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穆“啧”了一声,眉毛已挑起老高。
“好了好了。”乔琬忙打圆场,“这饮食喜好是十分私密的,没有对错之分。就像奴还喜欢一种名为螺蛳粉的臭锅子呢,有人觉得里面的酱菜奇臭无比,食不下咽,奴却觉得风味独特。”
她端水端得好,二人果然放下争执了。
“螺...蛳粉?”柳廷杰重复了一遍,皱眉,“明天能吃上么?”
“清明前奴试试能不能挖到螺蛳,若是有,就叫柳三郎试试。”乔琬不敢保证,毕竟酸笋、酸豆角这些小料配菜也需要时间研究出来。
胡娘子今日摆摊的时候,特地将摊前一块显眼的地方空出来,摆上了乔琬所做的花糕。
数量不多,每种也才十多块。
乔琬定价杏花糕三文一块,杏花饼用料更实在,则五文一枚。
问过胡娘子,胡娘子也觉得合理:“阿乔这定价虽比旁人贵一些,但样式好看,口味也好,合该卖这个价。”
“那就劳胡姊姊帮忙了。”她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感谢胡娘子愿意帮她。
胡娘子和相公牛二郎原本想着尽力一试罢了,也没报希望能顺利就全卖出去。
他们今日来得较晚,布置摊位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监生出来了,还没等到如往常一般开始叫卖,就有一名熟客走来,经过他们的摊位,掏出十枚铜板买了一筒卤梅水。
胡娘子这边收了钱,牛二郎便手脚麻利地揭开存放煮好的饮子的木桶,打了一竹筒,插上芦苇管子递过去——
“诶,今日有糕饼?”那监生来了兴趣,“从未见你们卖过糕,看倒是挺好看的,好吃么?怎么卖的?”
胡娘子是吃过的,笑答:“不是我们自吹,这附近卖糕饼的恐怕没几个比得过我们这糕的味道,且只卖今儿一日,只三文一块,小郎君莫若来一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行,”那监生摸了摸荷包,这个月的食费尽够用的,于是痛快地各种都要了一块,“花糕来一块,嗯,这饼也试试吧。”
“小郎君拿好。”
胡娘子脸上笑开了花,自己这就白得了一文多钱。
她继续守着摊子,不时叫卖,又卖出去几杯饮子,不过花糕的生意暂时又没有。
她也不着急。这会还早,大多数人都还没吃完呢。
不一会儿刚刚那个买了糕和饼的人又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人:“就是这了。”
他手上袋子已经空了,想来是已经吃过觉得不错,又带了玩的好的同窗来买。
“摊主,我要两块花糕,一块花饼。”
“摊主摊主,我也要花糕,我要三块,还要一块饼。”
二人各买了些去,胡娘子笑着顺带推销了自家的饮子:“小郎君们吃糕饼难免噎着,带上些饮子?又豆儿水、姜蜜水、卤梅水、紫苏水...”
这俩监生也很好推销,听到她有自己喜欢喝的就意动了:“那么来两份紫苏饮吧。”
“摊主做的花糕确实好吃。某在路上吃着碰见同窗,他们试过觉得好,就一定要某带他们来买。”
起初买了花糕的监生笑着解释,又问,
“这么好吃的糕饼,若是日日都有定不愁卖,摊主怎么只做今天呢?”
胡娘子解释是家中亲戚临时起兴做的,没有固定的摊位,只托她代为转售。
“如此真是可惜了,若是这姑娘与您共用一个摊位也成啊。”后来的高个儿监生颇为可惜。
食客的一句随口之言,胡娘子却听了进去。
后头又有来买饮子的,她也依样推销:“是只有今日得卖的,昨夜下了些雨,才得这些杏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小郎君可要来一些?”
卖饮子的时候就推销花糕和花饼,卖糕饼的时候就建议他们带些饮子,这样两厢配合着,比平时多进账不少。
胡娘子与相公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高兴。
等到快收摊的时候,也只剩两个饼了,孤零零的,一直没人买去。
牛二郎道:“算了吧,也差不多没人了,卖了这么些,乔小娘子那儿交代也够了。”
“哎呀你急什么,再等等,还没敲钟呢。”胡娘子不嫌累,又坐了会果然有个气喘吁吁的皂衫监生从后门跑出来,估计是什么事耽误了晚食,这会才出来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可基本上这些摊位都熄了火冷了锅准备收摊了,也不是没有愿意重新起锅替他做一份的,不过他拒绝了:“恐晚课时间赶不上,某再看看别的。”
这看看就看到了胡娘子摊位上的杏花饼:“摊主,饼怎么卖?”
牛二郎刚想作答“五文”,就被胡娘子抢了先机:“六文一枚。”
杭劭皱起眉:“这么贵,而且就剩两块了,没得挑么?这中间都压变形了。”
胡娘子这才咬牙,一脸亏了的表情:“要么小郎君一块带走,我算您十文。这就给您便宜两文了。”
“那,行吧。”
杭劭摸了摸羞涩的口袋,又有些后悔,两块饼吃不饱还这么贵,不如干脆饿着。
“还是...”
“再给您送些饮子吧,刚好我们也要收摊了,剩些姜蜜水给您打上?”
说是剩的,其实比正常卖的还要多,桶底最后一滴都没剩,全给了杭劭。
杭劭闭上嘴,果断改口:“好,多谢。”
不是他抠门,是他实在家贫,本每日都是在饭堂吃的,今日被授课博士叫去帮忙抄书才耽误了饭堂放饭时辰,连残羹冷饭都没了。
不过...接了抄书这个活,许博士说每抄一本书给他八十文,偶尔吃一次外面应该还好。
杭劭心里负罪感没那么强了,接过装好的饼和饮子,加快脚步往回走。
往回走到一半杭劭才想起来他可以边走边吃,节约时间。
杭劭咬了一口有些压扁的饼,没想到里面的馅放的挺足的,巴掌大的一块饼,中间花蜜浸透了酥皮,一点也不掉渣了,清甜软糯。
再喝一口姜蜜水,最后剩的只有温热了,蜜水中和了姜的辛辣,喝下去之后喉咙里暖暖的。
今日的晚食虽然是对付着吃完的,但一点也不难吃,甚至比饭堂正常多了。
无论古今中外,难吃的饭堂大锅菜始终是学生们的痛。
牛二郎等人走了才一脸不解:“咋还给人涨价呢,你没看那小郎君差点没买了?”
“你懂啥,你看那小郎君穿的皂衫领口、袖口都发毛了没?”
牛二郎摇摇头。
胡娘子便白他一眼:“这小郎君面生得很,就没见过他在外面吃过,衣裳又是洗了许多遍才会起毛,可见这位小郎君十分节约。你就算一开始说五文他也嫌贵的,得让他觉得自个儿占到了便宜,才好卖。”
牛二郎才恍然,“哦”了声。
胡娘子看见他这样就叹气:“你比李郎君还憨!”
“谁说!”牛二郎很是不服,“他可不敢呛阿雁。”
胡娘子白眼翻上天了,背过身去埋头收摊,心想难道你会呛阿雁么还不是呛老娘。
乔琬今日粗算大概就有一千文了,还没等细算,回去后就被胡娘子拉到她房间去,请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梗泡的茶汤。
等乔琬喝了口,她才笑着:“阿乔好厉害的手艺,今日一下都卖光了,连带我家的饮子都沾了你的光,姊姊还要谢你呢。”
“胡姊姊哄我,还是搭配胡姊姊卖的饮子才吸引人,这些糕饼在我摊子上可卖不了这么多。”
胡娘子就又笑:“是,没想到这样搭配着卖竟很受欢迎。真有不少人买了糕去,顺带买我家饮子的,我没诓你阿乔。”
她酝酿了一下,试探性问:“昨儿买的杏花尽用完了么?”
“是,没买多少,主要是为了自家吃。”
“好些客人都问我明日还有没有呢。”胡娘子脸上带出点遗憾来。
乔琬听懂她的意思,放下茶碗,解释道:“只是实在没有精力分心再去经营某样生意。”
胡娘子点点头。
乔琬又在她这坐了一会儿,胡娘子将今日卖糕所得的钱尽数都给她了:“万般不好再收你钱,干那没脸皮的事——今日沾你的光,光饮子都已经多赚许多了。”
推来推去的,别引来了阿雁和洪老太的注意,又费口舌在那说风凉话。
乔琬作罢,不过转而教了她怎么做那花糕的方子:“...不拘杏花的,像桃花、桂花、海棠、玫瑰都很好。”
胡娘子这下可真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高兴归高兴,又心里过意不去:“这本是你的方子,我怎么好白挣这钱!”
乔琬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这样的方子我还有许多,不打紧。”
也就是胡娘子实诚人,知道自己的生意因她的花糕变好了,不好意思再收她钱,否则她也没打算白给配方给人。
胡娘子夫妻之外,这院子里李寿也算是好人,其余的,
乔琬摇了摇头,总比宫里好太多。
她初入掖庭时才五六岁,又是金尊玉贵的长大,什么活也干不了,便被分配去公主身边做伴读。
当时她分配到五公主处。
五公主只比她大一岁,母妃和都不太受宠,所以性子相比其他公主还算随和,但也没有看过的小说里的那些惺惺相惜姐妹情深的情节。
说是陪读,其实也就是陪玩,说实在的一天书也没读过,五公主不让她跟着进去听,乔琬心想可能是怕她这个逆党之女学到什么真东西之后造反吧,她这么想着,被自己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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