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和好第一天
奇诡咒骸堆砌而成的神龛仿佛无纸作画般凭空勾勒在现实世界之中, 火焰般的赤红瞬间渲染了天空。
不详之感像决堤的湖水乍然蔓延开来,伏魔御厨子的全貌渐渐显现而出。
五条新也的咒词短暂地顿了一下,心中意外。
这家伙的领域竟然是开放的?
家族里那些流传下来的古籍该不会只有关于其他家族的八卦吧?
重要的是一点都没有啊!
众所周知, 「领域展开」与结界术息息相关, 本质上其实是利用咒力将几乎等同于心灵世界的生得领域牵引入现实世界之中,同时在外现的「领域展开」中赋予自己的术式。
“结界”相当于承载领域的一个“容器”, 或者说“画布”更为准确一些。
而为了防止对手逃脱,领域内部的结界十分坚硬,但因为“束缚”的存在, 外部结界则比较脆弱。
一般来说,“结界”是必不可少的,两面宿傩的领域能够凭空显现, 明显是通过“束缚”完成这一效果的。
失去阻止对手离开领域的“结界”, 那必中术式的效果必定比寻常领域强上不少。
似乎瞧出了五条新也的迟疑,两面宿傩构筑好自己的领域, 并将范围缩小。
诅咒之王狞笑着说:“我可不喜欢耍术式公开那种狡猾的手段, 如果你无法面对我的领域, 那就准备好成为我的刺身吧!?”
五条新也:“……”
这人是在内涵他吧!
绝对是的!
在成百上千道斩击铺天盖地袭来的前一刻,血红的天空之上在刹那间撕开一片熠熠星空。
不同于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中那种宇宙银河般的耀眼迷离、壮观璀璨。
五条新也领域的四周更像是夏日山野上悄悄闪动的一隅星辉, 每一颗星辰都散发出些微的光芒, 却仍然比萤火更为夺目。
一扇扇精致的屏风延伸成无尽的回廊,形态各异的人偶们在屏风上摇头晃脑地哼唱童谣,银白色的丝线纵横整片空间。
领域内必中术式相互消融。
两面宿傩眼中战意升腾, 从神龛上跳下,欺身逼进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很清楚自己领域本身持有的特性在面对两面宿傩的领域是劣势。
而想要在这一瞬间改变附加在领域之上的“束缚”, 让自己的领域同样变成这种开放性效果可不是一件只要想完成就能做到的事。
能在这短短几秒内舍弃掉领域内部的两重效果从而加强外部结界的坚固性已经反应很快了。
但是,他的术式反转, 可不是施加于领域之上的必中术式。
领域效果互相抵消,但“裁剪”依然能照常使用。
领域外的结界撑不了太久,不过好在如今的两面宿傩也不是完全体,他的领域最多坚持五分钟就会崩解。
但足够他解决两面宿傩了。
远处的五条悟在离开后没多久就感受到了这边爆发的咒力,不用想都知道是五条新也和两面宿傩正要进行领域对决,但看到那座乍然显现的伏魔神龛时,还是忍不住往五条新也那边迈出了一个脚步。
封闭领域在开放性领域中展开很容易破碎。
他现在过去?
可也只犹豫了一秒,五条悟便再次回首,一拳将魔虚罗捶飞。
他相信五条新也。
那可是他的哥哥啊!
是小时候遇到诅咒师,明知道对方伤不到他分毫,也还是下意识会心慌惶恐从而选择毫不犹豫挡在他前面的笨蛋。
最强的哥哥也是很厉害的。
五条新也以前就说过要好好保护他和新菜的,而对方也从没有食言过。
那么,请允许他这次也站在五条新也的身后,再次感受一下来自兄长大人的呵护吧!
心脏在胸腔之中平稳地跳动着,五条新也冷静得不可思议,他已经找到了属于两面宿傩的生命之线。
原本是和虎杖悠仁的“糸”重叠在一起的。
而他的领域能够短暂地分离同具身体内的两个灵魂。
镌刻着绮丽纹路的金色剪刃悄无声息地打开。
两面宿傩距离五条新也只有咫尺之距。
可时间似乎在此刻彻底定格,又在下一秒恢复流动。
他的掌心覆在五条新也的胸膛前,数发斩击成十字形切割而去。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骤然出现划痕,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五条新也却笑了。
“我的术式有时候就像bug一样不讲道理。”
千年的因果果然不是那么好干涉的。
他还以为能把两面宿傩的“过去”也一起咔嚓掉。
但很明显,他没做到。
星辰簇拥的华丽领域上方仿佛瓷器般开出道道裂纹。
“厌胜回廊”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黑色的结界崩碎成薄薄的片状物向四周飞去。
两面宿傩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体内的咒力正在迅速流逝。
“五条新也!!”
诅咒之王那张覆满黑色纹路的脸上狰狞而扭曲,犹如爬出地狱之门的妖鬼。
而灵魂最深处那个由血色沁染的生得领域从边界处开始崩溃消解。
魂魄仿佛变成了天边一抹轻飘飘的云,逐渐和虎杖悠仁相剥离。
“我还有剩下的手指……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到时候洗干净你的脖子……嗬嗬嗬嗬——”
诅咒之王张扬而狂妄的笑声响彻云霄。
“呵。”
五条新也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羽睫上滚下一连串温热的血珠,浓郁的血气充斥于呼吸之间。
他静静地感受自己的咒力一点一点在体内流失,又稳稳当当地停在一个异常危险的临界点。
灵魂深处似乎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枷锁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术式封存。
五条新也抬眸,凝向化为缕缕青烟消散的两面宿傩,像是叹息又似乎是在呢喃。
“不会有剩下的手指了,难道我的术式公开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嗯……他好像真的没说完全。
“你的‘未来’与‘现在’,全部被‘裁剪’,以后不会再出现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了。”
青年艰难地滚动了一次喉结,咽下不断蔓延到口腔里的腥甜,让嗓音听起来没那么干涩。
“永别,你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
时间很短,但又好像很漫长,从那片血红色天空出现到消失究竟过去了多久,禅院直哉并不知道,他现在甚至连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怎么狰狞扭曲的都不清楚。
两面宿傩和五条新也的领域消失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到叫人叹为观止的坑洞,目之所及的一切建筑物和草木都在无穷无尽的斩击之下消失殆尽,甚至连尘埃都没有残留下来。
暴虐的咒力如同罡风在脸上狠狠刮过。
禅院直哉很缓慢很缓慢地阖了阖眼睛,想要压下绿瞳中翻涌的情绪。
五条新也……
手心沁出的冷汗黏糊糊的,他想要尽可能地集中注意力思考,可在看到倒在坑洞中心血泊中的青年时,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被人当头重重地敲了一棒,眼前快速地蒙上了一层黑雾,又在一瞬间变成了大片大片的亮白。
其实在看到五条新也的领域碎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懵了。
自己沉重的呼吸在寂静的氛围中异常明显。
脸上血色在刹那间退去,往常那双总是充满嚣张色彩的绿瞳也盖上了一层阴翳,心脏似乎停滞了一瞬间,随后又因为过度慌张而迅速跳动起来。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迈开沉甸甸的脚步,眼眶酸涩难耐,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跌跌撞撞地往五条新也的方向跑去。
别死别死别死!
五条新也怎么敢的啊!
他还没好好玩弄一次五条新也的感情呢!
这家伙怎么敢去死的?!
心脏的快速跳动,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艰难了几分,风快速窜过耳畔,大脑里嗡嗡声此起彼伏,很是烦人,但禅院直哉现在明显管不了那么多了。
月亮高悬于天空,撒下泠泠月光,浓郁的血腥味随风争先恐后地窜了上来。
禅院直哉此时仿佛患上了人格分裂。
一边在心里想,五条新也死就死了,他跑的那么难看做什么,属于禅院家嫡子的风骨都没了。
这家伙先前还女装骗他,实在可恶。
只要五条新也一死。
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和五条新也上过chuang的事,就算他以后继承了家主之位,也没有这种让人看笑话的黑历史存在。
五条新也若是死了,正好契合他的意愿。
一方面又在不停思考反转术师在哪里,五条新也现在还留有一口气吧?肯定能救活的吧?
凌乱的脚步也叫他脑子里的想法乱得不得了。
视线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五条新也,昏暗的光线下,禅院直哉觉得自己的视力好得不可思议,他甚至看不到五条新也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周围岑寂到可怕。
四周的场景在他眼中变成了枯燥的黑白色。
皎皎月色也没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若是……
五条新也死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禅院直哉奋力抬起略有些僵硬的双腿,着急忙慌得狂奔过去,中途却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木屐脱脚而出,他干脆把另一只脚的木屐也踹了出去,可以说是摸爬滚打地冲到了五条新也身边。
那件薄荷绿的衬衫全然被鲜血染红,只有衣角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大大小小的切割伤更是遍布全身,平常那张呵护万分的精致脸蛋上是纵着几条刺目的划痕,鲜血湿哒哒地不停往外渗,失血过多让五条新也整个人都变成了苍白色。
“五条新也……”禅院直哉哑着声,他的手颤得可怕。
五条新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听见禅院直哉在叫他。
可眼皮实在是太沉了,特别想睡觉。
这回真的快累死他了,比帮五条悟连续做十个任务还累。
原本推测自己将付出的代价是——术式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会处于冻结状态,没想到连咒力都给他压制了四分之三以上。
两面宿傩的命怎么那么硬,差点没能“裁剪”掉。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怪疼的嘞!
“你别闭上眼睛啊!有那么困吗?你非得现在睡觉是吗?”禅院直哉的眼眶止不住地发酸,在他本人还没发现的时候,炽热的泪珠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砸在了五条新也的脸上,“混蛋,你不是有反转术式吗?你的反转术式呢?快点用反转术式啊!咒力怎么也只剩下那么点了?”
他几乎不敢触碰浑身都是伤的五条新也。
对方在他看来就是布满裂缝的玉石,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稀里哗啦地碎一地。
五条新也撑开一条眼缝,气若游丝地说:“直哉……”
其实他真没事。
内脏都没怎么受伤,就是外表看起来可怖了点。
脸应该是能用反转术式恢复吧?
他不希望毁容啊!
两面宿傩那家伙净喜欢怼着他的脸放术式。
禅院直哉的絮絮叨叨还没停,十句有九句都是骂五条新也这个没心的家伙,完全没听见五条新也在叫他,直到一只沾着黏腻鲜血的手按在了他的腿上。
“五条新也?你怎么还活着啊!”
他呆呆愣愣地看向含笑望着他的五条新也,抽噎着扑向倒在地上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整洁干净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粘着灰尘的浓稠血液。
遭受暴击的五条新也:“……”
他家这位少爷真的不是在蓄意报复吗?
他虚弱地说:“……直哉,你压到我断掉的肋骨上了。”
再不起来,他真的要出气多,进气少了。
禅院直哉连忙起身,颤抖着双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
眼泪啪嗒啪嗒地坠下,怎么忍也忍不住,禅院直哉深感丢脸,但也无可奈何,嘴里也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话。
“新也,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是吗?那些人就让他们去死,非要去救是吗?两面宿傩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就让他用去好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五条新也不在意禅院直哉一连串脏话,他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杀了我吗?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禅院直哉胸口里堆积的怒意越来越盛,低头撞上五条新也的唇,惩罚似地撕咬起来。
浓郁的血味交杂在一起。
这家伙……
这家伙都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开玩笑?
什么意思啊!
五条新也好笑地用指腹蹭了蹭禅院直哉的脸颊。
这次是真的把禅院直哉吓到了吧?
他看向匆匆要跑来的乙骨忧太,在禅院直哉的视觉死角挥挥手,示意这个单纯的学生别靠近,要是乙骨忧太过来给他扔个反转术式,那他血条不就完全拉满了吗?
这可不行。
禅院直哉哭成这样可是很少见的。
乙骨忧太:“……”
夏油杰体贴道:“劝你别过去,新也那家伙一看就没什么事。”
人家就想吓唬吓唬一下对象。
过去只会吃一嘴狗粮。
呵呵,这就是五条新也的恶趣味。
他已经看透这家伙了。
夏油杰又说:“你还是先去把虎杖悠仁带走吧!禅院直哉看起来很想把他千刀万剐了。”
好孩子乙骨忧太不懂大人们的套路,还是十分担心,“……但是新也先生那边……这样不太好吧?新也先生留了那么多的血。”
怎么看都要不行了的样子。
夏油杰:“提醒你一句,五条新也自己就有反转术式。”
乙骨忧太还在踌躇。
夏油杰眯起眼,“好言难劝……”
要是这小子上赶着吃狗粮,他也不阻止。
听劝的乙骨忧太掉头就走。
五条新也笑意吟吟地说:“我现在这么难看,你也下得了口啊!”
现在脸上全是伤口。
这下完蛋了。
颜控的小少爷可接受不了呢!
五条新也观察起禅院直哉的神情。
禅院直哉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瞪着眼睛的样子,恨不得当场给五条新也重重来一拳,他怒道:“我真是有毛病才亲你的!”
他难道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五条新也微微一怔,钴蓝色的眼瞳里盛满了诧异。
什么?
小少爷居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禅院直哉不就是喜欢他的脸才跟他一直纠缠的吗?
气得要死的禅院直哉又劈头盖脸将五条新也怒骂了一通,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五条新也缓了缓,打算去找五条悟。
禅院直哉没同意,他觉得先找反转术师重要一点。
“去嘛……直哉。”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悟以后也会是你的弟弟。”
“……”
禅院直哉什么话也没说,干脆利落地将五条新也背在身上,动作都可以说是麻溜了。
他目光肆意张望四周,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丝毫藏不住。
“悟君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
此时此刻的五条新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感情他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悟会成为直哉弟弟这句话更具诱惑力是吗?
第82章 和好第二天
禅院直哉嘴上说是要带五条新也去找五条悟, 脚下已经拐去了相反的方向。
五条悟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等会儿肯定会来找五条新也看看情况,不同特意去找。
他压根就没想听五条新也的话, 打算先去找一找咒术高专的那个反转术师。
五条新也明明拥有反转术式却不恢复自己身上的伤口, 对方又那么在意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放任脸上的伤口不管, 一看就不正常。
这家伙着实可恶。
他没好气地问:“你的反转术式呢?”
五条新也将脑袋搭在禅院直哉的肩上,恹恹道:“开完领域咒力耗空了,暂时用不了。”
反转术式对着自己使用的时候是平常咒力消耗的双倍, 体内的咒力只剩下那么一丢丢,就算用了反转术式,也收效甚微, 伤口治疗得极其缓慢, 看不太出来而已,但的确是在慢慢愈合。
禅院直哉怒气未消地冷哼了一声。
“这下脸都不好看了, 看你怎么办?”
五条新也曲指, 蹭去禅院直哉脸上沾上的一小块血迹, 故作伤心道:“直哉是嫌弃我了吗?”
“不然呢?”禅院直哉吸了吸鼻子,勉勉强强咽下喉咙里的涩苦,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一些, “要是留疤,我们俩就分开吧!本来就是看中你这张美人脸,毁容了我怎么欣赏啊!”
五条新也嗓音里藏着笑意, “哇——这话说的好残忍啊!”
禅院直哉小心翼翼地将滑下去一两分的五条新也往上托了托,“五条新也。”
“嗯?”
“你怎么这么招人讨厌啊!”
禅院直哉心中憋着火气, 口吻自然也不怎么好,有些话反着听就好了。
“不救人你是会死是吗?”
五条新也小声说:“……只是顺手的事。”
“顺手顺手……”禅院直哉犀利挑高眉毛, 阴冷冷地重复了两声五条新也的用词,“你家又不是住在海边的,伸长手管那么宽做什么?救了那些蠢货,你能长生不死是吗?还是虎杖悠仁跟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现在想想起来他就后怕,看到五条新也安安静静地倒在血地里,心脏都似乎在某一个瞬间暂停了。
火气一上来,禅院直哉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尖锐刺耳的言辞配合起伏不定的语气一句接一句砸出来,异常冲人。
“再有下次,我就先一刀子捅死你。”
五条新也像只淋了雨的幼猫,轻柔地蹭了蹭禅院直哉的脸庞,“直哉,你怎么突然反悔了,之前不是说要杀了我吗?没趁机给我一刀,我还挺吃惊的。”
禅院直哉不予回答。
问问问,他看五条新也还挺有精神的。
其实只是血流得多了点,压根就没什么事吧?
五条新也趴在禅院直哉的后背上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禅院直哉额角青筋狂跳,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别再说话了?安静一点行不行?”
有这力气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哦。”五条新也揽紧了禅院直哉的脖颈,听起来十分委屈地应了一声,还就真的沉默了下去,一句话也没再讲。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脚步声。
五条新也一点一点阖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恢复一下精气神。
太累了。
连抬起手指都没什么力气。
先睡一下。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
禅院直哉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踩在碎石上,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
木屐早就不知道被他踹到了哪里去,他也没那个心情去找,就这么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二趾袜走在地上,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有些刺痛。
自小娇生惯养,连赤脚走路都是少有,别说像现在这样不穿鞋子走在脏兮兮的大街上。
他就是有病。
刚刚还叫五条新也别说话,现在这家伙真不说话了,他倒是先浑身不自在,但叫他服软又不太可能。
好吧好吧……他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凶巴巴的。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啊!
是五条新也话太多了。
不是他的错。
想是这么想的,禅院直哉的心莫名发慌。
“喂!”
五条新也没有吭声。
“你该不会因为……因为我语气凶点就生气了吧?”禅院直哉别扭地轻咳了一声,试图缓和一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发涩的声音,“你这也太没有气量了。”
五条新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不可思议。
禅院直哉眨了一下眼睛,心尖都在发颤,他缓了缓语气,“喂!小气鬼,你怎么不说话?我不过只是多说了你两句,你都要计较吗?气量真小,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给扔下去,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原本交握着放在禅院直哉身前的双手仿佛失去了支撑力,没有骨头般松开垂了下来,整个人也变得软绵绵的,要不是他撑着,都要往旁边倒去了。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的双手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在极度紧绷之下产生的幻觉,他好……好像没感受到五条新也的呼吸。
是错觉吗?
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平台,他连忙小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五条新也放下来。
“五条新也……”
只是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泪珠再次往下坠,好不可怜。
他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沿路走来,五条新也的血竟然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这出血量,是个正常人也该不行了吧?
不是吧?
不会吧!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五条新也还有兴致跟他开玩笑,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没动静了?
禅院直哉此时的脸色比五条新也还要灰白几分。
他只觉得自己胸口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充满棱角的石头,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喂!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小心将五条新也抱在怀里,下唇瓣被他硬生生咬出了血来,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凶恶地威胁道:“要是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拿去解剖了,这张漂亮的脸皮撕下来做成标本。”
还有点微弱的心跳。
“我带你去找反转术师,马上就到了……”禅院直哉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也给我命硬一点啊!”
至少……至少撑到反转术师那。
五条新也的睫毛微微颤动。
泪水朦胧了视野,禅院直哉也没看清五条新那双即将睁开的眼睛,他几乎是抽噎着声,咬牙切齿地说:“别死,五条新也……”
“我只是有点困,小眯了一会儿。”五条新也艰难抬手,轻轻擦了擦禅院直哉那张湿漉漉的脸,他的咒力恢复一点了,反转术式也在缓慢地修复伤口。
真没什么事。
就是特别想睡觉而已。
这不刚闭上眼没多久,禅院直哉又着急忙慌地把他叫醒了吗?
完蛋了。
该不会把禅院直哉吓过头了吧?
他家小少爷好像有点过激了。
禅院直哉微微一愣,傻愣愣撑着睁圆的绿瞳,看上去有点呆呆的,“你没死?”
“我真的只是有点困了而已。”五条新也哭笑不得地凑上去亲了亲禅院直哉咬出血的下嘴唇,和最开始那副神情恹恹的模样相比,看起来更精神了些。
禅院直哉立刻上演变脸大法,他红着眼愤怒地瞪着五条新也,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怒气冲冲地道:“那我刚刚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着急很开心吗?”
这家伙……这家伙真的很难不让人生气。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能不能让他省点心啊!
要不是五条新也现在一副伤残的样子,他保准一拳砸上去。
实在是太气人了。
“果咩,我不是故意的。”五条新也轻轻戳戳禅院直哉额头,“但我确实没能听见,好直哉,让我睡一会儿吧!困死了。”
“不许!接下来你得跟我聊天。”
禅院直哉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眼尾微微上挑的绿瞳睁得浑圆,瞳孔都似乎在轻微地颤动。
五条新也:“……”
“我说一句,你必须应一声,接下来都不许睡觉。”
禅院直哉猛地将人牢牢抱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混乱的内心才宁静了下来。
“没有下次了。”
见自己真快把禅院直哉的魂魄都吓了出来,五条新也心中忐忑难安,这要是以后禅院直哉知道了,怕不是得把他剁了炖了。
“……好。”
禅院直哉凝眸仔细看了看五条新也脸上的伤口,“是不是好了一点?”
五条新也点点头。
禅院直哉庆幸,“那就好,看样子应该不会毁容。”
五条新也:“……”
“那个……”
青年欢快的语调哉在二人侧面响起。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白发青年站在一盏路灯下,朝他们挥了挥手。
禅院直哉转头看去,“悟君?话说回来,你怎么没有被封印?”
他之前就想问了。
五条悟摊了摊手,“没有啊!我是谁?我可是最强的五条老师欸!”
“谁传的假消息啊!”禅院直哉一言难尽。
五条悟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雀跃道:“当然我呀!”
禅院直哉叹了口气,非常遗憾。
“欸——直哉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很期待我被封印吗?”
禅院直哉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随随便便扯了句客套话,“没有的事,悟君平安无事就好。”
五条悟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
五条新也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弟弟,尽可能用温和地语气说道:“……悟,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毫不知情的大白猫欢快地跑抛过来。
“顺便把无限关一下。”五条新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干净的水果糖。
五条悟心中生疑,“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太久没有……”
五条新也出手迅捷地给五条悟的脑门儿来了一个脑瓜崩儿,吼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被封印,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他还特意去确认了一趟才完全放下心来。
“嗷——新也,你怎么打我啊!”
五条悟委屈巴巴地揉着脑门,“这不是为了引出那些嚣张的诅咒师嘛!我可是解决了好多诅咒师的,新也,你不应该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不可能没猜到我想做什么啊!”
禅院直哉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脸色变了又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五条新也睨了眼五条悟,“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在“帐”解除之后,他连打了几个都显示不在服务区,这个国家就那么点大,五条悟能跑到哪里去才不在服务区啊!
“手机掉海里了。”
五条猫猫乖乖说道。
“下回别这样,我很担心你。”五条新也轻轻抱住自家弟弟。
“嗯嗯。”五条猫猫耷拉下脑袋,“辛苦你了,新也。”
“喂喂喂!”禅院直哉一下子就不乐意了,马上分开二人,“干什么呢?你们俩干什么呢?”
五条悟抱谁呢!
现在五条新也可是他的老婆。
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许搂搂抱抱。
“呀呀呀,醋劲好大呀!”五条悟捏着鼻子,表情怪异地往旁边跑,“直哉之前还很崇拜我的,怎么现在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哈?我崇拜你?别开玩笑了,没有的事。”
禅院直哉提着五条新也的“三三羽鸟”,哇哇乱叫着朝五条悟追了过去,着急忙慌地否认自己以前的“黑历史”,并表示什么都没发生过。
五条悟灵巧闪避。
五条新也在一旁边笑边咳血,又可怜又让人觉得好笑,把喉咙里堵着的瘀血吐出来后,他舒服了不少。
而后五条悟拿出自己的新手机,对着狼狈的五条新也咔嚓咔嚓来了几张特写,“战损版新也,这可是稀有款呢!还有哭哭啼啼的直哉,诶嘿嘿嘿,到时候直接发给新也。”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炸毛:“……不许拍,五条悟!快把照片删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想不想见人了啊!
五条悟哼着小调,“不听不听,我听不见耶~”
五条新也肩膀微颤。
禅院直哉:“……五条新也,你笑得那么开心是想反了天吗?”
这俩兄弟真是绝了。
一个比一个更惹人生气。
五条新也连忙举起双手,“我没笑,真的,直哉你看错了。”
禅院直哉:“……”
五条悟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成功将两位小学弟转移的乙骨忧太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五条老师!”
三人顺着声音回头。
夏油杰趴在背包的口子边缘,举起柔软的棉花手招了招,“好久不见啊!悟!”
五条悟抿平唇角,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最强不笑的时候还是非常唬人的。
气氛莫名压抑。
五条新也不动声色地觑了眼自家弟弟的神色。
等乙骨忧太带着夏油杰走近后。
五条悟面无表情,修长的食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
然后……
闪光灯下一刻险些把夏油杰的眼睛给闪瞎了。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杰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哈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啧啧啧——”
最强咒术师爆笑出声。
众人:“……”
意料之中是怎么回事?
五条新也握拳轻笑。
还真是悟的风格啊!
夏油杰满脸的生无可恋。
他就知道会这样。
五条新也还拍着胸脯说五条悟不会笑话他的。
都是假话。
五条悟龇着口大白牙,两指捏着夏油杰的丸子头就将这只小人偶给提溜了起来,全方位地给乙骨忧太他们展示了一圈。
“诶嘿!我等会儿要拿去给硝子和七海海他们也看看。”
第83章 和好第三天
等禅院直哉将五条新也带回家, 天边已经翻上了一层鱼肚白。
涩谷的事将两人都弄得有些身心俱疲。
禅院直哉洗完澡出来,五条新也已经窝在被子里沉沉昏睡过去,眉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放轻脚步, 小心掀开早就被五条新也熨得暖烘烘的软被钻了进去, 淡淡的花香悄无声息地将他整个人包拢。
五条新也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熟练地将禅院直哉揽进自己怀里, 脑袋一蹭一蹭地贴着禅院直哉的侧脸。
“笨蛋。”
禅院直哉被五条新也的动作整得发痒,忍无可忍之下轻声低斥了一句。
见五条新也似有所感地微微蹙起眉心,他又黏黏糊糊地凑到五条新也带着点干燥的唇边, 浅浅地啾了两口。
指尖轻柔地触及那张艳丽容颜的一隅,指腹感知的位置还有几道不太明显的疤痕,不似往常那般光滑细腻。
没关系, 一觉醒来, 这点瑕疵很快就能被反转术式治愈,五条新也的脸蛋还是完好无损的, 就算留点小疤也没事, 他不在意。
只要人活着就好了。
还好人还活着。
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 禅院直哉心中的烦躁降下去了不少,他闭上眼睛, 尽可能不去回想涩谷那片血红色的天空。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如果五条新也没在半梦半醒间感知到有一道炽热偏执的视线牢牢钉在了他身上那就更好了。
禅院直哉坐在床边, 整个上半身藏匿于不见五指的幽暗之中,借着窗外洒入的浅浅月光,用视线描摹着五条新也安静祥和的睡颜。
“直哉?”
五条新也倦懒地掀开眼皮, 半睁开眼睛,勉强看清了那个黑色的轮廓是谁。
“嗯, 你醒了?还睡吗?”禅院直哉的语气轻柔到叫人毛骨悚然。
五条新也清醒了几分,“额……应该不睡了吧?”
看这情况, 他大概睡了一个白天。
饿的要命,想要吃点东西了。
另外,禅院直哉这语调可真奇怪。
听起来一点也不阴阳怪气。
有点让他不习惯了。
禅院直哉眸光深深。
“怎么了?直哉?”五条新也就算睡得再怎么迷糊,此时也意识到禅院直哉有些不对劲了。
禅院直哉倾身俯下,冷凉的双手捧住五条新也的脸,低头在对方原本受了伤的位置亲了又亲。
五条新也下意识追过去,含住禅院直哉柔弱的唇瓣,动作轻缓地咬了两口。
过近的距离促使两人呼吸交缠,空气不可避免地燥热了起来。
五条新也抵着禅院直哉的肩髎,将人推开了些,起身靠在塞满绵软羽绒的床靠上。
“直哉,我先……”
禅院直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掀开盖在五条新也身上的被子,翻身上床,跨坐在五条新也身上。
五条新也:“……嗯?”
嘶——
这状况……他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直哉?”
禅院直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掀开五条新也身上那件单薄T恤的下摆,掌心贴在劲瘦柔韧的腰线上,慢慢向上抚摸,旋即再次吻住人。
五条新也迟钝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感受到身上之人的不安,他安抚性地顺了顺禅院直哉的后背,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今天他不是很想为难禅院直哉。
但禅院直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接下来的动作急切又慌张,搂着五条新也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没多久,情况就变得不可收拾了起来。
五条新也搀着禅院直哉的腰,“上回不是说在上面不舒服吗?”
小少爷今日这么突然的吗?
他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禅院直哉艰难滚动了一下喉结,好不容易才咽下溢到喉口的急促喘息。
“呜……”
五条新也曲指,轻轻抹了抹禅院直哉飘着一抹红晕的眼尾,依稀能感觉到一点湿漉。
“怎么不回答我?直哉?”
禅院直哉红着眼怒瞪五条新也,指甲抓过五条新也后肩,赤红的痕迹很快浮现在白皙的皮肤上,与先前那些交错在一起,他再次难耐地发出一声闷哼,“你管我?现在被上的是我,又不是你,真是站着……哦不对……躺着说话不腰疼。”
这家伙也太久了吧?
五条新也其实也不算是躺着,上半身仍然抵在床靠上,手心按着禅院直哉的后颈,将人压下来了些,无奈地亲上了对方布着一层细密汗珠的喉结。
“好嘛好嘛!我什么都不说了。”
难得小少爷主动一次。
要是再不依顺一点,等会儿禅院直哉就该恼羞成怒地咬他了。
“算你识相。”
禅院直哉咬紧下唇瓣,想要克制住身体的反应,但显然他的努力没怎么作用,浑身都在发麻发软,他和五条新也已经有段时间没腻歪在一起了,一时半会儿居然有些适应不了。
“你最好给我安静一点。”
都到了这种地步,禅院直哉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羞恼的情绪。
房间内漂浮的花草清香也渐渐染上了些许迷乱的气味。
五条新也温吞地眨了下眼睛,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水珠啪嗒一下砸在了他的眼皮上,起先还以为是禅院直哉的汗珠,没想到水滴越来越多。
钴蓝色眼瞳缓缓睁大,瞳孔因过度惊讶而紧缩。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直哉?”
禅院直哉不语,只是哽咽着嗓音啜泣着。
心脏出似乎窜过了一跳电流,酥酥麻麻的痒意流窜四肢百骸,五条新也惊得想要坐直腰脊一些。
哭得这么厉害。
往常没有哭得这么凶吧?
“怎么了?是弄疼你了吗?”
禅院直哉却因为五条新也突如其来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听到五条新也的询问,只是摇摇头没说话,调整了姿势后,用力搂住五条新也的脖颈,埋首到其肩窝处,低低地抽噎出声。
“五条新也,你怎么这么烦啊!”
这人绝对是个祸害吧?
那可要活得长久一点。
五条新也隐隐知道了些什么。
涩谷的事确实是把禅院直哉给吓到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混账,蠢货,笨蛋!!”
禅院直哉骂了几声后还觉得不解气,对着五条新也的脖颈又用力啃咬了几口,直到口腔里都是血腥味才松开。
五条新也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心啊!
今天就差一点,这家伙就要死了吧?
和两面宿傩开打之前,就应该先看看那家伙的能力是什么啊!
在两面宿傩的开放性领域中,五条新也的封闭领域对上必然会碎裂,但那种情况下,不展开领域死得更快。
禅院直哉泄愤似地咬住五条新也侧颈上的一块软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你已经快睡了两天了。”
他白天没见五条新也醒来,还以为对方是想多睡会儿,就没叫人,自己去吃了点东西。
哪知道一直到晚上,五条新也依然没有醒来的征兆,吓得他着急忙慌地去高专找了五条悟,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五条新也的确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了,才勉强放下心来。
五条新也诧异片刻。
是吗?
完全没有感觉。
难怪一觉醒来那么饿。
想起这件事就让禅院直哉生气,他又换了一块地方,重新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后又有点心疼地舔舐了两口那块薄薄的血肉。
五条新也舒展眉眼,轻声笑了一下,随后和心中忐忑不安的禅院直哉换了个位置。
“没有下次了。”
“……”
禅院直哉又哭了。
不过这次是因为五条新也过于大胆放肆的动作。
“……混蛋,把窗帘拉严实啊!”
“放心。”
……
太过放纵的后果就是……
等禅院直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累得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之前哭得太狠,眼皮肿不得了,完全没了禅院家嫡子的风度。
难受得要命。
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过。
从里到外都似乎在发酸,但要说特别难受那也没有。
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以前没有做得这么狠过。
五条新也不在旁边,应该是在楼下。
禅院直哉发愣了几秒,艰难从床上下来,随手从五条新也的衣柜里找了一套宽松的休闲服套上,去卫生间简单洗漱,等眼睛看起来没那么红时才想着下楼。
客厅里的二人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动静,同步转头看了过去。
白发青年招招手,“中午好呀!直哉嫂嫂!可以这么叫吧?”
猫猫转头看向自家兄长。
禅院直哉:“……”
能不能这么叫,五条悟不都叫了吗?
他朝五条悟抬了抬下巴,“我不介意悟君叫我兄长。”
五条悟和五条新也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直哉想的倒挺美的,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只有直哉是最小吧?”
对方好像只有二十七岁。
所以,叫哥那是不可能的。
禅院直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他可不管,反正五条悟就是他弟弟。
五条新也朝禅院直哉招招手,“别逗直哉啊!悟——”
禅院直哉坐在五条新也旁边,主动靠上对方的肩膀,双手环住腰,很是粘人。
他埋怨道:“招呼我跟叫小狗一样。”
随即又换了一种口吻,看向笑着的五条悟,“悟君怎么来了?不忙吗?”
“忙死了。”五条悟双手撑着脑袋,“这不是跟直哉你来要我哥的嘛!”
他一个人完全忙不过来。
五条新也随手扔给五条悟一颗糖,“总监部那边我会去帮你处理掉了,悟只要负责高专这边就好了。”
五条悟暗戳戳比了个耶。
有哥哥真是太好了。
“总监部?你要去处理总监部什么?”禅院直哉没打算跟着五条新也一起出门,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当然,五条新也的去向也很重要,出门前必须和他说。
五条新也轻飘飘地说道:“没什么,悟一不小心把几个喜欢指手画脚的老东西给咔嚓掉了,我去扫个尾,让他们死得干净一点,顺便换上我们早就安排好的人。”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极了。
“……”
“!!!”
“哈?!!”
禅院直哉马上来了精神,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监部的高层就这么被干掉了几个吗?
这俩兄弟是要逆天啊!
“想这么做很久了。”五条大猫猫嘎嘣一下咬碎嘴里的水果硬糖,语气欢快,“没想到实践了之后这么爽。”
他只是处理了几个奸细,那些烂橘子就大呼小叫的,还真是烦人呐!
禅院直哉沉默了许久,突然说:“……你们接下来该不会对御三家动手吧?”
他还没当上家主呢!
至少也得等他把家主这个位置当爽了先。
至于总监部,那关他什么事啊!
全死掉都没关系。
五条悟摆摆手,“那倒没有那么快。”
禅院直哉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果然只要别人做的事够离谱,他的包容心就足够强大。
五条新也:“……”
嗯?
他一直知道禅院直哉的“孝心”说出来能惊掉一片人的下巴,但没想到……人“孝”起来,连家族都不想要了,只想在最后时刻让自己当当当家主风风光光一把吗?
五条悟倒是被禅院直哉这几句话给逗笑了。
“直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有意思啊!”
这也太搞笑了吧!
“禅院伯父知道了,会揍你的吧?”五条新也长吁短叹道。
禅院直哉语无波澜地呵呵了两声,透过眼尾,清清凉凉地斜睨着身旁的卷发青年,眸光似刃。
“他揍我,你难道不会护着我点吗?”
五条新也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吧!
五条悟两根手指隔空戳戳五条新也。
“就是就是,你也忍心看着直哉被打吗?”
听到这话,五条新也登时乐了。
“悟君赶紧把这个混蛋带走吧!我要睡觉了。”
禅院直哉累得打了个哈欠,打算去整点吃的,然后再休息一会儿,之后回禅院家一趟。
听说他父亲这次伤的有一点点严重,还是回去看一看比较好,万一突然走马上任了呢?
但应该没什么大事。
五条新也揪着禅院直哉亲了一口,才放对方离开,“桌子那边有悟带过来的早餐。”
禅院直哉点点头。
五条悟双手捂着眼睛,发出几声奇奇怪怪的语气词。
“咦——呀——啧啧啧,大早上的,没眼看。”
他一大早就接到了五条新也的电话,自家哥哥惨兮兮地表示,要是再不送点吃的过来,人就要饿倒在家里了。
没办法,为了拯救他那可怜的哥哥,只能让五条家的人赶紧准备好双人份的吃食装在便当盒里,他立刻就提过来了。
速度绝对一流。
五条新也:“……单纯猫猫自觉一点,把眼睛捂严实了。”
难为情的禅院直哉立刻开始赶人。
“……快走吧你们!”
第84章 和好第四天
五条新也解决总监部的事后转而去了咒术高专。
禅院直哉中途跟他说要回禅院家一趟, 听说禅院直毘人这次受了点伤情况说不上好,小少爷迟迟不回禅院家可说不过去,索性选择今天回家。
五条新也站在走廊这一头就听到了五条悟放肆又狂妄的笑声, 其中还夹着两个小姑娘着急的喊叫。
“你别欺负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都这么可怜了, 只有那么一小只,你不是夏油大人的好朋友吗?怎么可以这样?”
“五条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屑啊!”
五条新也刚推开门就见五条悟捏着夏油杰那颗小小的黑色丸子头在办公室里像只猫一样欢快地窜来窜去。
“硝子硝子, 你快看啊!杰怎么这么搞笑,这也太小只了吧?”
白色的大猫咪给自己的同事兼以前的同学展示了好几圈被折磨得魂魄都已经飘出来的夏油杰。
五条新也:“……”
嗯……没错了。
是他家那只调皮的猫猫弟弟。
夏油这家伙可真惨。
菜菜子和美美子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太惨了太惨了。
夏油大人怎么这么难啊!
此时此刻正在风中凌乱的夏油杰木然着一张脸,生无可恋, 也没什么心情管额前那条到处乱飘的刘海了。
家入硝子趴在桌子上,嘴里咬着一根薄荷糖,好笑地看着这鸡飞蛋打的一幕, 心情难得惬意自在。
“夏油看上去一副要不行了的样子, 真是可怜啊!”
五条悟很快就飘到了自家哥哥旁边,勾住五条新也的肩膀, 笑得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新也, 你快看,你是怎么想到把杰放在这个小人偶里的, 哈哈哈哈太天才了吧!”
夏油杰语气幽幽。
“新也, 能不能让悟去做任务?你快把他带走。”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还可以和五条悟打一架,现在这副小小的人偶躯体, 也只能任由对方宰割,他就知道五条悟这家伙一点都没变, 就算是成为老师,本质上还是幼稚的小鬼。
五条新也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他抬手弹了弹夏油杰的脑门儿,“你说什么?悟,你刚刚有听见人偶在说话吗?”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没有诶!”
家入硝子顿时对着目露同情。
菜菜子和美美子感觉天都要塌了。
原以为作为哥哥的五条新也来了之后,五条悟会收敛一点,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了。
她们现在算是知道了,五条悟这副性格,一定和五条新也他们脱不了干系,最强咒术师居然是这种性子的吗?
和她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一行人脑后了之后终于坐下来谈正事。
五条新也指了指盘腿坐在桌子上的迷你夏油杰,“需要解释一下吗?”
五条悟拍着胸脯,相当善解人意,“不用了,新也这么做肯定有新也的理由吧?”
夏油杰:“……实际上新也只是想让我还钱。”
“扑哧——”
五条悟见夏油杰眼神忧郁,脸都要憋红了。
夏油杰语无波澜道:“……想笑可以笑出来。”
五条悟毫无歉疚之心地说:“果咩果咩!”
“嗯……”五条新也撑着下巴,“主要理由就是想让夏油还钱,这家伙欠我两个亿呢!”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要不是那个恶心的家伙偷走我的身体,我早就还清了。”
五条新也昏睡的这段时间,他让五条悟带他去看了一下占据他身体的东西。
是的,只能用东西来形容。
只是一个长了张嘴的脑花而已。
他看到的时候头皮都要炸了。
一想到是这种玩意儿用了他近一年的躯体,就算如今是人偶模样,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起鸡皮疙瘩的悚然感。
这并不是出于害怕,硬要形容的话,就是自己的身体被奇怪的东西玷污了吧!
“等等……”
夏油杰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那家伙也是要花钱的吧?银行账户应该没有被冻结,还可以取钱出来吧?”
他在五条新也家的这些日子已经学会捻针刺绣了,两个亿他得打工到什么时候啊!
五条悟:“……”
五条新也:“……”
这个关注点……
家入硝子一个弹指,弄倒了夏油人偶,看似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后悔吗?”
夏油杰弯起细长的狐狸眼。
“硝子说什么呢!”
家入硝子笑笑,“你比五条还要人渣。”
夏油杰:“……”
以前他和五条悟在人渣这条路上并驾齐驱,不知不觉,他已经超越了五条悟吗?
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呢!
五条新也悠闲地叠起双腿,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托着下巴,“夏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重新去‘睡觉’,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菜菜子和美美子就冲过去把夏油杰护在了手心里,红着眼睛说:“不行,你们已经杀死了一次夏油大人,难道想再一次杀了他吗?”
五条悟抿平唇角。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五条新也稍稍偏头,笑着看向两个戒备地绷紧神经的小姑娘。
“别那么害怕嘛!不会对你们的夏油大人做什么的。”
夏油杰朝菜菜子和美美子招招手,示意两人低下头来,姐妹俩十分顺从地低头靠近了些,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两姐妹的脑袋。
“说一丁点儿遗憾都没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麻烦你们了,新也,悟,硝子。”
五条新也了然点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开价,“两个亿,帮你解决所有。”
夏油杰:“……”
五条悟扶着额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愧是新也呢!分我一点。”
家入硝子咬碎嘴里的糖,“我的话,请我喝点酒就好了。”
夏油杰开始打感情牌,“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其他三人立刻异口同声说:“什么?谁说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我们可是第一次认识。”
夏油杰:“……”
菜菜子和美美子眼巴巴地望着夏油杰。
“夏油大人,两个亿而已,我们长大了,可以去打工了。”
给猴子打工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们可以去地下黑市。
夏油杰还没丧心病狂到让两个可爱的女儿去体验社会的险恶,“没事,那个使用我身体的家伙,也是时候该付点‘房租’了。”
对方收藏了上千年东西,给他一部分不过分吧?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晃了晃脚尖。
“这样不就显得我跟个大坏蛋一样了吗?”
五条悟诡异地笑了两声,凑到五条新也旁边。
“没事,我们是一伙的,杰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当然要好好欺负一下啦!不然以后怎么捏着丸子头给大家看看啊!等会儿我也要拿给夜蛾和七海瞧瞧!”
五条新也啧啧两声,“好主意。”
相信夜蛾正道一定很乐意就夏油杰的大义彻夜长谈一下。
夏油杰:“……你们兄弟俩真是够了!”
他以后一定要和这两人单挑!
五条新也和五条悟同步摊开手,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
玩笑归玩笑,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得知夏油杰会留下来后欢天喜地地给五条新也他们分了一大罐糖果,随后就托着她们的夏油大人高高兴兴去外面玩了。
家入硝子还有事也先走了。
五条悟倒在自己的摇椅上。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五条新也抛给了自家弟弟一个抱枕,“涩谷的事没多少人闹腾吗?”
“没关系。”五条悟将抱枕盖在自己的脸上,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蹦跶得比较欢的几个都解决了,不过有些保守派跟我说想要处死悠仁,现在两面宿傩又不在悠仁的身体里,处死悠仁做什么啊!跟他们解释了还不相信。”
五条新也点点头,“没事,这些都很好处理。”
“新也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五条悟打起精神,掀开黑色眼罩的一角,露出那只澄澈深邃的蓝眼睛,仔仔细细地将五条新也端量了一番。
但六眼不是透视眼,不能具体看到五条新也内脏之类的情况,只能看出五条新也身上平稳运转的咒力,和涩谷之前相比少了许多,大部分都被“束缚”所封存,好在正慢慢地恢复中。
五条新也摸摸五条悟毛绒绒的发顶,“除了一开始有点累外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短时间不能使用术式罢了,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就是早上感觉自己要饿死了。
五条悟撇撇嘴,“新也总是这么说。”
五条新也哭笑不得,“这可是实话。”
“嗨——”五条悟当然知道五条新也说的是真的,但受伤的时候还是会痛的吧?
“你昨天快把直哉给吓死了知道吗?大半夜穿着双拖鞋就跑到高专来了,急急忙忙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然后我们俩火急火燎地去找了硝子,去你家一看,怎么叫你都不醒,直哉可是担心得眼睛都红了呢!”
平常眼睛长在头顶上、几乎没有共情能力的禅院家大少爷有一天还能因别人而落泪。
不得不说,他哥是真的厉害啊!
闻言,五条新也拍了拍脑袋,眉目柔软了几分。
“果咩果咩!睡得太死了。”
禅院直哉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不太安稳,这次确实是把人给吓到了。
五条悟狐疑,“真的是睡得太沉了吗?”
“嗯,真的,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五条悟不再多问,他相信五条新也是不会骗他的。
“那就好,新也,悠仁的事谢谢你啦!”
五条新也面无表情地拍了一下猫猫头。
“嗷——”五条悟可怜巴巴,“新也,你怎么能打我呢!今天第二次了。”
“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五条新也绕着五条悟看了一圈,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啧,你是什么东西,快从我欧豆豆身上下来。”
五条悟无语了片刻后,配合五条新也嗷嗷了起来:“……我是五条悟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五条悟!仅此一个,绝对没有冒牌货!”
五条新也毫不客气地挼乱了自家弟弟的头发,笑个不停。
五条悟转着手上的笔,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对了,新也,告诉你件事。”
五条新也疑惑。
“什么事?还装出这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禅院直毘人昨天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嗯哼。”
“其中一项条件是让惠当几天禅院家的代行,所以,新也,你回家之后,记得好好安慰你对象!”
五条悟说完之后很快就跑了出去。
“???”
……
禅院家此时却闹翻了天。
“你说什么?父亲?”
禅院直哉尖锐的嗓音几乎要冲破天际。
上半身裹着纱布的禅院直毘人懒懒躺在软榻上,再次重复了遍自己方才的话。
“几日后,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会担任代理家主,你记得好好辅佐伏黑惠。”
禅院家也需要祓除摧毁朽木的蛀虫注入新鲜的血液以维持这个古老的家族继续在新时代运转下去,作为条件,他会给五条悟提供百分百的助力。
另外,对方因为五条新也也一定会同意的,这可是亲哥的人生幸福啊!
他提出来的时候,五条悟那个臭小子居然嘲笑他卖儿子,跟禅院家相比,儿子也没那么重要。
当然这也是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易。
他的好大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但本身能力又不太足够让其守好这个位置。
要是禅院直哉上位绝对震不住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
而他在涩谷受了伤,暗地里那些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眼下只能选择先拔出家族里的蛀虫,至少让他家那个笨蛋儿子不至于把整个禅院家都作没了。
索性就让伏黑惠来禅院家待个几天,将那些躲在阴沟里窥伺的人都引出来。
对于那些家伙来说,禅院直哉没什么威胁,一旦上位就会成为傀儡,五条新也大概率会帮忙,但不了解禅院家的具体情况,难免受阻,那样的话太慢了。
但伏黑惠可就不一样了,没那么好拿捏,祖传术式总是特殊一点的,况且还有五条悟他们在背后。
在他的默许之下伏黑惠也能随意调动禅院家的力量,当然,家族中有关十种影法术的书还要借给伏黑惠看一看。
五条悟一心想要改变腐朽的咒术界,这可是个大工程,单是整个五条家和五条悟笼络的年轻咒术师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将根深蒂固的上层完全洗牌。
对于这一点,禅院直毘人倒是无所谓,禅院家大部分人封建陈朽,不代表他也是,他只要禅院家能无事存在下去就可以了,至少也要比隔壁五条家长久。
顺便让禅院直哉这个臭小子跟在五条新也和五条悟身边好好学学怎么当一个好家主,要是能去五条家练练手那更好。
把对家玩完了,总比让自家分崩离析好吧!
除非禅院直哉以后想当一个光杆司令。
但不知道原因的禅院直哉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苍白着脸色,死死咬着下唇瓣,直到破了皮才松开些许,“凭什么啊!父亲,我不行吗?您非得找个外人?”
这种时候还能用敬语,已经算他孝敬了。
宽袖羽织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手心的软肉之中,喉咙里更是涌上一口血气。
禅院直毘人的这句话无异于把一桶冰水倒在他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从脚底板到脑门儿都沁着一股彻骨的凉意。
“伏黑惠他到底有什么能力?他的姓氏都不是‘禅院’。”
禅院直哉不能理解,并大为震撼。
总要给他一个理由吧?
眼下需要休息的禅院直毘人朝禅院直哉挥挥手。
“直哉你……”
禅院直哉胸膛快速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浸染了毒液般的绿色眼瞳阴狠地扫了眼侍从,知道眼下的情况是无法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了,只能愤愤不平得拂袖离去。
第一次被自家好大儿这么明晃晃甩了脸子,禅院直毘人吹胡子瞪眼,“直哉这脾气臭的,家族真是太惯着他了,我话还没跟他说完呢!眨眼就跑了。”
他还想着和禅院直哉说明一下原因,免得他这蠢儿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算了。
反正这不孝子有人哄。
就让这臭小子滚吧!
门外的侍女们惶恐地跪了一地。
禅院直毘人想了想,有点气不过,又叫来心腹。
“打电话给五条新也那小子,叫他不要告诉直哉,伏黑惠只是当几天代行而已,就让直哉心梗去吧!”
侍从:“……”
啊这……
好一个“父慈子孝”啊!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的禅院直哉摔了大半的东西,就连最喜欢的那套茶具也摔了个稀巴烂。
门外的侍从有心想阻止,但不敢,禅院直哉现在真正气头上,哪那么容易降火?
在禅院直哉的手即将扫到摆在柜子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只人偶时才停下来,原本被愤怒充斥的脑子也冷静了不少。
他不能理解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非要将代行的位置交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鬼吗?
除了一个十种影法术,伏黑惠还有什么?
“备车!给我备车!我要去东京!!”
“是!直哉少爷!!”
……
五条新也原以为禅院直哉今夜会在京都,没想到刚打开玄关的那盏小灯,就瞧见了整齐摆在一边的木屐。
视线越过矮柜,捕捉到了沙发上的漆黑人影。
“直哉?怎么不开灯?”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阴毒又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五条新也打量了个遍。
“我和悟、还有学生们一块吃了晚饭。”
五条新也刚要顺手打开手边的开关,人就被一股巨力按在了门板上。
禅院直哉用力攥紧五条新也身前的衣服,赤红着双眼,欺身逼问。
“你知道了?”
五条新也点点头,“伏黑君的事吗?”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禅院直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五条新也!你是不是也觉得伏黑惠比我厉害?你是不是和我父亲一样,也觉得那个毛头小子比我更适合继承家主之位?”
五条新也抱着人,任由禅院直哉发泄情绪,“或许是禅院伯父另有打算呢?”
禅院直哉冷笑不止。
“什么另有打算?我看他是早就计划好了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在家族里的老东西天天在背后诅咒他,一个个都在期盼着他不能当上家主,现在好了,“梦想”成真。
“父亲凭什么啊!这么我多年来,为禅院家兢兢业业,他说把家主之位给伏黑惠,就给了?”
五条新也眼皮子跳了一下,似乎被呛到了似的,咳嗽了两声。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对“兢兢业业”这件事抱怀疑态度。
“直哉,稍微冷静一点。”
禅院直毘人没那意思。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禅院直哉的眼眶里拉满了血丝,“换做是你,你能甘心吗?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就这么在眼前飞走了!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啊!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将禅院直哉揽进怀里,安抚性地摸了摸禅院直哉绒绒的后脑。
“父亲凭什么这么对我?家主就该是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禅院直哉将脸埋在五条新也的肩窝处,一字一句地强调。
等他规划一下,到时候就折回去把伏黑惠踢下台,他不好过,那禅院家的所有人都别想好过了。
五条新也的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挼着禅院直哉的后脑。
“你去帮我杀了伏黑惠。”
五条新也眼皮子突兀地跳了一下:“……不至于吧?”
伏黑惠可真倒霉啊!
上次在涩谷没能成功,事情还没过去几天,禅院直哉再次蠢蠢欲动。
这……
禅院直哉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嘁,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同意,你怎么不多说两句话?半天也吭不出几个字,你是哑巴吗?”
就算是说出来哄他开心也好啊!
在家闹了一番,又在五条新也这找了一点情绪价值后,禅院直哉心中憋着的那股郁气散了不少,都有心情找五条新也的茬了。
五条新也弱弱道:“我刚刚应该说话了吧?”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刚刚他肯定有好好哄人。
不然禅院直哉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困死了,睡觉。”
禅院直哉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拽着五条新也就上了楼。
当然也不排除把怨念藏在心里的可能。
五条新也:“……”
好像他也没怎么安慰,禅院直哉就自我调节好了?
……
午夜。
半梦半醒间的禅院直哉隐约瞧见五条新也靠坐在床靠上刷着手机,他幽幽注视着毫无感觉的五条新也,突然出声。
“你在做什么?”
“看车呀!”
“看车做什么?”禅院直哉登时来了精神。
“先前我的车借人了,结果那家伙竟然用坏了,我看到的时候上面都是弹孔,干脆就给我换了一辆新车,明天早上就会把车送过来,我准备带你去乡下住几天,爷爷和新菜都在。”
禅院直哉惊愕片刻后,反应过来五条新也的意思是要带他回家见家人,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才憋出一句。
“你爷爷和弟弟不是都在东京吗?怎么突然跑到乡下去了?”
“爷爷在东京和神奈川的交界处有块田,爷爷有时候会种点蔬菜,那里刚好也有我们家的房产,所以偶尔会回去住两天,去吗?”
带禅院直哉去散散心,不然憋在家里,禅院直哉自己能把自己怄死,还是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禅院直哉犹豫了一会儿,“去的话,会见到你爷爷吗?”
五条新也勾起禅院直哉的下巴,低头过去亲了一口,“这是当然的啊!爷爷在乡下种点小青菜,这几天都会在。”
禅院直哉轻哼了声,翕动唇瓣,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太想见到爷爷吗?”
禅院直哉抬起头,捏住五条新也的脸,“你爷爷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知道啊!”五条新也卷着禅院直哉脑侧的一缕金发。
“什么?”禅院直哉的声音一下子提了不少,“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告诉你家人了啊!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不可以吗?不能告诉我的家人吗?”五条新也反问了一句,旋即又故作哀伤得叹了口气,“也对,毕竟我不是直哉这种胆小的人。”
“你说谁胆小呢?”禅院直哉立刻炸了毛,“五条新也,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五条新也犀利发问,“那你主动告诉禅院伯父,你我的关系了吗?”
禅院直哉一卡,顿时不说话了。
五条新也轻笑了声,“我说吧!直哉难道不是胆小的人吗?”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禅院直哉卡巴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是他想继承家主之位,而若是让族里那群迂腐的老头子知道自己找了个男人,还是五条家的人,怕不是直接被逐出家门了吧?
“我父亲他不是知道了吗?”禅院直哉恼羞成怒似地说。
结果不是一样?
五条新也这么较真干什么?
没有一点气度。
五条新也一听禅院直哉这话就知道,这位少爷又在心里倒打了他一耙,“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你真烦!”禅院直哉愤愤转过身去,往被子里缩了缩,背对着五条新也。
五条新也推了推某位少爷,“所以去不去?”
禅院直哉:“……去!”
不去的话岂不是显得他怕了五条新也吗?
到时候又被这家伙笑。
等他玩两天就杀回去。
哦不对,暂时不回禅院家。
他要抛开手中的事务,彻底放开不管,让那些迂腐的老头儿知道,这个禅院家没了他是万万不行的,到时候一个个就知道他的好了。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多久了?”
禅院直哉没忍住,又粘过来追问。
五条新也无声地笑了笑,“很早。”
禅院直哉心情莫名变好。
他轻咳了两声,用不经意的口吻问:“很早是什么时候?你爷爷怎么说的?”
“你猜猜?”
“快告诉我。”
“不要。”
“五条新也,你这人真可恶。”
“哼哼。”
……
昨夜和五条新也一直闹到了大半夜,禅院直哉一上车就戴上眼罩睡死了过去,期间颠簸了几下才勉强醒来。
“我睡了多久了?”
“不是很长,一小时。”
“怎么还没到啊!”
禅院直哉打开车窗,画卷似的风景映入眼帘。
红枫几乎遍布了大半边山,富有层次的赤红蔓延而上,秋风卷起的落叶洋洋洒洒地坠了满地,萧索的沙沙声不受控制地从四周涌来。
“别着急嘛!”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说,“喝点水,过了这片林子就快到了。”
禅院直哉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带,“东京居然还有这么乡下的地方?”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其实这里很靠近神奈川那边,东京都和神奈川的交界处自然不可能像市中心那么繁华热闹。”
“……也是。”禅院直哉趴在窗户上,习习凉风自敞开的车窗外灌入,心情不由得放松了许多,“这要是换做几个月前,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还会跟别人来这种穷乡僻壤里。”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怎么会随便来这种地方呢?日常都是坐在表千家那样的茶庭里赏景品茗吧?”五条新也调侃道,“怎么?后悔了吗?”
禅院直哉回头瞪了五条新也一眼。
“真啰嗦,我能跟你过来就感恩戴德吧!”
“哈哈哈哈——”五条新也放缓车速,“是是是。”
禅院直哉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整得你之前不是大少爷一样,我们俩都是京都人,阴阳怪气给谁听呢?谁也别说谁。”
五条新也停稳车,等待着前方白红相间的电车开过去,期间趁着禅院直哉不注意,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儿。
禅院直哉无语。
“……你可真幼稚,我也要弹回来,不许躲!”
第85章 和好第五天
黑色轿车穿过红枫萧索的树林, 进入一条亮着昏黄色灯光的小隧道。
透过车窗,禅院直哉余光瞄到几只蹲在角落里的“奇形”,吐槽道:“这种穷乡僻壤里都有咒灵吗?”
“就是因为足够偏僻才会在隧道里产生怨念啊!想象一下, 大晚上整条公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开车, 此时前面还出现了一个隧道,而这个隧道还可能因为年久失修, 嵌在头顶的路灯还一闪一闪的,再加上压抑封闭的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 可是要发生灵异事件的前奏。”
对于五条新也的形容,禅院直哉不屑一顾地呵呵了两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快到了没啊?”
“快到了呀!”
轿车驶出隧道, 视野倏然开阔。
深秋的稻田只剩下干枯的稻茬,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秋色所渲染。
禅院直哉打起了几分精神,眼睛到处乱转, 却无意识地将目光放在后视镜上。
嗯……
发型没乱。
脸上也没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
禅院直哉略微偏首, 看着自己金色挑染的头发和耳廓上带着的几个耳饰, 眼中滑过些许懊恼。
这些东西要不先摘下来?
现在找个地方把头发染成黑色显然不可能。
“你爷爷是五条家的人吗?”
五条新也眨了一下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好笑道:“当然啊!直哉, 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禅院直哉脸上闪过羞恼,暗暗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这下好了, 被五条新也这家伙看了笑话。
似乎看出禅院直哉在烦心什么,五条新也主动解围, “放心好了,爷爷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直哉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必要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
心思被看透的禅院直哉恼羞成怒,将脑袋撇向一边,不去看五条新也。
轿车在一幢老旧的日式町屋前的一片空地上稳稳停下。
禅院直哉在副驾驶上没有动弹,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他想要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但视线却被町屋前镌刻“五条”二字的木制名牌攫走。
“直哉?”五条新也见禅院直哉愣是不从车里下来,绕道去副驾开了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话间,他俯下身,将额头和禅院直哉相抵,感受自家对象的体温,随后又咬住了禅院直哉的唇。
“你……很紧张吗?”
气恼的禅院直哉一把将五条新也推出去又马上从车里钻出来,拿出了平常那副嚣张的面孔,阴沉沉地瞪了五条新也一眼。
“谁说的,我没有,你净胡说八道。”
大白天的,亲什么亲。
不给。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没错,禅院直哉每一步都走的雄赳赳气昂昂。
五条新也单手撑腰,好整以暇地看着禅院直哉走到了门前,按响了门铃,他默默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钥匙给放进了兜里。
“爷爷,是哥哥回来了,直哉哥也来了!”
老式宅院的院墙普遍比较矮,禅院直哉很容易就看到了探出一颗脑袋的五条新菜。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是之前见过的熟人,但衣着干练的老人一走出来,他的心脏又是莫名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面的五条新也。
五条熏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禅院直哉来。
五条新菜很快就跑过来开了门,“哥哥今天没带钥匙吗?”
禅院直哉看向五条新也的眼神突然变得非常恐怖了起来。
有钥匙不提前说,让他来按门铃是吗?
“钥匙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直哉带给你和爷爷的。”
五条新也将手里华美绸缎包裹的特产塞到自家弟弟怀里,随即牵住禅院直哉的手。
五条新菜眼睛亮亮的,“谢谢直哉哥。”
禅院直哉有些不自在,他生涩地说:“不客气。”
习惯了别人对他卑躬屈膝的禅院大少爷哪里受到过如此诚挚的道谢,这句“不客气”说的也是相当不习惯。
五条新也忍下漫到唇边的浅浅笑意,郑重介绍,“爷爷,我男朋友——直哉,上回跟你说过了的。”
过于单刀直入的介绍让禅院直哉都有点没反应不过来。
五条熏也是一愣,随即笑容和蔼地走上来,“直哉君?可以这么称呼吗?新也这小子没欺负你吧?”
早就知道对方是禅院家的人,现在见到也不是很惊讶,平常心就好了,这只是自家大孙子的对象。
禅院直哉难得表现得有些局促。
“爷爷,哦不是,五条老先生。”
头脑风暴了一阵才找到他认为的合适称呼。
五条新也转而勾上金发青年的肩膀,轻柔地啾咪了一口禅院直哉的脸颊,“叫爷爷没关系的,直哉干嘛那么客气啊!”
他那嚣张跋扈的小少爷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快点下来。
把原来的禅院直哉还给他。
“欸?”
禅院直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又注意到五条熏和五条新菜都在看着他,脸上的温度控制不住地上升。
他从未想过五条新也在亲爷爷和亲弟弟面前也敢直接亲他。
这家伙……
一点都不会害羞的吗?
见状,五条熏愣了片刻后,很是热情地招呼着禅院直哉进门。
“对,新也说的没错,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了,直哉君可以直接叫爷爷,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禅院直哉眸光微闪,在心中无限循环五条熏所说的话。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对,没错。
都是迟早的事!!
他可是要光明正大地把五条新也带回禅院家的!!!
还没谈恋爱的五条新菜看到哥哥和男朋友的亲密动作,也无意识红了脸。
自己周围平常相处的人都比较含蓄,就算是互为情侣也有些许青涩害羞,很少见到哥哥这种明目张胆将自己的情感宣之于众的人,一时之间也有点惊讶。
这难道就是成年人的恋爱吗?
自家哥哥张扬又放肆地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他对禅院直哉的喜爱,也让他和爷爷不由得放下心来。
他们作为五条新也的亲人都由衷地希望对方开心。
……
在乡下的第三天,五条悟来了。
他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禅院直哉举着一个橙黄色的南瓜哇哇乱叫着追在五条新也后边,作势要揍五条新也。
看那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应该被气得不轻,但也没想真的打五条新也,要是禅院直哉用上术式,他哥那点速度都不够看的。
“……”
哇——
玩得还真是开心啊!
“悟——”
五条新也第一个发现站在小道上的白发青年,停下来用力挥了挥手。
身后的禅院直哉没料到五条新也会突然顿住脚步,刹车不及,直直撞到了五条新也身上,后者被他撞了个倾倒。
后面的禅院直哉左脚绊右脚,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控制不住地带着五条新也往前踉跄了两步。
五条悟好整以暇地摸了摸下巴。
“看到我,你们俩不用那么热情吧……居然还行如此大礼,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五条新也:“……”
他看五条悟这表情,也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见五条悟就在眼前,禅院直哉施施然站好,又简单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虚伪地笑道:“……悟君怎么来了?”
五条悟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唉……这不是在高专待得太无聊了嘛!来找兄长和嫂嫂玩啊!”
禅院直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立刻制止了五条悟的称呼,并一把掐住了五条新也的侧腰。
“悟君,别这么叫。”
五条新也:“嘶——”
五条悟哼笑两声,明显没听进去。
五条新也不由得扬扬唇角。
“你笑什么啊!”禅院直哉立刻横目,瞪了一眼五条新也,戳了戳五条新也的侧腰,色厉内荏道,“是不是你教悟君这么叫的?这不是带坏小孩子吗?”
今年快二十九岁的五条悟:“……”
禅院直哉这么快就带入了身份吗?
五条新也:“……”
谁是小孩子?
是他那可爱、但有时候又有点过度欢脱的白发弟弟吗?
没记错的话,禅院直哉比他们兄弟俩都要小一岁吧?
甚至连二十八岁的生日都没有过。
“干嘛都这么看我?”
禅院直哉很不自在地抖了抖肩。
“没什么。”五条新也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五条悟笑嘻嘻地搭上二人的肩膀,“……我们快进去吧!熏爷爷呢?我肚子都饿了。”
总感觉有什么事遗忘了的禅院直哉经五条悟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气得他捶了五条新也的脑袋一拳,“哦对,五条新也,都是你,爷爷还等着我们把南瓜摘回去呢!”
五条新也吐舌,“直哉自己也玩得很开心吧!”
禅院直哉怒目圆睁,“要不是你抓了那条虫子吓唬我,我至于来揍你吗?”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他只是说自己没见过,但也没让五条新也直接抓了过来给他看看啊!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五条新也分明就是故意的。
“干什么?别用你那碰过虫子的手牵我,离我远点。”
五条新也撇了下嘴。
五条悟在一旁幸灾乐祸,并对五条新也进行无情的嘲笑。
“被管得死死的呢!新也——”
难得看到他兄长吃瘪,还挺有意思的。
“悟哥!你来了!”
五条新菜抱着一篮子的果蔬走了出来,见到五条悟很高兴。
五条悟比了比还不到他下巴的五条新踩,“新菜又长高了不少呢!有好好吃饭吗?争取长到我这么高哦!”
五条新菜干劲满满。
“悟哥,我有好好吃饭的,争取在成年之前长得和悟君一样高。”
五条悟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
随后,五条新菜从禅院直哉手中接过了南瓜,“直哉哥,南瓜给我就可以了。”
禅院直哉忽然语重心长地说:“还好你不像你的两个哥哥。”
不然他不得被这三兄弟给捉弄死?
五条新菜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欸?”
五条新也拖着音调。
“好过分啊!直哉!”
五条悟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像我们俩有什么不好吗?这样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出去快乐的玩耍啦!”
“说什么大实话呢!悟!”五条新也轻轻拍了一下悟猫猫白色的脑袋。
五条悟:“诶嘿!”
“我看是狼狈为奸才是。”禅院直哉指了指两兄弟,很是认真地告诫五条新菜,“看到没有,不要学,脸皮太厚了。”
“哥哥又惹直哉哥生气了吗?”
五条新菜浅浅猜测了一下。
禅院直哉抱臂冷嗤了一声。
“这家伙惹我生气的时候还少吗?”
五条新菜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
吃完饭的兄弟俩坐在和室外侧的缘侧上啃黄瓜,旁边放着一小碟白砂糖,当然这是五条悟专供。
禅院直哉走过来的时候,手里还被五条新也塞了根没削皮的。
“……”
他坐在五条新也身旁,将脑袋耷拉在了对方身上。
旁边的五条悟见状,眼睛亮了亮,蛄蛹了两下,连忙过来凑热闹,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道:“新也,我也要靠,我也要靠!”
坐在正中间的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
行行行。
这位最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行。
还是不爽。
他推了推五条悟。
“你靠柱子去。”
五条悟大为震撼,“为什么?这是我哥!”
禅院直哉抬高下巴,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叫人看了很想往上面揍一拳。
“现在这家伙是我的男朋友。”
五条悟表示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新也是你的男朋友,难道就不是我哥了吗?直哉你怎么这样啊!”
猫猫扯着嗓子喵喵叫个不停。
“你去把新菜叫过来啊!”禅院直哉伸长手,和五条悟较劲,“小孩子就应该和小孩子一起玩。”
在里屋啃薯片的五条新菜听到这话,默默放轻了声音。
正在缝制娃衣的五条熏眼见着三人越来越凶的“争吵”,无语了几秒,朝五条新菜招招手。
“新菜,你快过来,不要跟三个幼稚鬼玩。”
五条新菜忙不迭溜了。
三个幼稚鬼:“……”
“你们两个够了,给我坐好一点!再往我这边挤,都快把我挤成馅肉了。”忍无可忍的五条新也推开二人。
五条悟控诉,“你变了,新也,你不爱你可爱善良天真无邪的最强弟弟了吗?”
禅院直哉冷笑,把五条新也拽过来了些,占有欲极强地宣告自己的主权,“他现在最爱的人是我!”
刚刚在餐桌上就没抢过五条悟,那个炸蟹腿本来是他的,他的眼神都提前锁定了的,奈何五条悟下手快得不行,咻的一下就夹走了。
他小心眼。
他很记仇。
五条悟故作受伤地捂着小心脏往后倒。
“别皮了,悟。”
五条新也笑得喘不过来气,顺手挼了一下五条悟的发顶,今天的最强咒术师刚好没有带眼罩,反倒是一副圆圆的墨镜,感觉和十几年前的五条悟也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一张少年脸。
他顺手给了自家弟弟一颗糖。
五条悟欢快地轻哼着。
禅院直哉立马伸出手,另一个糖也马上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还差不多。
不能厚此薄彼。
端水大师——五条新也叹了口气。
心累。
还好新菜比较乖巧。
“还真是轻松呢!”五条悟双手撑在后面的木制缘侧上,仰头透过长了点青苔的屋檐去看夜空中闪亮而密集的星辰,“果然还是熏爷爷这里待得最舒服,连咒灵都没有,也太爽了吧!感觉我的眼睛都得到了净化。”
禅院直哉好奇道:“悟君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接收四周的信息吗?”
他对这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六眼”还是很感兴趣的。
“是啊!”五条悟托着腮,“烦都要烦死了,我现在看你们俩都觉得是咒力团。”
禅院直哉:“……”
还真是辛苦呢!
不过要是他拥有像五条悟这么强的力量,就能马上当上禅院家家主了吧?
禅院直哉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五条悟的表情相当古怪,“这么想当家主啊?也没什么意思吧?无聊死了。”
五条新也赞同地点点头。
禅院直哉反驳。
“悟君已经是家主了,根本不懂。”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不太能理解。”
五条新也眼皮子一跳,看五条悟的表情这么平静,感觉这小子要搞事了。
“那我的家主之位给你好了。”
五条悟语不惊人死不休。
五条新也扶额。
早有预料,听到这话也不是很惊讶。
禅院直哉一下子卡巴住了。
“什么?”
五条悟很是无所谓地说道:“我把五条家的家主给你当好了,让你过把瘾,当爽了再还给我。”
禅院直哉赶忙看向五条新也,“他在开玩笑吗?”
五条新也:“认真的?”
“没关系啊!”五条悟很是任性道,“给直哉当几天五条家的代行呗!要是当得爽了,还能帮我分担一点家族里的事,免得那群老头子一天天上门来找我。”
五条新也笑得泪花都冒了出来。
长老们怕不是要晕过去了。
第86章 和好第六天
某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家的家主之位上坐着对家的嫡子时, 五条家的长老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连揉了好几下眼睛,禅院直哉都没从主位上消失。
哪层想,还没等他们怒斥禅院直哉的胆大妄为, 下一刻就接到了自家悟大人砸过来的噩耗。
总结来说只有一句话。
——以后禅院直哉就是咱家的家主, 记得听他的话哟~
但电话里可爱的波浪音于五条家的族老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什……怎么?
是他们年纪大了, 耳朵不好使,还是五条悟疯了?
禅院直哉是谁啊?
听听人家姓什么。
那可是“禅院”啊!
不是别的禅院,是隔壁仇家的亲儿子。
这这这……这怎么能行?
若是五条悟让五条新也来做代行, 那他们绝对没有意见,后者也是他们一手培养的,一开始说是辅佐五条悟, 其实也是当做家主继承人养大的, 摸着良心讲,五条新也比五条悟还是要靠谱不少的。
叫本家人也就算了, 还让一个外人来……这……这叫他们怎么接受得了啊!
对此, 五条悟发出疑问, “直哉怎么不算我们家的人了?”
其他长老厉声道:“家主大人,他怎么是了?您不能这么任性啊!”
五条家大长老听到五条悟这话却是眼皮子狠狠一跳。
“诶?大长老不是知道吗?直哉是新也的对象啊!悄悄告诉你们, 他们俩以后大概率是要结婚的, 所以直哉怎么不算是我们家的人呢?”
五条悟将逻辑理了一遍。
“好了,就这样,你们直接听直哉的话就好了, 在他做代行的这段时间,叫他家主, 之后的那段时间也别来找我了,拜拜, 我呀,要享受假期去啦。”
众长老:“……”
这这这……
这难道就是禅院家的计谋吗?
真狠毒啊!
禅院直毘人那个阴险小人!
比不过他们五条家,就派儿子来迷惑他们家的人。
坏!
实在是太坏了!
这美人计歹毒得令人发指。
禅院直哉朝五条家的长老们抬高下巴。
“听到没有,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家主了。”
长老们气血上涌,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真是天要亡他们五条家!
禅院直哉是什么德行,他们作为禅院家的敌对家族难道还不清楚吗?
五条新也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们以前管得太严了,才让禅院直哉这个小黄毛把人拐走了?
岂有此理!
“二长老!!!”
“直一大人!!”
“彦一大人!!”
侍从们手忙脚乱地抬着倒在地上的长老们往外走。
禅院直哉恶劣地咧开嘴角。
“带长老们去看看医生,找个好点的。”
侍从们面面相觑。
“怎么?难道你们没有听见悟君刚刚说什么吗?”
“是……禅院大人。”
禅院直哉不太高兴地扬了扬尾音。
“嗯?”
“是,家主大人。”
原本已经晕过去的长老们听到这话,又被气得醒了过来。
指着禅院直哉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竖子怎敢如此嚣张?”
“哦——那你们去跟悟君和五条新也那家伙说啊!”
禅院直哉有恃无恐。
“……”
长老们再次被气晕。
……
等禅院家那边得到消息,禅院直哉已经在五条家作威作福有段时日了。
禅院直毘人笑得多喝了两壶酒。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啊!”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褒贬。
侍从在一旁斟酒,规矩地没有说话。
“看看五条家那些老东西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也真亏五条悟和五条新也那家伙想的出来。”
直接让禅院直哉管理五条家,岂不是要把家族坑死吗?
听说五条家的几位长老已经很久没睡一个整觉了。
一把年纪了,竟然还熬夜,怕不是那天两腿一蹬就会驾鹤西去。
啧啧啧。
对面的伏黑惠淡漠着神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准备离开禅院家了。”
“不留下来多待几天吗?”禅院直毘人虚情假意地挽留了两句。
伏黑惠一板一眼地强调,“禅院家主和五条老师约定的期限到了,我要回高专。”
他只是在禅院家待几天,又不是真的想成为家主。
禅院直毘人爽快放人,“行叭……要是以后反悔了……”
伏黑惠:“不会的。”
既然禅院直毘人达到了目的,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赶紧让禅院直哉回来继承家主吧!
五条家这一个多月来天天在高专鬼哭狼嚎的,希望五条悟能把禅院直哉赶走,五条悟又东躲西藏,而他们这些学生就被五条家的人缠上了。
天知道他们瞧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抱住五条悟的腿哀声阵阵的画面有多炸裂。
听说在禅院直哉当家的这段时间,整个五条家一对账,居然亏损了一千多万,那些年纪比他们还要年长不少的老爷爷们还要勤勤恳恳熬夜补漏洞。
还是放过五条家吧!
长老们也不容易。
禅院直毘人:“……”
“家主大人……”侍女在外面轻轻叩门。
禅院直毘人心情颇好,“什么事?”
“五条家的人将直哉大人送了回来?”
“我看那直哉在那边不是待的也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嗯……”侍女语调十分古怪地卡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五条家是先将直哉大人迷晕了后才送过来的。”
“……”
五条家的人是想笑死谁?
迷晕?
真亏他们能做的出来啊!
……
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一天,禅院直哉总算是当上了他心心念念馋了二十多年的禅院家家主之位。
由衷为这件事感到高兴的人中就包括五条家的人。
早就听说了此事的五条家大晦日一早就在门口放烟花,整个家族都洋溢着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每位长老见面时就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真是可喜可贺、喜大普奔,禅院直哉总算是回去祸祸自己家的人了,他们要对五条悟更好一点,免得这位任性的家主一言不合又把家主之位丢给禅院直哉了。
那他们可适应不了。
禅院直哉再多来几次,他们真的会两脚一蹬直接投入黄泉的怀抱的,到时候他们怨念重的,怕不是连三途川都走不过。
外面发生的事禅院直哉还不知道,现在的他正美滋滋地站在落地穿衣镜前反复欣赏自己身上那套家主规制的和服。
五条新也从后面抱住禅院直哉,将下巴放在禅院直哉的肩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金发青年。
“这么开心吗?”
禅院直哉发出一声轻哼,勉勉强强才敛了敛面上的笑意,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严肃一些。
今日之后,他的身份可不同往日了,这难道不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自然,今天可是我继承家主之位的日子,我肯定开心啊!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和悟君、还有我父亲联手戏弄我的事。”
还好兜兜转转那么久,依旧是他成为了禅院家的家主,他稍微宽宏大量一点,就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五条新也发出低沉的笑声,胸膛略微的震动传到被他抱着的某人身上,“真是恭喜禅院家主了。”
禅院直哉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眼尾稍稍上挑,露出一如既往的嚣张神情,却淡了几分犀利与刻薄,他稍稍挣扎了几下,和五条新也拉开些许距离。
“你抱得我太紧了,都把我的衣服给弄皱了。”
五条新也顺从放开,“哪里那么容易起褶子啊?”
禅院直哉用指腹垫在五条新也的下巴上,将人的脑袋微微抬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安安静静地欣赏一颗熠熠生辉的瑰丽宝石,他能清晰地从五条新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带有绝对掌控力的姿势很好地满足了禅院直哉的好胜心。
他心情愈好,甚至在心中暗暗觉得爽快,嘉奖似地在五条新也温软的唇瓣上亲了又亲。
五条新也有意追上去再啄两口,却被禅院直哉刻意控制了动作,只是稍微前倾了一两分,就动不了了。
最先动手的禅院直哉倒打一耙,“做什么?今天我可是要做正事的,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五条新也反手一扣就再次将禅院直哉带到了自己怀里,细密又缠绵的吻顺着耳垂往下,最终印在了白皙的侧颈上。
收敛?
他可是翻墙轻薄小少爷的狂徒啊!
可从不知道这个词怎么写。
或许是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的缘故,五条新也微凉的面颊贴着禅院直哉,带起阵阵痒意,他不禁加重了自己的呼吸,忽然想起了他和五条新也之前缠绵的夜晚。
对方有时候也会这么温柔地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
腰骨止不住地发软,禅院直哉控制不住地半依靠在五条新也身上。
五条新也揪住禅院直哉想要推他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随后白皙的手指慢慢侵占禅院直哉的指缝。
禅院直哉自认为很有威慑力地瞪了眼现在逮着他轻薄的某位狂徒,又无法拒绝地沉溺于五条新也的温情之中。
细密的亲吻在皮肤上缓慢落下,十分折磨人。
五条新也近乎恶劣地旁观禅院直哉渐渐迷离的眼神。
眼见着五条新也的动作越来越过分,禅院直哉心中发慌,艰难从那种甜腻的亲吻中回过神来,匆忙推开伏在他锁骨前的五条新也。
但今天的五条新也十分缠人。
打定了主意想将人先欺负一番。
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禅院直哉。
不过他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禅院直哉还没反应过来时,又被制住了,原本整齐的衣襟也松开了些许,锁骨下面一点的位置印着几个明晃晃的红痕和牙印。
“别……晚……晚上再说,白天我还要继承家主呢!”
果然不能和这家伙单独待在一间屋子里。
又勾人又危险。
五条新也爱怜地亲了亲禅院直哉溢满水光的绿瞳,“当然,放心,今天我不会难为你的。”
他可是很有分寸的。
白天禅院直哉估计有的累,晚上就暂且放过他好了,嗯……不过要是禅院直哉主动凑上来的话,他也不介意晚上熬个夜。
禅院直哉没好气地睨了五条新也一眼,勉强压下身上的燥热感。
“家主大人,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到神社那边。”
“都是你的错。”禅院直哉羞恼地整理着衣服。
五条新也上来帮忙抚平翻折的衣领子。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禅院直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尽可能缓和生理上的反应,好在五条新也也不算是太过分,至少没把他的腰带给解了,很快砰砰乱跳的心脏便宁静了不少。
“撒开,要是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他轻拍了一下还搂着他的五条新也。
“那又怎样?”
五条新也显得十分不以为意,冰冰凉凉的指腹轻轻刮过禅院直哉的脸颊,像是在上面一点一点游走的一条美人蛇,动作轻缓,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却十分勾人。
“禅院家谁不知道,我可是直哉你的情人呐!他们如今的家主可是夜夜都要同我在一张床上笙歌的。”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五条新也那张靡丽绝美的脸上瞟。
他低声呵斥,“大白天的,你这人根本不会害臊的吗?”
每次都被这家伙说个大红脸。
五条新也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啊!
五条新也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也不会把我们的事给别人说,直哉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啊!”
怎么跟他待久了,脸皮还越来越薄了?
禅院直哉:“……”
这个狂徒简直无法无天。
五条新也帮忙按平了禅院直哉袖口上的堆褶。
“移步吧!禅院家主。”
禅院直哉立刻整理好仪态,施施然走了出去。
五条新也并没有跟在身后,只是随着侍从们绕到了前厅,在一个并不明显地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禅院直哉对着祖宗们宣誓。
禅院直哉今天穿的是最高规格的纹付羽织袴,细密的白色丝线在羽织的不同位置勾勒出五朵桔梗花似的家纹,彰显主人在家族之中的至高地位。
五条新也放肆的目光将禅院直哉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嗯……好看得要命。
御三家的家主继承仪式一般都极为盛大。
禅院家自然也不例外,五条家和加茂家的人也会派人过来旁观。
五条新也曾经见证过五条悟成为家主时的典礼,禅院家倒是第一次见,但仪式流程什么的都大差不差,禅院直哉宣誓了之后,神官就开始念一大串禅院家的发展史、历代家主的规训什么的。
不得不说,小少爷要是认真起来那也是有几分家主气势的。
就是那头金发实在是惹眼,他看到不少长老的眼角都在直抽抽,似乎有点不忍直视。
禅院直哉一眼就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的五条新也,一对上对方的视线,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笑,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别看了,快别看了!
他是真的很想笑啊!
五条新也是不是故意想惹他笑场?
好可恶。
今天那么多人看着,他要是笑出声,绝对丢脸丢大发了。
禅院直哉勉勉强强才将自己的目光从五条新也身上挪开,免得他等会儿真的当众笑出声来。
到时候禅院家的人一定会笑死他的。
晚上也会被五条新也这家伙狠狠调笑一顿。
好在仪式还是顺顺利利结束了。
禅院直哉也狠狠享受了一把被族里某些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五条新也不由得扬扬唇角,带起一抹笑。
挺好的。
他家这位得偿所愿的家主大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唔……看起来很美味呢!
禅院直哉在宴会上推杯换盏,又和其他家族的老狐狸们虚与委蛇了一番后,才猛然发现五条新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但眼下不好脱身,幸好侍女跟他说五条新也早早就回了房间。
“你在房间里待得倒是舒服了。”
累了一天的禅院直哉一进门就踢开脚上的木屐,脱了身上厚重的羽织,随手盖在五条新也的脑袋上。
五条新也故作无奈,“没办法,我只要本本分分当好你这个禅院家主的情人就可以了,又不需要我出去社交。”
要是他随随便便出去又招惹了众人的视线,他家爱吃醋的家主大人又不知道要怎么闹了呢!
倒不如一直待在房间里等人回来。
五条新也掀开羽织,上面还残留着浓郁的酒味。
“你喝酒了?醉了吗?”
禅院直哉否认,“怎么可能,要是醉了还得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味道是宴会上沾染的。”
也只是浅浅地抿了两口而已。
连微醺都说不上,只是稍稍带了点酒的气味。
五条新也正准备将羽织叠好,却摸到衣服里似乎还有个硬邦邦的方形小盒子。
“嗯?这是什么?”
他正要将整件摊开,拿出这个小玩意儿看看是什么东西。
突然想起什么的禅院直哉脸上划过一丝懊恼之色,他一把夺过自己的羽织,又神情自若地将羽织挂到旁边的屏风上,想要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
“没什么。”
五条新也压了压眼尾。
“真的吗?”
嘶——
他怎么看都觉得禅院直哉有事瞒着他呢!
这个表现不对劲。
太不正常了。
禅院直哉无意识提高了音量,嗓音也非常冲人,“什么真的假的?本来就没什么啊!去泡温泉吗?”
他抬高下巴,踹了踹五条新也的腿,示意其站起来。
五条新也也不再追问,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就算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他倦懒地朝禅院直哉伸出手,“去吧!拉我起来。”
禅院没好气地睨了五条新也一眼,恶狠狠地将人给扯了起来。
五条新也顺着力道抱住禅院直哉,将人抵到屏风那边,温软的唇瓣凑上去贴着这位新任家主大人的脸。
“直哉也稍微温柔一点啊!”
禅院直哉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一边,故意刺道:“我就这样,不喜欢你就去找别人啊!”
“我哪敢啊!”五条新也轻声哼笑,修长的手指压在和服的对襟处,慢条斯理地帮忙脱下了一件,“家主大人可是会打断我的腿的。”
“呵呵。”禅院直哉凶恶地咬了一口五条新也的唇角,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五条新也倒吸一口凉气,“牙可真尖啊!”
禅院直哉上挑眼尾,态度嚣张又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
“怎么?有本事你就咬回来啊!”
五条新也现在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禅院直哉直接掀开衣摆,将自己冰冰凉凉的手贴在了五条新也暖和的腹肌上。
“冷死了。”五条新也赶忙揪出禅院直哉的手,放在手心里熨热,“怎么不叫人拿个暖手的给你。”
“拿在手上多难看啊!”
禅院直哉嫌弃地撇撇嘴,随后从五条新也那把自己的手扯出来,转而勾住了五条新也的脖颈,轻轻一跳,双腿很轻松就勾住了青年的腰。
他轻啄着漂亮的钴蓝色眼睛,语气里带了几分催促的意味。
“我们直接去温泉那边。”
五条新也眨眨眼。
“……好,今天晚上怎么这么主动?”
“烦死了,闭嘴。”
“真是凶死了,等会儿咬人的时候肯定也很疼。”
“……你话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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