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那地方, 就算沉禹身为化神尊者整个沧澜界也都来去自由，想要上门拜访，也是要耽误一下的。
总不能直接冲上门去拎着人家的天之骄子扭头就走吧？
而且看沉禹的打算, 好像还不止要去凤家的样子, 因此在沉禹离开之前, 闻雀就求着沉禹前辈帮忙, 把从鹤雪衣身上掏出来的储物袋上的个人印记给抹除了。
闻雀要好好研究一下鹤雪衣的储物袋里到底有什么，当然最明确感兴趣的，是鹤雪衣手里的长生镜。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长生镜身为天武宗至宝转生镜的衍生物，是由转生镜的碎片炼制而成的，具有一定的转生镜功能，虽然不多, 却有一个关键的特点，那就是源于转生镜, 也就可以引起转生镜的共鸣。】
【该说不说, 我对这转生镜还是挺有兴趣的。】
本来还想让闻雀小心一点, 担心鹤雪衣的储物袋里有什么乱七八糟危险物品的师青蓿听到闻雀这心声，突然也就多了一点兴趣。
虽说鹤雪衣表现得生活艰难的样子, 但实际上这姑娘储物袋里东西不少, 大大小小的盒子对劲成山, 里面具体是什么闻雀也没看，还有一些透着诡异气息的盒子, 闻雀顺手就放在了一边，至于其他的灵石什么的, 就更别说了。
“小富婆啊！”闻雀如此感叹着。
【对鹤雪衣，实实在在说, 我是佩服的，从某种角度来讲，鹤雪衣没什么身份背景，完全靠自己白手起家。】
【虽说是庆衡尊者的关门弟子，但是多年都没得到什么重视，那时候庆衡尊者的注意力都在蓝夜舟身上，有点什么好东西也很难落在鹤雪衣手里。】
【就连这长生镜，都是鹤雪衣在宗门大比里，靠自己实力争取来的。】
【就算后来知道自己是琥珀王朝长公主殿下的亲生女儿，实际上也就得了一个她根本没兴趣的封号虚名，对她来说不仅没有什么收获，甚至还不得皇帝陛下的看重。】
【当然，这些对鹤雪衣来说，并不重要。她要的只是一个郡主的身份，让她在皇宫里自由行走，以及靠近琥珀高塔的机会。】
【毕竟是殷氏皇族的血脉，琥珀高塔也是会承认她的存在的。】
【只可惜还是晚了小师妹一步……我就好奇，要是那时候，鹤雪衣真在琥珀高塔里提前找到什么，她会告诉庆衡尊者吗？】
【我觉得是不会的。】
“啾啾你到底在找什么？”
“怎么没看到长生镜啊！”闻雀翻了一圈，也没从储物袋里找到长生镜的影子，“青蓿姐姐应该知道的吧？天武宗的长生镜。”
“知道。”师青蓿欲言又止，“但长生镜应该早就被鹤雪衣当做本命法宝炼化，是不会放在储物袋里的吧？”
闻雀僵住：“……”
【是哦，我怎么都忘记这一点了？】
【果然没有本命武器的我完全无法想象大家是怎么将所谓的本命武器收紧灵台里进行祭炼的。】
师青蓿笑道：“下次跟师父说一声，或者跟晏起尊者说一声，让他们找找长生镜？”
师青蓿只知道闻雀对长生镜感兴趣，说不定有着其他的原因，至于这长生镜要怎么“找”又要怎么拿回来，她觉得问题不大。
闻雀倒是有些目瞪口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才能把一个人的本命法宝和一个人分离，但这操作光凭想象我就觉得灵台一片疼痛，没看出来我家青蓿姐姐也是个狠人啊！】
师·突然就狠起来·青蓿笑眯眯地说：“这些盒子呢，要打开看看吗？”
师青蓿指的是那几个感觉就让人很不安的盒子。
闻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东西还是等沉禹前辈回来再说吧，我总觉得很危险。要是真有什么，我俩这小身板……”闻雀看看师青蓿，同为金丹期，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是个不中用的小身板，“唔，总不能到时候让青蓿姐姐顶在前面吧？”
师青蓿挑眉，“为什么不能？”
她可没忘记，之前在琥珀高塔那边遇到危险的时候，闻雀第一时间的动作就是要把她扔出去，打算自己面对接下来的危险。
虽然没能成功，那时候闻雀的心声也是一片空白，可这最是本能的动作，更让师青蓿感觉到窝心。
沉禹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带回来的人，不只是凤遇，还有自家的小团子青玉云雀，和不算最熟悉的三白眼幻鸬鸟黑漆漆幼崽，以及曾经短暂相处过的半妖顾离。
【嚯！这场面好大！】
【不过，凤遇和小三白就算了，勉强还算跟这件事有点关系，小团子是怎么回事？顾离又是怎么回事？】
小团子跟闻雀是熟悉的，在见到闻雀的第一时间，就从沉禹的肩头上跌跌撞撞地飞过来，那表情动作就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一般，一头就栽进了闻雀怀里。
“咦，这是怎么呢？”
仔细一看，小团子头顶那撮并不明显的青色翎羽，似乎少了一块。
“哎哟，我家小团子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打赢了吗？打赢了那就太棒了，没打赢也没关系，我们继续努力，争取下次打赢？”
小团子：嘤！
其实闻雀心知肚明，小团子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以前是根本不能飞，最多也就在无涯峰上蹦跶蹦跶，后来能飞了，也就在天阳宗内部，用自己可爱的模样到处骗吃骗喝，生活可以说十分惬意，那时候都没人揍它，如今会揍它的，恐怕也只有跟幻鸬鸟妈妈一起住在后山的幻鸬鸟幼崽小三白了。
因为长了一双十分拉仇恨三白眼，闻雀理直气壮给黑漆漆的小家伙取了个名字就叫小三白。
虽然长得凶巴巴还不好看，个头又莽也不可爱，但小三白的脾气意外得很好，而且看起来跟小团子关系也不错，怎么就会打起来呢？
“沉禹前辈？他们……是有什么安排吗？”
沉禹出去溜达一圈，带回来这么多人，很难说不是有什么安排。
【最开始明明说是去找凤遇，帮我修炼炼化金丹上的力量，小三白就算了，顾离是怎么回事？】
再次见到闻雀，凤遇是心情复杂，顾离倒是十分开心，那张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就更显得整个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闻雀总觉得顾离如今的眉眼，看起来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虽然跟大师兄顾让那张脸还是很像，却已经没有之前那种难以分辨的感觉，就属于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分辨，但仔细看，眉眼间的变化却足以让人一眼就认出是不一样的人。
闻雀笑了笑，看得出来顾离也很在意自己长相的问题，似乎很想改变自己的模样，有点收获，但不多。
闻雀挥了挥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顾离笑着点头，一个清清淡淡，甚至不注意都差点没听到的清脆声音，仿佛从虚空中飘来一般，落进了闻雀耳中：“好。”
闻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能说话了？！”
顾离抿唇笑着摇摇头。
能说，但是不多。而且这“说话”的方式也不是正常的发音，只是一种特殊的传音方式，能够让大家听到而已。
“所以沉禹前辈，让大家都过来，是做什么？”
沉禹的打算也很简单，把人都带过来之后，看着他们和闻雀许久，而他就很快在竹林外布置下一个巨大的阵法，阵盘的中心，就是给闻雀留的位置。
闻雀：【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当阵眼什么的，这是又要给我加戏了吗？】
顾离不清楚沉禹要做什么，但凤遇一直心里有数，毕竟最开始就是他的提议，等到现在沉禹前辈才来找他，他都已经觉得挺晚了。
看着沉禹在竹林外布置阵法，对阵纹有一定研究的凤遇很快就看出来，这阵法居然有一定的献祭功效，却在阵纹间相辅相成，在给阵眼献祭力量的同时，用另一种阵纹将献祭的力量反哺给阵法辅助的方位。
这阵法，太大胆了。
凤遇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凤遇师兄？凤遇师兄！”
闻雀喊了好几声，凤遇这才回过神来，“闻师妹。”
“你家里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上次分别的时候，闻雀就觉得凤遇的状态很不好，被打断的进阶对凤遇影响极大。再加上凤屿出事，这心境必然也受到影响。闻雀就担心凤遇这血脉觉醒到一半，算不算失败，后续战斗力受到影响。
“家里还好，我也还好。”凤遇也知道闻雀关心的是什么，“凤屿长老确实生了心魔，如今已经被锁在了凤家的禁地，驱除心魔之前，不得外出。”
闻雀张了张嘴，没说话，但心里的声音却没落下。
【只是心魔吗？难道不是阴影？凤家也对阴影没办法？】
【哦，也有可能，阴影这东西，要是凤家能有办法解决，也不会拖延到现在。】
【我原本还以为沉禹前辈去找凤遇，是凤遇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是继承了凤凰血的人，觉醒血脉的时候，也觉醒了不少记忆。凤遇自己都说过从凤凰血中得到不少讯息，比如阴影的来历，以及与凤凰血的关系。】
【但我也觉得吧，就算是知道点什么，阴影也不会在这时候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当然最怕的还是人家根本没有弱点。】
【唔，想远了。看凤遇的样子，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会儿才想明白，为什么凤遇身上属于凤凰的气息，还没有小三白身上明显？】
【凤遇还说自己没事，这完全不是没事的状态吧？】
【当时凤遇是被打断了进化的过程，凤凰血到底吸收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后面为了帮小三白，更是祭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凤凰血。】
【如今看来，凤遇到底觉醒凤凰血脉了吗？】
闻雀上下打量着凤遇，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蹊跷来。虽然表面上没说话，但心里叭叭的那一堆，几乎把什么都说了。
凤遇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确实比之前看起来好太多，至于闻雀说的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来自于凤凰血的威压，或者某种血脉觉醒后的气息，凤遇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只顺着闻雀之前的话，继续回答：“沉禹尊者带我来，应该是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至于闻雀身上具体是什么问题，凤遇知道得不多，却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闻雀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是不是也能解决一点凤遇身上的问题，本来最开始这两种力量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要不然我真想不通凤家怎么会轻易将这样一个举族珍藏的瑰宝放出来。】
“那就合作愉快了？”
听到闻雀这话，凤遇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还要麻烦闻师妹多照顾了。”
“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凤遇师兄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挺感慨的。】
【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快忘记最开始见到凤遇师兄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呢！】
【那个骄傲狂妄要满身桀骜不驯，谁都没看在眼中的模样，仿佛已经成了昨日黄花。】
就连凤遇自己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他都快不记得了。
仿佛一切都是从那一天，自己从临春河那边知道凤凰血的消息，然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会儿沉禹已经布置好阵法，袖手走了回来。
“沉禹前辈！”闻雀眼睛一亮，蹦跶过去打招呼，“这是准备好了吗！”
沉禹点头。
“所以有凤遇师兄就算了，小三白我也面前理解，顾离是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闻雀这话，沉禹也看一眼顾离，而顾离听到闻雀喊他的名字，也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这边。
“妖族离厌的妖丹，对于炼化融合各种力量，有极大的帮助。”
更别说顾离体内那颗妖丹，更不一样。虽然是半路继承的，却因为被顾家祭炼过很多年，显得更加纯粹，也更方便。
闻雀突然就听懂了，但是不好说。
【所以沉禹前辈这是要把顾离当做过滤器，让他来帮忙融合这些力量？】
【那凤遇和小三白呢……】
“想要彻底炼化所有的力量，除了劫雷之力需要你自己进行掌握，天灵泉水之力，由青蓿帮忙，剩下的阴影之力则需要小三白，凤凰之力需要凤遇，以此先将你体内的力量，锤炼到平衡的状态，再彻底融合阴影之力。”
理论上是听懂了，但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闻雀甚至没想到，沉禹前辈居然连师青蓿都算在了里面。
师青蓿拍拍目瞪口呆的闻雀的肩膀，笑道：“别怕，我们都在。而且你也不用太大压力，虽说需要我们来分担一定的力量，同样对我们来说，也是极大的机遇。”
师青蓿指着远处的阵法给闻雀解释：“虽然阵法确实需要我们提供一定的力量，师父连力量的种类都考虑好了，但同样在祭出力量的同时，只要进入正常的循环，我们同样也能得到更加精纯的反哺的力量，对修炼一样有益。”
闻雀点点头：“我知道的。”
最后乖巧走进阵眼的闻雀，看着已经分立于各个节点的朋友们，包括被放进阵眼节点还一脸懵逼的小三白，“就拜托大家了。”
师青蓿只笑着说：“互相成就而已。”
凤遇则道：“分明是我给闻师妹添麻烦了。”
顾离不能说话，倒是笑得阳光灿烂的。
也就是在大家期待的眼神里，闻雀默默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做到这一步，她自然也要更加努力，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而且啊，她才不想英年早逝呢！
明明可以活得更久，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又有谁会不心动？
——
晏起回来的时候，渡缘山这竹林外的阵法已经是流光溢彩，不同的力量在阵纹中流转，显露出完全不一样的气息，却互不干扰，甚至共鸣呼吸，无比和谐。
看着端坐一旁，为大家护法的沉禹，晏起笑道：“你还真是大手笔。”
眼前这些小家伙可能不知道，但晏起却很明白，这阵法表面看起来是阵眼中这几个年轻人外加一只妖兽幼崽相互相成，但支撑这阵法最关键的，却是渡缘山最宝贵的地脉。
也是渡缘山的根本所在。
除了这竹林，还有竹林中的天灵泉水，最重要的渡缘山地脉。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很贵重的，就是晏起最初从琥珀王朝带回来的那条龙脉，他是直接交给了沉禹。这东西不管放哪儿晏起都觉得不是很放心，也没打算交给天阳宗来引人注意，就直接交给沉禹，让沉禹融入了渡缘山的地脉中，成为地脉的一部分。
晏起也看出来，这阵法中，解决了闻雀身上的劫雷之力，天灵泉水之力，还有凤凰血的力量和阴影的力量都考虑到了，却还有一个并不明显的力量——
龙脉的力量。
闻雀在琥珀高塔的时候，因为凤凰血和阴影的力量，和残余的龙脉共鸣出那一番景象，包括琥珀高塔最真实的面貌，龙骨化形，最终也在闻雀的体内留下了一道龙魂的印记。
不多，甚至很难发现，恐怕就连闻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沉禹这一番安排，是拿着渡缘山的地脉给闻雀做后盾，是极大的手笔了。
“你还真不怕闻啾啾把你家炸了？”
晏起一点也不怀疑，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闻雀还真有这种能力，毕竟天阳宗被炸，就跟闻雀有着不小的关联。
沉禹眉眼都没动一下，跟个石雕一样，只关注着阵法中的灵力脉动。
要不是他头顶上还蹲了一只毛茸茸的青玉云雀小团子，晏起就真信了。
“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踩到你头顶上了？”
这蹲在沉禹头顶上的哪是什么青玉云雀，分明就是闻雀本人啊！
换一只青玉云雀看看沉禹会不会让蹲在头顶上？
当然，要是换一只，估计也没胆子蹲到一位化神尊者的头顶上！
“如今什么情况？到哪儿？我才走多久？你就做了这么多？不错啊，这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沉禹：“……”
晏起叭叭半天，即便沉禹不给他反应，他要说的话也不少。
“鹤雪衣那边我给扔到天阳宗的寒池禁地了，有生之年她应该没办法出来，要是在寒池也能继续修炼，某一天突破寒池出来，我还能高看她一眼。”
“庆衡那边我去看了，他似乎并没有回天武宗，就连天武宗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就回来看一眼，接下来会继续去找这只丧家犬。”
在晏起看来，庆衡虽然不足为惧，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半步渡劫，足以将整个沧澜搅得天翻地覆。
听到庆衡，沉禹缓缓睁开眼，想起之前师青蓿给自己提到的，闻雀的一些小想法。
“长生镜。”
晏起：“嗯？你在跟我说话？”
“闻雀对长生镜很感兴趣。”
只不过长生镜在鹤雪衣身上，是鹤雪衣的本命法宝。
晏起也是一愣，“你的意思是说，鹤雪衣有长生镜在，迟早能脱离寒池？”
沉禹：“……”他可没那么说。
闻雀也根本都不找到鹤雪衣已经被晏起扔到了天阳宗的寒池。
“还是说闻雀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把长生镜给她拿回来？”
晏起摩挲着下巴，心想，也不是不行？
沉禹又缓缓闭上眼睛，实在不想看晏起这幅模样，“闻雀感兴趣的，是转生镜。”
也是晏起提到庆衡的时候，沉禹突然有了一点想法，却懒得跟晏起废话。
以晏起的聪明敏锐，想必很快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确实，听到沉禹这话，晏起就突然想到什么：“你是说，庆衡会对转生镜下手？”
那是天武宗至宝，并不是独属于庆衡的东西，可以说跟天武宗的宗门气运命脉联系在一起，不可能交由庆衡一人。
“可庆衡要转生镜做什么？”
晏起也是知道转生镜的，虽然说是天武宗至宝，可实际上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倒不如用转生镜碎片炼制出来的长生镜更有点实际用途。
晏起陡然一惊：“庆衡想渡劫？转生镜能帮他渡劫？可他不是还差一个契机？”
想到这里，晏起看着阵眼中的闻雀，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上了心间。
庆衡是在闻雀和师青蓿身上看到了进阶的契机，如今拿到转生镜的他，又会做什么？
第092章 092号冤种
晏起转身就去了天武宗。
至于天武宗是什么想法, 晏起并不在意，或者说天武宗跟庆衡早就是沆瀣一气，要说天武宗什么都不知道, 晏起是不信的。
不过天武宗应该还没大方到将镇宗至宝就这么让庆衡拿走, 那可是一去不回的。
这些年天武宗越来越拿不出手, 从老的到小的, 都没什么杰出之辈，就算有转生镜作为宗门至宝，也在漫长的时间中, 几乎都没人能记得天武宗还有转生镜的存在。
更真实的莫过于，就算知道转生镜的存在，也没人了解转生镜的作用。
包括天武宗。
转生镜的存在，更像是天武宗的精神象征。
晏起倒是觉得有没有转生镜对天武宗来说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不堪一击，但天武宗本身的想法可就不一定了。
比如此刻, 听到晏起突然上门说的那些, 天武宗宗主的脸都白了, 惨无人色那种。
“尊者从何而知？”
晏起抱着胳膊笑着：“本尊从哪儿知道的，宗主还真不用在意, 宗主真不去看看转生镜还在不在, 印证一下本尊的话？”
天武宗宗主其实并不怀疑晏起的话, 这位晏起尊者虽然不好惹，天阳宗和天武宗的关系也实属针锋相对, 但晏起本身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庆衡确实没有回来。
天武宗宗主犹豫瞬间, 就拱手与晏起告罪，扭头就去查看转生镜是否还在。
确认转生镜确实已经不在宗门禁地之后, 天武宗宗主差点就晕过去，拽着晏起的袖子就求救：“尊者，晏起尊者，这事可怎么办，如何是好？转生镜是天武宗至宝，就这么丢失的话，我要怎么跟大家交代？还请尊者高抬贵手，天武宗正是需要尊者的帮忙啊！”
晏起直接扒开了天武宗宗主的手，笑道：“宗主自己也说，这是你天武宗的至宝，怎么就赖上本尊了？庆衡也是你天武宗的人，你不去找庆衡，找本尊做什么？本尊好心来送个消息，怎么，还想道德绑架啊？”
天武宗宗主虽然不知道“道德绑架”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晏起那语气也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既然尊者能前来，自然是有什么打算的？”天武宗宗主不放弃任何希望，要是能得到晏起的帮忙，这事的难度就能降好几个等级！
“本尊能有什么打算？”晏起再次抱着胳膊，一脸的袖手旁观，“本尊也就路过提醒你天武宗一声，怎么 ，天武宗的内务如今也要我天阳宗来接手了？”
天武宗宗主：“……”这话没办法接。
“哦对了，宗主你不会想说，这转生镜还关系到沧澜界的安危，所以我天阳宗也得出手扶正？怎么，你是知道点什么？要不然具体给本尊说说？”
天武宗宗主这会儿脸色就更难看了。
“看起来是真知道什么了？”晏起笑声更大了一点，“怎么，想找免费劳力给你天武宗□□？是真觉得本尊这么好忽悠？”
天武宗宗主只能赔着笑脸道：“这不是尊者大义，事关沧澜界安危，还请尊者出手相助啊！”
可别！
晏起退后一步，刚刚才说别跟他这里道德绑架，这天武宗宗主张口就来啊！
果然还是闻雀说得多，这些人，都是给个梯子就能上天，给点春光就能灿烂。
算了他还是先走一步，确认庆衡确实已经跑了，还顺手牵走了天武宗的转生镜，晏起这次来的目的就已经达到，才不要留在这里给人当工具人呢！
至于天武宗宗主想知道的，他自己自然会去调查。
晏起本身，还要先走一步，去找到庆衡的踪迹。还不知道庆衡拿到转生镜会做什么，晏起总觉得心底的不安在不停的蔓延。
要找庆衡还有一个办法。
晏起转身又回了天阳宗的寒池禁地。
鹤雪衣还在寒池里，无尽的寒气一点点从皮肤渗入经脉，一点点冻结她的血液和灵力。这还是刚开始，她就已经有一种大脑都已经凝固的错觉。
当然，她完全可以用灵力去抵抗这寒池的冷酷，这是不能有半点的松懈，不然就会被寒气入侵，一步退就步步退，失去先机，输得就是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这寒池是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不管是经脉的拓展还是对灵力的掌控，甚至心境的磨砺，都有极大的好处。
可鹤雪衣在这里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这寒池禁地对她来说，更像是个牢笼。
晏起尊者将她放在这里的时候，特意圈了一块地儿出来，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也根本没办法离开寒池，也不能有半点的松懈。
只要松懈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一点点的冻结。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长很长时间，结果这还没多久，就看到去而复返的晏起。
鹤雪衣雪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睫羽间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雪色霜花，“晚辈见过尊者。”
那神情坦然的，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仿佛还带着点笑意。
晏起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长生镜，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要本尊亲自动手？”
鹤雪衣也轻轻笑着：“尊者想要，晚辈自当双手奉上，可尊者也看到晚辈如今的处境。若是尊者亲手动手，晚辈自然也可以鱼死网破。”
晏起挑眉，不虞地看着鹤雪衣。
“尊者去而复返，定然是为了长生镜，或者，是为了长生镜背后的转生镜？”
这鹤雪衣，果然知道得不少，之前说得七七八八，看起来还有不少隐瞒着呢！
“可是我师父已经带走了转生镜？”鹤雪衣眼角扬起的笑意更加明显，虽然晏起的神情未变，鹤雪衣却觉得自己定然是猜对了，“尊者想要长生镜，可是想用长生镜确定转生镜的位置？”
也就是想要找到庆衡的位置，那么身为转生镜衍生产生的长生镜，就是最好的选择。
“尊者也看到晚辈如今的处境，说实话晚辈对天阳宗，对无涯峰，都没有任何恶意，想要长生镜配合，晚辈绝无不从，只求尊者能放晚辈一个自由。晚辈可以对天发誓，今后不管任何事情任何地点任何时候，都会对无涯峰上下退避三舍。”
若是说对天阳宗上下退避三舍就有点夸张了，鹤雪衣一句无涯峰上下，就差没直接说以后见着闻雀就绕着走了。
晏起也是失笑：“突然就觉得，长生镜也不是那么重要，要找到你师父，好像也不难。”
鹤雪衣一愣。
“要确定庆衡的位置，也不是非要长生镜不可。”
跑了这几个地方，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晏起突然就想通一个问题。
“渡劫嘛，最后还是要渡过溟海才能登上登天阶，前往上界，你师父最后必然是要去溟海的。”
说不定他这会儿去溟海，还能跟庆衡直接碰上？
而且溟海那地方，是个人都不会轻易靠近，反而成了庆衡最好的藏身之处。
“尊者所言不差。”鹤雪衣笑着揉了揉满是冰霜的眼角，一个不察，就再次被寒池的寒气侵入一点点。
鹤雪衣倒是不怕这样的修炼方式，也心知这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但她不喜欢这样的修炼模式，太苦，也太浪费时间，一不小心就和外界脱节——如果她一开始就选用这样的修炼方式，在这样的环境，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从一开始，她就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长时间的闭关消失，只会让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人脉，逐渐忘却她的存在。
她继而笑道：“师父要渡劫，自然最后的目的地是溟海，但尊者可知，在师父渡劫之前，又会做点什么？”
鹤雪衣不相信晏起会不知道，她师父庆衡卡在半步渡劫之前，就差一个进阶的契机。如今这个契机，庆衡在闻雀身上看到了，又怎么会放过闻雀？
鹤雪衣也相信，晏起会去而复返回来找她要长生镜，可不只是为了找到庆衡，更是为了在庆衡对闻雀下手之前找到庆衡，解决这个隐患。
自己的重要性，自然不必细说。
见晏起似乎还在犹豫，鹤雪衣已经站起了身，冰棱霜花就顺着落下，在寒池里砸开一朵一朵转瞬即逝的冰花，她不觉得晏起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尊者还是快点考虑比较好，毕竟，时间不等人。”
不管晏起是否心急，庆衡肯定是心急的，机缘总是转瞬即逝，如果无法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他这辈子就止步于半步渡劫，也就是止步于最后一刻，光想一想，就觉得很难接受这样的结局。
“溟海那么大，尊者就不需要长生镜为您指引一下方向？”鹤雪衣偏了偏头，一脸的纯真无邪。
仿佛自己是真为了晏起着想。
就算真确定庆衡去了溟海，可溟海那么大，还能屏蔽修士的五感神识，晏起去了溟海，想要在溟海找到庆衡，并不容易。
鹤雪衣也有直觉，在这时间差里，自己师父用转生镜做出什么来，也都不意外。
“行啊。”晏起手指轻轻一点，困住鹤雪衣的阵法瞬间化作星星点点消失。
同时，那寒气好像也很凄厉了一点。
鹤雪衣抿唇一笑。不得不感叹这位晏起尊者的心思还真细腻，将她关在这寒池深处，又怕她撑不了几个时候就被寒气入侵，小命休矣。这阵法能困住她，也隔绝了大部分的寒气——
鹤雪衣艰难从寒池中走了出来，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人色，心里却在忍不住地想：要是站在这里的是闻雀，晏起尊者还会让闻雀亲自走出来？
恐怕在闻雀确认要出来的时候，晏起已经将人拎了出来。虽然看起来动作很不客气，却充满了对闻雀的宠溺和爱护。
当然，如果是闻雀，根本不会被晏起扔到寒池里。
要是闻雀知道鹤雪衣这想法，肯定会揪着鹤雪衣的领口告诉她：没什么不可能的，小师叔扔她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客气！
寒池什么的——
也不知道感应到什么，此刻渡缘山上，阵眼中心的闻雀心中微微一颤，连带着阵法中的流光运转都出现了一道涟漪。
沉禹定睛看着那道涟漪慢慢消散在阵法中，其他几个边缘阵眼的人……和妖兽似乎也受到一点影响，回馈出一道又一道新的涟漪，慢慢扫过中心阵眼的闻雀。
沉禹一道神念轻轻飘过，落在了闻雀的眉心。
有什么他不是很清楚的变化，正在暗中发生，只在旁边看着，沉禹心中不是很安宁，只有在靠近点，能够感应到闻雀的呼吸，这不安才能慢慢宁静下来。
此时的晏起，已经带着鹤雪衣来到了溟海。
据说最初溟海的溟，其实是冥，象征着死亡之地，但它又确切是连同上界的关键海域，只有渡过这片漆黑的溟海，才能找到登天阶，最终通过登天阶去往上界。
当然，从溟海成型至今，陨落在这溟海中的修士数不胜数，说它是死亡之海，也不为过。
原本这片海域是鹤雪衣这样修为低微的修士无法靠近的，溟海的威压在鹤雪衣落地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直接神识一阵，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困难。
就连灵台中稚嫩的元婴，似乎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鹤雪衣闷哼一声，抬眸看着晏起。
而这位化神期前辈，依然只是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里的意味，表达得很明显。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这是她自己要求要跟来的，当然后果也由她自己来承担。
鹤雪衣苦笑一声，直接祭出了长生镜。
虽然只是转生镜的衍生物，说白了更像是一个伪劣的仿冒品，可长生镜本身的实力在鹤雪衣的挖掘下已经初露锋芒。而且这些年，鹤雪衣一直没放松对长生镜的祭炼，作为自己的本命法宝，长生镜除了可以鉴定血脉之外，在这种情况下，短暂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晏起看着鹤雪衣掌心那面小小的银色手镜，挑眉露出了不怎么友好的笑容。
“不错，挺厉害的。”晏起没有丝毫同情心地看着鹤雪衣，“既然长生镜已经拿出来了，就好好找找你那师父吧！”
要在这一片苍茫到看不到边际的漆黑大海上找到一个人，还被限制了神识和大部分的灵力，而且这海水，即便是化神修士来了，也很难在上面维持住自己的平衡。
海面上是肆虐的疾风和闪电，还有无数的裂隙席卷着大大小小的罡风，稍有不慎转眼就会被撕成碎片。
当然被撕成碎片的只会是鹤雪衣这样修为不高的修士，晏起这样的化神尊者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你那是什么眼神？”晏起瞥一眼鹤雪衣，“你既然知道这地方不是谁都能上去，你师父当然也只是个化神期，半步渡劫而已，还不是渡劫呢，就算躲在溟海，也只会是在外围。”
不会让人找到溟海深处去。
鹤雪衣立刻笑着回道：“是晚辈想太多了，差点忘了这一点，多谢尊者提醒。”
“少废话，该干什么，赶紧。”
晏起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当然他也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闻雀面前都没客气过。
鹤雪衣在长生镜的指引下，很快就感应到了本源上的波动，从转生镜传来的波动。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庆衡拿到转生镜，只是放在手里，或者直接藏起来，鹤雪衣就算拿着长生镜，都不一定能感应到转生镜的存在。
而这会儿能感应到，还是在溟海这样的环境，只能说明对方已经开始使用转生镜。
不知道为什么，鹤雪衣此刻心底有着强烈的不安开始蔓延。
“尊者……”
“嗯？感应到了。”
鹤雪衣点头，“尊者不觉得，能在这时候感应到转生镜的波动，其实很不正常吗？”
“你想说什么，想说你师父已经开启了转生镜，想要做什么了？”晏起依然是趾高气昂的模样，“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怎么，要给你师父拖延时间？”
溟海范围内，即便是晏起，也没办法撕裂空间。
就算鹤雪衣能感应到反向，晏起也只能是拎着鹤雪衣进行移动，很快就靠近了转生镜所在。
也就是庆衡位置所在。
看着眼前这一片被单独隔离开的空间，就像是无数空间交割出的碎片，层层叠叠，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身影。
正是庆衡。
但这里空间错位，就算是晏起，也不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选择溟海，只是第一重保护色，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层又一层的空间之力，在溟海错乱的空间下，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庆衡就是笃定了这一点。
晏起冷笑一声，迈步就要上前，身后却传来一道阻力。
鹤雪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哪儿来的勇气，在晏起动作的瞬间，她抬手揪住了晏起的衣摆。
晏起：？？？
鹤雪衣：“……”
别看她，她这会儿也很慌。
但有些话，从心底涌上来那些话，反正都已经动手了，那还是要说出来的。
“尊者，还不知道转生镜到底有什么力量吧？”
其实到现在，就算是天武宗，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转生镜到底有什么作用。
也只有鹤雪衣，因为得到了长生镜，并且有机会将长生镜炼制成本命法器，这才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一点。
“本尊不知道。”晏起抬眸间，鹤雪衣的手指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扒拉开，她险些维持不住身形，往后趔趄一步，勉强才站稳。
“本尊是不知道，想来这世间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你师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能运用自如，有备而来的样子。
鹤雪衣那本就没有血色的漂亮脸庞顿时再无人色。
晏起哼笑一声：“你就没想过，天武宗这么多年，为什么这长生镜就会落到你手里，还成为你的本命法器？”
鹤雪衣想过的。
就像是她一早就知道，师父养了那么多徒弟都没有好下场的真实缘由一样，她的存在也不过是师父修炼途中的储备粮。
她能契约长生镜，是由师父一手促成的。
与其说是她掌握了长生镜，将长生镜变成自己的本命法器，也不过是师父用她来蕴养长生镜……
越了解长生镜，越了解转生镜，鹤雪衣心就越冷。
从一开始想要争取师父的关注，到后来恨不得隐藏自己的存在，只为了活下去，这其中心态的变化，没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庆衡能了解转生镜，也是从她这里知道的。
长生镜是转生镜的碎片，要想发挥转生镜最大的作用，也只有让转生镜彻底完整。
鹤雪衣僵硬着，不敢再踏出一步，这一步过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尊者……不能去……”鹤雪衣揪着自己的衣襟，仿佛面临着极大的痛苦，“这是……师父的……陷阱……”
仿佛就等着这一刻，等着晏起将长生镜，还有她一起带来这溟海，送上最后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
晏起“啧”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弹，将鹤雪衣护在了灵力之下。
虽说对鹤雪衣的生死不在意，晏起也没想过要在这时候把鹤雪衣和长生镜送到庆衡手里，去填补转生镜的空缺。
人已经找到了，鹤雪衣也就用不上，只是这会儿晏起也在溟海的影响下，没办法直接将鹤雪衣送走。
似乎这样的场面，也是庆衡算计好了。
可那又怎么样，明知道这是陷阱，他就要转身离开，放庆衡自由飞翔？
那是不可能的。
“你走。”晏起抬手指了指远方，“能不能走，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了。”
反正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在这时候去送鹤雪衣离开的。
“尊者！”得到庇护，勉强能够自由呼吸，恢复了一点力量的鹤雪衣此刻是真的焦心，“你不能去！”
“转生镜能破开时间的界限，探到前生后世的痕迹，虽然力量不全，但以师父的能力，在他确认进阶的契机是闻雀之后，自然就可以通过转生镜的力量，从一开始就插手闻雀的生命轨迹！”
“尊者此刻进去，先不说能不能躲开混乱的空间乱流，就算能从无数的碎片中找到师父的痕迹，尊者也必然成为转生镜力量下的一部分，就连尊者的生命轨迹也会受到影响的！”
晏起挑眉，那神色是恣意又不羁，冷声道：“那又如何？”
“本尊倒要看看，那庆衡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乱流之中。
鹤雪衣：人要作死的时候，老天爷都拦不住，何况是她？
第093章 093号冤种
闻雀感觉自己好像再次沉入了海底, 这感觉并不陌生，之前被阴影吞噬包裹在茧子里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感觉。
还是有点区别的, 当时像是沉入无尽的海底, 一片漆黑, 被绝望吞噬, 稍微松懈连自己都不复存在。
此刻的这片深海虽然依然一片漆黑，却透着温暖和安宁，仿佛给她辟出最安全的环境, 不管她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
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而且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感知，那感觉就像是回到母亲的肚子里一样，温和又放松！
本来闻雀还有一瞬间的犹豫这是不是阴影的轨迹，让她在这种时候彻底放松下来, 然后趁虚而入，那她之前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费。
硬撑着不肯放松的时候, 就感觉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更加莫名的波动。
闻雀就觉得, 整这些虚虚实实的, 都不知道真的是有什么，还是自己的错觉, 大概是之前反复被折腾, 自己大概已经有被害妄想症, 总觉得有人要害她，调理不好了。
特别是随着波动传来的瞬间, 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沉禹的气息，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闻雀本来还想怀疑的, 毕竟在这时候这地方不管出现什么，她都本能想去怀疑, 但是感受着眉心那点温度的时候，闻雀突然就摆烂了。
算了，就这样吧！
好像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次本来就是来融合阴影力量的，要想融合，是不是要先接受才行？
闻雀神念放松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海瞬间将她吞噬，彻底沉入了无知无觉之中。
[刚刚明明有动静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你怎么又在这里？]
[我就是又感觉到了动静，过来看一眼，我保证，刚刚我明明看到它动了。]
[我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真的我不骗你！真的动了！]
[你给我起开！不是说了你不能靠近这里吗！]
[这不公平！你就能守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太吵了！]
闻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耳边突然多了两个声音，从含糊不清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近在咫尺，争执了半天，也没能有个结果。
不管最初是什么原因，闻雀就觉得，这两人都挺吵的。
所以他们争执的动不动，到底是什么动了？
难道是自己？
这是再一次被关进茧子里，要走完最初的流程？
可这两个声音很是陌生，要是在天阳宗听到不熟悉的声音还情有可原，毕竟人多，总是会有不认识的弟子。
但是没记错的话，她上一个落脚地点是渡缘山，人应该还在寥无人烟的渡缘山才对，怎么会出现其他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身上的问题已经解决，小师叔直接把她扛回天阳宗了。
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外面这两个到底是谁，她现在又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好像还在那片黑海里，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再也不是浮浮沉沉没有着落的浮萍，而是突然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还有周围极其局限的空间。
就像是真的被关在了什么大茧子里。
闻雀：！！！
抬手间，闻雀就触摸到了一层屏障，很坚硬，触手生温，却给她一种只要她努力一点，就能打破的错觉。
[啊啊啊啊它真的动了！你看！]
闻雀：？？？
很快，她贴在屏障上的手，即便隔着一层厚重的屏障，也感觉到了外面的触感。
有人在她触摸屏障的时候，也同时在“触摸”她的手。
这是什么惊天的次元接触，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错觉，所以还是阴影入侵，她脑子终于彻底坏掉了吗？
[看，你看，真的，是真的！]
也就在此时，另一只手也出现在屏障上，明明和她的手还隔着一定的距离，她去能从这样的“接触”下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闻雀：我果然还是疯了。
然后她就听到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欸？怎么不动了？真不是我的错觉，你也感觉到了对吧？]
[嗯。]
[可它为什么不动了？累了？没力气了？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出来？再这么待下去，会出事吧？]
[不会出事的，它一直都很勇敢。]
[可是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点动静，万一它没力气了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要不然帮它一把什么的？]
[你给我住手！]
闻雀：“……”
好家伙，听外面的动静，这两人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对方确实说对了，从醒来到现在，原本的温暖柔和正在一点点消散，更多的是窘迫和逼仄，让她逐渐呼吸困难。
闻雀也发现再这样待下去，就真的会出问题。
之前没有知觉不觉得，这会儿醒了就能感觉到，这原本充满安全感的空间里只剩下逼仄，和越来越少的空气。
感觉到生理意义上的窒息，闻雀使劲戳了戳面前的屏障，再不离开这里，她就真的会被憋死了。
外面两个人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闻雀也没办法跟他们交流，只能默默努力，有一种本能的力量在告诉她，打开眼前这个屏障完全没问题。
一阵“凶猛”的拳打脚踢之后，一声并不明显，却犹如天籁之音的“咔嚓“落入闻雀耳中。
成功了！
出现第一道裂痕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
唯一不简单的事，在更多的裂缝出现之后，一道温暖的阳光顺着缝隙落入闻雀的眼中，也照亮了这一片黑海，同时传来两个她已经不陌生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真的出来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我又不瞎！]
两个声音，一个跳脱活跃又话痨，一个沉稳妥帖但也不多。
大概又是一阵暴力镇压之后，跳脱的声音不再，沉稳的声音再次压低了出现，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加油！]
这一声鼓励里面，像是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让正感到疲惫的闻雀精神一阵，一巴掌拍过去，原本的裂缝终于变成了一个窟窿。
闻雀：哦豁。
然后一直巨大——对此时此刻闻雀来说，显得有些巨大的眼睛，凑到了窟窿面前。
闻雀：！！！
没了屏障的间隔，对方的声音也变得很是清晰。
“诶诶诶，破开了破开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哎哟！”
那只眼睛的主人被拍开了。
闻雀还在怀疑人生之中。
“你别吓到它了！”
“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嘛，都多少年了！谁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闻雀：“……”
看着被自己拍出来的窟窿边缘，借着透进来那些不多但足够的光线，她有个可怕的猜测。
自己这是在蛋壳里？
既来之则安之的闻雀心想着，来都来了，还是把自己从这里弄出去比较好，可也实在是没了力气，蜷缩在黑暗里慢条斯理的恢复着力气。
“它怎么又不动了！是没力气了吗？啊啊啊啊你让我过去，我能帮忙的！”
“你帮什么忙！别帮倒忙了，这事只能它自己来！”
“可是很明显它已经没力气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帮一下又怎么了！”
“不需要！没力气了它自己可以吃蛋壳，那就是它此刻最大的力量来源。”
“但是它很明显都不知道要啃蛋壳啊！你没感觉到它情绪很低落吗！都缩在那里不动了！”
闻雀：诶？
吃蛋壳？
说实话当初在目睹小三白破壳的时候，她也是见到过，小三白凶狠的模样，一边从蛋壳里往外挣扎，一边凶巴巴啃蛋壳的模样。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那蛋壳真的能吃？
闻雀试着伸手，掰了一块。
别说，经过最开始的碰撞之后，此刻的蛋壳掰起来就跟掰巧克力一样轻松——好家伙，什么时候她就已经默认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是蛋壳里面，而她正在经历一场崭新的破壳而出？
这世界越来越玄幻了。
闻雀甚至分辨不出到底是一场新的幻境，还是一次新的穿越，再次开启新的人生。
既然都掰了，那就尝尝？
抱着这种心态，闻雀鬼使神差啃了一口仿佛散发着浓郁香气，对她拥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的蛋壳。
这一口下去，她可能人就没了，脑子里还是这个念头，就感觉到那香甜的蛋壳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浓郁的甘露，顺着喉头就滑了下去，温暖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
整个人都精神了！
闻雀眼前一亮，转眼就又掰了一块。
听着破了一块的蛋壳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咔嚓声，小家伙缩在里面吃得很香的样子。
一系列的反应足以说明，小家伙精神不错，还能听懂他们的话，并且行动力十足，还挺聪明的。
只是受到蛋壳的限制，他们看不清蛋壳里到底是什么景象。
“等等，我刚刚是眼花了吗？是我看错了？你刚刚看到没有？小家伙刚刚伸出来的……是手？”
另外一个声音没说话。
闻雀啃巧克力，哦不，啃蛋壳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闻雀不懂，手怎么了？
她好好一个人，长手有什么问题？
哦，也不对，人都在蛋壳里了，怎么也算不上正常。
所以她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还有着之前记忆的闻雀突然再次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这不会是在凤凰蛋里面吧？所以正常情况下出来的应该是小雏鸟，结果出来的是她？
闻雀：“……”
是梦吧！一定是在做梦！是阴影的阴谋！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人生，到现在开始怀疑鸟生。
“诶诶你怎么不吃了，别怕别怕，好好吃，吃饱了才能长身体，你也别自卑，等你再长大点，也一定能化出原型的！”
闻雀：“你才自卑！”
这声音一出来，闻雀就觉得不对，自己这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嫩了？
而且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就像是稚嫩的雏鸟一般，脆生生又青嫩嫩的。
这不是她的声音，这一开口，就跟陌生人在说话一样，闻雀整个人都分裂了。
但是外面那个声音倒是乐了：“哈哈哈哈哈这小家伙，还真伶俐，都能跟我还嘴了！好好好，咱都不自卑。没事，你喜欢待在蛋壳里就待在里面，蛋壳也可以慢慢吃，不着急。”
说着他又开始跟同伴搭话：“东瀚你看她，好可爱啊！声音可真好听！你还记得不？当年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喜欢缩在蛋壳里不出来，就觉得那里面最温暖也最安全，谁都不能把让我从里面出来！”
被称为东瀚的同伴冷笑一声：“你是胎生，哪儿来的蛋壳。”
“哎呀你是懂我那个意思的嘛！”
“我不懂。”
眼看这两人又吵了起来，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身处何地的闻雀抵抗不住手里蛋壳传来的芬芳，更是感觉到啃了蛋壳之后带给身体的变化。
从来没感觉过这种通体舒畅，更是浑身都充满力量的架势，仿佛对面是化神期的庆衡尊者，她也不是不能冲上去打一架的样子。
等到啃完大部分的蛋壳，闻雀也感觉到了澎湃的力量在身体里流淌，似乎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一样无处安放。
而这滚烫的力量在流过她所有的经脉之后，最终停在了她的肩胛处，烫得发疼。
然后，从肩胛里面炸裂开来，冲天而起，最终化作了巨大的羽翼，在闻雀身后铺开一片天地。
闻雀：我去，我这是彻底变异了？
耀眼的光芒散去，闻雀也终于破开了蛋壳限制，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陌生的景致，不属于渡缘山，也不属于天阳宗。最近这些年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的闻雀，看着周围茂密错落的植物，也有一阵懵逼。
不是她认知中的种类，至少长得不像。
所以她这是真的穿越了？
还有这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浑厚得像是压住了她的呼吸，举手投足间都感觉到了吃力。
一身青衣的青年走到她面前，面色柔和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沉声道：“别着急，你才刚出生，慢慢来。”
这个声音，闻雀并不陌生，正是她在蛋壳里听到外界的声音里面，那个听起来就沉稳靠谱的那个。
但她很确认，她并不认识这位，也不认识他身后的另外一个青年。
一身黑衣的青年正挑眉看着他，眉眼间都是兴味，和亲昵。
看到闻雀正在看自己，黑衣青年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一副“她看我了她看我了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来。
“小家伙，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才刚破壳没多久，就像东瀚说的，别着急，慢慢来，可能感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头重脚轻的样子……”
说到这里，黑衣青年还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闻雀身后那巨大的黑色羽翼，跟闻雀那娇小孱弱的身体比起来，这羽翼看起来就太大了，仿佛不是她这身体能承受的。
“慢慢适应，很快的！别怕！”
对于这两位关切又亲昵的样子，闻雀能感受到一种从神魂深处传来的温暖和柔软，只是对于他们说得话，特别是黑衣青年说的那些，闻雀不是很赞同。
“我没怕。”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怕，虽然有些懵逼，可那并不是怕。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却并不陌生的某些情感，正在四肢百骸间流转。
黑衣青年凑到闻雀面前，低下头颅，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好呀，小朋友，我叫玄一。”他抬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青衣青年，“他叫东瀚。”
闻雀也笑着：“我叫闻雀，我可不是小朋友。”
她确实是刚从蛋壳里走出来没错，但并不是她以为的幼崽模样，而是跟她本来的模样差不多，虽然身高上有些欠缺，可怎么看也不会是小朋友。
玄一挑眉：“哟，这是真的有记忆？”
东瀚将玄一扒拉到一边，“凤凰涅槃，确实有极大的可能有记忆。”
玄一又挤过来，“那你记得我们吗？”
闻雀摇头。她有的只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并没有这个人设应该有的记忆，没有与这两个人有关的记忆。
东瀚伸手点在闻雀的眉心，似乎想要探查些什么，却被闻雀眉心一道黑色的光芒狠狠弹开。
玄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东瀚你不要命了？虽然闻雀还是幼崽，可怎么也是凤凰后裔，刚从蛋壳里出来，也不是你能轻易动手的！”
东瀚看着自己一片焦黑的指尖，“我没动手。”
他只是想看看闻雀如今的状态，谁想到这孩子防备心居然这么严重。
看着闻雀身后的黑色羽翼，东瀚狠狠皱着眉头。
闻雀却是偏头看着东瀚：“我的状态，是有什么不对吗？”
玄一笑着说：“你的状态好得很，没什么不对，只是东瀚小心眼，太过忧心，你别怕。”
闻雀没有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处在这种境地，但她觉得这里经历的一切十分重要，特别是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很重要。
自己如今这变化的缘由，似乎只有这两人能给她答案。
“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多给我解释一下？”
玄一却看着闻雀身后的翅膀笑着：“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收起这翅膀，你不觉得很重很累吗？”
刚出生的幼崽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确实很容易出现闻雀这种状态，但看闻雀那轻松的眉眼，似乎不是不能自控的样子。
闻雀心念一动，身后的翅膀转眼就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身后，“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它很重很累。”
比起之前要用尽洪荒之力，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才能召唤出的翅膀，这时候的翅膀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随着自己心念的变化就能自由收回。
闻雀想了想，又再次召唤出翅膀，这次出现的翅膀大小就正常了许多，随着翅膀的扇动，还带着闻雀绕场一周，将周围的环境看得更加清楚。
也更加心惊。
这确实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了。
闻雀再次落在玄一面前，相对心思更重一点的东瀚，闻雀觉得跟玄一套话似乎要简单一些，“那我能知道，我是谁嘛？”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从你们的话里来看，我应该是凤凰后裔，但是看你们的眼神，我似乎不应该是眼前这模样，所以在我身上是有什么变化，让你们觉得很苦恼？”
玄一立刻否认，“我可没觉得苦恼，你能破壳出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苦恼的是东瀚，咱们不理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其实玄一没告诉闻雀，刚刚东瀚接触闻雀的眉心，除了想要查探一下闻雀的状态，也是想要用灌顶的方式告诉闻雀一些应该知道的细节。
但既然被闻雀的防备心被弹开了，玄一也觉得没必要帮东瀚解释那么多。
好不容易有个幼崽了，自然要笼络在自己身边来，不然跟东瀚熟悉了，变成东瀚那样的闷葫芦可怎么是好？
闻雀不知道玄一这么多的小心思，只关注玄一所说的信息，然后直接听了个瞠目结舌？
“所以我是凤凰一族唯一的后裔？”闻雀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凤凰一族血脉凋零到只剩下唯一的后裔了？
所以这是上古时代？
眼前这两位人模人样的，都是上古神兽？
玄一是玄武一族后裔，而东瀚是青龙一族的后裔？
闻雀：“……”
她果然还是又穿越了吧？
哪儿来的幻境能这么真切，还编造得这么合理，她差点都信了。
闻雀偏头看着东瀚，“龙族还以颜色分族群的嘛？”
玄一：噗嗤。
东瀚却点头，“龙族之下，不同力量属性，生活环境不一样，都有单独的族群。”
青龙属水。
“那金龙呢？”
闻雀唯一熟悉，或者说唯一有过一面之缘的龙族，大概就是在琥珀高塔中见到的龙族残魂，就是金龙一族的。
东瀚一愣，“金龙，统帅所有龙族。”
闻雀若有所思的“哦” 了一声，“那我呢？黑凤凰？”
玄一笑道：“凤凰没有具体的力量属性，每一次涅槃都会有不同的体现，没有定数。如今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属性的凤凰。”
闻雀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听你们的意思，这天地间所谓的凤凰一脉，似乎就只有唯一的一只凤凰？”
只有唯一的一只凤凰，然后不停的涅槃，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是。”玄一的回答，肯定了闻雀的猜测，“那些所谓的凤凰血脉并不纯粹，具体算起来，就只是凤凰一脉的亚属。”
“这世间，唯一的凤凰，有，且仅有你，闻雀。”
第094章 094号冤种
这世间唯一的凤凰, 这样的话题对闻雀来说，突然变得很沉重。然而更多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闻雀突然目露茫然, 那小模样看起来格外可怜, 眼前的两个青年倒是不淡定了。
玄一立刻想要伸手摸摸小可怜的脑袋, 却被东瀚一巴掌拦住。
玄一顿时不乐意了：“东瀚你怎么回事！”
凭什么东瀚就能摸崽子的脑袋, 到他就不行了！哪有这么霸道的？
好吧，龙族确实霸道不讲理护短还充满占有欲，可这崽子也不是龙族的崽子他霸道个鬼啊！
一言不合, 两个青年又打了起来。
闻雀捂着额头很是无奈，眼前这景象，要消化的信息量太大了。
不过她还是本能觉得这一切并不是真实，因为她深知, 上古时代早已经在历史长河里消亡，上古神兽也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上古神兽到底是彻底消亡, 还是撕裂时空的界限去了另外的世界, 但总归在沧澜界, 只剩下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传说，和凤毛麟角的痕迹。
比如琥珀王朝里的龙魂残片, 还有那个一直没能得到凤凰血传承的凤家后裔。
其他的——
闻雀张了张嘴, 好多话涌到嘴边,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更像是有一种力量, 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两个青年也就是短暂过了几招，大家都太熟悉了, 真要打起来那绝对是天翻地覆，轻易也分不出来胜负, 过几招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行，也没想过要真打出点生死结果来。
然后看着闻雀那纠结的模样，东瀚和玄一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别着急……”
除了别着急，他们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安慰这天地间唯一的凤凰。
凤凰传承，他们也不过是同为神兽血脉，所以多少有点感知，却也了解不多。而起他俩也不过是族人推选出来，帮忙守护这没有孵化出来的凤凰蛋而已。
至于其中的细节，也只有凤凰自己知道，要是血脉传承里没有继承到，他们身为外族，也只能干瞪眼。
闻雀捂着脑袋摇摇头。
不管她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什么打算安排，是想让她经历什么，还是让她看到什么？总不能是单纯让她在这种情况下，神奇的觉醒凤凰血脉吧？
真正能觉醒凤凰血脉的还在她旁边的阵眼里呢！
此时此刻，闻雀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
虽然不能说出自己的来历和许多的蹊跷，但有些问题似乎却可以在这时候得到答案。
“两位，可知，天地之初的阴影力量，到底是什么？”
玄一挑眉看着闻雀：“当然知道，但不好说。”
闻雀看玄一的表情，这位惊讶是有点，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震惊，和对阴影的深恶痛绝？看起来更像是习以为常。
所以在上古时期，阴影的存在是这么理所当然？
玄一回头看着东瀚，“她好像真不知道，这是关键的传承没有继承到？以前凤凰涅槃的时候也有这种症状？”
东瀚也不清楚，就是眉眼冷凝，看着就很严肃不好惹，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能跟人打起来一样，跟她之前听到那温柔的语气，其实有点不搭。
东瀚没管玄一那看起来好奇其实有点幸灾乐祸味道的眼神，只看着闻雀：“你想知道什么阴影的力量？”
闻雀点头，然后再次将自己背后那黑色的翅膀展露出来，“你们之前也说，凤凰涅槃之后再次呈现出来的形态和力量会不一样，我如今这样子，该不会就是受到了某种影响，阴影力量的来源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对？”
听了闻雀的担忧，东瀚却是微微一笑，看着闻雀身后那力量和血脉象征的翅膀，“你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
闻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身体上……其实没什么不对……”
但是她都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借用上古时期某个前辈的身体，才能窥见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历史缝隙。
见到这不知道相隔了多少岁月时光的两位前辈。
而她此刻确实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甚至说，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好。在以前，不用别人说，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对比之下就更明显，自己一天吸收的灵气恐怕就没有同门弟子的十之一二，更别说那些天子骄子一日千里的修炼进度，更是完全比不上。
说什么十年筑基，那也已经是她还算努力之后的正常速度？
但如今沉浸在这浓郁的灵气环境里，还有身体本身的改变，让她感觉到呼吸间都是灵气在身体里流转，从未体会过这种自己浑身都是力量，感觉到自己“很强”的错觉。
“那是属于你的力量，别怕，只有你全身心接受它的存在，它才会给你带来最完美的反馈。”
东瀚这话，闻雀只觉得并不陌生，就像当初小师叔晏起似乎也这么说过，让她全身心去承认灵台上那些力量的存在，然后将它们化作自己的一部分，成为自己的力量。
也是因为这样，闻雀才会在渡缘山，在沉禹前辈的指导下，在大家的帮忙下——而眼前的这一切，闻雀已经很自然将它当做这条路上一个难得的机缘。
听到东瀚这么说的时候，没来由就有一种熟悉的感慨。
更多的当然还是惊讶：“阴影力量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吗？”
玄一笑道：“当然！”
“万物相生相克，同源相伴，你要记住，这世间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就像一柄刀的存在本就没有善恶之分，重要的是掌控这把刀的人，想用它来做什么。”
闻雀恍然，这样的大道理她并不陌生，却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面临将这样的大道理活学活用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闻雀自然更加通透，而她最后的一点疑惑，在东瀚指尖属于龙族力量出现的时候，也随之消散。
见识过龙魂还有龙脉，也见过琥珀高塔龙骨化形模样的闻雀，对所谓的龙气并不陌生。
可东瀚的力量却跟闻雀知道的龙气有着极大的区别。
龙气还是龙气，却并不是那么纯粹，与闻雀同样并不陌生的阴影之力纠结在一起，混沌出更加强大的气势。
她突然就懂了。
那所谓天地之初就存在的阴影，于这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兽血脉中，也一直都存在中，一直都是它们的一部分，从未分割过。
却在流传于世的凤凰血中，被分离开来。
为什么？害怕，还是胆怯？
因为他们知道这阴影的力量意味着什么，身受心魔困扰，半点不敢越过雷池半步，就是担心被这阴影力量沾染上半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凤家其他人闻雀不知道，只看稍微认识那么一点的凤屿长老，不过是稍微接触了一下凤凰血，沾染到了阴影的力量，那心魔就蹭蹭冒出来了。
但是闻雀就觉得吧——
头顶上再次落下那个温暖的手掌，仿佛带着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温暖力量，从头顶上落下，灌入四肢百骸。
一如既往传达着那个意思：别怕。
是东瀚的手掌。
此时此刻，玄一仿佛也看懂了东瀚的意思，终于找到机会一脚将东瀚踹开，期待已久的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了闻雀的头顶。
“凤凰一族的小崽子都很厉害，你也会变得很厉害的！懂吗？”
感受着头顶仿佛大力其实却十分温柔的触感，还有与东瀚稍有不同的力量，闻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模糊，天旋地转中，闻雀再次失去了意识。
精神小姑娘上一刻还在跟自己说话，下一刻就晕倒在地。
还好东瀚动作够快，抬手就接住了软倒的小姑娘。
玄一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有余悸地说：“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我闯祸了。”
东瀚没说话，倒是瞪了玄一一眼，将小姑娘抱起来，小心翼翼放进了那还残留了一部分的蛋壳里。
这是最能让幼崽感觉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小姑娘沉睡的模样，以及逐渐出现伸手特征的外貌，玄一“啧”了一声，“所以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东瀚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什么变化，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来源于神兽血脉之间的感应，仿佛有一种来自远方的力量，正在向他发出疑问。
从闻雀的声音里，他感觉到的力量。
玄一则是抱着胳膊冷哼，“就你们龙族神秘兮兮的，说话也总是说一半留一半，非要让人自己猜，什么坏毛病。”
东瀚若有所思，是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并不是他的错觉，闻雀说话的时候，他仿佛感应到了，从闻雀神魂深处传来的，属于龙族的力量。
那纯粹到让他都心惊，也伴随着不安的龙魂的力量。
明明是凤凰一族的幼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东瀚不理解。
玄一也只是遵循本能感应，选择给予闻雀来自本源的赐福。
青龙一族的赐福，还有玄武一族的赐福，应该足够那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灵魂渡过她眼下的危机了？
东瀚看着自己的指尖，闻雀所说的话里面，其实透露出不少信息。
阴影的力量吗？
除了血脉本源力量之外，阴影力量也是他们最大的力量来源之一。
要说有隐患，那也自然是有的，但不能心生惧意，不然就会被趁虚而入。
东瀚很明白这里面的意义。
这来自于历史长河里，微不足道又轻描淡写的一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也不知道能不能带来一点微末的改变。
神识恍惚的闻雀此刻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阴影的力量确实强大，同时也确实有苦恼，引诱着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和奢求，一步步走向深渊，再无法自拔。
闻雀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或者是一段情节。
同样是被恶意诱惑，在大家都艰难抵御的时候，只有一人面色如常，大家都不解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人却说，确实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蛊惑他，想让他动手，杀了眼前的小伙伴们。
但他同样理直气壮地说：它让我杀，我就要杀吗？
当然，道理很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拥有这样心智的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很强。
闻雀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强者，却很明白，心魔之所以为心魔，能够左右人心，不过是能够挖掘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然后一点点放大无望的奢求。
就像是师父，最大的奢求莫过于师娘卿蓿仙子能够活着，就被心魔和魔物联手带着跑偏，非要用什么邪术秘法去复活，结果可想而知。
闻雀也知道自己心大，只要能好好活着，偏安一隅也没关系，一脸的别无所求，就算是心魔出来，也拿她没办法。
无懈可击算不上，勉强还算是心思纯净？
至少在被雷劈之前，闻雀觉得自己是心无旁骛，约等于心思纯净的？
而在被劫雷差点掀了天灵盖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的神仙宗门其实是个冤种师门，大大小小的冤种们时时刻刻都在作死的边缘蹦跶，从那时候开始，似乎她的道心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上一点就算一点，更何况，师门里的大家都那么可爱，还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人啊，总是在有了牵挂之后，就会慢慢变得不知足了。
而另外一边，一步踏入溟海之中的晏起，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似乎能割裂神魂的力量，一个不察，就被空间裂隙的罡风在脸上留下一条明显的血痕。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罡风能直接将人撕成碎片。
这溟海的危险，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踏足的。
然后也是这样的地方，是每个修士梦想之地，追寻飞升上界的契机，就为了能有一天，踏足溟海，飞渡登天阶，登顶上界。
修士啊，为求长生，却总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
晏起微笑着又再踏出一步。
进入这纷乱的空间之后，时间和空间就再也不受他控制，他还只是化神大圆满，即便是半步渡劫，那也不是真的渡劫期，提前走在这溟海之上，等于是提前开始作死。
庆衡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将藏身之地选在这里，而以庆衡领悟的规则之力，溟海上的空间裂隙，更能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庆衡怎么进阶，怎么飞升，晏起都不在意，他只在意，庆衡这进阶飞升的契机，居然在闻雀身上，而以庆衡那小心眼又不走正道，歪门邪道搞得飞起的架势，晏起不觉得闻雀落在庆衡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吞噬。
这些年，庆衡吞噬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被雷劈，甚至还让这些人领悟到规则之力，要不是真的老天爷不长眼，那就是沧澜界这一方天地的天道之力，已经孱弱到无法掌控这些。
晏起嗤笑一声，天道没落？
他是不信的，谁家没落的天道能把无涯峰劈得没影，把天阳宗劈得半身不遂，差点连他都给劈没了？
晏起磨了磨后槽牙：贼老天，不长眼。
又一步踏出去，眼前的景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对了地方。
还来不及分辨此刻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看到眼角飘过那道白色身影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就追了上去。
毕竟斗了这么多年，即便对方化成灰，晏起也能一眼认出庆衡那又怂又骄傲的样子来。
庆衡也察觉到了晏起的出现，毕竟能出现在这方天地里的化神修士，还是这么熟悉的气息，想装作不认识也很难。
庆衡一反常态停了下来，颇有挑衅意味地看着晏起：“怎么，晏起尊者大驾光临，是有何指教？”
晏起冷眼看着庆衡，“指教不敢当，就是想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晏起尊者这也着急了，看着本尊能够进阶渡劫，眼馋了？”
晏起也不客气，看着庆衡冷笑：“是啊，本尊眼馋了，所以你打算让我见识见识？”
庆衡气得后槽牙都疼，天阳宗无涯峰的人，跟自己简直就是八字不合，哦不，八字犯冲。
晏起也在打量这附近的环境，很陌生，不属于他记忆中的某个地点，或者某个时间。
庆衡也发现晏起的眼神，顿时笑道：“原来你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晏起也笑出了声：“以前就说过，你总是沉不住气，却不知道你每次沉不住气的时候，一言一行都足以暴露太多的细节。”
庆衡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听你的语气，是想说，这地方本尊应该知道是什么地方才对。”晏起晃了晃手指，看着庆衡那藏不住事的脸色，笑容逐渐加深，“而你本来的目的，也不过是本尊那冤大头小师侄，你没去找她本人，却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在这里出现，所以……”
晏起顿了顿，看着庆衡的脸色再次陡然变化，突然觉得没意思。
“怎么，这地方跟本尊那小师侄有关系？你千里迢迢从天武宗偷来转生镜，还要借助这溟海上的空间之力，你就这么想要逆转人生？”
逆转谁的人生呢？
自然是闻雀的。
所以这地方——
晏起看着不远处那座隐藏在郁郁森林下的小山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大概就是当年师兄捡到闻雀的地方。
那个小小的孩子，因为贪玩跑到外面，却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当她回来的时候，只会发现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山村，已经被路过的妖兽屠戮殆尽。
只有她，因为贪玩离开，幸免于难。
但此时此刻，情况却不一样了。
庆衡脸色再次变幻，看着晏起那模样，应该是知道这到底是哪儿了，顿时笑道：“本尊倒是觉得，如今两位化神期在此，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妖兽会闯进此地，对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动手？”
听到庆衡这话，晏起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调查过闻雀的身世来历了。毕竟闻雀是怎么来到天阳宗，被师兄收入无涯峰这点，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以晏起的神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里确实是真实的天地，并不是庆衡用手段打造出来的幻境。
庆衡确实用规则之力在转生镜的帮助下，回到了过去，并且还打算插手闻雀的命运。
“如何？晏起尊者打算拦住本尊？”庆衡举起手，掌心是一面小巧玲珑，看起来跟鹤雪衣手里那面长生镜长得差不多，但看起来更加古朴精致，充满浑厚的威压。
庆衡这意思很明显，只要晏起敢动手，他就敢对不远处的小山村下手。
化神尊者的威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妖兽能比拟的。
一只妖兽也只是让小山村里不留活口，而庆衡要是动手，即便有晏起拦着，想要在呼吸间毁掉这小山村，以及都一片山头，都不在话下。
不管这时候的闻雀因为贪玩跑出去多远，都不能幸免。
晏起僵了一瞬间，他也清楚，庆衡这是用闻雀的安危拿捏住了他，但是别忘了，“怎么，你进阶的契机，就是要弄死本尊的小师侄？”
他还以为，是闻雀身上隐藏了什么，这才让庆衡另眼相看。
晏起觉得这种隐秘的东西，至少也应该是在闻雀被雷劈之后才慢慢出现，更多的，还是闻雀那颗诡异到极致的金丹。
师青蓿的意思，当时庆衡对闻雀的金丹就很感兴趣，要不是闻雀凭借自己的力量突然发难，想必当时那颗金丹就直接落在庆衡手里了。
可此时的闻雀，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知道在山野间疯玩，就算庆衡找过来，又能从闻雀身上得到什么？
真要弄死了闻雀，那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晏起不信庆衡不知道这一点。
但庆衡不敢赌，晏起也同样不敢赌，就怕庆衡狗急跳墙。
僵持片刻，庆衡只笑道：“既然来了，想必晏起尊者也会担心既定的命运在此时发生变化？妖兽不会出现了，本尊倒是不介意代行一下原本的命运轨迹。”
晏起挑眉。这庆衡果然不择手段起来，神鬼都怕，听他这语气，没有妖兽来灭村，他就要亲自动手，让这小山村里的人，再无活口？
“怎么？晏起尊者准备拦住本尊？就不怕这行差踏错，你天阳宗就少一个极为可心的小弟子？你无涯峰就少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庆衡，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可乱说。还有，你一把年纪了，有个道理就不明白？知道得太多，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晏起话音落下，天际一道惊雷响起，仿佛在印证他的话。
庆衡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既然如此，你就试试，要如何才能阻拦本尊！”
第095章 095号冤种
庆衡话音未落, 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了晏起面前。
晏起不作他想，直接威压降下, 将整片山林都笼罩在自己神识之下。
这也就是化神期的战斗, 心念一动, 即可毁天灭地, 别说这一座小小的山村，就连这沧澜界，也很难幸免。
而看庆衡的样子, 就知道晏起投鼠忌器，不敢真动手，掌握了空间规则之力的庆衡如今就没那么容易被晏起一手拉进空间裂隙了。
眼前晏起撑起的屏障护住了小山村所在的整个山头，庆衡就笑了。
这种时候, 谁更在意，谁就输了。
两人落在地面上, 庆衡所在的位置稍高一些, 俯首看着几步之遥的晏起, 笑容更加狷狂。
正在僵持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被惊扰的雏鸟一般, 从密林里扑了出来, 大概是重心不稳, 或者是腿脚没什么力气，脚下轻轻一绊, 小小的人儿就跟圆滚滚的皮球一般，滴溜溜滚到了晏起的脚边。
撞在晏起的腿上, 停了下来。
晏起：“……”
确实该感谢如今天气比较冷，这小家伙穿得圆滚滚的就跟个球一样, 地上也全都是厚重的落叶很是柔软，这一路滚下来，除了有些狼狈，应该是没有受伤的。
晕头转向的小家伙扶着晏起的腿，仰着脑袋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是谁，结果高度差太大，仰得太过，差点又栽倒在地上。
晏起：噗嗤。
突然就觉得，离家出走多年的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美好的时光。
原来小时候的闻雀是这么圆滚滚，又怎么可爱的？
那双大眼睛，在那胖乎乎的脸上，看起来是一样的澄澈透明，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
“诶呀！”小奶音也是软萌萌甜滋滋的，全都是毫无心机的喜悦，“漂亮小哥哥，你是神仙嘛！”
是了，这看着长得漂亮的人就走不动道的习惯，倒是从小就有，还更加直白又大胆。
漂亮小哥哥什么的，呵。
这就不喊小师叔了？
晏起也知道现在的闻雀根本不认识他是谁，而他本来就脸嫩——并不想承认——似乎被现在这个小团子一样的闻雀叫做小哥哥，也没什么不对？
见晏起没回应自己，小小只的圆溜溜的闻雀也不见外，充分发挥自己社牛体质，继续笑得跟灿烂的山花一样，见牙不见眼的，“那你是妖怪嘛？”
妖怪？
原来这小家伙从小的脑回路就与大家不一样，这脑洞一般人都跟不上。
只可惜现在不是跟小家伙“叙旧”的时机，晏起伸手盖住闻小雀的眼睛，小家伙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软趴趴地挂在了晏起的臂弯上。
庆衡一声冷笑：“你打算怎么阻止本尊？你又能在这里逗留多久？你就没感觉到这里对你的排斥？你稍有动作，只会被规则之力从这片天地中清算出去！”
晏起当然很清楚。
从踏进这处空间开始，他就能清晰感觉到那随着时间推移和他的一举一动的影响，那排斥之力也是越来越强。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逆转时间，穿越空间，从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你是在等原落枫？”
是了，按照原本的轨迹，原落枫很快就会经过这里，也就在小山村被覆灭之后，察觉到动静的原落枫路过捡走了闻雀。
想来时间也不会查太多。
此刻的原落枫，神志尚且清醒，犹有大部分的时间在外行走，即便有伤在身不是巅峰时期，那也是化神期的修士。
真打起来，庆衡也不一定有胜算。
毕竟他自己也要承受来自于时间规则的排斥，只是庆衡手里有转生镜，相对要比晏起轻松很多。
晏起的目光已经轻轻落在了庆衡手中的转生镜之上。
并不是他的错觉，从一开始他就看着转生镜的光芒闪烁，却总有一点凝滞感，透着朦胧的不真实。这让他很难不怀疑，庆衡对转生镜的控制力度。
按照正常情况，庆衡要控制转生镜进行这么详细又逆天的操作，必然要先顾虑到转生镜的完整性，虽然晏起不知道转生镜缺失部分到底有多少，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很能影响到庆衡的状态。而转生镜很关键的一个部分，正在鹤雪衣手里。
而鹤雪衣，似乎在琥珀高塔那次遭遇战之后，就被他们控制住，其后更是被晏起直接扔到了天阳宗的寒池，就算是庆衡能破开虚空，也没办法轻易靠近天阳宗。
所以庆衡这是用并不完整的转生镜？
庆衡也察觉到晏起的目光，但他一点也不慌张，甚至更是挑衅，眉眼一动：“晏起，你不会以为，没有完整的转生镜，本尊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落下，眼前的庆衡仿佛只剩下一个虚影，在光影下破碎，而另一股威压径直在晏起身后出现，根本避闪不及，腰腹的疼痛突然而来，庆衡的手已经探入了晏起的灵台。
虽然到了晏起这种境界，早就元婴化神，直入灵台的话，根本不能对晏起造成最根本的伤害。
可对手同样是化神尊者，还拥有着规则之力，在力量探入的瞬间，就已经对晏起的身体造成了四面八方层层叠叠的伤害。
庆衡是下了死手，恨不得一瞬间将晏起撕成碎片，可力量终究还是触碰到屏障，除了最初的那一下，再难深入半点。
晏起呲着牙，露出一个很是狰狞算得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抓住你了。”
同时，晏起也一手弹在了转生镜上面。
在这之前看到的那些波动，除了说明转生镜并不完整之外，更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庆衡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那个实力彻底炼化转生镜。
转生镜应声落下，更是在离开庆衡掌心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漩涡，将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人直接拍飞出去。
有备而来的晏起动作更快，拼着重伤的灵台和转生镜爆发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再次将转生镜拍得更远的同时，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将庆衡踹了进去。
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还不忘护住挂在自己臂弯上的小不点。
应该是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似乎能听到她安稳的小小呼噜声。
在外面野跑了一天，又在山坡上滚了好几圈，应该是累了。
晏起捂着腹部的伤口，刚刚混乱间，又几滴血落在了闻小雀白嫩的小脸蛋上。
啧，他也是怕耽误了时间，这才用这种以伤换伤的方式，打断庆衡的计划。
刚刚随着庆衡消失在裂隙里，转生镜也一同不见，看来是他小瞧了庆衡，就算没有彻底炼化转生镜，也是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同步共鸣。
不愧是感悟了空间规则之力的半步渡劫，确实有点实力了。
此时空间一阵波动，一道熟悉的灵息出现在眼前。
原落枫看着狼狈不堪的晏起，也很是惊讶：“你受伤了？”
原落枫不过是路过，感知到奇异的波动之后，更是探查到熟悉的灵力爆发，这才现身一看，没想到就看到脸上还沾染着血迹的晏起。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说明晏起受伤不轻，只是表情看起来尚且还好。
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眼前的晏起，给原落枫一种仿佛隔着什么的陌生感。
晏起也很是感慨，说起来有多少年，他没见过意气风发的师兄了。这时候的师兄，就算已经暗生心魔，但心智尚未混乱，潜藏的魔物也没能左右他的心神，却已经保留着卿蓿师姐的尸身，遵循着某种潜意识，开始想要复活卿蓿师姐。
晏起想说些什么，但感受着越来越强硬的排斥力量，压制着他，不让他说出任何妄图改变历史的话来。
明明刚刚庆衡还妄图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到了他这里，就这么压制他。
贼老天，果然不长眼睛的。
晏起弯唇笑了笑：“一点小伤。”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闻雀好像经常念叨，小伤什么的，舔一舔就好了。
“师兄再来晚一点，这小伤大概就好了。”
原落枫：“……”
对于晏起的油嘴滑舌，原落枫也很是无奈：“这才多久没见，你这嘴，还是那么得理不饶人。”
“实话实说而已。”
原落枫微微点头，“有时间就回宗门看看，别老是在外面飘。”
晏起只淡淡笑着说了一声“好”。
只可惜在原本的轨迹中，他没能在这时候提前遇到师兄，也没能知道师兄身上的变化，等他回到天阳宗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晚了。
好像也不是太晚。
毕竟就算他提前回去，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师兄的问题，而且就算说了，师兄的心结未解，迟早都会再出问题。
闻雀的出现仿佛就是最恰当的时候，再压抑最狠也是最关键的时刻，让一切彻底爆发出来，反而让师兄一瞬间认识到事实的残酷，又不得不接受残忍的现实。
晏起笑了笑，将胳膊上睡得香甜的小丫头递到了原落枫面前，“听说师兄又收了新弟子，要不把这个也带回去吧，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原落枫默默看一眼睡得鼻涕泡泡都快冒出来的小不点，说实话他并没有从这丁点大的凡人小丫头身上看到有多少天赋。
虽然相比较一般凡人来说，这小丫头确实有点灵性，想来也是能踏上修仙之路，只是天赋，并没有太多，就算能修炼，估计也是止步于筑基，不会有太多的建树和未来。
原落枫不明白晏起到底是看中这个丫头的哪点天赋，只淡然道：“既然你看中她，自然可以将她收入门墙，又何需送到我面前来。”
虽然他确实又收了新弟子——那是秋家的丫头确实很有天赋，人品也不错——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挺乐意收这丫头当徒弟的。”这不是，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能在这个时间点上遇到，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不是，师兄也知道我放荡不羁爱自由，总不能带着这丫头浪迹江湖，更不好将这丫头孤零零的丢在宗门吧？”
原落枫皱眉。听到晏起这话，他就觉得晏起身上的违和感更重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
晏起干脆直接动手，将小丫头往原落枫胳膊上一挂，“那就麻烦师兄好好照顾她了。”
原落枫：？？？
晏起指着不远处的小山村，“这丫头应该是那边的孩子，独自跑出来，撞到了我腿上，难得的缘分。听说是无父无母的，不过师兄要将人带走的话，还是跟村子里的人说一声。”
原落枫：“……”
所以这真是晏起从人家村子里拐带出来的小孩子？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晏起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将人带走了？
而且什么叫听说是无父无母，是听这孩子说的？
看这孩子长得圆润可爱，穿得虽然朴素但干净又齐整，就知道在村子里生活得也不错，就算无父无母肯定是被照顾得很好，有村里人宠爱的。
他就这么过去说要带人走，就算他是修士，是不是也能被人打破头？
晏起就是算到这一点，所以才让他去背这个锅？
这一瞬间，原落枫想了很多。
而晏起在将人交给原落枫之后，就打算离开，有些话却忍不住再次叮嘱：“师兄既然已经收她为徒，就多照顾一点，孩子还小，你也不必总是忙于修炼而忘了她，放她一人在宗门里野蛮生长。”
原落枫：他还没说要收这个孩子做徒弟呢！
而且他怎么就会把这么丁点大一个孩子扔在宗门里不管了！那是人做的事吗！
此刻的原落枫并不知道，在原本的轨迹里，他确实在带走闻雀之后，就落入心魔的蛊惑，因为他的遗忘，闻雀在天阳宗的存在也彻底边缘化。
直到那一道惊雷，劈中了闻雀，也逐渐劈醒了大家。
“师兄注意保重身体呀！”
再说多的，已经不行了。
虽然没有透露细节，但刚刚那些话似乎已经触及了某些不能评价的内容，被排斥的力量强烈到晏起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原落枫狠狠皱眉，“晏起，你！”
晏起挥挥手，“我先走一步，晚点再回来跟师兄你细说。”然后抬手间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就消失在原落枫眼前。
原落枫低头看着挂在臂弯上的小姑娘，红扑扑白嫩嫩的脸蛋上仿佛还带着点新鲜的血迹，那是晏起留下来的。
还非说自己的伤没事，就连在他面前装相都来不及了吗？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而落入空间裂隙的晏起瞬间迎面对上了似乎一直受在这里的转生镜，顿时笑了：“怎么，还想找本尊的麻烦？”
虽说被庆衡伤了灵台，看起来严重，但是他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位置，这点伤，还真不碍事。
碍事的不过是那一直都没有放弃，并且愈演愈烈想要将他从这个世界踹出去的规则之力。
烦死了！
晏起一道灵光打过去，这转生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还不如直接毁掉。
但是灵光却落在了空处，眼前的转生镜，仿佛只是一道虚影，落在眼中，却没有实体。
不，它在那里，只是空间层层叠叠，看起来无处不在，实际上根本无法触摸。
这才是转生镜应该有的样子？
晏起嗤笑：“怎么，这时候才来本尊面前显摆你的能耐，再能耐还不是被庆衡那种人摆弄于股掌之间？刚刚要不是本尊出手，你迟早都会化作庆衡的一部分，你信吗？”
虽说一直都很看不上庆衡，但不得不说，这个人在歪门邪道上，还是很有悟性的，不然也不能成为天武宗的灵魂人物，半步渡劫，走到今天的地位。
看转生镜这样子，似乎是有点想法的。
“本尊虽然看不上庆衡，也不代表就能看得上你！”化神尊者的威压如海啸般铺散开来，一层层巨大的浪潮，将一道又一道的空间全都挤压成碎片。
“滚！”
藏在这空间之下的，又岂止是一个神出鬼没的转生镜，还有那鬼鬼祟祟的庆衡。
也许在空间控制上晏起不是庆衡的对手，但一力降十会，晏起不介意将这空间乱流，也全都撕得粉碎。
被晏起蛮横的力道逼得狼狈现身的庆衡不是很明白，虽说之前灵台上的伤不致命，但至少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可这晏起看起来就像是不受半点影响的样子。
“你不要命了……”
晏起都乐了：“明明是你把本尊弄到这里来，要命不要命的，你还不清楚？”
庆衡：“……”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晏起会追来，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晏起出现在这里。要是没有晏起，他该是多么开心快乐地迎接渡劫期的到来？
谁想遇到晏起这个搅屎棍啊！
庆衡咬着后槽牙说：“你大可以不来！”
“你都要欺负本尊的小师侄了，还不让本尊出现？做梦也没这么美呀！”晏起浑身暴涨的气势，让空间裂隙中的罡风都瑟缩着不敢靠前，“少废话，都追到这里了，你还想当做丧家犬，跑到哪儿去？”
庆衡一探手，再次将转生镜纳入掌心。
不行，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完整的转生镜，根本不能对晏起造成实际的伤害，空间与时间的转移，对于庆衡来说，也是极大的损耗。
要不然，他也不会面对晏起的围追堵截，显得力不从心。
庆衡咬咬牙，再次准备催动转生镜的力量，至少让他找到鹤雪衣——
转生镜光芒再次炸裂开来，而晏起似乎从那光芒中，感受到某种并不确切的呼唤，或者说，更像是求救。
晏起挑眉，转生镜居然向他求救？这是狗急跳墙，还是病急乱投医，它不知道他们如今是敌对的处境，居然跟他求救，他为什么要帮它？
难道他就那么单纯，会以为帮了它就是对庆衡的打击？
好吧，似乎确实是对庆衡的打击，但他也没有和转生镜合作的必要吧？
在晏起看来，就算拥有转生镜，没有相匹配的力量，再加上残破的转生镜，庆衡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只是要麻烦一点，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完全可以收拾了庆衡。
刚刚以伤换伤，不过是为了制造机会，让庆衡觉得自己的计谋落到了实处，而他又何尝不是借用机会，将庆衡带离了闻小雀所在的空间？
互相利用而已。
要论输赢，还尚早。
晏起呲牙笑了笑，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
不管是庆衡还是转生镜，仿佛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在这一刻达到了诡异的共鸣，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原本被晏起威慑到瑟缩在角落里几不可见的罡风也突然暴涨，转眼就形成令人望而生畏的旋风，仿佛能将所过一切，全都撕裂，吞噬，不复存在。
包括晏起。
但晏起就没怕过。
这空间裂隙中的罡风，又什么时候客气过呢？
晏起的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原本无形又没有边际的空间裂隙里蔓延起了漫天的冰霜，似乎就连边界和空间交叠的地方，都凝固出一层又一层的寒冰。
庆衡顿时眼神都直了，“这不可能！”
庆衡是知道，当初蓝家的变故，就是晏起出手，冻结了死气的源头，才克制住蓝家废墟里死气继续蔓延。可冻结死气就算了，冻结罡风他也能理解，晏起是怎么做到冻结这虚无缥缈而且变幻无穷的空间的？
庆衡无法理解，却陡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一阵闪烁。
“你……这不可能！”
晏起是什么时候触摸到了规则之力，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庆衡是了解到，最近这些年晏起身上发生不少机缘，修为一次又一次突破小境界，早就触摸到了渡劫的屏障。
但对于他们来说，半步渡劫容易，真正为难的是触到渡劫屏障，半步渡劫之后的，对天地规则的感悟，以及感悟之后，提升自身实力最后临门一脚的契机。
庆衡就是在闻雀身上看到了那点契机，斟酌着计划了这一切。
用转生镜来找幼年时期的闻雀只是其中一步，成与不成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算准晏起会追来，将晏起困在这时空乱流里，才是重点！
可谁曾想到，晏起追是追来了，可这局面，好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
晏起如今的实力，恐怕也早就领悟到了规则之力，甚至也已经触摸到了进阶的契机，这完全碾压的力量，让庆衡再次心生惧意。
这架势，到底谁被困在时空乱流里，还说不定呢！
“晏起！你不要命了！”
晏起叉腰：“本尊活得好好的！惜命着呢！”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身为已经触摸到规则之力的半步渡劫，庆衡很清楚在沧澜界这样的下界乱用规则之力的下场。
晏起冻结这空间，不仅会让他们两人都困在这里，更是会引来天道的窥视，到时候他们两人都落不得好下场！
晏起冷笑：“啊，你今天才知道本尊是疯的？”
第096章 096号冤种
晏起就是个疯子, 一直以来这就是大家都有共识的认知，年轻时代经常跟晏起他们无涯峰打交道的庆衡当然也知道。
但他也只是觉得晏起在跟打斗的时候疯，或者是行为模式确实疯起来不讲理, 能动手绝对不哔哔, 却没想到晏起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 疯到这种地步。
不把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就算了, 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了？
庆衡可不想陪晏起死在这里。
困在这里，比死更可怕。
心生退意的庆衡在气势上更是节节败退。
晏起就觉得，自己还是太看得起庆衡了, 在庆衡做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晏起还有一瞬间将庆衡放在了对手的位置，如今看来，确实不过如此。
即便是远离天道窥探的空间裂隙里, 透过层层叠叠的罡风漩涡，此时此刻不管是晏起还是庆衡, 都感受到了属于天道的压迫。
只需要一眼, 注视的力量都能让人神魂战栗。
晏起呲牙笑着, 脸上还有着之前留下的血迹，腰腹的位置更是血迹斑斑, 看着狼狈, 却透着凶狠的气势。
庆衡再次退缩。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太大的代价, 好不容易离渡劫飞升只差一步，他可不想将一切都断绝在这里, 断绝在晏起的狂妄和疯魔之下。
转生镜再次爆发出强烈到让人眼前一黑的灿烂光芒。
如今这情况，更具有威胁的反而是这转生镜, 晏起甚至还有闲心感叹一句，之前还总说法器没有好坏, 只有使刀的人才有正邪。
可这转生镜看起来，就不像是这个好东西。
之前看着转生镜在庆衡手里，还颇有些不受控制，那时候就觉得是庆衡时运不济，实力也差了点，这才连转生镜都只是控制了个皮毛。
现在看起来，庆衡似乎才是被控制的那个，落在转生镜手里，庆衡每一步计划更像是按照转生镜的预期才落棋。
偶然，这才有点神器的模样，天武宗珍藏转生镜这么多年，也不算亏。
只是恐怕就连天武宗上下甚至眼前的庆衡都不知道，转生镜比他们预料得更加厉害，至少这隐忍不知道多少年的灵性，就不是他们能够理解和想象的。
唔，当然也有可能，这转生镜的镜灵也不过是刚刚醒来，就能安排这么大一盘棋，在庆衡的眼皮子底下，这反应确实也不错。
不管转生镜如何挣扎，庆衡又是如何想要反扑，晏起就是十分认死理的，想要彻底冻结这片空间，谁都别想好过！
天道的压迫力也如约而至，最具体的表现，就是宛如游龙一般的紫色雷电，同样也是不管不顾，撕裂本就千疮百孔的空间裂隙，落在这一片层层叠叠却满是冰雪霜花，晶莹透明光彩琉璃的空间中。
拐着弯就要找晏起的麻烦。
晏起表情更加狷狂，他就知道，这贼老天好赖不分，反正就是要逮着他劈是吧？
那就来吧！
硬抗过一道不弱于渡劫期雷劫的劫雷之力，晏起浑身都冒着混不吝的黑烟，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就连散发的寒气都变得黑漆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现场就入魔了呢！
只有直面晏起的庆衡能够最清楚的感知到，晏起才不是入魔，纯粹就是个疯子。
连魔修见了他都得退避三舍那种！
又是一道劫雷落下，晏起反手就将劫雷的力量融入这空间中，以自己的身体为载体，编织一道劫雷的大网，遍布整个空间。
庆衡：疯子。
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的晏起抬手间就布下一个共沉沦的局面，谁都好不了。
最不好的就是庆衡，但这局面再持续下去，他就得在这里面折戟沉沙，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是死，还是半死不活？
一瞬间，庆衡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时不待我，庆衡立刻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心口上，一口心头血喷薄而出，狠狠洒满了整个转生镜。
转生镜镜面上的光芒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空间随着转生镜的震荡，也开始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晃动，凝固的空间也出现更多的裂缝。
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转生镜破开空间的裂隙，引来更多的天道规则压制，还有劫雷之力，但这劫雷之力就是冲着晏起而来，转生镜就不信，这年轻的修士，能一直抗住层出不穷的劫雷！
只要劈死了晏起，这空间的禁锢，自然就破碎了。
庆衡和转生镜只需要等着——然后就看到了晏起恣意的笑容。
“想等本尊先死？你们还真不怕先死的是自己？”
庆衡心头血都祭出来了，当然就是不想死，才会选择在这时候跟转生镜合作，甚至是转生镜占据了主导，将全部力量借给了转生镜。
听到晏起这话，庆衡就觉得是针对自己说的，晏起就是要拉着他们同归于尽，而他的力量已经借给了转生镜，真要出点事，那他也是得死在转生镜前面。
晏起那话还没什么明确的意思，庆衡自己就想多了，同时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再次生出退意。
也不怪晏起一直都看不上庆衡这人，进退自如都给他玩明白了。
晏起也在思考转生镜的用意，毕竟就算再勇，他也没真打算就要跟这俩废物同归于尽，就算是一拖二，那也挺亏的。
也就在此时，裂开的空间里，突然像是注入一道清新的空气，散发着让晏起觉得熟悉，却又透着点陌生的味道。
一道虚影从裂隙中闪现，转眼就变得更加清晰。
那身影，晏起一点都不陌生。
“闻啾啾！”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这样的形态——
闻雀也是一个晃神，就看到了眼前的晏起，那狼狈得好像刚打完群架，甚至还被雷劫趁虚而入，劈了个外焦里嫩的模样，闻雀表示很熟悉。
“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闻雀四下张望一番，表示对这里一点都不眼熟，“这里到底是哪里？”
然后就被晏起十分熟练地拎到了身后，闻雀这时候才看到庆衡的存在，以及庆衡身边那个闪烁着诡谲光芒的镜子。
脑洞顿时打开的闻雀：“转生镜？”
以及这处空间里，全都是晏起的灵力，将整个空间都冻结的晶莹剔透，还有那犹如大网在空间里蔓延铺散的劫雷之力，那也是老熟人。
闻雀：【咦惹！这是打起来了？还打得很激烈的样子？】
【原来化神尊者打架是这样的？怪不得每次都得打开将空间撕开，私底下打。就这架势，还有这威压，放在外面那确实就是毁天灭地了。】
【咦，不对，化神期的威压诶，虽然我能感觉到压力的存在，压力还挺可怕的，但实际上我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之前也不是没有面对过化神期的威压，特别是上次被庆衡尊者压制的时候，那是除了脑子勉强还能思考，那是动也动不了，连呼吸都困难。
但如今感受着两位化神期尊者力量和神识的碰撞，她也能感觉到那压力，却似乎并没有太多被压迫的无助？
【完蛋嘞，我好像真的变强了诶！】
闻雀变强了，晏起也能感受到，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闻雀，身上透着的莫名气息，是他不熟悉的，那厚重的仿佛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威压。
闻雀在疑惑自己感受不到两位化神尊者威压的压迫，却不知道她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压迫，连空间中的劫雷之力都安静了几分。
晏起那肆无忌惮在空间中冻结的灵力都被压制住了。
第一次被人这么压制，还是来自于差不多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闻雀，晏起的心情很是复杂。
冷静下来的晏起再仔细看闻雀的样子，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闻雀，并不是闻雀本人，更像是一缕神念，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连实体都没有。
透过闻雀半透明的身体，他还能看到后面裹挟着紫色雷电的冰霜结界。所以他刚刚是怎么把这并不是实体的闻雀给拎到身边的？看闻雀的样子，仿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没有实体？
也就在晏起注意力在闻雀身上，对这空间的禁锢变弱，就连劫雷之力仿佛都停滞了几分，庆衡抓住机会，恶从胆边生。
一道夹杂着黑雾和血气的光芒从转生镜中绽放，劈头盖脸砸过来，不仅想要吞噬晏起，更是连晏起身后的闻雀都没放过。
或者说，转生镜最终的目标，其实就是晏起身后的闻雀，就连晏起，也不过是顺手之下塞牙缝的。
晏起动作更快，在转生镜暴起的瞬间，他就想要将闻雀送出这片空间。
但之前还管用的动作，这一次却落了空，一下就穿透了闻雀的脖子，那场面有些惨不忍睹。
闻雀：？？？
【要是没点心理准备，我都能被这场面给吓死。】
【好家伙……】
闻雀也就是一个念头的瞬间，比晏起动作还快的扑到了他的身前，很明显，最快的路径就是直接穿过晏起的身体。
晏起：“……”
确实没点心理准备，很容易被这样的场面给吓得够呛。
在转生镜力量笼罩下，闻雀那并不真实的身体上也爆发出一股从神魂深处绽放出来的力量，狠狠将转生镜砸了回去。
【咦？这是……】
闻雀看着自己好像透明一点的手，这力量，未曾使用过，但并不是很陌生。
就像是青龙东瀚落在自己头顶上时，那浩瀚却温暖的力量。
不过力量好像不是特别多，或者是她现在的身体不能继续耽搁下去，她有一种感觉，这力量用一点少一点，用光了也没什么，但是她在这再耽误下去，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看着闻雀身体透明了几分，晏起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此地不宜久留，回去。”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闻雀此时应该还在渡缘山的阵法里，于沉禹他们的帮助下，炼化金丹上的力量才是。
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晏起的目光恶狠狠地落在转生镜之上，不用怀疑，定然是这东西的后招？
重点的目的，还是闻雀。
如此看来，闻雀不仅是庆衡看到的进阶的契机，更是转生镜需要的契机？
更甚至，能让庆衡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也是转生镜动的手脚？
好好一个人，居然让一个器灵折腾成这模样，晏起看庆衡的眼神就更嫌弃了！
庆衡在看到转生镜自主的行为，以及晏起的嫌弃眼神之后，突然也意识到什么，因为失去不少心头血，本就面无人色的庆衡想要再次退缩，却发现行动好像不受控制了。
转生镜也意识到此刻的闻雀似乎不是它能轻易吞噬的，扭头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入了庆衡的心口。
晏起神色肃然，伸手扒拉闻雀：“走！”
闻雀瘪着脸：“小师叔要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你会不会揍我？”
从她之前那个恍惚短暂的梦境见到上古时期的光景和人，到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基本上都是眼前一黑一亮，一睁一闭就又换了地方。
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她都不知道从何而来，控制着她的来来去去。
晏起“啧”了一声，心想这沉禹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能出这么大的纰漏，放这小丫头连魂都丢了，沉禹居然还不知道？
要他有何用！
沉禹当然知道闻雀的状态出了问题。
在那一圈圈涟漪出现的时候，沉禹就察觉到了，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是神魂离体，在他探入闻雀识海的时候才发现。
紧追而来，却失去了闻雀的踪迹。
仿佛已经去了一个他无法触摸的世界，遥远不可及。
就在沉禹的神念险些被时空乱流带走的瞬间，突然就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带着熟悉的神念，点开了他眼前的黑暗，突破空间的界限，在他眼前拉开一道裂隙。
晏起：“……”
沉禹：正好听到。
“来得正好。”晏起也不管沉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抬手就将闻雀挥了过去，“把人看好了，再有第二次本尊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沉禹化作一道流影，立刻将闻雀裹在其中，毕竟是化神期，来到这处空间之后，沉禹就了解到自己身处的位置，也很清楚此刻将闻雀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
沉禹默默看一眼晏起。
眼前这场景，似乎并不乐观，至少在沉禹看来，晏起要想拜托这里的困境并不难，但是晏起似乎要做的不止于此。
似乎从沉禹这一眼里看到了某种担心，晏起呲牙笑道：“管好你自己，本尊自己能处理。”
听到晏起这话，沉禹扭头就走，他说能处理就能处理吧。
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晏起估计也没脸回来了。
闻雀：“等，等等！”
但是好像两位前辈都不打算参考她的意见。
【我觉得我还能多留一会儿！】
【有我在，似乎还能压制劫雷之力，小师叔也能轻松一点呀！】
“沉禹前辈……”
闻雀眼前再次变化，那厚重的黑暗再次袭来，到了嘴边的话，似乎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等等！”
拼尽全力睁开眼的闻雀，只看到近在咫尺的沉禹，能清晰看到他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带着微微的颤抖，仿佛立刻就能醒来，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自己的鼻尖。
而沉禹的额头，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心相对，亲昵到毫无间隙。
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沉禹在第一时间用神念追上闻雀离体的神魂，将闻雀带回来。
空气一瞬间的凝固，紧接着闻雀身上就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从眼前的沉禹，到其他阵眼上的小伙伴们，包括相伴许久的阵法，都在这一刻炸裂开来，将所有人震飞出去。
师青蓿，凤遇和顾离登时都是一口鲜血喷出，化作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小三白也被掀飞的差点不见了身影。
也只有沉禹似乎有所防备，被退出去几步远的距离，就顶着闻雀身上古朴厚重的威压走了回来。
“冷静点。”沉禹伸手，任凭那威压化作的戾风在他身上脸上留下无数的伤痕，将闻雀揽进了怀里。
闻雀也很懵逼：“沉禹前辈我说我很冷静，您信吗？”
她很冷静，也没有失控，但是身上的力量却在失控中。
闻雀抬头，看着沉禹被鲜血浸染的侧脸，她也很无奈。
沉禹沉声道：“我信。”
他当然信闻雀很冷静，这姑娘从始至终就没让他失望过。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在担心，闻雀和晏起的关系那么好，因为把晏起单独留在那里，闻雀会有心态上的变化。
此刻看来，闻雀身后那强大的力量，正具现化出一对巨大的翅膀，在闻雀的身后凝出了一道漆黑的凤凰虚影。
完全没想到，原本只想着让闻雀融合金丹上那纷杂的力量，却没想到这姑娘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就连凤遇身上，也只是觉醒了一部分的天赋，如今闻雀这表现，更像是返古觉醒了上古的凤凰血脉。
涅槃之力。
终究在闻雀身上具现化出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就连阴影的力量，也平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祥和，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就是那凤凰虚影的一部分，也是闻雀的一部分。
坦然。
沉禹就想起之前晏起跟闻雀说的，接受这些力量的存在，让它们化作自己的一部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要不然，凤凰血也不会在凤家这么多年才焕发出新的生机。
闻雀这姑娘，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看起来还有其他的奇遇——在那处空间里的时候，沉禹也感觉到，从闻雀神魂深处传来的古朴威压，充斥着整个空间。
此刻虽然感觉不到那威压的存在，沉禹却在闻雀身后虚影上感觉到了类似的威压。
也就在这情境下，突如其来的劫雷在头顶上迅速成型，似乎感觉到下面的变化，那劫雷也在犹豫，到底该以怎样的威力落下？
劫雷：太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它也有些抓马。
“前辈！沉禹前辈！”
这会儿的闻雀不仅看到了沉禹身上的累累伤痕，看到了自己身后那活灵活现仿佛浴火重生的黑凤凰——似乎并不陌生，好像在时空间隙的一窥间，她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更是看到了头顶上的老熟人劫云，正在酝酿恐怖的劫雷。
“沉禹前辈，是雷劫！”
沉禹一脸淡然：“我知道。”
闻雀苦笑：“又是雷劫，上次才劈了天阳宗，这是终于轮到渡缘山了吗？”
“没事。”
“有事，事情大了，趁着劫雷还没下来，我得换个地方，前辈您也离远点！”
劫雷是一个人的事，要是把沉禹这个化神期也算在里面，那就是渡劫雷劫了，闻雀不觉得自己能皮糙肉厚到那种地步。
沉禹却不想动，“晏起可以，我也可以。”
虽然这话没头没脑的，闻雀却很诡异地听懂了沉禹的意思。
之前晏起小师叔能帮她渡雷劫，沉禹前辈他也可以的意思。
闻雀捂脸：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沉禹前辈，我这不是担心劈坏了渡缘山，也劈坏了您吗……”
如今连累沉禹前辈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虽然只是些皮外伤，对于化神期来说不算什么，可她已经很内疚了。
再要沉禹前辈帮忙自己渡雷劫——
“前辈，沉禹前辈！”闻雀一脸肃然，“请交给晚辈，自己来吧！”
上次需要小师叔帮忙，不过是那时候她确实菜到拿不出手，劫雷的威力也不是她那小身板能经历的，有小师叔帮忙，才勉强撑过去。
这次的劫雷不一样，闻雀很清楚。
看着头顶的劫云，那意味着自己的涅槃重生。
沉禹看懂了闻雀的意思，扶着闻雀站了起来，说了一声“好。”
同意闻雀的选择，却不代表沉禹要离太远，而且渡缘山是一处绝佳的选择，有助于闻雀此时渡劫。
三个被拍飞的年轻人，狼狈不堪地回到沉禹身边。
“前辈。”
“师父。”师青蓿不放心地看着远处的闻雀，“啾啾她没事吧？”
沉禹“嗯”了一声，看着脸上的血迹都还没收拾好的师青蓿，“她很好。”
至少比师青蓿他们看起来好很多。
顾离却在旁边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小三白的身影。
对比他们来说，小三白是最弱的，虽然拥有妖兽血脉，可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幼崽，刚刚那样的冲击，小三白的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
而就在此时，一个黑漆漆的毛茸茸，在几人的关注力都在头顶的劫雷时，已经偷偷摸摸蹭到了闻雀身边。
顾离不敢扒拉沉禹，只能扯了离他最近的师青蓿的袖子。
顺着顾离指引的方向，师青蓿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小三白。
“小三白！你做什么！”
第097章 097号冤种
谁也不知道小三白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身容貌乱糟糟的，就跟刚从煤坑里爬出来一样狼狈，小眼神却无比的坚定, 在听到师青蓿呼唤的同时, 小三白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滞, 动作间却更加迅速了！
“小三白！”
此刻的小三白已经放弃鬼鬼祟祟的行动方式, 直接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影，狠狠扑进了闻雀身后的黑色漩涡里。
那架势，仿佛所等这么久, 就是为了这一刻。
“师父！”
师青蓿不是很理解，只能看到沉禹，期望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毕竟以刚刚的情况就算小三白神出鬼没，师父可是化神期尊者, 小三白怎么也不能躲过沉禹的神识，抬手就能阻止小三白的行动。
沉禹却没有阻止。
“师父……是有什么原因吗？”
沉禹默默看着闻雀身上的变化, 酝酿已久的劫雷再次落下。
其实刚刚他确实早就察觉到小三白鬼鬼祟祟的举动, 也同时感受到了小三白的心念。
某种坚定的决心。
沉禹只淡然地说了一声：“看着。”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 他们就只能看着。
凤遇倒是看出了不一样，呢喃道：“是契约……”
顾离也点头。
就像是当年白藤长老与顾家初代家主之间一样, 那是属于契约的力量, 本命契约。
小三白这是抽风了, 怎么突然想要跟闻雀签订本命契约？
它问过闻雀的意思了吗？
从凤遇和顾离的反应里，师青蓿也看懂了。
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 小三白的目标也是很明确的，如今想要帮闻雀, 而不被劫雷力量排斥，最好的方法就是与闻雀契约, 来分担压力，而不是增加压力。
但也不至于非要在这时候契约，师青蓿就觉得，小三白也是馋闻雀身上的力量，她说不出来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闻雀身上的气息似乎在短时间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就是从那阵突然的涟漪开始，闻雀的气息就开始变化，到最后阵盘炸裂，仿佛尘埃落定。
师青蓿看着凤遇，总觉得这小子应该知道得的更多，主要是顾离就算知道什么，也说不出话来帮忙解释。
倒是凤遇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里，只全神贯注看着闻雀的变化，根本没注意到师青蓿的眼神。
师青蓿：算了，等事情解决了再问闻雀算了。
这时候的闻雀不仅感觉到了劫雷的力量从天灵盖灌入，但是常年被劫雷之力洗礼的她反而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而且身体里还有着其他温暖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不过一面之缘的东瀚和玄一，给她留下的是如何珍贵的宝藏。
上古神兽的赐福啊，这东西说出去大概就是没人信的。
这雷劫对她来说，还真就变成了洒洒水，完全是来给她送经验的，根本不在话下。
还不如突然冲进来表现得非要跟她契约的小三白更值得惊讶，本命契约啊，就算是最公平的契约，对于妖兽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感受。
要不然这么多年就鲜少听说有人能够契约妖兽？
顾家初代家主那个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意外或者交易，寻常人能养几只妖兽在身边，感情再好对方也很难会愿意跟人契约。
就看小团子，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喜欢闻雀，不管不顾要跟着闻雀一起离开，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那也是觉得闻雀亲切，喜欢闻雀身上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想要跟在闻雀身边骗吃骗喝。
契约应该是不可能契约的。
小三白就更不熟了，虽然有着破壳的交情，但闻雀也不觉得本身机缘和天赋都不错的小三白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真要契约的话，还不然跟在凤遇身边更合适。
怎么这会儿就冲过来，还明确表现出想要跟自己契约的意愿。
能跟妖兽契约，总体来说修士是不会吃亏甚至有着极大好处的，而对于妖兽来说，那莫过于有着天大的机缘。
闻雀抬头看着劫雷，以及自己身后在劫雷下越来越轮廓明显的凤凰虚影，就觉得能让小三白心动的，也莫过于此了。
【那就来吧！】
闻雀笑着摊开手，任由小三白撞进了自己的识海。
别人能在灵台在识海蕴养本命法器，而她的识海和灵台也先后蕴养过很多奇怪的东西，再多一只幻鸬鸟的幼崽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真正的凤凰了，就算凤家能觉醒凤凰的血脉，那也只是拥有一部分力量的人类而已，跟真正凤凰还是有区别的。
真正算下来，拥有凤凰血脉赐福的幻鸬鸟反而是仅剩的，离凤凰一族血脉最近的存在。
而且想到自己曾经在上古时代的那一瞥，从玄一和东瀚口中得到的答案，上古神兽一脉似乎都是单项传承，其他的都只是血缘相近的亲戚而已。
特别是凤凰一脉，其实由始至终，天地间就只有唯一的一只凤凰。
一次又一次的涅槃重生。
她如今这状态，好像是承接了上古那一次的破壳而出，再次觉醒了某种血脉，虽然不全，却足以让小三白彻底的投入。
百鸟王者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完蛋了，变强就算了，我怎么感觉我还抢了凤遇师兄的戏份了呀！】
【而且这觉醒方式，好像跟凤遇师兄的还不一样。】
【凤遇师兄觉醒的血脉是凤凰血被反复折腾，某种程度算是被净化了一次，好像并没有阴影之力的纠葛，血脉更加纯粹。】
【但要是没有之前的经历，我还会一直这么认为。】
【可他们的意思，因为有阴影的存在，上古神兽的力量才更强大，更纯粹。】
【似乎正是因为如此，不敢接受阴影的存在，沧澜界上古神兽的力量才逐渐没落，连传承都已经消失。】
因为离得远，闻雀的心声并不是很明显，只断断续续隐约听到一部分，重点就是这样的觉醒，对闻雀来说，并不是坏事。
至于阴影之力的细节，虽然暂时无法理解闻雀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听闻雀这意思，好像跟阴影之力融合的更加彻底。
师青蓿担忧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凤遇，眼神太过明显，正好凤遇因为闻雀的心声被再次转移注意力，恍惚间正好撞上师青蓿的眼神。
凤遇：“……”
一时间好像想了太多，却没有任何意义。
闻雀的心声凤遇也能听到，从一开始的震惊和彷徨到现在的无所谓，恐怕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凤遇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涯峰的弟子好像都经历过，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好像浑不在意，还分明走到了更高的位置。
而他似乎在面临这样的挫折，甚至都还没到挫折的地步，就快要承受不住？
也不怪之前闻雀总是吐槽凤遇，总是在最后关头，什么都失去了才能觉醒，那样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凤遇则是成为了命运最后的牺牲品——据闻雀所知。
现在再听到闻雀心声里的吐槽，凤遇就觉得，这传承交给闻雀，是个更好的选择。
劫雷的动静很快接近尾声，也正如沉禹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闻雀就从劫雷之中站起来。
成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将目光都投在沉禹身上。
因为他们看不明白闻雀此刻是什么状态，刚刚是经历了一场雷劫吧，那声势浩荡的模样看起来不比化神甚至渡劫的雷劫差多少，只是落在闻雀头上，就显得全都是虚张声势，完全没有那种把人劈得九死一生险象环生的模样，更像是——
怎么说呢，用闻雀的话来说，就是来送经验的。
但是，经历这样的雷劫之后，闻雀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只有金丹期？还以为至少能突破眼前的境界，怎么也能有点提升吧？
师青蓿眯眼笑着，果然，闻雀身上是有大气运的。
也不怪庆恒尊者在看到闻雀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进阶的契机。
收拾好自己的闻雀冲到沉禹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沉禹前辈，我小师叔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闻雀不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从上古时期的那个短暂瞬间，到在那空间裂隙里看到小师叔和庆衡对峙的场面。
沉禹没说话，却让闻雀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
“沉禹前辈，是转生镜的问题吗？在那里，我看到了转生镜，前辈也看到了吗？小师叔到底在做什么，他……”
她能感觉到晏起在那里拼命的状态，其实并不乐观，闻雀很担心小师叔脑子一热就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的。
以晏起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小师叔总是很清醒也很聪明实力也很强的样子，可某些失去理智的事发生在晏起的身上，似乎也很好理解。
毕竟在原本的剧情里，小师叔就是这样一点点失去理智，然后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
虽然大部分剧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可有些事情还是以不同的形式在继续发生，闻雀就怕小师叔还是会以她无法预料的角度变成冤种。
沉禹摇摇头：“我暂时无法感应到晏起所在。”
刚刚能找到晏起，也不过是因为闻雀在那里，那一瞬间空间的重叠交叉，留下一个细微的缝隙，才让他察觉到闻雀的所在。
转生镜就不想让人找到，以沉禹也很难再次找到晏起的痕迹。
闻雀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一个诡异的念头就窜进了脑子里：“转生镜的目标……是我……”
【或者说，是为了我身上的，属于上古神兽的赐福力量。】
【那时候，转生镜想要吞噬的是我……】
【所以……】
师青蓿上前一步，打断了闻雀越飘越远的思绪，“啾啾，就算转生镜的目标是你，我们也有其他的方法能找到它！”
还没有非要闻雀来当这个诱饵的程度。
闻雀听懂师青蓿的意思，顿时冷静下来，“是了，我们还能用长生镜！”
如今感受不到晏起的所在，不仅是因为他在空间裂隙里，本来行踪就飘忽，很难确定方位，再加上转生镜在其中动手脚，就连沉禹都无法确定晏起的位置。
但有了长生镜就不一样了，能有长生镜去感应转生镜的所在，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而且，就算感应不到，也还能有退路，到时候就由我来引转生镜出来。】
【只要转生镜现身，就能确认小师叔的位置。】
【我就不信转生镜会放过我这么大个诱饵，明知道是陷阱，也肯定会撞进来！】
听到闻雀这心声，师青蓿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闻雀说，晏起会选择在空间裂隙里跟庆衡尊者和转生镜单独战斗，不就是为了隔开转生镜和闻雀，不让转生镜对闻雀下手？
就算转生镜知道闻雀愿意成为陷阱中的诱饵，就怕转生镜根本无法从晏起的控制中逃离，因为晏起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时候恐怕会打得更激烈。
在师青蓿看来，能通过长生镜找到转生镜，由师父切进去打破里面对峙的平衡，才是最妥善的手段。
想要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鹤雪衣会在哪里？
闻雀如今的思维无比的清晰，“我不觉得庆衡会刻意找上小师叔。”
【虽然对庆衡了解不多，但是看刚刚那对峙的架势，很明显是小师叔占主动，倒是庆衡一脸想溜的表情。】
【至于转生镜和庆衡想要的，很明显是我，他们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去找小师叔的麻烦，被小师叔盯上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总不至于庆衡还想抓住小师叔，来逼我就范吧？无涯峰这么多人，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对我小师叔下手。】
师青蓿：“……”
闻雀很快从繁杂的线索中找到了线头，“所以必然是我小师叔找上了庆衡。之前就让庆衡从我小师叔手里逃走了，我小师叔肯定是不乐意了。而看起来，庆衡应该是觉醒了某种空间上的规则之力，并且借用这种力量躲了起来。”
闻雀分析的头头是道，说话间对庆衡也完全没了尊重，连那声表面“尊者”都已经省略了。
对于这点，沉禹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晏起最开始的打算他也是很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僵持不下。
“小师叔要找庆衡，肯定会先确认庆衡是否已经带走了转生镜，那么顺手再让鹤雪衣帮忙，也是理所当然。”
而鹤雪衣本来就被晏起关在了天阳宗的寒池禁地。
晏起会拎着鹤雪衣让她用长生镜带路，也就很正常了。
可在那空间裂隙里，闻雀并没有看到鹤雪衣。
“沉禹前辈，要不要先找到鹤雪衣？”
鹤雪衣这会儿，还刚从溟海边缘离开。
自从晏起一步踏进溟海，从她眼前消失那一刻，鹤雪衣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不做他想，转身就走。
元婴修士的移动速度已经够快，可她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快。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师父，庆衡尊者就会突然出现，将她吞噬，去填补转生镜上的空白缺憾。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即将来临的时候，鹤雪衣还是无法接受。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就很努力想要改变这种结局。
她不想死，不想像曾经的那些师兄师姐一样变成师父进阶路上的口粮——
鹤雪衣咬着后槽牙一路狂奔，从来没觉得溟海的范围这么宽广，她明明已经跑了很远很远，却还能感觉到溟海的威压，就在自己的身后，带着夺命的窒息。
直到又一道并不陌生的灵压出现，生生打断了她的步伐。
沉禹尊者！
鹤雪衣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狰狞的表情差点没藏住，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总是绕不开这一帮子人，从认识那一天起，就一直被他们打压。
为了活命，挣扎在庆衡尊者手底下，她已经够努力够辛苦，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苦心孤诣去争取的东西有什么错。
倒是无涯峰，特别是那个叫闻雀的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总是那么诡异的……对立！
闻雀是跟着沉禹一起来的，抬眼就看到狼狈不堪的鹤雪衣，再也不见那温柔似水，如画温和的模样，鬓角纷乱，额角还带着一层薄汗。
要是没记错的话，鹤雪衣早已经元婴期，能让一个元婴期跑得满头大汗，连形象都无法顾及，又会是因为什么？
“鹤道友，跑什么呢？”
鹤雪衣抬袖一抹，抹去了满面的狼狈，也抹去了脸上的狰狞，眼中再次带上了笑意：“闻师妹，久违了。”再抬头看着一旁沉默不语，却如高山一般巍峨又充满压力的沉禹，“见过沉禹尊者。”
闻雀深吸一口气，“鹤道友，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刚从我小师叔那边逃走吧？我小师叔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别想着能用这个威胁我，如今确实有求于你，但你也要清楚一点，长生镜虽然是你的本命法宝，就算不配合，杀人夺宝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能做。”
鹤雪衣：“……”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闻雀，就已经把什么都说了。
而且她非要用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凶巴巴说什么“杀人夺宝”的话，就算是和闻雀立场对立的鹤雪衣，也只觉得颇有些惨不忍睹。
鹤雪衣盈盈一礼，“晚辈也没说不能合作，只是尚不知道，晚辈能做什么。”
她这一礼是对着沉禹，因为她也很清楚，就算她拿出长生镜，这时候也只有沉禹能让长生镜配合，从空间裂隙里感知到晏起的存在。
闻雀不过是个搭头，却在此时，完全可以作为沉禹的代言人，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沉禹完全就是任由她作为。
鹤雪衣也看出了这意思，立时笑道：“之前晏起尊者也是借用晚辈的长生镜，帮忙找到了晚辈师父的位置，只可惜那地方在溟海之上，晚辈能做的也不多，与晏起尊者到了溟海之后，尊者就让晚辈自行离开了。”
闻雀不怀疑鹤雪衣的说法，这姑娘应该不屑于撒谎，只是说话的时候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说的那一半还喜欢用各种春秋笔法让人捉摸不透，全靠自己想象和脑补。
这不，闻雀自己就脑补了，“怎么，我小师叔放你走了，不代表我们不能再把你抓起来呀，是吧？”
鹤雪衣：“……”
“相信我小师叔能让你走，不过是那时候手头不空，大发善心，没把你也带进空间裂隙而已。”
这话是没错，但是鹤雪衣更清楚，晏起当时让她走，是不是善心不确定，能确定的只是晏起也不想她成为庆衡和转生镜的养料。
“是，承了晏起尊者的情，晚辈自然也会配合，只是晚辈也很无奈，能从溟海上确定晚辈师父的大概位置，已经是晚辈的极限，以晚辈的实力，如何也是不能在空间裂隙里找到转生镜的位置。”
不是她不想，而不是她不能。
祭炼长生镜这么多年，确实是她的本命法宝没错，但长生镜用途有限，本身对修炼也没有太大的益处，祭炼的过程也十分缓慢。
要想隔着空间裂隙的层层间隔找到转生镜，鹤雪衣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但，眼前的沉禹却可以。
“如果沉禹前辈愿意出手，那倒是没问题。”
翻手间，一面小小的银色手镜就出现在鹤雪衣的掌心，乖巧，精致，就跟鹤雪衣此刻的表情一样。
“只是，长生镜毕竟是晚辈的本命法宝，要是离开晚辈太远距离，它的作用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鹤雪衣盈盈一笑，“就由晚辈陪着尊者走这一遭？”
对于鹤雪衣的提议，沉禹不置可否，只默默看着闻雀，等着她的决定。
那信任的表情，让鹤雪衣满心都是酸涩的嫉妒。
这种纯粹的感情，正是她从来没拥有过的。以前或许还曾经奢望过，后来就想，还是算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自己变强大更重要。
闻雀也笑着：“本来就要麻烦鹤道友走这一遭的，既然鹤道友这么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鹤雪衣也是直言不讳，“闻师妹可从来没对我客气过。”
跟闻雀接触这么多次，鹤雪衣也是明白了，在闻雀面前绕弯子没用，还不如直来直往，不然最后被气得肝儿疼的也只有自己。
然而闻雀一抬手，鹤雪衣就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小瞧了闻雀。
这才多久不见，闻雀出手时的气势就已经完全不一样。
自己的长生镜，祭炼了这么多年还没能到如臂使指地步的本命法宝，居然就在闻雀一招手的瞬间，乖巧地落入了闻雀的掌心。
鹤雪衣瞳孔猛地一缩，就连化神尊者都做不到这一步，闻雀是如何做到的？
她真的是一个金丹期吗？
第098章 098号冤种
闻雀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 居然能带给鹤雪衣如此大的震撼，震撼到怀疑人生那种。
闻雀就是单纯觉得这种隔空取物的手法十分炫酷，所以有这么个机会, 她当然要显摆一下。
才刚刚经过雷劫, 闻雀身上的气息还不是很稳定, 但表面上看起来她依然是个金丹期。
当然只有知道她金丹曾经是什么鬼样子的人, 才知道她如今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这会儿闻雀金丹看起来已经是跟正常人差不多一样的金色，名副其实的金丹。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闻雀这金丹上并不纯粹, 浑圆的金丹上有着不明显条理却很清晰的纹路。
金色，白色，还有黑色之间，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纹路, 汇合成一副振翅高飞的凤凰图纹，还有祥云为伴, 活灵活现眼看着就要飞出来一般。
天生异象的金丹, 也不知道跟之前那个黑漆漆的金丹看起来哪个更让人害怕一点。
鹤雪衣看不到闻雀金丹的变化, 却能感受到闻雀气息的变化，之前还能信誓旦旦的说闻雀不过是个金丹期, 而且本身就没有什么实力, 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是无涯峰那些人没有原则的宠她, 这世上哪有闻雀说话的地方。
可如今，闻雀这一出手, 就让鹤雪衣感受到了差距，一种被莫名力量从本能压制的差距。
闻雀已经翻看完了长生镜, 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鹤道友, 这东西要怎么用？只要你在旁边就行？还是必须要你亲自操作？”
还没等鹤雪衣回答，闻雀自己就先找到了答案，“是哦，你刚刚就说了以你的实力，就算拿着长生镜也感觉不到在空间裂隙里的转生镜，所以你只能当一个让长生镜安心的挂件？”
鹤雪衣很是无奈，她确实说着类似的话，但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闻雀转手就想把长生镜交给沉禹，“前辈，接下来还要麻烦您呢！”
沉禹没接，他也看出来鹤雪衣的神色变化，当然这长生镜的蹊跷也就看在眼中，如今看来，这长生镜在闻雀手里比在他手里要更管用。
“你先试试。”
“我？”闻雀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但是看到沉禹鼓励的眼神，“好，那我就试试。”
对于沉禹的判断，闻雀觉得自己没必要迟疑。
而看着两人之间交流的鹤雪衣，就更是心酸。
闻雀偏头看一眼鹤雪衣那复杂的神色，笑道：“你之前的打算不会是由你自己拿着长生镜，然后让沉禹前辈带你去空间裂隙里找人？只要长生镜在手，你就有所依仗是吧？”
鹤雪衣但笑不语，她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问题。
闻雀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吧，看起来好像不用你也可以？当然，以防万一，还是要带上你的。”
不管是防着长生镜脱离鹤雪衣的感知就开始造反，还是防着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鹤雪衣就暗中使坏，反正将鹤雪衣一起带上才是最稳妥的。
闻雀脸上依然是那么纯粹又干净的笑容，就是嘴里说的话，怎么听起来都不对劲：“不过鹤道友请放心，我跟小师叔不一样，绝对不会在最后关心大发善心，让你独自离开的。”
那表情仿佛就在说，死也要死在一块。
应该感叹，跟晏起真不愧是同门，这思维模式似乎都差不多。
要想从层层叠叠的空间裂隙里，找到一个人的踪迹，按理说是不可能的。
闻雀有这种奇异的想法，沉禹没有阻止不说，居然还能这么配合，这才是鹤雪衣最不能理解的。
而到了现在，再次出现让鹤雪衣更不能理解的事。
跟着沉禹进入空间裂隙之后，闻雀不仅能够直接使用长生镜——即便有鹤雪衣主动引导，闻雀使用长生镜的时候也显得太顺手了。
而且闻雀身上的气息，笼罩在长生镜之上，连鹤雪衣都不由自主受到了这气息的影响。
鹤雪衣不理解这气息的来源，却有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就像是在琥珀王朝的时候，看到琥珀高塔的真面目，直面那龙骨化形，还有虽然已经被抽空，只留下淡淡龙形气息的龙脉，感觉到的来自于上古时期的压迫。
闻雀如今身上的气息虽然有些差异，却跟那龙气有着同出一源的压迫感。
别说鹤雪衣觉得诡异，就连闻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明明是鹤雪衣的本命法宝，却给她一种自己也能自如控制的错觉。
这到底是谁的本命法宝啊？
闻雀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鹤雪衣。
鹤雪衣总觉得自己看懂了闻雀这个眼神，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其实闻雀最初只是想着，自己在空间裂隙跟小师叔相遇的那一刻，似乎在晏起的身上也留下了来自上古神兽的气息。当时这力量也不是很受她控制，自己又是灵体状态，却也能感觉到在自己和晏起接触的时候，多少在晏起身上留下了属于上古神兽的气息。
这种感应最是鲜活，闻雀有一种直觉，要是能再次进入空间裂隙，她就一定能找到晏起，当然如果能有这么配合的长生镜就更好了，闻雀简直是信心十足。
进入空间裂隙之后，闻雀就直接调用上古神兽赐福的力量，再配合长生镜与转生镜之间的感应，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沉禹前辈！那里！”
闻雀手指的方向，更是用劫雷之力化作线条给出了指引，在充满罡风的空间乱流里，选中其中一条裂隙，就飘过了过去。
沉禹动作也快，根本不假思索也没有怀疑闻雀的动作，就引着闻雀和鹤雪衣，撕开裂隙，按照闻雀的指引，穿越一重又一重的空间裂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去想哪里。
至少鹤雪衣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闻雀哪儿来的自信，但鹤雪衣认识闻雀这么久，已经学会了在闻雀面前少说几句，默默观察。只要她说话，闻雀不管有空没空，逮着机会都能怼她几句。
随着这会儿安静的观察，鹤雪衣发现自己对闻雀的了解不够多，而且这姑娘短时间内的变化确实太大。
从对力量上的掌控，就能看出闻雀在这短时间内的进步。
劫雷之力。
鹤雪衣当然也知道曾经发生在闻雀身上的事，比如当年在无涯峰，闻雀无缘无故就被一道不知道从而来的劫雷劈中。那之后似乎还因为有劫雷之力残留在体内，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才调理过来。
但是那之后鹤雪衣也没见到闻雀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如果修为进阶也算的话，那还是有变化的。可一直以来，闻雀表现得，除了咋咋呼呼什么都敢参与之外，并没有任何战斗力。
无害，却讨厌。
可如今，闻雀却不一样了。
此刻的闻雀表现出来对劫雷之力的掌控，细致入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金丹修士，再加上那古朴气息的融合，有一种生生压在自己心头上的窒息感。
鹤雪衣默默垂眸，脸上的表情更是无害。
也是这里的两位都听不到闻雀的心声，要不然就能知道闻雀这会儿看起来安静又专注，其实心里的声音早就在刷屏。
特别是对于鹤雪衣的吐槽和关注，一直都没变过。
这会儿看到鹤雪衣更加沉默和无害的样子，闻雀的警惕心只会更加浓郁。
也不知道撕裂了多少的裂隙，穿过了多少空间，当长生镜的感应突然加强的时候，闻雀眼前一亮。
“沉禹前辈！”
沉禹“嗯”了一声，陡然撕开眼前最后一道屏障。
其实隔得近了，沉禹也能感觉到晏起那澎湃的灵力爆发，冰冷的灵力不仅冻结了他所在的空间，更是已经往外蔓延到了空面的壁垒，顺着裂隙漏了出来。
果然没有找错。
但却在沉禹思考壁垒屏障的瞬间，被强大的灵力碰撞阻断了所有动作。
闻雀手中的长生镜也同时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让长生镜发出吱嘎作响不堪重负的声音，闻雀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是压制住长生镜差点脱离自己的掌控。
鹤雪衣受到的冲击更大，捂着心口就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当转生镜彻底觉醒融合长生镜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死期，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一点。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
鹤雪衣挣扎着走到闻雀身边，抬手捂住闻雀掌心的长生镜，手指上的鲜血顺着就涌入了长生镜中。
这时候祭出来的鲜血可不是普通的鲜血，鹤雪衣这是拿精血在赌。
闻雀抬头，就对上了鹤雪衣明亮的眼睛，“闻师妹，合作吗？”
闻雀眯眼笑了笑。她是不相信鹤雪衣的，跟鹤雪衣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底下的情况，跟鹤雪衣合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处空间全都是冰霜，仿佛冰河世纪一般，晶莹剔透，冰寒刺骨。
一朵朵冰棱构成的尖锐花朵，四处开放，晏起就站在“花海”正中，满身都是寒气，一双眸子也像是从寒冰纪苏醒一般，像是最冰冷的冰层，清淡得没有任何色彩，却像是在冰层下隐藏了最厚重的黑暗。
而晏起的对面，正是庆衡尊者，他的头顶上高悬着一枚小小的镜子，正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在冰川中折射出瑰丽的色彩，令人目眩神迷。
大大小小的空间裂隙，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对抗着晏起的冰川，互相吞噬，又互相蔓延。
本来是僵持不下的局面，甚至庆衡和转生镜的组合，有着空间裂隙的加成，还占着些微的优势，晏起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极其强悍。
而随着时间推移，晏起还很精神的样子，庆衡却因为大量灵力被转生镜吞噬，之前又为了对抗晏起动用心头血，后继无力之下根本无法反抗转生镜的控制，开始被转生镜抽取生机对晏起进行压制。
看着庆衡变得苍白，一点点褪色，生机逐渐被吞噬的样子，晏起就觉得很好笑。
同时也觉得很窝心，因为他能感觉到，在和闻雀在这里相遇的短暂时间，那个丫头还十分机警的，在离开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护身符。
来自于上古时期的神兽祝福，帮他抵抗着转生镜的吞噬力量，让他撑到现在也不落下风。
可变故就来自于闻雀和沉禹出现的瞬间，准确地说是长生镜出现的瞬间，要是有机会的话，晏起肯定会骂一堆脏话，再问问这两人过来干嘛！
过来就算了，还要把鹤雪衣带上，这不是给庆衡和转生镜送口粮吗！
感受到长生镜的出现，转生镜就跟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般，突然支棱了。但同样的作为被它汲取力量的庆衡却更加萎靡，整个人都苍老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受到转生镜来自于本源的召唤，长生镜不由自主就想扑入转生镜的怀抱，却被闻雀和鹤雪衣联手制住了。
鹤雪衣嘴角还带着新鲜的血迹，整个人都有一种破碎的美感，带着致命的诱惑。
闻雀：无动于衷。
“闻师妹，不用这么严肃，我也只是想求一线生机，想要活着而已。”随着精血流逝，鹤雪衣的脸色也逐渐白得惨烈，“我自问无愧于心，也从未得罪过闻师妹，虽然闻师妹不这么觉得，想从闻师妹这里求一线生机，还请闻师妹高抬贵手。”
闻雀就觉得，认识鹤雪衣这么多久，眼前的鹤雪衣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大概是拿捏住了自己的脾气，知道绕着弯子说话绝对会被自己怼回去，所以鹤雪衣也学聪明看了，这是学会有话直说，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但闻雀也并不觉得自己和鹤雪衣能成为朋友，即便眼前的鹤雪衣确实什么都没做，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去伤害他们无涯峰的人。
而且那些所谓的伤害，不过是正好挡在了她求生的路上，就算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鹤雪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迟疑。
鹤雪衣就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自幼的成长环境让她早就习惯了不管要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活着，然后活得更好。
闻雀能懂，却自认为做不到。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过得幸福？虽然最开始在无涯峰的日子很冷清，却不能说生活不安稳，再后来有同门的关怀，确实充满欣喜和幸福。
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没想过要去改变鹤雪衣的想法和人生追求，前提是鹤雪衣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到她，和她看重的人。
此刻鹤雪衣要求，却看到闻雀无动于衷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的话根本不足以打动闻雀。
“闻师妹，这长生镜要是被转生镜吞噬了，我是活不了，你也要相信，这空间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好过。”
闻雀却笑：“鹤道友，你是不是忘了，这里不仅有我，还有沉禹前辈？”
以小师叔一人之力就能压制住庆衡尊者和转生镜联手，再加上沉禹这样一个化神期呢？
也就在闻雀和鹤雪衣说话的时候，沉禹也已经出手，磅礴的灵力注入晏起的身体，冻结的冰棱几乎将庆衡刺穿，那蔓延的霜气似乎连转生镜的光芒也开始起冻。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家小师叔和沉禹前辈联手的实力。”闻雀笑容更甚，“鹤道友似乎还没想清楚，你出手来帮我压制长生镜，是为了自保，可不是为了跟我讲条件。”
闻雀可以选择不跟鹤雪衣合作，甚至放手让转生镜融合长生镜彻底复苏，大不了她也和晏起沉禹一起对付转生镜再寻出路，但鹤雪衣，却前路未明。
以转生镜连庆衡都吞噬得差不多的情况，蕴养长生镜这么多年，与长生镜息息相关的鹤雪衣，自然也会变成转生镜养料的一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死定了。
都面临这种死境选择的情况，鹤雪衣还能跟她打马虎眼讲条件，闻雀也是很佩服鹤雪衣的心态和心智了。
鹤雪衣自然也是能屈能伸的，顿时笑道：“那就请闻师妹多怜惜一下，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也不是不行。”闻雀松了口，“鹤道友的打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时候由你借用长生镜来反向控制转生镜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觉得鹤道友应该做不到这一点，要是能做到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
也许会说之前的转生镜没有这样被两位化神期大佬联手转移注意力，有给鹤雪衣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就算是现在，转生镜也是出于完全强势的姿态。
鹤雪衣却十分坦然，“机会总是难得的不是吗？”
同样是赌命，她宁愿将机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她争取过了，输了，丢了性命，那就算了。可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等死，她做不到，也不是她的性格。
“你准备怎么做？”闻雀还是觉得鹤雪衣憋着什么坏。
“还是需要闻师妹高抬贵手，帮我一个大忙。”
“嗯？”
“想来闻师妹进来也有不凡的机遇，也不知道闻师妹有没有感觉到，不管是长生镜还是转生镜，都对你身上那神秘的气息，很看重。”
鹤雪衣没有明说，但闻雀也知道她在说什么，因为鹤雪衣也说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力量。
想到转生镜对时空力量的掌控，闻雀突然就觉得，之前自己会在进阶时窥探到上古时期的片刻，犹如亲身体会般，还带回来上古神兽的赐福，除了是血脉觉醒时本身的机缘感悟，更有转生镜在里面动手脚的嫌疑。
如此看来，那时候自己的神念离开上古时期之后，会突然出现在转生镜和小师叔对峙的场面，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
“怎么，你想让我来当诱饵？”
“也不是诱饵，毕竟闻师妹站在这里，就对转生镜有着极大的诱惑，只是它现在分不出神来对付你，不是吗？”说话的同时，掌心中长生镜挣扎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烈，鹤雪衣的精血对长生镜的压制也越来越弱，也正是这时候，鹤雪衣能够更强烈的体会到闻雀身上那神秘力量的强大，和迷人，不由得笑道：“要是长生镜被吞噬了，转生镜也是不会放过闻师妹你的。”
闻雀也是失笑：“都这时候了，鹤道友还威胁我？真不怕我不跟你合作了？”
“闻师妹愿意听我说这么些废话，就说明闻师妹也愿意陪我胡闹这一场了？”
“说吧，你又开始绕弯子了。”
“是，就请闻师妹帮我彻底压制长生镜，牵引我的力量，进入转生镜，就像是闻师妹之前牵引沉禹尊者来到这里一样？这样的手段，闻师妹并不陌生。而且以闻师妹犹有余力的模样，应该也没有问题？”
闻雀沉默。
她确实犹有余力，但也并不多，要做到鹤雪衣说的，也确实需要她付出全部的努力。
“剩下的，就交给我自己，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鹤雪衣脸上的笑容突然就灿烂起来，苍白的底色，配着凌乱的血迹，这种战损的魅力，闻雀“啧”了一声。
“那你，保重吧！”
劫雷之力再次化作细线，包裹着上古神兽的赐福，转眼化作一道利箭，顺着长生镜和转生镜之间的感应，就飞驰而去。同样跟着一起闯入转生镜光芒的，还有同样化作虚影的鹤雪衣。
人拼命的时候，总是有着别样的光彩。
要是可以，闻雀是真不想跟鹤雪衣站在对立面，活着的鹤雪衣，确实太可怕了。
为了变强更是不择手段。
闻雀就觉得，要是自己再坏一点，鹤雪衣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鹤雪衣也是拿捏住了闻雀的心软，虽然总是怼人，说话从来也不客气。
鹤雪衣都说不清楚自己对闻雀是从何而来的信任，这种能把自己后背交给信任的人的感觉，鹤雪衣以前也从未体会过，这次不得不体会这一次，感觉，还挺微妙。
转生镜的光芒彻底炸裂开来，本就因为全是冰霜的纯白空间，就像是光污染一般，让闻雀转瞬失去了对眼前景色的感知。
“小师叔！”闻雀大喊一声。
仅剩的上古神兽赐福力量也爆发出来，神兽玄武的力量，至强的防御力量，此刻的闻雀也只想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耳畔是晏起的轻笑声，然后一股熟悉的力量传来，她被这力量推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沉禹前辈。
等等，小师叔呢？
在混乱的神识感知中，割裂的空间力量似乎转眼就吞噬了小师叔的气息。
等等！
“小师叔！”
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的闻雀，双眼再次留下剧痛的血泪。
一双微凉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感受着灼热的血迹滚过掌心，沉禹看着眼前突然被崩塌的空间力量吞噬的晏起——那是天道的力量。
晏起笑眯了眼，只留下一个无声的口型：放心。
沉禹：都这样了，还要让人如何放心。
他又要如何跟闻雀解释？
第099章 099号冤种
在空间崩塌的一瞬间, 晏起也感觉到了从闻雀身上传来的气息，而他本能的动作就是一把将闻雀拍进了沉禹的怀疑。
他已经被转生镜完全锁定，转生镜打定主意要拉着他共沉沦,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先把闻雀踹走。
这姑娘, 他不踹, 肯定是不会走的。
而且现在闻雀有点实力了, 踹起来还有点费劲，甚至这姑娘还能想着办法再跑回来，就跟这次一样。
都是这庆衡和转生镜做的孽。
即便空间崩塌, 晏起也要拉着庆衡和转生镜一起。
当然这坍塌看起来应该是转生镜主导的，庆衡被转生镜控制着也不可能逃脱，晏起也没想过再让庆衡跑掉，这样的祸害, 就不能再放任他溜走。
晏起再次抬手间，就抓住了转生镜, 还有一刹那的疑惑, 那感觉就像是转生镜突然自己撞进了自己的掌心, 那种莫名的配合。
然后在崩塌的缝隙中，眼前光芒闪烁, 晏起被一道古朴的气息直接从空间裂隙中拽了出来。
眼前再次恢复光明, 又陡然被铺天盖地的浓重灵压给压了一个趔趄。
这是——
先不说这周围环境的变化, 晏起看着眼前两位陌生的青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怔然。
一身青衫和一袭黑衣的青年表情也有些惊讶。
“咦？”
六目相对, 三人还没来得及交流什么，晏起就已经手起气落, 将转生镜再次掌控在了掌心，还顺便将庆衡给摁在了地上。
晏起弯唇笑了笑：“抱歉, 失礼了。”
反正不管是什么场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收拾庆衡和转生镜，可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在这时候找到机会溜走了。
那可是后患无穷。
“两位，看起来很眼熟。”
与其说是看起来眼熟，不如说是这两位身上散发着某种让他熟悉的气息。
同样经历过琥珀高塔龙气洗礼，也从凤凰血中见证黑羽凤凰诞生的晏起，对这同样来自于上古的气息，晏起是一点都不陌生。
更甚至，这两位的气息，在不久之前才在闻雀身上感受到过。
这会儿见到本人，晏起就觉得，自己对于这些来自于上古的气息感悟还是太浅了。
还有这里环境中的灵气浓度，也是晏起从来未曾接触过的，倒是在古籍中看过相关的记载，那就是在遥远的上古年代，才有这这样浓郁灵气，甚至在这个时代，刚出生的孩子都能有金丹的修为，遍地都是修士，和上界联系紧密，渡劫飞升不再是难以追寻的奢望。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古时代消亡在历史的长河里，沧澜界的灵气也渐渐单薄，到现在能修炼的人变的凤毛麟角，想要渡劫更是难如升天，上界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至于上古时代，连传说都变成了只言片语的代名词。
玄一也觉得有些微妙，偏头看着东瀚：“不是你说感觉到那个小丫头的气息了吗？”
还是两人联手把人扒拉出来的，结果，就这？
东瀚看着晏起，身上虽然没有那个丫头的气息，却有着属于他和玄一的气息，是他和玄一曾经留在那个丫头身上的赐福，如今就笼罩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熟悉到让他们侧目。
还有这个年轻人干净利落的动手方式，唔，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化身大圆满的半步渡劫，看起来修为也不错。
晏起则是挑眉：“小丫头？”
总觉得这两位，应该是说的是闻雀。
听到晏起的回应，玄一则是笑道：“看起来你也认识？”
“如果两位前辈说的是闻雀，那我确实认识。”
这一声前辈晏起是喊的诚心实意，而且这两位的修为看起来就深不可测，在晏起的修为已经是半步渡劫的情况下还能有这种感觉，对这两位的身份晏起也已经有了猜测。
听到晏起确实认识闻雀，玄一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那她人呢？”
这话，晏起就不好接了，只能苦笑着说：“说来话长，甚至我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东瀚却沉声开口：“那就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玄一也笑着：“是了，我们也不着急，你完全可以先处理自己的事。”
玄一的手指点了点被晏起摁在地上的庆衡，已经被吸收大部分生机，如今垂垂老矣没点奇遇根本不可能繁盛，在玄一看来也不值得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倒是晏起手中那面小镜子，玄一看得眼热：“需要帮忙吗？”
看晏起的架势，能暂时压制住这小镜子的挣扎还靠得是闻雀留下的赐福力量，玄一就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前辈可得当心，这东西不怀好意，三番五次想对闻雀下手……”说到这里，晏起突然想通一个问题，“我怀疑，它最想动手的，还是前辈们的力量。”
玄一：“嗯？”
晏起哼笑一声：“前辈就不怀疑闻雀为什么会出现在合理，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之前这东西动手的时候，就表现出对前辈们的力量十分觊觎的样子，它似乎十分笃定只要闻雀在这里出现，就一定会在前辈们手中拿到某些力量，然后它就可以将这些力量收归己有。”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如今看来，它其实只是想用这力量，打开通道，再次回到这里。”
回到能够让它自由呼吸的地方。
闻雀在转生镜面前，应该也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听到晏起这话，玄一就更感兴趣了，“来来来，让我瞧瞧先！”
之前闻雀从凤凰蛋里孵化，给玄一和东瀚带来极大的欢欣，在闻雀离开后，就有多大的失望。因为没有了闻雀的神念，那个从凤凰蛋里孵化的小姑娘，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没有神魂，也就是说，凤凰涅槃失败。
要等到再次涅槃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上古神兽之中，就只有凤凰一脉最为凋零，大概就是因为这涅槃的天赋越来越不好使，涅槃的时间越来越长，好不容易孵化出来的，就只剩下一个躯壳。
东瀚就说，大概是去了其他的世界历练，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神兽发生这样的事，就像是某种际遇，时不时会出现。
大千世界会有这些事情出现，他们并不会觉得奇怪，只觉得能与闻雀在那时候相遇，也是一道缘分，只可惜闻雀说不出自己的来历，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那时候给了那个孩子最基础的赐福，还因为时间太紧凑，没能做到太多。
相逢即是有缘，能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到他们的眼前，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如今再看到这个跟闻雀牵扯颇深的年轻人时，不管是玄一和东瀚都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什么缘分的事了。
玄一将转生镜拿捏在掌心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东西的非同寻常，“咦？这里面，居然有生魂？”
生魂？
晏起有个猜测，就见玄一一番动作，一道仿佛支离破碎的光芒从转生镜中坠落，落在地上时，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晏起“啧”了一声，眼前这个人形，他并不陌生，看她变成这样，晏起也很是感慨：“这就是你想求的结果？”
还以为变成这样，鹤雪衣已经失去了神志，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就像是被镜面化之后，充满了裂痕支离破碎的灵体转眼就凝实起来，虽然还能看到明显的裂痕，可清透的眉眼间，神志十分清晰。
“见过晏起尊者。”
晏起冷笑。
鹤雪衣转身对玄一和东瀚见礼，“见过两位前辈。”
玄一“啧啧”地看着晏起：“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
晏起只能简单解释了一下。
玄一若有所悟：“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位……”他点了点已经变成灵体状态的鹤雪衣，“本身是炼化了转生镜的碎片炼制成的长生镜作为本命法器，然后她不想成为转生镜吞噬长生镜时的牺牲品，主动冲进转生镜中为自己搏一线生机？”
晏起点头。
玄一“嗯”了一声，“勇气可嘉，只是这结局，看起来一线生机是有了，却不多。”
就连玄一都说不清楚鹤雪衣此刻的状态，到底算不算是还活着。
“你这姑娘，是直接吞噬了转生镜的镜灵吧？有脾气有魄力也有点运道，只是这结果嘛……”
玄一无法苟同。
大概是因为身为神兽血脉，即便平时行动都是顶着人类的外型，但最喜欢以及拥有最强战斗力的还是自己的本体。玄一反正是无法想象抛弃自己的身体以灵体存在，甚至被迫成为某面镜子的镜灵是什么感觉。
“这是献祭了自己的身体？”
鹤雪衣也很无奈，摊手道：“晚辈这也是没有办法，之前那情况，我弱不做点什么，连这灵体也保不住。”
神色间倒是很坦然，对于眼下这个情况，鹤雪衣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能保有现在的状态，对她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收获。
不过是灵体，换一种修炼方式而已。
倒是这样的方式让她能够更清楚地接触到转生镜，了解到更多以前她没有想通的细节。
比如蓝家的炼鬼之术，居然是庆衡尊者交给蓝家的，这么多年来的合作，庆衡将修士当做养料吞噬，抽出来的魂魄就交给蓝家炼制。
虽说蓝家早就接触到炼鬼之术，但传承多少年也没什么太大的造化，还是在庆衡给了蓝家新的炼鬼之术之后，才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和突破。
而庆衡的炼鬼之术，居然还是转生镜给庆衡的。
由此可见，庆衡和转生镜之间的交易应该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或者说，转生镜早就选中了庆衡作为工具人。
而庆衡又选中了自己——鹤雪衣瞥一眼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仿佛神志都不清楚地庆衡，那是自己的师父，她现在都开始怀疑，庆衡当初会收下自己为徒，是不是也是转生镜的安排。
转生镜能看过往未来，是不是早就知道某些事情的轨迹，也就知道该做些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吞噬了转生镜的镜灵，还没有消化完全的鹤雪衣可以大概理解到转生镜的意图，但是很多细节却没能显示出来。
就像是有一张朦胧的细网，阻隔她去追寻更多的细节，但这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那就是细网的源头，似乎就落在闻雀身上。
转生镜也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因为闻雀的出现，很多未来都不确定，就连过去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鹤雪衣这就抬眼看着晏起，满是裂痕的脸上笑容有些灿烂，“晏起尊者难道没有发现，刚刚那种情况，要不是晚辈万幸取得了一点控制的力道，还不能将尊者从崩塌的裂隙里带出来呢……”
晏起挑眉：“怎么，本尊还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鹤雪衣依然笑着：“晚辈只是希望尊者能念在晚辈并没有任何恶意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晚辈一条生路。”
“本尊做什么了？你变成现在这样，可不是本尊做的。生路还是死路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是晚辈没说清楚。如今晚辈依托于转生镜，转生镜在，晚辈才算是活着，转生镜没了，晚辈自然也是小命不保。晚辈也只是担心，尊者想要毁掉转生镜的念头，从来没有改变过。”
鹤雪衣是看的很清楚，从一开始，追着要找到庆衡的晏起，不仅是想弄死庆衡，更是想彻底弄碎转生镜。
可现在她就是转生镜的一部分，转生镜就是她的全部，要真让晏起毁了转生镜，那她就彻底没了。
只要她还保持着灵体，有转生镜作为依托，还有转生镜当中那些神奇的功法，她完全可以从头修炼，将来再也不受人控制，不再是任何人的养料。
庆衡从转生镜中得到的炼鬼之术，不过是灵体修炼功法的一部分，其中最关键也最厉害的，鹤雪衣也已经触摸到了边角。
虽然只是灵体，却并不妨碍她将来的某一天得成大道。
而且这个世界，身为灵体的鹤雪衣感触更深，那仿佛温暖泉水一般的灵气浓度，是她在沧澜界从来未曾感觉到的。
就出来这么一段时间，她都感觉到被撕裂的神魂都恢复了不少。
当然前提是晏起不会再对她出手，如今的转生镜再也承受不住太多的冲击。
她灵体上的裂痕就是转生镜裂痕的最准确的体现，也说明如今她的命运和转生镜是息息相关了。
献祭了身体，转生镜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晏起却笑道：“你又从何确定，如今你这灵体，就一定是你自己？”
鹤雪衣：“……”
“就不能是你的神魂被转生镜吞噬之后，剩下的假象？你就那么确定，是你吞噬了转生镜的镜灵？这破破烂烂的样子，缝缝补补之后，你确定还是自己？”
本就是灵体，又和转生镜融合，鹤雪衣现在的模样本就没什么颜色，随着晏起这些话的落下，鹤雪衣似乎又褪色了几分，看着更加惨淡。
神魂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才会出现这种具现化的反应。
也说明她和转生镜的纠葛确实到了息息相关的地步。
但晏起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就连鹤雪衣自己都不确定，如今的自己还是不是本来的自己，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灵体，她只告诉自己这是压制转生镜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只要“她”的意识还是她，那她就还是自己。
曾几何时，在一次又一次算计之下，她都曾经自问过，那还是自己吗？
为什么不是呢？
鹤雪衣笑道：“当然是我自己……”然后微微一顿，“而我，如今何尝不是转生镜？”
她就是转生镜。
一旁的玄一却挥了挥手，“这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这什么转生镜，在我手里呢！你求他做什么？”
转生镜在刚刚，就已经由晏起交给了玄一，还是玄一把他以为的“生魂”从转生镜里抖落了出来。
结果出来这半天，这姑娘跟他们打了招呼，就一直跟晏起说话，似乎晏起的决定更重要？
好吧，玄一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晏起的年轻人的决定挺重要的，可是转生镜在他手里，是死是活由他这里好像更直接吧？
鹤雪衣盈盈行礼，“前辈勿怪，只是晚辈知道，与晏起尊者之间颇有恩怨，必然要先将情况表明，而两位前辈这里，晚辈还有事想要请教，希望前辈能给晚辈一个说话的机会。”
“嗯哼，你说。”
玄一也就是嘴上说说，跟鹤雪衣之间本就没有冲突，也乐意听她说几句。
“之前晚辈并不知道转生镜为何会对闻师妹有着诡异的执着，甚至那种执着在之前也并没有。”鹤雪衣突然低头笑了笑，“前辈恐怕不知道，那位，”鹤雪衣抬手指了指依然被摁在地上的庆衡，“那位正是晚辈的师父，也是将晚辈从小养大，将晚辈从泥泞中带出来的人，晚辈一直很尊敬他，也希望终有一日能成为他那样的强者。”
其他的要说，那就太长了，鹤雪衣也只是简单讲述了自己与庆衡的关系，还有庆衡的那些计划和安排，以及这些计划和转生镜的关系。
最终只落到一点上。
“直到见到两位前辈，晚辈才肯定下来，转生镜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获得上古神兽之力，打开通道，回到这个时代。”
鹤雪衣用了“回到”这个词。
“转生镜从何而来，即便宗门一直奉它为宗门至宝，也没有任何线索，只有隐约的传说记载，说它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显现出什么特殊的功能，这个传说几乎也没人当真。”
鹤雪衣也没当真过。
但融合转生镜之后，鹤雪衣就发现，居然都是真的。
只是并不知道它为什么有回到这个时期的执念，但它最终还是成功回来了，带着晏起和鹤雪衣一起，还附带一个庆衡。
“晚辈还想要请教，是否知道这转生镜的来历？”
玄一低头看看掌心的银色手镜，经历各种波折，又在空间裂隙崩塌中冲击一番，还被鹤雪衣献祭身体吞噬了镜灵，如今的转生镜这个本体看起来，就跟鹤雪衣的灵体一样，镜面看起来支离破碎，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光泽。
但玄一很确定，他并没有见过这东西，上面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气息。
玄一将转生镜扔给东瀚：“要不你看看？”
那随意的动作，看得鹤雪衣心都提到了喉咙口，就怕一个失手，这转生镜就落在地上，砸个粉碎。
鹤雪衣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她担心太过，而是如今的转生镜就是这么脆弱。
“转生镜为什么要回来，晚辈并不清楚，但这样的时空轨迹，以转生镜的能力，也只能开启一次。”说到这里，鹤雪衣看一眼晏起，“尊者可曾想到这一点。”
这个时代，说起来，来得容易，但要回去，却间隔着遥远的空间和时间。
转生镜现在已经是半废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再支撑更多的力量，也不可能再将晏起送回去。
晏起十分随意地笑着。
从将闻雀和沉禹送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那又如何？”
鹤雪衣低头笑着：“晚辈还以为，以尊者对闻师妹的看重，会很失望。”
也许此生，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上古时期，和他们所在的那个时期，相隔何止千年万年。
这中间还有一段没有记载的历史，没人知道中间到底流逝了多少岁月。
“是了，尊者对闻师妹很是放心，如今的闻师妹也很是厉害。但晚辈觉得，要是知道再也见不到尊者，闻师妹定然会很伤心吧？”
晏起狠狠皱眉。
确实，以那个丫头的性格，要是知道他再也回不去，说不得还会哭得很大声。
而鹤雪衣还在火上浇油：“当时那情况，尊者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会选择让沉禹前辈带走闻师妹呢？明明就算没有沉禹尊者，尊者也可以带着闻师妹离开，为何……唔！”
鹤雪衣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晏起已经手指轻轻一抬，凭空掐住了鹤雪衣的脖子。
虽然身为灵体的鹤雪衣已经不需要呼吸，可晏起这一动作之下，让她感觉到了窒息，以及晏起的怒气。
“到底是什么假象让你以为本尊很好说话？还是什么错觉让你认为本尊没脾气？”
鹤雪衣捂着脖子，但那力道她根本无法挣扎，仿佛都听到了自己脆弱的身体传来吱嘎作响的碎裂声。
下一刻，就会被晏起捏得粉碎的感觉！
身体上的裂痕也越来越明晰，给人一种即将撕裂的破碎感。
“所以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勇气，三番五次在本尊面前，挑拨本尊和沉禹，还有闻雀的关系？”
第100章 100号冤种
晏起这个人吧, 还是那句话，他疯起来可能连他自己都害怕。
而跟沉禹认识这么多年，就算平时吵吵一下, 偶尔还大打出手, 可相互之间的信任和感情始终是不一样的。闻雀就更别说了, 自从认识闻雀, 了解闻雀之后，那个总是让晏起气不打一处来的丫头就成了晏起的逆鳞一般的存在。
眼前这个鹤雪衣，倒是锲而不舍抓住机会就想说两句。
“怎么, 挑拨本尊和他们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鹤雪衣挣扎着，说不了话，甚至在晏起的威压下, 连眼珠子都动弹不了。
玄一轻咳一声：“你要不轻点？我看她都快碎了。”
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被晏起捏得马上就快要碎了。
玄一是看着, 东瀚手里的那面银色手镜是肉眼可见就破败了几分。
“你就不好奇这转生镜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点也不好奇。”虽然说着不好奇, 但晏起手里的力道放松下来, 冷哼一声，将鹤雪衣扔到了一旁。
那架势, 像是恨不得直接将人摔碎一般。
玄一倒是觉得, 以这姑娘如今的造型, 说不定力气大点，还真能摔碎。
“好了, 这里没你的事，就别在外面挑事了, 你先回去吧。”
玄一所说的回去，当然是回到转生镜里。
以转生镜现在的情况, 身为镜灵的鹤雪衣还是待在转生镜里比较好，对大家都好。
晏起没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看着东瀚，或者说等着东瀚的结论。
“其实，我觉得转生镜到底是什么来历也并不重要了，反正最初它的目的是回到这里，如今回是回来了，但似乎只留下半条命而已。”晏起对转生镜什么来历根本不感兴趣，只想解决这个隐患。
一个念头突然闯进了晏起的脑子：“两位前辈，如今，可有魔渊啊什么的，需要镇压的地方？”
玄一：“嗯？”
“你们觉得把这些东西扔进去怎么样？”晏起指了指转生镜，还有旁边那一坨到现在都没能恢复神志的庆衡，“应该不会因为太垃圾，所以拒收吧？”
晏起也是突发奇想，因为他发现某些诡异的规律，就像是闻雀说过的那些属于他们的结局，在他们出手改变之后，那些结局似乎都会以某种类似的方式反落在那些会挤压大家生存空间——也就是造成大家冤种命运的人身上。
顾家，蓝家，聂家的覆灭，似乎就差庆衡和鹤雪衣的众叛亲离，还有火烧天武宗？
至于鹤雪衣，晏起可还没有忘记闻雀曾经说过，在他为大家复仇走上不归路，走火入魔之后，还是鹤雪衣想尽办法，将他埋葬在了魔渊之下。
晏起就觉得，为了跟大家保持统一，他也必须随一个。
如今转生镜这样子，还是扔进魔渊比较好，还不用他造杀孽。
对于晏起的提议，玄一表示很有兴趣，但确实，并没有魔渊的存在。
玄一看看东瀚，笑着对晏起说：“这是能说的？你是从未来的时间轨迹过来的？诶，还真能说。”
晏起点头：“是，我是从未来而来，虽然我也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世界，但从气息上来判断，应该相差不会太大。中间相隔多少时间，历史记载都遗失了大部分，那时候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叫沧澜界的地方，称前辈所在的这个时期，为上古时期。”
上古？
玄一笑道：“原来我们已经是上古时期的人了？”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的。
“怎么这时候就不怕我们知道了？明明闻雀过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办法说，我们也没办法问。”
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
“啊，刚刚那个姑娘还真说对了，你这是回不去的节奏了呀！”
因为回不去，彻底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就不怕晏起泄露什么。
晏起也笑着：“不仅是我回不去，更是两个时代相隔太远，即便我想做什么，也遗留不到那个年代，影响不了什么，毕竟上古时代的一切，早已经消失在我们那个年代了。”
晏起当然知道玄一说那个话是在逗他，没什么恶意，却会让人不舒服。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不会啊！
在晏起的了解中，上古时代早已经是残缺不全的历史，眼前这两位，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也应该是已经作古的人。
反正吧，他活不好，这两位也别想活得长。
听懂晏起话中意思的玄一：“……”想笑，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东瀚却在此时开口，“没有魔渊，却有一个地方，适合你的安排。”
晏起：“嗯？还真有？”
“转生镜来历，应该并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这个答案，倒是晏起没想到的，他以为转生镜那么努力想要穿越时空的间隙，肯定是想从这个时代找到什么，谁知道东瀚居然说转生镜不属于这个时代？
晏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也许转生镜本来是那个打算，但是估计转生镜也没料到，会在晏起手里吃亏，被晏起压制到那种地步，还有闻雀毫无保留给晏起的力量。
最重要的，恐怕还是那个时候不知道感应到什么，突然出手的玄一和东瀚，才确定了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这里。
晏起觉得，玄一和东瀚出手，想要找的还是闻雀，并不是他。
所有的细节凑在一起，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转生镜炼制的工艺，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它里面却有不少细节，属于妖族。”
晏起：“妖族？前辈没有看错？”
东瀚默然。
晏起笑道：“知道了，东瀚前辈定然不会看错，是我想岔了。只是没想到，转生镜的来源居然会跟妖族有关？”
上古时期的妖族是什么状态，晏起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上古神兽其实和妖族同出一源。
大部分妖族其实都或多或少继承了上古神兽的血脉，算得上是上古神兽的旁支和后裔。
就比如天地间唯有一只凤凰，但是与凤凰血脉亲近的大部分族群，其实都算是妖族。
幻鸬鸟那样的存在，就是其中一族，哦不对，幻鸬鸟无法修炼出人形，是妖兽。
“什么妖族，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工艺？”晏起问出了心底的话。
东瀚却从晏起的话里得出一个结论：“妖族的工艺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
好的，信息差太大，无法得到统一。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东瀚的意思也很明显，炼制出转生镜是妖族的工艺，具体要做什么不知道，但是这样的法器对于妖族来说并不是特别稀有，转生镜并不特别厉害，倒是功能有些奇特，居然能对时间规则产生影响，还生出了镜灵。
如果给它更多的机会，自然也有成为神器的潜质。
只是不知道在他们不知道的那个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转生镜残破，没了未来，最后流落到天武宗手里，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吉祥物，处心积虑想要回到属于它的时代，是不是也想找回属于它进阶神器的可能？
算了，不重要了。
“前辈说的是什么地方，适合把这东西扔进去？”
晏起话里话外都没隐藏自己对转生镜的嫌弃，不干好事的东西，他变成这样，都是它的错！
反正他是合理遗忘了，要不是他把转生镜和庆衡逼得狗急跳墙，还不会闹到这么“惨烈”的地步。
“炼妖谷。”
在晏起还在走神的时候，东瀚已经淡然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听到这个词，就连玄一都哆嗦了一下，可见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玄一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冷声道：“东瀚，你脑子不好了，什么地方，你也说得出口。”
炼妖谷那是什么好地方吗，什么见鬼的提议，也亏东瀚说得出来。
倒是晏起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炼妖谷，从这名字就觉得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至少对妖族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再看玄一的反应，对这些神兽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跟着东瀚到了炼妖谷，晏起才知道，所谓的炼妖谷并不是简单的山谷，从山头往下望去，深不见底的山谷弥漫着五光十色的烟气，东瀚说，那是多年来被投入炼妖谷的妖族罪孽们本身的妖气，和各种各样的怨气。
至于炼妖谷下到底是什么空间，除了身在炼妖谷的妖族，外界无人知道。
晏起摩挲着下巴，“确实是个好地方。”
反正只要被扔进去的不是自己，那就是个好地方。玄一听懂了晏起的意思。
“看起来也不比魔渊差多少。”魔渊那地方，似乎也是这样的构造，却并不是惩罚同族的地方，而是放逐魔族还有魔修的地方。
玄一则是对另外的感兴趣：“魔渊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是上古之后，沧澜界的灵气浓度发生极大的变化，魔族似乎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魔渊是链接人间和魔界的一道巨大的裂隙，就像是矗立在沧澜界上一道巨大的伤口。怎么说呢，那时候就有一个潜规则，沦落为魔修的人，就会被镇压在魔渊之中。”
晏起就是没想到，在闻雀所说的那个未来，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不过魔渊那个地方并不保险，与其说是被镇压，不然说是给本就入魔的人一个九死一生的契机，因此沧澜界那么多年，还是有不少人能从魔渊中爬出来，重回沧澜界，再掀波澜。”晏起抬眼看着东瀚，眼底是十分真诚的担忧，“炼妖谷，不会有什么妖族能跑出来吧？”
东瀚一脸淡然：“炼妖谷成型至今，尚未有妖族能够成功逃脱。”
晏起“啧”了一声：“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玄一笑道：“你说，我想听。”
不管是之前的闻雀，还是眼前的晏起，玄一就觉得他们说话的方式很有意思，他喜欢听。
“炼妖谷这名字，我总觉得听起来，更像是隐藏着某种含义，炼妖，不会是投进去的妖族都会被炼化吧？如何炼，你们知道吗？”
东瀚点头：“被投入炼妖谷里的妖族，会在漫长的时间里，与无尽的恐慌中，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炼化，重新化作天地之气，重归天地。”
“重回天地？”晏起点点头，这样的方式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似乎又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问题，“前辈也说，是身体被炼化，那神魂呢？”
总不能说是如今的妖族没有神魂吧？
据晏起所知，那还是必须有的。
东瀚指着那五颜六色的烟雾，“都在那里。”
晏起呲牙笑道：“前辈们就不怕这炼妖谷，最终炼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身体被炼化成天地之气重归天地，但神魂却在这炼妖谷中重复经受着折磨，最后会变成什么？”
晏起并不觉得自己这是杞人忧天，算起来因为来自于后世，他的“见识”说不定比眼前这两位前辈还多点。特别是在闻雀的心声仿佛提醒下，晏起也十分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然后什么叫做永绝后患。
如此大的隐患就矗立在这里，晏起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上古时代的消失和覆灭，是不是就跟这炼妖谷的后患有关？
后面的话不用他直说，相信以东瀚和玄一的聪明，肯定也能猜到他的意思。
东瀚抬手将转生镜投入炼妖谷中，“这转生镜来的正是时候，有转生镜的力量在，倒可以让这些神魂之力在时间中一点点消亡。”
晏起：嚯。
看来这位东瀚前辈从开始就已经打算好，把炼妖谷的特性和转生镜的特性都考虑好了，是他多虑了。
东瀚还补充了一句：“就算一次消亡不了，以转生镜的能力，大可以重启时间，再来一次。”
可谓是物尽其用，永绝后患。
至于转生镜是怎么考虑的，就不在东瀚关注的范围之内了。
而庆衡，则被东瀚很随意的放在了炼妖谷边上。这人已经失去大部分的生机，连神识都被吞噬了大半，如今就是个废人，放在这里不管，也活不了多久。
玄一十分自来熟的伸手揽住晏起的肩膀，笑道：“你就不想看看我们凤凰一族的那个幼崽？”
晏起：“嗯？”
“那个因为闻雀的到来才能顺利孵化出来的幼崽哦，你就不想看看？”
确实是因为闻雀神魂到来才能孵化出来，却在闻雀离开之后再次陷入沉睡，看那架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醒来。
东瀚的意思就是这幼崽只有躯壳没有神魂，玄一就觉得，缺少的就是闻雀，只是那孩子又去了他们触摸不到的世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历练归来。
之前就是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玄一才会和东瀚联手，帮忙撕裂了空间，结果调出来的却是这样一行人。
“要是你能把闻雀给喊回来，那就更好了！”玄一把自己的居心给摆在了台面上，“你也就不用担心再也回不去，那丫头会伤心的事了？”
晏起：“……”
说实话，之前他确实担心过一瞬间，但是仔细一想，以那丫头的心思，哭是肯定不会哭的。
这会儿只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也正如晏起所料，闻雀落地的一瞬间，就意识到晏起那边肯定不容乐观，空间崩塌，以晏起的修为应该不至于被空间裂隙吞噬尸骨无存，但也会被带入位置的时空。
视力还没恢复呢，就在沉禹的帮助下回了天阳宗，确认了晏起的本命魂灯还安然无恙，只是颜色不再是正常情况的光亮，看起来黯淡又褪色。
虽然没有熄灭，却依然影响到了魂灯对晏起的感应，只是勉强确定晏起还活着。
闻雀的眼睛上还蒙着绷带呢，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好的，还活着就好，以小师叔的实力，在哪儿都能活得更好。”
【只要有机会，就算是魔渊深处，小师叔也能爬回来。】
闻雀十分确定这一点。
临春河却更是心疼闻雀，“三师姐，你让我先看看你的眼睛！”
都回来这半天了，临春河都没能查看闻雀的眼睛到底伤得怎么样，只看到蒙在她眼睛上的白色丝带上还带着隐隐的血迹，这很不正常。
闻雀不在意地挥挥手，“我没事，就是在空间裂隙里被刺激到了。”
转生镜绽放的光芒，还有空间崩塌折叠出来的光芒，以及当时那突如其来的力量，全都刺激到了闻雀的眼睛。
“之前也这样过，养养就好了。”
临春河却不放弃：“三师姐你让我看看！之前确实也这样，但你很快就好了，这次很明显不一样！”
临春河也知道闻雀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面对强大力量的时候，眼睛首当其冲被刺激到，流血泪也不是一次两次。之前确实没出什么意外，也是灵力蕴养一下就好了。
可这次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依然还在流血，就很不正常。
临春河平时不善言辞，也很少跟人交流，但是遇到专业的事，还有关心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执拗和坚持。
闻雀立时笑道：“知道知道，你看你看。”
闻雀十分配合将手支出去，等临春河给自己把脉，临春河却直接伸手拉开了闻雀眼睛上的绷带。
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睛，此刻失去了原本的光彩，雾蒙蒙的一片，应该是看不清楚东西，眼底也是一片暗沉。
眼角还时不时有血迹渗出，衬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分外可怜。
临春河都快心疼坏了。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说这话的时候，临春河还瞥了一眼一直杵在旁边的沉禹前辈。
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那么大一个前辈，都没保护好闻雀，十分嫌弃。
“意外，纯粹意外。”
【其实也不算是意外了。】
【好像我就是经常面对超出我承受范围内的大佬，这双眼睛也确实承受了太多，不过我也觉得真没什么问题，小师弟就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的临春河仔细检查过之后，就发现闻雀说的也没错，虽然伤得不轻，但也确实是养养就好。
这一刻，临春河已经想好了好几个治疗方案，用什么药，内服外敷的步骤都已经计划好了。
“三师姐你也当心点，眼睛这么脆弱，自当保护好，那种场面，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闭上眼睛规避伤害，也只有三师姐你这样的，才会顶着压力，非要去看。”
闻雀摸着后脑勺笑得尴尬：嘿嘿嘿嘿。
确实按照本能遇到强光还有威胁，第一反应都是闭眼，可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她必须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才能想到解决的方法。
【当然我就算看到了，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能解决。】
【这事就不能让小师弟知道了，不然他能再念叨我一个时辰。】
临春河：有没有可能我已经听到了。
临春河默默叹息。
将药膏细致地涂抹在闻雀的眼睛上，冰凉的药膏落在眼睛上的时候还有些温润的刺激，不疼，却让她生出一种退避的意图。
可这一躲，临春河就有话说了。
“三师姐这不是还知道怎么躲吗？”
闻雀僵住，好的，不敢躲了。
看闻雀乖巧的样子，临春河抿了抿唇，差点笑出声，不过还是关心地多问了一句：“疼吗？”
“不疼，就是有些痒。”
闻雀实话实说。
药膏落在眼睛上，其实不疼，还有些舒服，但临春河的动作太慢太细致，带来一种很难忍受的痒意，忍不住想要躲。
唔，还是忍住了。
“这个药膏，三个时辰换一次，还有内服的丹药，我现在就回去开炉，三个时辰之后我再来为三师姐换药。”
闻雀都惊呆了：“这么麻烦的？”
临春河顿时乐了：“三师姐觉得麻烦啊，下次就不要再受伤了。”
闻雀连连摆手：“不会了不会了，下次我一定当心，至少会第一时间闭眼！”
临春河：“……”
算了，闻雀刷无赖的时候，他是争不过的。
“如果不用药，三师姐这眼睛可能要养上一段日子才能好。用上药，三天，就能让三师姐的眼睛重见光明。”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不用麻烦你三个时辰再来帮我换药，我自己也可以的。”
“我并不觉得麻烦。”临春河再次用绷带蒙上闻雀的眼睛，收拾好手边的东西，笑道：“还是三师姐并不想见到我？”
“那肯定不能啊！”
临春河都说到这地步了，闻雀当然不能再拒绝。
“那就辛苦小师弟啦！”
【当然最重要的就算是小师弟在我面前，我也见不到他诶！】
闻雀搓了搓手指。
【我现在还是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呢！】
临春河：“……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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