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怀里的人停止了心跳, 周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五条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好像时间也随着心跳声一起停止了。
良久, 他俯下身,对着死去的尸体轻声耳语。
那声音乍一听是平静的, 但又隐隐透着冰冷与近乎残忍的坚定。
“我诅咒你,即使是死亡,也无法离开我, 即使化作怨灵,你的灵魂与身体亦将永远陪伴我。”
下一秒, 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咒力波动以他们为中心自四周散开。
咒力来自人们情绪的阴暗面,它之所以诞生,最原始的、最直接的用途当然是诅咒。
据说,五条家的祖先与被称之为“霓虹三大怨灵”的菅原道真有着不可割分的血缘关系, 千年的时光过去, 家族相传的除了术式无下限和六眼,还有融于血脉之中的、强大的诅咒之力。
现在,这股黑暗的、恐怖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总监会, 在这里的咒术师们不可思议地望向天空, 只见原本的晴空万里已消失不见,而是出现了一个扭曲的漩涡, 不详的气息在其中翻滚。
咒术师们对这突然爆发的诅咒之力不知所措, 各种猜测与恐惧恐慌在他们心中蔓延,竟然出现了如此强大的诅咒师吗?这样的诅咒之下, 又将孕育出何等恐怖的咒灵?那一定将是整个咒术界的灾难。
正当有人准备前往咒力最浓厚的大厅一探究竟时, 那股力量却又一下子消失了。
夏油杰赶来的时候,刚刚的咒力波动已经消散得不见一丝痕迹, 出乎意料地,他骑着蝠鲼飞进总监会的时候,既没有遇到结界,也没有人拦着他。
那些守卫和咒术师如临大敌地站在大厅外面,看他进去,竟也不阻止,只是用一种看小白鼠的眼神看他。
大厅里一团糟,地上血肉淋漓,另一边还有个直径十多米的大洞,但夏油杰没有丝毫精力关注这些,而是径直朝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跑去。
跑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不敢再往前了,“……悟,你怀里的是什么?”
“为什么失败了?”五条悟垂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失败?你再说什……”剩下的话停在嘴边,夏油杰瞳孔紧缩,他看见五条悟抬起头,往日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睛流着血,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又看见对方怀里毫无生气的身体。
夏油杰只觉得浑身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五条悟:“我想让他活过来,但是诅咒失败了,你说为什么会失败?”
为什么会失败?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想诅咒的人,偏偏对一切咒力免疫。
夏油杰:“是谁?”
五条悟:“那只特级咒胎,已经被我彻底杀死了。”
说完,他抱着人走过来,声音平静到不正常,“你帮我抱一下,不要松手,我等下就回来。”
夏油杰注视着他,目光痛苦又锐利,“你想干什么?”
五条悟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夏油杰已从他眼睛里看见不再克制的疯狂与杀意。
很快,外面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嘶吼与咒骂。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正走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应该阻止,但是抱着怀里没有温度的尸体,他的心里一片冰冷。
小春的死,与总监会绝对脱不了干系。
……
“噗——”
黑衣守卫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青年,眼里是止不住的恐惧。
五条悟面无表情:“剩下的那些高层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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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的大厅里死了五个,但应该还有更多,所有的老橘子,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从小到大,五条悟对高层的厌恶从来不加掩饰,他看着那些腐朽的、无能的、虚伪到了极点的家伙,坐在厚厚的帷帐后面肆无忌惮地摆弄他人的命运,心里不只一次想过——
“杀干净就好了,讨人厌的老橘子。”
“光是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记忆中,一只奶黄色的小柴犬对他说,“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吧,死了一批老橘子,还有下一批橘子接替他们的位子,最终,还是什么也不会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是五条悟容忍了高层这么多年的原因,但,到此为止了。
今天,他不在乎会不会有改变,他只想让总监会所有的高层偿命。
黑衣守卫看了看地上被打得失去反击力量的其他人,在五条悟恐怖的威压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大楼。
除去级别最高的五位监督,总监会的其他高层平时都在那栋楼里处理事物,五条悟身影一闪,人就到了大楼里。
他直接抓了一位穿着最光鲜的中年男人,威胁一番,从对方哆哆嗦嗦的手里接过所有高层的资料,然后,五条悟就在其他人大喊着救命和守卫的尖叫声中,拍碎了第一位高层的脑袋。
一张纸被扔在地上,被红色的液体浸透,五条悟说,“下一个。”
而另一边,夏油杰闻着鼻尖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只觉得时间越来越难熬。
他低头,凝视着这张即使死去也依然漂亮的脸孔,喃喃道:“如果是你的话,现在会怎么做呢?”
虽然小春平时看着一副傻乐的样子,但一到关键时刻,却总是能给出最正确的建议,而且有他在,五条悟总是能听进去话。
如果小春还在的话……夏油杰再也忍不住,抱着人坐上蝠鲼离开了大厅。
找到五条悟并不难,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就是,在大楼的最高层,夏油杰先飞高,打破顶层的玻璃窗,然后直接飞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五条悟利落地扭断了一个和服老头子的脖颈,又随手扔在地上。
感受到身后吹来的劲风,五条悟头也没回,“你是来劝我的吗,杰?”
夏油杰的目光略过地上的尸体,艰难地开口:“……已经够了,悟。”
他知道,地上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除了小春的事情,他们还犯下过其他数不清的恶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看着自己的同期、伙伴、挚友来当这个血腥的审判者。
“够吗?”五条悟转过头,蓝眼睛折射出锋利的寒光,“还有这么多呢?”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再等我一会儿,把这些都解决掉,就来找你。”
夏油杰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让五条悟回心转意,但是……必须要阻止对方继续这样下去,“住手!”他说:“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小春的身体会开始变糟。”
五条悟的脚步顿住了。
夏油杰接着说:“你不是要复活他吗?我们带他去干净点的地方,先想办法将小春安置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对。”五条悟转过身的时候,眼中残余的杀气还未消散,但当他看着夏油杰怀里的人时,好像又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少年。
“你说得对。”他重复道。
……
五条家主五条清张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即使是咒术师,他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处理起族中事务也开始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他最讨厌的就是在原本平和的日子里,突然出现的坏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就比如现在,他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五条悟他硬闯总监会?”
消息是他信任的下属带来的,不会有假,何况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他们家的六眼能做出的事。
他顿感头大,立马让下属进一步打探,同时脑子里琢磨着如何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刚琢磨出一些头绪,下属再次来报,这一次,对方带来的消息,几乎让他血压飙升。
“什么?他打破了结界,还将总监会的守卫和咒术师揍了个半死?”五条清张急得在原地转来转去,“不行,把他带回来,快!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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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有些为难,“这……神子要是不回来呢?”
“你TM就说我要死了!他总会回来吧!”五条清张吼道。
“……是。”虽然下属认为这个理由并不一定能让神子回来,但还是点头退下。
一刻钟后,下属又出现在五条清张面前。
五条清张皱眉道:“不是叫你……”
“家主,大事不好了!”下属慌乱得几乎顾不上尊卑,强行打断家主的话,“神子他、他……”后面的内容实在太过骇人,他连说出口也觉得困难。
五条清张脸色惨白,莫非他们五条家的神子就这样……
“神子他杀了五大监督,现在又在继续屠杀总监会的其他高层,家主,现在该怎么办?家主,家主!”
下属接住了晕过去的五条清张。
五条清张醒得很快,下属守在他床前,欲言又止。
他坐起身,冷冷道:“还有什么消息,说!”
“神子他……他回来了。”
“他在哪里?”
“一回来就去了藏室。”
五条清张二话不说就往藏室走去,只扔下一句,“别让人靠近。”
藏室乃五条家的重地,存放着家族收集的所有武器、咒具,千年的积累,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光是达到特级的咒具就有好几件。
一打开藏室的门,五条清张就看见正中央摆放的……棺材,那是棺材吧,那里面还躺着一具尸体呢,而五条悟正翻找着什么,将各种无价之宝扔得满地都是。
五条清张的语气毫无起伏:“五条家完了。”
五条悟没理他,翻了一会儿,突然问:“阿戈莫托在哪里?”
“阿戈莫托?”五条清张呢喃着这个词语,看了那棺材一眼,然后就明白了:“你想将那具尸体保存起来。”
阿戈莫托是五条家的特级咒具之一,触碰它就能消除时间所带来的影响,让物体维持某一个时刻的状态而不产生任何变化。
“那个东西除了家主谁也不能碰,这是历来的规矩。”五条清张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而且,你真的觉得现在那具尸体是重点吗?”
“碰——”
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五条清张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不要总是一口一句尸体尸体的,很难听诶。”踢他的人不耐烦道:“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先把你变成尸体哦。”
五条清张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这家伙刚刚已经血洗了总监会,可恶,五条悟的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五条悟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拧着他的领子将他一把提起,“竟然只有家主才能拥有,那么——”
声音停顿片刻,“现在我宣布,我就是五条家的新任家主了!谁赞成?谁反对?”
第 62 章
五条清张早有退位的打算, 他原本想着等再过几年,五条悟实力更进一步、性格更稳重一些的时候,就把家主的位子交给六眼神子,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五条悟现在的表情相当危险,很疯、很认真, 五条清张很确定,要是谁在这时候说个反对,下场很有可能就跟那些高层一样了。
但只是五条悟的威胁还不足以让他屈服, 主要是因为——五条家完了,六眼疯了, 御三家其他两家和总监会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那他还待在这个家主的位子上干什么?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五条清张深呼吸一口,“好好好, 从现在开始, 你就是家主了。”
五条悟依然没放开他的衣领,他只得又说道:“阿戈莫托就放在后面的密室里,你拿去吧, 随便干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了。
话还没说完, 新任家主一个快步冲进藏室,没了影儿, 五条清张没好气地理了理衣服, 周围赶来的族人和下属面面相觑。
“家、家主……”
“闭嘴!”五条清张吼道,“家主换人了, 再有任何事情找五条悟!”说完, 气冲冲走了。
五条悟很快找到了阿戈莫托,那是一块紫色的小石头, 漂浮在特制的盒子里,静静散发着某种绚烂又神秘的光彩。
无下限让五条悟即使握着这块石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在屋子里随便找了跟绳子,编了个绳套把它套住,然后戴在入江春也的脖子上。
紫色的小石头挂在莹白的脖子上,衬得格外漂亮。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哦。”五条悟凝视着躺在棺材里的人。
入江春也这个样子跟平常很不一样,在他醒着的时候,他总是有意识地抑制着自身那种魔性的吸引力,再加上傻乐小狗的气质太过突出,让他即使拥有一张海妖般完美的面孔,也让人感觉不到什么侵略性。
但现在,这份美丽肆无忌惮地彰显着存在,即使主人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近乎诡异的魅力。
“我还是喜欢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五条悟伸出两只手,轻轻把入江春也的嘴角往上提了提。
“你还欠着我八亿呢,居然敢睡得这么安稳?不好意思啦,我就是那种即使是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欠债人的超粘人讨债鬼哦,你这辈子遇上我算是你倒霉啦!而且我还要收利息哦,等把你找回来,你不会想知道……”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屋子里太过安静。
然后,蓝眼睛垂下来,他忍不住俯下身,抱了抱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声音几不可闻,“不要让我等太久啊,春也。”
……
五条清张以为刚刚经历的那些已经够魔幻了,没想到的是,他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更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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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格子衫、休闲裤,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虽然长相清丽,但总有股不修边幅的气质,仆人领着她正穿过庭院。
即使发型、身高、气质都变了,但五条清张还是认出了她,那本该是一个鬼魂,一个早在十年前就死去的五条家的族女。
他站在原地,瞳孔因为太过惊讶而缩小,显得那张向来威严的脸有些可笑:“你……你怎么会?”
那女人看见他,停下脚步,居然还大大咧咧地朝他挥手,“二堂叔,好久不见,你老了不少啊。”
“五条……畂月?”五条清张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这个名字,“你……竟然没有死?”
“哦,严格来说是死过了,说起来这都是因为你啊,二堂叔,要不是你当年逼迫我嫁给糟老头子,我又何必假死脱身呢?”五条畂月语出惊人。
她刚从漂亮国赶回来,这些年一直在哈佛大学埋头研究,这次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回到霓虹。
再见到当年迫害她的人,五条畂月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见到对方不可置信的呆愣表情,觉得颇为有趣,可惜今天没什么时间“叙旧”,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家主还等着我呢,不和你多说了,拜拜。”说完,跟着领路的仆人走了。
留下五条清张因为过于气愤和震惊而一脸扭曲。
他厉声喊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哪知周围人神色为难,“家,咳,清张长老,这是家主请来的贵客,得罪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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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清张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绿,最后一甩袖子离开了。
五条畂月一赶到五条悟的小院,看到的就是棺材里了无生气的入江春也,她脸色发白,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小春老师,怎么会这样?”
“畂月。”五条悟没有废话,直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赶过来吧?”
五条畂月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难道……你想让我用那个方法。”
“没错。”五条悟说,“十年前,春也通过某种密法让你死而复生,而那个密法,你知道该怎么做。”
五条畂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对她有再造之恩,更不用提对方不求回报地教了她那么多知识,后来又鼓励她去更广阔的天地追寻理想、探索真理。
入江春也对她来说不只是恩人那么简单,是改变她的老师、是有共同追求的伙伴。
“我的确知道怎么做。”五条畂月的声音里带着沉重,“但是你先听我说,那个药物只能够让尸体活过来,却并不能换回老师的灵魂。
要想彻底复活老师,就必须在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对他的身体事先进行一些处理,当初我在服下毒药之前,小春老师就已经对我做了些小手术,所以……”五条畂月看着五条悟的表情,实在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办法复活不了他是吗?”五条悟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无端让人心中一紧,“知道了。”
五条畂月既难过又愧疚,“对不起。”钻研学术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什么作用也起不了,“跟小春老师比,我真是太无能了,那个复活密法,我会继续研究的,也许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嗯,谢了。”五条悟的语气淡淡。
五条畂月看着对方,突然鞠了一躬,“请不要放弃!”她既像是说给对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无论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请你坚持下去,我,还有花翎,信辉,都会想尽办法让小春老师重新回来的。”
五条悟轻轻笑了一声,相比于少女的坚定,他的声音飘渺到不可捉摸,“关于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啊。”他喜欢的人,有多么招人喜欢。
……
等五条畂月走了之后,小院里又只剩下他和入江春也了。
他没有让任何仆从靠近这里,包括从小照顾他的侍女杏子,也被他赶了出去。
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哪怕闭着眼睛也知道自己待在哪个角落。
屋子门口还伫立着一个豪华狗窝,五条悟看得久了,就会有种错觉,好像里面还住着一只奶黄色、有着湿润的下垂眼的生物,下一秒,它就会从狗窝里钻出来,撒着欢儿朝他跑来,又跳到他肩上。
但他还没伤春悲秋多久,就又迎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夏油杰没敲门,直接越过围墙翻了进来,见到对着狗窝发呆的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坐在檐廊上,“外面都乱成一团了,你这个始作俑者倒是颇为闲适。”
“想独自一人舔舐心灵的伤口就这么难吗?”五条悟抱怨道。
“呵呵,你可不是那样的人啊,悟。”夏油杰笑道:“你是那种与其独自伤心,不如让整个世界一起痛苦的家伙啊。”
“诶,听起来好像反派。”
“你不是吗?”夏油杰反问,五条悟难得没有反驳,毕竟他才干过比反派还像反派的事情。
五条悟问:“你说外面乱了,乱成什么样子啦?快跟我说说,让我乐呵乐呵。”
夏油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总监会乱成一锅粥了,领头的都被你干掉了,仅剩的高层也躲了起来,无人主持大局,只有一些中层管理者勉强维持着运转。
御三家其他两家据说已经在召集最精干的咒术师,准备一起上你家兴师问罪。
哦,还有网上,现在已经炸开锅了,你团灭高层的照片、视频传得到处都是,有说要声讨你的,还有说要加入你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诅咒师那边,有不少趁机闹事的家伙,花翎拜托了灵幻那边,连着击退了好几批诅咒师才消停不少。”
五条悟看看夏油杰,对方身上也添了不少新伤,想必也因为这波混乱,经历了不少战斗,“拜托你了,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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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摇摇头,“我只能做这些了,而且这些也不全是坏事,花翎社长说,不破不立,越是在混乱的时候,才越有可能建立一个全新的统治。”
五条悟挑了挑眉:“你现在是她的迷弟了。”
夏油杰笑笑没有说话,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立刻接通了。
“花翎社长……是的……请放心……好,我知道了。”
夏油杰把电话递给五条悟,“喏,她有话要跟你说。”
五条悟接过电话,其实对于花翎,他一直有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好吧,姑且称之为嫉妒的复杂心情。
开玩笑,堂堂六眼神子,嚣张恣意,连家主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嫉妒一个小小的侍女呢?但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也许是因为花翎是除了五条悟以外,和入江春也最亲密的人;也许是因为入江春也瞒着他关于变成人的秘密,却对花翎毫不隐瞒;也许是因为那只小狗是五条悟从这个女孩的手中夺过来的……
但在这一刻,他竟然有种只有这个女人才能理解他的感觉。
花翎:“悟少爷。”
五条悟:“我现在不是神子了,是家主了哦。”
花翎的声音并不吃惊:“恭喜,畂月是您让她回来的吗?”
“是哦。”
“您想复活小春。”
“你不也想吗?”
“……是的。”
五条悟顿了顿,说:“反转术式、诅咒、让五条畂月复活的密法我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不可闻的叹息,良久,花翎说:“……还有一个办法,但是……”
五条悟:“什么办法?”
花翎:“……这几乎不可能做到,而且太荒唐了。”不可能办到,荒唐,但她还是给五条悟打了电话。
五条悟:“你说,不论是星星还是月亮我都给它摘下来。”
花翎:“……摘下来倒是不用,到月球上去就可以了。”
第 63 章
1969年, 漂亮国派遣阿波罗号第一次在月球实现了软着陆,阿姆斯特朗留下那句经典的“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往后数年, 其他国家也陆续实现了对月球的探索,但其中不包括霓虹。
在一间布满各种精密仪器的实验室里, 几位年轻人表情严肃,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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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一脸好奇地戳戳这里,拍拍那里, 像一只完全克制不住爪子的手贱猫。
“别碰那个!”宫野志保忍不住出声,眉头紧皱, “那可是好不容易从NASA弄来的。”
花翎:“好了,现在站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畂月,请你先为我们简单说一下整个过程吧。”
五条畂月点点头:“首先, 我们现有的登月装置是一支搭载着小型飞行器的火箭, 飞行器仅供两人乘坐,火箭发射后,直到地月转移轨道, 飞行器就和火箭分离……”
“简单, 请说得简单一点,畂月。”花翎不得不打断她:“这里可不是哈佛, 你得让高专的同伴也能理解清楚。”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感觉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只有五条悟翘着腿,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要不是花翎一副完全为他们考虑的体贴态度,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要以为对方是在嘲讽他们的学历了。
五条畂月耸了耸肩, “好吧,简单。”她拿起桌上的记号笔, 在白板上画了个简笔模型。
“第一步,我们将小春老师和另一名乘员送到月球轨道;第二步,让小春老师实现着陆,然后等待;第三步,乘坐飞行器回到地球。”
夏油杰:“嗯,确实简单明了。”
家入硝子举起来手:“我有三个问题。”
五条畂月示意她说出来。
“飞行器停在月球轨道,那怎么着陆,有其他工具吗?另一名乘员是谁?还有第二步中的‘等待’,我们等什么?”
五条畂月面露赞赏地看着她:“了不起,每一个问题都很关键。”
一旁的宫野志保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们没有着陆的工具,所以采取了一种更为大胆的模式,科学加上咒力。”
家入硝子:“哇哦,很有你们公司的风格。”
宫野志保:“当飞行器抵达月球轨道后,借助无下限的瞬移能力,将小春送到月球表面。”
“所以春也的守护骑士就是我啦!”五条悟站起来,“好浪漫,我们应该是第一对到月球上去的情侣吧!”
夏油杰:想吐槽,但是忍住了。
家入硝子:“好的,另一名乘员是五条悟,那么,把小春送到月球表面之后呢?我们等什么?”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家入硝子看看宫野志保,又看看五条畂月,两位科学家都在沉默。
五条悟重复了这个问题:“我们在等什么?”
花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暂且不知。”
五条悟:“不知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加茂闻吉这时突然上前一步,他的语气既神秘又笃定:“不必担忧,不必疑虑,月神的光辉将照耀我主。”
宫野志保像是再也受不了似的,冷声道:“所以我说过这个行动的可行性太低了,无下限能否在地外空间实现尚未可知,我们的登月装置也不是最新的,最可笑的是,我们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们知道。”花翎轻声说,“对于科学家,严谨是第一位的,但对于咒术师,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越是敢去尝试。”
……
五条清张的退休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舒适。
他沉着脸,对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下属很不耐烦:“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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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家、加茂家以及咒术界其他有头有脸的家族此刻已经派人上门了,据说还带着总监会的所谓的“受害者”,一副替天行道,声讨魔王的架势。
但他们的家主、被声讨的魔王现在根本不在这里,待客厅里的茶都已经倒了三次了。
“……是、是家主的意思。”下属硬着头皮说道:“家主走之前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让长老您代行族中一切事务。”
“滚!”
伴随着这声有力的怒吼而来的,还有迎面摔过来的一个桌摆件。
“五条悟!你别太过分!”
下属险险躲过暗器,“家主走的时候原话是这样的:‘随便那个老头子怎么处理,反正只要别把五条家玩儿没了,出了任何事,有我顶着。’”
“呵,他顶着,他能……”五条清张正说着,突然停住,思绪一转,突兀地换了个话题,“有没有九十九由基的消息?”
下属一愣:“九十九由基?据说已经离开霓虹了。”
五条清张眼睛眯了眯,这女人,惹出这么大的事情,跑得倒是挺快,不过,这样一来,霓虹就暂时没有能牵制住五条悟的人了。
他勾起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等我换个衣服,我就去见他们。”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总监会高层几近团灭,就算五条家想主动认错也没法善了,与其被声讨,不如不认错,五条清张可以肯定那些人就算再愤怒也不敢真的在五条家来硬的。
毕竟五条悟能团灭总监会,怎么就不能团灭其他势力呢。
思及此,原本不愿意处理的烂摊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一想到那些老家伙等会儿的脸色,他居然还有点儿期待起来。
……
“要给你换个地方了。”五条悟把入江春也从原来的那副棺材里抱出来,放到另一个由特殊金属材料制成的小型休眠舱。
在关上舱门之前,五条悟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划过对方直挺的鼻子。
“等会儿见,小狗。”
舱门闭合,白色的气体瞬间溢满了里面的空间,直到让人无法看清舱中人的脸。
五条悟想,等下一次,那双紫色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再也不会把他弄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油杰拍拍他的肩,“走吧。”
五条悟来到另一间无菌室,由好几名专业人员给他套上一件奇怪又厚重的防护服。
“哇,杰你看,好神奇。”五条悟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臃肿的熊。
然后转头对着正在测量他身体数据的宫野志保说道:“喂,你知道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挺多余的吧?”他的无下限完全可以抵挡住真空对身体的损害。
“那你可真是天生的宇航员。”宫野志保挑起一只眉毛,只是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赞扬,“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出色,不,应该说已经远超过正常水平,NASA没有请你当首席宇航员是他们的损失。”
五条猫猫下巴不自觉地抬高,洋洋得意,“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干什么都是最棒的。”
夏油杰捂了捂脸,“她不是在夸你啦,悟,还有,防护服给我穿好,花翎社长说了,以防万一,如果接触到小春,你的无下限会被消除。”
他说完拿起头盔,盖住银发猫猫的脑袋。
夏油杰轻声说:“等你们回来。”
五条悟用带着手套的手比了一个OK,面罩后的脸扬起一个经典的肆意笑容。
等一切准备好,飞行器的舱门被打开,众人注视着那个臃肿但又不失灵活的身影走了进去。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工作,包括各项设备的不断完善、模拟真空环境让五条悟使用无下限、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设想了一个又一个备用计划,但依然有很大的风险。
接下来,只能就交给时间了。
发射的地点最终定在鸟取县附近,花翎以科研的名义想方设法让政府批准了这次活动,这种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
夏油杰注意到了她眼底的青黑,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她一起站在控制室的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的火箭开始冒出气体。
在飞行器里,刚开始的时候有一阵颠簸,然后就是强烈的失重感,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然后所有的人和物都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整个地球都在他们脚下。
五条悟的蓝眼睛微微睁大,照映出这个美丽而宏大的星球,“我还没有试过飞这么高呢,真想你也看看啊。”
他口中的那个人此时正躺在休眠舱里,整个舱室被固定在他旁边。
有点可惜,但没关系,他想,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里面的人就会睁开眼睛,惊奇地去看这所有的一切了。
飞行器随着火箭越升越高,等火箭到达地月转移轨道的时候,飞行器开始从它身上脱离,一阵并不剧烈的震动传来,然后又趋于平稳。
五条悟推动面前的手把,飞行器沿着设定好的路线继续向前。
地球在他们身后越来越遥远,光线也渐渐暗淡下去,他们和这架飞行器一起冲进了一个黑暗辽阔的、寂静无声的未知世界,而路的前方是另一个没有光亮的荒芜星球。
与他们生机勃勃的蓝色星球一点也不同,这颗星球死寂、斑驳、又孤独。
第 64 章
宇宙之中没有声音, 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对于庞大的月球而言,正朝它缓慢靠近的飞行器好比一只小虫子般毫不起眼。
飞行器慢慢停稳在特定位置,舱门打开, 穿着防护服的人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抱着另一个人, 如同两只更加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入江春也的腰部缠了好几圈安全绳,连在五条悟的防护服上,虽然阿戈莫托让入江春也的身体在任何条件下也不会产生丝毫变化, 但地外空间的危险远远不止如此。
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重力,这让入江春也一旦和他分离、走失, 他的身体将永远迷失在宇宙黑暗的角落里。
甫一进入太空,五条悟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身体里的咒力流动似乎有些阻塞了。
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几分, 咒力来自于人类的阴暗面, 完全是地球的产物,在远离地球的太空里,这股力量被压制也并不奇怪。
察觉到他迟迟没有动作, 通讯器另一头有人询问。
“出了什么事?”是夏油杰的声音。
“没关系, 只不过我需要多瞬移几次。”
“……可以吗?”
“嗯,没问题的, 我可是最强的。”
这里离月球表面大概有一万多米的距离, 要是之前,一次瞬移就可以跨过这段距离, 但现在,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为了安全考虑, 他决定分五次移动。
“准备好了吗?要带你兜风了。”他紧了紧环在入江春也腰部的手,下一秒,消失在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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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连续瞬移,他们周围的视野不断改变,那颗星球荒芜的地表不断在眼前放大,最后一次,他们到达了月球表面。
五条悟的喘息声通过通讯器传到另一头。
“还好吗?”夏油杰的声音带上一丝担忧。
“哈,五条船长成功着陆!”
“……太好啦!”听着对方活力满满的声音,通讯器那头的夏油杰送了一口气。
防护服自带的重力装置让五条悟稳稳踩在光秃秃的褐色地面,他慢慢松开了抱着入江春也的手,那具身体就像是在水中一样缓慢地漂浮、下沉。
那些长而柔软的黑发朝四面八方飘荡,有一些很不听话地贴在他的脸上,五条悟就伸出带着防护手套的胖乎乎的手给他拂开。
这具身体似乎和这里有着某种微妙的、私密的联系,但除此之外,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我需要做什么吗?除了等待。”五条悟说。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花翎的声音:“或许可以把那颗石头取下来。”
五条悟:“他的身体暴露在真空中不会有问题吗?”
花翎:“……也有这个可能。”
五条悟垂下眼睛,“嗯,我知道了。”选择权在他手上。
几个呼吸之后,他伸手取下了入江春也脖子上的项链。
好消息是,入江春也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真空的环境而扭曲变形,坏消息是,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其他变化。
五条悟还是挺乐观的,“看来这地方对你来说真的挺特别的,是吧。”
通讯器里又传来花翎的声音,这次有些焦急:“怎么样?”
五条悟:“没有变化。”
花翎:“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监测到有陨石雨即将落在你们的区域,你们得赶紧离开,回到飞行器上去。”
另一边没有回答。
花翎又说:“五条悟,听到了吗?只有不到一分钟了,带小春回来,我们还可以想别的……”
“他的眼珠动了。”
花翎愕然,所有想说的话都停在喉咙里:“……什、什么?”
“我要在这等他醒过来。”
花翎的声音罕见地慌乱且不知所措,“可、可是,陨石雨……”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静,却又有种绝对的坚定与信心,“会成功的,我会带他回来,活着的他。”
五条悟很确定,刚刚入江春也的眼珠的确是颤动了一下,很细微、很短暂的一下,但是依然逃不过那双几乎将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的六眼。
他想,也许下一秒,睡美人就会睁开眼睛了。
但更快到来的是那阵陨石雨,先是零星几个小石块,然后,一颗巨大的带着火光的石头落在不远处,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那颗巨石在接触到地面的同时又撞成无数碎片,飞溅到四周。
五条悟伸手挡住了一颗飞向入江春也的石头,他自己倒是有无下限不用担心被陨石砸中,但是入江春也不行,恐怕他还没等到对方醒来,入江春也的身体就先被这些石头破坏了。
他只思考了一秒钟,然后快速脱下身上的防护服。
“你在干什么?”通讯器里夏油杰问他。
五条悟一边回答一边脱:“隔着防护服,无下限没办法包裹住他。”
夏油杰:“可是你碰到他无下限一样会消除。”就像一个死循环。
五条悟:“不一定,之前春也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消除咒力的能力了,那么我也可以。”
夏油杰:“怎么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条悟:“加大咒力。”他说完,摘掉了头盔。
莹蓝的眼睛闪烁出奇异的光辉,给这颗荒凉的星球带来独一无二的颜色。
五条悟将入江春也抱在怀里,运转着全身的咒力,“这可不是在吃你豆腐哦。”
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壳将他们两人包裹住,隔绝开外界那些接连不断的陨石。
“但是,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五条悟低下头,靠近那张始终安静的脸,近到他银霜般的睫毛都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再不醒来,我就要吻你了。”
……
入江春也的意识相当混乱。
说是混乱也够不贴切,他依然能感觉到自我,非常清醒的自我,应该这样形容,他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一个充满了荒诞与诡异的梦境。
他先是被海水包围,波动的海水是一切的前奏,在一片深蓝之中,若隐若现的触须从他眼前飘过,然后,一张妖异的少女面孔猛地出现。
半人半鱼的深潜者围绕着他轻启红唇,“不是明天,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这不是选择,这是命运。”
入江春也张了张口,周围的海水突然化作坚冰,他被冰封在其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是下一秒,他被一群丑陋的怪物挖出来。
他们在南极的冰原上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城市,将他放在五角星的祭坛中举行神秘的献祭。
伴随着古老者的低吟,他的意识脱离了身体,一直上升、上升,来到宇宙里。
在这里,他见到了一扇门,这扇门散发着无穷的光辉,门的后面,宇宙的最高真理对他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古老的呼唤又在脑海中出现。
它们说:“过去在这里,现在在这里,未来在这里,因为万物皆在*****。”
入江春也所见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温度与皮肤上的触觉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更加清晰、真实。
深渊呼唤着他,那里空间与时间相连,现实与虚幻交织,是超越一切物质的另一个维度。
一团雾气从入江春也的意识中穿过,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可以和你的眷属一同踏入永恒,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五条悟的的蓝眼睛。
恍恍惚惚几乎要一脚踏进去了,但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忽然想起,永生什么的太难熬了,他的饲养者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算了算了。
好险,他拍拍胸口,朝着那团雾气比了一个国际通用手势,他想,起码不是这次,绝不能是这一次。
下一刻,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撕得四分五裂,他在死亡,也在新生。
在经历无数次死亡与重生的反复之后,他终于感觉灵魂回到了身体里。
意识和各种知觉慢慢回笼,他最先感觉到的是眼睛边上羽毛般的触感。
抬起沉重的眼皮,果然,依旧是那双天空般清澈辽阔的眼睛,入江春也张了张嘴:“……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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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难形容五条悟现在的表情,感觉很伤心,又像很高兴。
入江春也想摸摸露出这样神情的眼睛,但下一秒,嘴唇上就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他刚刚才清醒过来的大脑,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为什么……五条悟在、在吻他?这个问题又让他的大脑陷入了死机状态。
但唇舌间潮湿的触感让人难以忽略,他在这个吻里品尝到了五条悟的心,像是一颗甜蜜又酸涩的糖果。
没过多久,五条悟直起身,入江春也有些呆愣地盯着对方过于水润的嘴唇,刚想说点儿什么,就感觉身体出现了某种熟悉的变化。
这是……他在五条悟略微惊讶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只淡黄色的小狗。
“……呜?”
小狗朝五条悟走了两步,身体就被对方抱起。
五条悟的神情是罕见的温柔,他说:“我们回家。”
入江春也这才看见周围的景象,一张狗脸震惊又迷茫,然后脑袋就被五条悟按进面前温热的胸口。
从月球上看地球,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这里除了凹凸不平的褐色土地,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
地球是它唯一能见到的色彩,它只有篮球那么大,一半笼罩在黑暗里,一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那里才是他们的归途。
在全然未知的太空里,在火石纷飞的陨石雨里,五条悟抱着奶油一样柔软的小狗,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找回了自己的一百年,并发誓再也不会弄丢他。
第 65 章
2006年, 三浦市。
一位身材高大,五官较一般亚洲人更为深邃的金发少年站在一处无名的港口边。
他看着前方的海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什么, 忽然,脚下的甲板发出微弱地颤动, 少年似有所感地抬头。
“娜娜明——”另一个有着大眼睛的棕发少年慌慌张张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来啦!来啦!就在我身后!”
只见棕发少年身后跟着一只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的丑陋怪物, 正飞速朝他们逼近。
金发少年,也就是七海健人眼神一凛, 单手结印,“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 尽数拔除。”话音刚落, 巨大的黑色结界笼罩下来。
这是两位高专一年级生第一次出任务拔除咒灵,按理说,应该是有一名咒术师前辈陪同的, 才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 但是……七海健人想到什么,脸色不怎么好看, 算了, 不说也罢。
眼看着咒灵已经离他们不到五米,七海健人提刀往前冲去。
虽然是第一次, 陪同的前辈也不在, 但七海健人很冷静,这只咒灵诞生于附近渔民对于未知海洋生物的恐惧, 手环显示的等级是二级,而他和名为灰原雄的同期,等级是二级和三级,只要两人合作,稳定发挥,拔除这只咒灵应该没有问题。
“灰原!眼睛!”七海健人将鱼人咒灵缠住,朝另一个少年大喊。
两人默契深厚,灰原雄迅速反应过来,朝鱼人咒灵的眼睛攻击。
鱼人咒灵被刺中双眼,发出凄厉的叫喊,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却更加暴躁,朝两人发出更加猛烈的攻击。
两位少年对视一眼,灰原雄率先上前挡住鱼人咒灵的攻击,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坚持住了。
“十划咒法。”七海健人趁机发动术式,他的术式能够在目标身上强行制造弱点,只要击中弱点,就能触发暴击。
而现在鱼人咒灵的弱点就在——脖颈处。
他迅速拉近距离,在咒灵狂躁的攻击中,和灰原雄彼此配合,你攻我退,几十个回合后,在咒灵暴露出弱点的刹那猛地刺入。
鱼人咒灵发出一阵尖锐的轰鸣声,然后,庞大的身躯倒在甲板上。
两名少年剧烈地喘息,虽然都受了不少伤,但天性乐观的灰原雄已经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太好啦!七海,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拔除任务啊!成功完成!”
七海健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收起刀,淡淡道:“回去吧。”
灰原雄已经习惯了同期冷淡的性格,自顾自亲亲热热地挽着对方的肩膀,“要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啊!”说着拿出手机就是一阵咔咔咔。
七海健人:“不要跟某个人学这些无聊的习惯。”
说道某人,灰原雄反应过来:“诶,我们不先跟五条学长汇合吗?”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这个名字,七海健人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眯了眯,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用。”
灰原雄:“可是……”
“不用,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他们两是来出任务的,而那个家伙是打着教导的名义,来玩的。
灰原雄:“什么叫不是一伙啊?五条学长可是前辈哦,要尊重的吧,而且他那么强。”
七海健人看了灰原雄一眼,是那种看傻白甜的眼神,“灰原呐,整个高专,也只有你还会尊重这个家伙了。”
在真正认识五条悟之前,七海健人就听过太多关于对方的传闻。
首先,五条悟是一个天才,是出生于咒术界御三家的六眼神子,是咒术界现在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是毋庸置疑的咒术最强。
其次,他是一个魔王,一年前,他一个不高兴就几乎团灭了整个总监会,让当时的高层大换血,然后没过两天,一个高兴,又把当时的五条家家主踹了下去,自己上位。
还有传言说他是个“深度爱狗人士”、“甜食狂魔”以及……“汉态”,不过这都是网上的小道传言了。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的标签都太多了,但七海健人并不是一个以传言来认识他人的人,他怀着平常心在高专跟对方见了几次,然后发现——
这些传言还不能完全体现五条悟的恶劣。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一副□□老大的嘴脸,笑着威胁两位新生要见面礼,还指定了东京某家甜品店;
第二次见面,以前辈指导的名义把自己的作业扔给他们;第三次见面,将夜蛾老师可爱的咒骇弄成能吓哭小孩儿的鬼娃娃,还试图栽赃嫁祸给他们。
七海健人忍不了,又打不过,还好有成熟可靠的丸子头学长及时出现,将这恶劣的家伙一脚踢开老远。
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是咒术界唯三的另一个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但夏油学长也不是每天都在学校,他要兼顾咒高的学习和逐春集团的实习,还有拔除咒灵的任务,平时非常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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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每天兴风作浪的五条悟相比,他真是另一个极端,相比于讨人厌的五条大魔王,七海健人对这位学长则是真心崇拜。
“诶——我是不是听到你们两个说要丢下我一个人回去啊?”说曹操,曹操就到,银发墨镜的学长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
与两个浑身血污的狼狈少年不一样,他清清爽爽地穿着花衬衫、沙滩裤,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写着特产两个大字的包装袋,完全就是观光的游客。
“听说三浦这边的海产品质很不错呢,我给你们也带了,呐呐呐。”五条悟说着,递过去两袋。
灰原雄一脸感激,“哇,谢谢学长!”
七海健人:“谢谢,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夜蛾老师你丢下我们自己跑去观光的事情。”
五条悟撇撇嘴,对着灰原雄的耳朵说:“灰原,娜娜明这么喜欢打小报告,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七海健人面无表情:“我听得到。好了,任务结束了,回去吧。”
五条悟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回去。”
灰原雄:“诶,那学长你呢?”
五条悟用凡尔赛的经典语气说:“学长我啊,跟你们这些单身狗可不一样,我可是有约会的哦。”说完,一个瞬移就不见了身影。
灰原雄一脸崇拜:“能瞬移真是方便啊。”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对七海健人道:“娜娜明,五条学长说他有约会诶,难道他有对象吗?”
“不,他没对象。”七海健人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只是‘汉态’。”关于五条悟的最后一个传言,也是真的。
……
五条悟通过瞬移,很快回到了他在东京的公寓。
一般人回家都是走门,但他不一样,他每次都是直接从阳台进屋,有几次吓得邻居都差点报警,毕竟这可是二十几楼啊。
虽然是东京繁华地段的高级公寓,但是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家具是原木的,落地窗是暖黄色的,黄昏的时候,可以看到太阳在此起彼伏的高楼中慢慢落下。
“我回来啦!”
屋子里没人回应,他想了想,把手里提的一大袋东西放进厨房,换了鞋,就进了卧室。
卧室里有很细微的呼吸声,床上没有人,仔细一看,才看到中间一团很小的突起。
掀开被子,就是一团毛茸茸的奶黄团子。
这奶黄团子正是入江春也,昨天晚上趁着五条悟出任务,他打电动打到很晚才睡,此时睡得正香,就感到屁股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在拔他屁股上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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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这么手贱?他猛然睁开眼,就对上了动人心弦的蓝色。
蓝眼睛的主人温柔地对他说:“春也,十二点了哦。”
入江春也于是揉了揉眼睛,脑袋依恋地在五条悟的手心里蹭,就听到五条悟说:“昨天打游戏到凌晨四点吧。”
狗子顿时睡意全无,和五条悟挨挨蹭蹭的欲望也没有了,一个机灵想从床上跳下去。
被五条悟一把捏住尾巴。
“不行哦,说好的惩罚是逃不掉的。”
然后一张俊脸就埋进狗肚子里吸,活脱脱一个瘾君子,脸上还浮现出诡异的红晕,“好软,毛茸茸的,还要,还要……”
狗子生无可恋。
揉拧完狗子,五条悟去做饭了,是的,做饭,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是会把厨房烧着的类型,但实际上却意外地擅长厨艺。
一年前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五条悟只是翻了一会儿菜谱就进厨房了,入江春也抱着灭火器站在门口时刻警惕,但出乎意料的,厨房没有出事,端出来的食物也很好吃。
过了一段被投喂的时间,入江春也也想试试,于是进了厨房,结果二十分钟后,消防员来了。
五条悟抱着尾巴毛被烧焦了一块的狗子安慰道:“没关系,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就行啦,我又不是那种介意被人叫家庭主夫的大男子主义啦。”
狗子刚要感动,又听对方说:“春也你只要好好享福,当五条家的家主夫人就行了。”
变态!狗子一爪子啪在对方的俊脸上。
“或者我当社长夫人也可以,你什么时候召开记者会给我一个名份?”
狗子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往事不堪回首。
入江春也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按着遥控器,看到海绵宝宝的时候,按着遥控器的爪子停了下来。
一集海绵宝宝看完,五条悟的饭也做好了。
今天是海鲜意面、天妇罗炸虾和果汁,甜品是蓝莓慕斯蛋糕。
入江春也使筷子使得出神入化,吃得一双水润的眼睛亮晶晶地眯起。
饭吃完,桌子上的东西等会儿会有钟点工收拾,两个人就窝在沙发上看海绵宝宝,看了三集后,入江春也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你下午不去上课吗?”
五条悟瘫在沙发上,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不去。”
入江春也的狗爪一阵飞舞,牌子上换了一行字:“那我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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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准去。”五条悟单手就环住狗子的脖子,入江春也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每当这个时候,入江春也想要变回人的想法就格外强烈。
当狗是没有自由的,从那次去月球回来之后,五条悟就全天二十四小时把它带在身边,两个人片刻不离。
入江春也曾经想过把五条悟变成娃娃每天挂在身上,现在这个可怕的事实反过来了。
一开始倒还好,但他跟五条悟的生活轨迹即使有90%的重合,也还有10%的不重合之处,入江春也要去实验室,要去跟硝子、畂月她们去逛街,五条悟就适时地拿出那张奴隶契约。
又过了一段时间,入江春也实在忍不了了,就给自己的身体里埋入了一个纳米追踪器,并将追踪软件下载到五条悟的手机里,这才从挂件娃娃的命运中解放出来。
五条悟挠了挠狗下巴,“怎么啦?”
狗饼颤颤巍巍地举起牌子——“想变成人。”
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说:“别太着急哦,人也好,狗子也好,主人都最喜欢你了。”然后声音就荡漾起来,“哦~还是说,你觉得变成人的话就可以跟主人更亲密呢?”
入江春也罕见地没有举起写着“变态”的牌子,或是给他一个狗爪啪。
——“变成人的话就去一起去迪士尼玩吧。”
第 66 章
迪士尼之约遥遥无期, 温泉酒店的团建活动倒是先一步到了。
庵歌姬看着手上印有豪华酒店图案的票劵道:“温泉酒店?现在可是都快到夏天了诶。”
冥冥了然:“就是因为是淡季才有这种优惠吧。”
庵歌姬眼中露出一丝嫌弃:“学校怎么变得这么抠门?”
家入硝子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倒不是因为抠门,据说这家酒店的老板和校长是发小来着,这次是请我们过去拔除酒店的咒灵, 为了感谢额外送了很多度假劵,校长就干脆组织了个全校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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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全校, 但总共也没多少人吧,嗯?”庵歌姬说着忽然感觉身下的裙摆传来一阵拉扯,低头, “小春!”巫女服少女眼里闪过惊喜,抱起狗子, 摸它背后蓬松的毛发。
入江春也举起牌子——“温泉团建,大家一起去玩吧。”
家人硝子眼神柔和:“两位学姐想必应该没问题,但是我的话不行哦,最近有医学方面的考试, 我要抓紧时间复习了。”
——“那好吧(qAq)”入江春也知道家入硝子早就开始备考医科大学, 为此一边兼顾咒高的学业,一边抓紧时间复习。
狗子叹了口气,明明高一的时候, 他们四个每天打打闹闹无所事事, 到了高二,硝子和杰都变得努力起来, 只有他和五条悟依然保持原样,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产生一种差生的无措感。
有没有搞错, 上辈子他好歹也是上过知名学术杂志封面的人物啊。
庵歌姬:“硝子好用功哦, 明明比我们小一届,搞的我这个学姐都很有压力了啦。”
家人硝子正要说什么, 一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五条悟的脸凑过来:“硝子~~你不去的话那张劵给我吧。”
庵歌姬:“喂!你自己不是有吗?要两张干什么?”
五条悟:“哈?我又不像你们,我还有男朋友呢!”然后一把夺过庵歌姬怀里的狗子,银发脑袋用力蹭着狗脑袋,把狗脑袋蹭得摇头晃脑,“春也,我们作为咒高唯一的情侣,每天待在单身狗堆里压力很大吧。”
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他。
家入硝子:“狗子不用票就可以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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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理直气壮:“不要门票的只有宠物,但是男朋友的话就要!”说完,又对着两个高年级的女生道:“喂,你们高三的应该很忙吧,去不了就把劵给我怎么样。”
庵歌姬额头冒出青筋:“一点都不忙!多的是时间!”
这话倒也不是完全夸张,要是之前,咒高的学生从高二起就会面临数不清的任务,等级越高任务越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咒术师的数量本来就少。
但是现在,学生们的任务大大减少了。
原因有两个,一是由于咒力武器的普及,达到三四级水平的咒术师数量普遍增多,一些原本达不到咒术师水准的辅助人员也有了对付低等级咒灵的能力。
其次,是在去年总监会大换血之后,进行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改革,其中就有针对于霓虹两所学校的教育改革,除了添加许多一般高中的课程,心里辅导之外,还对发布给学生的任务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团建的日子就定在两日后,除了家入硝子有考试没来,咒高众人倒是难得的聚齐了,连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油杰都到场了。
五条悟心满意足地拿着两张劵,下了车,看看面前的酒店,又看看票劵上的照片,又抬头。
——“诶?”
“这是诈骗吧,诈骗!”庵歌姬先一步喊出了众人的心声。
眼前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唯一一座建筑就是这家有些老旧的日式酒店,招牌上的“汤”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老板是一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别看我这家店老,那是历史悠久啊,我家的天然汤浴可是出了名的舒服哦。”
……
“叮咚。”
惊鹿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泉是天然池水,周围的环境古朴而清幽,典型的和风。人在里面泡着,肌肉的酸痛与以往的暗伤都被温暖的水流抚慰了。
“老板还真没骗人,好舒服~~娜娜明,你说是吧。”灰原雄说着转头望去,然后一愣。
七海健人正用浴勺舀水,温泉的水流划过饱满的胸肌,连水滴走过的曲线都充满了力量感。
灰原雄看了看自己,又用余光悄悄瞟向旁边,咒术师的肌肉都很结实,但是七海健人还是凭借着外国人的血统更胜一筹。
灰原雄怀着微妙的心情默默游到浴池边上,离七海健人远了一些。七海健人只疑惑一瞬,又继续舀水。
不多时,来了两个熟人,是夏油杰和五条悟,五条悟还抱着个木盆,盆里蹲着一只狗子。
两个人在温泉边脱了浴衣就往水里走,原本在池子中央泡着的七海健人忽然走到了池子边缘,跟灰原雄缩在同一个角落。
夏油杰看了看诺大的水池,好心提醒道:“灰原,七海,这里的水温更舒服哦,池子很大,不用担心拥挤。”
灰原雄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在这边挺好的。”
七海健人:“嗯。”
夏油杰也不勉强,泡在水里和五条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木盆被放在池子里,狗子呆在里面漂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伸出爪子划水,奋力划了一会儿,小木盆才移动了不到半米,然后就被五条悟一下子拖回原点。
夏油杰:“小春不泡吗?”
五条悟:“他不喜欢毛发一直被打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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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春也三只爪子划水,空出来一只举着牌子——“变成人的话会喜欢泡。”
夏油杰:“诶,那还真是可惜。”
五条悟眼泛泪花:“春也~~”
夏油杰莫名其妙:“你突然感动个什么?”
五条悟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不懂,这都是为了我,我们的感情无法被世人理解,春也他不忍心看着我被人误解,想要变成人的愿望最近越来越强烈了。”
夏油杰:“如果你是说被人当变态的话,我认为这不是误解哦。”
入江春也一块牌子拍在五条悟脸上——“变态!”然后四肢快速滑动,小木盆一下子划远了。
夏油杰:“你的恋爱幻想越来越严重了,悟,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条邪路再走下去,连小春都会受不了你哦。”
五条悟气定神闲,“才不会,春也的心意跟我是一样的,这一点,我能确定哦。”
夏油杰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于是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最近高层那边倒是和逐春的合作越来越多了,态度较之前变了很多啊。”
五条悟摆摆手:“这些麻烦事我都交给信辉了。”他这个家主当得前所未有地轻松,这一点倒是跟入江春也很配。
夏油杰在逐春实习了半年,对现在的局势也有所了解,目前总监会有一半的人都是五条派,另一半的人对五条悟恐惧甚深,而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五条信辉都与逐春集团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现在总监会对逐春集团的态度也有着很大的改变。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泡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穿着黑色浴衣的夜蛾正道走了过来。
孔武有力的男人脱下浴衣,露出了肌肉是,那一瞬间,空气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七海健人:“我泡好了。”
灰原雄:“我也是!”
夏油杰:“脑袋有点晕了呢,回房间休息去了。”
五条悟:“哦,春也说他饿了,我带他去吃东西。”
池子里一下子就空旷下来。
夜蛾正道仍然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只是唇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呵,小崽子,跟老师比,还差得远呢。
……
太阳下山后,酒店老板请大家一起吃烧烤。
学生们照例一阵打闹之后,夜蛾正道说起了正事:“新原老板,十分感谢您的招待,不知您所说的作祟的咒灵是怎么回事呢?”
老板慢慢收敛了笑意,面上露出几分局促来,“其实作祟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第一次出现是在老婆子去世一个月后。”
灰原雄有些惊讶道:“老板,您的爱人已经过世了吗?”
新原老板点点头,“是啊,老婆子已经去世三年了,那之后没多久酒店就开始出现各种怪异的现象,客人被骚扰后都被吓得不敢再来了,原本蒸蒸日上的生意也落寞了,哎。”
夏油杰:“这样说,酒店的咒灵已经出现三年了吧,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处理呢?”
新原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怎么说呢?虽然一直在作祟,但是那只咒灵始终没有真正伤到谁,而且……”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许久。
“这咒灵是老婆子去世不久后出现的,我总觉得、总觉得这是老婆子还没有离开,就没有及时处理。”
冥冥挑眉,“连酒店的生意一落千丈也愿意吗?老板你真是深情呢,那您现在又怎么会想要处理他呢?”
老板有些无奈:“我有两个儿子,前不久,我的大儿子泉治说那只咒灵弄伤了他的手,我把他送进医院后想了很久,决定将咒灵处理掉。”
五条悟:“听起来很弱的样子。”
众人讨论得颇为专注,突然,只听见一声尖叫:
“啊——死、死人啦!”
第 67 章
突如其来的团建活动、荒凉无人的温泉酒店、中年丧偶的沧桑老板、猝不及防的杀人事件, 入江春也黑幽幽的眼睛眯了眯,一股强烈预感涌上心头,照这个发展, 那么必将出现的会是……
“先别进来!否则会破坏案发现场的哦。”带着眼镜的小学生挡在门外,一脸严肃地对赶来的咒高众人说道。
果然如此, 正是那位被死神宠爱的天才侦探,入江春也待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一低头就看见了熟人, 咦,等等, 不对啊,这家伙怎么还是个小学生?
咒高众人依言停下脚步,除了灰原雄嘟囔了一句“这里怎么有个小学生”之外,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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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没有进去, 众人也将房间里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死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倒在地上,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面色发青, 嘴角流出鲜血, 已经没有了气息。
新原老板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这……这是我们酒店的厨娘, 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了,怎、怎么会……”
“是……是咒灵, 是那只咒灵干的!”说话的是一位青年, 和新原老板长得极为相似,正是新原老板口中的那位大儿子新原泉治, “你们……你们快杀了那只咒灵。”
站在门口的咒高众人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夜蛾正道皱了皱眉,对青年说:“这里并没有一丝咒灵的气息。”
新原泉治闻言提高了音量:“什么叫没有咒灵的气息?我父亲喊你们过来不就是为了拔除它吗?”
就在大人们还在争执的时候,某个小学生已经迅速将现场的情况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柯南的第一个反应是抬头去找毛利小五郎,然后又想起这次和他一起来泡温泉的只有小兰和园子,于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最为激动的新原泉治身上,便抬手将麻醉针对准了身边的短发女孩。
在按下麻醉针的前一刻,一只大手按住了他,柯南心中一惊,只见一个黑色丸子头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小朋友,这么危险的东西可不要随便对着人哦!”
和这个丸子头少年穿同款校服的好几个人也都盯着他看,柯南被这么多双眼睛盯得发毛,他干这事没有一千也有九百次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豆大的冷汗瞬时就从额头滴了下来,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敏锐。
“啊,不好意思!”见自家小孩儿闯了祸,小兰上前将柯南拧了回来,“那个,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新原泉治还在催促夜蛾正道赶快派人去杀了那只咒灵。
柯南听了一会儿,借着矮小的身体钻到刚刚的丸子头少年旁边,用充满稚气的声音问:“大哥哥,你们难道是咒术师吗?”
夏油杰眼里露出几分兴趣,“哦,你知道咒术师?”
“是的,我以前遇到过一次,所以也知道你们的存在哦。”柯南继续说,“那个,你也觉得是咒灵杀死了那个女人吗?”
当然不是,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还当什么咒术师?但夏油杰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想法,而是故作犹豫道:“虽然没有咒灵的残秽,但咒灵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这话说完,柯南果然有些急切道:“除了咒灵会杀人,人不是也会杀人吗。”
“这倒是,那你有什么高见吗?小侦探。”
柯南被对方看得头皮发麻,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好像看透了他的一切小秘密,但是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要是这件杀人案真被当成咒灵事件处理,那么凶手就会逍遥法外。
思及此,柯南说道:“那位死去的女士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咒灵杀人的话不可能给人下毒吧?
还有,厨台上摆着好几道菜,地上有散落的筷子,会不会毒就下在其中一道菜里,而厨娘是吃了它才会死的呢?”
“哇,这里有只野生小侦探呢。”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柯南就被人举了起来:“所以在最开始你就让我们不要擅自进去,以免破环了现场的证据吧。”
双脚突然离地,令柯南很不自在,他定眼一看,就对上了一双璀璨夺目的蓝眸,以及蓝眸肩上的……熟人,不,熟狗!
柯南眼睛睁大与那只狗子对视了三秒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蓝眸帅哥就举着他对众人喊到:“喂喂,这小孩儿说是你杀了那女人哦!哦,对,就是你啦!不要看别人啊大治。”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人家叫新原泉治。”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五条悟举起来的小孩身上,尤其是被指为凶手的新原泉治,更是已经对柯南大骂了起来。
柯南既震惊又无语,他刚刚只是说死者有可能是被毒死的吧,什么时候就指认了凶手了?虽然他目前最怀疑的确实是新原泉治,但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柯南熟练地使出了一贯装嫩的办法,并向离他最近的园子求救,“园子姐姐,这个大哥哥好奇怪。”
圆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柯南扭头一看,就见短发少女正对着五条悟一脸花痴。
柯南:……
还是入江春也看不过去了,用爪子拍了拍五条悟的脸,意示他别欺负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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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这才将柯南放下,有些可惜道:“好吧好吧,就让五条大侦探来揭开一切的谜题吧,我这双眼睛可是一到这里就看清了所有事情呢!包括你这个——”
湛蓝的眼瞳别有深意地盯着柯南,“小学生。”这三个字他念得很缓慢。
随后,他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
厨娘是被毒死的,厨台上的那碗汤就有致死的剧毒,至于是谁下的毒,五条悟指出新原泉治袖口沾有厨台上的面粉、口袋里还有装着残留着毒药的玻璃瓶。
在这些铁证之下,新原泉治自然是无可辩解,最无法接受的是新原老板,“为、为什么……泉治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冥冥抿了抿红唇,说出的话犀利无比,“恐怕他想杀的从来都不是厨娘吧,厨娘只不过是误喝了那碗汤而已。”
新原老板一怔,转念一想,眼中涌现出悲伤又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想杀我?为、为什么,泉治?”
新原泉治见事已至此,绝望之下,说出了自己杀人的动机,原来,他在外面欠下了巨额赌债,之前想说服新原老板卖掉酒店帮他还债,可是新原老板舍不得自己和妻子经营了数十年的成果,即使这家温泉酒店日益凋敝,他也依然坚持将它开了下去。
高专众人对凶手的无耻行径表示不齿,但既然是杀人案那么就不是他们咒术师能管的了。
哪知听夏油杰说:“确实不属于我们咒术师的管辖范畴,所以我已经报警了。”他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
庵歌姬一副原来还可以这样的表情,“是啊!报警,那个人渣就等着在牢里呆个几十年吧。”
伤心欲绝的新原老板在酒店其他员工的陪同下离开了案发地点,而咒高的学生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留两名学生将凶手看管起来。
离开前,柯南忍不住问五条悟:“大哥哥,你是怎么这么快就看出这些线索来的?”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柯南自己也没花多久就确定了凶手,但关键性的铁证却没那么容易找出来。
柯南又问:“你怎么知道凶手的口袋里有毒药的瓶子?”毕竟新原泉治穿的衣服布料很厚实,很难发现口袋里有东西。
五条悟理所当然道:“哈?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
一旁的夏油杰解释道:“悟的眼睛有特殊的能力,对于周围的信息有远超常人的观察能力。”
柯南于是明白了,这又是咒术师的金手指,天生的buff是吧,作为纯粹的脑力工作者,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心中那股微妙的心情,有点像是打游戏时技术流玩家遇上氪金玩家的不爽与不忿。
在五条悟走远之前,柯南忍不住又道:“大哥哥,你肩膀上的小狗好可爱啊!我可以摸摸吗?”
五条悟停住了脚步,柯南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对他说话的不是蓝眼睛的少年,而是他肩膀上的狗子。
入江春也举起一块牌子,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写上去字的——“要来聊聊吗?柯南。”
柯南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警察没过多久就到了,和他们一起到的,还有大名鼎鼎的逐春集团的社长,花翎。
相比一年前,她更漂亮也更有气势了,她来的时候很低调,在几名保镖的拥护下进了一间茶室,茶室里已经坐了三个人了,五条悟和入江春也,以及,那位很久不见的小侦探,柯南。
花翎坐下后对着一脸惊讶的小孩儿扬起了一个亲切的微笑,“十一年不见了,柯南君。”
“……花,花翎?”柯南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擅自闯入五条老宅,被对面那只狗子解救,又被面前这位女性平安送出那座危机四伏的古老宅院的事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不过,怎么没过多久,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小侍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大集团的社长呢?更何况,虽然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皱纹,但这明显也不止十几岁的样子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和他一样也是因为药物的原因,不、不对,花翎并不只是生理上变得更成熟了,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种种成就,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时间的痕迹。
而且她说,十一年不见,怎么可能呢?明明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花翎的眼中也是同样的惊讶,但与小学生相比,却多了几分从容,“我想我们有同样的疑问呢,柯南君。”
第 68 章
“量子纠缠?”柯南缓缓念出入江春也举的牌子上的字。
入江春也在其他三人疑惑的眼神中继续解释——“这是我分析了现有情况后的一种理论猜想。
即花翎所在的世界和柯南所在的世界, 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不知为何两个不同的世界出现了时空的交汇,因此, 不同世界的人得以相遇。”
虽说只是猜想,但实在是太大胆了, 连原本躺在榻榻米上随意翻阅着少年漫的五条悟都放下书本,做出一副思考状。
柯南首先提出了不合理的地方,“等等, 如果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肯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吧, 当出现你所说的时空的交汇,不同世界的人难道不会发现不对吗?”
——“这种情况下,世界意志会消除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甚至连集体常识也会被悄无声息地改变, 就好像一杯红色的墨水, 和一杯蓝色的墨水,当它们出现一部分交融的时候,会变成似红似蓝的紫色, 让一切变化看起来不再那么突兀。
而只有在变化边缘的极少部分人, 才会发现这两种颜色的差异之处。”
五条悟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 你们三个就是处在变化边缘的人?”
狗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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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翎问:“那么时间的问题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不一样。”
柯南皱了皱眉:“可是时间的差异会导致极大的常识矛盾吧。”
——“这两个世界并不是一直都处于融合状态的,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旋转的球,两个球旋转的速度是不一样的, 如果一直在融合, 两颗球体都会变得一团混乱,但是如果只是偶然出现少部分的交融, 世界意志是可以修复那些不合理之处的。”
五条悟:“哇,好神奇,简直就像少年漫的那些的夸张设定一样。”
柯南一张小脸极为严肃:“现实世界可不是什么少年漫。”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而且这个年纪还在看少年漫,也太幼稚了吧。
五条悟的回答也是天马行空:“诶,可是你要是少年漫的角色,也不知道自己是少年漫的角色吧。”
虽然绕口,但柯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脑子还在思考入江春也那些荒谬又莫名合理的理论,暂时没空理会这种无聊的哲学思辨。
柯南继续问入江春也:“你的理论很有意思,但根本无法证实其真实性吧,还有一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入江春也颇为赞赏小学生的严谨,狗爪又举起一块牌子——“是啊,只是一种猜想罢了,至于为什么,其实很多现象的发生都没有原因,它就只是发生了而已。
对于人类来说也许是不得了的大事,但是对于整个宇宙,或者更高维度的存在而言,这些只是一个抬手,一个呼吸的事情。”
柯南没有再问了,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入江春也——“还有什么问题吗?”
柯南抬了抬眼镜框,看向狗子的眼神有些锐利,“有。”他说:“你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写好那么多字的?”
入江春也:……
虽然谈话时间不长,但除了五条悟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花翎和柯南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乍一听有些荒唐,但仔细理解之后,居然还觉得挺合理的解释。
花翎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如果小春的猜想是真的……”她顿了顿,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对面的小孩儿,“那么下一次见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或者说,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见面了,柯南君。”
柯南摸了摸脑袋,苦笑道:“虽说每一次见到你们,我的世界观都会被打碎一次,但是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难忘体验了,还有,花翎,谢谢你当时将我平安送出来。”
花翎轻轻摇了摇头,“是我要谢谢你哦,小侦探。”
柯南露出疑惑的表情。
“十年前你跟我说,咒术师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不同,杀了人一样是犯罪,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
花翎的语气柔和而坚定,从十年前到现在,从一个只想着怎么活下去的小小侍女,到如今咒术界高层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花翎对此有了更多更深入的思考,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朝着这样的世界而努力。
柯南愣了一下,郑重道:“我也很高兴,看到你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两人不用多说什么,花翎勾了勾唇角,眼中忽然涌现一丝狡黠,“柯南君,话说那个和你一起的长头发女孩子就是小兰吧。”
柯南的脸忽然变红。
入江春也早已忘记了这一茬——“小兰?”
花翎说:“当初不是您说的吗?说柯南君暗恋的人就叫小兰。”
——“啊,这样啊,我倒是忘记了。”
柯南无语地捂住脸:“小兰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啦,你们真是够了,不要乱说,话说我出来这么久,小兰她们该着急了。”
“哦,是吗,那看来是个误会了。”花翎一本正经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就由我送你回到你的小兰姐姐身边去吧。”
柯南:……
离开前,花翎
表示会让科研院那边试着研究研究这个理论,就带着小学生离开了。
他们刚走,入江春也就被提起了后脖颈。
狗子反射性地挣扎了两下,就熟练地放松了四肢。
因为今天泡了温泉,五条悟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浴衣,银色的头发因为水气而显得更加柔软,就是不知为何突然提起狗子,一双眼睛将其从上打量到下。
——“怎么了?”每天都在一起,还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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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入江春也总感觉墨镜后面的蓝眸在这一刻有点危险。
从月球上回来后,偶尔,蓝眼睛会冒出这样的神情,像是某种野兽,有一点凶狠,有一点强势,盯着他,让入江春也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但五条悟只是平淡地说:“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柯南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那么你呢?你属于我的世界吗?”
入江春也歪头。
这是什么傻问题,他首先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转念一想,他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狗子的形态还是人类的形态,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这不就跟刚刚所说的时间流速相异的理论有些相似吗。
他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告诉对方自己当然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身体不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问题。
过一会儿,五条悟轻笑一声,“算了,不重要。”
狗子的下垂眼微微睁大,露出一点不解,突然发问的是你,说不重要的也是你,男人还真是善变的物种。
五条悟看懂了他的眼神,语气里带着笃定“因为不管你属于哪个世界,反正最终都逃不过我的手心,我能把你从死神手里夺过来,也能再一次把你从其他什么东西那里抢过来,你可是最强的奴隶哦,给我记住这一点。”
入江春也:这是什么反派的发言啊!哎,还是赶快变成人吧,当狗的日子也太难了。
……
“这便是……那只咒灵吗?”新原老板看着倒在地上的丑陋怪物问道。
“是的,这就是那只咒灵。”夏油杰回答。
地上的咒灵已经奄奄一息,但仍然可以看出它的可怖与强大,“我,我还以为是老婆子的魂魄没有离开什么的,原来真的是咒灵,早知道应该早点请你们处理了。”新原老板有些后怕。
夏油杰犹豫片刻,还是对新原老板说:“其实这只咒灵与您的妻子还真有点儿关系。”
新原老板不解,夏油杰于是解释道,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感,而这只咒灵正是由于新原老板对妻子的思念而生。
失去挚爱后新原老板太过哀伤与痛苦,明明这只咒灵是因为他才诞生的,而他却以为是妻子的魂魄还依然陪着他。
新原老板心中升起一丝自嘲,沉默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拿了一瓶好酒,独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饮着自己的哀愁。
这股哀愁从妻子去世时开始出现,不浓烈,甚至有些平淡,但却每时每刻都缠绕在他周身,如同挥之不去的薄雾,将他和明媚的外界隔绝开来。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半醉半醒的时候,腿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哦,是只小奶狗啊。
那小奶狗用一双黑而亮的眼眸盯着他,极通人性的样子,看得人忍不住想向这样纯粹而友善的眼睛倾吐自己的烦恼。
但是小奶狗怎么会懂得人类的忧愁?
新原老板只觉得好笑,就看见那小狗举起了牌子,上面写着——他揉了揉眼睛,写的是“酒好喝吗?”
也许是因为醉了,他也不觉得惊奇,在酒盖子里倒了一点,放在地上。
狗子先是闻了闻味儿,又伸出舌头试着舔了舔,然后就被那股辛辣味儿刺激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新原老板被狗子的表情逗笑了,就见狗子又举起牌子——“为什么喝这个?”他居然还在那张狗脸中看出了疑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概是因为有点伤心吧。”
——“大叔你的妻子都去世三年了还会伤心吗?”入江春也问道。
“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啊,伤心,孤单,怀念,人类就是靠着回忆过活的生物啊。”
——“那要是再过十年,三十年呢?你还会伤心吗?”
新原老板又喝了一口酒,“我怎么知道,我已经这么老了,也不会再活那么久了。”
——“那要是你能活那么久呢。”入江春也不知为何,对这个问题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新原老板感觉醉意加深了,随意躺在一旁的柱子上,闭上了眼睛。
狗子走近他,伸出爪子按了按他的啤酒肚,新原老板不耐烦地挥开,狗爪子又在他的脸上按来按去。
他被这狗子扰得不胜其烦,随口答道:“要是还要活那么久,那我也太可怜了。”
狗子终于不再烦他了,不一会儿,鼾声响了起来。
入江春也看了一会儿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然后慢慢走近了刚刚他舔了一口的盖子。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喝,除去刚开始味蕾上的那股子冲劲儿,还挺刺激的,入江春也又喝了一口,狗头一低又一低,慢慢把盖子里的酒喝完了。
然后,视线开始摇摇晃晃。
第 69 章
对于狗子而言, 醉酒真是一种奇妙又诡异的经历。
入江春也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先是晕头转向地走着,然后栽进了什么地方, 周围都是香甜的瓜果味,他像是在一艘小船上, 小船极有节奏地荡啊荡啊,把他摇进了黑沉的梦乡。
忽然一阵颠簸,他似乎是摔了一跤, 底下的触感又变得坚硬而平坦,时不时有刺耳的鸣笛声响起, 然后,一双带着奶香味的小胖手将他抱起。
柔软又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入江春也想,他这是掉进了蛋糕里吗?
于是张开嘴咬了咬, 像又不像, 香香软软的,比蛋糕更Q弹。
他听到一个短促的呼声,太轻太嫩了, 入江春也想睁开眼睛看看, 努力半天,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
黑色的, 有很多刺, 他这是咬到了一颗海胆吗?原来他在海里啊。
然后,他又被放进什么地方, 周围昏暗下来, 入江春也继续睡了过去。
……
买完彩票出来,伏黑甚尔就看见了在门口乖乖等他的小孩儿。
小孩儿太小了, 还只是一个读幼稚园的三头身小崽子,一头张牙舞爪的黑发,被幼稚园统一发的小黄帽稍微压住,又从边缘冒出来。
包子脸明明很可爱,却天生就不带什么表情,因此小小年纪就一副酷哥样。
小崽子背着蓝色的小书包,不知道是不是伏黑甚尔的错觉,那书包似乎较之前大了不少。
伏黑甚尔走过去,将小崽子一把抱起,小崽子就顺势将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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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两步,察觉到怀里的崽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伏黑甚尔拍了一下乱动的小屁股,随口道:“动什么。”
小崽子于是不动了。
“没什么。”嗓音明明是稚嫩的,但是说话时的语气跟男人一模一样,没什么起伏,有种故作成熟的反差萌。
小崽子不敢动了,生怕男人会察觉到他书包里的东西,老老实实扒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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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家,他立刻从男人身上跳下来,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跑回自己房间。
男人也不管他,在小崽子关门之前说了句,“惠,六点出来吃晚饭。”
海胆头从门缝里伸出来,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男人就瘫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里的赛马节目。
伏黑惠关上房门,确定男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后,就打开了书包。
一只软乎乎的团子在他书包里安安静静地呆着,伏黑惠把他抱出来,放在床上。
然后,盯。
盯——
盯——
盯——为什么还不醒?难道是受伤了?伏黑惠这样一想,心中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手。
狗子被戳了戳,不耐烦地用爪子挥了挥,然后翻了个身,跟上一个醉酒大叔如出一辙的反应。
原来是睡着了。
伏黑惠这才放心了,他记得妈妈说过,小宝宝都是很贪睡的,这只小狗这么小,也是个宝宝吧。
还是一只很可爱的宝宝,毛发是烛光一样的暖黄色,温暖又蓬松,一张狗脸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的眉清目秀。
是伏黑惠的梦中情狗无疑了。
虽然伏黑惠的包子脸表情依然淡淡的,但心里却很喜欢,喜欢到忍不住悄悄亲了一下狗子三角形的耳朵。
伏黑惠很贴心地给狗子盖上小被子,然后就自觉地做起了作业。
新捡来的小狗睡觉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有点像他爸爸睡觉时打鼾的声音,但比那小多了。
他听着这个声音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卡住了。
那是一道数学题,幼稚园的老师才教到一位数的加减,但那道题目出现两位数了,伏黑惠用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掰来掰去好一会儿。
……好难。
于是他拿着作业本去了客厅。
男人懒散地瘫在沙发上,入迷地看着电视里的赛马节目,伏黑惠扯了扯他的裤腿,男人没反应。
“爸爸。”伏黑惠声音淡淡的。
男人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电视转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怎么啦?”
伏黑惠把作业本往前伸了伸,“有不会的题目。”
伏黑甚尔没接,他看着和自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面无表情。
几个呼吸之后,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两颗奶糖,“喏,拿去,我不会告诉你妈你今天多吃了的,作为交换,不要打扰爸爸看电视了。”
伏黑惠看着男人手心里的糖,他是个很听妈妈话的小孩子,如果是在平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诱惑,而且等妈妈下班后,就将父亲的恶行告诉她。
但是今天,他想到了自己房里的生物。
小奶狗会喜欢吃奶糖吗?小宝宝应该都喜欢吃的吧。
伏黑惠这样想着,伸手接过了男人手里的糖,抱着自己的作业本又跑回了房间。
“咔擦。”门轻轻关上,一回头,他就对上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伏黑惠的瞳孔微微放大,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狗子有一双很讨人喜欢的下垂眼,透着一股子惊人的聪慧,看着人的时候,里面盛满了毫无缘由的信任。
狗子胆子很大,更确切地说还有点儿兴奋,围绕着小孩儿转了两圈,就用脑袋蹭他的腿。
伏黑惠蹲下来,剥开一颗奶糖放在手心,“吃吗?”
狗子看了他一眼,低头把糖舔走了。
手心传来湿润的触感,有点痒,又有点舒服。
那就是一颗普通的奶糖,奶味和甜味在入江春也的嘴巴里散开,蔓延到全身各处,令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本来亲近心思纯净的小孩儿和小姐姐就是狗子的天性,更别说这颗小海胆头不知为何就是很对他的胃口。
入江春也觉得这真是他见过的最可爱,咳咳,第二可爱的小孩儿了。
吃了小孩儿的糖,狗子抛开最后的矜持,一个跳跃趴拉在小孩儿身上,亲亲蹭蹭,尾巴在后面甩得飞起。
伏黑惠被狗子的热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抱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团会动的芝士,糊了他一脸甜。
小孩儿性子沉静,天生早熟,在幼稚园朋友不多,更别说这种热情得黏在人身上的朋友,但他心里又生出一点隐秘的喜悦。
好不容易把狗子放在桌子上,伏黑惠摸了摸狗子的脑袋,一本正经道:“好了,要乖一点哦,小狗,我还有作业没做,等做完了再陪你玩。”
本来以为这狗子还要折腾一会儿,但没想到听他说完就安静了下来,在桌子上呆着不动了,只剩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地打量着房间。
这也太通人性了吧,伏黑惠想。他开始做剩下的作业,也就是继续和那道两位数的算术题死磕。
个位数以内的可以掰手指头,两位数的要这么办?把脚趾头算上吗?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脱袜子,在桌上的狗子突然举起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一个数字。
伏黑惠:“……”
生怕小孩儿不理解,入江春也还用爪子指了指作业本上的题目,又指了指自己牌子上的数字。
正常人在这时候会有诸多疑问,但小孩子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形成。
伏黑惠只是闷闷地说:“……可是我还是不会。”
狗子于是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些什么,发现小孩儿很多字看不懂之后,又用图画和模型给他讲解。
一个博士教一个幼稚园小朋友两位数的加减,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偏偏两个人都很严肃。
过了一会儿,伏黑惠终于弄明白了,认真地说:“谢谢,小狗。”
入江春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着伏黑惠又拿出其他的课本,小孩儿望着他,也不说话。
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小朋友啊,简直和小五条悟是两个极端,对于听话的小海胆头,入江春也总是有很多耐心。
于是,狗爪子拿起笔,一边画一边教。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叫小孩儿去吃饭。
小孩儿应了一声,离开前对入江春也说,“小狗,你待在这里,乖一点,我会给你带吃的来的。”
入江春也点点狗头。
小孩儿果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两块点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天伏黑甚尔给他做了炸猪排盖饭,他想要给小狗带炸猪排来着,但是难度太大了,最终只偷偷在怀里塞了点心就跑回来了。
入江春也倒是不挑,很快就吃完了。
“我叫伏黑惠。”伏黑惠问,“你有名字吗?”
狗子举起的牌子上写着——“小春。”
伏黑惠松了口气,还好是他认识的字。
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了吧,朋友要干些什么呢?伏黑惠想了一下,给新朋友介绍了自己的房间。
小孩儿的房间充满了童趣,看得出是父母用心布置的,房间里有很多书,除了一些故事书,还有很多不错的儿童科普读物。
入江春也赞赏地点点头,小小年纪,爱好就如此高雅,不像五条悟,高二的人了,书柜里只有《Jump》。
两人度过了一段彼此都觉得不错的时间,天色渐渐黑了,小孩儿到了睡觉的点,就抱着狗子上了床。
往常他是一个人睡的,但是今天,怀里有了一团软乎的触感,在睡着前,伏黑惠作了一个决定。
等妈妈回来,他要向妈妈介绍自己的新朋友,是很厉害的,会教他数学题,陪他看书的朋友。
如果可以,他还想求求妈妈,让小春留下来,他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向父母求过什么,但是这一次,他想,就算撒娇,他也想妈妈答应他的请求。
小孩儿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入江春也窝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小孩儿身上特有的甜香。
除了五条悟外,他还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呢,感觉还挺新奇的,对了,五条悟,他应该早就发现自己不见了吧,算了,反正有定位仪,早晚会找过来的。
这样想着,入江春也心安理得地嗅着小孩儿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逐渐有了睡意。
在即将陷入黑甜的梦乡之前,他突然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狗眼猛地睁开,就对上了一双异常锋利的狭长眼眸。
有点熟悉。
眼睛的主人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是你啊。”
第 70 章
如果没有记错, 这个男人是——“禅院甚尔?”
对方嗤笑一声,“早就从那个垃圾堆里爬出来了,我已经入赘了, 现在是伏黑甚尔。”
伏黑?狗头歪了歪,反应过来——“那个房间里的小孩是你儿子?”
“嗯哼, 看不出来吗?”
这样一说,两个人的长相倒是非常相似,只是入江春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儿子。
所以, 他这是阴差阳错又到老熟人家里做客来了,只可惜伏黑甚尔不是一个会待客的人。
他随意把狗子扔在沙发上, 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所以你现在不能在别人脑子里说话,也不能变成人了?”
狗子点了点头。
“呵,真弱。”
入江春也:……
就你强, 之前还不是被狗子吃得连渣都不剩, 要不是当初入江春也的良心和记性都在,这家伙只怕到现在都还在狗肚子里呆着呢。
狗子的眼神太过明显,不用举牌子, 伏黑甚尔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是啊。”伏黑甚尔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你……”
要不是这只狗子……
他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狗子被这停顿弄得有些紧张, 就听见男人说:“要不是你,这么多年, 我在赌桌上怎么会从来都没有赢过。”
入江春也的狗脸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你自己手臭吧。”
这一句伏黑甚尔只当没看见, “我的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丝混乱的气息。”
非常非常微弱的气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当你真的想要忽略它的时候,它又总是让伏黑甚尔想起,那种超脱于人的感觉。
这些年,他的生活渐渐趋于平淡,但这股气息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出现一下,不强烈,反而轻巧地像是一片羽毛,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挠一挠,掀起一丝痒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把它拿走。”伏黑甚尔说,“做不到的话就赔我这些年在赌场里输掉的钱。”
入江春也在对方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拿走倒是没问题啦,但是——“你的手臭是天生的哦,跟我没一点关系。”
伏黑甚尔一副大爷样地靠坐在沙发上,催促道:“快点,最近的赌场还有一个小时就关门了。”
完全是自说自话啊,入江春也扯了扯嘴角,不管怎样还是先作好售后服务吧。
狗子凑过来,爬上了伏黑甚尔的大腿,感觉脚底下的肌肉触感很不错,忍不住踩了两下,然后就对上了伏黑甚尔凉凉的眼神。
——“闭上眼睛,放松哦。”
等男人的眼睛闭上,压力顿时小了很多,入江春也把爪子搭在男人的心口。
伏黑甚尔只感觉像是有一阵风从心口吹过,风过无痕,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他知道身体里那股混乱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同一时刻,腿上的重量陡然一变。
伏黑甚尔睁开眼睛,与一双紫色的眸子四目相对。
这个场景实在太糟糕了——伏黑甚尔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黑发紫眸的青年坐在他腿上,浑身上下白得发光。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开门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咔嚓。”
“甚尔,我回来啦,惠睡……”女人的声音嘎然而止。
伏黑甚尔和入江春也同时转头望去,那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和伏黑惠如出一辙的海胆头即使扎成了马尾,也依然不听话地在周围乱翘着。
女人有一张明媚而秀美的脸孔,但是此时那张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饶是迟钝如入江春也,也感受到了此时空气里令人窒息的氛围。
结婚几年孩子都生了,老公竟是男同?又或是软饭丈夫竟拿着我辛辛苦苦上班赚来的钱养小白脸?
狗血剧情一个接着一个在入江春也的脑子里冒出来,他真是后悔自己看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可是这幅场景,就算是福尔摩斯来了也说不清吧。
入江春也:“夫人,不是这样……”
伏黑甚尔:“你听我解释……”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看了看彼此,突然看对方像是什么传染病患者一样同时跳开,两个人离得远远的。
伏黑甚尔罕见地有些慌乱,对着门口的女人解释着什么,入江春也在另一边手忙脚乱地找能遮住自己重点部位的东西。
反而是站在门口的伏黑由纪一脸淡定地走了进来,她没管在一旁解释的丈夫,反而表情复杂地打量着腰间围着一条卡通小毯子的青年,犹豫道:“……会长?”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入江春也抬起头,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年轻的女人似乎是自家公司某个部门的主管来着。
入江春也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那个……你好。”
五分钟后,青年穿戴整齐,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在有些尴尬的氛围中,慢慢将事情解释清楚。
伏黑由纪是个开朗大方的性子,并没有介意刚刚的事情,反而很友好地端来茶点招待青年,在了解到是对方帮伏黑甚尔解决了麻烦之后,更是真诚地感谢了对方。
这样的小姐姐很难不让入江春也喜欢,很快忘记了刚才的囧况,和对方亲近起来。
伏黑甚尔倒是被冷落了,在一旁不爽地冷哼。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瞧着说得热热闹闹的两个人,提醒妻子:“这么晚了,你又加班到现在,还不去休息吗?”
一句话,既委婉地赶人家走,又暗地里抱怨了人家公司压榨员工。
天色确实很晚了,入江春也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在伏黑由纪热情的挽留中,还是坚持离开。
“下次再来做客吧。”伏黑由纪说,“甚尔的厨艺很不错呢。”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好啊。”入江春也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敢试,完全不敢试。
他觉得自己跟伏黑甚尔是有些八字不合的,每一次跟他见面都会非常倒霉,不是被警察当作暴露狂变态追赶,就是被当作勾搭有妇之夫的小白脸。
够了,真的够了。
哎,入江春也悠悠地叹了一声,但也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起码他终于又变回人身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方便多了。
但是那些事情都可以先放到一边,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去找五条悟,那家伙看到他一定会吓一跳吧,入江春也几乎能想象对方吃惊的表情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紧张,奇怪,有什么好紧张的,明明是每天都见面的人,他揉了揉自己的脸。
话说五条悟怎么还没找过来呢,入江春也慢悠悠地走着,前面的路灯投下有些奇怪的影子,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人家围墙上的五条悟。
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在那里站了多久?干嘛一声不吭的样子看着他?
入江春也朝对方走了几步,刚想张口询问,嘴巴又合上了。
有点奇怪,他想,跟平常的五条悟不太一样,对方站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入江春也连他湛蓝的眸子也看不清了,他感到一点危险,好像被丛林中觅食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但感觉只是感觉,入江春也很确定那不是什么野兽,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就算只是轮廓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对方。
最终,对五条悟的信任远远超过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直觉,他走上前,走到暖黄色的灯光下,仰着头道:
“咳咳,少年人,你是不是走丢了一只狗子呢?”入江春也伸手将自己的桃花眼往下压,按成下垂眼,“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狗?”
五条悟跳下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少年人身上蓬勃的热意朝入江春也扑过来,入江春也不适地后退两步,立马又被钳住肩膀拉回来。
五条悟:“你身上穿的谁的衣服?”
入江春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五条悟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突然就变成人了,只好借别人的衣服穿。”
说话的时候,入江春也才发现五条悟比他高了,一年前两个人的身高是差不多的,但现在他跟对方说话时却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清那双眼睛了。
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让入江春也想起动物世界里饥饿的狮子,但因为是五条悟,所以入江春也依旧肆无忌惮。
“喂,我变成人了哦。”
“所以呢。”
“好多事情终于可以去做了,我想想,明天先去一趟公司,再去实验室,宫野那边有好多问题要处理,估计得呆几天,哦,还有杰和硝子,等忙完了就去找他们吧……”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语气有点低沉。
入江春也想了想,“哦,还有和你一起去迪士尼,放心啦,我不会忘记的,要不然邀请杰和硝子一起去好啦,大家一起玩不是更开心吗?”
“……为什么要叫别人一起,之前说的是我和你吧。”
“可是我们两个不是一直都呆在一起的吗?”
“怎么,你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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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春也摇了摇头,“不会,和悟的话,一百年也不会腻,不,是永远也不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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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黄色的路灯灯光洒在青年近乎完美的脸庞上,他紫色的眸子宛如一条缓缓流淌的银河,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五条悟因为青年眼中的真挚和依赖而心生喜悦,又因他之前的话有点生气,入江春也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就像一颗温暖但不刺眼的小星星,五条悟想把这颗小星星捂在手心里,但小星星的光辉还是会从指尖的缝隙间透出来照耀他人。
太嚣张了,五条悟想,明明已经在他心里安了家,却还要到处溜达。
可惜,他的心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它因为这颗星星而柔软,也因为这颗星星生出黑暗的占有欲。
这股占有欲叫嚣着将自己的心房变成一座牢笼,将这颗星星彻底关起来。
“春也。”五条悟忽然说,“你记得当初在月球上我们做的事吗?”
入江春也露出一个不解的神情,当时在月球上一切都乱轰轰的,他当时又刚醒过来,说实话,记不太清了。
他这边还在仔细回忆着当时的过程,五条悟俯身下来。
“……唔……”
对方的动作罕见地并不温柔,入江春也感觉自己像是整被一只野兽吃拆入腐,但在这种几乎称得上是粗暴的动作后面,入江春也品尝到了对方的不安。
哦,是吻啊,入江春也于是想起来,这不是他们的初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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