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浴巾很大, 兜头落下包住余藻,孟煦洲怕他感冒,就算很想再抱一会, 也把人推进去, 说:“先换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都湿了, 就站在外面,余藻哦了一声, 猜孟煦洲不会回答了。

    对方却不让他关门, 手抓着门扶手, 说:“不然我为什么要结婚?”

    余藻听过孟煦洲很多的[我喜欢], 他依然会自动反驳,这会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不是说有必须结婚的理由才和我结婚的吗?”

    门虚掩着,两个人的声音在深夜异常清晰, 入眠的大鹅占据客厅一角, 笼子上还有一个手工缝纫图案的盖布。

    孟煦洲的小独栋别墅整体都是暖色的,无论是大家居还是小家电,或者是挂饰或者壁画, 都在营造家的氛围。

    余藻知道他公司的理念,家是港湾。

    余藻现在在孟煦洲的港湾。

    他的港湾说:“其他理由都微不足道。”

    余藻套上睡衣才意识到这件不是自己的,大小倒是差不多,明显是孟煦洲的同款。

    他又拉开门,没散去的热气浮现的面孔, 皮肤看上去干净清爽,湿漉漉的双眼潮红未褪,看看孟煦洲湿了的睡衣, 又看看自己才扣了两颗的睡衣,“这是我的吗?”

    孟煦洲倚着边上的柜子, 点头:“是你的大小。”

    余藻看外面的拖鞋,指了指上面毛绒的耳朵,“这个不是小荳买的吗?”

    和小叔不一样,话痨小孩没有这种爱好。

    本应该童趣的小孩还嫌家长幼稚,之前也不肯穿自己的小狗拖鞋,大概是看威猛老叔还能穿粉色兔子拖鞋,才放下包袱。

    孟煦洲:“是我买的。”

    余藻看看拖鞋,看看孟煦洲睡衣袖口的刺绣,最后才和男人对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们相亲当天孟煦洲求婚,满打满算不到一星期。

    这些明显是他来之前就有的,余藻也知道孟煦洲回国才半个多月。

    孟煦洲看着余藻说:“回国就准备好了。”

    头顶的吊灯光芒温暖,孟煦洲靠着的柜子后面墙壁还有一个画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效果,里面的纸片鱼还在游动。

    余藻低着头扣扣子,他说:“买大了。”

    孟煦洲:“睡衣本来就要大一点。”

    余藻:“老公也是。”

    刚才还气愤被孟煦洲诱导出特殊称呼的青年说这四个字似乎带着破罐破摔,孟煦洲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方面?”

    余藻依然头昏脑涨,他发现一和孟煦洲对视,就可以感受到对方眼神的与众不同。

    和孟潮东不一样,和这些年工作接触的不道德合作方或者实习遇见的某些家长不一样。

    有人见色起意,朝余藻发出邀约。

    也有人喜欢占有感,却从来学不会爱。

    孟煦洲眉梢眼角的冷是天然的,碍于眉形、眼型,但眼神却写满包容,甚至还有余藻不明白的欣赏。

    现在他的眼神也和欲望没有关系,即便他是提出要求和余藻接触的甲方。

    余藻:“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

    他在心里预判孟煦洲的答案,或许和肢体接触障碍有关。

    余藻平日不喜形于色,今天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像是外壳碎裂,普通的卡也有升级成绝赞神级卡的一天,只是条件严苛,看人下菜。

    孟煦洲:“是。”

    他看余藻低头扣半天扣子,走过去给他扣。

    阴影落下,带着上下楼淋浴间一样的洗漱用品的气味,亲密得余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找了很多理由希望你能和我结婚。”

    “外婆生病是真的,前几天刚做完手术,不太能说话,不过她喜欢语音识读文字。”

    扣扣子不需要多久,孟煦洲却不走开了,他无所谓自己的衣服还有点湿。

    男人清楚谎言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与其被余藻发现自己撒谎,不如直接交代。

    “外公确实外出考察了。”

    “孟荳前两天住在外婆的康复中心,再过几天她可以来这边住。”

    “当然,这需要你的同意。”孟煦洲说话依然不急不慢,他朝余藻伸出手,看对方乖顺地把手搭在自己掌心,心满意足地握了握,“我们现在是合法的婚姻关系,什么都共享。我也很抱歉,润色了我的结婚请求。”

    “家里是催过婚,但没有要求我必须今年找个人结婚。”

    太安静了,安静得孟煦洲说话的声音在余藻耳边嗡嗡震动,余藻甚至还听到了边墙转角挂灯的走秒声音。

    “余藻,我没有离婚的打算,也没有要通过和你接触逐渐脱敏,然后离婚,找别人的念头。”

    楼上的孟荳洗完澡出来,趴在楼梯上听小叔说话,心想爸爸以前教小叔的还是有用的。

    头一次听小叔说这么多话。

    余藻脑子更晕了,在孟煦洲还要说话的时候伸手推他:“先别说了!”

    他转身的时候身体晃悠,男人把他抱到沙发,问:“哪里不舒服?”

    他想起余藻晚上吃的东西,就算在唯一的亲人家里,余藻也习惯家长问一句答一句。

    余藻闷声说:“心里不舒服。”

    孟煦洲把他放到沙发,“当然你也有离婚的权利。”

    他说得冠冕堂皇,却发现结婚也不保险,转身去给余藻倒水的时候神色阴沉。

    孟煦洲做不出禁锢余藻的举动,却依然担心旧事重来,这一次有了多年感情基础的孟潮东还能哄得余藻回心转意。

    余藻签的协议是三年签,就算是和平离婚,对孟煦洲也是净身出户。

    这点成了贺饮佐证孟煦洲对他有意思,家里财富也可观的贺饮信奉爱在哪里,钱在哪里,一直觉得孟潮东的抠分明是对余藻态度稀烂。

    余藻头上还盖着毛巾,在这点他异常坚定,“我不离。”

    很少有人上午领证晚上谈离婚的,孟煦洲给余藻递了一杯水,装出了几分善解人意:“怕舅舅不放心的话,可以说我工作太忙,会忽视你。”

    他语气和刚才问余藻哪里不舒服就有明显的区别,余藻接过水,眼神和孟煦洲眼神对上,他忙不迭转向另一边,“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信孟煦洲说的喜欢,又期待对方的答案,孟煦洲给了,还得到了一句拐弯抹角的赞美。

    孟煦洲坐在余藻边上,看对方喝完水,又要去拿杯子。

    明明余藻可以直接把杯子放到桌上,他却像是要多加一道程序,不知道自己手指擦过另一个的指尖,暗恋他的人心跳还会异常几分。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余藻说:“对不起,我……”

    孟煦洲:“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余藻所有的歉意都被他摁回去了。

    他呆呆地看向孟煦洲,“什么?”

    余藻的眼睛没有孟煦洲黑沉,像琥珀,留在孟煦洲的记忆,比风吹湖水还让人不得平静。

    孟煦洲正要说话,手机响了,铃声急促。

    似乎是工作方面的事,余藻听到了厂房和车间这类关键词,很快孟煦洲走过来,“我要出去一趟,我们的事可以再谈。”

    春天的睡衣长裤长衣,所有扣子扣着都能露出锁骨,孟煦洲买的睡衣更大号,男人过来还搂了余藻一下,“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们想我应该有时间和你证明。”

    他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余藻看见了来电提醒,写着妈妈。

    孟煦洲大步上楼,很快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他扣上表带,余藻还坐在沙发,毛巾盖头,看上去很是烦扰。

    打开门要走的男人握住门把,喊了声小藻。

    余藻转头看向他,孟煦洲指了指自己的唇,“可以给我一个亲吻吗?”

    第22章 第 22 章

    如果可以选择, 孟煦洲也不想重要的节点处理公事。

    他的身份不需要白手起家,也面临继承的问题,产业能平稳发展都算不错。如果要在长辈打下的基础下继续开疆拓土, 需要不少心力, 或许不能获得百分百的成效。

    他遥遥看着余藻, 眼神写满明晃晃的期待。

    余藻心乱如麻,正准备起身走过去, 孟煦洲却不想等了, 他又阔步走了回来。

    亲吻也不一定要拥抱, 之前余藻什么都不喜欢, 他自我下坠,这个时候像是浮潜。

    朝他索要亲吻的人先发制人,第一吻偏了, 又像是犹豫要不要深吻, 害怕又磕破余藻的嘴唇。

    光看孟煦洲的脸会先入为主他是一个冷酷又极具决断力的人,以余藻这两天和他相处的经验,这个人不具备在亲热上的成熟, 甚至有些踌躇。

    偏掉的亲吻挠出无尽的渴望,余藻寂静的心都因为孟煦洲的试探沸腾,在对方呆呆贴他嘴唇的时候,余藻别过脸。

    孟煦洲以为是拒绝,下一秒被余藻捧住脸, 对方的回吻小心翼翼。

    余藻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得到回应的人却不满足了,搂着余藻的腰, 低声说:“再亲一次。”

    余藻刚点头,孟煦洲就试着热烈回应。电话实在扰人, 他不得不和余藻分开。最后男人嘴唇贴过余藻的脸颊,扫过余藻对称的小痣,恋恋不舍吻了吻余藻的眉心。

    孟煦洲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等我回家,门关上,余藻通过落地窗看见了门打开后,孟煦洲坐上了已经等在门口的车。

    现在十一点多,周五的夜晚本应该是放松的。

    余藻思来想去,决定给贺饮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正好看到最新的本地咨询推送。

    郊区某工厂发生火灾,目前……

    工厂,郊区,还提到了家具公司。

    余藻心里一紧,几乎确定了这就是孟煦洲紧急离开的原因。

    他没有拨出电话,贺饮反而发了一条:睡了吗?

    余藻回了个嗯,对方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藻,孟潮东那混蛋居然偷偷回国了。”

    这样的同城新闻热度比不上今天某明星公开恋情,余藻点进词条,也没多少评论。

    倒是日活更大的视频软件打开就推送了相关视频,似乎是边上的住户发的,也有人评论说这火来得忽然,太奇怪了。

    郊区工厂很多,孟煦洲的公司也才迁回国没多久,品牌在国外处于中上,在国内打算走中型路线,处于上升期,总部所在的周边工厂是最重要的。

    深夜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孟煦洲的车上还有他的秘书和助理。

    母亲孟漫野晚上十点的飞机出差,飞机晚点加上出了事,她取消了航班,和孟煦洲一起去现场。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她刚才应该下车进屋和余藻见一面的。

    这个时间来不及说别的,孟漫野和孟煦洲抵达现场后还要面对媒体。

    孟漫野在A市经商多年,也有不少人脉,得到消息后工厂也有人第一时间排查,得出恶意纵火的结论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蒙蒙亮警方就抓到了纵火人员,是试用期被辞退的员工。理由是不满意工厂的辞退,萌生了下地狱的念头。

    现场的火已经灭了,工厂相关的人员都在连夜报损,也有些预定的家具毁于一旦。

    这场火带着蓄谋,对方又是工厂员工,很清楚工厂的运作。

    孟煦洲表面回国才半个多月,实际上品牌本土化的计划早已实施,公司大楼比工厂落成得晚多了。

    孟漫野的万野集团旗下板块里,孟煦洲更名成宙心木业的家居成效明显。

    这一把火还没完全烧光,比起工厂负责人的勃然大怒,老板只是坐在工厂办公室,一边听连夜赶工的订单报告和纵火员工的资料。

    孟漫野飞机改签,清晨出发。

    一夜没睡的母子都比跟在身边的下属精神,助理没少感慨老板果然得精力充沛的人干。

    孟煦洲送走母亲,孟漫野知道这点事孟煦洲能处理,还和他拉了一句家常,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你的另一半见一面?”

    提到余藻,孟煦洲的神情就柔和几分,虽然在其他人眼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等外婆出院,我会预订餐厅。”

    孟漫野:“我来订。”

    女人单眼皮,眼窝比寻常人深,一双眼眸幽深神秘。这样的浓眉深眼在孟漫野身上让她区别于寻常女性的温柔,宛如高岭之花,带刺的那种。

    母子眉眼的相似在孟煦洲这便成了深山崖壁,草木生长都极其艰难。

    孟煦洲拆母亲的台也不客气:“您上次点的餐我和外婆都不满意。”

    这显然不是孟漫野第一次听了,她开口道歉后说:“我点的都是招牌菜,人还是需要新鲜感的,不是吗?”

    孟煦洲:“看来您又腻了现在的男朋友了?”

    他说得无波无澜,也不难过亲生母亲不清楚自己爱吃什么,反正妈妈也不知道她的妈妈爱吃什么。

    外婆在孟煦洲小时候就说,漫野就是这样的。

    爱得短暂,所以希望用法令加持,捆住彼此,结果没什么用,男人该出轨,该私生子还是如常。

    孟漫野不打算三婚,看她的外形也很难想象她孙子都快上小学了,和孟煦洲站在一起,更像豪门的姐弟。

    双方的随行秘书或是助理站在一边,互相对视,都觉得这家人与众不同。

    孟漫野:“或许吧,你呢?”

    无论是商业合作对方,还是孟漫野私交不错的朋友,都好奇孟煦洲的闪婚。

    连前夫都亲自登门,在万野总部楼下等前妻,想知道儿子和另一个儿子的前男友结婚是不是报复行为。

    孟煦洲想起离开的那个亲吻,蹙起的眉头舒展:“得偿所愿,很满意。”

    如果不是碍于航班,孟漫野还想和他多聊几句,走的时候还提醒孟煦洲:“订餐别忘了我不吃生腌。”

    直到早上七点,孟煦洲才在工厂眯了半个多小时。

    秘书换岗,交接了同一个部门的另一位。老板原定周六上午的行程延后两个小时,孟煦洲早晨先去医院探望这次因为火灾受伤的工人。

    余藻一夜辗转反侧,近乎天亮才醒来。

    他记得孟荳喜欢吃酸黄瓜味道的三明治,早晨在楼下捣鼓半天。

    小朋友早上九点半的课,起床洗漱后先检查鹅宠和外面的孔雀,发现要铲的屎都铲完了。大鹅换上了粉色的屁兜,孔雀掉在地的毛都被捡起,放到了边上的羽毛篓。

    桌上摆着切好的三明治,牛奶冒着热气,小叔的结婚对象站在厨房里,似乎在发呆,都没听到孟荳下楼的动静。

    锅盖头小孩今天的头发都有些翘起,他走到余藻跟前,喊了声哥哥。

    余藻这才回神,“早上好,小荳。”

    孟荳:“早上好,小藻。”

    余藻刚要介绍自己做的三明治,孟荳抢答:“我知道,酸黄瓜沙拉鸡排,我喜欢。”

    他不忘说谢谢,完全不用余藻操心,甚至还给出非常完美的反馈:“如果黄瓜还能再酸一点就好了。”

    余藻:“那我明天再试试。”

    他今天不上班,周末的展会公司派了新人,余藻本应该乐得清闲,却有种骤然不加班的无措感。

    他没精神得孟荳都看出来了,小朋友问:“我小叔没有说爱你吗?”

    余藻刚坐下喝了口水,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孟荳:“他很喜欢你,不是吗?”

    孟煦洲说了好多次喜欢,如果不是对方临时有事离开,余藻觉得他们再深入谈下去,或许很容易干点别的。

    特别是离去最后的贴面吻,细密得像是把余藻泡进了蜜罐,差一点,余藻就要被拆吃入腹。

    余藻长得白净,情绪激动就会红脸。

    上学的时候有人欺负他,就是想看他生气后的模样,平时好看但无神的双眼像是簇起火苗,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现在他捂住脸也遮不住耳朵的红,孟荳嘴上说余藻做的酸黄瓜不够酸,实际很爱吃,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原来小藻你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变的。”

    小朋友喝一口牛奶像长了奶胡子,余藻给他递了张纸,“怎么不喊我哥哥了?”

    余藻除去重要的场合平时穿得都很随意。无论春夏秋冬,整体都以黑白或者蓝白为主,他的衣柜找不到任何亮色。孟荳观察了他好几天,好奇余藻看见小叔的表柜的反应,或许会被对方半柜子五颜六色的装饰手表吓到。

    换其他小孩肯定会喜欢,但孟荳不感兴趣,他很喜欢余藻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说话也是,完全没有大人的居高临下。孟煦洲都算很不错的叔叔了,偶尔依然权威得让孟荳抱怨。

    孟荳:“小叔说他和你一个辈分,不许我这么喊你,显得他很老。”

    他狠狠咬了一口吐司的三角尖尖,不知是否还带私人恩怨,“本来就很显老。”

    余藻撑着脸笑,孟荳还问:“不是吗?”

    他学孟煦洲的日常表情,还要眯起眼,唇角也要下撇,脸完全不像,也有几分神韵。

    余藻被他逗得一直弯着眉眼,“你们感情真好。”

    孟荳:“还好啦,我总不能叫你婶婶,也不想喊你叔叔。”

    余藻很随意,“你喜欢叫什么我都可以。”

    孟荳喝牛奶的动作停顿:“那不行,小叔会不高兴的。”

    余藻不认为孟煦洲性格阴晴不定,至少孟煦洲在他面前格外温柔,没有任何压迫。

    喜欢我的孟煦洲。

    如果余藻此刻的心情是装水的木桶,孟煦洲填进去的喜欢让水位上涨了百分之五十。

    余藻从小孤独惯了,也没什么零花钱,买考卷和文具都是能省则省。

    想要什么无法得到,也没有条件允许得到,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昂贵的事物。

    包括感情。

    “他不高兴的时候什么样?”

    孟煦洲不在,余藻和孟荳多聊了几句。

    清晨外面下雨,室内的采光依然不错。一层落地窗外是院子,两只孔雀进了巢穴,早晨换了粉红色屁兜的小鹅也在外面吃饭。

    客厅茶几上的木质闹钟声音滴答,似乎和外面的雨声混合了。

    孟荳:“不高兴的时候会做手工,孔雀和小鹅不都会掉毛吗,不是做捕梦网就是做孔雀扇。”

    他不忘指了指进门右侧的房间,“那是小叔的缝纫室,里面还有他嫌托运太麻烦,回国后再买的老缝纫机。”

    余藻知道那有间缝纫室,因为孟煦洲说后续他的外婆出院会来这边住,他以为那是孟煦洲给长辈特地留的,没想到是他自己的。

    那缝纫机不是很大,还是老款的,余藻想了想孟煦洲的身形,更想笑了。

    孟荳懂他的笑点,“好笑吧,以前小叔这里……”

    小孩指了指胳膊,“还有纹身,是鱼藻纹,我爸爸笑他把自己当成了盖碗,说那都是陶瓷上的图案。”

    余藻昨天还见过孟煦洲脱衣服,愣了一会,“我记得他身上没有纹身啊。”

    孟荳哦了一声,“忘记你们一起洗澡了。”

    余藻:……

    他没有戳穿小孩的故意,只是温和地看着孟荳,问牛奶要不要续杯。

    小朋友识趣地摇头,说:“我爸爸说小叔后来把纹身洗掉了。”

    第23章 第 23 章(倒v结束)

    孟荳:“那会我还没出生呢。”

    六七年前, 正好是余藻和孟潮东在一起的时候。

    余藻又想起昨天孟煦洲的话,心里酸胀无比,像是开垦庄园, 他才一铁锹下去, 就挖到了黄金。

    看余藻不说话, 孟荳牛奶刚喝完,就有司机来接他去上课了。

    万野集团名下子公司很多, 来接孟荳的司机也是孟煦洲公司的司机之一。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忽然闪婚, 不仅总部讨论, 子公司在讨论。

    孟荳背起书包, 余藻送他出门,雨伞还带小熊耳朵,余藻想起家里的拖鞋, 在孟荳上车后问:“家里的拖鞋不是你买的吗?”

    孟荳点头, 他对雨伞没有特别爱好,指了指手柄头还是木雕狐狸的儿童伞,上次补习班的同学告诉他这把伞好贵, 但孟荳也不在意,“都是小叔喜欢的,花里胡哨。”

    他哼哼两声:“他超幼稚,算啦,太奶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让我宠宠他。”

    孟荳有自己的手机和儿童手表,余藻都成了他的监护人。

    孟荳:“小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余藻:“什么?”

    孟荳:“算啦,围棋馆好远, 陪着的都是小孩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去也很无聊。”

    他实在太善解人意了, 余藻周末没安排,本来打算和贺饮见面,对方又被带走相亲了。

    舅妈出院后蛋糕店也不需要余藻周末过去,家里人似乎不想打扰他新婚,舅舅还特地发消息说不许过来。

    手写还写错字,余藻只看懂了不字。

    他这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反正也没事,余藻问:“我和你一起去,会让你的同学们议论你吗?”

    孟荳:“为什么要管别人?”

    最后余藻和孟荳一起走了,路上他给孟煦洲发消息,对方没有回,又有些担心。

    孟荳趁余藻去换衣服发的语音也给孟煦洲发了消息,一句小叔你的老婆我带走啦,还有刻意的哈哈哈,听得司机嘴角抽搐,开始担心业内待遇看成国企万野三代继承人不能可持续发展。

    他们的车离开没多久,就有一辆车停在孟煦洲别墅门前。

    也一夜没睡的孟潮东双目赤红,摁门铃无人作答又猛地敲门,惊起屋内鹅叫连连。

    对面栋住着的也是条件不错的小开,估计昨夜轰趴回来太迟,没睡多久自家院子里的狗大叫,对面鹅也叫,到阳台一看,对面有个男的一直敲门,他直接给物业打了电话。

    保安请走了刚从国外回来嚷嚷自己认识业主的孟潮东。

    每栋别墅都有管家,消息传到孟煦洲这里的时候,他刚抵达万野集团总部做报告。

    孟漫野出差,前几天就带着孟煦洲过眼了高层。

    饭局应酬不断,很多人推测孟漫野真的打算退休了,以后万野会彻底交给她剩下的唯一儿子。

    结合有人传出来的孟漫野与前夫孟氏集团老总见面的照片,机灵的人都清楚以后A市商会或许都会是孟煦洲主持。

    孟煦洲不到三十岁,自己做的品牌在国外风生水起,这次转到国内没多久就出了事,不少人都不敢触霉头。

    如果把领证当新婚,结婚当晚厂房出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孟煦洲来之前就入座等着开会的不少集团高层还聊过这个事。

    认为董事长都能为了事业联姻,儿子也应该这样,反正感情久了也淡,不如一开始没感情的好维持。

    这场到现在还被网友定义成古早霸总和网红的闪婚依然在社交软件话题度颇高,却已经被圈内人定义成孟煦洲的人生的败笔。

    就算这两个人都喜欢的同性,对象是同一个人,听起来都上不了台面。

    周六到场的临时会议还是孟漫野加的。

    她倒不是想退休,是想要脱离自己前半生打下的江山,去新的行业从头开始。

    有这样的妈妈,孟煦洲更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像是不知道他来之前这群高层在聊什么一样。

    中场休息的时候秘书那边传达了他住所物业的消息,孟煦洲第一时间给生父孟袆打了电话。

    对方也是一个小时前得到小儿子跑了的消息,在下属面前的雷霆大怒不敢在孟煦洲面前展现分毫。

    他好不容易和孟漫野达成二次合作,孟潮东指望不了,只能指望孟煦洲带领走下坡路公司重回辉煌,口气不像爹,反而更像儿子:“对不住啊煦洲,爸爸也是刚知道不久,我会教育他的。”

    孟煦洲:“我的地址是你告诉他的?”

    会议中途休息,孟煦洲在漫野总部的总裁休息室打电话。

    玻璃隔音很好,外面路过的工作人员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孟煦洲的背影。

    万野旗下商场也不少,不少人好奇这样大企业的继承人,也有之前某些名企继承人烂到家长得也歪瓜裂枣的缘故。

    孟潮东的长相经过上一次婚闹广为流传,脸是能看的,起码比普通男模更有卖相。

    孟煦洲的相貌和异母弟弟区分度明显,没人敢说他的卖相,只好奇他为什么和弟弟的前男友结婚。

    大部分人不相信豪门为爱结婚,众说纷纭中还有认为余藻又是什么大企业的私生子。

    余藻对这些不知情,他陪孟荳去了坐落某文化区的棋院,建筑坐落在山水之间,边上的景色也不错。和孟荳说得没什么区别,挺无聊的。

    余藻只能在一层的大厅喝咖啡等小孩放学。

    他频繁地点开和孟煦洲的聊天框。

    半夜出门的孟煦洲一夜没回来,余藻出门前换衣服还看了眼二层的主卧。男人走得匆忙,睡衣还放在床上,睡衣是余藻弄湿的,他犹豫半天,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一起洗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来这里培养爱好的小孩家里都非富即贵,余藻之前从事教育行业,听办公室的老师提过这里,说工薪家庭完全供不起,老师都是世界级的。

    余藻担心孟荳因为他被嘲笑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坐下后就老有人看他。

    这里要插进一个新学生都需要人脉,大多数家长都认识,就算换成管家或者其他亲戚,提一嘴也都知道。

    余藻是个生面孔,自然惹眼。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大厅聊天声音喧嚣,却也无法完全遮掩议论。

    “这就是手机新闻那个和……”

    “孟家是吧?万野的孟,不是孟氏的孟。”

    “我听我老公说都会给老大继承,那不都是一个姓。”

    “他是哥哥的老婆,弟弟的前任?”

    “怎么攀上的?”

    “长得是挺漂亮的。”

    “他送的小孩是孟家老大的小孩?这是二婚还是头婚啊?”

    “侄子,要是真的和男人结婚,不都交给侄子了吗?”

    也有人没捋清楚关系,现场查手机的。

    余藻坐在卡座,心想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本质也没有太大区别。余羽航和他去买菜,在菜市场也爱这么闲聊,没少被舅妈骂碎嘴。

    他从小到大都身处这样的环境,也不觉得难熬,玩玩手机时间也很快过去了。

    他隔段时间点进去的聊天框出现了新消息。

    孟煦洲回:已经处理完了,也开完会了。

    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好累,好困,想回家。]

    [孟荳还没有下课是吗?]

    [我来接你们。]

    [中午想吃什么?]

    [你们早饭吃的三明治?小藻,你都没有给我做一份。]

    ……

    余藻实在不懂孟煦洲的手速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又好笑叔侄之间还是有相似之处,比如话痨。

    孟荳是说话的话,孟煦洲是文字的话痨。

    一条一条打散余藻等他回复的焦灼,后面还跟了两条语音。

    余藻出门忘带带耳机,转文字后还是有种被剧透依然想继续下去的期待感。他一边点语音一边调声,显得小心翼翼,结果才听了一句小藻,就有人走到他桌边,似乎在辨认,“小余老师?”

    余藻吓了一跳,手指错位,调低音量成了调大音量,隔壁卡座的人和走到他面前的人都听到了孟煦洲低沉又黏糊的语音——

    “老婆,我好想抱你。”

    余藻上次这么慌乱还是相亲见到孟煦洲,昨晚被逗得差点骂人也是两个人的场合,现在不一样。

    公共场所,就算有些喧嚣,孟煦洲这一句语音依然有小的震慑力,隔壁窃窃私语的太太们都噤声了,几秒后讨论得更热烈。

    余藻终于静音了手机,这才看向坐到边上座椅看着他的男人。

    上次见到这个人还是两年前。

    对方是他班里学生的监护人,和同性恋人结婚多年,孩子是恋人那边亲戚的。因为发育迟缓,送到余藻所在的学校接受特殊教育。

    学校的学生是特殊人群,比起高功能的小孩,余藻的耐心更适合和低智的孩子相处。

    他脾气温和,长得又好看,是学校最受欢迎的实习老师。和家长沟通也尽量抚慰,理解这样家庭的难处,即便有男朋友,依然有人提出邀约。

    眼前人就是邀约的家长之一,不一样的是他孜孜不倦。

    明明是已婚,却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孟潮东不常在A市,还尾随过余藻,当时余藻为了实习通勤租在老破小独居,图价格便宜,不嫌弃各种设施老化。

    对方尾随跟踪,又敲过余藻的门。

    余藻报过警,不了了之。那段时间孟潮东似乎有了新欢,并不搭理余藻难得的主动问询。

    余藻只能自救,熬到实习结束,跨专业面试,拿到offer,毕业,搬家,换手机号,注销之前学校的所有账号。

    空心鱼藻的账户是他毕业后创立的,他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一段骚扰。

    没想到对方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余藻面露嫌恶,起身要走,从外貌看无论是身上的名牌都融入环境的男人看不出内里的肮脏。

    他甚至算得上成功人士,余藻还在某大学的推送讲座见过他的照片。

    余藻写过匿名信曝光,都石沉大海。

    人生的困难关关难过,余藻的低沉无人知晓。

    逃是他的本能,只是有些人无法逃离,他也有唯一寄托需要的半张脸。

    男人戴着眼镜,看脸斯斯文文,还有几分岁月沉淀的表面儒雅。

    余藻看着拦住他的手:“孙先生,您有事吗?”

    余藻的姿势防备也显而易见,男人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惊喜,“小余老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目光扫过余藻没有任何饰品的手。

    从前余藻上课,他观摩过,青年手腕纤细,写字的时候那股力让他的皮肉骨骼看上去更迷人。

    特殊学校不在意实习生的纹身,夏天余藻的手臂纹身像是柳絮里的枯叶,旁观的家长多出了心思。

    他的目光都让余藻厌恶,余藻看了看时间,马上孟荳就要下课了,他正要说话,孙晁就压低了声音,说:“你之前还装得很有道德,说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和男朋友的哥哥结婚?”

    他的声音都让余藻恶心,青年眉头蹙起,表面斯文的业内学者却多看了两眼,“我现在已经离婚了,当年你嫌弃我结婚,那现在……”

    余藻:“我结婚了。”

    他眉宇含着怒气,男人却哂笑两声,“你这闪婚的分量可不重啊,那样的人只不过是玩你一阵而已,结婚就把你哄走了?离婚分个几千万财产也不亏是吧?”

    “那小余老师当初何必拒绝我。”

    孟煦洲一夜没睡。

    车开来的路上小憩了一会,又梦见余藻被孟潮东亲吻那一幕,随行助理本来是不用跟着他,今天情况特殊,怕有紧急消息。

    他看老板下车捏了捏眉心,走过下过雨的山水长廊,从建筑落地窗外经过的时候就已经在里面找人。

    有两秒的停下脚步后就是阔步向前。

    余藻还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把咖啡泼在对方脸上,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孙晁递过来的名片,顺带把余藻想做的事做了。

    男人还穿着开会的正装,明显的不悦让原本冰冷的面孔越发骇人,周围还有因为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冒出的惊呼。

    助理跟在后面,认出了这个给余藻递名片的是何许人也。

    孙晁是万野竞争方藤圆科技高薪聘请的工程师,也是某高校的客座教授。业内声望很高,脸也符合大家对教授的幻想,儒雅风度,网上还有不少人许愿他做自己的博导。

    孙晁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他顾不上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愕然抬眼。

    余藻已经被孟煦洲搂入怀中,传闻中不近人情的双孟唯一继承人气场强大,高壮的身躯衬得怀中的青年像是笼中的丝雀。

    除却边上几个听到语音的家长,外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广为流传的孟家兄夺弟妻。哪怕孟潮东出轨在先,结婚在后,也免不了孟煦洲道德上的瑕疵。

    余藻惊讶地看着孟煦洲。

    别人都不敢多看孟煦洲两眼,他却注意到男人眉宇的疲倦,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孟煦洲的眉眼,但伸出的手马上缩回去了,改口说:“你看上去好累。”

    孟煦洲冷冷瞥了一眼被咖啡泼了一身的男人,示意助理处理。

    正好棋院小孩放学,男人握住结婚对象的手,亲昵地和对方说话,路过的人听见那句你是心疼我吗惊呆了下巴,忍不住说:“我没听错吧,猛男撒娇?”

    第24章 第 24 章

    孟荳在一群小孩里也很好认, 他的锅盖头随着走路晃悠,被孟煦洲搂着余藻转移话题,问孟煦洲:“小荳的发型是他自己选的吗?”

    孟煦洲嗯了一声, 他还要追问答案, “你刚才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在其他人眼里, 孟煦洲搂着清瘦的青年,完全没有刚才阔步走来的冷冰, 和冰糖化了没什么区别。

    余藻发现他说话很有歧义, 不由得纠正, “我很担心你。”

    孟煦洲:“我很高兴。”

    孟荳老远就看见了孟煦洲, 现场也就他小叔不害臊地搂着结婚对象。

    其他小孩的家长也没他俩这么腻歪和对比强烈。

    第一天来棋院上课的小孩没交到朋友,似乎想忽略这个画面,假装若无其事从孟煦洲和余藻面前经过, 被小叔拎到了身边。

    孟荳扑棱着说:“太不尊重人了, 我的外套好贵的。”

    余藻站在边上笑,他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孟煦洲站在他身边, 他反而不会无所适从了。

    孟煦洲的随行助理还在和刚才骚扰余藻的男人交涉,这栋的培训建筑的负责人也出来协调。

    孟荳和余藻都上了孟煦洲的车,小孩坐在最后一排。

    余藻以为孟煦洲会问他和孙晁的关系,孟煦洲却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他一上车就露出了几缕疲倦,握住余藻的手不松开。

    余藻:“我都可以。”

    孟荳:“不想吃西餐。”

    余藻看醒孟煦洲:“要不直接回家吧?”

    孟煦洲:“回家?”

    他捏着余藻的手, 在对方的无名指流连,刚才孙晁的话他也听了几句,心里仍然有无名的火气。

    余藻现在的工作和专业无关, 这样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很多人毕业会选择另一个方向,余藻的改行明显另有隐情, 孟煦洲注意到余藻偷瞄的眼神,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

    余藻:“你不如先回去睡一觉。”

    十一点多,车开回家走高架将近一个小时。

    余藻和孟煦洲的中午下班是一致的,但老板和普通员工的时间安排又不太一样。

    他说:“你想吃什么,在家做也一样。”

    他们的从前寥寥几天,合并或许还没有五个小时。

    有人一见钟情,有人念念不忘,寻常人结婚到恋爱,他们从恋爱到结婚。中间有太多省略的东西,需要从生活里寻找。

    孟煦洲:“你平时不是不做饭吗?”

    他还记得余藻喜欢吃饭团,坐在后排的孟荳也附和:“金枪鱼饭团没我想象中的好吃,小藻喜欢金枪鱼我们可以去超市买。”

    “小叔还有厨师证。”

    余藻惊讶地看着孟煦洲,“是西餐吗?”

    孟煦洲摇头,“中式的。”

    男人在车上不像开会那么正襟危坐,接触障碍在余藻面前变成接触过度。他完全不松手,手指挠余藻的掌心,余藻条件反射蜷缩,又被紧紧握住。

    余藻惊讶了几秒,但是孟煦洲,他又不奇怪了。

    孟煦洲:“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孟荳适时插嘴,“小叔就是爱听赞美。”

    余藻:“很厉害。”

    孟煦洲:“你想吃什么,可以先点好,我们回去的时间应该也送到了。”

    他不提孟潮东来过,也没有想换个住址。

    小区加强了安保,孟煦洲来之前在电话里提醒过父亲,让他看好孟潮东,最好再送出去。

    那边的生物学父亲更像个儿子,连连说是。

    余藻:“你先回去睡一会儿,我可以准备前菜。”

    爱吃饭团的余藻也只是图省事,“我也不是完全不会做。”

    两个人在车上选菜选了半天,孟荳不爱甜口,孟煦洲喜欢甜咸口,据说是像外公。

    余藻没有特别喜欢的,金枪鱼还是孟荳给他加上的,孟煦洲问:“真的没有想吃的菜吗?”

    孟荳:“满汉全席也可以哦,我爸爸说小叔要是不继承家业也可以去餐厅上班的。”

    万野集团旗下也有餐饮,目前不归孟煦洲决策。管理层不面面俱到,用不上大老板去后厨做菜。

    余藻想了想,摇头,孟煦洲手指点在屏幕,像是想到了什么,当着余藻的面加了莺歌鱼。

    余藻:“你爱吃这个?”

    孟煦洲摇头,“我爱吃的是刚才点的筒骨。”

    孟荳趴在后面看,问:“鸡翅呢点了吗?我要吃鸡翅和鱼排,小叔你好久没有做蒸蛋了,我也想吃。”

    孟煦洲回国后就忙得抽不开身,孟荳的伙食全是送过来的,他自己都没时间亲自下厨。

    小孩刚才还抱怨还是在国外生活好,又唉声叹气,想外面的朋友了。

    孟煦洲:“点了,你不要再贴过来了。”

    孟荳哦了一声,改成贴着余藻。

    他的肢体接触障碍明明在家人这里脱敏过,平时依旧保持距离。余藻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被孟煦洲握住的手,头一次感受到货真价实的偏爱。

    孟煦洲:“你舅舅说你爱吃。”

    余藻惊讶地问:“我舅舅说的?可是我……”

    孟煦洲昨晚加的余藻舅舅余民奇的微信,男人比起拼音更喜欢手写,输入很慢。

    消息是凌晨五点多发送的,孟煦洲那会正在工厂,微信一长条的消息,都是舅舅眼里的余藻。

    他把孟煦洲当成余藻恋爱多年但迟迟不上门的男朋友,那天坐下吃饭也有埋怨,后来也认可了。

    这一长段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像是余藻的人设清单,言辞也有老一辈的口吻和殷切希望。

    他希望孟煦洲对余藻好。

    孟煦洲把余民奇发给自己的微信消息递给余藻看,“他说你妈妈小时候经常给你做莺歌鱼。”

    这道菜孟荳没听过,“那是什么?”

    余藻搜了图片递给孟荳看。

    窗外又下起雨。孟煦洲的车价格不菲,内饰不算明面的奢华,却很符合他在外的身份。

    现在算家庭时间,气氛好得很容易让人敞开说话。

    余藻看了好几遍舅舅发给孟煦洲的消息,声音也软软,“那都好多年了。”

    “舅妈不爱吃鱼,所以家里也很少出现这些。”

    莺歌鱼是余藻妈妈早年在外面工□□吃的菜,回到老家后还是念念不忘,开了店生意不错,闲下来没几天就做这道菜。

    孟荳看了图片的香煎莺歌鱼,问孟煦洲:“小叔,你会这个吗?”

    孟煦洲:“试试。”

    孟荳:“我也要试试。”

    余藻还是担心孟煦洲的状况,他看了对方好几眼,像是想问又不敢问。孟煦洲:“我在车上睡一会儿,回去我们再聊。”

    余藻想要抽回手,孟煦洲又问:“可以靠着你睡吗?”

    余藻又想起昨夜他亲吻的触感,“不必要这么客气。”

    他压低了声音:“别忘了协议怎么写的。”

    刚领证,协议已经和废了没什么区别了,因为有人真情实感喜欢。

    孟煦洲:“予取予求?”

    余藻点头,孟煦洲也压低了声音,“那我可以要别的吗?”

    他目光落下,余藻莫名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伸手捂住男人的眼睛,“现在不可以。”

    孟煦洲没问什么时候可以,他累得明显,很快就睡着了。

    路上孟荳和余藻发牢骚,说他不喜欢棋院的老师,看小叔睡得沉沉,不像装的,又小声问余藻:“小藻,你可以和我叔叔说让我换节课吗?”

    余藻有些疑惑:“这个课不是你选的吗?”

    睡着的人也很霸道,依然握着余藻的手。

    孟荳:“是我选的,可是没什么选择的范围,小叔说我周末总要上个半天,他没空管我的。”

    小朋友说话很容易跑话题,“我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都可以到处玩,也不像小叔这样比狗还忙,难怪他不养小狗。”

    余藻搜索过孟煦洲已故大哥大嫂的账号。

    那是一对很喜欢户外的夫妻,也有自己的网站,探险和露营视频在油管播放量也很高。

    爱探险的人向往自由,孟煦洲似乎和兄长不同。

    他也有肩上的责任,母亲要交给她的事业,父亲那边因为喜欢的儿子不成器也要交给他的部分。

    他没有拒绝这份资产,这也注定他的时间会被工作挤压,回不到从前在国外单干的悠闲。

    余藻加他微信不久,已经注意到孟煦洲发朋友圈的频率变低了。

    “你小叔以前也会带你出去玩吗?”

    大洋彼岸的帆船也会漂流回来。余藻的眼眸因为好奇明亮,更像孟煦洲柜子里收藏的稀有琉璃珠。

    “会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孟荳说,“去年他被爸爸当成野外厨师呢,还要钓鱼。”

    他唉了一声,“小叔钓鱼能钓一夜不动弹的。”

    余藻:“你爸爸不喜欢钓鱼吗?”

    孟荳:“我爸爸说小叔的爱好都很老头,养的动物也都是老头喜欢的。”

    余藻居然无法反驳,他忍笑辛苦,一边的孟煦洲似乎没有察觉,睡着的时候眉头还皱着,余藻终于伸手,点了点,男人没有醒来。

    孟荳:“不过小藻哥哥和我小叔结婚,他肯定会按时回家的。”

    余藻:“这又怎么说?”

    孟荳:“太奶说我们家的男人都要这样,我爸爸出门要么和妈妈一起,妈妈在家,他也不会出远门。”

    他说来说去就是想吃孟煦洲做的饭,锅盖头晃晃悠悠,余藻问:“这头发是你自己要求剪的?”

    孟荳摇头,“太奶说我们家的小孩小时候都要这样。”

    “我爸爸是,小叔也是,我也要这样。”

    他苦大仇深叹气,“所以好多人笑我。”

    余藻:“很可爱。”

    他又瞄了一眼孟煦洲,很难想象他也有锅盖头的幼童时期,低声问孟荳:“有照片吗?”

    车开到家停下后孟煦洲还没醒来,孟荳先下车了。余藻叫醒孟煦洲,男人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才回神,声音低哑:“到家了?”

    余藻:“菜都送到了,你要是还困就上楼睡一会,不困就你去验菜。”

    外卖都是送到别墅独户的保温柜,菜也是。

    孟煦洲拎菜回家,院子里鹅飞人跑,孔雀站在树上,余藻最后关门,正好对面栋的吃完饭遛狗,看见余藻,打了声招呼。

    对方似乎是个大学生,觉得哪里见过余藻,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说:“早上有个疯子敲你家门,非说和业主认识,保安把他抓走了,你们还是注意点吧。”

    余藻说了声谢谢,他笑起来还有几分清甜,男大学生更迷糊了,等门关上,他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他点开手机软件,找到点赞过的视频,惊讶连连。

    视频里的青年置身婚宴现场,一身西装的新郎面如土色,明显慌了,新娘站在一边置身事外。

    下一条就是万野集团旗下商场庆祝继承人领证的折扣。

    能住在这个小区的非富即贵,这人也是国外刚回来的,看了门牌半天,最后发了条朋友圈:住进新房邻居居然是霸总网红当事人。

    还发了早晨拍的疯子照片,追加消息——

    婚礼黄了上门找事也太渣了!!

    孟荳在院子里和鹅搏斗,余藻进去的时候孟煦洲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他似乎还洗了个脸,垂下的刘海都有几分湿。

    余藻笑着问:“还是很困吗?”

    孟煦洲摇头:“补回来了。”

    当老板的精力都不一样,余藻:“你们精力真好。”

    孟煦洲:“你们是谁们?”

    他和余藻一起进了厨房,又把菜一样样拿出来,孟煦洲问:“你在公司待得怎么样?”

    余藻:“还算稳定。”

    他清楚自己不会在这家公司长留,之前上班也是为了攒开店的启动资金。可惜事与愿违,一直在填窟窿。

    之前还不打算重心放在直播上的余藻也有些动摇。

    他低着头,切葱的手比葱白还抢眼。

    孟煦洲看他入神,余藻纳闷他怎么不说话了,抬眼就撞入孟煦洲的眼神,“怎么了?”

    孟煦洲:“我可以……”

    还没有说完,余藻就点头,“可以。”

    男人失笑:“我还没说干什么。”

    余藻继续切葱,有些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不平静,“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第25章 第 25 章

    孟煦洲似乎想说点什么, 孟荳忽然跑了过来。

    “小叔,这就是莺歌鱼?”

    送到家的莺歌鱼还是活的,看上去很漂亮。

    孟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又去看包装外面的贴条, 上面写着的又是马头鱼。

    余藻也看了一眼, “就是马头鱼,名称很多。”

    孟煦洲顺手拿走余藻的刀, 说:“你们玩去吧, 这里我来。”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半, 余藻还是觉得孟煦洲忙不过来, 他也没什么好玩的,跟在对方身边打打下手。

    明明厨房很大,孟煦洲转身就能碰见他。

    余藻看着他, 孟煦洲:“就这么喜欢干活?”

    “不是你问我是不是心疼你吗?”

    余藻拿走孟煦洲点的茼蒿, “还以为你住在这里不用自己做饭,小荳说卫生都是你自己做的。”

    “来得及吗?”

    厨房是半开放式,在岛台洗菜能看到孔雀来回走, 孟煦洲还是太特别了,余藻问:“怎么会养孔雀?”

    “一只是合作方送的,另一只是我的朋友送的,”孟煦洲熟练地切菜,他换了一身衣服, T恤的袖子挽到手臂上,“他叫严柘,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他还不忘提起相亲的始末, “你朋友的相亲对象应该是他。”

    相亲相到初恋和相亲相到双方都换了人选,余藻无言半天才继续说:“贺饮现在又去相亲了, 还没回我消息呢。”

    孟煦洲:“改天我们一起见个面,我应该谢谢他。”

    外面不下雨,院子也有些湿漉漉不妨碍孔雀行走。作为鹅宠的小鹅来回走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孟荳拆开了莺歌鱼的袋子,捞走了一条说要放到池塘。

    孟煦洲都随便他,他问余藻,“你同意吗?”

    “我会问他的。”

    余藻说完,又问:“你早就知道那天我要代贺饮相亲吗?”

    孟煦洲摇头:“不知道。”

    余藻:“那我没去呢?”

    这样的假设让孟煦洲放下手上处理了一半的食材,侧身看低头择菜择出了做选择的余藻,“小藻,我昨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余藻:“哪句?”

    孟煦洲失笑,低头凑近。

    家里洗衣房的洗衣液都是一个味道,余藻都闻到了孟煦洲身上的西柚味。

    以前他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吗?

    余藻当初只记得对方一瞬怀抱的安全感,却忘了去追寻气味。

    余藻:“你工作很忙那句。”

    孟煦洲不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他复述昨天和余藻说过的话,提醒余藻洗水池里的菜要扑出来了,“不会因为工作太忙忽视你。”

    余藻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记得,讶然抬眼,孟煦洲这才说:“水溢出来了。”

    还有余藻怦然的心,似乎也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孟煦洲趁他匆忙关水,麻利地把肉类处理好了,“第一次见你,我就想,哪来的小鸟。”

    余藻关上水,以为自己听错了,“小鸟?”

    男人侧脸线条冷厉,就算处在居家的场合,也没什么人情味。

    孟煦洲的外婆没少说他相貌拖后腿。

    孟煦洲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之前外婆就爱唠叨,说煦洲你的脸是没办法了,和人相处说话总要好听一些吧。

    再喜欢你的人,得不到你的照顾和温柔也会离开的。

    老太太认为男人还是要经济适用,所以孟漫野的两个儿子都是往上厅堂下厨房方向培养的。

    大哥胜在脸长得儒雅,桃花朵朵开也能英年早婚。

    孟煦洲结合了父母最冷的部分,孟荳说像是冰块和冰水合成了超级的大冰棺。

    比他岁数大的合作方都不敢造次,更让人难以想象他会恋爱。

    多看两眼吧,又觉得这样的身形,似乎还有什么难以描述的奇怪爱好。

    系统学过做菜的人起锅做饭,声音伴随着厨房器具开启的轻微声音,“难道不是吗?你那时候很小,很瘦,被别人欺负都不吭声。”

    “像是被打下来的小鸟。”

    余藻姓余,很多人很喊他小余,和亲昵无关,纯粹是姓造成的。

    他同事还有小朱,小侯,大清早开会和动物园点名没什么区别。

    这是余藻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鸟。

    他小声说:“哪里像了。”

    孟煦洲:“当时我以为你……”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余藻追问:“以为我是什么?”

    孟煦洲:“以为你这里……”

    他指了指的脑袋,余藻露出生气的表情,“我脑子没问题。”

    孟煦洲笑着解释:“如果我不扶你,你可能摔在地上还是傻傻的。”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学生时代早已远去,余藻不喜欢那样的从前。

    喜欢的人又在那样的从前,他的青春灰暗却也有一点亮光。

    余藻:“才不是,我都习惯了。”

    他的反抗无济于事,有些话没办法和家人说,“舅舅对我很好,但我不能总是麻烦他,你也看到了,他腿脚不好,又是聋哑人……”

    备好的菜放在一边,余藻不知道他现在和孟煦洲一起,被孟荳拍了照片,发给了还在住院的老太太。

    孟煦洲做菜娴熟,搬过来没多久,这里的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还指挥余藻拿柜子里的餐盘。

    “你打不过他们。”

    孟煦洲说完余藻就回答:“那当然了,他们好多人的。”

    他也知道听起来太丢人,忍不住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气势。”

    余藻已经尽量不去美化那天孟煦洲的出现,无论过去多少年,依然会身临其境地屏住呼吸。

    孟煦洲也很后悔,“早知道那天就当场揍那群小子了。”

    余藻摇头,“你当时都要走了。”

    金不换炒肉末出锅,香气四溢,孟煦洲不忘催余藻尝尝味道。

    菜刚上来的时候孟煦洲就炖上了排骨,这会站在一边处理莺歌鱼,他私底下也会抱怨,不符合余藻这些年的初恋幻想,还冒出一句:“早知道不走了。”

    余藻没说话,孟煦洲说:“没有骗你。”

    余藻:“我知道。”

    孟煦洲:“怎么知道的?”

    香煎莺歌鱼很简单,但鱼是活的,也不大,男人清理好后腌制,熟练得像是之前做过。

    余藻盯着他看,小时候他就是这样看妈妈做莺歌鱼的。

    时过境迁,亲人离去,他阴差阳错到了另一个家。在这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懊恼自己嘴巴笨拙,说不出好听的话。

    “就是知道,”余藻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么一句,“你不一样。”

    孟煦洲心头一凛,忆起自己那天向余藻求婚给出的理由。

    昨天余民奇手语急促地表达余藻多年的孤独,希望孟煦洲作为恋爱多年的男朋友,尽量陪在余藻的身边。

    他问:“你和舅舅说今年会结婚,如果没有遇到我,打算怎么办?”

    余藻坦诚地回答:“租个结婚对象。”

    孟煦洲也不意外,“也是领证的这种?”

    余藻心虚得很,也不笃定,声音越来越轻,“总有人和我处境差不多的。”

    他不敢看孟煦洲,对方又问:“会有日久生情的可能吗?”

    余藻:“不会。”

    他回答得很快,孟煦洲又问:“那和我会吗?”

    他直白得让人无从招架,余藻心跳太快,顾左右而言他:“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比我长得好看的人也有很多。”

    余藻知道自己相貌算出众,只是孟煦洲这样家庭出身的人,什么样的相貌没见过。

    他们永远有无数个选择,不像余藻,别无选择。

    孟煦洲发现余藻在这里没办法专心做事,把青年推出去,“去看看孟荳是不是和小鹅打架输了。”

    余藻被赶走,走到外面还回头看了一眼,孟煦洲背对着他做饭。正好有人给他打电话,似乎开着免提接听,是余藻只能听懂几句的小语种。

    余藻看孟荳坐在外面玩魔方,也坐到了摇椅上。

    小朋友看了余藻一眼,问:“你怎么出来了?”

    余藻:“你叔叔把我赶走了。”

    孟荳才不信,“肯定是他因为你在身边效率降低,他之前做饭很快的。”

    小朋友手边还有打开的薯片,递给余藻。

    青年盯着池子里游着的小鹅发呆,抬眼发现对面栋二层阳台有人看向这里,就是刚才在门口提醒他的男大学生。

    似乎发现了余藻的注视,对方仓皇进屋,余藻的手机震动,是贺饮的电话。

    他似乎在车库,还有回音,“不好意思啊小藻,我相亲被我姐收了手机,才还给我,她还说我这么喜欢追星让我投资,天啊,我不要。”

    余藻知道他喜欢什么,“不是挺好的吗,喜欢的事变成工作。”

    贺饮:“那太可怕了,我可不是你。”

    “我听说孟氏影业会给孟煦洲接盘,你能帮我问问他可不可以把我们家这部分产业收走吗?”

    余藻不懂这些都觉得这句话太荒谬了,哪有人为了不工作希望别人收购公司的。

    贺饮似乎坚持贯彻人生能好吃懒做就好吃懒做的信念,认为他作为二代不吃喝嫖赌,不留学不创业已经算给父母省钱了。

    “这要我怎么问。”

    余藻叹了口气,他抱着孟荳给薯片,贺饮听到了包装袋的声音,问:“你在哪呢?”

    余藻:“在院子里。”

    贺饮:“新婚第一天,一个人在院子里?”

    “我看新闻孟煦洲厂房出事了,那你俩岂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就过了新婚之夜。”

    余藻被他笑得一身鸡皮疙瘩,“领证和结婚不一样吧。”

    贺饮:“合法的当然不一样了。”

    “等你们办婚礼我会包个大的。”

    贺饮以为会听到余藻反驳可能不会结婚,依照余藻的性格,就算喜欢也还会说协议离婚总是要离婚的,没想到那边漫长的沉默。

    贺饮开始大叫:“小藻你和孟煦洲什么情况啊,不反驳我,他不会已经搞定了酒席什么的吧?”

    “我就说这小子对你有意思,指不定早有蓄谋。”

    余藻还是没反驳。

    贺饮非常高兴:“我是预言家?”

    孟荳还坐在边上玩魔方,余藻压低了声音,“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

    贺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长得就让人想对你好啊。“

    他也很感慨,“看不出来他得像收保护费的,居然是纯爱款。”

    一直被迫相亲的贺饮住在三环的公寓,这一片也有小明星,也有一些小老板,今天是周末,午后电梯还有带着孩子的。

    贺饮打电话没注意,地下车库上来就和他在一个电梯的男人看他眼神的眼神怪异。

    余藻叹了口气,贺饮笑了:“这不是如你所愿吗?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余藻:“可是……”

    贺饮:“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有这样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要抓住吗?”

    他还记得那天余藻的话,“是你说的想要抓住机会,小藻不会是那种喜欢的人喜欢我了,我就不喜欢他的类型吧?”

    电梯里还有一家三口还在聊早晨的博物馆展会,贺饮的声音偶尔被遮盖。

    刚搬过来的严柘本来没觉得声音耳熟,越听声音越觉得在哪听过。

    前面一家三口在二十层出去,严柘本想确认这是不是贺饮。

    如果是的话,这句喜欢的人喜欢我了明显和孟煦洲理解得不一样。

    他还没说话,又有人进来。

    对方看上去二十出头,头发颜色在严柘看来太过靓丽,看见贺饮大喊一声一杯哥。

    电话那边的余藻也听到了,大概是贺饮之前很爱和他分享追的小偶像视频,他隔着手机都听得出这是哪位。

    余藻:“小饮,你和偶像私联?”

    贺饮:“不是,你别靠过来。”

    他对余藻说,“我不是说你。”

    那边也鸡飞狗跳的,余藻干脆挂了电话,他捧着脸继续发呆,孟荳把魔方递过来,居然是拼出来的问号。

    余藻接过,想了想说:“你小叔说我像鸟。”

    孟荳:“你不喜欢他这么形容你?”

    小孩想起第一次见余藻的场景,“我还觉得你像鬼呢。”

    余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也是吗?”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余藻手上的魔方,孟煦洲对孟荳说:“去吃饭了。”

    小孩蹦跶走了,余藻也想起身,男人坐到了他身边。

    这次孟煦洲没有礼貌询问可不可以,伸手搂住了余藻。很快魔方塞回余藻的手上,问号变成了爱心。

    孟煦洲问:“有奖励吗?”

    余藻被这颗爱心晃了眼,“自提。”

    第26章 第 26 章

    孟煦洲不问自取是什么意思, 他紧紧抱着余藻,抱得摇椅晃晃悠悠,余藻鼻尖都是他居家服洗涤剂的味道。

    余藻贴在孟煦洲肩窝, 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孟煦洲:“你不喜欢拥抱?”

    余藻摇头, “很少有人会这样拥抱。”

    他的世界不宽阔, 一个人的时候甚少观察周围,却总能见到寻常恋人和夫妻的相处。

    舅舅和舅妈结婚多年, 不用问早上吃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是舅舅先起床煮粥, 舅妈下楼, 厨房很安静。

    余藻上学的时候起得很早,经常看见天蒙蒙的早晨厨房,和舅舅做手语的舅妈。

    少年夫妻没有因为缺陷失衡, 余藻很清楚舅舅很爱舅妈。

    他的爱是真正的难以宣之于口, 比隔壁店铺的老板真心实意许多。

    余藻跟舅舅长大,舅妈利落,不讲究爱不爱喜欢不喜欢。

    就算舅舅对他很好, 这也是一种寄人篱下。余藻从不主动讨要什么,他连学校忽然要交一笔什么费用都要打草稿,思考怎么和舅妈说他把零花钱合并,您只要给我多少就好了。

    孟煦洲身体的热度会通过拥抱传给他,余藻嗅了嗅, 孟煦洲问:“闻什么?”

    怀里的人说:“有小时候香煎莺歌鱼的味道。”

    被赶去吃饭的孟荳没有催促大人来吃饭,他知道孟煦洲让他进去的意思。

    外面刚才下过雨,地板湿漉漉的, 白孔雀又从树上下来,走路的时候头一探一探。

    孟煦洲:“这样抱你, 你觉得怎么样?”

    余藻闭着眼,他的心早就被拥抱软化,声音都像是被打发过的蛋清,软趴趴的,“很好。”

    孟煦洲又问:“很好是不讨厌,还是喜欢?”

    他发现余藻说话很模棱两可,“你上班也是不给肯定答案的?”

    这样的拥抱让余藻完全嵌进了孟煦洲的身体,似乎再过分一点,就近趋于严丝合缝。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拥抱也心贴心,余藻回道:“喜欢。”

    孟煦洲还要问:“多喜欢。”

    不知道的还以为肢体障碍的是余藻,孟煦洲低头,一只手还拿着爱心魔方的余藻说:“喜欢到可以天天抱。”

    孟煦洲满意了:“那你要支付我什么?”

    余藻想了半天,才发现不对:“我……”

    “你已经给我很多了。”

    车库现在停着的车都是余藻不忍心开去上班的,他还心疼上班的停车费。

    “我还是喜欢地铁去上班,”孟煦洲还抱着他,似乎没有松开的迹象,余藻新安理由地贴着,“要是给我开坏了也不好。”

    孟煦洲:“你不喜欢那一辆。”

    余藻:“也不是,我没什么需要开车的场合。”

    想起怀里的人天还没亮就跑去舅舅家裱花,孟煦洲问:“大早上去那边裱花不困吗?”

    他忽然来这么一句,余藻猛地抬眼,下一秒哦了一声,“你知道很正常。”

    他的声音都低落了许多,“我的视频都传开了。”

    孟煦洲:“如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在家里做也可以吧?”

    他不知道自己厨房还缺什么,“少什么东西我下单买。”

    余藻从没有在孟煦洲这里听过我给你这样的话。

    孟潮东每次和他说话都要加一句我是为你才怎么样的,好让余藻欠他。

    注意到余藻的出神,孟煦洲问:“不同意吗?”

    余藻摇头,“同意。”

    “车就算了。”

    “是不是小荳和你说那车鼻孔太大?”

    孟煦洲的怀抱没那么紧了,余藻也可以从他怀里下来,他没有。

    他们隔着衣服相贴,更有一种省略很多步骤的温存感,余藻摇头,“他没有这么说。”

    这个形容怪好笑的,余藻想了想鼻孔很大的动物,孟煦洲:“他说像河马,太笨重。”

    也没有这么夸张,余藻还是被逗笑了。

    孟煦洲搂住他要笑出怀抱的躯体,“害我开会差点笑场。”

    余藻抬头:“你不是不爱笑吗?”

    他想了想,孟煦洲的冷脸占据回忆,他几乎没有大笑的时候。

    就算是网上公开的与合作方的合照,也冷冰冰得一眼瞩目,总有种不是自愿合作的感觉。

    孟煦洲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可以吗?”

    “家里人都说我硬笑,很不好看。”

    是有这样一笑就不自然的类型,余藻攀住孟煦洲的肩,说:“你不笑也很好。”

    他的动作突如其来,孟煦洲又搂着他,难免手滑,余藻又栽了回去。嘴唇擦过孟煦洲的脖颈,男人的喉结下意识滚动,像是余藻含住了他的喉结。

    “对不起。”余藻这会试图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孟煦洲的手握住他的肩,不是亲吻,比刚才不小心含蹭更可怕的偿还来了。

    余藻被迫仰头,他不知道对面栋那个和他对视躲进去的男大学生又走出来了。

    余藻看上去好说话,孟煦洲可不是。

    别墅对面栋也有两辆车的距离。

    以对方的角度,更像是纤瘦的青年被死死钳制。男人遥远的一眼像带着威胁,刚出来只是打算在露台搬进一盆花的男生迅速跑了。

    他想起刚才搜索跳出来的A市豪门秘闻,他的朋友也很八卦,还闲得没事干在群里发投票。

    他觉得余藻看上去清纯漂亮,又被前男友伤害,指不定是受了打击才闪婚的。

    对面院子里的新人相处更像是野兽和人类,他果断重新更改选择,选了强取豪夺。

    这不是强取豪夺是什么,这大哥的眼神绝对是蓄谋已久!

    但他不敢拍照,保安刚才还给他反馈说早上扰民的访客已经进去了,没有人保释就关一周的那种。

    余藻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刚才遛狗的男孩想了那么多,他都快被折磨死了。

    坦言肢体障碍的人表现出强烈的非他不可。

    或许压抑太多年对亲密的渴望,想要尽量温柔对待余藻,抵不过本能的欲望,还勾起了余藻平时几乎淡都没有的渴求。

    孟煦洲把他的脖子都亲得绯红一片,却不肯吻他的唇,最后余藻被孟煦洲牵着手进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偷瞄还被抓住了。

    孟煦洲若无其事地把他带到餐桌前,孟荳把电视转过来了,一边看动物世界纪录片一边吃饭,看小叔转身上楼,问:“小叔你不吃饭吗?”

    孟煦洲:“我去洗个澡。”

    孟荳嘀咕了一句:“不能吃了再洗吗?”

    余藻给孟煦洲找理由:“他身上有油烟味。”

    余藻在室内都穿上了外套,拉链拉到顶,也怪得很,孟荳看看他,问:“你们不会吵架了吧?饭都不一起吃了吗?”

    六岁小孩似乎有对父母丰富的劝架经验,但余藻实在太安静了,怎么也不像是会吵架的,他发愁地说:“我小叔话很多的,你肯定吵不过他。”

    余藻刚要解释不是吵架,孟荳目光落在他细瘦的手腕,“算啦,你也打不过他。”

    余藻:……

    那确实打不过。

    小孩给余藻夹了一个鸡翅,“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和我太奶奶说,她会给你出头的。”

    这家人明显气氛欢乐,很难想象孟煦洲居然还能长成高冷冰山款。

    余藻好奇地问:“怎么出头?”

    孟荳:“用羽毛扇抽小叔。”

    余藻想了想,“那能抽出什么?”

    孟荳也不知道,筷子戳着碗里的日本豆腐,“回头你问问太奶奶,她肯定会传授你打败小叔的秘诀。”

    不知道为什么,余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方法。

    很快孟煦洲就冲了澡下来,坐在余藻身边还泛着一股冷意。

    最近天气多变,余藻问:“你洗的是冷水澡吗?”

    男人头发都是囫囵吹的,完全没有去棋馆接老婆孩子的气势凌人,发胶洗了,吹干的发趴在额前,看上去温和好多。

    孟煦洲:“这样比较快。”

    他看香煎莺歌鱼没动过,问:“不想吃吗?”

    余藻脖子还残留着孟煦洲啃咬舔舐的触感,孟煦洲给他倒热饮的时候手擦过,余藻都抖了抖。

    他的敏感孟煦洲第一次亲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余藻眼尾的红还没有褪去,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

    余藻:“等你来吃。”

    他随口一句都让人回味,孟煦洲轻笑一声,筷子都夹走鱼的余藻手一顿,忽然脸色爆红,像是意识到什么,仓皇地扫了孟煦洲一眼。

    孟煦洲:“我不想一天很多次澡。”

    孟荳不明所以,接茬:“那会感冒的,小叔感冒一次住院半个月。”

    孟煦洲来不及让大侄子闭嘴了,这小孩揭人老底孜孜不倦,“还讨厌吃药,偷偷丢掉。”

    孟煦洲:……

    余藻惊讶地看向孟煦洲,男人面无表情地用鸡翅堵住孟荳的嘴,不忘对余藻说:“我没有丢。”

    孟煦洲的厨艺的确一流,满嘴蛋黄味的小孩意识到他的口腹都要仰仗小叔,这会倒是配合了,“嗯嗯,是我丢的,我是坏蛋。”

    余藻又看向孟煦洲,咬人喉结的暗恋对象当时什么反应余藻来不及看,这会倒是清楚地看到孟煦洲耳朵红了。

    孟煦洲催促余藻尝尝莺歌鱼,似乎也是为了避免余藻多问一句。

    人多少都有包袱,孟煦洲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余藻眸光流转,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未褪去的红色显得他眼神都湿润润的。

    他很配合,尝了一口说好吃。

    孟煦洲松了一口气,余藻又说:“下次不要偷偷丢药,好贵的。”

    餐椅越靠越近,肢体障碍的人唯一可以触碰的人近在咫尺,余藻也不揭穿孟煦洲的蓄意靠近。

    他在桌下握住孟煦洲的手,笑着说:“不生病就更好了。”

    孟煦洲:“那万一生病呢?”

    他的五官的确不利于他表露感情,但眼神是一个人灵魂的映照,余藻和孟煦洲对视,就感觉到对方的真心。

    他看着和印象里一模一样的莺歌鱼,不再犹豫,“我会陪着你。”

    孟煦洲听了很满意,又点开手机,示意余藻再说一遍。

    余藻看见录音的界面,对上孟煦洲沉沉的双眸,笑了笑说:“孟煦洲要是生病,我会陪着他。”

    孟煦洲:“陪多久?”

    看纪录片的孟荳听不下去了,抱怨了一句:“小叔你好烦啊,你们都结婚了,当然要陪一辈子了。”

    锅盖头小孩偶尔还有几分暴躁,“小叔真是的。”

    余藻被逗笑了,孟煦洲也不生气,可见他们之前也一直是这么相处的。

    刚见到孟荳那天,失联的小孩坐在地铁口,后面孟煦洲也没有训斥过孟荳,反而让他再选一门课。

    今天孟荳说不喜欢围棋,关系再好的叔侄也有不好开口的时候,余藻这个时候提了一嘴,“小荳说他不喜欢围棋。”

    孟荳没有想到余藻这么快就说了,他心虚地和孟煦洲对视。

    正常人餐椅的距离也会空下半只手臂,孟煦洲已经完全坐到余藻身边了,给人一种如果可以,他可以抱着余藻吃的感觉。

    孟荳只好把动物世界暂停,对孟煦洲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孟煦洲:“理由呢?”

    “上次你给的理由是不喜欢同学,这次不是刚去上吗?”

    余藻吃饭慢吞吞的,孟煦洲的厨艺完全不能用不错形容。

    除去莺歌鱼,剩下的几道菜也都好吃,难怪孟荳这么心心念念。

    就算和孟煦洲领证后关系和预设的不同,余藻在这里也没有完全放松,他甚至没伸手去碰离他最远的筒骨锅。

    做家居行业多年的老板也在完善对家的概念,自己住的别墅也堆满他的落地想法,餐桌餐椅都很有设计感。

    外面天亮着,但阴沉沉的,餐桌上面的飞碟灯洒下的光让事物都蒙上了暖烘烘的滤镜。

    余藻打算拍一张照片给舅舅,证明自己不用他担心。

    他才刚伸手,孟煦洲就给他盛了碗筒骨汤,长碟装着比孟荳刚嗦完那一根大好多的筒骨。

    余藻的拍照变成了长按录制视频。

    孟荳还在编理由,孟煦洲对余藻说:“是够不到吗?我看你完全没尝这道菜。”

    余藻唔了一声,和孟荳思考的拖音重合,一大一小对视。

    孟荳说:“小叔以为谁都是你,手一伸什么都拿得到。”

    他的指责带着私人恩怨,孟煦洲看向余藻。

    余藻:“不是我不吃,是我吃得很慢,你们继续说,我喜欢听你们说话。”

    孟煦洲:“喜欢?”

    小酷孩把筒骨的吸管递给余藻,似乎在体贴方面和孟煦洲一脉相承,可见都姓孟,也有天差地别。

    余藻:“喜欢,毕业后很少在家里吃饭了,开店的家庭,更少有全家到齐吃饭的时候。”

    学生时代在舅舅家,余藻都会自告奋勇先吃完下楼。

    他吃饭不快,要快就吃三四口,“偶尔会和贺饮一起吃饭,我也喜欢听他说话。”

    孟煦洲又想起了那天恰好坐在贺饮后面听到的电话。

    他的问题都滚到嘴边了,最后还是换成了另一句,“那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像这样吃饭。”

    孟荳:“才不要,我明年上小学了,有自己的社交圈。”

    余藻笑了,孟煦洲:“那更好。”

    “所以你不想上课理由是什么?”

    小朋友道理一套套的:“不喜欢要什么理由,不是和喜欢一样没有理由吗?”

    他还很擅长比喻:“小叔你喜欢余藻哥哥,有理由吗?”

    余藻猝不及防又收获喜欢一句,他筷子戳烂了碗里的莺歌鱼,果不其然,听到孟煦洲说:“有。”

    孟荳:“你说几个,我就给你几个我不喜欢的理由。”

    孟煦洲:“喜欢余藻眼睛。”

    孟荳:“讨厌围棋的玩法。”

    孟煦洲:“喜欢余藻的声音。”

    孟荳:“讨厌棋院的助教。”

    孟煦洲:“喜欢余藻的嘴唇。”

    孟荳刚要回答,坐在孟煦洲身边的青年涨红了脸,“不要再说了!”

    叔侄俩纷纷看向他,余藻看向孟荳:“不喜欢就换一门课,勉强学也学不进去的。”

    孟荳还没有说话,孟煦洲说也是答非所问——

    “我不换,也是勉强,就是喜欢余藻。”

    第27章 第 27 章

    孟荳成功结束了他的围棋课程, 但孟煦洲要求他要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并且想发展的兴趣。

    吃完饭的小孩就去院子里把小鹅带上去思考人生了。

    孟煦洲的鹅宠叫小鹅,长得和小毫无关系,大得第一眼就威风凛凛, 总感觉能把人追出十里地。

    余藻目送孟荳上楼, 好奇地问孟煦洲:“小鹅多少岁了?”

    孟煦洲:“和小荳一样大。”

    桌上的筒骨锅还冒着热气, 孟煦洲靠着座椅,一边看余藻认真搜索一只鹅可以活多少岁, 一边说:“是我外公农场孵出来的实验鹅。”

    余藻看到25-50的答案沉默半天, 孟煦洲嗯了一声:“这也算养鹅防老, 不是吗?”

    他偶尔还挺幽默的, 余藻被他逗笑了,“我听小荳说你不养狗。”

    余藻上网也见过有人养鹅,认识的人养鹅就是第一次见了。

    小家伙不在, 离开的时候没有关掉电视。电视还是孟荳投屏的动物世界, 和外面嘀嗒下雨混成了背景音。

    孟煦洲没有和余藻贴在一起坐,距离也近到明明这么大的餐桌像是没地儿一样。

    余藻伸筷子都有些不方便,孟煦洲却很能察言观色, 几轮下来就明白余藻的口味了。

    不喜欢吃辣,和他一样喜欢甜咸口的,炸物更爱煎鱼,对鸡翅感觉一般。

    筒骨,目前看不出来, 似乎吃得很苦恼。

    “有想过。”孟煦洲上次和余藻吃饭就发现他吃得慢,吃快煎鱼更像是放了慢倍速,比孟荳看电视吃饭还要慢好多。

    他因为工厂出事的心情好了许多, “狗太需要人了,我工作很忙, 没办法给它相应的感情需求。”

    这个角度余藻没想过。

    他小时候妈妈养过一只小猫,出事后小猫也不知所踪,余藻拜托爸爸找,每次见面,爸爸都说没有了。

    舅妈不喜欢这些动物,表弟表妹喜欢,在独立之前也不会养。

    余藻毕业两年,经济独立还是没有饲养这些动物的条件,他偶尔抬眼看看院子里的孔雀,说:“你很不一样。”

    孟煦洲:“那肯定和孟潮东不一样。”

    他提起的时候轻描淡写,余藻几秒后才咦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孟煦洲会冒出这么一句。

    孟煦洲给他续玉米汁,“不是只有下半张脸像吗?”

    余藻:“你比他好多了。”

    孟煦洲:“你说什么?”

    对方都能和孟荳说喜欢余藻的眼睛嘴唇,余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吃饭吃得有些热,碍于孟荳是个话痨,余藻都不敢脱衣服,等小孩一走才脱掉外套,脖子上还有孟煦洲留下的吻痕。

    他望进孟煦洲的眼睛,“我说你比他好。”

    说完他又摇头,“不对,他完全不能和你比。”

    孟煦洲:“余藻。”

    余藻嗯了一声,孟煦洲又喊了他一声。

    余藻点头,他看孟煦洲的杯子空了,把玻璃瓶里的玉米汁都倒给了他,“请说。”

    孟煦洲:“你还喜欢他吗?”

    余藻:“不喜欢。”

    孟煦洲:“那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余藻:“不要。”

    孟煦洲昨晚已经说得够多了。

    一夜没睡的男人只靠零星小憩维持清醒,做了一顿饭后又靠洗冷水澡提神,这会儿眨眼的频率都变高了。

    余藻回得太快,孟煦洲的失落溢于言表。

    身边的人握住他的手说:“我们都结婚了,还要谈恋爱吗?”

    孟煦洲的失落又散去了,他看着余藻说:“没谈过,想谈。”

    他抵抗身体的困意,试图目不转睛地看着余藻,背后的挂钟快走到三点。

    余藻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抵挡初恋在面前真诚地问可不可以谈恋爱。

    他脖子上的吻痕似乎是烙印,昭示孟煦洲不掩饰的喜欢。

    余藻眼神有些难过:“我也希望我没谈过。”

    孟煦洲没有说话,几秒后微微闭眼,略微迟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握住余藻的手腕,似乎明白了什么,错愕地问:“你不是喜欢孟潮东吗?”

    婚都结了,结婚对象是十几岁喜欢的人。

    十几岁喜欢的人还说喜欢自己。

    余藻从没有这么幸运过。

    这些年很多时候他都想过要不别活了。

    如果当年他和妈妈一起死去,或许不会让舅妈为难,让舅舅难做。

    也不会遇到孟潮东,不会因为各种难以言说的理由和他一年又一年。

    可是余藻遇见过孟煦洲,喜欢的人是一簇光,照得余藻难以点灯的深夜有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他还是有期待的,万一哪天重新遇见孟煦洲了呢。

    或许是摆脱孟潮东,彻底和对方分手后,也攒到了足够的钱去国外旅行。

    这些都是睡前的胡思乱想,和不可能的反驳糅在一起。

    日复一日,混着金枪鱼饭团外的咸味海苔一起咽下,全部成了余藻难以言说的心事。

    有些事无法和朋友说出口,之前孟潮东就不满意贺饮和他走得太近。

    贺家和孟氏旗鼓相当,孟潮东却性格偏执,还有母亲毫无底线地给他善后,余藻怕孟潮东又去伤害贺饮。

    他独来独往是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

    余藻深深地看着孟煦洲,他不爱哭,却很容易眼眶红,一激动就这样,保持平静是他的保护色。

    他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孟煦洲错愕地看着他。

    这时孟煦洲放在手边的手机有新消息,好几条一起发的,他不看但震动声音很响,余藻低头说你看吧。

    三个人吃饭,剩下的两个都吃饱了,余藻的一碗饭才吃掉三分之一。

    严柘给孟煦洲连发好几条语音,孟煦洲以为是他投资严柘小游戏的反馈,没有听,直接转的文字。

    严柘:煦洲,那天我去你公司,中午咱俩在楼下喝咖啡,你后面坐着的不是贺饮吗?我今天遇见他了。

    严柘:我和他住在一个小区。

    严柘:我听到他和你那位打电话,我发誓我不是偷听的,意思是,你家那位喜欢你很多年了。

    严柘:本来想追上去问的,你那位的朋友和艺人不清不楚,我不好意思。

    严柘:反正就这个意思!你那天搞不好听错了!

    对方发的消息堪比轰炸,余藻余光瞥见都惊讶满屏幕的感叹号。

    心想孟煦洲表面冷酷,朋友居然也是话痨,怎么有这么表里不一的人。

    孟煦洲蹙眉看了半天,余藻以为是工作,低头继续吃饭,舅舅看见了他发的视频,回了好几个大拇指。

    日常的习惯用语对这个群体来说也很陌生,从前舅舅还很积极学习,后来外送蛋糕因为态度被投诉过差评,就不怎么看手机了,专心致志在后厨。

    余藻和他交流的时候,舅舅也难得回复文字。

    好在现在表情包很多,长辈用得很顺手,发的居然也是鹅的表情。

    又用表情包问好吃吗?

    余藻:好吃。

    现在的表情包实在多样,完美符合舅舅的需求,后一个问的是你喜欢哪个。

    余藻:香煎莺歌鱼。

    他也会加系统表情,莺歌鱼应该是黄色的,余藻打了半天,最后变成了黄心加小鱼。

    他回复舅舅的消息全神贯注,知道身边的人去打了个电话也没在意。

    等孟煦洲再次和严柘确认的时候,余藻已经在收拾桌面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投屏的动物世界结束,变成了本地新闻,还报道了孟煦洲公司的工厂事故。

    其中也有万野集团的工作人员去医院探望伤者的画面,电视里也出现了孟煦洲,嘴唇紧抿,神色凝重。

    走过来的居家版孟煦洲眉头舒展,余藻看出了他有几分高兴,问:“是工作有好消息了吗?”

    孟煦洲跟着余藻一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摇头说不是。

    余藻:“那你要工作吗?来得及的话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孟煦洲点头,“你和我一起午睡吧,你不是凌晨才睡吗?”

    余藻惊讶地看着他,孟煦洲语气正经,“家里有监控。”

    他怕余藻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又补充一句:“是为了看小鹅和孔雀的。”

    现在很多养宠物的人家里都装监控,他不惊讶这个,思考了一会,问:“是哪种睡?”

    孟煦洲这才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愣在原地,慌张地说:“不是……不是那种。”

    他的强势转瞬即逝,余藻忆起昨晚孟煦洲转身过来讨要亲吻的磨磨蹭蹭,像是别人慌张他就镇定,把三分失落演到了十三分,语气略带遗憾,“原来不是啊。”

    孟煦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余藻忍笑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自己也觉得好笑,站在一边问:“是的话呢?”

    “可以这样问吗?”

    如果余藻查看过孟煦洲的搜索记录,或许能看到不少类似恋爱指南,精确到语气。

    可惜恋爱不能照本宣科,失误反而别具一格。

    余藻:“可以。”

    孟煦洲忽然转了话题,“不喜欢孟潮东,当年为什么和他谈恋爱?”

    余藻倒洗碗机粉的动作一顿,男人又换了一个问法:“和我结婚,是因为我和他下半张脸像吗?”

    这和上一个问题矛盾,余藻摇头,“不是。”

    这次换成孟煦洲提问了,他认真地看着余藻,“除了和舅舅保证会结婚的理由,还有别的吗?”

    哪怕严柘在电话里补充他没追上贺饮询问,孟煦洲也不用再猜测了。

    余藻对他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段协议婚姻双方没有感情,那替身不替身都不是问题。

    一方有感情,就会得失计较,思虑过多。

    双方有,完全皆大欢喜。

    严柘说我希望你们是第三种。

    孟煦洲在余藻同意他的过分的协议接触时,就对余藻的毫无抵触产生了怀疑。

    可余藻和孟潮东的过去太漫长,又有异母兄弟相似的下半张脸,孟煦洲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问。

    余藻还是个背重壳的蜗牛,很难撬出真心话。

    但他被吻开后会允许别人抚摸他的触角,这些年,也只有孟煦洲吻过他。

    余藻昨晚就想告诉孟煦洲了,可对方的表白太有冲击力,他应该和孟煦洲好好谈谈的,又没有时间。

    他没有这样和人细细谈论心意的时候,孟潮东追他更像是火烧山林,粗暴地逼出里面的动物。

    孟煦洲的喜欢也很直白,极尽表达,落到细节,还有孟荳作为辅助。

    他和孟潮东当然不同。

    余藻十六岁喜欢他,二十六岁也喜欢他。

    漫长的十年,他被困在另一段不算感情的关系里逐渐枯萎,在他以为自己要彻底消散的时候,孟煦洲回来了。

    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这算迟来的表白吗?

    余藻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时他抬眼和孟煦洲对视,就像在弥补当年对方离去的无法诉说的遗憾,也有那年生日宴对孟煦洲厌恶眼神的委屈。

    他说:“有的。”

    孟煦洲小时候得到过外公送的一枚琥珀琉璃珠,据说是清代的藏品。

    他当年收进盒子,没有特别喜欢。

    遇见余藻后,他爱上了收藏琉璃珠,像是遮掩他难以诉说的暗恋心事。

    迟来一步和被别人捷足先登。

    外公说琉璃珠里有宇宙,有些人爱好收藏,是把心事藏了进去。

    总有些心里话难以说出口,也没办法写在纸上。

    孟煦洲给万野要砍掉的家居产业命名宙心,是他藏在家是港湾这样并不特别理念里的私心,他依然无耻地幻想和有男朋友的余藻拥有未来。

    还好他还没有彻底失去,喜欢也有峰回路转。

    孟煦洲已经从对视中得到了答案,却想要听余藻亲口说。

    他问:“那个理由是什么?”

    余藻:“喜欢孟煦洲,所以想结婚。”

    他脖子上的吻痕像是野兽的盖章,一字一句说的时候红印似乎也在变化,越发衬得余藻惑人。

    孟煦洲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盖上的。

    孟煦洲问:“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是他逼你的?”

    他知道孟潮东对余藻不好,却不知道这样的不好到底多极端。

    余藻的舅妈对他也有感情,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家长能力有限,说懦弱也好,却不能归类为彻头彻尾的自私。

    她说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余藻,这孩子在他们家也是受苦的,又愤怒余藻带着小姑子赔偿金跑路的丈夫。

    她不知道余藻闪婚的理由,余藻也给出了完美的搪塞。

    吃顿饭旁观者清,余藻是黄琴看着长大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炙热过。

    过来人看得出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舅妈希望孟煦洲是值得余藻喜欢的那个人。

    余藻垂眼,睫毛微微颤抖,像是雨后的蜻蜓。

    他和孟煦洲本应该是互相路过,蜻蜓跌入水中,命运也翻滚无定。

    “那不算逼迫。”

    余藻和贺饮说的时候故意说得轻松,他说我把孟潮东当我喜欢的人的替身。

    他知道自己在清醒着沉沦,也同样懦弱。

    失去翅膀的蜻蜓被湖底的鱼群同化,难以上岸。

    “他滚水煮我,希望我爱上他。”

    余藻笑了笑,“不可能的。”

    他看着孟煦洲,像回到当年,说——

    “哥哥,我只喜欢你。”

    第28章 第 28 章

    余藻高中毕业后基本独立, 也干过不少工作。

    能找到现在这份外贸工作也有在简历上美化自己做电话销售的经历。

    都说太久没见面先忘记的面容,最后是声音。

    孟煦洲和余藻从前相处不过几天,余藻的声音比面容还令他深刻, 但和现在这句哥哥也不一样。

    男人别过脸, 下颌线绷得紧紧, “小藻,我……”

    余藻:“可以。”

    孟煦洲有几分错愕, “我还没说什么。”

    余藻有点明白为什么孟荳说他小叔是纸老虎了。

    孟煦洲私底下和冷淡毫无关系, 天生硬朗的五官因为眼神显得温柔, 反而给人一种大型猛兽任你左右的感觉。

    余藻:“我都可以。”

    他也很少说直白的话, 和舅舅交流会因为打手语思考过多,简化到很多感情无法百分百表达。

    再往前追溯,已经是妈妈还在的时候了。

    他耳根也绯红, 看孟煦洲没说别的, 他还补充道:“是你的话,我都可以。”

    孟煦洲垂眸,忽然觉得更热了。

    本来挺大的厨房都因为余藻说的话拥挤了许多, 他说:“我可能需要……”

    即便他在车上补过觉,也依然属于一夜没睡,余藻哦了一声,“那你去睡吧。”

    孟煦洲:“你不是说陪我吗?”

    刚才还说我都可以的余藻有些犹豫,他说:“那我去洗个澡。”

    孟煦洲:“午睡, 不做别的。”

    说得像是余藻很想干点别的,低头的青年抬眼,孟煦洲就伸手把他抱走了。

    洗碗机开始工作, 午后的小别墅一层安静。

    孟荳给小鹅换完水,看小叔抱走结婚对象, 摸了摸小鹅的鹅嘴,说:“我也这么抱你看看。”

    可惜小鹅不搭理他,还扑棱了孟荳一脸,飞走了。

    孔雀从孟荳面前经过,小朋友给在家人群发消息:小叔现在很幸福。

    余藻进了孟煦洲的卧室才想起来他们的协议,问:“那协议呢?不是公证过吗?”

    男人比余藻还先倒在床上。

    目前头衔很多,主要还是宙心家居老板的男人显然更喜欢填充家的概念。

    这间房比余藻那间大许多,或许孟煦洲从小到大因为个头原因,什么都大上一号。

    余藻躺上床之前还看了半天他俩的拖鞋,心想都是男的怎么差别这么大,难怪孟荳老说小叔的鞋子是风火轮。

    这个小区很安静,余藻今天才知道对面住着的是养狗的大学生,隔壁栋似乎也不怎么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

    “你想作废吗?”孟煦洲问。

    余藻似乎有些紧张,孟煦洲躺下,他还坐在床沿,换上的睡衣是昨天孟煦洲的递给他那一套,越发显得他背薄无比。

    余藻偏头,“你一开始不是用肢体接触障碍哄我结婚的吗?”

    他说完又自我纠正,“也不是哄……是……”

    男人很有自知之明:“是骗你。”

    他们的流程比寻常心怀鬼胎的人结婚走得更快,余藻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这么坦荡的欺骗。

    忆起这个人读自己的手机锁屏密码也是这么自然,拿开孟煦洲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自然得好像这个理由都是编的。”

    孟煦洲冤枉得很,“这个不是。”

    “如果你想看诊断书……”

    余藻转身,拉起被子蒙住孟煦洲的脸,欺身压在对方身上,说:“不用。”

    孟煦洲感觉到他的不好意思,也没有扯下被子。

    这两天气温回升,室内温度不算冷。

    余藻扯的是薄的那一床,躯体隔着被子相贴,彼此胸膛呼吸起伏都很明显,好像更亲密了。

    孟煦洲干脆这么把人卷着搂进怀里,说:“陪我睡一会儿,小藻。”

    余藻悄悄拉开被子,孟煦洲已经闭上了眼。

    室内窗帘合上,遮光效果一流,只剩下床头的壁灯留下一点观察的光线。

    余藻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孟煦洲,很容易看出神。

    几分钟后,孟煦洲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余藻挣扎着却僵住了。

    他要说话,孟煦洲的手又下移,捂住他的唇。

    孟煦洲眼神锐利,这样私密的场合多了一份好接近,仿佛锐利也可以被吻成温和。

    “不要说。”

    男人声音为什么沙哑余藻也懂,他眨了眨眼,乖得像是孟煦洲可以为所欲为。

    “小藻。”

    孟煦洲又叫了他一声,余藻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调整了位置,孟煦洲轻声说:“你会教我吗?”

    余藻的声音从他的掌心泄出,伴随着轻飘飘的一眼,“这需要教吗?”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的前任可以类比成案底,到现在都是网友热议的A市头号渣男。

    孟煦洲顶着成熟无比的脸说最幼稚的话,余藻很难想象他青春期是否有别样的悸动,就算有肢体接触障碍……哦,他接触障碍。

    也不知道余藻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孟煦洲问:“笑什么?”

    余藻上高一孟煦洲高三,对方岁数还比同龄人大一岁,据说是小时候生过病,晚了一年。

    余藻不会主动了解隔壁学校的信息,并没有听说过孟煦洲的名字。

    孟煦洲也一样,如果不是外婆坚持,他甚至都想挂个学籍自己学习,群体生活依然让他不适。

    在有喜欢的人之前,孟煦洲从未因为自己的外形懊恼过。

    他甚至觉得这样方便快捷,不会让人想靠近,忘了如果什么都按照外貌评判,他喜欢的人也会被他的不好说话吓退。

    “没有和别人试过,那别的方式可以吗?就飞……”余藻问得很小声,也说不下去。

    被子落下,在小的空间营造出更小的空间,像成年人也有独一无二的秘密基地。

    孟煦洲听懂了,“没有,偶尔想你的时候我……”

    余藻没有这种依偎说话的时候,孟煦洲也没有。

    他也有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时候,透露出的想你却又把余藻烧得晕晕乎乎,“想我?”

    孟煦洲搂着他,嗯了一声。

    余藻张口,想说我也想你,他那前科一般的从前实在没什么想你的说服力,一下眉眼耷拉,显得更可怜了。

    孟煦洲很难忍住亲吻他的欲望,午后窗外还在下雨,淅沥的声音和亲吻的声音重合,余藻的声音温温吞吞,在亲吻里抱住孟煦洲,“你不问我吗?”

    孟煦洲:“问什么?”

    “棋院那位的话,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余藻:“你不问我为什么和他认识?”

    孟煦洲笃定地说:“是他有错在先。”

    他明明是后来赶到的,当时周围人的眼神余藻还记得,更深刻的却是孟煦洲的怀抱。

    余藻没有说话,窝在孟煦洲怀里看他。

    他还闻了闻,闻得孟煦洲问:“怎么了吗?”

    余藻:“感觉很甜。”

    孟煦洲:“我没有吃甜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余藻笑出了声,孟煦洲这才恍然,“这算赞美吗?”

    余藻:“算实话实说。”

    他不知道怎么和孟煦洲诉说这段过去,又征求了对方的困意,“你还要午睡吗?我怕我说起来没完没了。”

    他客气得孟煦洲都有种他们并没有结婚,好像是付费服务,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下午应该没有事了。”

    余藻想起新闻的内容:“你的工厂……”

    孟煦洲:“你先说你的。”

    余藻:“我们好生疏啊。”

    孟煦洲:“都这样了还不是很熟是吗?”

    对方的存在感很强,下半身还刻意移开了一些,余藻脸颊发烫,说:“可以慢慢熟。”

    孟煦洲:“你的脸看起来像熟了。”

    这下换余藻捂住他的嘴唇了,“你要不要听?”

    孟煦洲点头,把余藻的手塞进被子,“只有我知道吗?”

    刚才助理就已经把那位孙教授的基本信息和阐述的内容都报告给了孟煦洲,有些明显是一面之词。

    这样的冲突孟煦洲的秘书处理得游刃有余,对方背靠藤圆科技,明显隐瞒了关键信息。

    秘书说详细资料还需要时间,建议孟煦洲问问余先生。

    孟煦洲看余藻那么低落,也没打算勉强他。

    他清楚余藻敏感又逃避,不是很容易敞开的人,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愿意提起。

    余藻点头,“没有和舅舅他们说过。”

    孟煦洲问:“贺饮不知道吗?”

    余藻嗯了一声,“他那时候不在国内。”

    贺饮大学后半段在外面交流,到处撒欢玩。

    余藻经常能收到贺饮带着时差的信息,偶尔打电话是贺饮迁就余藻的时间,虽然他说熬夜是他的必杀技,余藻也不愿意多勉强对方。

    隔着千山万水,朋友要是挂念也会让余藻内疚。

    余藻如实说自己的感受,孟煦洲:“真羡慕他。”

    他忽然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余藻:“什么羡慕?”

    孟煦洲从没有这样和人躺在一起细细说话的时候。

    他的接触障碍注定他连生病都要一个人,昏迷的状态另说,如果他是个阴暗的人,严柘还不担心。

    但私底下的孟煦洲热爱生活,这样的人没有爱人实在让人惋惜。

    被动单身的人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平日里开会能吓得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在余藻听来像自动夹子,“小藻和他感情很好,还可以替他去相亲。”

    余藻:“不是相到你了吗?”

    孟煦洲:“万一我没去呢,你要是为了结婚答应了别人。”

    余藻没见过严柘,倒是听孟荳提起过。

    小朋友还给余藻看了严柘的照片,对方乍看就是个宅男,身形细长,孟荳说严叔叔像四季豆成精。

    余藻看不出半分对方是游轮大王长孙的影子,这会想了想,说:“你说严先生?我不喜欢那样的。”

    孟煦洲:“你见过?”

    不等余藻回答,他猜到是谁给余藻看的照片了。

    贺饮那边都拿不到完全资料,“孟荳到底背着我和你聊了什么。”

    余藻:“聊了挺多的,但他说小叔适合深入观察。”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余藻忍不住多看两眼,孟煦洲:“怎么深入观察?”

    余藻没来得及多想,孟煦洲握住余藻的手,问:“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

    “孟潮东那时候是你男朋友,没保护你?”

    余藻:“我和他说又有什么用。”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埋进孟煦洲的怀抱。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余藻:“我和他见面的时间不多,平时也很少线上发消息。”

    孟潮东很自负,余藻知道他是胜负欲作祟,更希望余藻上赶着,余藻这些年从没索取什么。

    他说:“我当年想,我躲开就好了,所以一直在躲。”

    “躲不开。”他说话的时候呼吸撒在孟煦洲的领口。

    居家服本来就敞开,男人身体经不住这样的贴近,忍耐得额角都紧绷。

    “我有想过离开A市,可是舅舅不会搬走,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这些话余藻也没办法和贺饮说,朋友之间偶尔也需要面子。

    贺饮之前就说余藻见外,余藻也不能否认。

    他知道没有人有义务为他负责,“我还要攒很多钱,买下妈妈之前买下又被爸爸卖掉的店铺。”

    余藻这个时候说话不算温吞,察觉到孟煦洲又要避开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抱得更紧了。

    孟煦洲竭力克制情绪,像是咬着牙问的:“孟潮东逼你和他在一起,还威胁你的家人?”

    余藻的舅舅不知道余藻之前的男朋友和现在结婚的对象不是一个人,但他的舅妈和表弟表妹都心知肚明。

    无论是黄琴的反应,还是余羽航和妹妹对余藻结婚对象的反应,都像是应激。

    像是从前余藻因为本该亲密的恋爱对象,遭受过创伤一般。

    昨晚余藻被孟煦洲逗得顾不上穿衣服冲出来,孟煦洲虽然及时给他披上浴巾,也瞥过对方的身体。

    他当时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余藻的伤是哪里来的?

    孟潮东到底还干了什么?

    余藻不知道孟煦洲想了什么,他像是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好没用,哥哥。”

    “我知道没有天上掉下人来救我的。”

    “虽然……”余藻吸了吸鼻子,“我有希望你回来,像当年一样,保护我。”

    孟煦洲搂着他,轻声问:“你答应他是什么时候?”

    余藻:“看到你发结婚照的时候。”

    愚人节的乌龙,孟煦洲无言以对。

    过了半天才说:“我没有设置私信权限,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我没有找到你的账号。”

    他当年走得很匆忙,刚成年就面临家庭重担,一向强势的母亲也倒下了,大哥还在等待营救,什么都乱了。

    不是谁都像孟煦洲这样都用自己的名字做ID,就像贺饮,不露脸之前没人知道他的本名。

    余藻:“实际上那年你回国,我就已经死心了。”

    他语气不像抱怨,最多是嘟囔,听得孟煦洲心里柔软,又想吻一吻他。

    显然孟煦洲那一眼给余藻好大的阴影,就算现在他们躺在一起,他依然不能释怀。

    孟煦洲:“我瞪的真的是孟潮东。”

    余藻揪着他睡衣胸口的布料,皱巴巴也不肯松手,终于说出了自己隐秘的愿望,“我以前想,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

    就算工作两年了,余藻依然很怕走去高中上学那条路。

    下了地铁,走过一条街,途经公交车站,要经过天桥,才到校门口。

    路上的学生校服就两种,余藻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

    他不是自恋,完全确定别人是在看他,取笑他,议论他。

    孟煦洲:“我当初没有考虑周全。”

    十八岁太遥远,他青春期的尾巴遇上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确定,就已经迟到了。

    孟煦洲不想用被人捷足先登来形容余藻的过去。

    他搂着余藻,肢体接触障碍的人或许本该孤独终老,却开到了一个意外的宝盒。

    孟煦洲说:“我不应该想以后还有时间的。”

    余藻:“现在就是以后。”

    孟煦洲还是觉得余藻喊哥哥很不一样,“你平时也可以这么喊我。”

    余藻:“是吗?”

    他也不好意思,“我都二十六岁了,羽航都不会喊我哥哥,说叠字好丢人。”

    孟煦洲:“那喊老公。”

    余藻又想起他昨天的无赖,揪了揪孟煦洲的衣领,男人却搂着他翻身。

    余藻很难忽略孟煦洲的身体变化,试图伸手,却被男人攥住,“看小藻心情,我都愿意。”

    余藻:“现在没有心情。”

    他问孟煦洲:“那协议呢?”

    孟煦洲:“可以不解除吗?”

    他的手还扶着余藻的腰,隔着衣服彼此的体温都能蒸发空气,余藻不是很自在,“我们不用协议,也可以每天接触吧?”

    孟煦洲在他这里不需要脱敏,顶多只是亲吻生涩,拥抱过度和……欲望膨胀而已。

    孟煦洲:“不是可以,是必须。”

    他的头发都乱了,新闻上严肃的形象早就散去,“我好想和小藻亲密一些。”

    余藻:“你顶着我就够亲密了。”

    他好像也在脱敏,这会反而胆大了许多,“要……”

    孟煦洲:“要亲亲。”

    余藻:“不要叠字。”

    哪有这样的。

    他的哭笑不得太明显了,合法的初恋老公问:“你讨厌吗?”

    余藻摇头,孟煦洲:“真的?”

    他这会又不夹嗓了,声音低沉暧昧,余藻说:“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孟煦洲:“哪方面?”

    这句似乎有别的意思,余藻翻了个身,孟煦洲从背后抱住他。

    男人的闷笑开在余藻耳边,喊了声低低的老婆,余藻听出了他的困意,有点惊讶,“你都这么累了,还……”

    孟煦洲握住他的手,“随它去。”

    余藻:“真的……”

    孟煦洲:“那我不睡了。”

    余藻刚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是表弟的电话,他怕是家里有事,去阳台接。

    余羽航说在电视上看到大船哥,这三个字听得余藻沉默半天,忽然不太能直视大,船,和哥。

    “表哥,大船哥对我和妹妹都很好,他还给我实习内推,我能接吗?”

    之前孟潮东对余藻家里人态度两面派,余羽航咽不下这口气,这会还在电话里对比,“孟潮东实在太抠了,还是大船哥大方。”

    “你说他的厂房突然出事别是什么家族企业内斗吧?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你不是正愁找实习吗?”余藻不怀疑孟煦洲的好,“想去就去。”

    余羽航欢呼了一声,余藻问:“大船哥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叫他?”

    表弟秒答:“他看上去就像道上的大哥啊,我又不能喊他大哥,小妹说不能喊哥夫,正好老爸和我们聊起来都用船的手语,那不就是大船哥吗?”

    余藻无言半天,噢了一声,“那确实是……很大的船。”

    第29章 第 29 章

    余藻打完电话后和孟煦洲一起午睡, 醒来的时候都快六点了,发现和他睡在一起的男人不在。

    不午睡的孟荳在楼下拼积木,说小叔走的时候很不舍, 一步三回头, 小藻你不相信可以看监控。

    孟煦洲的微信是余藻的置顶。

    唯独消息说他要去隔壁市的工厂出差, 要好几天,会尽量提早回来的。

    似乎比起文字, 孟煦洲更喜欢发语音。

    男人声音低沉醇厚, 听的时候给余藻一种贴在一起胸腔震动说话的亲密感。

    余藻回复我知道了, 孟煦洲会回:只有这一句吗?

    他索要都明目张胆, 余藻输入半天,那边的人又追加一句:不可以发语音吗?

    孟煦洲脸皮厚到可以在公共场合喊余藻老婆,当然知道余藻在家都不算不合适的场合。

    看余藻来回输入, 还能补好几句语音。

    余藻忆起对方来接自己和孟荳的时候还带助理, 发了一句:你身边有人吗?

    孟煦洲已经在去邻市的路上了,秘书换回了半夜跟着他的那一位。

    他到现在还有些精神萎靡,没想到老板休息了一个下午容光焕发, 整个人的状态好得出奇。

    孟煦洲下周会正式接过孟氏集团的产业,父亲挂职,并不插手。

    孟漫野的万野集团本部还由她本人把控,高层都认为孟煦洲还没有完全组建自己的核心团队,不能胜任两个集团的合并事务。

    目前孟煦洲身边依然是宙心的高层团队, 秘书没有老板连轴转,坐在后排打哈欠,心想果然是因为喜欢结婚, 感觉太不一样了。

    寻常家庭联姻哪有嗑药一样的兴奋感。

    孟煦洲回:没有。

    余藻不相信,孟煦洲就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余藻刚睡醒还晕乎乎的, 和孟荳坐在一起拼图。

    他们午饭吃得很晚,也没人觉得饿,小家伙中午吃了小叔做的大餐,和余藻商量晚上吃烤三明治。

    这点和余藻一拍即合。

    孟煦洲看视频里余藻靠着沙发,和孟荳一起坐在地毯上。

    孟荳的积木到处都是,余藻伸手帮忙,电视又在播动物世界。余藻眉宇还有未褪去的困顿,眼神都雾蒙蒙的。

    孟煦洲截了个图,坐在后排的秘书和部门核对老板行程,正好听到截图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后迅速低头,心想哪有人结婚一股热恋味的,不会网上传的是真的吧?

    孟煦洲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余藻忍不住说:“你也太辛苦了。”

    “小叔自找的,”孟荳拿走余藻手上的积木,“我爸爸就不继承家业。”

    孟煦洲也不否认,“那也是大哥有喜欢做的事,我的话……”

    “我没有特别执着的爱好。”

    抵达目的地还需要时间,孟煦洲和余藻视频也不耽误什么,很多话他们应该在午睡前说的。

    当时解决了自己不是替身问题的孟煦洲实在太困了,醒来又被工作带走。

    他都觉得自己像是拧紧发条的机器人,“不像小藻,还有一直喜欢的事。”

    余藻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关注我的账号的?”

    他在粉丝列表翻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几十万的粉丝找个人大海捞针。

    不如直接问孟煦洲。

    孟煦洲:“我先关注的贺饮,找到你就很容易了。”

    余藻有且只有一个朋友,孟煦洲也不掩饰自己嫉妒这样的唯一,午睡前说,现在又说,“你们关系很好。”

    余藻听出了孟煦洲的意思,“但我和你结婚了。”

    他说着说着都有几分高兴,最后两个人捧着手机傻笑。

    余藻笑起来好看,孟煦洲笑起来只会让人恐怖,司机都不敢看后视镜,大有老板这样像是去杀人的愉悦犯。

    余藻:“你不是也有喜欢的动物吗?小荳和我说你想有个自己的农场,什么都不干,就在农场生活。”

    孟煦洲:“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锅盖头小孩假装没听见,余藻说:“我问的。”

    孟煦洲:“下次可以直接问我。”

    余藻:“你不是很忙吗?”

    他还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也懒洋洋的,脖子上的红痕依旧明显,孟煦洲有些后悔出门没多吻一吻他。

    孟煦洲:“忽然不想上班了。”

    余藻放在手边的平板还有孟煦洲和孟氏的消息。

    孟潮东联姻失败,家族企业如果再不找人接手恐怕无法挽回,孟煦洲也是亲生儿子,对孟袆来说没什么区别。

    如果按照买卖,孟煦洲接受,成功的概率远超孟潮东。

    余藻:“按照你这样的工作强度,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异地恋。”

    就像现在。

    孟煦洲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家族企业到二三代,维持是第一要义。

    只是维持都没有那么简单,孟煦洲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孟漫野选中的继承人,大哥更像他的生父,不喜欢商业方面的事务。

    余藻从孟荳身上都能感受到孟家不一样的家庭氛围,听孟煦洲叹气笑了笑,问:“真的要好几天才回来吗?”

    孟煦洲转头,后排的秘书点头,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余藻也看见了。

    孟煦洲:“回来那天我直接接你下班。”

    秘书忍不住插了句嘴:“孟总,您周六还要去接您的外婆出院。”

    余藻也听见了,“你到底多忙啊。”

    这句不算抱怨,听得孟煦洲心里很软。

    坐在边上的孟荳拼好了一个机器人,说:“到时候我和小藻去接就好啦,太奶说她提前办了手续。”

    孟煦洲:“我怎么不知道?”

    穿着牛仔衣的大鹅走过来,小朋友和自己一样大的朋友去玩了,拍拍屁股说:“你太忙啦。”

    很忙的人很快就有新电话,余藻结束了视频,和孟荳吃了三明治本想看会书。

    结果一点也看不进去,干脆下单了烘焙工具,在这边的厨房直播了。

    晚上八点多,@空心余藻开播了。

    这是这个账号难得不阴间时间直播的一次,作息正常的粉丝终于有机会前来观摩,没想到挤进来看到的不是之前直播回放固定机位灯光的画面。

    [怎么换背景了!]

    [这个厨房装修得也太好了吧。]

    [肯定不是博主舅舅的蛋糕店了。]

    [今天裱点什么呢!]

    [只有我注意到博主穿着睡衣吗?]

    [友情提醒:空心鱼藻已婚!!]

    [自从看过博主的照片我就遗憾他怎么不露脸,实在暴殄天物!]

    [好看是好看,但也没到艺人的程度吧。]

    [他前男朋友是孟氏影业的公子,不和艺人谈恋爱,和他谈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一般的。]

    [管渣男干什么,博主你都结婚了不如吱声吧!我们之前误以为你是哑巴那么久。]

    ……

    余藻之前没有播过裱花前期准备的过程,舅舅家材料丰富,今天难得全部从头开始,预计直播的时间都要比之前长。

    在线观看的人数越来越多,婚闹风波后没有正面回应过的博主终于说话了。

    “大家好,我是空心鱼藻,今天不在我舅舅的店里,工具不是很全。”

    孟荳还坐在沙发,他刚才就看余藻在烤蛋糕,这会听到声音,默默调低了电视的音量。

    余藻直播还是没有打光,不过孟煦洲这边的装修灯光都很讲究,他调了半天机位,才找到和之前差不多的。

    [原来真的不是哑巴啊。]

    [这是你的新家吗?]

    刚才余藻调镜头扫过厨房,很多关注很久的粉丝都看得出和之前差别很大。

    像是从千禧年进入了现在的时间,跨度很大,也符合传闻中余藻和豪门的大少爷结婚。

    余藻边上是刚烤出来的纸杯蛋糕,之前他在舅舅的店练习的蛋糕比这个大许多。

    他下单的时候就很晚了,超市送来的纸杯只有最小号的。

    灯光下刚出炉的纸杯蛋糕暖烘烘的,青年依然没有露脸,他嗯了一声,“在新家。”

    边上的裱花嘴型号也很单一,余藻扫了一眼还在更新的弹幕,大部分都好奇他的感情问题。

    和孟煦洲说开后余藻心情好了很多。

    他从奶油调色开始边说边做,和从前一样没有背景音乐,纯靠白噪音。

    这次不是清晨和深夜街边车开过的空寂,还有人在弹幕说听到了动物界的旁白,问怎么还有鹅叫。

    余藻这次不赶时间去上班和回去睡觉,心情因为暗恋变成互相喜欢而高兴,调色都偏亮。

    [小藻!可以这么喊你吗?你和前男友真的从校园到社会,因为他结婚就分手了?]

    [我更好奇现男友啊!ID叫喝一杯鹤的大佬是你的朋友吧!有人问他你的结婚对象是不是前男友哥哥,他说是,真的吗啊啊!]

    [博主有打光吗?这么自然的光,看他的手我都爽了怎么回事啊。]

    [声音真好听,其他博主我都劝不要露脸,不要带男朋友出镜的,但你不一样!]

    贺饮在站内分类是追星标签,日常分享追星日常和穿搭,ID叫喝一杯鹤,也算他名字的谐音。

    他是富二代人尽皆知,很多人都希望贺饮看上自己粉上的糊豆,至少贺饮背靠贺家,也有部分资源和人脉。

    有些明摆着希望自家糊豆攀上二代,况且贺饮的相貌在二代里算不错的,似乎稳赚不赔。

    但贺饮不吃这套,上次喝多了给余藻留言后干脆把之前没点的爱心都给余藻点上了,这会看余藻的直播提醒,也火速冲进来捧场。

    [居然是真的!]

    [为什么啊!不是强取豪夺吗!我现在好兴奋!]

    [求求你告诉我,带货什么的我都同意!]

    余藻:“结婚对象是前男友的哥哥没错。”

    贺饮刚进直播间就听到这一句,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藻什么时候想开了,居然这么坦诚。

    弹幕的问题一茬茬,余藻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纸杯蛋糕就巴掌大,冻好的蓝紫色奶油在他手上仿佛会自己开花,像是看人画画一样赏心悦目,很快就出现了一朵蝶豆兰。

    余藻的账号在站内直播并不算数据很高,裱花纯属消遣,开直播也没多少打赏的钱,也是他没怎么上心运营。

    现在的榜单粉丝换了一茬因为婚闹来的颜值粉丝,轮流上前排。

    余藻说完这一句又有人冲榜一,贺饮不甘示弱,也一直在投,被粉丝当场抓获。

    直播间的粉丝撺掇两个人连麦,没有露脸的余藻笑了一声,说:“小饮,不要乱花钱。”

    他说着又裱了好几朵不一样的花,很多后面进来的人还以为这是小型盆栽,没想到都是奶油做的。

    [我为之前以为博主是哑巴忏悔!声音太好听了!好温柔啊啊啊]

    [很想喊那两个字,但他已婚,老公还是黑老大。]

    [啊?黑老大是什么!不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吗?]

    [迅速搜了博主前男友大哥的照片,我去,好像黑那什么题材的主角啊,原来我粉的竟是大嫂?]

    [我也去看了……脸就让人望而生畏啊啊博主你们做饭了吗!是强取豪夺吧!]

    [这是可以在直播问的吗?]

    贺饮在家看直播弹幕看得痴痴傻笑,还不忘给余藻发微信:做饭了吗!是强取豪夺吗?

    余藻手机还在直播,不妨碍贺饮弹出的新消息提醒。

    一向手稳的余藻裱花出错,奶油掉在了台上。

    他一声叹气懊恼有些莫名的可爱,贺饮哈哈哈大笑在弹幕发:怎么不回答了!小藻!你这样就是没有吧?

    贺饮发的话带着超级主播的金灿灿特效,粉丝都看到了他的话。

    余藻不让贺饮打赏,阔少爷还在力争榜一。

    也不知道今晚吸引了什么人,一个ID是帆船符号的账号一直和贺饮竞争。

    打赏榜单变成了真的金钱打架,贺饮因为相亲被冻结账户,余额紧张,惜败榜二,气得一直在发消息。

    [饮一杯鹤:榜一谁啊!不许和我抢小藻的第一!]

    [饮一杯鹤:出来走两圈!]

    [我最爱看这种富婆或者阔少的金钱斗争了!]

    [什么没有啊!一杯哥说什么了!]

    [我猜是18x提问,他俩不是好朋友吗?]

    [能把一直很淡定的博主吓到,绝对不是简单的问题吧?]

    余藻收拾台面,看了眼直播画面,说:“小饮,你不是说没钱了吗?我平台退给你也有手续费的。”

    [饮一杯鹤:这有什么的,你代我相亲,这算酬劳。]

    [什么什么!代相亲?!不会是代相亲相到前男友哥哥了吧?]

    [我就知道有内幕!你们圈子的人嘴巴也太紧了吧!]

    目前余藻的打赏榜榜一是金框,第三名似乎是一个女粉,贺饮点开榜一头像看了半天,还在挑衅。

    [饮一杯鹤:我不甘心输!小藻,你的榜一是我的。]

    下一秒直播间又出现了几十倍的最大面额打赏,价格已经够人眩晕了。

    [我养成系的博主也能登顶全平台当日第一了。]

    [哈哈哈哈我能想到一杯哥现在的气急败坏了。]

    [榜一是活人啊?]

    很快大家看到了动效金框ID是帆船的榜一回:我是空心鱼藻的合法丈夫。

    [第一眼:都有人做这种梦了,再看一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ip不和博主是一个地方,整活的吧?]

    [关注的都是宙心家居,是有这个可能吧?私人号?]

    [一杯哥,心碎了吧,人家合法的。]

    [以后会不会出合法朋友证呢?]

    [原来榜一是大船哥!失敬失敬!]

    [大哥果然是大哥。]

    晚上孟煦洲和厂商吃饭,酒过三巡,周围交谈声更甚。

    有人正要给孟煦洲敬酒,助理先挡了挡。

    余光瞥见老板以一张严肃的脸看老婆直播,刚才还出去验证大额打赏的人脸识别。

    余藻也惊了,他又裱花错误,心不在焉地观众都看见了。

    [饮一杯鹤:小藻,你老公趁我现在资产冻结压我排名,你别和他好了。]

    公屏上出现了贺饮都觉得无语的表情。

    榜一连发了好几个表情符号——

    亲亲、可怜、爱心。

    附带一句:老婆,我想你了。

    第30章 第 30 章

    贺饮实在忍不住了, 给余藻微信小窗发消息——

    什么情况啊余藻!

    这真的是孟煦洲?好吧我承认他一次性这么几百万下砸下来确实有魄力,但孟煦洲是这样的吗?

    你不是和我说你的初恋高大英俊,稳重可靠, 是个高冷男, 这算什么高冷男?

    贺饮还截图了。

    粉丝的质疑也在里面, 比如为什么这个账号的IP在隔壁市,是孟煦洲的话, 应该在A市才对。

    余藻手机频频震动。

    他之前直播就没想过要爆红, 歪打正着给舅舅的蛋糕店打了广告后, 还没考虑继续做, 只是让余羽航开了个新号。还没完全规划好自媒体方向,就被生活的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

    闪婚。

    初恋。

    也喜欢我的孟煦洲。

    初恋和他想象里的实在太不一样了,贺饮这样的错愕更是情有可原。

    余藻的设备简陋得粉丝都在催促他升级。

    他不露脸的裱花直播的确自成风格, 完美融合了治愈和致郁, 偶尔手臂露出的纹身更让人好奇他的真容。

    婚闹视角的#结婚纪念日当天参加了男朋友订婚宴#引起关注无数,同情他的私信挤满后台,也促使他涨粉无数。

    真相目前只有余藻和孟潮东前未婚妻的赵小姐知道。

    余藻避风头事件后直到相亲相到孟煦洲才更新, 今天的画面实捶了他的已婚,弹幕纷纷催促他上专业设备。

    贺饮还在发消息,还能兼顾余藻直播间,刷了好多条小藻你不许背地里退我的打赏,这算刷人气值哈!

    本应该在隔壁市加班工作的孟煦洲居然复制了贺饮的这句话, 还改了一下——

    [帆船]:小藻你不许背地里退我的打赏,这算我的爱意。

    余藻:……

    贺饮总觉得被挑衅了,气得在家摔枕头, 他姐路过,问:“爸妈不是说了你再相一组就把卡还给你, 至于这样吗?”

    贺饮眼神幽怨,“你能想象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撒娇吗?”

    他姐摇头,“什么壮汉,你相亲相到这种了?”

    贺饮:“我不好这口。”

    他也不知道余藻怎么就好这口了。

    正好电视新闻还在播放孟氏的新闻,上面正好是昨天半夜孟煦洲和孟漫野出席的画面。

    母子看上去宛如豪门姐弟,这样毫无滤镜的镜头看上去都像动了手脚。

    余藻的直播间因为孟煦洲的身份更热闹了。

    不少人慕名而来看热闹,原本走平静裱花路线的余藻终于受不了合法老公在他直播间和朋友明显的争宠,贺饮气得还在给他轰炸微信,余藻扛不住孟煦洲线上毫无负担的甜言蜜语,打算加快速度完成今天的练习工作。

    他的失误都有网友计数,和贺饮的弹幕一起挤在里面,余藻时不时叹一声,惹得更多人起哄了。

    [博主不露脸不妨碍我补全他现在的样子,他在婚礼上满脸蛋糕点实在是好看。]

    [不是都说他结婚对象冷酷无情吗?看了照片都能把我吓到,一点也不温柔啊。]

    [没见过长成这样发一大串可爱黄豆表情,不会私底下还会夹子音吧?]

    余藻手一抖,好在这次的奶油没有掉出去,只是盆栽叶子明显歪了,他假装换一管,依然被发现了。

    贺饮捧着手机笑得抽搐。

    余藻从前像一潭死水,纵然贺饮某个瞬间能感觉到他压抑下的生动,依然无法改变。

    看来初恋果然不一样。

    余藻也不知道孟煦洲出差到底干什么去了,看孟荳还在看动物世界,问孟荳借了手机给孟煦洲打电话。

    孟煦洲接起电话,以为是孟荳,问:“你怎么还没睡觉?”

    余藻:“是我。”

    和孟煦洲同车的秘书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迅速转换音色。

    孟煦洲:“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余藻的直播还开着。

    主播不在,镜头能看到厨房的画面,余藻站在画面尽头小声说话,“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还在看我直播?”

    孟荳关了电视在整理积木,家里的动物们也睡了,像是忽然万籁俱寂,耳朵尖的观众也能听到余藻模糊的说话声。

    [真的是闪婚吗?我总有种他俩结婚好久的感觉。]

    [榜一真的是博主老公?]

    [原来是没商量好啊,被骂了吧。]

    [被声音这么好听的人骂也不亏吧,前任真的太没品了。]

    孟煦洲:“我也想摸鱼。”

    他毫不隐藏自己的疲倦,又喊了几声我的小藻。

    孟煦洲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孟氏和万野集团的重任都压在他身上,也难免有不服他的人。

    秘书部门都是轮岗的,老板没办□□岗,这种强度一般人承受不了。

    秘书们私底下也会讨论老板超强的精力。

    今天跟着孟煦洲的是在国外筹备宙心家居的老员工,比起国内总部员工热议的私生活问题,他太清楚孟煦洲的私生活无关感情了,全是动物。

    小严总能和小孟总做朋友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臭味相投。

    严柘虽然不像孟煦洲把宠物养在后院,他有自己的农场,心爱的宠物是水牛和一头毛驴。

    据说要把它们养到寿终正寝,想来孟煦洲养鹅又养孔雀,但也是一个道理。

    秘书还和同事聊过,或许这是老板们不同寻常的解压方式,也好过那些成天出乱子的同圈二代。

    只是,谁能想到老板闪婚后是这个状态啊。

    秘书觉得他今天睡觉肯定脑子里都是老板夹着嗓子喊小藻老婆的语音了,太可怕了。

    说出去谁信。

    哦,老板已经在直播间大崩人设了,可惜长相实在难以撼动第一眼的刻板印象。

    余藻也被他喊得晕乎,沉默好半天才说:“那你不要看手机了。”

    同样看直播的贺饮把直播间的音量调到最高,勉强能听到余藻支支吾吾,似乎在电话里阻止合法老公在直播间捣乱。

    余藻直播间的热度一晚上大涨,人气值提升后还进入了流量池。

    这会刚被孟袆签字带出来的孟潮东刚拿到手机。

    他看上去很狼狈,低着头,开机后的手机消息很多,最前面的就是一条直播平台提醒——

    【您关注的 @空心鱼藻已开播~快来看看吧。】

    孟潮东咬着牙点了进去,没看到余藻,直播间的布景都变了,不再是余藻舅舅那简陋的蛋糕店。

    主播人不在,弹幕一直在刷新。

    [怎么还没有打完电话?]

    [我听得好模糊啊,原来走冷淡系的也有害羞的时候?]

    [你们不是闪婚吧?之前没谈过?我嘴角咧到耳根啊啊。]

    [建议音量开最大听主播喊哥哥,大半夜给我听心跳加速了。]

    [看空心鱼藻的视频到现在,他今天效率好低哈哈哈。]

    [下次新品做什么啊?帆船吗?]

    孟潮东难以忽略弹幕上的信息,他眉头紧蹙,在父亲孟袆看来没有半分悔意。

    孟袆今年五十七岁,看上去也不像个老头。

    但和前妻孟漫野站在一起,还是前妻看上去更年轻,足以证明不是每个帅哥的花期都长。

    他看孟潮东一脸不忿,忆起这小子捅出来的篓子和自己挨孟煦洲的教训,才骂了孟潮东一句,一边穿着套裙的女人就扑了过去,抱着孟潮东哭。

    “我的宝啊,在这里受苦了吧?”

    “你爸爸实在太狠心了,我都说了外面条件不好,你都瘦了……”

    律师嘴角抽搐地站在一边核对流程,心想多大岁数了还这样。

    知晓来龙去脉的律师也忍不住同情余藻,心想妈宝男+出轨+两头吊着,换谁谁不跑路,还干得出蹲点闹事的事儿,闪婚都算慢的了。

    孟潮东也烦他妈,“你别扒拉我。”

    孟袆看孟潮东对亲妈态度也很差,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像什么样子!”

    孟潮东被踹了一脚也闷声不响,他还死死盯着手机里余藻的直播间。

    这是他早上去过的,孟煦洲的房子。

    孟潮东的脸更像父亲,这也是孟袆偏爱他的原因。

    大儿子气质和眉眼都和前妻太像,气势更是超群,在孟煦洲面前一般人很难正常说话,总有种他瞥一眼都不敢喘气的感觉。

    又过去了几分钟,直播间出现了余藻的身影,弹幕更多了,纷纷询问是否哄好了老公。

    也有人好奇地询问来龙去脉,不是闪婚怎么这么亲昵,别是演的吧。

    孟煦洲人前人后和线上线下也两个样子,余藻好说歹说男人才说不看直播了,要求余藻下播后和他视频,这才挂了电话。

    余藻把手机还给孟荳,送小朋友上楼睡觉后才下来继续。

    厨房的灯光比之前好太多,余藻的声音仿佛能给画面加上岁月静好的滤镜,他一边看弹幕的问题一边继续裱花。

    “我和前男友是高中认识的,但我认识我先生更早。”

    余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起来很能舒缓情绪。说到我先生的时候顿了顿,声音的颤抖连观众都听出来了。

    [主播害羞了,嗯。]

    [什么先生,不是老公吗?也不用这么见外呢。]

    [什么时候露脸!反正我们都知道你长什么样!不要放过赚钱的机会啊啊啊!]

    [你们是不是忘了他结婚对象多有钱……]

    不知道余藻是不是看到了弹幕,他笑了一声,“以后再说,今天肯定不露了。”

    孟潮东都可以想象他说话的模样。

    只是这样的语调也很陌生,在他面前,余藻永远沉默,像平直的心电图,没有任何活气。

    为什么死鱼,活了?

    “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你们也有人不会理解。”

    余藻很少过多解释,镜头下的手换了一支奶油,在巴掌大的浅口纸杯蛋糕上裱了一朵蓝盆花。

    这是粉丝眼里他特别喜欢的花。

    就算每一次直播都有新主题,依然会裱上这么一朵放在右上角,似乎有无法追求的意思。

    很多人关注余藻的时候并不知道余藻有男朋友,即便他展示的只是生活一角,也和恋爱人群的特征不一样。

    哀愁又神秘。

    今天的余藻心情不错,蓝盆花摆到一边,最后一个纸杯上多了一朵花毛茛。

    [我就知道有什么豪门内幕,你前男友的前未婚妻也有账号啊,看她好像有新的对象了。]

    [闪婚是因为刚才一杯哥说的代相亲?]

    [快说快说!]

    余藻家居服宽大,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在光下和肌肤对比强烈,令人无端生出想要抚摸的欲望。

    他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孟潮东把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骤然的动作吓得他妈大声尖叫,还在和律师说话的孟袆破口大骂:“你有病是不是,别在这里丢人。”

    孟潮东揪起他爸的领子,“你是不是为了公司把余藻送给孟煦洲了?”

    孟袆直接揍了回去,亲生父子在派出所大打出手实在难看,还有个宛如烧水壶成精的夫人,律师和管家纷纷上前劝架,好说歹说才把人送上了车。

    这么一闹,等孟潮东再点开手机,余藻已经下播了。

    他的粉丝还在急速上涨,孟潮东甚至在余藻账户打赏的ID前排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是婚闹当天前未婚妻赵小姐的网名。

    孟潮东的面孔在车内明灭的光线也狰狞无比,看得孟袆心惊肉跳。

    他蓦然想起那年起火的跑车,满脸血的孟潮东,和同样受伤却眼神平静的余藻,他头更痛了。

    孟袆:“不是你自己答应和赵家订婚的?我逼你了吗?”

    孟潮东脸上还有早上在孟煦洲小区闹市被保安摁在地上的擦伤,他瞪着孟袆,“不是你说不结婚就保不住家产?”

    孟袆额角青筋直跳,“我有说过?”

    同车的孟潮东生母唐玲说:“你说不会和余藻结婚,这么多年没名没分的,正正经经结婚成家不是挺好的?”

    唐玲和孟袆同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依然认为同性没什么好结果,希望孟潮东走上广义大众会走的路,还补充了一句:“余藻人又冷淡,对你也不体贴热络,也就长得好看,但好看也不能过一辈子的呀。”

    孟袆冷笑一声:“订婚是你自己说的,我后来才知道你和余藻没有分手。那算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说得冠冕堂皇,孟潮东嗤笑;“不是你说订婚结婚还能离婚,两边安抚住不是一样?”

    “我这算态度遗传!”

    孟袆无言以对,唐玲哭哭啼啼,孟潮东点开余藻的主页,这是他回国后的新手机号,他给余藻发了一条私信。

    [余藻,你别想摆脱我。]

    没有读取,也谈不上回复。

    以余藻现在的私信体量,基本石沉大海,他也没有看到的可能。

    况且他现在还在和孟煦洲视频。

    孟煦洲回酒店的路上得知孟潮东被带走的消息。

    孟袆还拍了照片力证没有偏心,目前把孟潮东送去了郊区别院住,说全天有人看守,等家里亲戚过来一起把他带出国。

    孟氏已经在走下坡路,依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交给孟煦洲在同行眼里也比交给孟潮东好。

    孟煦洲商业上手段雷霆,即便合作方和他没有私交,也放心合作。

    只是饭局过后多少有一些闲谈,已婚的会聊起家里的老婆孩子,未婚的会被介绍,这似乎去哪里都逃不掉。

    年纪再大一些的孙子没比孟煦洲小几岁,也会问起最近孟煦洲在圈子里被热议的感情问题。

    提起余藻孟煦洲的态度就柔软几分,心思活络的些的更不会追问对方是否和孟潮东有关,反而积极询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男人回答完后匆匆回酒店等着电话。

    视频里的模样看着似乎和余藻一样刚洗完澡,看余藻躺在小房间,孟煦洲问:“怎么不睡我那边?”

    余藻:“你的床太大了。”

    男人擦头发的手一顿,看了手机视频那头的青年,余藻只露出半张脸,在台灯下眼神依然纯净。

    孟煦洲:“小藻不习惯一个人睡觉吗?”

    余藻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摇头说:“当然不是。”

    “是我习惯了,更喜欢学校的床,窄窄的,靠着墙睡。”

    他也不知道孟煦洲在国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不妨碍从他的肢体接触障碍得出孟煦洲不过集体生活的结论,“你肯定没睡过这样的床。”

    孟煦洲点头,“是没有睡过,单人床对我来说也很挤。”

    “这个我是本来是给小荳准备的,结果他喜欢杂物间的大小,怪不得你们合得来。”

    余藻卷着被子很是惊讶,“那我不是睡了他的房间吗?”

    孟煦洲:“他也喜欢睡小的。”

    视频里的男人脱下了应酬的商务风衣服,浴袍松松垮垮,隔着手机都给余藻过重的私密感,余藻问:“那我要睡在哪里,楼上吗?”

    他知道楼上还是有空房间的,孟煦洲说没准备好,也不知道他在准备什么。

    孟煦洲:“你不和我睡吗?”

    余藻:……

    总觉得被套进去了。

    余藻:“我现在就要睡了。”

    眼看他就要关灯挂掉视频,孟煦洲说:“小藻,明天也可以视频吗?”

    这一瞬余藻觉得孟煦洲比孟荳还像小孩。

    视频里的男人面孔成熟,余藻又想到他在直播间发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煦洲静静看着他,余藻蓦地想起靠在孟煦洲胸口的触感,不知道想了什么,说:“只能视频。”

    结束通话后孟煦洲才想明白只能的意思,发来了一句语音——

    “不穿衣服视频也算视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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