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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楼的楼主确实是一个难见的人物。
陆小凤有许多朋友,朋友们也有朋友,但他这么多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万物楼的楼主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
“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司空摘星此时正扮演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和陆小凤并肩坐在树墩上,语气也十分符合角色,苍老而嘶哑。
陆小凤道:“有点好奇。”
司空摘星道:“我也没见过他,这人神出鬼没,不爱露面,想见他还有许多规矩。”
陆小凤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来这儿就是打算遵守规矩的么?”
司空摘星神秘一笑,并不言语。
司空摘星从不泄露雇主的任何信息,他是一个敬业有原则的人。
但陆小凤同他打了这么久交道,一见司空摘星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次来一定是为了那位万物楼楼主。
“你可不要吃亏了,猴精。”
陆小凤隐隐觉得那位不知名的楼主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司空摘星自信满满,“我可是偷王之王,你吃亏我都不可能吃亏。”
在司空摘星说出如此壮言之后将近半个月,陆小凤都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宛如从人世间失踪了一般。
陆小凤:……难、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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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纵横江湖好几年,少有吃瘪,未遇敌手,就连紫禁城也有留下他的脚印。
而如今,惨遭黑手,身陷囹圄,连罪魁祸首的脸都没见着!
偷王之王愤怒地对着空气来了一招猴子偷桃。
出招绵软,浑身无力,体弱身累,乃是因为罪魁祸首给他下了药。
该死的这万物楼楼主怎么防得这么严?!迷药竟然比他自己带的还好使!
司空摘星百思不得其解,又凑到门上被他戳出来的小孔上往外瞅,他被关了有好几日,但那位万物楼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未现身,只有一个沉默不语的老人为他送饭。
既然会送饭,证明万物楼的楼主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饭菜味道也很不错,有肉有汤,如果不是他故意晾着自己的话,司空摘星恐怕对此毫无怨言。
“喂——有人吗!”司空摘星大声喊。
屋外枝叶簌簌作响,风吹鸟鸣,还有司空摘星的回音。
司空摘星推了推门,铁链哗哗响动,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被陆小鸡知道自己吃瘪,怕不是得笑撅过去。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送饭,司空摘星看着食盒从门下方的方洞中伸进来。
前两天,司空摘星尝试过一把拽住送饭人的手,但落下的机关夹的他手腕发痛,如今还有一圈发紫的印迹。
司空摘星不能没有手,所以那次他很果断地松手了。
此时此刻,他盯着那双手。
之前送饭人的手是一双布满皱纹、手心满是老茧的手。
然而这次送饭人的手,手心有茧,五指修长白皙,是个年轻人的手。
司空摘星扬声道:“楼主阁下?有话不妨当面说。”
他这次猜对了。
门外的步早伸手扒拉了下铁链,没出声,在心里笑。
司空摘星有点恼,凑到小洞附近往外瞅,只看到一片黑。
步早人就站在洞前堵着呢。
司空摘星捡起地上的食盒后退,正色道:“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坦诚相见,楼主阁下。”
步早玩了那么久的游戏头一次听见司空摘星说这么正经的话,稀奇不已,看来他这七年潜心刷级没白费,足以让司空摘星忌惮他。
“偷王之王对我说坦诚相见?”
门外的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有几分凉薄笑意。
他似乎真的认为司空摘星的话很好笑。
实不相瞒,司空摘星自己也认为很好笑。
但这目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门之隔的万物楼楼主现出真身,他得想办法说服此人将自己放出去。
司空摘星真的讨厌这种被困的落魄情境。
“行吧,你既然知道我是偷王之王,总该知道我不是什么被关起来就会简简单单认输的人。”
“那你怎么还在里面?”门外的楼主淡淡地说,“我一直在等你亲自来见我。”
司空摘星:“……”
他醒来时连衣裳都被换了,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一点工具都没有,这叫他怎么去见人?
司空摘星深刻地认识到,为何每个与万物楼楼主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了。
不止这楼主阴晴不定,连与他说话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阴晴不定。
司空摘星忧伤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你把我关着,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步早说:“因为你想偷人。”
司空摘星:“……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要说得这么古怪——算了,我要偷的人就是你,你万物楼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偷你?”
不知道才怪啊。步早心想,[江湖秘闻]中说得清清楚楚。
在司空摘星接到单子之后不久,[客栈屋檐下的燕子]就将搜集到的消息寄给了步早,作为信件呈现在游戏面板上。
“我知道。你是受人所托,我也知道那人是谁,你希望我说出来么?”
仗着上帝视角忽悠人是件会上瘾的事。步早说这话时说得相当神秘,带着点些许笑意。
司空摘星一惊,他受人所托确实是真,但这人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是谁?
——你在诈我。
司空摘星很想如此断言,却又怕万物楼楼主当真说出雇主的名字,于是捧着食盒瞪着门上那点小黑孔,很想干一点不珍惜粮食的事。
步早见他不语,又开口道:“饭菜要凉了,快吃。”
司空摘星:“我知道!”
他捧着食盒在床边扒拉起饭菜,这可恶的万物楼楼主竟然连桌椅都不给他备一个,着实可恶!
屋门外没有动静,司空摘星能听到缓慢的呼吸声,对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司空摘星手上动作一顿,加快了动作。
果然如他所料,饭菜中有解药,吃下后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司空摘星合上食盒,有些困惑,望着眼前的门,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步早打开了铁链上的锁,咔哒一声,司空摘星竖起了耳朵。
“先不说这个。你在我手中吃了亏,这个秘密你愿意买下么?”
“什么意思?”
“倘若你给出了让我满意的条件,我便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无论别人出多少价,我都不会将它卖出去。”
门外的楼主语气十分平静,仿佛真的是个和客人商谈生意的商人罢了。
——可这世上哪有他这样的商人?自产自销也就罢了,还如此厚颜无耻。
司空摘星表情古怪:“你可真会做生意。要多少?”
步早微笑道:“我说了。你得让我满意。”
司空摘星额角青筋直跳:“你不能给个准话?”
好古怪的人!
“不能。”步早敬业地维持重溟古怪扭曲的人设,叹息,“毕竟,我最想要的你给不起。仅次于其之后的……只能由你自己来想。”
司空摘星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重溟沉默须臾,古怪地笑了笑,那简直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丝扭曲笑意。
“不告诉你。”
这回答拨动了司空摘星脑海中的一根弦,和这般阴晴不定的人谈话着实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扯门,铁链夸夸响,步早转身飞快离去,衣角在空中啪嗒作响。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恶趣味(√)表达了微妙的赞赏。〗
铁链在司空摘星猛烈地扯动下哗啦啦掉落,司空摘星一把拽开门,只看见了泛着暗蓝的无垠星空。
走廊上空无一人。晚风扑面而来,仿佛在嘲笑他似的。
司空摘星气极反笑,跑得真快,这次连影子都没叫他瞧见。
天色暗沉,司空摘星吸了口气,关上了门。
他就不走了!看那人能拿他怎么办!
*
第二天天还没亮,司空摘星立刻起床出门,直奔他最初吃亏的地方——重溟的书房。
昨夜他等了半宿,没一个人来搭理他,就这么离去又不甘心,于是司空摘星还是得亲自来见他。
司空摘星在书房外驻足,吃过一次亏,就算是偷王之王也得小心行事。
步早懒洋洋地在房间内等着他上门,司空摘星迟迟不进,彼此都在等待对方主动。
重溟是当然不会主动的。
终于,司空摘星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这次总算没有机关,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书桌后,一位年轻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司空摘星。一袭黑衣,长发以红绳束起,垂在肩头,右半边脸以银色面具遮盖,皮肤白皙,在阳光下莹润如白玉。
他望着司空摘星,微微一笑。
“你想好了吗?”
这算是面对面了,可司空摘星依旧不知道此人具体长什么模样。
“没有!”司空摘星没好气地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所以只能让你来想了。”重溟平静地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你不是有最想要的——”
“那个不可能。”重溟斩钉截铁,“只有那个愿望,外人无法帮我实现。就算是你也不可能。”
司空摘星有点不太高兴。
因为对方这话简直像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似的,偷王之王从来不说不行,别人对他说“不可能”也不行。
“那这样,我猜不出什么条件能让你满意,毕竟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不如让我跟在你身边。”司空摘星提出建议,“关于我在你手上吃亏的秘密,你就暂且帮我保密。”
重溟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倒聪明。”
司空摘星一愣:“什么?”
“我本来就想让你给我当手下。”
所以步早才说司空摘星聪明,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空摘星顿悟,这人根本就是等着他主动说这话呢。什么聪明不聪明,全是讽刺。
随后微恼:“我才不是给你当手下!”
重溟:“短期的。”
司空摘星很坚持:“短期没错,但不是手下。”
重溟斜他一眼,目光凉凉:“小喽啰。”
怎么还给他降级了?
司空摘星对这位万物楼楼主的怪异性格有了深刻认知。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楼主。”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手下!”
“……啧。”年轻的万物楼楼主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重溟。”
“慎重的重,沧溟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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