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下午,林遇安被两个学长带着,去了解了在哪打水,在哪买零食,以及在哪洗澡。
他们这层有公共浴室,这个点暂时没人,林遇安探头看了一眼,一共三个花洒,中间没有隔板。
某从没用过公共浴室的南方小同学林遇安:“………¥#¥%&#¥&???”
他面露惊悚,眼睛瞪得像铜铃,“是一起洗吗?!”
“对啊。”
“都,都不罩个帘子?”
李梦长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你害羞吗?都是男的害羞什么?可以吹逼丢肥皂还能互相搓背,有什么不好?”
林遇安想着那场景,好几个裸男站在那里,还互相搓背……
他脸都绿了。
从未想到的困难出现了!
而后,他又陆陆续续得知了还有不少需要钱的地方。
教材费,宿舍费,空调费,水费,洗澡卡,饭卡,校园网,军训的服装费……
吃晚饭的时候,林遇安心思沉重,一直垂着头,脸几乎埋进饭盘里。
交了那些钱,他的两个多月生活费……就所剩无几了!
林遇安仿佛沙漠中的旅人渴求水源一般,向着两位学长伸出颤抖的手,“附近……有能打工的地方吗?”
李梦长吓了一跳,觉得小学弟简直像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的女鬼,“你可以做家教,便利店打工什么的那种还是算了吧,怎么,还没开学就想着勤工俭学了?”
林遇安忙仔细地打听了一下家教的薪资和时间安排,回到宿舍后,在笔记本电脑上列下自己所有能赚钱的途径,觉得还是接实体或者线上的绘画单更靠谱,也能提升自身能力,说不定还可以同步做直播。
但说到直播,又有一个问题。
他环顾四周狭窄的宿舍,虽然可以拉上蚊帐,但仍然堪称毫无隐私,甚至还有两个活泼且宅的室友学长,没有任何给他直播的空隙。
更何况,他的直播也算一款产品的话,这款产品的特色是化妆和女装……
想到在宿舍里偷偷女装被学长们闯进来看到的样子……
他决定要在学校里找到一个安全稳定的直播场地。晚上他出去晃悠,在一个颇为老旧的楼里找到了一间看似不会来人,有点黑漆漆的小房间。
今晚不然就在这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晚上他正把小裙子裹在黑袋子里,准备出门时,被突然跑来的同学堵住。
“林遇安是吗?”是个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我叫颜梦宇,是咱们班临时的班长,你没跟我们住一起忘通知到你了,明天开始军训,走,跟我去领军训装备!”
“啊??”
“遇安你提着这一袋子是什么?”
“遇安,你干嘛把袋子抱得那么紧,还有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颜梦宇有点话唠,林遇安跟他拿完军训服感觉命丢了半条。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话可以说?这就是社牛吗?
第二天一大早,军训开始。
林遇安因为日光性皮炎,不得不戴着口罩,穿上衣长裤,一上午下来简直快挂在路边。
一天练下来,别说晚上还能回去直播,他不直接昏过去就不错了。
还真有人昏过去,林遇安对那位同学又同情又羡慕,开始期待自己也能晕。
天气热,耳边的声音却在说风凉话:你装晕不就行了,我看刚才那个就是装的。
林遇安薄薄的脸皮红彤彤的,心想他哪里装得出来。
那声音哼笑:那你就挺着吧。
嘁,我一定能晕的,我这小体格自己还不清楚吗?
然后,林遇安一直想晕,一直没晕,就这样孱弱却清醒地挺过了半个月……
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林遇安通体疲惫,总算有时间看看自己的账户,就见到了短到可怕的余额。
他如遭雷击,这才终于结结实实地昏了过去……
病了整个周末,周一开始上第一节课。
林遇安戴着口罩,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教学楼。
教学楼挺新的,看起来倒是也还算普通,但摸到他们实验班的这一层后……
他看着屋顶上的曲线形艺术灯具,地上的几何图形黑白地毯,墙边艺术史书籍上记载过的经典造型沙发和边桌,到处挂着的摄影作品、插画、游戏原画、抽象画,中央巨大的屏幕上播着的学生动画作品,还有一个个剔透宽敞的玻璃教室……
这里是学校吗?这里不是什么……高端艺术中心吗??
他愣在电梯口,都有点不敢进去。
电梯又开了门,谈笑的声音传来,两个打扮时髦到可以去时装周的女生走出来,轻快地掠过他身边。
他认出这是跟他一起军训的两个同学,但之前她们跟他一样穿着笨重的军训服装,现在她们化了精致飞扬的妆容,一个扎着高马尾,挑染紫色与绿色,发质顺滑如绸缎,另一个挂耳染银色,衬得脸格外白嫩格外小。
高马尾说:“这装修还可以。”
挂耳染说:“你当lupa是谁啊,她自己每年赚多少钱还过来开实验班,基础设施当然要跟上。”
“有个学姐昨天跟我说我们是最有钱的系。”
“也就看装修是吧,要说设备我们顶多有些手绘屏,跟人家建实验室一整没事上千万的差远了。”
林遇安隐隐想起她们之前一个发色是蓝色,另一个则是粉色,看来是这周末刚去做的。
两人看到了林遇安,但好像没认出他来,又轻快地朝着教室走了,走路都跟概念时装模特秀似的。
林遇安看了看光亮的墙壁上自己的倒影。
头发遮住眼睛,戴着最普通的医用口罩,白t恤还有扣不掉的红蓝颜料点子,牛仔裤洗得发白,还有破洞和毛边,鞋子上都是土。
他赶紧缩回电梯的金属地块上,觉得自己不应该踩上这么整洁漂亮的地毯。
擦擦鞋吧。他这样想着,摸到了卫生间。
一打开卫生间的门,他又惊呆了。
光亮如新的大理石地板和墙面,同样的艺术灯具,还有全身镜,连镜子周围都有灯带。
他这双鞋踏入这样光亮的卫生间,恐怕会留下一串土脚印。
林遇安僵立片刻,默默退出了卫生间,看时间还够,坐电梯下去了。
他在楼外的角落里掏出纸巾,把鞋面和鞋底都擦了一遍。
他有好好爱护这双鞋,但鞋子已经穿了有三年了,有的污渍实在擦不掉,鞋底也已经磨得斜了,还有踩到石子留下的坑洞。
穿了三年,鞋却并没有小。因为买的时候就知道要长个子,特意买大了,只是没想到脚没长到那么大,如今还在鞋里晃悠。
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想要一双走进教室时,不会留下一串土脚印的鞋。
耳边响起声音:刷一刷就干净了。
不是刷一刷,是……一双新鞋子。
一双走进那里时,感觉自己有资格踩在那块地毯上的,脚不会在里面晃悠的,新鞋子。
耳边的声音沉默许久。
估计就算另一个意识,也很难批判他这是消费主义。
那个声音终于说话了:你说资格,难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进去吗?
林遇安愣了愣。
耳边的声音很少见的没有一丝嘲讽:你考进来了,专业第一,文化课第一,学费也靠自己的努力按时交上了,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踩在那块地毯上,进入那些光亮的教室里,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比你更有资格。
林遇安怔了许久,眼睛渐渐红起来。
他又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鞋面,把纸团捏在手里,低着头走入了教学楼。
到了最漂亮最豪华的属于实验班的这一层,他轻轻踏上了黑白相间抽象图形的地毯,打开了光洁的玻璃门。
缓缓抬头,一步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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