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青蓦地松开唇瓣,大脑缓冲了好几秒,缓过神来。
“不...不是。”
他当然知道这种观赏类型的鱼不好吃。
不是......他就没有想着要吃!
彼时,一只金色的锦鲤摆着鱼尾游过来,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秦柏言:“噢,这只金色的也不好吃的,好吃的......”
“我...我不是想问这个。”青年急得脸红脖子粗,慌忙摆着手,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对这些漂亮锦鲤没有这样的心思,“我是想问......”
秦柏言将低垂的视线缓缓上移,侧颈,眸光不轻不重的落下:“想问什么?”
沈时青抿唇,磕磕巴巴道:“秀丽湾......您真的把秀丽湾的地皮都给了沈家么?”
秦柏言:“嗯。”
“为什么?”沈时青对于商业上的事知之甚少,却也知道秀丽湾的价值不可估量,几个星期前,大家都为了能分到一杯羹挤得头破血流。
现如今,这块大肥肉居然就被秦柏言喂给了一个小小的沈家?
这未免有些太魔幻了。
秦柏言向来不以慈善家的身份示人。
“因为......我?”沈时青问的很小声,他都不敢提出这样的假设,也太自不量力了。
男人的眸色沉沉,并没有即刻回答些什么,只是注视着青年。
眼神似乎有画笔的功能,一遍遍临摹着青年那双宛如亮晶晶的圆眼。
“送你的礼物。”
水声清浅,伴上一阵枝桠轻晃的风声。
“秦先生。”沈时青唤出这句称呼,决心一鼓作气,“您不用这样做的,不值得。”
男人那双藏在镜框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那滴泪痣似乎也变得更是惹眼。
“沈时青。”
这是秦柏言第一次这么叫他。
青年心中不免“咯噔”好几声,心脏快被自己提到嗓子眼,慌乱的撤下视线,身体下意识又开启了防御机制,往后躲闪。
这次秦柏言并没有任由他躲,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青年像一只暴露在旷野之中的小绵羊,仓惶无措,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僵在原地无助的瑟缩。
秦柏言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再向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沈家,所以这个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男人缓缓开口,身体并没有再向前征伐,但视线依然紧紧织在沈时青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所以,值得。”
沈时青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使,现在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为什么这段话他怎么都捋不顺呢?
“我不喜欢沈家,所以会喜欢这个礼物?”他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可是秀丽湾不是......一块宝地吗?”
“现在是废地了。”男人语气悠悠,狭长的眼眸愈显深邃。
沈时青听着,发着愣思考良久后,后知后觉。
是噢,宝地还是废地,不都是秦先生说了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才应该是秦先生的样子。
虽然这和平时问他要三明治吃的秦先生有些割裂。
可这才应该是秦先生吧。
这才应该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秦柏言吧。
如果他只以为秦先生就是吃三明治那样子的,就是他太天真了吧。
沈时青抿唇,抬起眼,原本还想借势问的再清楚一点。
结果这一抬眼,视线里就撞进一只正停歇在男人下巴边缘的大胖蚊子。
大胖蚊子正用自己的大尖嘴准备饱餐一顿。
千钧一发之际,沈时青举起手掌,抡了上去。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偌大的园中。
大胖蚊子当然是死了。
沈时青在这声清脆的响声里发觉,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怎么手就这么快呢!
他死死闭上眼,别过脸蛋:“秦先生……您脸上有个蚊子,您…信吗?”
青年温热的手掌贴在男人被抡的有点麻的脸上,并未即刻松开。
他不知道秦柏言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敢知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怎么也得算是他给了秦柏言一巴掌。
“对不起……”他死死咬住唇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几秒后。
“信的。”男人缓缓作答,语气温和,“只是…小沈先生,这个姿势您还要维持多久?”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时青急忙松开贴在男人脸上的手。
手有点麻,可想而知秦先生的脸……
他终于有勇气抬眸,望向秦柏言。
男人那张薄唇边,右侧脸下方……红了。
和脸上其他部位的肤色显现出明显的分界线,仔细看甚至能分辨出这是沈时青指节的尺寸粗细。
沈时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劲有这么大,怎么偏偏在这些地方手劲大呢。
“红…红了,我们进去吧,我…我用冰袋给您冷敷一下。”青年说着,下意识的像是照顾病人一般,搀扶住秦柏言往屋里走。
男人不言不语,默默配合着青年往屋里去,直到坐上厅前的古董沙发。
此时罗伯手上已然拿着一只冰袋。
坐在沙发上的秦柏言瞧了老先生一眼。
老先生便将冰袋递给了沈时青。
青年全然不知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略显焦急的接过冰袋给秦柏言敷上。
“早知道就不拍了,还不如被咬一口呢。”沈时青盯着男人越来越红的下巴,碎碎念的责怪起自己。
“就当我还你。”虽然青年是自言自语,但秦柏言并非是耳聋症患者,所以很自然的接话。
沈时青却有点听不懂:“什么?”
“那天晚上……”
死去的记忆即刻开始攻击沈时青。
现在他听懂了,懂得明明白白,于是着急忙慌的出声打断,不让男人再说下去:“我…我知道了,您…我…您别说了。”
罗伯还在边上呢!
沈时青肉眼可见的窘迫,脸蛋和耳朵都被闷红。
“小金好像在叫我,我去看看。”罗伯忽然开口,然后忽然就走了。
临近初夏的夜里,偶有几声鸟啼与蝉鸣,但绝不是小金能发出的声音。
沈时青的脸已经红上新高度。
“还疼吗?”秦柏言稍稍偏眸望着沈时青那张快要熟透的脸蛋,“徐医生给你配的药还在用吗?”
沈时青睁着那双圆乎乎的眼,眨了眨。
他知道男人只是在很正常的询问关心,但脸蛋还是持续升温。
“已经......已经好了。”比起秦柏言,现在好像他更需要个冰袋降温。
下一秒,他的脸颊上真的一片冰凉。
男人毫无征兆的抓着青年的手,将冰袋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要不是手背灼人的温度和脸颊冰凉的触感,他出走的思绪可能还是飘不回来。
秦柏言:“给你降降温。”
“我...我自己来吧。”他下意识的想要用另一只手拖住冰袋。
却被男人一个向下瞥的眼神给压住了动作。
“礼尚往来。”
秦柏言这样说,他只好乖乖的将手垂下。
近距离下男人的那张脸,近乎是一张没有死角的脸,那滴掩在镜片下的泪痣,似乎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总是让沈时青忍不住将眼光投落。
居然作死的想上手摸一摸。
沈时青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秦柏言:“明天上班吗?”
沈时青:“上的。”
秦柏言:“好。”
男人很贴心的给他另一侧脸颊也做了降温。
一看时间,已经要十点。
沈时青以为男人会在秋园歇下,没想到男人只是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提着行李又下楼了。
“我要去国外出趟差,上下班小东会来接你。”临行前,秦柏言嘱咐道。
沈时青从沙发上起来,有些意外:“您连夜走吗?要飞几个小时啊?”
“嗯,比较急的行程,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青年点点头,四五个小时加上去机场的这段路,这不得准备点吃的。
但现在他做也来不及了。
犯愁之际,眼睛蓦地瞥到自己今天下午做的那罐曲奇。
卖相是丑了点,但味道是好吃的。
于是他将茶几上的曲奇拿起,送到男人眼前:“这是我今天做的黄油曲奇,卖相不好,但...味道还是可以的,秦先生您路上饿了可以吃。”
“你做的?”男人接过了透明罐,视线落在罐里形态奔放的曲奇上。
沈时青点点头,抿唇,弱弱的再次阐明:“是有点丑......但是好吃的。”
秦柏言的唇角勾了勾:“好,我路上品鉴一下。”
大概是时间有些赶,男人并未再多做停留,匆匆上车离开。
的确是有些赶的时间,秦柏言再不上车,齐朗就想原地做火箭到欧洲了。
“你平时不是挺稳重一人,怎么和我一起出差就磨磨唧唧的。”齐朗歪着脑袋,对刚上车的男人一顿输出。
男人穿着一套量身定制的意氏西装,收紧的腰线衬得身材优越的有点太超过了。
齐朗看着,不想承认也没办法,确实,这家伙身材比自己好上一点。
就是这么帅气的一身手里捏着个小罐罐多少让他有点出戏。
齐朗:“你这什么啊?”
“曲奇。”秦柏言回答,默默拧开盖子。
“正好我饿了。”齐朗毫不客气的伸出手。
男人不紧不慢的从罐子里拿出一小块曲奇,缓缓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重新拧紧盖子。
嗯。
仿佛齐朗那只快伸进罐子里的手并不存在。
“我去,这真是曲奇?”齐朗都忘了生气,先被这模样少见的曲奇给硬控了,“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哪家曲奇长这样的。”
秦柏言:“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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