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4日下午4点,格蕾西在废弃的哥谭大教堂门口和双面人哈维·丹特再次相遇。


    “真巧啊,格蕾西。”双面人算好角度,朝她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又遇到了,我们不如一起……你这是……?”


    双面人的笑容逐渐消失:在他眼前,格蕾西头上顶着个垃圾桶盖子,朝他满是惊喜地挥了挥手。


    “好巧!双面人!我感觉我今天运气也没那么坏。”格蕾西高高兴兴地说,“看我的新帽子!”


    “嗯……”双面人看着那个怎么看都是个垃圾桶盖子的东西,十分违心地给出了高度赞美,“很别致。”


    “嘿嘿。”格蕾西小步跑了过来,和双面人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眼前这座大教堂的遗址。


    这座巍峨的建筑同样被设计者的宗教狂热所感染,同样秉持着黑暗、沉闷和怪诞的建筑风格。它如今已经在岁月和自然灾害的双重摧残下变得残破,但它高耸的塔尖和那些蹲坐在门庭之上的滴水兽仍然好似幢幢鬼影。


    “多丑陋啊。”双面人望着教堂的遗址说道,“这就是哥谭大教堂……或者说是大教堂的遗迹。1840年,所罗门·韦恩委托赛勒斯·平克尼设计了它,这里一度成为哥谭的地标建筑。但后来……据说有个疯子在这里藏了一个灵魂陷阱,想要把整座哥谭献给地狱。在蝙蝠侠阻止了他之后,这里就彻底废弃了……”


    双面人朝着大门走近几步,凝望着高耸的门庭上那些狰狞的滴水兽。格蕾西看着他有几分萧瑟的背影,感觉这个故事好像有点耳熟。


    她谨慎地开口问道:“嗯……那个韦恩集团……不会想把这里买下来改造成仓库什么的吧?”


    “据我所知,韦恩集团确实在计划收购这块地皮。”双面人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地说道,“不过那是地震前的事了。这场地震显然会让韦恩集团伤筋动骨……除非韦恩集团得到一笔新的注资,不然我想这座教堂应该还会在这里留很久。”


    他的微笑上扬了几分:“小时候我父亲偶尔会带我来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不过……进去逛逛吗?”


    格蕾西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教堂古老的大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老式金属锁,双面人走了过去,低头握住了锁柄。他的肩膀挡住了他的动作,格蕾西只看见他从袖子里滑出了什么东西,插进锁眼中,轻巧地将锁打开了。他把锁摘了下来,率先推开沉重的大门,走进了教堂中。


    格蕾西也走了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合拢。


    教堂里满是灰尘,沙土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斑驳的光线透过破败的窗棂洒在地上,照亮石板地面上散落的瓦砾和枯萎的藤蔓。墙壁上破碎的壁画依稀可见,碎裂的彩色玻璃窗仍然保留着几块完整的玻璃,那些模糊的图案和早已失去光彩的圣像依旧在此无声地凝视着造访者。


    双面人在一个墙角边的祭坛前停下了脚步。一阵微风适时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风声从破损的玻璃窗中吹过的声音像某种叹息。


    他有些疑虑地开口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祭坛的结构很独特,周围布满了繁复的符号和纹路,像某种仪式残余。祭坛中间没有雕像,而是一个凹陷的区域,形状很奇异,像个小型巢穴。


    巢穴边缘缠绕着枯藤和干枯的花朵,这些植物的形状都很特别。内壁上覆满了细小的羽毛和各种类似化石的装饰物,排列得井然有序,像是被什么东西精心布置过。


    格蕾西闻声靠近,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


    “好可爱呀。”她笑眯眯地说,伸手摸了摸那些羽毛和化石,感觉掌心暖暖的,“像什么小动物的家。”


    双面人看着这一幕,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盯着巢穴内的那些化石骨骸,骨质物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着阴冷的光。那些枯藤和花朵扭曲成怪异的姿态,整个祭坛都让他觉得古怪。


    “那东西有点诡异。”双面人说着,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你不觉得这些骨头和羽毛让人不舒服吗?可能是有某种讨人厌的动物溜了进来……还是离它远点吧。”


    格蕾西看起来好像不太理解这小祭坛有哪里诡异了,但还是站起来,和他走到教堂中间。


    双面人背对着祭坛,感觉那种挥之不去的寒意似乎变得好多了。他凝视着教堂两侧剥落的壁画,轻声说道:“这里比我记忆中还破旧……”


    “呀!”格蕾西叫道,一蹦三尺高,“小家伙!”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激起重重回音,双面人扭过头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废墟。他转回身,发现格蕾西的脸上仍然挂着那种莫名的笑意,她朝着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走出几步,自言自语般说道:“真的不见了……”


    哈维感到心里一阵不安,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越来越压抑。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感环绕着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道,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和从容。


    “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格蕾西轻描淡写地回答,但她眼睛里的那种神情让他无法释怀。双面人环顾四周,感觉每一块碎石和每一根枯藤都在变得诡异起来,那种阴森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试图甩开这种不安,但无济于事。


    “这里有老鼠也很正常。”他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走吧。”


    格蕾西眨了眨眼,似乎并没察觉到哈维的紧张。他们继续往教堂深处走去,但双面人总觉得有几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那危险的预感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空气中的寒意愈发明显,他连呼吸都觉得冰冷彻骨……但格蕾西似乎依旧沉浸在她刚刚看见的“可爱”东西中,生机勃勃地左顾右盼,好像是在春游。


    “啊!”她又一次看着双面人背后惊呼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哈维觉得她是不是和那些小孩子一样,在故意吓唬人开玩笑。但是他也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那轻微的簌簌声。听起来就像某个体型不大的生物在他身后幽灵般滑过……


    双面人猛地扭过头。他身后仍然空无一物。壁画上的神灵从残破的彩绘颜料后方凝视着他。


    恐惧真切地攀上他的脊背。他想起在这座教堂里发生过的故事,那些黑暗的传言,和身旁这位农场主那些古怪的举止。


    他有点想转身离开,永远不再踏进这座教堂一步,但农场主已经脚步轻快地朝走廊深处走去了。他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格蕾西?”哈维定了定神,大步追上了她,“你想找什么东西吗?”


    “是的……”格蕾西眼神闪亮地说道,她那轻松愉快的表情比这古怪教堂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惊悚,“我想找一个卷轴……”


    她绕过讲道坛室,目标明确地跑进祭具室里。这里只剩下一个用来存放圣餐器皿和祭礼服的橱柜,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地上真的躺着一张发光的卷轴,有什么东西在格蕾西跑进去之后无声地滑走了。


    双面人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感觉寒毛直竖。格蕾西毫不犹豫地走到卷轴边上,把它捡了起来。她展开卷轴,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专注。


    “你找到什么了,格蕾西?”哈维问道,走近了一些,“那是你想找的东西吗?”


    格蕾西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卷轴上的内容。哈维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但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完全陌生,即使以他的知识储备也完全看不出它来自什么语系。他看见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花纹,在花纹的中央是一棵繁复的树,树的周围布满了扭曲的符号,而那些古怪的文字就悬浮在树上。


    “这些字……你看得懂吗?”双面人压抑着心里的不安,低声问道。


    格蕾西点点头,轻声读出了一些内容。但双面人也完全听不明白她口中古怪的语言,只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想打断她,但农场主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放下卷轴,开始进行某种仪式。


    “你在干什么?”哈维说,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急剧加速。他看到格蕾西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些玩意,开始在地上摆放,每个动作都机械得如同经过复制一样。


    格蕾西没有回答,只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掏出她的仪式材料:野山葵、黄水仙、韭葱、蒲公英。


    “停下!”哈维大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却没有得到回应。时间似乎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静止状态,只有农场主还在进行她的仪式。眼前的景象越来越不真实,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凝重,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的神经……


    格蕾西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站直身体,双眼紧闭,嘴里喃喃自语,发出奇怪的音效。双面人的恐惧到达了顶点,他试图靠近农场主,但他的四肢沉重不堪,无法动弹,脚步就像被千斤巨石死死拖在了原地。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能感受到那逼近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


    “哒哒!”农场主说。


    一切都结束了。光芒闪过,格蕾西献上的祭品消失了,一包东西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中。双面人突然又能动了,他趔趄一下,表情一瞬间变得万分狰狞。


    农场主高高兴兴地把她经过邪恶献祭得来的奖赏放回包中,欣赏地看着虚空中的什么东西朝门口移去:“真可爱,这些小家伙……”


    那东西擦过了哈维的裤腿,也成功让他冷静了下来。格蕾西小步跑到他身边,朝他扬起天真的笑脸:“久等了,我在这的事做完啦!我们走吧?”


    双面人笑不出来。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和农场主一起走出祭具室,绝望地发现另外几个教堂房间里也多出了那诡异的发光卷轴。但好在格蕾西并不在意它们,步伐轻快地回到礼拜堂中,只是途中对着那个小小的巢穴笑了几声。


    “格蕾西?”双面人按下心中若隐若现的恐惧,平静地问道,“你刚刚……是在……献祭……吗?”


    “是呀!”农场主有些惊讶,笑眯眯地回答,“你居然知道!”


    双面人才是真的震惊的那个:她居然真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她知道她在献祭……她许诺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


    “我能问问你得到了什么吗?”双面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好奇地说。


    “是30颗春季种子,可以种出好几种野生的采集品呢!”格蕾西快活地说,“今晚回去我就种下去。”


    她献宝般把包装好的种子举起来给哈维看。双面人看着她无瑕的笑脸,感觉自己就算在阿卡姆住院期间都没见过这么疯的。


    “我得走了。”他轻声说,“我得回去了。”


    “好吧,那再见!”农场主说。她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对了,双面人……就是……你真的……看不见……那些……嗯……‘老鼠’吗?”


    双面人的表情突然一片空白。这一刻,哥谭大名鼎鼎的超级反派突然发现自己像个误入恐怖片的角色。


    年轻姑娘的轻柔声音像惊雷般在他头顶炸响,他甚至无法思考更多,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逃,哈维·丹特!!


    他跳了起来,转身就跑,没命地拔足狂奔,顷刻间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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