
伏特加小声嘀咕,“五条先生该不会被人甩了吧!今天脾气好像有点冲!”
琴酒掐灭烟,好整以暇地睨了一眼五条新也,隐隐有点看热闹的那个意思。
贝尔摩德也是一懵,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五条新也,“难道是你长得太漂亮了,给对象带来了强烈的不安感?总担心你会出轨?”
“……你们能不能相信一下我的人品啊!”五条新也好奇地看着安室透,“这位是新成员?”
贝尔摩德不紧不慢地说:“老成员,波本一直在外面兼职,你没见过也正常。”
五条新也了然,“晚上好,我是五条新也,虽然我跟琴酒他们都挺熟的,但我不是组织的人!”
纯纯合作关系。
安室透很是讶异,他还以为对方也是琴酒或者朗姆那种级别的组织成员,没想到压根就不是组织里的人吗?
难怪穿衣风格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件薄荷绿衬衫搭在腰上都能穿出走T台的效果。
他友好地露出微笑,“我是波本。”
五条新也吗?
真名?
还是假名?
琴酒他们这么熟稔,想必对方和组织的关系也不一般吧?
回头再查一查。
这个念头刚出,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什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琴酒冷哼了一声。
“收起你的好奇心,波本。”
贝尔摩德这回没有帮波本说话,她竖起食指抵在唇前,风情万种地轻笑了一声,“别对新也酱太过好奇,波本,要知道长得越美的事物,往往具备高浓度的毒素。”
里世界的事,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无论是哪一方都有自己的规则。
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五条新也出来打圆场,“我还有急事,波本就是这次的技术人员吗?”
术业有专攻,有些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琴酒冷哼了一声,利落收起伯/莱/塔。
“要查什么直接跟他说就行,波本是情报组的人。”
五条新也点点头,“麻烦你了,波本。”
安室透没说什么,打开了电脑,“五条先生需要查什么?”
果然如此。
琴酒特意把他叫过来就是给五条新也服务的。
五条新也打开地图,“从这个湖泊周边开始,到新宿中心的监控,东京其他二十二区的监控都要调出来,最早要调到去年万圣节。”
安室透微微蹙眉。
“可能只能调查最近两周内的,时间太长的话,部门人员会对录像视频拷贝后清理。”
五条新也点点头,从手机中调出一张夏油杰的侧颜照。
“理解,麻烦波本你了,那就从能够查到的最早日期开始,我要找这个穿着袈裟的丸子头青年,一点点痕迹都不能放过。”
琴酒随意瞥了一眼,“盘星教那个招摇撞骗的教主?”
夏油杰:“……”
什么招摇撞骗啊!
这个猴子在说什么。
他可是有真本事的。
五条新也无意说明太多,“是啊!找找他最近在哪,欠我钱没还呢!”
酒厂一众:“……”
“你怀疑有人拿着我的身体在外面招摇过市?”
安静了许久的夏油杰突然说道。
陌生的声音乍然响起,琴酒等人当场摸出木仓指向声源处。
第28章 分手第五天
在场哪个不是从各种险境中走过来的?
乍然听到陌生的说话声, 肌肉记忆快于思考,举木仓上膛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伏特加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家大哥都拿出了木仓, 一脸严肃的样子, 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掏出来走走过场。
只一瞬间就被三把木仓指着的五条新也:“……需要我举个手配合一下吗?”
琴酒:“……”
波本:“……”
贝尔摩德:“……”
不是,自家学生怎么有点笨笨的呢?
他们又不是在演极道舞台剧。
似乎听到了无语的乌鸦叫。
琴酒犀利的目光锁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偶。
“这什么玩意儿?你带了具备窃听功能的偶人过来?”
语气很平静, 似乎也没有生气,但紧拧的眉头应该是在回想他们这群人方才有没有说不应该说的事。
安室透皱了皱眉,在旁边静观,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面色他也装出了一副警惕的表情。
贝尔摩德却是清楚五条新也的本事,她带了几分疑虑地说:“这是……活的?”
仔细一瞧, 这人偶的模样不就跟五条新也要查的人差不多吗?
这么想着, 她重新将木仓放入手弯处挎着的白色小包包里。
“是啊!”见夏油杰在众人面前露了个相,五条新也简单解释了一下, “夏油的灵魂暂居在了人偶里。”
他哪不清楚夏油杰是故意的啊!
要是这里只有琴酒他们还好, 但还有一个可以说是陌生的波本啊!
算了, 应该也没事。
组织的人不会主动接触咒术界的。
琴酒略感无语。
“下回带这种东西过来,提前说一声。”
旋即他看向半天也拿不出来木仓的伏特加, “这事你知道?”
伏特加憨憨地抹了抹自己的礼帽。
“是的, 大哥,来的路上,夏油先生就说过话了。”
琴酒:“……”
蠢货, 也不知道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吗?
其中最懵的应该是安室透,在场没有一个人和他具体的解释解释, 他已经隐隐觉察到自己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有点摇摇欲坠了。
“等等,五条先生, 我怎么没听懂呢?”
什么叫活的?
什么叫灵魂暂存在人偶里?
五条新也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夏油,算是活着的人。”
贝尔摩德轻轻笑了一下,帮忙道:“新也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位夏油先生,本质上可是活生生的人。”
夏油杰保持着一副笑咪咪的模样,没有搭理这几人,无论怎么说,他也依旧对这个世界上的非术师提不起一丝好感。
“这怎么可能……”世界观噼里啪啦碎了的安室透嘴角微抽,话是那么说,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里世界?”
以往听到里世界的概念他都不以为意,可眼下这情景,只能用那个普通人看不到却能通过某种方法感知或者“看到”其存在的世界解释了吧?
贝尔摩德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答对了,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新也酱的世界,就算是我们也不能轻易去接触。”
打破了两者之间的界限,可是会带来不妙的后果的。
安室透恍恍惚惚地点了一下头。
“昂,我明白了。”
这么说着,他暗自扫了扫破碎的世界观,重新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五条新也赞叹,“波本你接受能力还挺强的啊!”
安室透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没办法。”
只是一个活着的人偶而已。
这么想着,他又用余光看了一眼夏油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小巧的人偶里还藏着成年人的灵魂。
他也听说过盘星教的教主,这是一个十多年前就开始活跃的教派,在社会上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很多达官显贵经常去盘星教祈祷,但最近似乎没怎么听说过了。
琴酒把酒杯推到一边,伏特加马上倒上一杯龙舌兰。
“你要找这人的身体?”
灵魂在这,身体在外游走吗?
五条新也含糊说道:“差不多吧!对了,我要的东西呢?”
琴酒从大衣里侧的口袋里拿出两卷白金色的丝线。
“欧洲那边刚研发出来的,参入了特殊的合金,应该比上回那种更韧一些,延展性也更好,组织的研发速度都赶不上你几天损耗的,你能不能省点?”
五条新也扯出一小截试用了一下,自动忽略琴酒的后半段句话,“谢了,还特意跑去帮我拿一趟。”
贝尔摩德笑道:“其实是波本跑过去拿的。”
伏特加在旁边嘲笑了两声。
安室透:“……”
所有人都在品酒,只有一个人在干活,作为打工皇帝的安室透也不由得露出了木然的表情,他出声打断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琴酒,我说你们要是没事儿应该可以走吧?”
看他任劳任怨地工作很有意思吗?
对于这话,琴酒和贝尔摩德都当自己没听见。
五条新也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拿出了上司一贯的勉励套路,“辛苦你了,波本。”
安室透:“……”
呵呵。
夏油杰的长相很有记忆点,但把通往湖泊那条路上的监控倍速看完了两周内的,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连来来往往的人都很正常。
“没有找到,五条先生接下来想先看哪个区的监控录像?”
五条新也的心沉入深渊。
首先排除的肯定是东京高专周围,如果不是偷尸狂魔的话,那对方很有可能也是术师,大概率会避开高专的人。
怎么知道夏油杰的尸体埋在那的?
又怎么肯定五条悟一定不会选择火化而是直接安葬的?
想要夏油杰的尸体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他们暂且都不知道。
夏油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意味着自己的尸体丢失时间比他想的要长上很多。
“如果你们偷了尸体后,会往哪藏?”
一想到偷尸人就藏在东京二十三区中,他头都要大了,茫茫人海怎么找啊!
酒厂一众:“……”
为什么要问这种奇葩问题?
他们虽然是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但也不至于变态到这种程度吧?
琴酒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隐藏在普通人群里。”
夏油杰不禁多看了两眼这几人。
五条新也:“你们……”
琴酒打断五条新也的话,警告道:“没有偷过尸,不要乱想。”
五条新也点点头。
一晚上过去,可算是在凌晨找到了些许痕迹。
“等等,等等,倒回去。”夏油杰急切地说。
安室透滑动鼠标,把录像退回去了几秒。
夏油杰指着屏幕下方的一角衣服,“这是我的袈裟。”
五条新也佩服道:“这你都能认出来?”
夏油杰:“……那可是我穿了十多年的款式啊!”
“这应该是个十字路口,我看看有没有其他角度的摄像头。”安室透熟练地操作了几下,新的视角很快就被调了出来。
夏油杰盯着屏幕上额头横着一条狰狞缝合线的“自己”,眸色深深,怒意凝聚成一滩波澜无惊的死水。
有所猜测是一回事,猜测得到落实那就另一回事了,他现在比谁都要冷静。
“这家伙……”
居然敢用他的身体!
他还以为是有人想利用他的尸体做什么,没想到是有术师盗用。
五条新也下弯唇角,“放慢倍速,继续看下去。”
安室透放大画面,读唇语,“……他好像是跟什么人在说话,‘因为半吊子的试探根本无法获得什么……而且也得到了相应的收获[1]’,中间几句话有明显的停顿,一定是在和什么人交流。”
最关键的是,并没有看到耳机之类的东西,难道是那种隐藏的?
不对,那也不应该做出那种聆听身旁之人的动作,明明是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夏油杰”周围却平白无故地空出了一大片。
五条新也沉默着。
试探?
试探什么?
画面上的夏油杰过了斑马线,越走越远,最后进入一家餐厅里。
安室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他身后是不是还跟着别的什么东西?自动识别门停顿了很久才关上。”
该不会是幽灵什么的吧?
夏油杰紧紧攥起手,“是咒灵。”
安室透挑眉,暗暗记下这个名词。
随着画面的推进,占据夏油杰身体的家伙从店里走了出来,紧接着那家餐厅发生爆炸,火焰席卷而过。
安室透皱眉,“他做了什么?!炸弹吗??”
那么多人……
五条新也的嗓音冷了许多,“今天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
这下可真的糟糕了。
这人该不会还能使用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吧?
琴酒抿着酒杯,轻呵了一下。
“……我们可没那么无聊。”
……
五条悟一进门就看到了属于自家兄长的咒力残秽,往那边一看,五条新也正和虎杖悠仁盘腿坐在地板上通关恐怖小游戏。
他弹了两下五条新也脑后那一团卷卷的小揪揪。
“新也,你怎么躲到了我这里来啊!又招惹了什么?”
被突然出声的五条悟吓了一跳的虎杖悠仁打了个激灵,“嗷!五条老师!”
“哟,悠仁!”
五条悟这才发现虎杖悠仁的右眼上有一块大大的青黑,看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可爱的学生被咒具捶得很惨啊!
“很有精神嘛!”
“嘿嘿。”虎杖悠仁元气满满地晃了晃手中的游戏柄,“五条老师要一起来玩玩吗?”
“不了,我看你们玩就好了。”五条悟走到二人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新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来了我这?”
五条新也往后仰头,把边桌上的一份小蛋糕给了五条悟。
“新菜给你做的小蛋糕,是蔓越莓茉莉口味的。”
“太棒了,正好我有点饿了,对了,也好久没看到新菜了。”五条悟快乐地拿过小蛋糕,拆开外面的纸盒子,看到疲惫的五条新也惊了一下,“豁,你大晚上干什么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五条新也幽怨地看着五条悟。
“悟,收留我一段时间叭……”
少年院世间之后,已经“死亡”的虎杖悠仁被五条悟藏在这个黑黢黢的暗室内进行咒术特训,五条新也早上从那个小酒馆离开了之后,回家拿上几件必须品就来到了这。
从小一起长大,五条悟怎么可能不了解五条新也,“怎么?被你对象发现了?现在不敢回家?”
一晚上没睡的五条新也神情恹恹,“是啊!直哉可算是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五条悟大大咧咧地挤在学生和哥哥之间。
猫猫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五条新也毫不留情地夺过五条悟手中的抱枕,环在自己怀里,“还能怎么发现的?打三垒的时候发现的呗!”
五条悟笑得喘不上气,“那画面一定很灾难吧?”
五条新也没好气地用抱枕砸了几下五条悟。
“还好吧!”
没亏。
成功把人叼嘴里吃掉了。
“咳咳咳……”虎杖悠仁眨了眨豆豆眼,弱弱举手道,“那个,这是我能听的吗?”
是他想的那个三垒吗?
是那个吧?
五条老师和新也老师应该不是在交流棒球赛吧?
五条悟帮忙掰转虎杖悠仁的脑袋。
“未成年自动屏蔽,去其他地方看漫画去。”
虎杖悠仁非常听话。
“好的,五条老师。”
“你是上哪骗来的好好学生?和你相性不错嘛!”
五条新也起身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瞧着虎杖悠仁抱着熊形咒骸往另一个方向走,还听话地戴上了耳机。
“什么骗来的啊!你不是知道悠仁的来历吗?”五条悟好笑道,“要是羡慕了,你来高专当老师,我把我的学生分给你。”
五条新也暗道不妙,打算岔开话题。
“那还是算了,你更适合当老师一点。”
五条悟顺势说:“帮我带几天学生呗?反正新也你也没事干,我去帮你打听打听禅院直哉,你帮我带两天学生打发时间,要不是他发现了,你能舍得跟禅院直哉那张戳你xp的脸分手?”
最强咒术师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
五条新也想了想,应了下来,“……好叭,正好过两天我要回爷爷家,虎杖同学和新菜同龄,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啊……”五条悟抓了抓银白色发丝,“好久没见新菜了,改天我也去一趟,悠仁!”
虎杖悠仁亮着狗狗眼跑了过来,“嗨!五条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新也老师要带你认识新朋友啦!开心吗?”
“新朋友?!”虎杖悠仁来了兴趣,“也是咒术师吗?”
“不是,是非术师哦!带你去玩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虎杖同学辛苦了呢!”
虎杖悠仁欢呼,“谢谢新也老师!”
五条新也怅然叹气,“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看这种富有朝气的小孩子,难怪爷爷他老是催我结婚。”
“你恐怕要让熏爷爷失望了。”五条悟可是很了解五条新也的,他幸灾乐祸道,“翻车了?不是吧!那个封建大少爷还有吸引你的点?”
五条新也心里乱糟糟的,近两天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欲擒故纵?攻心计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新也!”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
“等等,你是刚打完三垒就分手了吗?”
“是啊!”
“好渣啊!始乱终弃了呢!悠仁,快捂上耳朵,不要听这种渣言渣语。”
虎杖悠仁:“……”
五条悟:“你要是真喜欢,把人钓到手里就是了呗。”
“好叭,我确实有一点点心动。”
小少爷还是十分可口的!
他也很喜欢。
“呀呀呀!”五条悟怪叫着。
“我本来就是从一而终的人啊!”
嘶——
难得生出了几分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欺骗了深闺小少爷。
但又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禅院直哉那时震惊的表情。
最后小少爷还是被他的脸所引诱。
禅院直哉现在大概在禅院家无能狂怒吧?
“之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只是跟他玩玩而已。”
“快闭嘴吧!悟!”
五条悟控诉,“以前你都不这么跟我说话的,谈恋爱了就讨厌弟弟了是吗?”
猫猫要开始闹了。
五条新也:“……”
“你在烦恼什么?”五条悟马上拿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好老师模样。
五条新也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活地转着游戏手柄,“禅院直哉是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他可是心心念念着禅院家家主之位呢!”
五条悟不觉得有什么,五条新也才是他们家的人,他自然也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习惯,自然是更倾向五条新也的,至于禅院直哉的感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谁叫对方是封建小橘子呢?
“反正你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一眼看透了自家兄长的本质。
现在的分手也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禅院直哉一定被五条新也折磨得心痒难耐。
攻心,他还没见过有人能比得过五条新也。
虎杖悠仁:“……”
感觉五条老师他们在聊很危险的事。
“先不聊这个。”真正让五条新也烦恼的,还是另一件大事,“悟,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说。”
五条悟撕开一包薯片,随意应了一句。
“什么?”
“虎杖同学,你能回房间看一会儿漫画吗?”
虎杖悠仁眨眨豆豆眼,元气满满地抱着书跑回了自己房间。
“好的,新也老师。”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怎么了?这么严肃。”
五条新也轻轻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脑袋。
“认真点,说正经事呢!”
五条悟端正姿态,“好嘛好嘛!什么事呀?”
五条新也轻飘飘地扔下炸弹。
“我看到‘夏油杰’了。”
五条悟唇边的笑降下去了几分,虽然还是在笑,但明显认真了不少,眼罩遮掩下的蓝眸似凝冰霜。
“幽灵?”
“不是,走在路上的活人,应该算是活人吧?”五条新也从背包里抽出平板,放大监控画面,“有人把夏油杰的身体给偷了,还占据了他的身体。”
五条悟收拢拳头,手背上青筋浮现。
“哈?”
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母语还是有点那么难以理解的。
他当然不会觉得五条新也会跟他开玩笑。
看到了夏油杰的身体,那就是真的看到了。
“什么情况?”
自家兄长带来的这个消息把他砸得晕乎乎的。
五条悟手一张,喝完的可乐罐子瞬间缩成了一个小团,
“所以你昨天晚上问我有没有去看过杰,是因为那时候已经知道杰的身体已经不在墓地里了?”
“没错,为了这事我查了一晚上,但也只找到这点踪迹。”
五条悟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神情冷峻,没说话。
室内只剩下电视剧的片尾曲。
很哀伤的曲调。
最强咒术师安静的模样得不像是之前那个活泼的五条悟。
五条新也难得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坐立难安的情绪。
五条悟语调轻快,但言词中蕴含着尖刀一般的语气,“该不会是哪个老东西从地下挖地道钻到了杰的棺材里吧?”
埋葬夏油杰的地点,只有他,五条新也,以及家入硝子知道。
五条新也和家入硝子根本不可能往外透露。
最强咒术师的情绪没有流露出多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稳定。
五条新也知道,五条悟越是平静,就越生气。
“我已经让信得过的人着手开始查了。”
夏油杰尸体丢失的事牵扯甚多,咒术界中的人几乎全信不过,除了五条悟,连五条家的人他都不会告诉,这件事只能他自己亲自接手,安排非术师寻找蛛丝马迹。
多数咒术师心中多少有点自傲,一般不会把看不见诅咒的非术师放在心上,世家的人遵循传统,看不惯现代的科技,这样反而方便了他。
“悟,你往常怎么来还是怎么来,别露出马脚,不能打草惊蛇,那家伙使用夏油杰的身体保不齐是冲着你来的,暗地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当然,你要是路上遇到了,直接把那家伙给祓除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占据了别人的肉身,想想都觉得恶心。”
夏油杰被恶心得睡不着觉,现在还在自闭中。
“什么时候被这种玩意儿钻了空子都不知道,我先从御三家开始查吧!”
还没等五条悟说话,五条新也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五条悟表情古怪:“新也,你真的……”
“什么?”
五条新也在心中暗暗复盘了一遍凌晨收紧到的信息,确保没有任何遗漏。
“好像男妈妈啊!”
五条新也:“……”
“你怎么又敲我脑袋啊!”
五条猫猫捂着自己可爱的猫猫头。
五条新也环起手,冷哼了一声,“悟,你可长点心吧!”
五条悟勾着五条新也的肩膀,任性道:“反正还有你帮我啊!杰的事我已经清楚了,这事跟那群烂橘子肯定脱不了干系,看我不把那个占据杰身体的家伙一发茈给轰没了。”
要不是五条新也,他还真不知道好朋友尸体被偷的事。
打扰本应该沉眠的死者,不可饶恕。
“你心里有数就好,还有一件事,那个家伙会反转术式,夏油当时有条手臂是被乙骨忧太给打没了吧?在我的看到的监控录像咯,那个‘夏油’的右臂是完好无损的。”
五条悟抿平唇角,“嗯,我知道了。”
“后续等我先查查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说。”
“嗯嗯,那麻烦新也你搞清楚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了。”
五条悟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要是那家伙知道他和夏油杰是好朋友的话,一定会尽可能躲着他走,也必定会关注他的日常行动。
如果轻举妄动的话,很可能会让那家伙藏得更深。
这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可真叫人不爽啊!
而这时候由五条新也出面反倒是最好的。
对方处于半脱离咒术界的状态,除了他家的人几乎没什么人认识,身上带着能够伪装成非术师的咒具,能够杀那个家伙一个措不及防。
这年头怎么啥玩意儿都有啊!
兄弟俩又暗戳戳谋划了一些针对御三家和总监部烂橘子的事。
似乎是为了缓和凝重的气氛,五条悟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呐呐,新也,你知道吗?禅院直哉昨天生病了。”
“生病了?”
五条悟身为高专的老师,时常会去关注一下兄长对象的任务情况,以便合理地安排约会时间,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比他更好的欧豆豆了。
“是啊!推了好几天的任务,你要去禅院家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你至少不会被禅院直毘人那老匹夫给赶出来。”
五条新也给了喜欢看热闹的弟弟一手肘。
“……我靠自己也能潜进去的。”
而且他知道禅院直哉的房间在哪。
一个人更方便一些。
要是五条悟和他一起去,禅院直毘人可是会很防备的。
“对了,悟,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五条悟拆开一根糖,缓解郁闷的心情。
“是好消息吗?”
“额……不算是。”
“那是什么?”
“就是那什么,我昨天晚上去挖了夏油杰的坟。”
“……”
第29章 分手第六天
五条新也心不在焉地和五条悟打了几盘游戏。
某最强咒术师凑过来, 拉长了音调说:“我可是听说某位大少爷病得不轻,已经两天没下床了,唉……该不会是某个前男友折腾的太狠了吧——”
五条新也用手肘怼五条悟一下, 旋即轻笑道:“按照我对直哉的了解, 他应该是被气病了。”
他纯洁可爱深闺的弟弟去哪里了?
都快不认识五条悟了。
五条悟怪笑了两声。
“那在禅院直哉看来,可都是你的错呢!”
这怕不是快把自己气死了吧?
五条悟挪过来点, 哥俩好地勾住五条新也的肩膀。
“新也,你真的不再去欺负欺负那个封建大少爷吗?不应该啊!我看你玩得好像还挺开心的,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去?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 去嘛去嘛!我还想知道你怎么让一贯嚣张跋扈的禅院家嫡子变成败犬少主的呢!”
五条新也睨了一眼喜欢看热闹的某位最强,眉梢轻挑。
五条悟嘻嘻笑了两声。
……
说干就干。
五条新也轻车熟路地解开禅院家外围的结界,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禅院直哉所处的宅院里。
身为禅院家唯一、还是最小的那个嫡子, 禅院直哉的待遇自然一等一的好, 不然也不会把人惯出这么个张扬的性子,上次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满院的侍从服侍禅院直哉一人, 现在院子静悄悄的, 枯山水的白砂上有了不少从外面飘进来的落叶, 而那些本该精心摆在地上的置石东倒西歪,显然是有人将其气愤地踹到一边。
五条新也唇角微翘。
看来小少爷这次还真是发了大脾气呢!
推开严丝合缝的障门, 冷气扑面而来, 外面进来的五条新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微微蹙眉。
都生病了,空调温度还调这么低?
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很快就看到了窝在夏凉被里只露出一颗头的金发青年。
五条新也脚步一顿。
等等……
金发?
五条新也睁大眼睛, 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走错房间里,那这可真是够尴尬的。
但不可能啊!
禅院直哉的院落处于整座禅院家宅邸的中心地带, 不远处就是禅院家主的院子,这里是仅次于家主最好的, 按照禅院直哉的秉性,不可能搬离这里。
而且禅院家应该没有潮到这种地步的人吧?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短暂地停顿了几秒,五条新也缓步走过去,借着床边的小夜灯,看清了青年的面容。
除了那张脸,他还真认不出来这人是禅院直哉。
金色发丝铺洒在软枕上,神奇的事,眼前的人也不知怎么和发型师说的,几缕发尾的地方依然是黑的,而两边的耳朵不对称地戴着耳钉和耳环。
像是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摇滚歌手。
“……”
五条新也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古板腐朽的小少爷去哪了?
禅院直哉该不会受了情伤,去换了个发型,准备迎接新生活吧!
实话说,换了发色的禅院直哉把他这个“前男友”都整懵了。
意识模糊间,禅院直哉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熟悉的橙花香盈盈缠绕在了鼻息之间,只迟疑了几秒,他就反应过来这味道属于谁,挣扎着就要起身。
“直哉,是我。”
五条新也一把揪住禅院直哉往他脸上挥的手。
小少爷还真是喜欢挠他的脸啊!
禅院直哉:“……”
他当然知道是这个混蛋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想打的,要不是没力气,他反手就会给五条新也一刀子。
“你还真是可怜啊!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拿过枕头边的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上去了一些,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数字跳动的滴滴声,他出去找了盆温水进来。
禅院直哉撑开一条眼缝,想要努力去看清自己床边的人影,喉咙干涩肿痛,只是发出一个气音都异常难受。
“你怎么在这?”
语气相当不善。
都是因为五条新也。
家族里肯定有不少人嘲笑他生病的事。
等他病好了,就把那群嚼舌根的全都扔到咒灵窟里惩戒。
“听说直哉君你生病了,特意来看看你。”
语调轻快,很难让人不觉得五条新也不是来幸灾乐祸的。
现在一看到五条新也,禅院直哉就火冒三丈,他半撑着起来,似乎想要去推五条新也,却没什么力气,四肢重得厉害,还没动两下就要喘气。
疼。
浑身上下都难受。
五条新也这家伙那天晚上没什么分寸,折腾得他难受得要命。
“出去!谁准许你进来的。”
五条新也把这句话当耳旁风,倒了杯白开水放凉,随后解开禅院直哉身上的浴衣。
“你干什么?”
禅院直哉此时看五条新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禽兽。
五条新也无语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对一个病人下手。”
禅院直哉可不管那么多,抬手就想打人。
五条新也手一勾,丝线固定住禅院直哉的四肢。
“温度不是很高的样子,快完全退烧了吧?给你擦擦汗,免得空调一吹又着凉了。”
“!”禅院直哉怒意更盛,“你……”
“最好别乱动,我的线可是很锋利的,到时候把细皮嫩肉的小少爷给划伤了就不好了。”五条新也拧干温热的毛巾,不紧不慢地恐吓道。
禅院直哉像条被绑住的鱼,想要扑腾,却连鱼尾巴都挥不起来,上上下下都被五条新也这个厨师刮完了鱼鳞。
怒气正盛的他对着五条新也就开始输出,“你不会轻一点?还有,这条毛巾怎么能这么烫啊!去给我加点冷水会死吗?”
五条新也哪能看不出禅院直哉在找茬,直接拿捏住。
“要是你想外面的人听到房间里多出了个陌生男人就再大点声。”
禅院直哉卡壳,马上闭了嘴。
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瞪大,怒视着五条新也,可想而知在他心中已经将五条新也凌迟处死N遍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我现在可是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五条新也抚开禅院直哉额前的碎发,亲昵地碰了一下唇角,笑得颇具挑衅意味。
橙黄色夜灯为这张异常勾人的脸染上了几分靡丽的色彩,钴蓝色眼瞳幽幽,像是无星夜空下的一汪池水,清晰地倒映出禅院直哉此时的怔愣。
“……”
他屏住呼吸,没说话,并暗暗在心中唾弃自己不争气,这家伙一亲他,心脏就忍不住跳得快了一点。
就算知道五条新也是男人,也还是忍不住为这张漂亮的脸蛋所侧目。
要是……
“今天吃过药了吗?”
五条新也平板无波的话重新调回了禅院直哉的思绪,他半睁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瞪着五条新也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赌气似地说:“吃过了!”
五条新也哪不了解禅院直哉。
“懂了,没吃。”
这是……
硬熬到退烧?
禅院直哉:“……”
见小少爷还算安分,松开对禅院直哉的禁锢之后,五条新也才出门去找来药和水。
“张嘴。”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而过,禅院直哉当场暴起从被窝里拿出一把匕首就冲着五条新也挥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五条新也迅速后撤,但深紫色衬衫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出了一条长口子,露出里面打底的白色T恤。
屏风被他这么一撞,倒在地上。
“还真是凶啊!直哉还挺有精神的嘛!”
“算你命大。”
一击不成,禅院直哉快速闪到一边,并暗道一声可惜,在他的预想中,自己可是能把五条新也的心脏给捅穿的。
五条新也漫不经心地将衬衫袖口往上挽了挽。
“嘶——”
禅院直哉还想给五条新也来一下,手腕一刺痛,条件反射似的,匕首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了远处的榻榻米上。
不好。
还没等他反应,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拉扯力所带飞,滚到了原本的床褥上,本就酸疼的腰脊被这么一摔,更提不起力气了。
禅院直哉这才看清自己的手腕处被一条白金色的细线紧紧缠着,与其相触摸的皮肤泛起红痕,甚至还渗出了鲜血。
幽幽绿瞳像是蛰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都能给五条新也来上狠狠的一口。
五条新也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略有些狼狈的禅院直哉。
眼尾晕染开一抹漂亮的绯红,可能是因为方才被扔得不轻,那双眼皮子浅的绿瞳因疼痛很快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或许是烧还没完全降下,面旁酡红,而本就松散的黑色浴衣因为禅院直哉方才大幅度的动作半敞开,露出布满暗红色痕迹的胸膛。
五条新也心中笑了两声。
要哭不哭的。
这可不妙啊!
禅院直哉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惹人怜。
“小少爷,你还真是可怜啊!”
生病了都还想着捅他一刀子,他都忍不住佩服起对方了,到了这种境地仍不肯缩起骨头做人,可是会吃大亏的。
实质性的视线扫过身体的每一寸,或许是五条新也的目光过于淡漠,禅院直哉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非常讨厌有人处于比他高的位置看他。
“你做什么?”
某只待宰的可怜狐狸见五条新也半压在了他身上,瞳孔紧缩。
下一秒他就知道答案了。
“唔……”
指甲用力抠着褥子边粗糙的榻榻米,本就头昏脑涨的禅院直哉感受着窒息所带来的沉溺感,连续做了好几下吞咽的动作。
五条新也眼含盈盈笑意,压制住禅院直哉挣扎的动作。
“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叫禅院直哉冷得直发颤,滚烫的脸颊也在一瞬间降了温,面色煞白如纸。
“直哉!你在里面吧?什么动静?”
粗犷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禅院直哉瞳孔震颤。
是禅院甚一那家伙。
禅院家作为赫赫有名的咒术师世家,每晚都会安排躯留队的人在宅邸周围巡查,以防有胆大包天的诅咒师潜入,方才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交手闹出了不少的动静,自然也把禅院甚一给引了过来。
外面的禅院甚一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禅院直哉在睡觉的话,他这么大声应该也听到了,而且还会阴阳怪气他几句,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是生病把脑子给生坏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禅院甚一就止不住他脸上的笑。
“该不会是被诅咒师袭击,现在完全不敢说话反抗吧?”
那样可真是太好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五条新也收紧手上的力道,将禅院直哉完全压制在身下。
禅院直哉挣扎得更厉害了些,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要是禅院甚一没听到他说话,是绝对不会走的。
若是那家伙推门进来,就会看到自己被五条新也按在身下亲的场面。
他不敢想象……
要是……要是自己堂堂禅院家的嫡子、下一任家主任由被男人上的事让禅院家的人知道了,所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那些长老们绝对不会允许他成为禅院家的家主的。
五条新也近乎恶劣地欣赏着禅院直哉羞愤欲死的神情,完全忽略了对方怒意满满的目光,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这辈子都没遭遇这么刺激的事,禅院直哉心中火急火燎,却挣脱不开五条新也的束缚。
窒息感和内心的焦灼交杂在一起。
“直哉,该不会真有诅咒师溜进来偷袭了你吧?我可要推门进来了。”
禅院甚一说着,手已经搭在了障门上。
禅院直哉不停瞥向障门上的阴影。
五条新也撤掉捆住禅院直哉手的线。
陡然得了空的双手猛地拽住五条新也身前的衣服,禅院直哉颤抖着嘴唇,一想到自己可能即将错失家主之位,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含糊不清地服软。
“求……求你……”
心里却把外面的禅院甚一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东西。
非要选这个时候关心他,真是服了,给他等着!
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用指尖触碰着禅院直哉的唇。
“我叫什么?”
“……”
“新也……”禅院直哉咬紧后槽牙,近乎屈辱地说,“求……求你了……快藏起来!”
五条新也没有动作,但外面的人马上就要拉开门了。
禅院直哉心如死灰。
想杀了五条新也的心到达顶峰。
然而禅院甚一却没有推进来。
五条新也无声地笑了起来。
“……”
禅院直哉高高悬起的心重重落下,砸了一个稀巴烂,方才太过紧张,完全没看出来障门其实已经从里面扣上了。
“你丫的……”
怒极气极的禅院直哉简单一想就知道五条新也这家伙是故意的,恼怒得他脏话都冒了出来。
“门居然是关着的吗?”
五条新也无辜地笑了一下,“我可没说,门没关?”
这种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格外气人。
禅院直哉:“……你。”
他和五条新也的账等会儿再算。
“吵死了,大晚上不睡觉,你想做什么?甚一……”
沙哑而暗藏刀刃的声音乍然响起,吓了禅院甚一一跳。
禅院甚一回怼,“哟,直哉,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病死了过去呢!”
“这就不劳你关心了。”
禅院直哉的嘴皮子一如既往的厉害,三言两语就把禅院甚一羞辱了一遍,将人骂走了。
“离我远点!”
五条新也从容起身,从不远处的矮桌上拿来药丸和水。
“喝药吧!直哉!”
禅院直哉将脑袋撇向一边,愣是没反应,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人掰了过去,两边腮帮子被人捏住,再怎么不乐意,他也被迫张开了嘴,温热的水流灌入,苦涩的药片在喉咙里翻涌,他几欲作呕。
“咳咳咳……”眼泪花都冒了出来,他恼羞成怒似地控诉道,“你一点都不温柔。”
这家伙女装的时候柔声柔气,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男装的时候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你要是听话些,也不用遭这罪了。”
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禅院直哉缓了缓,重新转头去看五条新也,见对方真脱了衬衫外套。
“你要做什么?”
五条新也解开扎着小揪揪的发圈,大大方方地掀开禅院直哉的被子就钻了进去,也不顾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停反抗,“睡觉啊!困死了,大老远从东京跑到京都来,我可没休息过。”
禅院直哉眼尾上挑,拿出一副刻薄的做派,“我可没让你过来。”
本来就是这家伙擅作主张。
他还没算“分手”的事呢!
五条新也轻笑了一声。
“好像刺激过头了?直哉,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种?身体的反应可是骗不了人。”
“闭嘴。”
禅院直哉的脸色青青紫紫,煞是好看,现在的他恨不得将五条新也给刮了。
“直哉……”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
禅院直哉一想到方才五条新也的恶劣行径,眼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了两颗。
“很委屈吗?”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摸着禅院直哉通红的眼尾,五条新也垫着禅院直哉的脸,将人按过来了些。
禅院直哉只觉得眼睛又酸又涩。
“唔……”
五条新也耐着性子品尝这块有点扎人的蛋糕。
口腔比往常要更炽热一些。
“放松点。”
他按着禅院直哉的后颈,尽可能地安抚情绪。
好不容易制服住了。
可真是够闹的。
禅院直哉只感觉浑身被甜腻腻的味道所包拢,肺部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抽离,耳边是黏腻的声响,呼吸之间尽是灼热,像是整个人沉入了温泉里,拼命挣扎着想要浮上岸,却被人不停往水下拖。
比方才还要磨人。
五条新也吃了奶油蛋糕,他可以确定。
五条新也没怎么折腾禅院直哉,亲了几下就放开了。
“别亲我……”
禅院直哉费力地喘着气,别过头,发麻的舌根叫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少爷你明明很喜欢的,那天晚上很舒服吧?”五条新也低哑的嗓音里带着隐隐笑意,“下回把你的犬牙磨圆润点,咬人还挺疼的。”
亲都亲完了,还说那话,岂不是太迟了吗?
禅院直哉缓缓睁大了一点眼睛,已经有一点生气了。
“闭嘴,你这个骗子!离我远点!”
人很快就闹腾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五条新也将人抱住,脑袋埋在禅院直哉的颈窝里,声音困倦,“直哉,休息吧……我好累啊!”
禅院直哉蓦然一僵。
抬手又想打人,但率先听到了五条新也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他看向不远处的短刀。
要是现在动手,能成功杀了五条新也的吧?
第30章 分手第七天
想到这, 禅院直哉以看向短刀的眼神炽热了起来,内心更是蠢蠢欲动。
只要杀了五条新也,那他被一个男人甩了的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不会有人知道他和五条新也已经上chuang的事, 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禅院家嫡子、下一任家主。
对,没错。
只要把五条新也杀了就好了。
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时机吗?
越想越清醒的禅院直哉尽可能地克制不断加快的心跳, 或紧张或兴奋的情绪叫他亮起了眼睛,耳边均匀平稳的呼吸昭示着他想要宰了的人已经全然睡熟。
而且那把短刀离他也说不上特别远。
禅院直哉调整了一下姿势,借着昏黄色的夜灯, 用余光去打量睡得安稳的五条新也。
先前几次近距离接触,他都没什么时间去认真端量对方这张不似男人英气的艳丽容颜。
五官更具视觉攻击力,睫毛比女装的时候要短一点, 也没有画上精致的眼妆, 和女相时的柔美完全不同。
男相的脸美虽美,却不符合他的审美点, 但不可否认, 五条新也每次靠近都让他心脏狂跳,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先前他就觉得这家伙像条美人蛇,现在一看更像了。
下眼睑的地方甚至带了点青黑, 近两天应该都没有好好休息。
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是五条新也是女人就好了。
那样的话, 就算五条新也是五条家的人,他也有办法拥有对方。
但那些原本对于自己未来婚姻的幻想全都在五条新也说自己是男人的那刻完全崩塌。
敢戏弄他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不相信五条新也不是故意的。
这家伙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禅院直哉心中的怨恨愈演愈烈,对于杀死五条新也这件事势在必得。
在他看来, 现在的五条新也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眼下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确保五条新也完全熟睡之后,禅院直哉小心翼翼地退出对方的怀抱, 一点一点挪出夏凉被,四肢压在榻榻米上,想要伸手去够不远处的短刀。
然而就在咫尺之距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几乎唾手可得的短刀被某种牵引力吊起,悬挂在了头顶的架椽之上。
“!!!”
“直哉,睡觉你都不老实啊!”
分外清醒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吓了禅院直哉一个哆嗦,他调整了神情,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倒打了五条新也一耙。
“你居然装睡?”
五条新也枕在软枕上,两指指腹压了压鼻梁,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困倦。
“你打的算盘实在是太响,把我给吵醒了。”
禅院直哉蜷缩起五指,莫名其妙的危险感猛地窜上来将他完全笼罩,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我什么算盘?我只是渴了,想去喝点水而已,你那么敏感做什么?”
五条新也轻笑了声,偏暗的光线让那双钴蓝色眼睛看起来幽深如一潭见不着地的渊水。
胆子不是一般大啊!
小少爷这是想去拿刀给他胸口来一下吧?
就知道禅院直哉没那么容易安分下来。
装得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呵。
短刀被一根白金色丝线拴着从上面降下,落在禅院直哉面前。
禅院直哉指尖微颤,很想伸手去拿。
但……
但他不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可垂在两边的手愣是抬不起一点,心中恼怒,表面上却什么做不了,反而想逃避五条新也仿佛要将他完全看透的眼神。
“看来病好得差不多了呀!很精神嘛!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起来过去?”
卷发青年懒洋洋地侧躺在软褥上,眼皮子半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颓丧美人的氛围感扑面而来,那张靡丽的脸愈发有韵味了。
禅院直哉不动声色地连看了好几眼。
快三个晚上没好好休息的五条新也眉宇之间难掩疲态。
他阖了阖眼,自己也是有起床气的,希望禅院直哉听话点,毕竟他可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还要时刻绷紧神经防备枕边人。
寒毛炸起的禅院直哉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很想反抗五条新也,但一对上对方那到不似平常温润的视线,脚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路过匕首时,他恨不得马上将其从线上摘下来,冲着五条新也的心脏就捅上一刀。
心里雄赳赳气昂昂地想着,面上却怂得一批,甚至连腿都有些发软,腰似乎也更酸了一点,禅院直哉暗暗怒骂自己不争气。
“你还是安分点的好,我今天可没想对你做什么,直哉,你应该也不想自己未来几天都下不了软榻吧?”
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发出最后警告。
大晚上的,总有不听话的小少爷想要拿刀捅死他。
想想就想笑。
“先前就跟你说过,在技不如人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缩一缩骨头的,还不过来吗?等会儿要是我过去的话,那直哉你最好能确保自己今天晚上一直不喊出声来。”
对付禅院直哉这种人可不能从始至终都用怀柔的方法,不然这家伙绝对会得寸进尺的,必须用实力强行压制,搓一搓对方骨子里的矜贵,然后再给一颗甜枣。
似乎是想到那晚五条新也的“手段”,某位封建大少爷浑身一僵,同手同脚地走到了被褥旁边。
“你给我等着!”
禅院直哉磨了磨后槽牙,十分凶悍横气地掀开夏凉被躺了进去,随后又自觉环住五条新也的腰,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挪巴挪巴窝进对方怀里。
似乎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丢脸,他狠狠咬了一口五条新也的侧颈。
五条新也:“嘶——”
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
指的就是现在的禅院直哉吧?
……
禅院直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刚醒头脑还不自己清醒的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五条新也昨天晚上好像来过了。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生病生糊涂了,他无意识地往旁边一转,不属于禅院家的橙花香味随着被子的掀动浮入鼻息之间,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些许温热的体温。
“……”
他就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个可恶的家伙果然来过了。
所以说……
禅院直哉脸色陡然阴沉下去,十分难看,他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记忆回笼,让他莫名觉得自己的舌根都开始发麻了。
所以说那家伙把他亲了也是真的。
恼怒之色溢上那张俊美的脸庞。
五条新也怎么敢的啊!
禅院家的“炳”组织全是废物吗?
外族人悄无声息地溜进来把家主继承人睡了都不知道,真是没用死了,把他们全部都丢到养咒灵的那个魔窟里全都咬死算了,一群废物没有资格在禅院家活着。
哦,对了。
还有昨天来他院子的禅院甚一。
那家伙实在是可恨。
一想起他这个堂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家伙,他也不至于要低声下气地去和五条新也求饶。
别以为他不知道五条新也的恶趣味,那个时候也是,非要等他开口服软才肯放轻一点力道。
着实气人。
往旁边一看,两只小巧精致的人偶正互相依偎着靠在枕边。
一只是禅院直哉所熟悉的,是那天五条新也送给他的。
而另一只新的,显然是缩小版的五条新也。
人偶上扬的嘴角似乎是在嘲笑他。
“!!!”
禅院登时火冒三丈地抄起手边的枕头,用力拍了几下那个五条新也的人偶。
可恶。
实在可恶。
居然又留下了一只来挑衅他。
五条新也什么意思啊!
心中烦躁的禅院直哉自然也把不爽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也渐渐觉察到原本沉重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轻了不少,脑子也不是之前那种昏昏涨涨的感觉,舒服多了。
“直哉大人,您舒服些了吗?”
禅院直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进来吧!等等……”
他起身,抓起榻榻米上东倒西歪的两个偶人就放到了房间里最为隐秘的架子上,还拿了一块精致的帕子盖着。
“好了,进来吧!”
侍女们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推开门,低头走了进来服侍禅院直哉,却在给禅院直哉整理衣襟时蓦然发现侧颈处红红紫紫的吻痕,动作猛地一顿,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禅院直哉居高临下地睨着侍女,阴冷的话语像是凶猛扑出的毒蛇。
“你很好奇吗?”
和五条新也上/床、还被对方上了的事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但并不妨碍心思敏感的禅院直哉觉得别人是在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尤其是那些人将注意力都投注在他脖子上的吻痕时那种惊诧的视线,每一道都让他觉得非常不爽。
侍女慌忙跪下道歉。
“直哉大人,直哉大人,十分抱歉,请您宽恕我们!”
禅院直哉双手环起,神情不耐,本就烦躁的心情听到这番话更暴躁了,当下就想发作,奈何自家老父亲的命令率先来了。
“直哉,家主叫你过去。”
禅院直哉半垂下眼睫,敛好阴鸷的眸色,一如往常那般换上了伪善的嘴脸,挤出一抹虚假的笑容。
“什么事还要扇叔父您亲自来告诉我。”
明明用的是敬语,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尊敬之意。
“什么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真是没用啊!直哉,听说你被一个女人甩了?呵,被女人戏弄的感觉不好受吧?这都把自己气病了。”
禅院扇啧啧了两声,绕着禅院直哉走了一圈,挑剔似地打量了一番,随后看好戏似地说道:“也不算亏,好歹把那种人间绝色给睡了,不过美人还挺凶的嘛。”
实际上是被睡的禅院直哉:“……”
咬紧了后槽牙,指甲死死抠进手心,疼痛感叫他清醒了不少。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偏高的衬衫领子,让其将那些吻痕全然盖住,不露出一丝痕迹。
“呵,我可和扇叔父你可不同,这辈子你都没见过那种绝世美人吧?七老八十了,术式术式不行,两个女儿也是废物,挑选女人的眼光更不行,扇叔父你还真是没用啊!”
禅院小少爷唇角一勾,摊了摊手,露出了往常那种欠揍的讥讽表情,专门往别人的痛处上扎针。
什么东西,也敢来看他的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是搞笑。
再怎么样,他也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禅院扇再怎么不甘心,他家老父亲也不可能越过他,把禅院家交到这个没用的弟弟手上的。
只有他才能带领整个禅院家走向新的顶点。
都已经到了定年退休的年纪,还是废物一个,他要是禅院扇,早就害臊地躲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禅院扇无意识地抓上别在腰间的太刀,似乎想随时动手,“你!”
禅院直哉脸上笑意不减,佯装不经意地又把衣领子拉高了些许,完全挡住脖子上的那些吻痕。
好在五条新也那家伙没有留在太上面的位置,不然还真不好挡。
尤其是他父亲清楚五条新也是男的情况下……
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被五条家的人给上了,别说家主之位了,他都怕会直接被禅院直毘人给打发到乡下去。
旋即他冷冷地挥退跪在脚边的侍女。
“算你运气好,今天就放过你。”
怼了一阵禅院扇后,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一点。
“十分感谢直哉大人。”
侍女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下去。
禅院扇阴测测地一笑,“直哉还是快点过去吧!别让家主等久了。”
可千万别叫他抓到禅院直哉这小子的把柄,他不把禅院直哉一块肉咬下来,他就不叫禅院扇。
“那是自然,扇叔父要是没事就不要再我这里待着了。”
禅院直哉毫不留情地出言赶人,等老头儿挥袖离去之后,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老东西,在他这里逞口舌之快?
等他继承了家主,就找个理由把这家伙给打发到角落里等死,或者一碗药灌下去,反正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个家主了,亲叔叔死得不明不白,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心中骂骂咧咧了一阵,面色却丝毫不显异色。
禅院扇看着禅院直哉离去的声音,狠狠咬了一下口腔边上的软肉。
毛头小子,实在可恨。
他可不相信禅院直哉这辈子都不会展现出一点把柄。
……
“父亲。”
禅院直哉恭恭敬敬地跪坐在榻榻米上,朝禅院直毘人俯身行礼,和那□□自家老父亲大吼大叫的人大相径庭。
禅院直毘人兀地笑了一下,“直哉,你看起来沉稳了很多?看来被骗了一次成长了不少。”
禅院直哉贴在榻榻米上的手用力蜷缩起,没有回话,他哪里听不出禅院直毘人是在打趣他啊!
“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禅院直毘人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
“父亲,他是谁?”
“谁?”
“五条新也。”
“谈了那么久的恋爱,连人家的身份都没打听出来吗?直哉,你到底行不行啊!”
老父亲继续调侃。
禅院直哉:“……”
等他上位,就把老父亲安排到偏远的院子里,只安排两个七老八十的侍女服侍。
“你一点不认识五条新也吗?居然一丁点儿印象没有,小孩子也太健忘了点吧?”
禅院直哉继续保持沉默,等老父亲继续往下说。
“说是说五条悟的堂哥,寄养在五条家大长老的名下,应该是五条家旁系的孩子吧?天赋出众,具体什么术式不知道,是当年和五条家的神子一起培养的咒术师。”
禅院直毘人将几张薄纸扔到自家好大儿面前。
禅院直哉死死咬着口腔两边的软肉,直到血腥味弥散在舌尖才松开。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认识悟君?”
那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五条悟的样子?
看他吃醋很有意思吧?
好,很好!
五条新也是吧?!
“这是当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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