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退出系统又重新打开, 眼前的画面没有半点改变。
不过他一向心性沉稳，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说起来是他刻板印象了，再优秀的商业人才也会有自己的个性和癖好, 这无伤大雅，而且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不能脱离现实生活太久。
谢临渊情不自禁地反思起来, 是他束之高阁太久，被圈子和阶层固化，思维也被影响, 才会如此的狭隘，是以自己的偏见去揣测，规束其他人。
谢临渊虽然傲慢, 但他的礼貌和谦逊是刻在骨子里的，并未觉得自己时间宝贵, 就擅自打扰温元柒, 安静地等他抢购完。
他也没有闲着，继续探索这个所谓的商业系统，并翻出了过去的档案。
他刚刚上线，只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并不知晓过程，记录一切的档案正好补齐了他缺席的这段时间。
谢临渊立刻点开了。
一分钟后。
两分钟后。
三分钟后。
……
谢临渊的阅读速度很快，但他久久沉默，来回将所有的文字看了三遍, 思绪才重新开始流转。
这……
这真……
这真的算是商战吗？！
谢临渊出生在谢家，成长环境十分极端, 再加上谢父养蛊一般的挑选继承人方式，他四周充斥着尔虞我诈, 看不见的硝烟，心智还未成熟，就耳濡目染了太多黑暗和算计。
之后他在国外白手起家，乘上了时代的潮头，回国后，在公司内毫无根基的情况下，他从众多私生子手中夺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不仅如此，就连他那在商场浸淫半辈子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路，他如履薄冰，步步算计，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可以说，他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也是最懂商战的人。
但是现在……
看着眼前这套如丢泥巴般儿戏的商战手段，不仅得到了商战系统的专业认定，还取得了如此好的效果，他迷茫了，世界观都要被重塑了。
扪心自问，他被困于如此小的环境，利用手头稀少的资源，也只能得到这种效果，而温元柒做得比他更轻松，如果按投入产出的比例评定等级，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屈居第二名。
在某种程度上，温元柒确实是这十年来最名副其实的商战天才。
谢临渊难得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直接被气笑了。
温元柒此时正提着他的战利品，心满意足地从门店里出来，脸蛋上笑出了两个梨涡，他突然听到了低沉悦耳的低笑声，近得像是贴着他耳朵发出的。
温元柒脚步一顿，环顾着周遭空旷的环境，眉头紧皱。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等等！
他看不到感受不到，也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冥冥之中有种强烈的预感：
专属系统终于来救他了。
温元柒眉眼舒展开，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是你吗，我的统？”
谢临渊知道这趟是无功之旅，温元柒不是他需要的人才，刚想悄然下线，就被发现了。
出于礼貌，沉默了三秒钟后他应了一声，“嗯，是我。”
温元柒的期待没有落空，他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如果谢临渊实体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激动地扑过去，狠狠抱住。
“我终于等到你了，你一直不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多么惨，我真的不会商战啊，每次都只能战战兢兢地，生怕完成不了任务被电死！”
温元柒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伯父对他有滤镜，不肯相信他，而他作为店长，又必须在唐觉景他们面前保持形象，他只能把苦楚往肚子里咽，如今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压抑很久的情绪倾泻而出，眼眶越来越红。
谢临渊本想说清缘由后立刻下线，但看到温元柒这副样子，开口时鬼使神差地换了一套说辞，“你不想商战吗？”
“当然不想啦！”温元柒一时气愤，直接把东西摔到了地上，脸蛋也气鼓鼓的，“是那个圆球强行绑定我的，我说我是笨蛋，脑子不好用，不是什么商战天才，但它说解绑也是死，不完成任务也是死，那我能怎么办呢？！”
谢临渊：“。”
他对自我的认知倒是很正确。
他讨厌狂妄又虚假的人，温元柒虽不是他赏识的商业天才，但好在够真诚。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温元柒晃了晃毛茸茸的头，眼神透着澄澈的愚蠢，像是乖乖的祭品，全身心信仰着他的神明，“我都听你的。”
谢临渊见惯了风雨，对一切都习以为常，但面对这个宿主，却时时陷入沉默。
“你，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面对人工智能，温元柒没有半点包袱，诚恳地摇了摇头，“你没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自己的办法，糊弄一下。”
温元柒白净软糯的脸蛋笑得有点傻气，“你们评定的标准是什么，我本来只是想混个D等，只要电不死就行，没想到最后的成绩还不错。”
温元柒的语气毫无炫耀，反而透着丝可怜，让人能想象出他面对任务时那无助焦虑的样子，心生怜悯。
但他面对的是软硬都不吃的谢临渊，谢临渊想起档案中记载的内容，无言以对。
“评定系统并不计较你采用的办法，只看结果，虽然……”谢临渊顿了顿，略过了不好听的话：“但得到的结果确实配得上高分，你不必惶恐，这都是你应得的。”
可他不想得到这些，温元柒想了想说道，“之后的任务能到及格线就行，你不要想太复杂的商业手段，我太笨了，恐怕执行不好。”
谢临渊语气一顿，“之后？”
温元柒眨了眨眼，“对呀，你不都已经上线了吗，当时那个圆球说了，你是我的专属系统，会帮我的。”
谢临渊的反应十分冷漠。
澄清误会后，温元柒对他毫无价值，他自然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刚要直白开口，温元柒已经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很多信息，“你，你又要下线吗？”
温元柒的眼睛澄澈水润，在阳光下是漂亮的琥珀色，眼仁弧度饱满，难过时眼尾微微下垂，透着可怜的气息，手也情不自禁地搅着衣角，像只被丢弃的可怜小动物，懂事到不会扑过来挽留，只是小声说道，“可你才上线，怎么又要走了，是因为故障还没修好吗？”
这一瞬间，谢临渊突然意识到温元柒其实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惨。
他不想无故变成系统，为宿主服务，而温元柒也是被强行绑定的，他也无法凭着自我意愿，主宰命运，却要被迫承担着因果，行差踏错半步便会受到惩罚。
他提了好几次“电”，应该对此十分恐惧。
错不在温元柒，他也不该迁怒于他。
“我确实不会经常上线，如果你有问题，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之后会回复。”
温元柒的眼神立刻亮了，“那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就要去总部工作了，估计会有新的任务，我正好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呢。”
谢临渊泼冷水，“我不会时刻在线。”
温元柒被放养了两个月，要求变得很低，“没关系，你的故障早晚能修好的。”
谢临渊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我并不是因为故障，而是心情不好。”
智能AI没有所谓的情绪，只有人拥有，在没弄清楚商业系统到底是何产物之前，他不想擅自暴露身份，只能用这种方式隐晦暗示。
温元柒长长地哦了一声，不住点头，“我懂。”
“……你真的懂？”
温元柒笑容灿烂，眼睛都眯了起来：“当然啦。”
金属圆球凭空出现又消失，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专属系统有情绪问题也很正常，他家的那人工智障还经常跟他闹脾气，打嘴仗呢。
他顿了顿，问道：“你的心情不好，能用言语解决吗，还是一种模式？”
“……”被刷新下线后，谢临渊的耐心更多了，再次给出暗示：“可以。”
“这么好呀！”温元柒没想到他能帮上忙，喜出望外。
谢临渊彻底被打败了。
这副样子就不可能真正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他险些再被气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是很贴切。”
笨蛋。
温元柒觉得谢临渊是在夸他，嘿嘿地笑了一声：“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天实在是聊不下去，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孤军奋斗，不能指望这位宿主……谢临渊思忖之间，下定了主意，“那我就先下线了。”
现在没有任务，自然没必要拉着人工智能聊天，温元柒便爽快地说道：“下次见。”
谢临渊看着温元柒的笑脸，过了足足五秒才低声道，“下次见。”
温元柒并不清楚他因为太笨，刚刚差点被谢临渊抛下，心情非常好，哼着歌回到门店。
唐觉景他们早就回来了，笑着问道，“你买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时间只过去了十几分钟，温元柒却早就忘记了他抢购的事情，低头看着两个塑料袋，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可帮了大忙了，当然开心啦。”
唐觉景并未多想，主动帮他拿东西。
到了关门时间，他们去庆祝了一番，不醉不归。
时间总是无情的，就算温元柒再不情愿，也到了去总部报到的时间。
早上醒来时，他困得睁不开眼，但想起他那心情不好，需要言语疗愈的专属系统，特意抽时间哄它：
“统，早上好呀，今天阳光很好，我刚刚发现我养的花重新发芽了，这是个好兆头，希望你的心情也能变好！”
他默默地补上了一句：也希望你能经常上线。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温元柒在心里沮丧了一秒，又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吃完饭后坐车去公司。
为了不暴露身份，温元柒特意让司机在隔壁街停了下来，步行走到过去。
他仰头看着摩天大楼，站在角落里做思想准备。
为了更符合人设，他特地换上了西装，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步走进了公司。
周围都是精英白领，脚步匆匆，谈话间会随意地蹦出几个专业名词，只有温元柒被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小孩子在玩角色扮演。
按照流程，应该是HR接待他，但因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直接去了主管办公室报到。
他只跟徐行舟在网上聊过，温元柒最大的印象便是被降智后，像是喝了假酒，如今现实见面，才发现徐行舟的形象非常符合社会精英。
徐行舟今年30多岁，眼尾留下了岁月侵蚀的细纹，能身处这样的高位，也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他的相貌比较普通，但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他俊逸了不少。
温元柒站在办公桌前，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声音干涩地念出本就准备好的台词：“主管你好，我是温元柒，之前在微信上跟你聊过。”
徐行舟坐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笑得别有深意。
他其实是对手公司派过来的商业间谍，已经在这里卧底半年时间，成功取得了信任，可以展开工作了。
但他的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偷偷跟前公司联系，让他们派来了一个小职员。
他不好亲自去做的事情，可以由小职员代劳。
老李也是会挑人的，温元柒的长相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生好感，更能成事，而且姿态也够谦逊，能乖乖听从他的命令，不会生事。
徐行舟非常谨慎，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却没料到那晚接头时，温元柒对他使用了“降智buff”，他所谓的严格查证，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成功人士绝不瞻前顾后，徐行舟认定后便不会起疑，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温元柒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肩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好好做事，功劳自然不会差了你的。”
温元柒害怕职场，在网上百度过很多，这是领导常见的示威话语，他含糊地点头，“知道，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标准答案很让徐行舟满意，他挑了挑眉，重新坐下来，“你并不需要做好本职工作，但绝不能留下把柄，在这里我的话是最重要的，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一切要以我为首。”
“……”他刚来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温元柒在心里感叹了职场的复杂与黑暗，但面上装得十分乖巧，“我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温元柒处处都符合卧底的职业素质，徐行舟再次点头，“我知道你都清楚，但我还是多嘴一句，在这里，你不能叫我过去的职位，也要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只是温元柒，一个刚进入职场的小员工！”
温元柒：啊，那不然呢，我还能是谁？
他这个主管看上去不太靠谱啊，怎么白天也像是喝了假酒呢！
但入职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就他这个水平也没资格挑三拣四，温元柒主打一个听话，再次应了下来。
徐行舟非常满意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温元柒走出办公室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朝他的工位走去。
办公室的节奏极快，虽然充斥着各种声音，但有种死寂一般的凝滞，温元柒被这个气氛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在椅子上蜷缩成了一团，生怕有人看不顺眼。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徐行舟没有找人带他，同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把温元柒晾了一整天。
温元柒乐得清闲，恨不得以后都这样。
他接触的事情越少，商战系统给他发布任务的机会也就越少，他也能过段舒心的日子。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元柒发挥了学生的优良传统，离下班还有三分钟时，他就在收拾东西了，半边屁股都离开了椅子，只等时间一到就冲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元柒兴奋的眼睛逐渐暗淡，染上了疑惑。
都下班了，大家怎么还不走，难道是工作都没完成吗？
温元柒的视线转了两圈，发现他斜后方的同事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正在低头玩手机。
他思考了几秒，弯腰凑了过去，“你好，我叫温元柒，今天刚来报到。”
这么大的部门，人来人往，突然多个新员工很正常，男生打量了他几眼，友好地笑了起来，“你好，我叫柯斯宁。”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温元柒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吧，为什么还不下班？”
都是同命可怜人，柯斯宁毫无保留，哭丧着脸说道，“换了新主管后，一直都这样，他不想走，要给上面做样子，我们也不敢动啊！结果下班时间越拖越晚，就算没什么事干，也要硬熬到九点多，关键还没加班费！”
温元柒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险恶，刚要感慨，耳边便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这不仅能影响到办公室的环境和气氛，更容易固化成企业文化，从而伤害企业形象，请宿主关爱同事，合理解决这件事。】
温元柒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这张嘴啊！
早知道这样，他就是在办公桌前坐一个晚上，烂在那也不会多问一句！！
任务发布后便不会收回，温元柒感觉天都塌了，同事作为过来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元柒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桌子上摊成了一摊泥。
要命了，他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冲进办公室跟徐行舟理论一番，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必须改正……呵，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真傻！
他现在也不是没人照顾的宿主了，温元柒下意识想向专属系统求助，又犹豫了。
专属系统心情不好，他还立刻去烦它，万一好得更慢了怎么办？
温元柒始终有种刻板印象，觉得“心情不好”是一种程序病，要慢慢治愈。
他纠结了几分钟，打开了仓库，试图自己解决。
……
五分钟后，正在看擦边视频打发时间的徐行舟，突然觉得眼前一晃。
桌上的台灯像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他看了一眼，并未在意，但屋顶的灯也开始了频闪。
垃圾公司，电路都出现了问题！
徐行舟眉头紧皱，想跟后勤打电话报修，余光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那盏台灯上。
灯光频闪得很有规律，像是在传达某种信息……是莫尔斯电码，意思是让他去死。！！！
徐行舟的头皮立刻麻了，触电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慌了神。
他在原地无意识地徘徊了两圈后，掀开百叶窗的一角，看着整间办公室。
办公室灯光明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只有办公室的灯在规律频闪，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诅咒。
事实证明人懂得太多，会被自己的想象吓死。
徐行舟认定闹鬼后，身后凭空吹来了一缕凉风，皮肤寸寸战栗，他被瞳孔紧缩，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从办公室里出去，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办公室的人听到声音，愣愣地看了过去。
“徐主管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他总算是早下班了，我也能去接孩子了！”
“快走快走，万一他又回来了，那我们又没法走了！”
“下班”二字有特殊的魔力，所有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
柯斯宁也是今年刚工作，但特别照顾后辈，见温元柒还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急着去拉他的胳膊，“快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万一徐行舟杀个回马枪，又要罚坐两小时了！”
温元柒深藏功与名，笑得意味深长。
徐行舟如果赶回来，他就继续操纵开关，反正技能卡的时效有整整两个小时，他就不信在他手抽筋之前，徐行舟不会被吓到神经错乱！
成功完成任务后，系统的结算信息会强制分享给谢临渊，谢临渊见温元柒又拿了一个最高等的奖励，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点开了。
第一次见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被刷新了认知，任务的过程算在意料之中，谢临渊淡然地浏览了一圈，看到温元柒使用的技能卡，依旧被震撼到。
技能是无视条件限制，强制开启，如果他得到这张技能卡，会打开保险箱，获得机密文件；或是打开电脑得到关键数据，最起码他会用在刀刃上，而温元柒……
他用这个技能卡控制灯光，装！鬼！吓！人！！
谢临渊嘴角动了两下，再次被气笑出了声。
温元柒啊，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第22章 022
温元柒刚来就完成了一个任务, 整个人飘得不行，离开同事的视野范围后高兴得摇头晃脑，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之前他怕得要死, 现在看来，职场的难度系数也没有这么高嘛！
他思考了几秒，打开了留言板, 想要分享给他的专属系统。
他需要完成任务，专属系统肯定也有KPI，他们两个之后就是合作伙伴了, 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之后能合作愉快，他要让专属系统知道他虽然笨, 但也是派得上用场。
正好系统心情还不好，说不定能用这件事哄哄它。
咳咳, 才不是炫耀呢
温元柒张嘴时却完全暴露了情绪, “虽是第一天工作，但我做了件大事呢！我狠狠惩治了不让大家回去的主管，哼，这跟拖堂不让学生回家有什么区别, 太过分了！”
温元柒还没毕业，也完全没领悟过职场的残酷，现在还是学生思维，满脑子都是他作为英雄被大家簇拥着, 拍马屁的画面，鼻子高高翘起, 差点飞到天上去。
温元柒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怕控制不住情绪, 连忙点下发送键。
留言板的消息只会寄存，不会强制弹出，恰好谢临渊正被无语到沉默面对任务结算面板，他随手点开后，听到温元柒的声音，功效更强了，让他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温元柒很像只小动物，烧掉厨房才做了顿乌漆麻黑的饭，却蹦蹦跳跳地来跟他邀功。
谢临渊眼前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温元柒那天的面容，又补上了一句。
是一只漂亮，但没有什么脑子的小动物，有一身油光水亮的白色绒毛，还有蓬松柔软的尾巴。
他朋友就养了一只这样娇气的猫，见人就柔柔顺顺地蹭上来，还会乖乖趴在膝头，嗲里嗲气地叫，眼睛湿润干净，透着满满的依恋，毫无自保能力，还有种过分的天真，除此之外，毫无用处，只有心性软弱，又无事可做的人才会这样浪费时间。
而他从来不养宠物。
不过温元柒也有点好处，他不娇气也不软弱，虽然想出的主意稀奇古怪，但都完成了任务，也算有点小聪明，不过还是不够格，这样的温元柒不值得他去浪费时间。
谢临渊明明听到了，却没有回复，连敷衍都懒得，毫不留恋地退出了系统。
温元柒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心情好时顺嘴分享了一句，并不放在心上，再加上他虽然一天没干什么活，但心理活动十分丰富，消耗了大量能量，如今饥肠辘辘，满脑子都是美食，立刻去找司机了。
****
第一天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但一周需要上五天班。
第二天，温元柒双眼无神地坐在工位上，恍惚地想“我昨天到底有没有回家，到底有没有休息”，好像他刚走出办公室，就又瞬移回到了这。
虽然只聊过几句，但柯斯宁已经跟他很熟了，露出“我懂”的表情，并给出了秘诀，“你去泡杯黑咖啡，多加几勺咖啡粉，但不要加糖。”
温元柒照做，并喝了一大口。！！！这跟中药有什么区别！
他被苦到五官皱成了一团，七窍都被打通了，实在不想多喝一口，只能捏着鼻子，又把杯子端了回来。
“你喜欢喝这个吗，这也太苦了！”
柯斯宁诚实地摇了摇头，“当然不喜欢啊，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温元柒想了想说道：“你让加这么多勺咖啡，是因为越浓越不容易困？”
“这玩意要看个人体质，而且起效也很慢，我让你这么喝，是因为……”柯斯宁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拖长了语气说道，“都把人苦出眼泪了，还不立刻清醒吗？”
温元柒：“……”真是好有道理啊。
他被说服了，索性也不继续喝了，等他再困时就把这当特效药，一口干了。
昨天他被晾了一天，今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徐行舟直接将他加入了项目组，并成为核心成员。
温元柒听到这个决策时，一脸茫然，还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部门内的节奏很快，没人处理温元柒的个人情绪和疑惑，他立刻被拉进了会议室，开了三个小时的专项会议，他的本子记得满满的，但是一点也没懂。
他恍惚记起大二那年走错教室，又不能当着老师的面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听了一节高数课的感觉：
天书也不过如此。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温元柒就要独自负责任务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连水都忘了喝，才终于……读懂了题目，越发清楚他完不成工作了。
而且只过了这几个小时，他的进度就落后了，好在他负责的是单人项目，只需要跟主管对接。
温元柒纠结了15分钟，觉得事关重大，选择去跟徐行舟实话实说，走到办公室门口。
经过昨天的闹鬼事件，徐行舟独自坐在办公室时，总觉得后背发凉
他早上让后勤来检查了线路，没有半点问题，被问及缘由时，又不敢把闹鬼的事说出去。
闹鬼容易搞得人心惶惶，算是个丑闻，会给公司形象造成负面影响，他作为对手公司派来的间谍，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就问题是他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拿不出关键的证据，还被卷进了风暴核心，受到的关注更多，也更容易露出马脚，增加风险。
仔细思索后，徐行舟只能咬牙受了这个委屈，斥巨资买了符咒和桃木剑，准备放在办公室里镇压阴气。
温元柒进来时，徐行舟正跟台灯大眼瞪小眼，想要凑近查看却又不敢，看到温元柒眼前一亮，朝他招了招手，“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温元柒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内情，他假装面带疑惑，动作自然地往里看了一眼，“主管你让我看什么呢，里面什么都没有。”
徐行舟没有起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领导派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元柒恭敬地低着头，“主管，我刚来，这对各项事务还不熟悉，不能胜任您交给我的工作，辜负了您的信任，真的很抱歉。”
徐行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是商业间谍，当然不是来这好好工作的，他把温元柒调进核心项目组，是方便他套出更多的情报，并拖慢进度，造成更多的损失。
从温元柒的举动来看，他分明想到了这一层，那为什么还来跟他谈话呢？
徐行舟的思绪转了一圈，眉头渐渐舒展开。
老李是会挑人的，给他送的这个助手很不错。
人聪明，头脑灵活，为人谦虚谨慎，做事也十分周全。
他作为一个新职员，被直接调进了核心项目组，自然会有犹豫彷徨的情绪，这时来找主管谈话是很正常的。
如果没有这个环节，容易留下把柄，让人起疑。
见温元柒比他还多想、多做了一层，徐行舟更加赏识，也配合地演了起来，“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头脑和能力，就算暂时遇到困难，你也一定能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放手去坐吧，不要有后顾之忧。”
温元柒：“……”你哪来的自信啊，怎么敢相信我的！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办法证明，温元柒只能换个方向，“但我资历太浅了，恐怕没有办法服众，我觉得同事的关系和合作对项目的成功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我还是建议换个人吧。”
徐行舟一脸我懂的表情，“没关系，我相信你，你长得这么讨人喜欢，同事们肯定会接纳你的。”
温元柒彻底傻了眼。
徐行舟不会是他大伯的亲传弟子吧，语言风格都一模一样。
他决定祭出杀招，“可我一个下午，没有什么工作进展。”
徐行舟眉头一皱。
这真是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只过了一个下午就来邀功了。
“没关系，慢慢来，项目会在那等你的，这不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吗？”徐行舟笑得意味深长，还朝温元柒抛了个眼神。
温元柒彻底听迷惑了，头上顶着无数个问号。
难道是降智buff这么持久，还在生效，徐行舟说话怎么还透着一股假酒味呢？
温元柒依旧没死心，还想把事情说清楚，但他越焦虑惶恐，徐行舟就越觉得他演得好，到了最后，徐行舟也酣畅淋漓地发飙了场戏，这才把温元柒请出了办公室。
温元柒心神恍惚地回到了工位。
他打开系统仓库，看到降至buff的技能卡已经失效，不受他控制，这才认命了。
徐行舟满嘴胡话，但他的同事很认真负责，虽还未发现他进度落后，但他不想拖人后腿。
他像个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干，不知不觉夜色深了，连带头内耗的徐行舟都熬不住回家了，整个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桌上还亮着一盏小灯。
温元柒身体前倾，表情认真，屏幕发出的幽光照在他脸上，皮肤透着白瓷般的冷白，他跟表哥大眼瞪小眼奋战了半小时后，终于崩溃了。
呜呜呜这要怎么办呀，他真的不会，谁能来救救他啊！
宿主和专属系统一旦绑定成功，就会生成契约，温元柒的情绪太过激烈，会召唤谢临渊强制上线，若谢临渊不理睬，会受到相应惩罚。
谢临渊正在应酬，秘书有要紧事情通知他时才会过来。
谢临渊微微侧头，听到的却是一串崩溃的哭声。
他的表情有一秒钟的凝滞，皱眉看向秘书，指责道：“你哭什么？”
但他没有看到秘书熟悉的脸，而是发现脖子上顶着一个emo的表情包。
……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还没理清思绪，便听到了一连串号啕大哭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艰难地转过头。
饭桌上都是A城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佬，谈话闲聊的是上亿的单子，每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但现在却一个个顶着emo的表情包，场面非常滑稽。
像是一群神经病在聚餐。
这种情况出现多了，谢临渊反而已经习惯了，他并未表现出异样，只是头疼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他转头看着嚎啕大哭的秘书，撂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帮我应付着”，没有得到答复，便匆匆离开。
他走到楼梯拐角，见四周无人才上线。
他还没看清四周的景象，便先听到了带着浓重鼻音的吸气声。
“别哭，你遇到什么事了？”谢临渊从不会哄人，语气相当生硬。
温元柒见系统终于上线了，眼睛都亮了，“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谢临渊低沉地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你为什么哭？”
温元柒真没哭，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能感觉到呀，我就是在心理崩溃一下，在现实中还是能控制住。”
“你心里的声音太大了。”谢临渊不想窥探他的隐私，解释道，“我这边只能感受到你的情绪，至于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温元柒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他那么丢人的一面，全被看到了。
“不好意思啊，是我太吵了，下次注意。”温元柒抿了抿唇，像是一只骄矜的猫猫，仰着脸说道：“反正你都已经上线了，帮帮我吧，我是真的不会。”
谢临渊就是这个目的，只是温元柒一直在拉着他聊有的没的，“所以呢，是什么事？”
温元柒用手指着电脑屏幕，下意识将鼠标捏得咔咔作响，控诉道：“就是这个东西，这么多数字，我实在是分不清，我甚至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谢临渊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这种报表，他经常看。
“你是第一天工作吗？”谢临渊不喜不负责任的员工，语气中透着指责。
温元柒没有听出来，以为只是在日常询问，乖乖点头，“我是第一天工作。”
谢临渊被噎到语塞，过了几秒才接着问道：“你是什么专业的？”
“艺术设计。”温元柒笑了笑：“简而言之，就是画画的。”
谢临渊：“……那你平常都学什么？”
“国内和国外的艺术史，设计审美，以及各种绘画技巧。”温元柒想了想道：“就这几个方面吧。”
“所以，跟你现在的工作半点都不沾边？”谢临渊中语气透着疑惑，“那怎么会选中你呢？”
温元柒提起这个就气鼓鼓，手也情不自禁地叉着腰，“我问过，但它不解释还非要绑定我，我能怎么办，我之前还动过念头，躲到深山老林里，靠着卖画度日，这样我就不用去完成任务了。”
谢临渊原本以为温元柒是能力差，但没想到他有正当理由，语气缓和了一些，“慢慢来，你还年轻，时间很多，完全可以学会。”
温元柒听到这话，沮丧地低下头，头顶的呆毛在谢临渊面前晃来晃去，“我也想啊，但我今天翻了几页架子上的书，完全看不懂。”
“嗯，这确实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但温元柒这段时间都要工作，还要完成时不时到来的商战任务，这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谢临渊的担忧更多是为了自己，如果温元柒经常情绪起伏，那他也要被迫上线，打乱工作节奏，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温元柒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眼神比外面的繁星还要亮，喜气洋洋地说道，“我刚刚在商城放了很久，发现了一个特别适合我的道具，能开启自动工作模式，帮我完成日常的工作，只不过价格比较高，之后还要日常续费，非常消耗积分。”
不过这对温元柒来说是救命稻草，他找到时开心了好久。
“需要多少积分？”谢临渊问道。
温元柒伸出了五根手指“，需要50个，每次工作100个小时，之后花费三积分，便能再续100个小时。”
“你现在有多少积分？”
“还差五个。”温元柒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祈祷，看着夜空，“希望下次能来一个好完成的任务，只要得到A等就能购买了。”
谢临渊思考了三秒，得出了最优解，“下次我会帮你的。”
这也是帮他买的一个托管助手，跟妈妈上班要把孩子送幼儿园是一个道理。
温元柒喜出望外，“你的病治好了嘛，看来我每天给你说早晚安，给你唱歌是有用的！”
这几句话出现得太不符合场合和气氛，谢临渊顿了顿，用鼻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言语有治疗作用吗，所以我有时间就给你留言，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温元柒眨了眨眼，贴心地问道：“那你还需要吗？”
谢临渊没有看到留言箱里的信息，含糊地说道，“随你。”
温元柒点点头，心里有了别的打算，谢临渊看着他思考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强行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个报表并不难，15分钟足够了，下面我说你做。”
温元柒没激动得连连点头，还抽时间拍了句马屁，“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谢临渊冷酷无情：“开始吧。”
温元柒点点头，立刻坐了下来
他没有当个工具人，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借此学到点新东西。
谢临渊说他做，配合很好，进展也很顺利。
十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二十分钟后。
三十分钟后。
……
时间足足翻了两倍，谢临渊的说话间隙也变大了很多，最后三分钟一声不吭，如果不是温元柒能感觉到，还以为他就此下线了。
“怎么啦？”温元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个报表是有什么问题吗？”
气氛太过严肃，让温元柒不受控地想歪了，还以为谢临渊发现了项目组的一个巨大漏洞，或者是报表里还藏着其他秘密或隐情。
谢临渊顿了顿语气，语气听不出情绪：“问题在我，剩下的我忘记怎么操作了。”
温元柒：“……”
温元柒：“……”
温元柒：“……”
啊？！
等等，第一次见面，金属圆球是怎么说的来着，专属系统会为他服务，尽可能帮助他解决所有问题，现在这是……
温元柒张了张嘴又闭上，实在不知道该在这个情况下说什么，被憋得打了个嗝。
不过，人无完人，系统有不会的也很正常，再说了他这么笨，优秀的匹配系统也会给他找个有点瑕疵的系统，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嫌弃别人。
温元柒瞬间帮谢临渊找好了理由，十分善解人意，斟酌着开口，“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呀，三个臭皮匠，不，你这么聪明，我们两个臭皮匠就能顶一个诸葛亮了，慢慢来，今天一定能完成这份报表！”
谢临渊刚刚的情绪还算平稳，淡然接受自己有不完美的一面，听到温元柒这哄孩子般的语气，逐渐绷不住了。
他身居高位，看过很多报表，但很久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了，如今才会马失前蹄，在温元柒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你……”谢临渊试图解释清楚。
温元柒打断了他，把人工智能当宠物，哄道：“你放心吧，如果以后遇到你的同事，我是不会跟他们说的，乖啊，真的没事，你千万不要情绪不好，直接下线了。”
谢临渊：“……”
他这张嘴一张一合，别的不会，倒是很会气人。
他合理怀疑这是激将法，谢临渊是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以往会忽视，但这次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绷住，“你给我三分钟，三分钟后我一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谢临渊迅速下线，意识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抬步往外走，刚好撞过找过来的秘书。
秘书已经恢复正常了，发出的不再是哭声，“谢总，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李总，他们有事……”
谢临渊打断了他，神情凝重，眼神直直地盯着秘书，“我有件事想问你。”
谢临渊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秘书已经好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了，神经一凛下意识低下了头。
“您请说。”
他控制不住地脑补了一些极端又恶劣的情况，心胆微颤，没料到从谢临渊嘴里听到的却是。
“教教我，报表怎么做？”
秘书：“？？？”
他呆呆地看着他那高冷又严肃沉稳，只追求效率的顶头上司，差点脱口而出一句：
妖精，快从我谢总身体里出来！
第23章 023
谢临渊说到做到, 三分钟后回来，行云流水地操作电脑，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报表。
温元柒的情绪价值给到最满, 明明知道他是个人工智能，还是翻来覆去地夸了好几个花样。
谢临渊最后实在绷不住了，唇抿成一条直线, 随便找了个理由下线了。
在买不起“自动工作模式”之前，谢临渊每天只能抽空上线，帮温元柒完成工作, 秘书也被他整天抓着问稀奇古怪的问题。
秘书被问得心惊胆战，看谢临渊的目光都变了。
建国后哪来的妖精啊，怎么还不从谢总身上下来！
谢临渊风评变差+1。
温元柒作为当事人更是难熬, 整天夹着尾巴，低着头快步在办公室里穿梭, 像只过街老鼠, 生怕被人逮住，问一些专业问题，不小心露馅了。
宿主和系统都难得统一了想法，期待下一个任务早点到来。
但事情真的发生时, 又打得温元柒猝不及防。
他早上刚来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没有莽撞地表现出异样，而是在茶水室偷偷询问柯斯宁：“发生了什么，大家的脸色怎么都那么难看？”
柯斯宁提起这个就来气, 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你在这工作, 肯定知道我们的老对手是谁吧？”
温元柒有所耳闻，并没有被问住：“是穹天吗？”
柯斯宁激情开麦, “他们就是个学人精，我们干什么他们就学什么，业务重合率高达95%！我们之前搞线上直播，风生水起，他们也有样学样，这玩意儿你也不能阻止其他人搞，但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什么？”温元柒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和品牌方一起直播，却在我们线下的商场内，用我们的地盘给他们打广告！”柯斯宁义愤填膺。
温元柒听懂了，感慨道：“杀人诛心啊。”
柯斯宁叹了口气，“咱们部门也是惨，正好负责这一块，上面已经下命令了，让我们抽人去现场盯着点，省得对面搞小动作，给我们造成损失。”
“大家都去吗？”温元柒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随口说道。
“不知道，徐主管会挑几个人跟他一起吧。”柯斯宁说到这表情一顿，视线在温元柒身上转了两圈，“感觉他挺欣赏你的，应该会叫你一起去。”
一语成谶，温元柒刚回到工位不久，就见徐行舟面色凝重地从办公室出来，站在了最前面。
大家手头上都有活没完成，不想节外生枝，一个个像是躲避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紧紧低着头，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去。
温元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徐行舟点了他的名字，“你你你，还有温元柒跟我走一趟。”
柯斯宁跟他是难兄难弟，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苦笑着走上前。
由徐行舟带头，几人坐电梯去旁边的商场。
里面有个职场老油条，见徐行舟面色不善，故意说道：“穹天真是不要脸，线下门店哪没有，非要挑我们的商场，分明就是找碴！”
自家的公司被骂，徐行舟心中不满，但碍于身份，只能阴恻恻地转头看着老油条，附和道，“确实是居心不良，所以我们一定要盯紧点。”
徐行舟开口了，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后，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不就等于在我们脸上拉屎吗，绝对不能忍！”
“我们一定会的，说不定能抓住对方的小辫子，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我说话直接，穹天就是一个垃圾公司。”
温元柒虽然不懂办公室潜规则，但见大家明明不气愤，话却说得那么难听，还频频看向徐行舟，立刻懂了。
“我也觉得，不辨是非，为穹天卖命的人，肯定……”
他不常骂人，经验不足，词汇量太少，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过了三秒才勉强蹦出一个“没有好下场！”
“……”徐行舟眉头一动，意味不明地看过来。
太狠了，把他们也骂了进去。
徐行舟第一次见“骂自己没有好下场”的狠人，被震慑住了，看着温元柒那张软软糯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脸蛋，忍不住心生佩服。
成大事的人，果然要心狠手辣，不拘小节，温元柒跟他的外表不同，有一个狠辣的内心，对自己都不手软，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做商业间谍。
徐行舟像是被提醒了，也补了一句，“既然大家知道，就要为公司多做贡献。”
众人齐齐附和，在各种各样的马屁声中，他们终于到了旁边的商场。
直播的门店就在商场中心的左边，虽然用的是他们的地盘，但门店属于品牌方，他们无权干涉，只能在外面看着。
温元柒游离在外，毫无防备地走过去，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大家处于天平两侧，对手公司得益，我们的损失就大了，请宿主想办法搞砸这场直播，任务的等级与损失数额直接挂钩，时间限两小时。】！！！终于来了！！
温元柒心头一凛，立刻在心中疯狂呼叫谢临渊，但时间偏偏不巧，谢临渊马上就要去开国际会议了。
但他还是信守承诺，要抽空上线，“任务是什么？”
温元柒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他们目前面临的情况和商战任务，谢临渊微微颔首，只思索了半分钟，就想出了办法。
环环相扣，精妙得让人拍案叫绝，温元柒听得眼神亮了，精神都仿佛受到了洗礼。
“你太厉害了，原来真正的商战都是这样子的！！”
谢临渊低调地嗯了一声，不放心地说道：“你再重复一遍。”
温元柒刚刚听得很认真，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谢临渊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谢临渊做事情一向周全。
温元柒努力思考了一分钟，缓缓摇了摇头，“你说得已经很详细了，连台词都帮我想好了，我没有什么问题。”
以谢临渊的经验和眼界，也不觉得会在操作中出现偏差，便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我接下来有重要的事情，无法上线，你也不要打扰我。”
温元柒想歪了，情不自禁地问道：“是系统更新吗？”
谢临渊索性承认了，“对，一旦受到打扰更新就会失败，之后我的运作可能会有卡顿，上线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成功唬住了温元柒，他连连保证不会打扰，就差对天发誓了。
“好，更新完成后，我会主动来找你，希望再见时能听到好消息。”
……
这是温元柒绑定系统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商战，他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谢临渊的计划特别照顾了他的智商，并不复杂，但与此相对的是步骤特别多，不过时间应该是足够。
温元柒摩拳擦掌，没有耽误一秒钟，立刻走了过去，开展第一步。
十分钟后。
20分钟后。
30分钟后。
……
温元柒急得鼻尖上满是汗珠，整个人在原地打转。
啊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啊！
任务的第一步是拉住店里走出的工作人员，跟他说些有的没的，但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从店里出来！！
这就像是游戏里要开启任务，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关键NPC，这还怎么玩啊？
温元柒慌了，而任务的时间期限只有两个小时，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就算他能等到人，剩下的时间也不够完成整个计划。
温元柒下意识想跟系统求助，但想见他临走前说的话，又顿住了。
不行，不能打扰系统，只能他独自解决。
又是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温元柒脸都木了，怔怔地看着旁边的门店，硬着头皮往里走。
现场直播十分复杂，每个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店里人来人往，谁都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温元柒深吸了一口气，像只小动物贴着墙边，“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
只用了15分钟，他就从店里出来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他。
温元柒以为自己圆满完成任务，放松了戒备，没想到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他的部门主管徐行舟！
徐行舟如果询问缘由，他该怎么回答呢，实话实说，感觉没什么信服力，徐行舟不会因此怀疑他其实是穹天的人，这次是回去通风报信吧？！
温元柒的大脑彻底死机，身体被钉在了空气凝成的墙上，一动不动，只会呆呆地跟徐行舟大眼瞪小眼。
徐行舟淡淡地看了他几眼后，转过头，拉着身边的人没话找话说。
嘴上闲聊，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温元柒虽然机灵，但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够谨慎，传递完消息后，竟然大大咧咧从正门出来了。
多亏看到这幕的人是他，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恐怕会就此露馅，也会连累他。
徐行舟作为上司也作为干卧底这一行前辈，虽然他赏识温元柒，但也打算回去敲打一下他。
温元柒不知道徐行舟的心理活动，见他没有反应，便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
徐行舟依旧跟旁边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半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温元柒这才松了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溜到角落。
还好徐行舟眼神不好，刚才没有看清他。
离任务结算还剩下一个小时，温元柒百无聊赖，坐在台阶上，用手托着脸打瞌睡。
****
这是穹天第一次举办线上直播，所有人都经验不足，显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半透明的纱窗被风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缥缈又轻盈……啪的一下像流星锤重重地砸在了工作人员脸上。
风突然变大了，争先恐后地从窗户涌入，胡乱地肆虐，裹挟着桌上的各种资料飞到空中，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手忙脚乱地去抢重要的资料，但没想到弄巧成拙，咖啡杯被碰倒了，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摊污；有人不小心一屁股摔到地上，不断哀嚎；还有人被连累，被一脚踹到了下巴上。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等风消失后留下了一地狼藉。
左边的女生最先反应过来，人都崩溃了，“快去找商品清单呀，数据都在上面写着呢，晚了就全乱套了，新品也卖不了！”
所有人看着在地上铺满了整整一层的a4纸，心如死灰，只能慌乱地一起寻找，这反而弄巧成拙，又出了新乱子，效率更低了。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被脚踢到下巴的男生看了眼电脑屏幕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刚刚正在发优惠券，被撞到手后，无意识地按下鼠标，原本十元的代金券翻了十倍，变成了一百元！
这次的直播间声势浩大，足足吸引了十几万网友在线，优惠券刚发出来就被抢光了。
主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激情喊麦，“这件商品在旗舰店的价格常年118，我们跟品牌方商量，争取了极大的优惠，只需要98！再赠送大家十元的优惠券，88把商品和发财运一起带回家！！”
直播间的弹幕并没有刷起来，而是另外一个画风。
【10元的优惠券，我怎么抢到了100块？】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抢到了，太爽了，这不就是零元购吗！】
【不能这么算，商品价格是98，而我有100块代金券，商家还要倒赔我两块钱，狗头jpg】
【优惠券好像不限量哎，这种好事，我得赶快分享给我闺蜜】
主持人终于发现了不对，眯眼靠近屏幕，看清内容后，瞳孔紧缩。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后面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很有穿透力，魔音绕梁的尖叫：“啊，发错了！”
这道声音被麦克风录入，直播间的观众也听得一清二楚，氛围更加微妙了。
主持人心都在滴血，努力挤出微笑，试图减少损失，“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后台的工作人员不小心弄错了优惠价，大家在购物时能不能不要使用，要不然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的。在此我代表品牌方郑重承诺，之后会再补给大家一张十元的优惠券，谢谢。”
大家也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可偏偏这个商品的品牌曾经爆出过丑闻。
【得了吧，别在这卖惨，你们之前不还高高在上，嘲讽别人是穷鬼吗？】
【对啊，你们不尊重消费者，我们也不会尊重你的。】
【现在知道滑跪了？当时还嘴硬，绝对不道歉，还号称自己很受欢迎，不差这点“刁民”，那就继续嘴硬啊，别搞直播营销！】
【我之前觉得恶心，不想让你们赚我的一分钱，现在零元购了，突然想说多买点。】
主持人的笑容变得僵硬，“大家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品牌官方，只是第三方授权，品牌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但这个解释大家并不买账，甚至还火上浇油。
【别推卸责任，你们做直播时不会筛选品牌吗，这只会跟着站前有问题就推卸责任，真够可以的。】
【对，大家记住直播间的名字，以后避雷。】
【哇，这好像是我们当地的，线下还有门店和商城。】
【b市的注意了，别去他们家，去铭翼，跟这家是同一个赛道且口碑还很好。】
主持人没想到他的几句话还会引火烧身，手足无措地看着迅速滚动的弹幕，整个人都慌了神。
这是公司的新项目，整整筹备了两个月，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白努力！
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很多！！
因为筹备间一片混乱，后面的环节也出了很大的问题，穹天的第一次直播购物以失败告终。
而坐在楼梯间昏昏欲睡的温元柒，听到了梦寐以求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等级为A，积分加五，并获得技能卡“心想事成”】
温元柒的瞌睡立刻被驱散，高兴地站了起来。
太好了，他终于能买得起“自动工作模式”，以后再也不用煎熬了！
温元柒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的专属系统，但想起它临走时说的话，只能勉强按捺住了。
*****
谢临渊开完国际会议，充分了解完情况后，又重新制定了策略。
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手头，谢临渊忙到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坐车回别墅时都在看文件。
“这几份文件，你回去再研究一下，还有通知他们，明天早上八点开会。”
秘书点点头，他常年在谢临渊身边，最清楚他的工作强度。
就这强度，生产队的驴都能被累死，谢总的身体肯定也撑不住。
“今天您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二字还没说出，秘书转头看到了谢临渊的脸。
车内昏暗，谢临渊却像是自带光源，整张脸不见一丝疲惫，眼神清明，容光焕发，一副还能工作一整晚的样子。
而他累得下眼袋都快垂到下巴了。
“……”秘书默默把这句多余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司机打开车门，谢临渊回应了一句，抬步往外走。
谢临渊不愿回充满痛苦回忆的老宅，便另买了一栋别墅独居，只有他一个主人。
谢临渊曾经说过多次让老管家不用等他先回去休息，但老管家十分执拗，每天都亮着客厅的灯等他，不想让谢临渊觉得冷清。
谢临渊推开门，将西服挂在一边，坐在沙发上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闭目养神。
他的大脑一刻也不得清闲。
明天开完会就把大的方向定下来，之后组建专门的项目组人选，必须好好……开会时，他好像听到了任务结算的提示音，那个小宿主应该完成了任务，只是不知道等级是什么。
谢临渊想到他的承诺，重新上线。
这次他看到的是一片白色，如同一片柔软的云朵，被子的边缘有几缕柔软的黑发。
时间太晚了，温元柒已经等到睡着了。
谢临渊并没有打扰他，刚准备下线，便见被子鼓起，温元柒蹭了蹭枕头，睡眼蒙眬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干净的侧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红痕。
“统，是你吗？”
系统上线时他不会得到任何提示，但冥冥中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人陪在他身边。
谢临渊看着温元柒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轻轻地嗯了一声，“是我。”
温元柒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困得身体前后摇晃。
“你还是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再聊这件事。”
温元柒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勉强睁开眼“，没关系，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你。”
他嘿嘿地笑了一声，傻里傻气：“任务是A等哦，我已经买了自动工作模式，明天上班就直接开启！”
谢临渊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随口问道，“那计划执行得还算顺利吗？”
温元柒听到这话，诡异地沉默了，再睁开眼时眼里没有一点困意，“那个，出，出现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温元柒抿了抿唇，小声地说道，“第一步就卡住了，我实在找不到人说那句话，时间上也来不及，就就……”
现场那么多人，一个也找不到？！
谢临渊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展开，沉默了两秒，“所以呢，你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温元柒绞着被子，虽然知道系统没有形体，但他仍不好意思抬起头，“我偷偷溜进去把窗户打开了，又用了极端天气的技能卡，我想着这应该会造成一定的混乱，应该可以混个及格，没想到直接a等了。”
“……”这固定又熟悉的风格。
经历的次数太多了，谢临渊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心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果然是这样”。
“就这些，没别的了？”他艰难地找回了声音。
他的计划步骤很多，环环相扣，其中一步出现了问题，之后都会受到影响，而温元柒只做了一件小事，就得到了A等。
谢临渊的适应能力很强，几次相处下来，他已经完全懂了温元柒的行为方式和思维习惯，并且接受了他的商战方式。
从某种程度上，他自愧不如。
谢临渊这次并不是被气笑了，而是被折服了，真心实意道：“你很厉害，我不如你。”
来送汤的管家捕捉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笑意，久久地愣在原上。
他作为看着谢临渊长大的长辈，自然知道成长中的苦楚，激动地走了过去，像个NPC给出了标准台词：
“太好了，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第24章 024
“你怎么不说话了？”
温元柒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但他能感觉到系统还在自己身边，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机器一般都有线路故障，机器不良等问题, 专属系统也不例外，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回复他了吧。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五分钟后, 谢临渊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刚刚应付完老管家“少爷好久没这么笑了”的一番言论，身心俱疲。
他可以对谢家所有的人心狠手辣, 唯独对这个看着自己长大，把自己当亲孙儿的老人，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只能听他念叨了五分钟，还特别强调了婚姻问题。
如今送走了老爷管家, 他又要来照顾温元柒, 恍惚间有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沧桑感。”
温元柒抿了抿唇，弱弱地问道：“我想学金融的相关知识，但我基础太差了，买了书和课程, 但仍有很多问题，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谢临渊从来不会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想直接拒绝，但他开口之前, 先听到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系统有义务帮助宿主提升自我，请履行自己的职责。】
谢临渊不喜被威胁, 冷哼一声，“如果我不呢？”
机械音没有回复他, 但以往的经验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他不同意，周边的事物会变成诡异的形态，他没办法正常工作和生活，效率降到最低，相比之下，同意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谢临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你想问哪些问题？”
温元柒没想到专属系统会这么爽快，一时愣住，手忙脚乱地去抓旁边的本子，“就，就，能让我整理一下吗？明天晚上我再问你。”
谢临渊思索半秒，“每天九点之后，我辅导你一个半小时行吗？”
温元柒连连点头：“好。”
谢临渊生怕温元柒会带来更多麻烦，得到肯定回复后便立刻下线了。
****
第二天去公司，温元柒立刻启动了自动工作模式。
他看着无比争气懂事，会自己工作的电脑，爽得头皮发麻。
一整天他都无事可做，一直在刷手、看小说，快到下班的时间，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瘫倒在椅子里。
累死他了，刷一天手机可太累了！
温元柒看着已经做完当天工作的电脑，像是在摸小孩子的头，轻轻地拍了拍主机，表达自己的感谢。
做完这一套后，他就坐等下班了。
自动工作模式首次只能运行120个小时，每天八小时工作制，能用整整三周，前提是主管绝不强制加班。
温元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死死地瞪着徐行舟办公室，恶向胆边，生已经打开了仓库。
他不介意再闹鬼吓徐行舟一次。
在徐行舟很有求生欲，到点就离开了办公室，温元柒松了口气，准备偷偷溜掉，徐行舟却满眼笑意地朝他走来。
“元柒你接下来有时间吗，陪我去见个客户吧。”
温元柒：“……”我能说没时间吗？
他在心里崩溃大哭，朝着空气打拳，阴暗爬行，在现实中却是安稳地站在那，带着标准的假笑，“好啊。”
徐行舟这才点点头，带着他向外走去。
温元柒思考了几秒，还是关上了自动工作模式。
见客户应该不复杂吧，只需要上下嘴皮一碰，说些客套话，用不着浪费技能宝贵的时间。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仍然有点忐忑，像个小尾巴跟在徐行舟身后。
线上联系等于留下证据，有被人抓住把柄的可能，徐行舟每个月的今天都会和前上司偷偷见一面，交换情报。
之前他是一个人，既要观察环境，又要隐蔽身形，总是手忙脚乱，如今多了温元柒这个助手，可以帮他放风。
这是上层的机密，温元柒并不知晓，徐行舟看到他脸上迷茫的表情，思索了几秒，含糊不清地说道，“待会儿我单独去见客户，你不用跟上，也不用进来，你站在门口帮我看着点，如果见到熟面孔，就立刻跟我发消息。”
徐行舟表情严肃，还特意在“客户”和“熟面孔”上加重音，暗示温元柒。
如果温元柒真的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卧底，他就立刻会懂，只可惜他是个傻的。
温元柒懵懵地眨了眨眼，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他没有听懂，但碍于领导的威慑，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一定会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徐行舟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
之后徐行舟开车，带着温元柒在路上整整花费了半个多小时，七拐八拐到了一家位置偏僻、气氛典雅的日式料理店。
周遭一片昏暗，只有这家日式料理店在黑夜中散发着迷蒙的光，像是各大作品中通向另一个神奇世界的入口。
温元柒想要下车，徐行舟却摁住了他，“别动，你怎么这么鲁莽，下车之前先观察一下环境！”
温元柒：？？？只是去见个客户，需要这么神秘吗？！
他一知半解，但一直是个乖乖学生，立刻照做，谨慎地观察着周围，连根毛都没看见。
“主管，这附近什么都没有，”温元柒思索了几秒，又补上一句，“也没有公司的同事。”
徐行舟戴上帽子和墨镜，用最快的速度开门下车，捂着脸走进了店里。
温元柒被他这副地下党接头的架势惊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他确定了，徐行舟绝对不是来带他见客户的。
温元柒初入职场就见识到这种场面，整个人都恍惚了，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
徐行舟跟店家似乎也很相熟，明明穿着打扮怪异，一眼就让人起疑，但他只是微微颔首，就畅通无阻地后排的包厢。
徐行舟猛地停住，跟在身后草木皆兵的温元柒，差点撞在他身上。
“你……”徐行舟思考了几秒，虽然他很信任赏识温元柒，但温元柒这种级别无法接触到上层，只是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待会儿你不管看到或听到什么都全部烂在肚子里，别忘了你今天的任务。”
温元柒听到这种发言，胆都在颤，“好，我，我知道了。”
徐行舟这才点点头，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在温元柒身上，蹙眉说道，“你怎么大大咧咧地来了，没做任何伪装。”
温元柒听到这话，重重地闭了下眼，心如死灰。
完了，他彻底被卷入其中，也不干净了。
徐行舟是他的主管，温元柒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口罩，戴在脸上，又把头发抓乱了。
“勉强可以吧。”毕竟事发突然，他也没提前跟温元柒通过气，便放过了他。
“行，我去了，你在这儿守着，别忘了你的保证。”徐行舟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其中一个包。
温元柒站在走廊尽头，度日如年地等着，难受地抖腿。
徐行舟舍近求远，带他来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跟店家那么熟，可见他是经常来。
下车前，他还观察四周，做了伪装。
而且把他这个职场小菜鸟带来了，让他注意熟面孔，熟面孔不就是他们共同的圈子，公司里的那群人吗！
综上所述，嘶……
温元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五官皱巴巴的，嘴角抽搐个不停。
徐行舟这么干，是因为他有婚外情，要跟情人幽会啊！
他都干这么缺德的事情了，还丝毫不避讳人把他抓来，让他望风，害他也成了共犯！！
我bi**&*%@#￥*……
温元柒对徐行舟的评价降到了谷底，想起他那副自认为风流潇洒的渣男样子，就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这对他的打击和伤害还只开了一个头，就在温元柒最崩溃时，走廊尽头有了声响。
温元柒心头一动，几乎是本能地往外看。
他想象中的女人没有出现，而是一个西装革履，挺着啤酒肚，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和徐行舟如出一辙，警惕地环顾四周后，确定无人后推开了包厢门。
在包厢门关上之前，温元柒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眼神都亮了，透着一种少女般的娇羞。
……？？？！！！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大舅姥爷了，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脆弱的心灵，明亮的眼睛！
温元柒不自觉地用力，手中的矿泉水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手臂连带着半边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空白又虚无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波动，他艰难地看向包厢的方向，情绪逐渐激动。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呸，一对狗男男！！
第25章 025
谢临渊信守承诺, 九点准时上线，温元柒已经坐在桌边等他了。
但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用手托着脸, 一副神游八方的样子。
谢临渊咳了一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温元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过于忘我, 被这一声吓到，差点原地跳起来，“你你你……我没想什么。”
人类的伦理道德问题, 人工智能是不会懂的，这勉强算是他人的隐私，温元柒也不想在背后嚼舌根, 只能把苦水往心里咽。
谢临渊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还好吗？”
察觉到专属系统在关心他, 温元柒心中感动, 刚要回答就听谢临渊说道，“你状态不好，效率也会低，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温元柒立刻挽留他, “我没关系的，你别看我这样，我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
谢临渊自然知晓能进A大，就算是美术专业, 对文化课的要求也很高，温元柒只是不会商战, 并不意味着他在其他方面也很蠢笨。
“好，我们现在开始。”
谢临渊是个好老师, 意外地很有耐心，声音也不急不躁，低沉磁性，慢慢流淌到人心田，就算再顽皮的学生，也不忍心逃他的课。
半个小时后，谢临渊捏了捏鼻梁，语气稍显疲惫，“休息五分钟。”
温元柒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忍不住跟他闲聊，“你用的是谁的声音呀，这么好听。”
谢临渊突然被夸，顿了顿说道，“我们都有自己的声库，我随意挑了一个。”
温元柒眼神一亮，突然来了兴趣。“那你可以换个声音吗？比如萌妹音。”
谢临渊：“……”
“做不到，”他信口胡诌，“换声线是有时间限制的，还需要等半个月。”
温元柒遗憾地点点头，“好吧，你现在的声音也很好听，多亏我不是声控，要不然我就要心动了。”
谢临渊眉头一动，舌尖干涩，难得感觉到尴尬。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直白，大大咧咧地表达爱意。
“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温元柒的眼睛瞪得滚圆，干净澄澈，“我哪里不矜持了……是因为我刚才夸你吗，你们人工智能的脸皮也这么薄，这么容易害羞啊！”
是他轻浮在先，如今却倒打一耙，谢临渊险些被气笑了，“你那不是夸奖，而是告白。”
温元柒：“……”
他反过来被谢临渊的话惊到，觉得自己不至于饿到跟人工智能告白吧。
他回想自己的话，松了口气，“我那不是告白呀，我那只是用最高的程度和最高的礼仪夸你声音好听，你对人类恋爱方面误解很深呀，要不多去输入几部爱情电影，看看人类是怎么表达爱意的。”
这建议是对人工智能的，但谢临渊作为正儿八经的人类，这仿佛是在嘲讽他不懂情爱，榆木脑袋。
谢临渊思索了几秒，对自我的认知很正确，并未因此生气。
他确实不懂情爱这种在荷尔蒙碰撞下，催促出人类繁衍本能的事物，到底有何吸引力。
温元柒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主动说道，“谈恋爱很美妙啊，看到对方就开心，想到对方也开心，可以跟他一起去吃甜品自助，这样就不会被围观了，还可以直接点那个八寸的榴莲千层，两个人绝对能吃完！”
谢临渊没有乖乖受教，反问道，“你谈过恋爱？”
温元柒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见他这副懵懂的样子，谢临渊轻笑一声，一针见血，“你这不是想谈恋爱，是想找人陪你一起吃甜点吧。”
温元柒一副点醒了的样子，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好，好像是这样的……
他想起谈恋爱，脑子里都是有人陪他吃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提起感情，人类是不能输的，温元柒强行挽留，“但我有欲望，而且我早晚会遇到喜欢的人，你人工智能这个是不会懂的！”
谢临渊用鼻子哼了一声，声音越发低沉，如红酒一般醇厚，听得温元柒耳朵一热，都快要醉了。
“你还是不要换声线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谢临渊又“嗯”了一声，跟温元柒聊天没什么压力，他的声线也变得慵懒散漫，“你说什么？”
系统没有形体，温元柒只能看到一片空寂，但这声音近得像是贴近他耳朵发出的，他仿佛都能感觉到火热的鼻息。
这也太犯规了，他不是声控都招架不住。
耳朵突然痒得厉害，温元柒胡乱地揉了两下，没有减轻，反而让耳尖在刺激之下变得更加滚烫了。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败给了人工智能，有点懊恼，用手抓乱了头发，还狠拍了两下脸。
谢临渊没想到温元柒会突然发疯，问道：“你怎么了？”
见他还在装傻，温元柒心中突然燃烧起熊熊烈火，他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坚毅，“你等着，人类永不认输，只有人类才懂感情！”
谢临渊：“……”
这是怎么上升到人类这个群体的，而且他们两个不就是同类吗，哪里来的假想敌？
相处的时间越多，谢临渊越发无法理解温元柒的脑回路，在这个话题上也没法深聊，只是说道：“五分钟时间过了，接着来学吧。”
温元柒一秒钟进入学习状态，认真地点点头。
……
白天学习，晚上备考的人都是天生学习圣体，可惜温元柒不是，他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如今还耗费心血，恶补知识，整个人累得思维恍惚，脑袋发木。
谢临渊给他讲了两个小时的知识点后，让他自主学习。
谢临渊本想直接下线，但又怕被判定不履行系统职责，扰乱他的工作，只是一直在挂机。
谢临渊的精力仿佛是无穷的，他给温元柒讲完课后拿过放在一边的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而那一边的温元柒用手托着脸，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正在困得摇头晃脑。
谢临渊听到簌簌的声音，被打断注意力，抬眼看了过去。
温元柒已经睡着，脸从掌心滑落，飞快地向前倒去，额头正好对着坚硬的桌面。
谢临渊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一秒钟后，“砰”的一声，额头和侧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只是听着就觉得疼。
温元柒立刻清醒过来，表情痛苦地捂着额头，小声哼唧。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缓过神来，表情茫然地环顾四周，才意识到他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他揉了揉脑袋，不满地控诉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马上就要撞到桌子了啊。”
“你为什么会撞到桌子？”谢临渊的语气淡淡的，让他一时忽略了危险。
温元柒刚要张嘴说“睡”这个字，表情突然僵住，像是被老师抓包的学生，抿了抿唇，讪讪地低下了头。
“我不是故意的，白天虽然有自动工作模式，但我总是提心吊胆的，下了班又被……”
温元柒嗫嚅了一声，继续帮徐行舟保守秘密，心中却有点委屈。
他长得本就好看，看着年纪也偏小，像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此时眼眶红红的，额头还顶着一块红肿，一言不发地咬着下唇的样子，委屈极了。
谢临渊情不自禁地把他当成小辈，缓和了语气，“之前一个小时都学得很认真，我知道你想努力，只是身体太累了，早些睡吧，我们改天再继续。”
“那你之后还会教我吗？”温元柒小声询问，眼里满是希冀。
迫于系统的压力，谢临渊应了一声，“放心吧，只要你想学，我都会教。”
温元柒立刻开心了，像是终于挨到了放学时间，一边飞快地收拾东西，一边懒洋洋地打哈欠，“对了，你们人工智能也需要休息吗？”
谢临渊应付道，“需要，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待机时间，你以后不要太频繁打扰我，待机时间不够，能量会不足。”
温元柒好奇地追问，“那你补充能量是充电吗？”
“大多时候都是用电池。”
“你几天换一块电池呀？”
“三天。”
“那消耗还挺大的。”
温元柒坐在了床上，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你都用过什么牌子的电池，每种吃起来的感觉有区别吗？”
谢临渊：“……”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有区别，就像是不同的口味。”谢临渊仗着温元柒听不到他这边别的声音，换了件睡衣。
温元柒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小小的，哇了一声，“那你们的设计还挺人性化的，你最喜欢吃哪种口味的，等我月末发了工资就给你多买一点。”
“你的工资那么少，还是花在自己身上吧。”谢临渊冷酷无情。
温元柒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不懂毕业实习生的苦，我这个工资还算多的呢，而且电池才几块钱，我肯定买得起！”
温元柒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身体深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脸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
谢临渊察觉到他浓重的睡意，劝道：“不要强撑了，早点睡吧。”
“嗯，你也早点待机吧，”温元柒努力睁开眼睛，“晚安。”
谢临渊也掀开被子坐在了床上，随口道，“晚安。”
他就像是养了一只娇气且无用的小宠物，每天要抽出时间陪他遛他，好在这个小宠物能自力更生，不用花费他太多心思。
下线之后，谢临渊便能专心处理文件了，而这也远远未到他平时休息的时间。
当谢临渊关灯躺下时，才突然意识到这点，眼中没有半点睡意，又重新坐了起来。
他怎么被温元柒带跑偏了，一边聊一边往卧室走，还这么早地睡下了？
果然是进出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温元柒在一起，也会跟着变蠢。
谢临渊头疼地用手捏了捏鼻梁，为宿主也为他自己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26章 026
“穹天”和“铭翼”同处于一个领域, 平常难免会有摩擦和争端，现在他们就在争取同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无比重要，决定着下半年的收益, 而且两家公司也会拉开差距，可以说，谁得到了这个项目, 就得到了发展的跳板，而落后的那家公司，不管再怎么努力, 短时间内都很难追赶上。
而“穹天”的项目组遇到了问题，加上再加上经验相对欠缺，让负责人心中的天平失去平衡, 十分畏惧铭翼，再三思量下他找上了徐行舟。
他清楚徐行舟所在的位置, 手伸不到项目组, 但徐行舟可以去找往年的资料，应该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他们今年的方向。
徐行舟思忖过后答应了。
虽然这加大了让他暴露的风险，但他生是“穹天”的人，死是“穹天”的鬼, 必须好好报恩。
而且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温元柒这个得力干将。
徐行舟整整思索了三天，最终下了决定，把温元柒叫到了办公室。
“元柒你这些天都已经熟悉各部门了吧？”
温元柒有点轻微社恐, 而且说多是错，做多也更容易麻烦, 这些天他一直老老实实地缩在工位上，只完成手头的工作。
如今面对主管殷切的目光, 他的脖子仿佛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我一直借着工作上的联系，和其他业务部门有所往来，但只是混了个脸熟，交往并不深。”
徐行舟点了点头。
作为卧底十分不合格，但对接下来的任务来讲，这是一个非常便利的条件。
思绪流转间，徐行舟接着说道：“那你知道我们公司有档案室吗？”
“……”鬼才知道。
他端着专业假笑，点点头：“知道。”
“你去档案室帮我借点材料。”徐行舟表情凝重，眸色又黑又沉，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正在和天穹争夺同一个项目，天穹稍有劣势，我们去借往年的资料，分析之后，说不定能得到关键数据，这样一来就能实现反超，我们的目标和任务也能超额完成。”
温元柒眨了眨眼，察觉到不对。
铭翼不是处于优势吗，那还反超什么？
但他懒得动脑，秉承着“领导让干啥就干啥”的优良传统，用力点了点头，“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徐行舟对温元柒谦逊的态度十分满意，嘴角微勾，“你放心，这之后，我一定会把你的功劳上报，高层一定会对你有所嘉奖。”
温元柒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高层”理解成了大伯。
算了吧，别再嘉奖了，还嫌他不够忙吗？
温元柒拒绝三连：“不用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现在资历尚浅，不配得到更多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就很好。”
徐行舟没想到从他嘴里能听到这个答案，愣了几秒，对这个下属100分的满意。
他站起身，像是前辈用力地握了握温元柒的肩膀，眼中闪着怪异的光，“你放心，跟着我一定有前途！”
两个扎根在对手公司的卧底，互相打气，畅想未来，其中一个老谋深算，另外一个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徐行舟演完了这出独角戏，恩威并济，又敲打了一下温元柒，“做事要讲究方法，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如何得到这份资料，不用我教你吧。”
他们的职位和所在的部门跟项目组毫无关系，若是大大咧咧地去借，肯定会引人怀疑，徐行舟这番话是暗示温元柒去偷。
温元柒一副听懂了的表情，学着老油条表忠心：“主管你放心，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把资料送到您手中！”
徐行舟满意地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温元柒关上办公室门后拍了拍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多亏他反应及时，要不然就露馅了。
徐行舟一直督促他和其他部门多交往，还要了解公司的各种流程和规则，但他一直偷懒，没有行动。
温元柒回去后翻出了流程，实在看不懂，便向柯斯宁请教。
“你要帮主管去借资料啊，”柯斯宁替他打抱不平，“他看你是职场小白，就什么杂活都丢给你，也不怕把你累死！”
温元柒赔了个笑脸，“我也没办法呀。”
徐行舟知道他的来历，应该把他当成了高层的家属，走后门空降到这，还不知道他是公司继承人这一层。
现在做这些应该是想敲打他，不要仗着家世就不认真对待工作。
他也能理解，而且他现在有了自动工作模式，多做一些也无所谓。
温元柒收起思绪，笑着说道，“看完流程，我有点不懂的地方，你能教教我吗？”
柯斯宁十分爽快，“没问题，以前这种杂活我经常干，最清楚不过了。”
……
温元柒请教完后，便坐电梯去了十层的档案室，找到了管理员。
“你好，我已经在网上走完流程了，想借前几年的数据资料。”
管理员说道，“稍等，我查看一下。”
他看到具体借阅的资料后，微微皱起眉，“你们部门也需要这些吗？”
温元柒一脸茫然，晃头时都能听见里面的水声，“我不知道，是主管来让我借的。”
不管管理员说什么，他都是一问三，主打一个乖乖听话，领导让干啥就干啥。
管理员没从他那得到有效信息，再加上流程已经通过了，迟疑地点点头：“行，你进去吧。”
温元柒很快找到了资料，又去跟管理员登记。
任务终于完成，他乐得清闲，慢慢悠悠地往回走，想偷懒几分钟。
管理员凝视着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给高层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过来。
管理员汇报了相关情况，老者眉头紧皱，“你确定吗？”
“确定。”
“你没有追问缘由吗？对方给出了什么答案？”
管理员摇了摇头，“徐行舟没出现，来的是一个小职员，他什么都不知道，您觉得徐行舟他有没有可能？”
老者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一生的心血都交给了公司，去年刚刚退休，本想安度晚年生活，但温元柒的大伯突然找上了他。
原因是公司最近莫名其妙地泄露信息，大伯综合各种情况，认真分析后得出了结论：他们公司内部恐怕有商业间谍。
老者手头没有其他工作，便主动领下了这个任务，带着手头的人暗中调查，终于发现了端倪。
在这个时间点，借以往数据和资料的人都有可能是卧底。
只不过这个徐行舟未免也太高调了，这不就等于拿着个大喇叭喊“我是卧底，快来怀疑我吗”？
老者陷入沉思，一时找不到线头，只能继续追问道：“那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信息？”
管理员摇了摇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那个小职员的名字，他叫温，温元柒。”
听到这三个字，老者抬起眼，目光凛冽。
管理员被他吓到，结结巴巴：“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大笑出声，中气十足。
这一切都对得上了。
他清楚温元柒的身份，大伯来找他时，顺便说了这事儿，还对这个侄儿赞不绝口，但他听了温元柒的专业和年纪之后，对此不以为然，觉得这是长辈的某种滤镜，也十分担忧把公司交到他手上，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现在从未见面的温元柒给他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管从哪个角度，徐行舟都没有借阅资料的正当理由，而这件事是由温元柒来替他办的，就显得格外意外深长。
温元柒估计是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用这种方式向他暗示。
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老者细细品味之后，在心中感慨：真是妙绝！
小辈都做到这个程度上了，他也不甘落后，老者兴冲冲地往外走，决定召集手下的人一起调查这个徐行舟。
此时此刻，徐行舟走进了办公室。
他刚刚去了卫生间，回来后便见到办公桌上多了一沓资料。
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眼里便闪现出兴奋的光。
终于拿到手了，这可是很大的功劳，等他年底回到“穹天”一定能连升三级，那个时候他就是最年轻的高层，前途无量！
徐行舟心中狂喜，对温元柒的感官直线上升。
这个后辈做事干净，效率极高，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等他回到公司后，一定要好好提拔他！
以后他有饭吃，温元柒就绝对能分到一杯羹！！
徐行舟办公室刚好没拉百叶窗，看到温元柒端着杯子路过，徐行舟咳了一声，笑容中满含深意。
温元柒头皮一紧，朝徐行舟微微颔首，落荒而逃。
主管怎么朝他皮笑肉不笑。
难道是发现他摸鱼为了打发时间，连泡了五杯咖啡吗！
第27章 027
对徐行舟的暗中调查一直在暗中进行。
“穹天”并没有选错人, 徐行舟确实有做商业间谍的天分。
他做事小心谨慎，几乎没有留下把柄，但人只要做了亏心事, 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整个工作组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终于抓住了徐行舟的小辫子, 并顺藤摸瓜，得到了一整条的证据链。
老者见自己没有辜负董事长的期待，又为他奉献了一生的公司拔除了毒瘤, 心中畅快，对温元柒的认同更加深了一分，在他心里, 温元柒已经是下一任继承者了。
但揪出商业间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老者继续沉住气, 准备相关的工作, 而温元柒这边听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阶段二的隐藏任务，揪出商业间谍任务，任务评价为a等积分加20，并获得关键技能卡……】
温元柒吭哧吭哧学了十几年, 文化素养还算高，却听不懂这句话。
什么东西，他还有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需要极高的保密性，他都能理解, 但有必要瞒着他这个宿主吗！
连他都不知道，谁去做这个劳什子的任务啊！！
最骚的是这个隐藏任务,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
温元柒简直不知道该从哪吐槽，忍不住冷笑起来,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个任务。
这里竟然有商业间谍，这么恐怖的吗！
他之前听说过一些办公室的潜规则和令人窒息的氛围，没想到还有商业间谍这种存在，他作为一个小白，误入高端局，只能感觉到茫然。
“统，你在吗？”温元柒可怜又无助：“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谢临渊正开完会往回走，几乎是不受理智控制，本能上线了。
他微微地竖起眉，不喜欢自己这种潜在的改变。但来都来了，他也没有立刻下线。
“什么事？”
温元柒吸了吸鼻子，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后，巴巴地看着他，希望系统能帮他指出商业间谍是谁。
而谢临渊却在久久沉默，视线落在一旁的秘书上。
因为从小生活在谢家“养蛊”的环境中，处处充满了算计和背叛，为了不重蹈覆辙，他身边的人都是亲自挖掘，亲自培养的，第一次见秘书时，他才刚大学毕业。
那个时候的秘书已经崭露头角，展现出了商业才能，若是当时的他身处温元柒的环境，他是否能做到这些。
答案是否定的，更何况温元柒如今还没毕业，专业也跟金融毫不相关，
如果只看实际结果，温元柒当真是商业奇才，他不择手段也要挖到手，只是现在……
谢临渊认命了，循循善诱道：“那你回想一下身边的人，哪个有可能？”
温元柒愣住了，“你是说那个人就在我身边？”
谢临渊有点想笑，“要不然这个任务也不会跟你有关。”
温元柒恍然大悟，开始认真回想身边的人。
人类一思考，上帝会发笑，特别适用于温元柒。
他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小胡子，摆出思考者的姿势，在思索了整整三分钟后，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卧底是谁了！”
谢临渊只是在随口哄孩子，突然见温元柒智商上线，反倒有点不适应，“你觉得是谁？”
“我觉得……”温元柒拿捏着“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的派头”，拖成音调，吊足胃口后才说道：“就是我们楼层的清洁阿姨！”
谢临渊：？？？谁？！
温元柒振振有词，“她拿着清洁工具，可以不受怀疑地进入任何场所，他破坏了监控后，不留下一丝痕迹，才能屡屡作案，而且我觉得她很可疑，总是鬼鬼祟祟的。”
真是好有道理……才怪
谢临渊提醒道，“这不是谍战剧。”
温元柒一哽，依旧强词夺理，“但我推测得很有道理啊，要不然清洁阿姨……”
他从饮水间出来，刚好看到阿姨鬼鬼祟祟地往卫生间跑，他心头一动，立刻追了上去，从侧边的角度看到阿姨手中的矿泉水瓶。
他好像懂了。
老人家都有勤俭持家的习惯，善于从各种地方创收，但他们公司为了维持秩序，严禁清洁人员私卖东西的，所以这一层的清洁阿姨才会给他留下一个偷偷摸摸的印象。
温元柒突然哑了火，语气有点沮丧，“我真的想不出来了，我是不是太差劲了啊，就发生在我身边，而我完全没察觉到。”
谢临渊不会哄人，更不会特意照顾他的情绪，只是实话实说，“不差劲，你甚至在不清楚任务的情况下，就完成了。”
“……”温元柒控诉道：“你这是在嘲讽我吗？”
“不是。”谢临渊看了眼兢兢业业的秘书，语气变得奇怪，“你的存在会让很多人心理不平衡，我建议你隐藏得更深一些。”
温元柒连连点头，“当然了，就算我拿着大喇叭对别人说我有个商战系统，他们也不信啊。”
谢临渊用鼻子哼了一声，像是在感慨温元柒的自知之明。
“你现在要沉得住气，不要表现出来，估计之后会有一场好戏要看。”谢临渊语气神秘。
温元柒被激起了好奇心，但他再怎么追问，谢临渊都不开口了。
温元柒只能安静地回到了工位，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扫视着周边人，看谁都觉得像卧底。
谢临渊果然说准了，下午刚刚开始工作时，大家最疲乏最困，整个办公室死气沉沉。
就在这时，一大群人马突然走过来，个个西装革履，身材健硕，表情严肃，直接冲进徐行舟的办公室，毫不客气地把人带了出来。
徐行舟被擒拿住了手臂，挣扎不得，慌得心肝都在颤抖，但他还在强撑，“你们是谁？这是法治社会，我警告你们千万不要乱来！”
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从旁边走来，笑容慈爱，目光却锐利，“你知道就好，你做的那些事情必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徐行舟觉得自己足够隐蔽，之前还抱有幻想，此刻却被彻底打碎了：“你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旁边的人送来徐行舟锁在办公桌里的档案，老者拿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现在还狡辩吗？”
徐行舟面如土色。
他们竟然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是温元柒做事不够干净，暴露了身份，这群人才顺藤摸瓜，怀疑到了他身上嘛？
徐行舟思绪流转，目光也在跟着移动，从一群面面相觑的人中寻找温元柒的面孔。
他找到了。
温元柒站在办公桌后面，表情空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温元柒竟是安全的，那既然如此，他是怎么暴露的呢？
徐行舟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睚眦目裂地瞪着温元柒，温元柒那茫然的表情落在他眼中，也变成了无声的嘲讽。
“都是你，是你出卖了我！”徐行舟情绪激动，用手指着温元柒，力气大到身边的人没能拉住他。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柯斯宁惊讶到嘴巴张大能够塞下一个鸡蛋，其他人也神情各异，看着温元柒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而温元柒，这个刺激对他来说太过强烈，他已经大脑宕机了。
啊，商业间谍竟是他的顶头上司徐行舟！
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徐行舟跟他是两个极端，恨得磨牙吮血，“我第一次跟你聊天时，你就察觉到了，对吗？得到了我的信任后，在背地里害我，还举报我！我竟然那么信任你，为了提携你，我还带你去见上司！”
温元柒：“……”啊，搜噶。
原来那是卧底碰面啊，不是背地偷情，是他误会徐行舟了。
温元柒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情，但很快消失了。
他还是不在状况之中，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跟徐行舟相处的一幅幅画面。
徐行舟说知道他的身份，并不是指他是大伯的侄子，下一任公司继承人；徐行舟那颠三倒四的话，也并不是因为喝了假酒……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用了降智buff，误打误撞地得到了徐行舟的信任。
之后他就被徐行舟当成了卧底，私底下为徐行舟办事，徐行舟还带他跟穹天的高层碰面，之后让他去“偷”资料，但他完全没察觉到，直接大大咧咧地去了……
系统没有出错，怪不得会判定他完成了隐藏任务。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温元柒人都麻了，身体僵直地立在那，被动地承受着徐行舟的指责和咒骂，但他外在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却透着成功人士的风范。
徐行舟被带走之后，老者没有离开，特意走过来为他撑场面，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他身前，像个慈爱的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做得好，公司不会辜负你的付出，只不过之后要例行公事，给你谈谈这些事情。”
温元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好在哪里。
老者误会了，他笑吟吟地说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不能过分低调，你这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是保住了大家上半年的成果，有你是公司之幸啊！”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这话还是十分惊讶，柯斯宁最先回过神来，满脸张红，疯狂地鼓掌为温元柒庆祝。
其他人被带动也鼓起掌来，老者再次表明的态度，为他喝彩。
温元柒像是生锈的机器人，关节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全身的血液往头上涌，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求求了，别为我鼓掌了。
我要脸！
第28章 028
温元柒费了好大的劲, 才摆脱办公室那帮人，躲进了卫生间。
他用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正在狂奔, 这个槽不吐，他会憋死的。
而知道详情的只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人工智能, 温元柒立刻呼叫系统。
“我在，”谢临渊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找到卧底了嘛, 是谁？”
“是我的主管，徐行舟！”温元柒人都麻了，声音带着隐隐的崩溃, “他会暴露，还真跟我有关系。”
谢临渊提起了兴趣, “怎么回事？”
温元柒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故事要从我用了降智buff说起……”
温元柒事无巨细地说着，谢临渊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剧情，听得认真。
此时，他正抱着手臂站在落地窗前, 无意识地盯着前方，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温元柒的话上，都没察觉到自己不时笑了几声。
恰好老管家见谢临渊工作太忙，担心他不按时吃饭, 会搞坏了胃，便亲自来送饭盒。
秘书知道老管家在谢临渊心中的重要位置, 亲自去迎接他，一老一少边说边聊, 笑着走到谢临渊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老管家刚要往前走，表情却突然怔住了。
谢临渊背对着他们，但前方的玻璃隐隐反射着他的笑脸。
谢临渊正在对着空气微笑。
这个认知冲击着老管家和秘书的大脑，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上前打扰。
嘶，城府极深、一向不苟言笑的谢总精神状态变得好美丽啊！
原因无非有二，一是谢临渊正在陷入爱情的甜蜜，二是他疯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第二个选择。
老管家最清楚谢临渊的成长环境，他很难信任周边的人，担心他一直孤零零的，如今见谢临渊终于有人陪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秘书领到安静的地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最近谁经常出现在临渊身边？”
秘书愣了愣，一边回想一边说：“公司里的高层，项目组的人，还有李总，刘总，张总……”
这些人都是40岁往上，不是肥头大耳就是秃了顶，单身的更是没几个。
老管家和秘书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被雷得外焦里嫩，十分默契地假装从未谈起这个话题。
气氛安静了几秒，变得有些诡异，老管家率先开口：“小刘啊，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吗，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的，得到临渊的同意，我才会来问你。”
秘书点点头，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到底是谁呢，让谢总笑得如此开心
……
另一边，温元柒才讲完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得口干舌燥：“你听明白了吗？”
谢临渊微微颔首，“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温元柒崩溃：“事情的重点是这个吗！”
谢临渊认真请教，“那重点是什么？”
温元柒突然哽住，拍了拍闷沉的胸口，小声抱怨，“你们人工智能是不会懂我的。”
谢临渊没有否认。
温元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己调整好后，又想起了正事，“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之后会有人跟我谈话，他们如果问起详情，我该怎么说啊？”
谢临渊思考了几秒，给出建议，“实话实说。”？？？！
温元柒青岛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认真的？”
商战系统的存在是秘密，就算他和盘托出，那些人也会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我是认真的，”谢临渊有自己的考量“，放心，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过关。”
“可是……”温元柒还是觉得不靠谱。
谢临渊反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温元柒彻底沉默了，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好吧，那我试试。”
“等你的好消息。”谢临渊在不知不觉中对温元柒的商战之旅提起了兴趣，第一次没有仓促下线，而是留下了下一次交谈的契机。
*****
老者没有再来找他，温元柒却始终感觉头上悬着一把键，正一寸寸下落，让他寝食难。！！！是死是活，有种直接来一刀，不要再这样吊着他了！
在温元柒的焦虑等待中，一周后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温元柒被请进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内只有黑白灰三个色调，显得格外肃穆，坐在对面的五个人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目光锐利，像是能一眼看透他的灵魂。
温元柒情不自禁·紧张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拘谨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他看着对面的五个人，视线突然不知道该落在哪。
坐在最中间的是那天见过的老者，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好像很高，主导这次谈话。
门关上后，老者轻笑一声，“你不要紧张，我们已经找到了充足的证据，徐行舟的罪行板上钉钉，这次找你是想详细地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希望你能如实反映。”
温元柒秒懂，这是先礼后兵，如果他不配合，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棍棒伺候了。
温元柒配合地点点头，“我保证说的都是真话。”
老者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无声地沟通后，做了个请了手势：“开始吧。”
温元柒重重地闭了下眼，决定信专属系统一次，他的讲述80%都是真的，但忽略了技能卡这种玄学的存在。
“我来公司报道前和徐行舟在网上聊过，那个时候他说话颠三倒四，不过我并未起疑，还以为他喝了假酒。”
负责记录的人手一顿，没想到温元柒的描述如此口语化，绞尽脑汁想给“喝了假酒”一个正式又严谨的专业术语。
温元柒干巴巴地笑了笑，“之后徐行舟把我安排进项目组，我还以为他是故意难为我，没想到是想让我窃取机密，但我完全没意识到他是商业间谍，自然也没有帮他干违法的事。”
老者笑着点点头，“我们当然相信你。”
之后，温元柒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他带我去跟穹天的人开会，我还以为他是在幽会情人。”
老者嘴角的弧度一僵，但他的演技满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他们会在固定时间去碰面。”
温元柒：？？？
他说得这么离谱，有故意戏弄的嫌疑，他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质问了，没想到老者这么好说话。
温元柒迟疑了几秒，接着说道，“之前穹天和品牌商合作，在我们商场里直播，我偷偷溜进去做了一点事情，被徐行舟看到了，他却无视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眼神不好，哈哈哈。”
温元柒尬得头皮发麻，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能假笑，没想到老者愣了几秒，也从喉咙里挤出了笑声，另外四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更是夸张地大笑出声，演的真情实感。
温元柒被他们的反应吓到，耸着肩膀，恨不得从椅子上滑下去，蹲在桌子底下，避开目光凝视。
老者做了个“收”的手势，这场假笑比赛终于结束了。
“这么说来，那场直播事故也跟你有关了。”
温元柒思考了几秒，诚实地点了点头。
老者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激动到身体前倾，“方便说一下，你做了什么吗？”
温元柒全身的血液往头上涌，顶着一张羞耻到红透的脸，蚊子哼哼说道：“我，我只是打开了窗户，当天的风有点大。”
老者：“……”
众人：“……”
时间安静了几秒，尴尬得像是有乌鸦在头顶，老者最先回过神来，赞赏地鼓掌，“好聪明的办法，受教了。”
另外四个男人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感叹了几声。
温元柒彻底麻了，视线缓慢地从这五张脸上移动，实在想不出来他们陪他演戏的理由。
所以……他们都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这个方法很棒？！
温元柒还是不敢置信，试探道：“其实徐行舟最后暴露也是一个巧合，我真的以为业务需要那些资料，我作为下属，只能听话帮他去借。”
气氛再次安静了三秒，老者露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表情，“做生意也如打仗，就需要严格遵守命令的士兵，不过这也不是巧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的！”
负责做笔录的人正在奋笔疾书，一副学到就是赚到的样子，但他其实已经大脑宕机了，只是在纸上乱画符。
虽然没有挑明，但他们都很清楚，这次调查只是在走流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也偶尔行走在灰色的边缘地带，温元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出潜伏已久的商业间谍，肯定用了非常的手段。
对于这种极有商业天赋，对公司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才，他们绝对不会大公无私，刨根问底，抓住他的那些不正当手段，送他去陪徐行舟。
老者着作为公司的元老，也是一种庇护温元柒的姿态，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戏，就算温元柒说出“我其实是个豌豆射手，会噗噗地喷你们”这种离谱的话，他们的反应也只会是“原来是这样啊”，“受教了”，“好有道理”。
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温元柒演得这么不走心，通篇在胡说八道。
但戏已经开幕了，他们只能继续捧场，发挥十二分的演技
谢临渊就是看透了这一层，才建议温元柒实话实说，效果比现场胡诌好。
但温元柒不知道，他真的信了！
他愣愣地看着在场的众人，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清流缓缓地流淌过心田和四肢，注入了新的活力，他突然挺起了胸膛，精神焕发，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大家商战都像是玩泥巴，还不如他！！
温元柒勉强控制着激动的心情，摆出了世外高人的范儿，缓缓摇了摇头，发出了能写进教科书的箴言。
果然，高端的商战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第29章 029
流程完成后, 公司高层又装模作样地调查研究了一个周，对温元柒的任命才终于下来了。
他帮公司解决了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徐行舟的位置空缺出来, 他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部门主管。
温元柒：“……”儿戏！
任命是直接下来的，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温元柒只能把主意打到办公室的同事身上。
他只是个刚工作的职场, 小白就抢了主管的位置，他们肯定会心生不满。
这样高层就算想要任命他，但为了顾及舆情, 也只能妥协。
温元柒等在办公室，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希望他们早点行动, 但气氛异常和谐，每个人都在忙手头的工作。
温元柒等了又等, 终于等到柯斯宁来汇报工作了。
温元柒有自动工作模式, 不用发愁这些，他等柯斯宁说完后，迫不及待地说道，“你知道大家怎么想的嘛, 你们私下有没有沟通？”
柯斯宁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外面。
温元柒秒懂，拉上了百叶窗，目光殷切地看着柯斯宁, “你不用怕，实事求是地说, 我什么都能接受。”
柯斯宁想起这些天跟温元柒相处的一幕幕表情，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
温元柒重重地点点头，表情淡定，内心却很急切。
快点快点，快点来骂我啊！
柯斯宁心中愤懑，指着他的鼻子控诉道，“你也太没有义气了。大佬装萌新，也不跟我说一声，亏我还想好好照顾你。”
温元柒：……等等，大佬装萌新？
“你觉得我是大佬？”温元柒诧异道。
“我们都觉得你是大佬啊。”柯斯宁眼神崇拜，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徐行舟就任半年多了，我们谁都没有发现端倪，你只来了几天，就揪出了他的尾巴，要不然整个部门都要跟着遭殃，年终奖是不用想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做了个“嘘”的手势。
“李总跟我们强调过重要性了，你放心，为了保护你，我们谁都没有外传，只是在群里热烈讨论……元柒你比我们年纪小，也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么人跟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温元柒没想到他会听到这些，傻了眼，“你们真的服我？”
“那当然了，”柯斯宁耸了耸肩，“机会公平地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我们还比你多了半年时间，但只有你抓住了，我们有什么好不服的。”
温元柒的美梦彻底泡汤，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柯斯宁察觉到他表情不对，思考几秒后突然啊了一声，“确实有几个不服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他们，肯定不会让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整你！”
温元柒重新提燃起了希望，他强行按捺住追问名字的冲动，咳了一声，“我行得正做得端，不怕他们。”
——快点来搞我啊，等你们哦。
柯斯宁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温元柒的心腹了，一门心思维护他，“你放心吧，我会偷偷给你打小报告的。”
温元柒思忖几秒，他掌握动向后也好配合，便点了点头。
……
他升职加薪的消息很快同步给了谢临渊，谢临渊正在开会，便约定晚上照常时间上线。
他一向守时，再加上这些天他一直帮温元柒辅导功课，已经形成了习惯。
白天的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谢临渊坐在车上时，连续三次看手表，眉头紧皱。
坐在前排的秘书也跟着紧张起来，问道，“谢总，你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不紧急也不重要，”谢临渊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秘书彻底搞不懂了，只是说道，“那我让司机快一点。”
谢临渊点点头。
他最终还是赶上了准时上线。
本以为温元柒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等他，却看到书桌空空荡荡，谢临渊的视野转了一圈，才发现坐在角落的温元柒。
温元柒挺直着肩背，坐在画架前，留下一抹单薄的侧影。
他的神情认真，目光专注，微微抬起手臂，露出伶仃漂亮的手腕，颜料在画布上抹开，勾勒出了一个梦幻又绚烂的世界。
温元柒好似也融入了油画中，变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抹颜色，谢临渊从未见过这样的温元柒，没有出声打扰他。
一个人专心画画，一个人安静看着，过了15分钟，温元柒才如梦初醒，睫毛轻颤了一下。
他倏地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整个人都慌了个神：“忘了时间了，统你在吗？”
熟悉的温元柒又回来了，刚刚的他像是山巅上的一捧雪，现在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只是过重了。
谢临渊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刚上线。”
“那就好。”温元柒本想去书桌，立刻开始学习，却发现手臂上蹭上了颜料，只能边往外走边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洗洗。”
谢临渊看着桌上的金融书，陷入沉思。
温元柒回来后，乖乖地坐在书桌旁，像是一个好学生，“可以开始了。”
谢临渊顿了顿却说道，“我觉得你没必要继续。”
温元柒抿了抿唇，怯怯地问道：“你生气了，不想教我了吗？”
“不是。”谢临渊客观地说道，“我觉得你学这些没用。”
“为什么？”
“其他人利用高校的资源，认认真真学了四年，有些还有硕士的三年，而你临时抱佛脚，拿什么跟他们比？”
温元柒用手托着脸，认清了现实，“你说得有道理，而且我还不如他们聪明。”
谢临渊话音一转，“但你有自动工作模式，只要不断续费，你就能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随着你的位置越高，经手的工作越复杂，模式也需要升级，那就需要更多的积分。”
温元柒没想到这么长远的问题，被点醒了，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所以我建议你与其加强内在，不如做好表面的伪装，包括你的谈吐和举止，这是自动工作模式没办法帮你的。”
温元柒思考了半分钟，恍然大悟，“就是做个霸总吧。”
谢临渊跟不上潮流：“霸总？”
“就是霸道总裁，”温元柒随口说道，“你也要丰富一下自己的题库，不要像个老古董。”
谢临渊：“……”废话真多。
温元柒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了很久，眼前一亮，“我找到参考书了。”
“是什么？”谢临渊随口问道。
温元柒念出手机上的书名：“《霸道总裁爱上我》，《蚀骨迷情，99次强制爱》，《霸总的萌宝，不做替身恋人》。”
“……”谢临渊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忍不住打断他，“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温元柒晃了晃手指，“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刚刚研究过了，这三本书都很有热度，人设的评价也不错，只有研究过大众心目中霸总的形象后，我才能准确模仿。”
谢临渊见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心中的恶劣蠢蠢欲动，怂恿道：“那你都试试吧。”
专属系统都认可了，说明他的这个办法靠谱，温元柒立刻点开了其中一本。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这成了他的习惯，还是他想看温元柒傻眼的样子，谢临渊鬼使神差地没有选择下线，一边看文件一边陪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温元柒早就忘了最初的目的，看得十分投入，眉头越皱越紧。
谢临渊故意问道：“怎么了？”
温元柒嘴角抽搐了一下，背后蛐蛐，“商战系统有很多宿主，里面肯定有霸总嘛，你……”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临渊沉声道：“有话说话？”
“就是他们都这么极端吗，会私闯民宅，还会限制人身自由……”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温元柒特意压低了声音。
谢临渊：“……”
他审视了一下自我和周边的人，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每一个群体都有好有坏，这种人的比例极小。”
温元柒被说服了，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放在一边，叹了口气，“这些都帮不到我。”
谢临渊挑了挑眉。
这些书都是凭空杜撰，只能在文艺上满足大家的幻想，并不能成为模仿的依据，看来温元柒也有点脑子，发现自己浪费了宝贵的一个半小时。
谢临渊难得有兴致多教他一点，问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温元柒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还拍了下桌子，“这些书里的霸总怎么回事，太不敬业了，他们竟然完全不工作，这我还怎么模仿啊！”
谢临渊：“……”
谢临渊：“……”
谢临渊：“……”
问题是这个吗！
第30章 030
学习霸总文学的计划就此破灭, 温元柒只能重新换目标。
“我去买几本名人传记和各种类型的成功学，”温元柒思考了几分钟后说道。
谢临渊这次赞同地点点头，“还有人际交往的书, 越往上爬，便越清楚人脉也是一个重要的课题。”
温元柒点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 但又忍不住愁苦地叹了口气。
太难了，对他这种小白来说太难了！
他感觉这像两座山压在了他身上，让他喘不动气。
而且这两种书能提升的更多是内在, 并不教授如何塑造霸总形象，温元柒又想了一会儿，蹦出了一个好主意, “那我可以找一个现实中的霸总，把他当成模仿的对象, 既然大家都认可他, 若我跟他有八分像，便也会认可。”
这起码比霸总文学靠谱，在受到冲击下，谢临渊的底线不断刷新, 更能接受了，“那你要仔细筛选对象，既要广受赞誉，又要跟你的形象比较贴合, 这样才方便你模仿。”
温元柒表情认真，“你忘了一个重要条件。”
“什么？”
“为人一定要正派, 我可不能学那些酒肉霸总。”
温元柒的遵纪守法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条底线他绝对不会迈过, 这是值得表扬的点，但问题是，他除了这什么都不剩了。
谢临渊不知该作何评价，只是嗯了一声。
温元柒心头一动，又要开口，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谢临渊从善如流地说道：“我先下线，不打扰你了。”
确定不会被发现端倪，温元柒这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这个时间点来找他的只能是大伯。
大伯穿着居家睡衣，戴着眼镜，笑容和煦地看着他：“元柒，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打扰你一下？”
其实温元柒身边就有一个霸总，但大伯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慈爱的长辈，再加上温元柒这些年流落在外，大伯想要补偿他，简直比对亲儿子还好，温元柒实在从大伯身上学不到霸总的特质，只能放弃。
温元柒笑了笑，让开位置。
大伯笑着走进来，自然地坐在了角落的沙发上。
“元柒，公司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管作为你的大伯还是作为董事长，我都要对你表达诚挚的感谢。”
温元柒连连摆手，脸都快红了：“大伯，你别这么说，其实我真没做了什么。”
大伯对温元柒有种盲目的自信，笑了两声，并未把这话放进心里，“你现在也升职成了主管，之后的位置会越来越高，直到接任我。”
大伯扶了扶眼镜，说出了他考虑很久后的想法，“这里离公司太远了，你上下班不方便，而且年轻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这样吧，公司旁边有一套平层，我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了，明天就把钥匙给你，你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大伯之前把温元柒留在家里，是担心他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但温元柒是个幸运的孩子，就算没有家人，也是在爱中长大的，性格阳光开朗，大伯观察了几天后，彻底放心，也不再强留他了。
见大伯为他考虑了方方面面，温元柒抿了抿唇，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心理压力，我是你的亲人，对你好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想替弟弟多做点什么。”
大伯为了调动气氛，故意朝他眨了眨眼，“你伯母也很关心你，为你乔迁新居准备了一份惊喜，你明天就能收到了。”
温元柒点点头，发自肺腑地感谢他们。
除了大伯执意让他接手公司以外，对他无可挑剔，温元柒有时会受宠若惊，总想报答他们。
现在看来，他顺着大伯的意，多为公司做点贡献，就算是最好的报答。
温元柒的心思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那么抗拒商战系统了。
一老一少又聊了会儿天，夜色很深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
温元柒第二天下班，让司机按照地址去伯父送他的公寓。
到了地方后，温元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惊讶又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跟专属系统分享：“整整打通三层楼，这还能算公寓吗？！”
谢临渊被打扰习惯了，并未动气，随口说道，“你伯父对你真好。”
温元柒不想暴露身份，从未跟他人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如今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谢临渊听完后，眉头微微皱起，审视地看着温元柒。
温元柒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澄澈干净，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儿的乐天派，谢临渊只能为他多想一层。
“可能是我阴谋论了，我也不想去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随口提醒一句，若是不合适，你别放在心上。”
专属系统是他千盼万盼来的救命稻草，给他的意见也都很明智，温元柒对他十分信任，“我们都是自己人，不用顾虑那么多，而且你只是个人工智能，就不要考虑人情往来这么复杂的课题了。”
“……”谢临渊突然不太想开口了，“你伯父让你接班这件事，你至今从未亲耳听到你伯母和堂哥对此的意见，对吧？”
温元柒点头，表情茫然，“这有什么问题吗？”
“舐犊是人之常情，你伯母肯定会偏袒自己的亲儿子，你有没有想过她对此……”
谢临渊点到即止，温元柒也察觉到他一直忽略的事情。
大伯一心把公司交给他，但伯母和堂哥不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说不定伯母对此不满，那送给他的这个惊喜，可能是下马威。
两人在聊天时，司机已经带他坐电梯到了所在的楼层，温元柒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激动兴奋渐渐褪去，突然不想进去了。
司机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主动帮他录入指纹，温元柒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门开了，尽管温元柒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
门口排了两列的壮汉，其中还有几个外国人，温元柒站在他们面前，被衬成了小孩子。！！！终究还是来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迎接狂风暴雨，却见这两列壮汉同时朝他鞠躬，齐齐喊道：“小温总好。”
“……”这是先礼后兵？
温元柒还是不敢走上前，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站在最前面的人乐呵呵地迎了上来，自我介绍道，“我们都是宋小姐雇的厨师，但宋小姐这几个月都在国外，便让我们来照顾你。”
温元柒听到厨师两字，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打手，松了口气。
他的视线扫视过在场的众人，又被另一桩事情惊到：“你们有十八个人吧，全部都来照顾我？”
为首的厨师点点头，“我们擅长不同的菜系，不管小温总喜欢什么口味，什么菜色，我们都能让你满意。”
温元柒点点头，十分相信他们的能力，只是觉得浪费。
温元柒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思，几位厨师看到了，也跟着不安起来。
温元柒连忙笑了笑，“我对你们很满意，不好意思，我需要离开几分钟，接个重要电话。”
他走到门外的走廊尽头，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拿起手机。
只用了三秒，大伯就接通了电话，声音满含笑意，“元柒，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公寓了？还满意吗？”
“很满意，”温元柒顿了顿，说道：“我也收到了伯母给我的惊喜了，我很喜欢，但人太多了。”
“不多，”伯父的语气很淡定，“原来有30多个，最后被筛选出了十八个，你伯母在吃的这方面还是很厉害的，不过我们也不清楚你的口味，如果这十八个人不能满足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再让你伯母帮你找新的。”
“……”温元柒突然被刷新了认知，感觉他伯父伯母并不是寻常的夫妻和长辈。
“我当然相信伯母了，只不过我一个人用十八个厨师，感觉太浪费了，也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没关系，我知道你刚刚当上主管，工资不高，也没什么存款，这些厨师的基础工资和绩效，走老宅的账，这是每月的固定花销。你伯母最近出国给我省下了不少呢。”
温元柒听到“省”这个字，无言以对。
他早上赖床，总是卡点到公司，没时间坐下好好吃顿早餐，午饭也在公司的食堂解决，唯一在家里吃的只有晚饭。
十八个人一天只做一顿饭，就算每人只做一小口，他都能撑得走不动道。
温元柒发愁了几秒，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试探地说道，“伯父，我有个想法……”
***
公司的食堂提供一日三餐，但是因为味道一般，只有午饭时员工们才会因为物美价廉，勉强选择餐厅。
但这天他们走进餐厅时，发现布局变了，不再是只有一个窗口，统一选择，而是分了十八个窗口，每个窗口中的菜色和口味各不相同。
这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趣，打饭也更积极了。
而温元柒站在不远处，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这十八个厨师除了基本工资外，还有绩效奖，多劳多得，虽说照顾他一个人，工作更清闲点，但钱也少，而且厨艺也是门手艺活，伯母这些天不在，他们手都有点生了，温元柒跟他们商量过后，厨师们一致同意来公司的餐厅工作。
温元柒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十八个厨师到公司餐厅后，他就能先打卡，再慢悠悠地来吃顿早饭，午饭和晚饭也能在公司解决，他可以多尝试几种口味，而不造成浪费。
但厨师们原本只需要照顾他们一家人，如今却需要承担整个公司的餐食，温元柒原本担心工作量太大，但亲自看了一眼之后，彻底目瞪口呆。
十八位厨师都有自己的团队和徒弟，他们基本上不用亲自动手，而在此之前，这些人都是由温家养活的，在伯母不在家的时候，这将近一百号人都在吃白饭。
温元柒对大伯的印象刷新：
真是人傻钱多啊！
温元柒打了第一份饭，在餐厅的一角坐下，每每开动。
他做这一切更多是为了自己和温家，却没想到对公司，甚至是在整个商圈都造成了连环影响。
****
大家公认上班就是当牛马，打工人打工魂，生产队的驴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在如此快节奏的生活中，越是崩溃，嘴上口号喊得越积极的，现实生活中却是打卡最准时的那拨人，但每天按部就班地当牛马，太过枯燥无聊，在这种情况下人就容易找刺激。
比如说吃。
生活都这么艰难了，要买点好吃的补偿自己。
公司食堂的口味还算可以，但在高要求下，就只能算是勉强可以入口了。
但今天格外不同。
中午的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大多数人都选择来餐厅对付一口，回去抓紧时间午睡，但今天他们刚走进食堂，就发现了不对。一开始他们也没多想，以为是正常的布局调整，只要饭菜的口味没变，那一切就跟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
可往前走了一步，闻到诱人的香气后，大家的眼神纷纷直了。
脑力劳动的消耗往往被忽略，但这是最伤气血的，有时候饿极了，反而不想吃饭，长此以往下去对身体会有损害。如今闻到饭香味，大家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员工们十分默契地拿起餐盘，各自找了个窗口打饭。
当看到窗口里的饭菜时，他们再次吃了一惊。
以前只是家常菜色，但因为是提前做出来的，在保温箱里放久了，蔬菜颜色会发黄，看着软趴趴的，让人没有食欲，但这次时蔬都保持着最新鲜的色泽，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不仅仅是这样，荤菜也从原先的零星几道变成了选不过来，大家端着餐盘，一时间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另一个原因是担心会遇到餐厅刺客，被从卡上划走一大笔钱。
第一个人率先动了，他双眼放光地指了好几道菜，餐盘被堆成了尖，等他去刷卡时，下巴都快惊地掉了下来。
价格基本上没涨多少，称得上是一句良心。
有了第一个人试水，其他人也没再僵持，立刻进入了抢饭大军。
一直死气沉沉的公司生活群。也变得热闹了很多。
【！！！餐厅刚换了厨师，菜品的种类也变得非常多，不重样很能吃久，最关键的是口味也非常好！】
【谁敢信这些只要20！图片jpg】
【这个烤鸭腿太绝了，强烈推荐！】
【+1真的很好吃，不过每人只限买一个，数量也有限，大家赶快去抢啊。】
【已经没有了，让我舔舔图片吧，流泪jpg】
【这是食堂能有的美味吗，我还以为自己到了五星级的自助餐厅。】
【这里还有甜点，特别精致，味道不输外面的任何一家，价格还只需要二分之一，我一口气买了三个，好幸福啊。】
【幸福+1，谁改的餐厅出来挨夸！】
没人不喜欢吃，这成了最近的热门话题，充分调动起了大家的热情，生活群里每天都有99+的消息，大家还自发组成了尝鲜大队，做了推荐的表格。
等级从E到S，但所有的菜品都是S级别。
员工们没有独乐乐，发朋友圈去其他地方炫耀，只用了三天时间，周边的公司都知道“铭翼”刚请了十八个大厨，餐厅的饭很好吃了。
但这只是私下议论，周边的工作群都认为资本是周扒皮，不会干这种好事，而且他们没亲口尝到，总觉得有夸大的成分，直到他们看到了表格更新。
他们有个私下的交流群，里面有各个公司的人，反映的情况都客观真实，有专人统计成表格，作为每个公司的加减分项。
而“铭翼”综合各种情况，最终的分数只能算是第二等公司，但因为餐厅给他们附加了五分，使“铭翼”勉强跻身为第一大梯队。
而其他属于第一大梯队的都是历史悠久，在整个商圈都能叫得上名号的大公司，只有“铭翼”格格不入。
群里有人对此质疑，但只被一句话就打败了。
“铭翼”的基本情况本就在第二梯队中领先，如今还有媲美五星级的餐厅，价格也十分实惠，第一梯队以下谁还配跟他相提并论。
而且对吃货来讲，这一条就已经是绝杀了。
群里热烈讨论起来：
【这么看来，铭翼是个不错的选择。】
【卧槽，我在两家公司中选择了穹天，刚入职一个月呀，他们就改了餐厅！】
【换呗，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你能力够，待遇只会越来越高，铭翼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加分项。】
【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吃吗，那我削尖了头皮，也要进铭翼！】
【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本铭翼人现身说法。千万别来啊，拜托jpg】
【诡计多端的吃货，你是怕公司人太多了，自己排不上队吧？】
【啊啊啊啊你们能不能过段时间再来，至少等我抢到鸭腿。】
画风走偏，成了餐厅的菜单讨论，逐渐发展成了深夜放毒，受到荼毒的人不仅不生气，还一边擦口水，一边求着继续发图片。
“铭翼”的人突然腰杆直了，莫名有种优越感。
这个时间点也比较特殊。
温元柒抓出了公司的内鬼，穹天受到影响，在竞争中退败了，“铭翼”最后得到了项目。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为了得到最后的成果，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人才在其中占有关键的地位。
“铭翼”最近的招聘压力很大，但又因为要求较高，只能挖别的公司已经培养好的人才。
穹天深知这一点，他在“铭翼”手上吃了个大亏，十分记恨，如今终于得到了使绊子的机会，他们特意联合了周边十几家公司，对此严防死守，绝对不给他们得手的机会。
“铭翼”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开出的条件越来越好，但穹天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工资跟着水涨船高，两家的待遇逐渐持平，正在展开拉锯战。
但温元柒无意间的一个举动，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在餐厅口味这个赛道里，“铭翼”强得可怕，无人可及。
温元柒还不知道他带来的连锁反应，正在为招聘的事情发愁。
这十分看重自身的人脉，而温元柒刚进公司不久，办公室的人都还没认全，就变成了主管，其他公司的资深员工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让他完成挖人这个KPI，简直是难于登天。
温元柒瞎忙活了一个上午，彻底蔫了。
他之前还想好好回报大伯，只用了几天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臣妾做不到啊jpg。
温元柒的情绪调整不过来，只能苦中作乐庆幸，这不是商战系统发布的任务，要不然他完不成，还要受惩罚。
但明面上的工作也要做，没办法挖人，只能如大海捞针般地招聘，希望能从中淘到几颗金子。
温元柒作为部门主管是最后面试的人，前期的工作由其他员工负责，从几百份简历中最终筛选出了合格的五人。
柯斯宁带着一个老员工走了过来，“已经把人带到会议室了。”
温元柒只能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暴露情绪，还刻意拉开了距离。
他刚走出办公室，柯斯宁旁边的老员工的脸色瞬间垮下来了。
他在整个部门里的资历数一数二，也是职场老油条，平时看着乐呵呵的，很好说话，但事情绝不多做一点，出了问题就会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借此赶走了不少人，稳住了他在办公室里的地位，整天倚老卖老。
他一直以为徐行舟离开后，不管按资历还是能力，都应该轮到他，但温元柒最终成为主管，这个老油条便觉得是温元柒抢走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在面试招聘上动了手脚，想要给温元柒点颜色瞧瞧。
呵呵，特意给你找了个没脑子的！
就算温元柒追究。承担责任的也是柯斯宁，离间了他们两个，温元柒在员工中就没有心腹了，更难开展工作，最后也会因为绩效问题被赶走。
老油条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恰恰算错了温元柒。
温元柒面上装得淡定，但心里却很慌。
啊啊啊待会万一来了一个很专业的，他聊着聊着露馅了，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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