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拂雪望着首辅大人的眼睛,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不太会表达的人,胆子也小,不敢轻易表露内心,加之还有疑问,便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急切的想要表达,可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很想问首辅大人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知道他是梦兰君,却又不让他有孕。
马车里沉默了半晌。
“罢了。”萧靖则有些心灰意冷,松开了手。他守了拂雪三年,可拂雪却什么都不知道,被接到萧家日子也不多。之前同意成婚只是口头上说一说,今日得知长辈知道,不愿意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他只在拂雪迷迷糊糊的时候得到过一句喜欢。
“大人,我……”拂雪想要解释,急得说不出口,首辅大人也一脸“我不想再谈此事”的模样,让他更加不知道从何说起。
正巧马车也停了下来,关岚在外边提醒,说已经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不能停放马车,拂雪连忙跟紧萧靖则,一步也不敢离开。甚至也不怎么敢四周,只敢低着头看石板路,乖乖巧巧的实在是可爱。
萧靖则回头看了一眼,气也消了大半,左不过人还在他家里,早晚会开窍的。
正式定亲只能暂时搁置。
中枢积压的公务不少,年关将近,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萧靖则一时有些顾不上拂雪,便让关岚带着拂雪熟悉环境,做一些简单好上手的工作。
拂雪没怎么上过学,只跟着先生学识字,能读些戏词话本罢了。今日又是第一日,关岚也怕累到人,只让他先学着做抄录和登记的简单工作。
拂雪还算聪慧,做的很好。再加上他人生的漂亮,又是以首辅大人身边侍官的名义来的,所以非常受人欢迎。休息的时候,几位年轻的官员便把拂雪围了一圈,还有几位年纪稍长的,看着拂雪的眼光像是看自家的孙子。
拂雪没见过如此的阵仗,难以招架,脸红扑扑的,像是一只小绵羊在狼群里。
看得萧靖则心里有火,身下也有火。他突然有种砸了自己的脚的错觉,实在是不应该带这么可爱的小美人出来的。
他应该把小美人藏在家里,带上锁链,栓在床上为他服务。就算是怀孕了,也不许离开床,只能用柔软的声音哀求他。也许他会大方的让他的小美人出去走动走动。
不然这样的美人,放出来就会招惹一.大堆野男人。
想到此处,萧靖则加快了处理速度,想着赶紧处理完带拂雪回家,正好错过了拂雪求助的眼神。
只是近期的公务实在是太多,萧靖则怕拂雪坚持不住,先让关岚把人送了回去,他自己则是处理到宫禁时分。
回去的路萧靖则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寒冷的北风吹到身上,让发涨的头脑变得清醒。
“他回去之后做了什么?”萧靖则问道。
关岚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连忙道:“回来之后似乎是累了,一直在大人的房中没有出来。”
没出房间?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房里?说实话萧靖则有点不相信拂雪会这样听话。他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小孩儿第一天干活儿有些累了,又或是天气冷生病了。
一想到这里,萧靖则加快速度,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府里的时候安安静静,周围只有照月守在房间门外。
“他怎么样?”萧靖则问道。
“主子一直没有出来,也不许旁人伺候,还是请大人进去瞧瞧……”照月的话还没说完,萧靖则就已经大步进去。
照月瞥了一眼,悄咪.咪的把房门关紧。
萧靖则进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纱帐被放了下来,隐隐绰绰能瞧见床上美人的背影。
灯火昏暗,纱帐层层叠叠,床上美人坐在床中间背对着门口,听到推门声瑟缩了一下,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帐回头,用一双温柔可怜的眸子凝望来人。
萧靖则愣在原地,他现在才发觉拂雪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恍若无物的纱衣。
“夫君……”拂雪本来背对着跪坐在床上,见首辅大人进来,便缓缓跪行回身,抬起玉藕一般的手臂,掀起了挡在身前的纱帐。
这“夫君”二字,是用戏腔唱的。
萧靖则眼睛都要直了,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临仙境。
拂雪也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说起来,他在戏园子里,为了讨好客人,多多少少都会学一些“那方面”的戏。
他学过,还是第一次用上。
如若唱戏不是他的老本行,他现在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脸颊也羞得微红,整个身子都透着粉意。
拂雪站起身,柔柔弱弱的行了一个妾室礼,示意首辅大人坐下。萧靖则坐到小榻上,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到底要做什么。
被衣冠整洁的首辅大人这样盯着,拂雪羞得几乎受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唱出所学的“艳词”。身上的纱衣本就不起什么作用,随着动作起起落落,转身的时候什么都遮不住。
最可怕的是偶尔会有迈步和抬腿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朦胧的纱衣配上昏暗的灯光,心爱之人一声一声娇甜的“夫君”,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萧靖则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爬上了床。
这一晚上屋里的灯都没有熄灭,一开始守在门口的照月还能隐约听到撞击声,崩溃的哭声,软甜的求饶声,后来就只能听到无助的闷哼声。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拂雪感觉自己像是一张薄薄的白色米糊饼,被煎锅反复的煎来煎去,直到两面焦黄。
第二天拂雪差点醒不过来,浑身像是散了架,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他能睁开眼睛,完全是凭着心里的一股力量。
“夫君……”拂雪差点说不出话来,因为昨晚被逼迫着叫了一遍又一遍的“夫君”,现在也有些改不过来。他听到萧靖则起身的声音,几乎是闭着眼睛拉住了萧靖则的里衣衣袖。
“阿雪,怎么了?”萧靖则没想到拂雪醒了,而且还有力气拉扯他的衣袖。
“是不是又要去喝药。”拂雪强撑着困意抱住萧靖则的手臂,“夫君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喝药?”
“为什么昨夜又不把种子留给我?明明知道我是……梦兰君的……”拂雪越说越觉得委屈。
首辅大人身体好的很,他深有体会。那汤药是从第一次察觉到他是梦兰君的时候开始喝的。即便喝了汤药,首辅大人也不肯留在他体内。
想娶他,又……又不肯给他孩子吗?
“我喜欢夫君,也答应定亲了,为什么不肯……”拂雪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像个委屈小狗。
这一连串的告白,炸得萧靖则几乎理智全无。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缓了一会儿,才重新上.床把拂雪揽在怀里。
“你这小脑袋瓜,整日里都在想什么。”萧靖则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拂雪洁白的额头,“那汤药确实是避子汤,我知道你是梦兰君,可以孕育子嗣。且不说梦兰君太过瘦弱容易难产,我身上还有三年孝期,只能暂时定亲。”
“若你先有孕,我娶你又违背礼法。你和孩子成了无名无分的孤儿寡母,可要如何是好。怕你身子弱,我来喝避子汤,委屈的倒是你了。”萧靖则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拂雪的后背作为安慰。
拂雪这时候也清醒了,听得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想清楚,顿时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尖。
如果不是体谅拂雪昨晚睡的太晚,抹了药今日也肯定肿着,他一定要回床上狠狠欺负一回不可。
拂雪还不知道自己暗中逃过一劫,只觉得自己傻得可以,还怕首辅大人不喜欢,出了穿着纱衣唱戏的昏招,实在是傻透了。
于是拂雪做了埋头乌龟,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萧靖则不让他得逞,小幅度的扯开一点被子,凑到拂雪面前,迫使两个人对视着。
“既然拂雪都叫我夫君了,夫君自然也不能占夫人的便宜。”
“还请夫人陪我走一趟,咱们正式去定亲,顺路去官府民政司把定亲书和聘礼单报上去。”
“这……这些还未曾准备好吧?”拂雪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首辅大人的话打的措手不及。
“无妨,夫君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还请夫人快些起床。”萧靖则趴在床边猛的亲了一口拂雪,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后来还嫌拂雪起的太慢,直接把人打包送进了马车里。
进民政司的一套流程拂雪都是懵的,直到再次坐进马车里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或许是因为太兴奋,萧靖则在路上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
说什么回去要把院子里种满梅花树,等三年后成亲,就能看到拂雪为他穿着嫁衣,走过一树一树的梅花,走到他的怀里。
拂雪安静的听着首辅大人的畅想,最后缓缓地依靠在萧靖则的怀里。
五年后冬日初雪
院子里一树一树的梅花全都开了,整个院子里都飘着一股幽香。
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在院子里扶着萧靖则的手,刚开始学走路。小孩子好奇,第一次看到下雪忘记牵手,直直的往前跑着追雪,差点摔了一跤,回头委屈巴巴回头喊爹爹。
拂雪站在屋檐下,安静的看着父子二人玩耍。
萧靖则把儿子扶起来,抬头却看向的是站在廊下的拂雪。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窗前月色寻常,唯有心头一点梅花落在月夜,才发觉一切并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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