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一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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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花大师很忧郁。

    雄娘子比他更忧郁。

    无花,七绝妙僧,少林弟子,名声绝佳。而雄娘子是黑白两道都追杀多年的采花贼。

    这两人在旁人眼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圣洁,一个下流。

    谁也不会想到两者是一路人。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段十万八千里的缘分。

    雄娘子的忧郁来源于他如今被囚在晓轻舟身边之事已为人所知,比起对无花的夸赞,对他多是幸灾乐祸。

    只有那晚将无花大师拥在怀里的雄娘子知道那些夸赞都是狗屎不如的屁话,别人笑他活该,他笑别人大傻叉。

    所以自己与无花大师天差地别的评价并非让雄娘子忧郁的理由,他只是在担心:水母阴姬是否会在听到他的消息后找上门来呢?

    神水宫,一个如移花宫一般只收女弟子的门派,水母阴姬便是神水宫的宫主,与雄娘子之间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身为《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的玩家,步早对此当然十分了解,雄娘子一个采花贼没什么价值,但和他恨海情天虐恋情深纠缠不清女上男下的那人很有价值。

    神水宫和移花宫都是居于一隅,以残酷的行事风格,森严的宫规而扬名。在《模拟江湖:我是掌门》未开展完的剧情线中通过人物的对话、某些物品的描述,隐隐约约透露出神水宫的建立其实和移花宫有点联系。

    但时间太久,以重溟的技能无法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步早如此猜测,水母阴姬和移花宫的旧宫主有旧交情。

    猜测不作数,一切是因为玩家来到2.0世界很无聊,得到验证的事情更加有趣。

    步早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雄娘子,问他:“你想走吗?”

    雄娘子一惊:“我我我可以走吗?”

    “不可以。”步早回答。

    三弟子马甲是个白切黑的人设,看起来无害,实则出其不意给人一脑瓜子,还喜欢看人不高兴的样子。

    雄娘子萎了。

    无花冷冷地看着,神情平和,即使此时他恨不得杀了晓轻舟。

    在追命离开后,无花的心中微松,尽管目前状况算不得多好,但挨过这坎儿,之后的就好谋划了。

    唯一让无花有些困惑的是,晓轻舟究竟是否知道他与石观音之间的联系。

    仅凭乌渡一己之言,晓轻舟便时不时地刺探他,并且对方不是想得到确定的答案,只是在……玩弄他。

    这让无花倍感烦躁。

    身边一个两个都不是好家伙,无花却压根没有考虑和其中的谁达成合作。一个被打服,一个认怂,还有一个看热闹,l不管是谁都像会出卖他的人。

    无花大师孤立无援。

    一个略有些燥热的午后,街道上人声鼎沸,晓轻舟不知所踪,无花大师决定逃走。

    即使中了毒也无妨,迟早能找到解药。无花已经无法在晓轻舟身边待下去了,一看到那张漂亮的脸,那一点泪痣便如同火烛般烫得他恨意翻涌。

    无花大师□□闺阁千金好几年,一朝翻船却栽在个男子身上,与晓轻舟相处的日日夜夜,无花都在重温那晚的屈辱。

    骄阳似火,无花戴上假发,换了衣裳,茂密的枝叶在风里哗哗作响。

    逃。

    他要离开晓轻舟。

    无花大师步履不停,武功被封,不能施展轻功,中了毒,脚步无力。

    但他不能停。

    无花如愿离开,一天之后,他与石观音在中原的忠心手下汇合。

    手下说石观音已经到了中原,请无花和自己一起去见她。

    无花拒绝,他仍有顾虑,怕自己真的成了诱饵。

    他坦诚将晓轻舟的真面目告诉了手下,恶人谷谷主是男非女,并且是乌渡的师弟,而万物楼的楼主是他们的师兄,三人来自咸鱼派。

    “……闲鱼派?”手下困惑地重复一遍。

    无花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没有理会,而是计划引开可能会有的追踪,兵分三路,去告诉石观音消息的人、随无花一起离开的人、两个用来混淆视线的人。

    他像被猫围住堵截的老鼠一般想方设法的逃脱,考虑了很多很多事情,对晓轻舟这只猫更为厌恶。

    而就像他自我感觉的那样,步早确实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事到如今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三名弟子马甲的来历,其他知道咸鱼派存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顾虑,默契地不向外透露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尽管三名弟子都各有成就、各有名气,咸鱼派的名字却没有的多少人知道。

    弟子马甲的成就是咸鱼派扬名的基础,步早的天下第一大派事业将会因为石观音而揭开新的序幕。

    夜深月圆,无花与手下夜宿郊外,篝火噼啪作响,林影摇曳。

    石观音忠诚的手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师,晓轻舟此人当真有那般强大吗?”

    无花本身精通东瀛忍术与少林武术,石观音的手下没一个能打得过他,所以手下甲对他如此忌惮的模样感到不解。

    为了赶路以及避人耳目,无花大师如今的模样与「七绝妙僧」根本扯不上关系。

    “你觉得呢?”无花冷冷反问,被这没脑子的问题气得眼前发晕。

    手下甲噤声。

    那道在黑夜中十分亮眼的粉色便是在这时出现在手下甲等视野中的。雪肤花貌、身姿颀长的美人披月而来,眉眼含笑,步伐悄无声息。

    手下甲微痴。

    这场景显然不太对,但这位美人一出场,天地都仿佛为之失色,如话本故事中的飘然出场的山中精怪,勾人心魄。

    无花瞥见他脸上的神情,猛地扭头,晓轻舟已近在咫尺,衣袂飘飘,微微低头,对无花笑:“说好的要感化我,你怎么放弃了?”

    几乎同时,无花疾退,身侧的手下甲也在反应过来后立刻拔剑上前,刺向晓轻舟,晓轻舟侧身,抬手捏住剑身,剑刃便寸寸断裂,散落一地,每个碎片中都映照出手下甲惊愕的面容。

    喉间一凉,他捂着喉咙仰面倒下。鲜血染红他的手,在嘶哑的声音中浸透地面。

    原本在晓轻舟手中的那一截断刃正插在他喉间,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辉。

    晓轻舟看向无花,笑问:“我不能杀你,所以问你一个问题。断手与断脚,哪个好?”

    无花倍感屈辱,隐忍道:“都不好。”

    步早惊讶,没想到无花大师想挨揍,遂上手一顿乱打,揪着昏迷不醒的无花大师继续前行。

    金九龄和雄娘子这样大好的诱饵当然不能浪费,司空摘星不是手下担任手下之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两个诱饵都知道自己离开晓轻舟必定死路一条,不跑路既是上策也是下下策,等看到无花像尸体般被扛回来时,两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司空摘星表情微妙:“你还真把他带回来了……”

    步早回道:“毕竟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诱饵啊。”

    不对,是好容易得来的诱饵吧。

    司空摘星心想,分明是无花主动送上门来的。

    *

    据金九龄透露,蝙蝠公子在海外有一座岛,岛上时常举办拍卖会以敛财,拍卖之物囊括多样,名器珍宝,武功秘籍,应有尽有。

    但蝙蝠岛不做情报生意。

    金九龄说两年之前蝙蝠岛是有做情报生意的,想要埋葬某个消息的会出重金购买下这个消息以封口。可是自从有一桩做成的生意出了岔子后,蝙蝠公子便不再做这种生意了。

    因为万物楼专和蝙蝠岛对着干,买断制靠的是独一无一,但蝙蝠岛知道的万物楼知道,不知道的他们还知道。

    蝙蝠公子收到了晓轻舟的信,本就恼怒的他在看到心中提到万物楼后更为愤怒。

    但同时,他心中也漫上细微的忧惧。

    万物楼真的会知道他的身份吗?

    原随云最初还能将金九龄的事情当做他自己犯蠢出了岔子,但细数蝙蝠岛与万物楼的交集之后,原随云无安慰自己。

    也许,万物楼真的无所不知。

    重溟会知道蝙蝠公子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这件事让原随云心烦意乱。

    当一个既自信又自负的人陷入无法得到答案的疑惑漩涡,将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折磨。

    原随云决定做点什么。

    蝙蝠公子将目光放在了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身上。

    雄娘子人人喊杀喊打,但他擅易容,踪迹难觅。六年前,蝙蝠公子的人发现他曾在神水宫附近出没。

    原随云曾立志掌握全江湖的消息,将全江湖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如此雄心壮志因万物楼的横空出世而夭折。

    但在万物楼出现之前,蝙蝠岛就已经依靠探查的消息推测出雄娘子与神水宫的水母阴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雄娘子如今就在晓轻舟身边,原随云相信水母阴姬不会置之不理。

    *

    神水宫。

    深深幽谷,寂静凄凉。院中的寒池反射着自高耸重叠的枝叶间投来的光,瀑布声轰隆作响。

    神水宫之人早已习惯了这声音,但神水宫的主人,水母阴姬今日却被这轰隆声搅得心神不宁。

    不。

    或许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不是这瀑布声,而是她面前的女人。

    白衣不染尘,秋眸含盈光,坐在水母阴姬对面的人正是从西域赶至中原的石观音。

    石观音。观音。

    水母阴姬默念着旧人的名字,心中苦涩,目光深邃。

    时隔多年,为什么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 62 章 江湖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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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湖秘闻:水母阴姬在与石观音见面后彻夜难眠。(来自折枝的喜鹊)】

    【江湖秘闻:蝙蝠公子在神水宫附近放出了“雄娘子心系恶人谷谷主决定洗心革面”的传言。】

    ……

    步早:喂。

    他原本看得还挺乐呵,毕竟《模拟江湖:我是掌门》里游戏人物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也是一大看点。但原随云造谣……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步早明白原随云是想以这个消息引出水母阴姬,但这货压根不知道水母阴姬同雄娘子之间的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男女关系”就能概括描述的。

    系统无时不刻地在学习,对此认真评价道:【我感受到了信息差的可怕之处。】

    步早默了,信息差过大确实是件值得谨慎对待的事,但这个案例可不是什么好案例。

    同水平的人中谁掌握信息最多谁是老大,玩家之所以是玩家,是因为并非事件的亲历者,而是在各种已知线索的指引下探寻结局的人物。

    即使2.0版本的游戏中有蝴蝶效应,但对步早不算大问题,他依旧能够凭借1.0版本的经验、以及在2.0版本中通过马甲技能搜集到的信息进行布局。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玩法相对单一,但在不经意的地方能触发隐藏剧情。

    当玩家打败神水宫水母阴姬后能在她房间的密室里找到石观音的小像,雄娘子的手镯,如果玩家拿着这些东西从水母阴姬面前经过,有90%的可能会和巨大化的水母阴姬再开一场战斗。

    这个时候,玩家有80%的可能性gameover,需要读档重开。

    一言以蔽之,水母阴姬这个也爱那个也念,爱在心口难开,要步早来看,她们几l个就该锁死。

    石观音与水母阴姬是旧识,十几l年前石观音从扶桑回中原报仇期间,与水母阴姬相识相知。

    两人相处不过短短两个月。由于水母阴姬高大魁梧的外表所以石观音丝毫不将其当成女人,也没将其当作男人。

    水母阴姬曾在石观音即将报仇完毕之前邀请她加入神水宫,而石观音不愿屈居人下,只想当土霸主,所以断然拒绝并在报仇之后毫不犹豫地遁去沙漠。

    俗世常讲男欢女爱,虽也有磨镜之好断袖之癖,但到底并非主流。而对水母阴姬来说,她深深地明白石观音并非能够接受她心仪的人物,在石观音拒绝她的邀请后便将石观音的事情藏在心底,不再去想。

    直到这里,还是一段令人叹息的故事。

    时隔数年,水母阴姬与石观音重逢,心中情难自抑,但神水宫一向讲究清心寡欲,水母阴姬表面上稳重如山,只是从她对待石观音的态度上依旧能窥见些许端倪。

    石观音此次来找水母阴姬是为了依靠神水宫的力量打听乌渡的有关消息。

    乌渡给石观音造成的麻烦至今仍有余波,石观音咽不下这口气,而神水宫消息灵通,石观音并不介意利用水母阴姬达成目的。

    同样的,水母阴姬对石观音的欢迎也让她很是受用。两人重逢的第二天,水母阴姬邀石观音在山谷中散心。

    山谷清幽,石径蜿蜒,绿影婆娑。

    两人身后远远地缀着两名侍女,端水提篮,在这之中便有水母阴姬的情人宫南燕。

    宫南燕眼里的水母阴姬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而那位江湖中闻名的魔头则没什么笑容,眼神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意,即便如此,她身上依旧萦绕着令人沉醉的气质。

    倘若这样倾国倾城的人说想要天上的月亮,怕是也会有人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的。

    宫南燕低下头。

    她嫉妒了整整两天,两天之后,水母阴姬和石观音先后收到了一则消息。

    石观音的手下将逃跑失败惨遭殴打的无花大师的话带给了石观音——乌渡、与重溟和晓轻舟二人是同门师兄弟,出自闲鱼派。

    而水母阴姬则知道了“雄娘子对晓轻舟一见钟情、决心要跟随在他身边侍奉其左右”的事情。

    两人沉默,反应各不相同。

    石观音惊愕于这二人竟是同一门派的弟子,“闲鱼派”究竟是什么门派?

    而水母阴姬则因雄娘子的选择而感到愤怒,他莫非忘了小静吗?一种难言的情绪将水母阴姬包围,但看到石观音秀美的面容后这点火气便悄悄地收缩,一剩一点余火缓慢摇曳。这两人便整装待发,决定一探虚实。

    *

    在二弟子马甲兢兢业业收集诱饵在各个游戏角色的雷点上反复横跳时,乌渡也没有闲着。

    在与小师弟分别之后,乌渡依旧和冷血去面对无牙门的威胁。

    冷血对此小有意见,因为非要说的话这威胁分明是乌渡自己找来的,他本来与无牙门毫无关系的。

    假若说得难听一些,晓轻舟既然对无牙门感到无所谓,那乌渡想为他出气的行为就是“多管闲事”。

    但乌渡反而并不觉得这有所谓,而是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小师弟找场子。尽管那甚至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不对等的付出关系让冷血每每看到乌渡便觉得心情复杂,从这对师兄弟的对话中只能得出咸鱼派上上下下都十分古怪的结论,不止是同门关系,连师徒关系都不太对劲。

    冷血与自己的二位师兄可不是像他们那样相处的。

    “除了要替晓轻舟出气,你难道还想找回你那位叛出师门的重溟师兄吗?”

    冷血忍不住问道。

    他在想乌渡在松江府薛家庄中出现时表露的意思。

    乌渡圆圆的眼睛看向他:“是的。”

    冷血碧眼中泛起涟漪,他缓缓道:“抢石观音的秘宝是为了孝敬师父,与无牙门作对是为了替师弟出气,想要将叛出师门的大师兄带回来……那你可有想为自己而做的事?”

    乌渡歪了歪头,有点困惑,像是不明白冷血为何会有此问。

    “我做的这些事也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的。冷血心想。

    咸鱼派对乌渡来说便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冷血努力地回想,当初的乌渡是这样的吗?没有拜入咸鱼派掌门门下之前,他是这样子的吗?

    相隔时间太久,冷血无法得到答案。

    两人之间关于乌渡的师门这一话题总会在谈到一半时因为各种因素而中止,无牙门的死士在被放归后魏无牙得到了消息,更多的死士如飞蛾扑火般袭向乌渡。

    萧秋雨抽空来与两人碰面,对乌渡的小师弟没有出场而感到不太愉快——这样岂不是仍然将上官姑娘置于危险之中?

    他略带责怪地道:“我们带着上官姑娘东躲西藏,乌公子你却白跑一趟……这该怎么讲?”

    上官飞燕自己惹得麻烦没敢同上官家的人说,之前只是在柳余恨与萧秋雨的安排下藏在安全的地方,而上次这两人与乌渡分别之后按捺不住一腔相思之意,前去安抚忧心忡忡的心上人,引去了无牙门的死士……

    于是上官飞燕开始跟着他们东躲西藏。

    对萧秋雨的责怪,步早并不否认,毕竟马甲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他只是在逻辑合理的基础上安排了马甲的不同去向,但萧秋雨似乎没有立场责怪他——给自己心上人添麻烦的这货才是最不靠谱的吧。

    “上官姑娘本来不用东躲西藏的。”乌渡凝视着萧秋雨,“是你们没有将她藏好。”

    萧秋雨卡壳。

    因为办事不利陷上官姑娘于险地,他和柳余恨都被冷脸相待,对乌渡的话更多的是迁怒罢了。

    “小舟有事在身,不能前来。”乌渡继续解释,“但他告诉过我可以去找谁来相助。”

    小舟?这个词让萧秋雨有些疑惑,但他更重视能帮助对付无牙门的人,追问道:“谁?”

    冷血别开脸。

    乌渡说:“邀月宫主。”

    萧秋雨眼皮一跳:“……你的师弟和邀月宫主认识吗?”

    乌渡点头说:“是旧识。我师弟在无牙门手里吃亏的时候,邀月也在。”

    萧秋雨:“……”

    早已听过乌渡转述相关事情的冷血捏了捏眉心,他劝过乌渡不要去找邀月,六扇门有别的方法,就算慢一些,但很稳妥。

    然而乌渡觉得找邀月更加省时省力。

    萧秋雨委婉地表达了和冷血同样的意思。

    即使乌渡的师弟和邀月宫主是旧识,但是……邀月对男人一向横眉冷竖,这个“旧识”肯定掺很大的水分。

    “没关系的。”乌渡说道,“邀月宫主也想杀魏无牙。”

    柳余恨在守护上官姑娘,而萧秋雨不情不愿、不得已地跟着乌渡和冷血找到了邀月。

    邀月很好找。她最近在江湖上行走的事并非秘密,毕竟她不可能无时不刻地带着帷帽。而移花宫的武功和校服特征明显,不费吹灰之力,他们见到了邀月。

    彼时步掌门刚在邀月和宫九面前露过脸,潇洒离开没多久,二弟子马甲几l个找过去时,两人都还未动身离开。

    步早面对邀月是丝毫不怵,连本体带两个马甲都见过她,已经算是熟人中的大熟人了。

    乌渡真诚地向她问好:“你好,邀月宫主,我是乌渡。小舟介绍我来的。”

    “……”

    邀月看他就像看见个呆子。

    黑衣蒙面,乌发高高竖起,圆眼睛明亮如镜,声音沉稳,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上来说的话却令人听不懂。

    “谁是小舟?”

    邀月知道乌渡,“小舟”却不太清楚,她心里有猜想,目光冷冷地从乌渡身后的两人身上扫过。

    “小舟就是晓舟……”乌渡顿了顿,伸手扯扯面罩,声音弱了下来,“晓轻舟。我是晓轻舟的师兄。”

    邀月眸光一闪,乌渡身后忽地传来“哐当”一声,萧秋雨扶着腰间的剑,正瞪着一双眼睛满脸惊疑。

    乌渡扭头看他。

    萧秋雨颤巍巍地说:“晓轻舟是你的……师弟?”

    乌渡点点头。

    萧秋雨的表情扭曲起来。

    提到晓轻舟,是恶人谷谷主,是绝世美人,见过她的人都忍不住为其而倾倒。

    萧秋雨对此有所耳闻。

    但没人说绝世美人是个男人啊???

    冷血和邀月相当理解他的心情,但他不重要,没人理他。邀月问道:“他介绍你来是为了什么?”

    “无牙门。”乌渡说道。

    邀月道:“他自己不出手么?”

    乌渡道:“小舟最近很忙。主要是我想替他出气。”

    邀月微微停顿了一下:“你真是他师兄?”

    “真的。”

    原来如此。邀月暗暗想道,怪不得乌渡要找重溟,这二人竟然是同门。

    萧秋雨在一旁看得惊愕不已,要知道邀月对男人向来冷酷如东风,毫不留情,此时却同乌渡聊得有来有回。

    是因为……那位是男非女的恶人谷谷主吗?

    萧秋雨感到一阵幻灭。

    第 63 章 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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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倘若邀月知道萧秋雨的想法,大概会原地让他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讨厌男人。

    邀月之所以如此有耐心的听乌渡说话,是因为她确实有除掉魏无牙的打算,魏无牙一而再地在她面前蹦跶,这次还带上了怜星,邀月自然无法忍受。

    她只对一点感到奇怪——

    “重溟自诩江湖之事无所不知,怎么还要我来帮你?”

    邀月冰冷的语气中暗藏讽刺。

    “师兄他不想告诉我。”乌渡认真地解释道,“你愿意帮我们吗?”

    邀月双眸微眯,心中却有些困惑于晓轻舟此举的含义,她与晓轻舟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近么?

    “不是为了帮你。”邀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步早把这句话理解成答应,随后郑重地向他介绍身后的冷血捕头和萧秋雨。

    邀月:“……”

    冷血出示了腰牌,萧秋雨收敛失态的神色,拱手作揖——江湖中敢在邀月面前放肆的人不多,萧秋雨再桀骜不驯也不敢无礼。

    魏无牙的死士早已跟着乌渡等人的踪迹追来此地,他们对魏无牙的忠心深入骨髓,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退缩。

    乌渡请三人继续谈论,不等几人问他打算做什么,乌渡便礼貌地道别,说过会儿再见,随后转身离开,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他风风火火不说废话,但被留在原地的三人却相对无言,各怀疑问。

    冷血望着他消失的空地,隐隐约约知道他将要去做什么。

    邀月看向冷血,道:“他们几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秋雨同样眼露疑问,悄悄地竖起耳朵。

    *

    一条毛皮略带脏污的黄狗犬蹲坐在路边。

    修长的四肢,褐色的双眼,略显蓬松的尾巴,看起来十分好摸。

    步早在前去抓无牙门死士的路上看到它,稍微驻足片刻。

    吉祥物马甲是个毛绒绒的铁包金,好撸,但没有成就感,所以步早偶尔也会撸撸别的狗子,顺便喂点小肉干。

    黄狗摇摇尾巴,先舔舔乌渡的手,随后才叨过他手里的肉干,挪到一旁埋头吃起来。

    乌渡这个马甲同样很讨动物喜欢,如果是其余马甲在这里,黄狗恐怕会夹着尾巴不敢上前。

    一道视线落在乌渡的身上,存在感十分明显,步早抬头望去,身着白衣的宫九正在不远处望着他。

    这货又迷路了。

    步早看向他腰间的狗绳,也许宫九确实需要一条狗为他领路,否则这人能迷路到天荒地老。

    乌渡站起身,宫九缓缓地走了过来,先开口的是乌渡。

    他说:“这条小狗是你的吗?”

    黄狗并不是宫九的狗,步早是知道的,但宫九佩着狗绳,按照逻辑来说当然会让人误会的,乌渡如此发问合情合理。

    黄狗吃完了肉干,宫九上前时它呜咽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到乌渡身后。

    “不是我的。”宫九淡淡道。

    宫九开口的时候它更是喷出一口气,朝宫九龇牙,一副防备又排斥的姿态。

    步早低头看它,真是一只可爱又敏锐的狗子啊。

    狗子和乌渡对上视线,摇了摇尾巴,随后转身离开了。

    宫九看着眼前的蒙面少年。

    乌渡没再多言,从宫九身侧走过,他没走多远,宫九忽然开口道:“乌渡?”

    乌渡此时戴着面罩,宫九只是前不久才了解过有关此人的事情,面罩黑衣、长发高束,符合乌渡的描述,忽然这么叫他是一时兴起。

    但乌渡扭头了:“嗯?”

    宫九回头看他,微微笑了笑:“你有养狗吗?”

    他方才一直在看,乌渡随身带着肉干。

    圆眼睛的蒙面杀手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弯起眼睛笑道:“有的,但不是我的狗,是我的伙伴。”

    “它叫什么?”

    “旺财。”

    宫九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他没有再开口。

    玩家没有读心术,步早依旧琢磨不出宫九的想法,遂果断离开,毫不停留,揪住在暗处寻找乌渡等人下落的死士。

    死士已经知道了邀月身在城中的事情,并打算将这件事禀报给魏无牙,被从屋顶跳下的乌渡一把揪住时他还一脸茫然。

    “邀月宫主想去见你们的门主,能劳烦你带路吗?”

    乌渡如此说道。

    “……真的?”

    死士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反问。

    偷换概念之后来说确实是真的。

    乌渡点头。

    死士被他把着命脉,不敢反抗,谨慎道:“能否让我亲自向宫主确认?也得给门主提前传信,好迎接邀月宫主。”

    他当然知道邀月去见魏无牙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此时此刻,除了顺着乌渡的话回答别无他法。

    魏无牙不会错过能再见到邀月的机会,他的手下们对此十分了解。

    乌渡便请他和自己一起去见邀月,路上相安无事,平平安安,乌渡甚至连半点威胁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他们是在散步,而不是去见某个不好招惹的女人。

    死士产生了一个疑问。

    邀月怎么会同乌渡产生交集的?

    即使在见到邀月以后,他的疑问依旧没能问出口,路上蒙面杀手十分沉默,而邀月更是不可能回答他的疑问。

    邀月已经从冷血口中知道了有关“咸鱼派”的事情,眼神探究地看着归来的乌渡。

    而萧秋雨一脸恍惚,震惊于重溟也是咸鱼派的弟子。

    咸鱼派的那位掌门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行人在死士的带领下前去见魏无牙,而与此同时,收到邀月要来见他的消息的魏无牙十分兴奋,并决定将上官飞燕夺到手,让邀月看看,即使是自己,也有如上官飞燕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为他倾心的。

    【江湖秘闻:柳余恨与上官飞燕被无牙门的人围攻,惨败。(来自树上的喜鹊)】

    【江湖秘闻:落在魏无牙手上的上官飞燕天天以泪洗面。(来自路边的小雏菊。)】

    【江湖秘闻:青衣楼的总瓢把子的情人失去了踪影。(来自某个木屋外的黄鼠狼)】

    步早以此展望未来:乱,都乱,乱点好啊。

    系统提问道:【亲爱的玩家,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也有不大费周章就足以完成目标的方法才对。】

    步早挠头:【因为达成目标不是非要省时省力不可。】

    他有时间有精力,并不嫌弃采取稍微麻烦一点的方案,否则他这一身精力无处发泄。

    比起简单粗暴的让世人知道“咸鱼派”的存在,步早更喜欢这种模糊而大概的传达方式。

    当一点火星落于原野时不会有人发现,而当野火旺盛燃烧之际,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

    魏无牙的老巢就像老鼠洞一般,十分符合他那星相之首的称号,阴暗、潮湿、站在洞口时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古怪呜呜声。

    魏无牙只准邀月一个人进去。

    萧秋雨被拦在外面,对魏无牙的死士怒声道:“让我见上官姑娘!”

    来时路上几人已经知道了上官飞燕已经落于魏无牙之手的事情,自那之后萧秋雨便神思不属,恍惚难安。

    好不容易赶来此地,他却连上官飞燕的面都见不到,怎么不能叫萧秋雨激动呢。

    死士们纷纷拿出各自的武器,道:“不可以。门主对两位各有……安排……”

    ……两位?

    魏无牙要亲自见邀月,而原本和邀月同行的应该有三个人才对。

    杀手乌渡,萧秋雨,以及仍在掩饰自己身份的冷血。

    冷血猛然回头,惊愕地发现本该跟在他身后的乌渡消失不见。

    “……他去了哪里?”

    死士中的一人问道。

    没有人知道。

    众人陷入沉默,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随后,冷血率先冲进了山洞,萧秋雨一呆,紧随其后。

    邀月在魏无牙手下的引领下前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山洞中隐隐约约有熏香的气息,但与山洞本身的潮湿水汽相结合,最终变成令邀月皱眉的古怪气味。

    魏无牙略通机关之术,沿途中可见重重洞口,不知通往何处,而机关则藏在令人无法想象的隐蔽之地。

    为邀月引路的死士带她走了近路,打开一道石门后印入眼中的是一条平坦而充满光亮的小路,烛火在两侧台上跳跃。

    这条暗道中的香气比外面的更为浓郁。

    如此用心的对待却更令邀月厌烦,一想到有男人觊觎自己,她心中便涌上暴虐之意。

    邀月怀着杀意准备与魏无牙相见。穿过密道,打开门,前方又是一片昏暗,滴滴答答的水声,从缝隙中灌进山洞的风声。

    以及隐约而模糊的、饱含愤怒的叫嚷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邀月身前的死士身影一滞,慌张地撞开一道门,高喊:“门主!”

    随着门被推开,洞窟内的景象展现出来。

    模样丑陋、身躯矮小,缩在轮椅上的是魏无牙,而他身前,身材高挑的蒙面人正是乌渡。

    邀月:“?”

    这人不该被留在外面吗?

    乌渡手上正握着短刀,在昏黄的洞窟中映照出魏无牙扭曲的面庞。

    魏无牙的惊惧不比在场之人的任何一个人少,当他满心欢喜地期待与邀月的重逢时,右手侧的密道门应声而来,乌渡从中走了出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令魏无牙没有反抗的时机,当他反应过来时乌渡的短刀已经抵在他的喉口上。

    蒙面杀手平静地说:“走进来的。”

    废话!难不成还能是穿墙进来的!魏无牙几乎抓狂。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乌渡能在重重机关的阻挡、没人带路的机会下如入无人之境找到他的所在!

    情绪激动之下魏无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当然,主要妨碍他发声的是喉间抵着的短刀。

    步早:因为懒得听人废话:P

    邀月挥开挡路的死士,上前道:“你想杀他前问过我了吗?”

    魏无牙心中一喜,看向邀月,但邀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他。

    乌渡礼貌地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邀月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就别装了。”

    在邀月眼里,乌渡的礼貌友善都是伪装,假得不行。

    乌渡困惑地说:“我没有装。”

    邀月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迈步上前,乌渡出声制止:“小心机关。”

    说话的速度比不上邀月的脚步,一支箭矢横空射出,擦着邀月的头发钉入石墙之上。

    邀月:“……”

    魏无牙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乌渡的刀往前一送,魏无牙喉中低鸣一声,乖乖止了声。步早干脆利落地下手,割了魏无牙的脖子。鲜血迸溅,魏无牙捂着脖子嘶嘶喘气,含着恐惧与哀求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邀月。

    邀月冷淡地瞥他一眼,随后盯着乌渡。

    路上两人并没有谈论太多的事情,邀月以为乌渡所说的出气是指折磨、或是别的什么,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

    否则他应该会直接言明才是。

    冷血姗姗来迟,身上带伤。他不像步早一样对小boss老巢的一石一土都十分熟悉,避免不了暗中的机关,而他身后的萧秋雨同样一身伤,进来就急切地喊:“上官姑娘——!”

    叫声在看清洞窟内的景象后戛然而止,乌渡和邀月默默转头看向这个大嗓子的家伙。

    轮椅上的魏无牙已经没了声息,只有喉间缓缓冒泡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

    冷血注意到了钉在墙上的箭矢,在邀月身旁不远处站定。

    乌渡正就着昏黄的烛火擦拭短刀,面罩上是刀刃折射出的黄光,他抬眼,圆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沉静。

    冷血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总是来迟一步。

    步早相当满意,他走的是连魏无牙的死士们都不知道的密道,而他在路上拐去了魏无牙的宝库,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三分之一的财物装进游戏背包,只待随后清点还债。

    魏无牙的武功秘籍比不上石观音多,但他很爱财,如今全部落在了步早手上。

    没有理会其余人各异的游戏目光,乌渡上前,在魏无牙彰显气势的高台上摩挲片刻,找到关键处,彻底关闭了这个洞窟的机关。

    多么友善的举动,却令几人心情更加微妙。

    ——别在刚杀完这里的主人后做这种友好的事啊!

    无牙门的死士踯躅不前,主人已死,再为其报仇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对魏无牙的忠心如附骨之疽,但骨头已毁,忠心也没了可以依附的凭依了。

    他们心生逃脱之意,慢慢后退,乌渡将短刀回鞘,连刀带鞘一人敲一下,转瞬间原地便躺倒一地人。

    萧秋雨的脖颈隐隐作痛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血握着腰牌的手紧了紧。

    在来到魏无牙的老巢之前,冷血已经通知了六扇门的人,此时早已围堵在外面。

    玩家这种生物一向我行我素,咸鱼派的教徒至今只有石观音那群男宠,而魏无牙的死士们在江湖上无名无姓,六扇门甚至连断罪的证据都没有,步早认为这些人全被逮走有些可惜,不如为他所用。

    在那之前,步早要和冷血进行交涉。

    昏黄的洞窟里,乌渡望向冷血,双目沉静如海。

    冷血正看着他。

    第 64 章 旅行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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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官姑娘,你还好吧?可有哪里不适么?”

    萧秋雨围着被救出的上官飞燕嘘寒问暖,不远处柳余恨黯然神伤,本就狰狞的容貌更显凶恶。

    上官飞燕并未遭受什么糟糕的对待,但她从离开上官家闯荡江湖后便一直过着奢侈的日子,魏无牙安排的山洞昏暗无比、且弥漫着十分古怪的气息,令上官飞燕头皮发麻,即使离开了山洞也仍觉反胃。

    而萧秋雨的嘘寒问暖在她看来十分碍事,丝毫看不出她现在只想要安静。

    而且救出自己的人也不是萧秋雨,而是那杀手乌渡。

    上官飞燕心烦意乱,抬手掩面,颤抖着双肩,无声低泣,略显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轻晃,更显脆弱。

    萧秋雨手足无措,柳余恨下意识地上前,却在想到自己的无能后顿在原地,黯然地低下头。

    有话想问乌渡的邀月没有在完事后立即离开,被迫看了这样一场古怪的感情戏码,即使不想看,萧秋雨那慌张无措的声音依旧传进了邀月的耳朵里。

    被秀一脸的邀月有种想将人全都杀了的冲动。

    正在这时,结束了交涉的冷血与乌渡从岩石后走出,六扇门的捕快们早已控制了无牙门的死士,昏死的占大半,剩下的便很好对付。

    冷血的表情十分严肃,乌渡——这人戴着面罩,只有露在外面的圆眼睛一如既往的平和。

    上官飞燕从指尖的缝隙中偷瞥一眼,身材高挑的杀手有着十分沉稳的气质,房门被破开时那双透着温和意味的眼睛至今仍残留在上官飞燕的心里。

    乌渡出来后向邀月道谢,对她一路配合的行为表达了真诚的感谢。邀月瞥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众人下山与乌渡落在后面时低声询问。

    “晓轻舟是怎么对你说的?”邀月问道,“他在魏无牙手上吃了什么亏?”

    乌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七年前,你和他不是一起的吗?”

    邀月道:“是这样没错。但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说个毛线球,乌渡的动机纯纯是步早现编,仔细想想七年前三弟子马甲和邀月具体干了什么步早只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印象,吃亏是吃了点小亏,但有邀月在,结局还算美好。

    如今魏无牙已死,步早继续编也死无对证。

    步早缓缓地说出他新编的故事:“他被掌门师父捡回来时受了重伤,一身衣裳被血浸透,养了很久的伤,而让他变成这样子的是无牙门。”

    邀月沉思,当初她和晓轻舟分别时,晓轻舟只受了小伤,莫非是在那之后又被无牙门寻仇了吗?

    晓轻舟不在,魏无牙已死,他的那些死士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邀月搁下此事不想,不再言语。

    说到底晓轻舟是个男人,那件事也是七年前的旧事,多想无益。

    下山之后,上官飞燕终于有机会向乌渡道谢,声音低低的,柔软且动听。

    “多谢乌公子相救。”

    “不客气。”乌渡礼貌地说。

    步早希望她没有想什么要让自己当裙下之臣的念头,合格的玩家是不会被游戏角色集卡的!

    上官飞燕仰头看着乌渡,微微地笑了一下。

    不远处萧秋雨和柳余恨在一起黯然神伤。老实讲,这画面有点搞笑,步早看热闹看得很快乐。

    乌渡和冷血做了约定,因此决定耐心地等待冷血处理好无牙门的事情。冷血要写好此次事件相关的案卷,寄往汴京六扇门,之后要和乌渡一起去咸鱼派看他从石观音的洞府中带出的男宠。

    乌渡爽快地答应了带冷血去见那些人的事让他有些惊讶,所以冷血没有多做纠缠,只是等着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去咸鱼派一探究竟。

    邀月很快就离开了,她喜欢一人独行,这次被乌渡利用,心中微有不快,但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因为晓轻舟,她总觉得晓轻舟知道自己的师兄会做什么,仍然将乌渡介绍过来了。

    关于乌渡要留下来等冷血的事,邀月不知具体情况,但这不妨碍她离开前对乌渡说道:“你一个杀手竟然同六扇门的捕头混在一起,真是胆大包天。”

    乌渡回答道:“我不是作为杀手和他往来的。”

    邀月没有多说,潇洒离开。

    她离开之后,上官飞燕也要与萧柳二人离开,临走之前,上官姑娘悄悄地给乌渡留下话,告诉她可以在哪里见到她,眼波流转,香气萦绕。乌渡的眼睛平静且温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短短相处了一段时间,上官飞燕觉得乌渡是个很让人意外的人,恶名在外,实际上却彬彬有礼,并且——

    她一直没能见到乌渡摘下面罩。

    那张面罩之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容,上官飞燕对此好奇不已。

    即便好奇,她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因为上官飞燕要向霍休禀报自己的失踪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老头子十分多疑,这次被无牙门掳走得太突然,上官飞燕没能给他留下暗号。

    黯然神伤的萧柳二人扬起笑脸,屁颠屁颠地左右护送上官飞燕离去了。

    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响起。

    【任务“恋心”评价:人心难测,萧秋雨无论如何都爱她。玩家在其中似乎扮演了等同于情敌的角色,即便如此,他依旧爱她,甚至愿意压下自己的独占欲,与他人共享心爱的她。】

    步早无言,这就完了?萧秋雨的独占欲就这么点儿?

    系统对这件任务的完成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由于没有播报心音,步早无从得知它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三人间的修罗场的。

    要步早来说,仅有三个人的修罗场还不够热闹。

    冷血担心乌渡等久不耐烦,熬夜加班加点地捋案卷细节,还要去审问无牙门的死士。在询问的过程中,他发现无牙门的死士们都是孤儿,幼时便被魏无牙捡去培养做杀手,但魏无牙舍不得倾囊相授,以致于每年都有死士或重伤或身死,随后他们又会捡来新的孩子培养。

    无牙门中如今年纪最小的死士只有十三岁,但已经杀了人。

    冷血连着七天都没能睡好,终于将详细的情况整理完毕,眼下一片青黑,在整理和搜查魏无牙老巢的过程中冷血对有一点感到奇怪——魏无牙抠门又小气,连优秀的武功都舍不得教给死士,可在他宝库中发现的财物并不符合魏无牙的抠门水平,有点太少了。

    魏无牙太过抠门,没人进过他的宝库,以至于冷血向死士们询问,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财富。

    冷血没有怀疑是乌渡做了什么,毕竟乌渡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多余的事。

    他只能想狡兔三窟,也许魏无牙将财物藏在了别的地方,可惜于乌渡将人杀得太干脆,连制止审讯的机会都没有。

    步早:深藏功与名:P

    “你的师父也在门派里么?”冷血终于有空去和乌渡商量前去咸鱼派的事情了,前几日两人也有见面,但没有能促膝长谈的时机。

    能否见到咸鱼派的掌门是让冷血有些在意的事情。

    “应该不在。”乌渡回答道,“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掌门师父。”

    冷血心想,看来那位掌门也身在江湖……既然没有任何和其有关的消息,说不定对方正在隐藏行踪和面容。

    商量好出发的时间,冷血与乌渡带上无牙门的死士们出发了。

    死士们早就从乌渡那里知道了他的想法,毕竟乌渡是个会好好商量的友善杀手,在冷血写卷宗之时他便和死士们进行了友好的往来。

    众人无处可去,没有任何想法,便做出了石观音的受害者们同样的选择。

    冷血对去咸鱼派这件事保持着一种谨慎而又防备的心态,但对乌渡本人,他却实在升不起任何防备。

    在前去咸鱼派的路上,冷血向乌渡询问咸鱼派的具体情况,乌渡说只有他们三个弟子和掌门师父,以及一条小狗。

    “是看门犬吗?”冷血问。

    “不是的,是吉祥物,也是咸鱼派的一员。按照资历来说,旺财是我的前辈。”乌渡如此回答道。

    “旺财?”冷血一怔。好熟悉的名字。

    但全天下名叫旺财的狗子多不胜数,也许只是巧合。

    “什么样的小狗?”冷血又问,他的语气有点放软,他想到了自己在汴京外遇到的旺财。

    冷血和追命先后离京,事情繁忙,没有与汴京通信的时机,两人都不知道旺财已经离开汴京的事情。

    “是只铁包金,眼睛很亮,像棕色的琥珀,毛发很顺,个子很高,很可爱。”

    乌渡的语气相当愉快,笑眼弯弯,似乎只要想到那条叫旺财的狗,他就感到开心。

    除了名字,又是外表的重合,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冷血沉默片刻,问道:“你们门派,是不是有什么信物?”

    乌渡惊讶地看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随后,乌渡顺着脖子摸出一条红绳,红绳上坠着一块鱼状的白玉,晶莹剔透,在日照下轻晃,闪着莹润的光泽。

    那是一条既普通又不普通的鱼,不普通之处在于它的眼睛呈半圆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仿佛在和它对视,它的目光忧郁而丧气。

    通过这条鱼,冷血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遇见的旺财正是咸鱼派的吉祥物旺财。

    “旺财也不在门派中吗?”冷血发问。

    “可能是掌门师父带它走了,不在呢。”

    乌渡回答道。

    他将玉坠塞回衣间,在拿出来展示给冷血之前,他一直将玉坠贴身佩戴,藏在衣物里,所以冷血一直没有见过这枚玉坠。

    冷血眨了眨眼,为自己与咸鱼派之间的缘分感到惊讶,并决定将自己在汴京外遇见旺财的事告诉乌渡。

    *

    旺财的旅行日常与其他马甲的刀光剑影勾心斗角单方面斗殴相比可谓是自由而又和谐,且相当治愈。

    百花楼的主人性格温柔,每每旺财登门,他必定好吃好喝地招待,甚至还在窗台边为他铺了一个既能赏花也能看天的绝佳狗窝。而在陆小凤到来之后,又多了一个撸旺财的人。

    陆小凤虽然将重溟和旺财小小的联系在一起,但并没有深想,他在杭州多待了一段时间,天天叫上旺财一起去湖边散步钓鱼。

    狗一般不吃鱼,步早也不吃生食。在陆小凤连着三次将自己钓到的鱼在旺财面前晃悠后,步早耐心告罄,抬爪送鱼回老家,顺带前冲撞飞陆小凤,连人带狗一起在湖中自由泳。

    陆小凤会水,漂在水里看旺财嗷呜嗷呜叫,抹了把脸,畅快地大笑起来。

    一人一狗游上岸,陆小凤顺手折了两朵碧绿的荷叶,坐在湖边稍微一折一叠,做出两顶有模有样的荷叶帽来。

    荷叶的清香沁人心脾,陆小凤要给旺财戴荷叶帽,步早使劲甩头扭身子,抖出一地水来。

    陆小凤被溅了一脸水,笑着给旺财戴稳了荷叶帽。

    步早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如果他真的是一条普通的狗,一定会相当幸福。

    陆小凤记下了旺财戴着的那条小金鱼,他没有忽视自己的联想。在杭州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之后,陆小凤打算离开。他向来是闲不住的。

    在陆小凤来向花满楼道别时,旺财摇着尾巴瞅他,胡子抖动着,陆小凤见它模样实在是天真可爱,伸手摸摸它的头,笑着道:“你可不要想我啊。”

    “汪汪!”

    步早不会想陆小凤,因他会和陆小凤一起走。

    虽然旺财这些日子常来百花楼,但他很少在百花楼过夜,一天到晚都四处乱窜,这边晃晃那边走走,搜集一些商城可以回收的东西。

    旺财跟在陆小凤身后做出要走的样子时,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很惊讶。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很喜欢旺财,甚至有收养旺财的意思。

    “你是要跟我走吗?”陆小凤低头问旺财。

    “汪呜。”

    旺财咧着嘴笑,回应像是在回答“是”。

    花满楼笑了一下,对陆小凤道:“就让旺财跟着你吧。”

    旺财很自由,来去如风,有它陪伴的时间虽短,但很快乐。

    花满楼希望旺财能与自己的主人重逢。

    陆小凤有点苦恼,毕竟他是个浪子,四海无家,旺财跟着他只有流浪的份。

    步早甩着尾巴敲他的腿,陆小凤认清了目前的旺财也是与主人走散处于流浪途中。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咱们一起走。”

    花满楼唇角微勾,笑了起来。

    一人一狗道别花满楼,继续闯荡江湖。

    第 65 章 可爱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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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小凤有许多朋友,与花满楼告别之后,他和旺财一起去拜访了自己的好友霍休。

    霍休是江湖首富,经营的生意多不胜数,按理说坐拥金山银山不该身处在这山中木屋里,但陆小凤认识他许多年,霍休却一直住在这种地方,从未搬离。

    木屋从外面看十分不起眼,身为首富的霍休更不起眼,衣着普通,发须藏白,一副慈祥的小老头模样。

    见到陆小凤后,霍休没有从他的木椅上起身,晃晃悠悠地摇蒲扇。

    陆小凤露出笑来,还没开口,一道黑影从他身后冒出,“嗷呜”一声,尾巴摇得呼呼生风,拍在陆小凤的腿上啪嗒啪嗒响。

    霍休惊讶道:“你养了条狗?”

    陆小凤笑道:“不是我的狗,是路上遇见的小朋友,与主人走散了。”

    旺财:“汪汪汪!”

    叫声响亮又欢快,霍休不易察觉地皱眉,而陆小凤则笑着介绍道:“它叫旺财。”

    霍休淡笑道:“你说它不是你的狗,怎么还为它取了名字?”

    陆小凤指着旺财脖子间若隐若现的红绳说道:“它戴着的狗牌写着它的名字呢。”

    步早没管两人的谈论,仰头打量着霍休身后其貌不扬的木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霍休的木屋中藏有机关暗道,底下密室中更是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恐怕连霍休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的财富有多么庞大。

    既然如此,他拿一点点也没关系吧。

    神气威武又可爱的旺财迈着欢快的步伐冲进屋中,从正在交谈的两人身边如一阵风般经过。

    因为旺财只是一条狗,即使他随意乱转,也不会有人在意,就像旺财在神侯府、六扇门、神通侯府以及太平王府四处探索时也没人阻止。

    霍休和陆小凤转头看着旺财的尾巴消失在拐角,都没有动弹。

    步早摇着尾巴乱蹿,身为《模拟江湖:我是掌门1.0》的玩家,他相当清楚霍休的小木屋内的构造,走到霍休紧闭的寝屋外,竖起身子用爪扒拉片刻,便换了个方向,去找别的机关所在。

    霍休的小木屋下如蚂蚁的巢穴,机关多不胜数,玩游戏时需要玩家需要掌握一定的机关术水平才能解开谜题,如果水平不够,回去重练,重练后再卷土重来。

    但对于在咸鱼派中苦苦练级七年的玩家来说,如今的机关都不算事,用狗的爪子就能简单地解决。

    当霍休和陆小凤在外谈天说地言笑晏晏之时,步早已经进入了霍休的密室,在那重重的机关后是霍休依靠数十年前分得的金鹏王朝的财富建立青衣楼后所获得的庞大财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负负得正,玩家愉快地将霍休的财富收入囊中,步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即将补足赤字的未来。

    〖系统思考着玩家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玩家行为的意义在于他乐意。

    步早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霍休的财富拿走三分之二,仅仅只给霍休留了一点表面功夫的钱财,随后在霍休和陆小凤发现不对劲之前从原处退回,没有留下任何旺财的痕迹——连一根狗毛都没有留下。

    身为咸鱼派的一员,旺财当然也要为咸鱼派的财政赤字作出贡献啦。

    当霍休和陆小凤两人进屋准备继续饮酒吃菜时,旺财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霍休看到他的动作时表情微僵,而步早朝他咧咧嘴,露出锋利的犬牙,随后狠狠地踩中脚下的隐蔽开关。

    细微的咔嗒声响起,堂屋右侧的摆架轰然作响,右旋开启露出后面黑暗通道。

    霍休还是那副和蔼慈祥的小老头模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小凤先是一怔,望着那道深不见底的密道露出奇妙的神色。

    霍休一直是无欲无求的样子,陆小凤曾经很好奇他为何坐拥数万家产却依旧如此清心寡欲。

    这密道后会有什么呢?陆小凤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与霍休是好友,陆小凤当然不会不长眼色地询问。

    霍休瞪着旺财,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只狗打开自己的机关,除了巧合以外没有别的可能,但这不妨碍他对一条狗感到生气。

    陆小凤上前捞过旺财,无奈的拍拍它的身子,向霍休告罪,霍休淡笑着说无妨,上前关闭了机关,摆架回归原位。

    回过头,陆小凤和旺财都睁着眼睛看他。霍休只是淡淡道:“你这条狗还真是淘气。”

    陆小凤立刻抬手猛揉旺财狗头:“确实确实,旺财你啊真是淘气。”

    淘气旺财欢快地叫了一声:“嗷呜!”

    陆小凤揉狗脸:“真可爱啊你。”

    旺财从他手中挣脱,蹿出门外,霍休用死亡视线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林中,陆小凤知道旺财不会跑远,站起身,又和霍休喝起酒来。

    以陆小凤的交情不会因为霍休的家中有密道便怀疑些什么,但能让他知道霍休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无欲无求。

    而且……陆小凤一眼就看出这机关的制作手法来自于他的朋友朱停。

    霍休的秘密绝不止于这条密道,陆小凤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但无论心里有多少想法,两人把酒言欢之际霍休轻飘飘地的用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带过了那场由旺财引起的机关开启事件。

    陆小凤信了。

    *

    当陆小凤与名叫旺财的狗离开之后,霍休立刻毁掉了桌下的机关,堂屋右侧的摆架今后再也无法挪开。

    不管是任何人看到他都会这么做,霍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财富为别人所得。

    霍休走进自己的密室,这早就成了他日常的消遣。当他还是金鹏王国的臣子时,日子平凡又普通,俸禄仅供日常开销,当灭国之后,他却渐渐地积累起财富,直到寿命终结之日也用不完的财富。

    烛火飘摇,霍休脸上带笑,室内的金银在烛火下反射出耀眼到刺目的光辉。

    霍休走近排列整齐的宝箱,缓缓揭开箱盖,金元宝的光将他满是褶子的脸映得扭曲,霍休拿起来一枚元宝在指尖把玩。

    随后,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元宝箱下空无一物,本该放得满满当当的宝箱只剩下最上面一侧的元宝,霍休面色骤冷,扔下元宝,从手周的宝箱开始翻起,直到他累得不行,霍休才停下来搜寻的动作。

    距他上次来密室已经是七天之前的事了,有人在这七天间将他的财富卷走了一半不止!

    霍休心中怒意翻涌,愤怒之余,他首先想要排除了陆小凤的嫌疑。陆小凤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霍休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不能忽略任何可能性。

    至于旺财,霍休连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

    【江湖秘闻:青衣楼的主人发现自己的家产凭空消失,他决定派出青衣楼的杀手前去试探来家中做过客的陆小凤。(来自树梢的乌鸦)】

    【嘀嘀!恭喜玩家出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天降黑锅】

    【任务描述:陆小凤为人风趣正直,是江湖中人人都喜欢的浪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被自己的朋友怀疑,面对身为杀手组织的朋友暗中派来的杀手,陆小凤连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的理由都不知道。亲爱的玩家,“你”一定会帮助他度过这场无妄之灾吧?甚至也许也够给他的疑问一个解答也说不定呢。】

    →【接受】or【拒绝】

    当然是接受啦。

    步早愉快地点了接受任务,以他的能力当然不会让陆小凤居于险境,更何况陆小凤本身也是有着主角光环的人物,这个任务完全是双赢啊。

    收到任务之后,步早立刻将陆小凤引向了西门吹雪所在之处,陆小凤与西门吹雪是好友,如果有人要对他不利,西门吹雪会帮忙的。

    陆小凤对见到西门吹雪很是惊讶,打过招呼之后向他介绍了旺财。

    西门吹雪的眼神很凉,步早欢快地朝他嗷呜一声,抬爪拍拍他的腿,以示问候。

    陆小凤乐呵呵地笑:“他在向你打招呼呢。”

    西门吹雪只是低头,看自己白衣上那鲜明的梅花爪印。

    陆小凤的笑脸僵了一下,摸摸鼻子:“你见谅,旺财刚玩水回来……”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起身离开,走进后院。

    陆小凤敲敲旺财的脑壳,没好气道:“你真是谁也不怕啊。”

    旺财眼睛扑闪扑闪,胡子抖动,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声音欢快:“汪汪汪汪汪!”

    西门吹雪出去没多久便又回来了,依旧换了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步早蠢蠢欲动,在西门吹雪坐下时积极地扬起爪子,西门吹雪看他一眼,抬手拿剑隔开了他。

    力道不轻不重,但足以让一条狗子不能前行。

    步早在剑鞘上拍了拍爪子,随后遗憾地放弃了再送西门吹雪一朵梅花爪印的打算。

    西门吹雪道:“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狗。”陆小凤看着旺财,弯眼笑道:“因为它既懂事又可爱啊,旺财很有灵性的。”

    西门吹雪想起方才被按的梅花爪印,对这个说法表达了认可。

    西门吹雪一年中要杀三个罪该万死的恶人,今年的目标早已达成,此地有万梅山庄的产业,他便在此清静处停留了一段时间,直到与陆小凤相遇。

    西门吹雪是个寡言之人,眼中只有剑。但陆小凤是他的朋友,他也愿意听陆小凤说一些有的没的。

    旺财是一条狗,即使是陆小凤对待它也是正常对待狗的态度,他说道:“旺财听到重溟和乌渡的名字还会汪汪叫呢,你说奇不奇怪?”

    在他说话的同时,步早抬起身子往他身上扑,发出嗷汪嗷汪的叫声,尾巴直摇。

    虽然是为了符合咸鱼派吉祥物身份才有这个设定,但被逗着玩果然还是让他觉得心情微妙。

    每次有人说到马甲的名字都要做反应,实在太心累了。

    “你看,他认得那两位,但对我陆小凤、对你西门吹雪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陆小凤向西门吹雪示意,表情快乐不已。

    而应了他的话,听到两人的名字,旺财毫无反应,歪着脑袋看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仿佛在疑惑那两个名字是谁似的。

    西门吹雪微讶,但反应不大:“那两人会是它的主人吗?”

    “我也不知道……”陆小凤看着旺财,说,“那两人在江湖上名声正盛,还像是互相认识,却谁都没说要找一条旺财的狗。”

    旺财脖子上的红绳若隐若现,金色的鱼形吊坠在淡金色围脖毛发中显得十分鲜亮。

    西门吹雪在江湖上的行踪是保密的,他本人除了追杀名单上的恶人时,其他时间一点都不嚣张。

    所以当青衣楼的杀手出现逼问陆小凤时,连问的问题都还没说出口,西门吹雪的剑便横在了他的颈间,冰凉的触感让杀手汗毛直竖,而余光只能瞥见一片白。

    大多数杀手都喜欢夜深人静时出手,因为安静、没有妨碍,杀了人就跑,但有时候也会成为弊端。

    连可以逃跑的缝隙都没有。

    步早从屋内钻了出来,一头撞在陆小凤小腿上。

    陆小凤原本正拧眉苦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会引来一个杀手,被这么一撞后回神,低头看了看旺财,又去看面前的杀手。

    西门吹雪看出陆小凤没有头绪,便夺了杀手手中的剑,逼人进屋去谈。

    杀手本是奉命逼问陆小凤,结果被逼问的却成了自己。

    在被逼问出自己来自青衣楼后,他对陆小凤说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陆小凤:“……我做了什么吗?”

    霍休当然不可能让人将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与自己联系起来,所以就连杀手都不知道陆小凤究竟做了什么。

    三人一狗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凝滞。

    步早乐了。

    所以谁都不知道原因吗?

    西门吹雪手上的剑向前送了送,被打扰休息的他表情相当不好看。

    杀手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没能提前调查好情况。

    步早伸爪拍拍他的膝盖:“汪汪汪!!”

    这种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西门吹雪的实力在江湖上断层的强,即使青衣楼的杀手实力不错,但在西门吹雪面前却没有还手之力。

    他若是轻举妄动,便会身首分离。

    陆小凤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人雇青衣楼的杀手来逼问自己。

    杀手说道:“你一定做了什么,仔细想想!”

    陆小凤无奈道:“没有的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杀手瞪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便放我离开,没有人命令我杀你!”

    说话之间,他的脖子上淌下了血。

    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对视,随后放下了手中剑。

    杀手左右看看,在两人反悔之前忙不迭地逃之夭夭,步早跨过门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下。

    支线任务没有提示完成,青衣楼还会派人来。

    第 66 章 有理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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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小凤认为自己上半年相当平静无波,大概除了与万物楼的楼主重溟相识的事情之外,没有做任何会让他被青衣楼的杀手追杀逼问之事。

    当青衣楼的杀手离开之后,陆小凤与西门吹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而旺财在一旁玩西门吹雪的衣角,在西门吹雪的雪白外裳上留下了灰色的淡淡的梅花爪印。

    陆小凤微笑道:“旺财很喜欢你啊。”

    西门吹雪淡淡道:“它谁都喜欢。”

    方才那杀手被压在桌前逼问时旺财可是相当欢快地抬爪又蹭头,十分热情。

    陆小凤也想到了方才的景象,微妙地沉默了一瞬,有点头疼。

    旺财对着那样杀气凛凛的杀手也能蹭来蹭去,若是以后和他同行再遇到什么杀手仇敌的话,旺财岂不是很危险?

    凶恶的杀手可不会在乎一条狗的性命。

    一旁的旺财狗嘴狗爪齐上阵,一口咬上了西门吹雪的衣角,摇着身子肆意撕扯。

    西门吹雪的衣服上有着淡淡的梅花香气,这家伙在睡觉前还会点熏香——步早玩游戏时曾经为了获得梅花熏香的配方而被万梅山庄的NPC折磨得相当心累,配有梅花爪印的旺财岂不是正好?

    小心眼的玩家很热衷于以吉祥物马甲的身份给曾经为难自己的游戏角色们添点无关痛痒的小麻烦。

    西门吹雪:“……”

    他只是沉默着。

    陆小凤偷笑着观察西门吹雪的脸色,见对方表情平淡,于是在心中为旺财叫好,他还想西门吹雪身上杀气太重,寻常动物都不太喜欢他,对他避而远之,旺财是陆小凤看到的第一条愿意亲近他的狗。

    步早点到即止,在西门吹雪拿剑格开他之前退到了陆小凤身边,并蹲坐在一旁赏窗外的圆月。

    夜风微热,从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泛着淡淡的乳白色。

    某种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野性呼唤让旺财对月长嚎。

    〖系统决定向玩家学习扮演狗的诀窍。〗

    步早:……有些诀窍可以不学的。

    *

    西门吹雪陪陆小凤等待了几日,也许是知道西门吹雪也在陆小凤身侧的原因,没再见青衣楼派来杀手。

    陆小凤一贯有着很重的好奇心,青衣楼的杀手想逼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好奇心早已跃跃欲试,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做过什么。

    普通人在发现自己被人认为做了没有做的事情之后大概会既愤怒又无语,但陆小凤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地想该从哪里着手调查。

    对了——万物楼的楼主不是知晓江湖中的所有事情么?

    陆小凤心想,也许重溟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将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在树下擦剑,闻言抬头,问道:“那条狗你也要带上么?”

    陆小凤看向旺财。

    旺财正趴在西门吹雪的腿下摇尾巴,脑袋在西门吹雪衣下探出,耳朵时不时地抖动着,圆眼睛中满是天真。

    陆小凤:“……”

    看来西门吹雪也很喜欢旺财。

    “怎么办呢?”陆小凤逗旺财,“你要和我一起去见重溟吗?”

    旺财:“汪汪汪!!”

    陆小凤:“还是不要了吧,毕竟很危险。”

    旺财蹿出来往他身上扑,重量不小,陆小凤将旺财抱了个满怀,随后嘿咻一声转起圈来。

    一人一狗转了数圈,落地后旺财迷失了方向,摇着尾巴在原地打转,左脚绊右脚,最后干脆一头栽在陆小凤脚下。

    西门吹雪不在乎万物楼,但他比陆小凤更早地知道万物楼的存在——拜某个和万物楼打过交道的魔教教主爹所赐。

    他从陆小凤口中所得知的重溟的形象与江湖中的传言有些许不同,但依旧能听出是个相当令人难以琢磨的人。

    “你认为万物楼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么?”

    陆小凤想了想,道:“据我所知,还没有对万物楼不满意的人。”

    比起非要知道自己被青衣楼追杀逼问的原因,他更好奇的是万物楼能给他什么回答。

    西门吹雪看出了陆小凤的想法,没有说话,只是拿剑隔开在地上打滚之后又往自己身上扑的旺财。

    步早锲而不舍,西门吹雪没有用力,他抓住空隙一头钻进了西门吹雪怀里,带着满身的灰在西门吹雪怀里打滚。

    陆小凤大笑起来,而西门吹雪总觉得旺财是故意的,尤其是旺财看到白衣染尘时尾巴几乎要摇得上天,还咧嘴直笑,笑得牙不见眼。

    西门吹雪伸手轻轻弹了下旺财的脑袋。

    旺财:“嗷呜!!”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伸手摸狗,之前无论旺财怎么做,西门吹雪只是拿剑格开他。

    步早暗想,看来就连剑神也为吉祥物的可爱而折服了。

    为了庆贺一人一狗的首次肢体接触,步早顺着西门吹雪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背,双爪搭肩,愉快地汪呜汪呜的叫起来。

    西门吹雪的肩膀被压得微弯,他的沉默比旺财的体重还要沉重。

    陆小凤笑了一会儿,见旺财没有下来的迹象,而西门吹雪眼神幽幽,忙上去将狗捞下来,揉着旺财的脑袋教训它。

    “不要随便跑到别人身上。”

    旺财:“汪汪。”

    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停留,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换衣裳。

    旺财对他的背影再度发出“汪汪”两声,尾巴摇来摇去,陆小凤一把摁住了他的尾巴。

    *

    陆小凤想向万物楼委托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旺财一听到重溟的名字就会表现出明显认识对方的反应,这让陆小凤相当在意。

    倘若重溟当真是旺财的主人,愿意为旺财锻金鱼,想来相当重视它。

    陆小凤如此动机,也抱着几分为旺财找主人的念头。

    与万物楼联系的方式十分简单,陆小凤是从重溟那里知道了一个方法。

    ——只要在某个明显的地方留下一只眼睛的图案,三天之内,便会有一封信件出现在他附近。

    陆小凤在征得西门吹雪的同意之后,在院子外的大门角落用灶灰画上了一只眼睛的图案。

    取灶灰的时候旺财蹭了一脑袋灰,此时蹲在陆小凤身边歪头歪脑地看,陆小凤生怕它一爪子将眼睛图案抹匀,一边画一边告诫旺财不要乱伸爪子。

    在西门吹雪也有些期待的情况下,两天之后,陆小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枕边放着一封信。

    信函拆开,上面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地址,指明让陆小凤亲自去这里。

    陆小凤默然,洗漱后拿着这封信去找了西门吹雪,本想问西门吹雪夜间可有察觉到什么动静,但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手上的那封信,以及上面万物楼的三个大字,神色微沉。

    他虽然没有说话,陆小凤却已经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他还是西门吹雪都没有察觉到夜间有人潜入的动静。

    万物楼竟当真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

    信上所点的位置离此地不远,并未要求让陆小凤一人独去,陆小凤想了想,问西门吹雪是否要同自己一起去。

    能够避开西门吹雪,潜入陆小凤的房间,送信之人的实力显然非同一般。

    于是西门吹雪稍作思考,点头答应了陆小凤的邀请。

    步早乐了,兴冲冲地撞上西门吹雪的腿,送给对方两朵梅花。

    来啊!一起快活吧!

    西门吹雪:……

    *

    远处有座茅草屋。

    群山环抱,天高地远,一片翠绿之中,那座枯黄的茅草屋便显得十分突兀。

    许清芸有些紧张地望着那座茅草屋。

    在与晓轻舟分别之后,许清芸依着对方的话向万物楼下了委托,想要知道无花究竟做过哪些事情。

    而在不久之前,万物楼的信出现在许清芸的房门口,要她前来此处,会有人给予她答复。

    许清芸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会是谁,但她希望自己能见到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那时听过晓轻舟与其师兄乌渡之间的对话,咸鱼派的古怪微妙之处跃然眼前,许清芸自那之后便也产生了些许好奇之心。

    在那茅屋中等待她的人,会是重溟吗?

    许清芸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蔚蓝无垠的天空,抬脚向茅草屋走去,而在她迈步的同时,身后出现两道人影。

    以及一声响亮的犬吠。

    “汪汪!”

    许清芸蓦然回首,只见两个男人在她来时那条小路上站立,一人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人身着白衣,腰间佩剑。

    而一条黑金色的狗从小路上奔跃而来,步伐欢快,对方来势汹汹,许清芸后退一步,那条狗却径直从她身边经过,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进了那间茅草屋中。

    许清芸回头看了看,茅屋内毫无动静,没有人出门察看。

    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也走近了她。

    “这位姑娘,你也是收到了万物楼的邀请吗?”

    陆小凤开口询问。

    在这里能见到其他人不在陆小凤的预料之中,他心想莫非重溟意图省事,所以才将他与这位姑娘同时约见在此处?

    许清芸仍有些警惕,但陆小凤已经点出了她的来意,略作思考之后她微微点头,以做回应。

    三人一起走向茅草屋,两方之间隔着一段明显的距离。

    陆小凤在旺财冲进茅草屋时便有了猜想,而当他见到屋内拿着肉干喂食旺财的青年时,他的猜想得以验证。

    屋内等候他们的人正是万物楼的楼主,重溟。

    重溟与上次分别之前相比,依旧一袭黑衣,半边脸上的银面具在茅草屋中闪着暗淡的光,那双眼睛依旧沉郁、毫无感情。肩头的发上红绳颜色鲜艳,与旺财脖子上的红绳互相映衬。

    除此之外,重溟明显消瘦了许多,从衣袖伸出的手腕骨节分外突出。

    陆小凤有点吃惊。

    重溟慢吞吞地从地上起身,旺财在他脚边蹲坐着嚼肉干。在他们进来之前,马甲重逢之际,步早已经狠狠满足了自己撸狗的愿望。

    如今该谈正事不能再撸狗,重溟整了整衣袖,抬眼望向陆小凤,淡淡道:“好久不见。”

    陆小凤为重溟会主动打招呼而感到意外,但重溟向他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旺财,“有劳你照顾旺财了。”

    “……旺财是你的狗?”

    陆小凤问。

    “不是我的狗。”重溟回答,表情有一瞬间闪过一丝阴郁,随后他看向许清芸,道:“你的委托更早一些,所以我会先回答你的问题。账记在晓舟身上,对么?”

    许清芸有点困惑:“晓舟?……我确实是晓谷主介绍来的。”

    她不知道晓轻舟在门派内的名字是“晓舟”,此时将“晓舟”当成“小舟”,心想虽然重溟是个叛出师门的大师兄,但师兄弟之间关系竟然还是如此亲密。

    重溟微微一顿。

    旺财在听到“晓舟”两个字时叫了两声,但对“晓轻舟”毫无反应。

    陆小凤来回看看,试探道:“重溟楼主,我们是否该回避一下?”

    西门吹雪则盯着重溟瞧,对方一身气质孤僻而压抑,比西门吹雪想得还要年轻一些。

    重溟看向许清芸,问她:“这两位,一个是陆小凤,一个是西门吹雪。你愿意让他们知道么?”

    他开口便点出西门吹雪的名字,看来重溟对陆小凤身边的情况十分清楚。

    陆小凤以为许清芸不会答应,但许清芸听到他们二人的名字时却是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请重溟楼主尽管说。两位不必回避。”

    这话似乎甚得重溟心意,他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请几人入座。

    说是入座,茅草屋内仅仅摆着一张很旧的四方桌,四人坐下后茅草屋便显得十分狭窄,而旺财则攀上了长凳,有模有样、十分神气地蹲坐在重溟旁边,将两只前爪搭上了桌,看起来就像此处的主人一般。

    即使它不是重溟的狗,却一定是重溟十分熟悉的狗,对重溟的亲近是做不得假的。

    接下来,重溟慢吞吞地说出了许清芸的委托结果,有关无花大师所做之事的情报。

    事无巨细,十分详细。

    就连无花与石观音的母子关系以及他的父亲乃是东瀛忍者,天枫十四郎之事都全部说了出来。甚至于他的亲生弟弟,此时是丐帮的少帮主南宫灵一事也毫无保留。

    陆小凤听的眼角微抽,庞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算是懂了,为何许清芸会想要他与西门吹雪留下听这些内容了。

    无花大师在江湖上有着「七绝妙僧」的美名。不管是陆小凤还是西门吹雪,都对这位大师的美名有所耳闻、并怀有敬佩之意。

    西门吹雪盯着重溟,问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重溟淡淡道:“不可能告诉你吧?”

    旺财抬起爪子敲敲桌子,步早自己都怕话不投机半句多,西门吹雪会和大弟子马甲打起来。

    但人设原因难以避免,所以这里就要旺财小可爱出马了!

    陆小凤也开口说话,他艰难地道:“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在意,晓轻舟是指那位恶人谷的谷主么,重溟楼主与他认识?”

    陆小凤不可能没有听过晓轻舟的名字,这段时间无花大师与晓轻舟的名字如影相随,只要提到其中一人,必定免不了想起另一人。

    人人都称赞无花大师慈悲心肠,愿劝恶人谷谷主回头是岸。

    重溟沉默。

    许清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陆小凤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认识,是我曾经的师弟。但那不重要,现在我是他的债主。”

    重溟的语气冷淡,但眼中神色分外复杂。

    许清芸低下头,知情人的模样十分明显。

    陆小凤:“……”

    他冒出一个有理无据的猜想。

    “那杀手乌渡……”

    “啧。”重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头紧皱,“那烦人的家伙曾经也是我的师弟。”

    陆小凤:“……”

    第 67 章 旺财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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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次与重溟相见后知道的事情太多,接收的信息量太过庞大,陆小凤的脑袋一时之间有些发晕。

    ——所以这半年来在江湖上掀风搅雨的三人,是同门师兄弟。

    等等……

    “为什么是曾经?”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

    重溟瞥他一眼,淡淡道:“因为已经不是了,这不重要。”

    他的态度十分鲜明,虽然回答了陆小凤的疑问,但明显不想让他继续追问有关门派的事情。

    许清芸坐在一旁掰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重溟的脸色。

    在晓轻舟与乌渡重逢之后,她在一旁听到了许多消息,算是半个知情人。

    万物楼的楼主重溟会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吗?

    许清芸想得有点多,重溟没有理会许清芸小心翼翼的态度,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都看出来许清芸掌握的信息比他们多。

    能被晓轻舟介绍来此,想来这位姑娘在无花和晓轻舟之间的事情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各怀心思,毕竟方才对话中提到的三人确实十分有名,既年轻又神秘,即使不想在意也无法忽视。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陆小凤陷入沉思。

    重溟接着开口,打断了陆小凤的思绪,问道:“你想知道什么事情?”

    陆小凤回神,露出笑脸,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被青衣楼盯上,若是万物楼能给他答案最好不过。

    重溟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时的重溟看起来很好说话,陆小凤抛下之前隐隐的违和感,盯着重溟问道:“旺财的主人究竟是谁?它怎么会与主人走散呢?”

    “……因为对那个人来说,旺财只是一条狗而已。”

    重溟语气微冷,这股冷意并非对着向他提问的陆小凤,反而像是对着他话语中的“那人”,也即旺财的主人。

    陆小凤看了一眼旺财,小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吐着舌头在一旁歪脑袋,眼神天真又无辜。

    重溟话语中的“那个人”,应当是其门派的掌门,他的师父。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重溟再度开口,对陆小凤道:“我会尽快完成你的委托,让你满意。至于酬金,定金十两。”

    总计三十两,比龟孙老爷的钱还要少,这也证明在重溟眼中,调查青衣楼的事情并不算难事。

    陆小凤想了想,拿出一张银票。

    “重溟楼主,如果你可以给我更多消息,这张银票都是你的了。”

    银票面值高于定价一倍不止,陆小凤的好奇心让他想看看重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莫非也能像调查无花大师一样,将青衣楼的底细扒个一干二净么?

    送上门来的钱步早当然不会拒绝,陆小凤冤大头的性质令步早有些怜爱,所以他决定从今以后对陆小凤好一点,这次的委托也一定会让陆小凤百分百满意,绝不让他受伤或是吃苦。

    重溟将银票收入怀中,承诺道:“会让你满意的。”

    在生意方面重溟总是十分认真,只是从始至终他的表情变化的幅度都很小,只有在谈及他那两位师弟和旺财的事情时,他的情绪才会表现得十分明显。

    ……两位师弟。

    思及此,陆小凤忽然一怔,在心中默念一遍,随后开始瞳孔地震,两位师弟?

    许清芸见他们谈完,正要开口说话,陆小凤猛然爆发出一声饱含震惊的疑问。

    “师弟???晓轻舟不是一位漂亮的美人姑娘吗?”

    陆小凤终于想明白了,那古怪的违和感来源于何处,因为江湖传闻中的晓轻舟可是一位姑娘,但重溟提到“她”时竟然说的是——师弟。

    面对陆小凤的疑问,西门吹雪向重溟投去目光,而许清芸则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毕竟晓轻舟是当着她的面承认了自己是男子的事实,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但许清芸也十分理解陆小凤的反应。

    她那时比陆小凤还要震惊,在喊了对方好久的姐姐之后被告知晓轻舟是个男人,用震惊甚至都无法概括她的心情,若非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大概会仔细逼问的。

    面对陆小凤的疑问,重溟露出意味深长的古怪微笑,漫不经心地道:“他确实是个男人,只是男生女相罢了。你都没有见过他,为何如此震惊?”

    陆小凤心情复杂地道:“但江湖上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姑娘。我当然也期待能见到一位绝世大美人的。”

    江湖上的人难道都是瞎子不成?陆小凤有点困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人点出晓轻舟的性别?

    重溟平淡道:“他也确实是个美人。”

    集天地之精华,步早之审美,捏出来的雌雄莫辨美人脸当然是最美最美的大美人啦。

    陆小凤还想趁热打铁地问重溟究竟所属何门何派,旺财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

    既然他们几人是同门,又都是如此出众之人,总该有师父吧?

    但他才一张口,重溟便看出他的想法,开口请人离开。

    陆小凤默默闭上嘴。

    许清芸见此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重溟楼主……你会去见乌渡吗?”

    陆小凤竖起了耳朵,这姑娘竟然还认识乌渡?

    “不见。”重溟冷笑了一下,“我才不会让他如愿。”

    陆小凤若有所思。

    许清芸收声,起身向重溟道别,她要去与晓轻舟汇合,从石观音下手,揭露无花的真面目。

    陆小凤跟着站起身,环视四周破烂的茅草屋,目光落在旺财身上,问重溟:“你们门派的标志,莫非是一条眼睛半睁的鱼?”

    重溟面上流露出些许抗拒的神色,他没有回答陆小凤那明摆着有答案的问题,只是以一种执拗的态度强调道:“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他提起自己与那两人的师兄弟关系时用的都是过去式。对此陆小凤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重溟已经叛出师门。既然如此,为何当初他会在见到那条鱼时露出如此动摇的神色呢?

    也许重溟那时在期待着什么。

    陆小凤想起步早送给自己的鱼。那是一只双目圆睁的鱼……为什么都是鱼?

    在他沉思间隙,西门吹雪与重溟对上视线。

    年轻人身着黑衣,藏于屋内阴影之中,周身气质更显沉寂阴暗,面具后的眼睛平静到极点。

    须臾之后,重溟对西门吹雪缓缓地露出微笑,带着洞明一切的漠然。

    虽然没有理由,但西门吹雪却确认知道了一件事,重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是万梅山庄的庄主,也不是江湖所说的剑神,而是玉罗刹的儿子。

    重溟既然能将石观音与无花的底细查的毫无缺漏,那在西域中与石观音分庭抗礼的玉罗刹恐怕也不会落下。

    但这说到底与西门吹雪毫无关系,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会为为人所知,想要隐瞒一切的只有玉罗刹。

    西门吹雪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

    旺财坐在重溟身边摇尾巴,胡子抖动着,张着嘴吐舌头,明亮的眼睛倒映出所有人的影子。它从始至终都是个合格优秀的吉祥物。

    大弟子马甲和游戏角色交谈的同时,步早也在通过旺财的视角观察在座几人。

    西门吹雪不说话的时候和旺财对视了好几眼,步早很难从西门吹雪,那双古板无波的眼睛中看出什么情绪,但是西门吹雪的身上并无恶意。

    假如旺财跟着西门吹雪去万梅山庄做客的话,他大概也是愿意的吧。

    陆小凤知道和重溟无法再聊下去了,因为重溟的排斥之意十分明显。但是旺财的去向就很重要,他望向旺财,对重溟问道:“旺财就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重溟只是平静道:“看旺财自己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便看向旺财。

    而黄眉小狗眨了眨眼睛,晃晃尾巴,跳上桌子,随后一头撞向西门吹雪怀中。

    西门吹雪眼疾手快,默默地拿起剑格开旺财。

    来时的路上旺财从草丛中钻过,身上还带着数不清的苍耳。

    西门吹雪并不是很想这么一只脏的狗在自己身上乱蹭。托旺财的福,西门吹雪已经连续好几天每日都要换衣裳了。

    重溟看着这幅场景,微微地笑了一下:“看来他很喜欢你啊。”

    西门吹雪对此不置一词。

    二人一狗就像来时那般离开,旺财边走边回头,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也跟着回看。

    重溟站在昏暗的屋中,黑衣与背后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白皙的皮肤也显得更为苍白,搭上那张泛着冰冷光泽的银色面具,甚至有几分鬼魅之感。

    走了没几步,旺财狂奔回去,连拽带咬,抓着重溟的衣角不放手。

    但重溟岿然不动,他只是弯下腰,掰开了旺财的嘴,敲着旺财的脑袋让他坐在原地。

    而旺财蹲坐在重溟跟前,仰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尾巴,重新走向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耳朵和尾巴低垂,看起来分外沮丧。

    当然,这只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所看到的景象。步早只是为了凸显重溟虽叛出师门,但旺财与他这位前大师兄依旧关系甚笃的情节,主要是为了向两位重要的游戏角色传达咸鱼派之间的情谊。

    旺财沮丧地回来之后,陆小凤对旺财道:“旺财啊,你就跟着我们走吧,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另两位小伙伴。”

    西门吹雪知道他想去找先离开的许清芸,道:“我还没有答应。”

    陆小凤笑道:“但你不好奇吗?”

    西门吹雪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

    话虽如此,但西门吹雪还是和陆小凤顺路走了一程,因为只有前方的小镇能够乘车。

    陆小凤认为,许姑娘既然希望他们听到无花大师的真面目,想来也很乐意让他们参与无花的事情之中吧。

    许清芸提及无花之时虽然极力按捺心中的愤怒,但依旧被两人看出端倪,必定是与无花有相当大的过节,才想令无花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许清芸并未走远,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再加上一个旺财,奔走稍许便追上了许清芸的步伐。

    她打算在前头的小镇上歇息一下,明日便动身去晓轻舟的所在之处。

    而陆小凤等人追上她后,面对陆小凤同行的请求,许清芸露出了意外的神情,点头道:“当然可以,我还求之不得呢。”

    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神忍不住往西门吹雪身上飘,剑神看起来不像是想掺和进无花的事情之中的样子。

    西门吹雪道:“和我无关。”

    这就是不会去的意思。

    陆小凤毫不意外,几人一同在前方小镇的客栈订了房间歇下。

    旺财是条狗,但掌柜很喜欢它。在客栈的柜台处放着一个活灵活现的竹编小狗,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在柜台前停留的每一个人。

    陆小凤看看蹲在身边的旺财,又看看柜台上面的竹编小狗,稀奇地盯了好一会儿。

    竹编小狗通身是竹叶的青黄色,与旺财身上的配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却透着一股与旺财相似的神气。

    掌柜说起这只竹编小狗的来历:“前段时间向一个手艺很巧的年轻人买的。”

    他拿起来竹编小狗翻过来向陆小凤展示,底下刻着两个字——“步早”。

    陆小凤一怔,盯着那三个字沉思:又是步早??

    他和步早是不是太有缘分了?

    陆小凤向掌柜确认了一下那位名叫步早的年轻人的外表,头戴朱红木簪,笑容开朗,不管是炒菜还是修缮,什么都会一手。

    就是他认识的步早啊。

    告别掌柜,陆小凤问旺财:“你知道步早吗?”

    旺财不开口,歪歪脑袋,摇摇尾巴,用湿润的圆鼻子贴了贴陆小凤的手。

    步早:俺听不懂嘞。俺乡下来嘞。

    陆小凤哈哈笑了一声,伸手使劲揉揉旺财的狗头。

    步早的路过就像一阵风,留下了隐约的痕迹,却并不会让陆小凤直接怀疑他的身份。陆小凤只觉得步早过得十分快乐,并为他感到高兴。

    第二天,陆小凤便与许清芸踏上了前去见晓轻舟的路途,而旺财在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两人之间做出来一副犹豫的模样,尾巴左右晃了晃,奔向西门吹雪的方向。

    西门吹雪依旧拿剑格开它,旺财原地冲刺好久依旧没能到达西门吹雪的怀中。步早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西门吹雪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此路不通另行他路,他摇摇尾巴,转头抱住了陆小凤的腿。

    真物理意义上的抱大腿,步早将头靠在陆小凤的腿上,爪子扒着他的腿,呜呜咽咽地告小状。

    旺财:“嗷呜呜呜——嗷呜呜呜——”

    陆小凤和许清芸向西门吹雪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系统对玩家的敬业表达了赞赏。〗

    *

    水母阴姬和石观音也在前去见晓轻舟的路上,沿途听说了有关晓轻舟的传闻——人人都说“她”雪肤花貌,天生丽质,桃花眼含柔光,尤其是眼角一点朱色泪痣,更是令人心动不已。

    石观音对此不置一词,倘若她不知道晓轻舟的真实性别,大概会心中不快,想着在见到晓轻舟之后该如何做……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晓轻舟是男非女,她反倒期待了起来。

    “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的男人么?”

    石观音如此问道。

    水母阴姬有一瞬的沉默,随后淡淡道:“有。”

    雄娘子就是那样的男人。水母阴姬看见过他的真容,瘦弱的身躯,无一不透露着女性柔美的眉眼鼻唇。

    水母阴姬的回答令石观音有些意外,瞥她一眼,轻轻地笑了一下。

    两人相识已久,但在石观音大仇得报、去往沙漠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石观音不清楚水母阴姬与雄娘子的纠葛,但重逢之后从水母阴姬的反应中猜到了一点真相。

    出于对晓轻舟咸鱼派弟子的在意——因为此人是乌渡的师弟,还能令无花束手无策、毫无反抗之力,石观音相当谨慎,即使正在赶去见晓轻舟的路上,仍旧提前派人去打探情况。

    水母阴姬能够明白石观音的谨慎,当初听到乌渡大闹石林洞府的消息时她也同样震惊。但石观音似乎谨慎过头了,她的防备甚至已经表现在了脸上。

    “杀手乌渡,当初在石林洞府做了什么?”

    水母阴姬有些小心地询问石观音。

    “……他所做之事和传闻中说得一模一样。”

    石观音表情微冷,那一天一夜的经历她至今想来仍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难以排解。

    传闻中并没有玉罗刹和那无名少年的存在,但乌渡所做之事确实与传闻没有太大差别——除了他曾削断石观音头发这件事。

    这大概算放出传闻的玉罗刹那微不足道的善心了,然而这一行为完全不妨碍石观音对他的行为感到恼怒。

    如今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她石观音被一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在洞府中掀翻了天!

    水母阴姬默然,不再开口。

    一行人沿途经过某个小城,在当中寻了家客栈下榻歇息,傍晚时分,水母阴姬邀石观音去散步。

    落日熔金,霞云遍天。

    宫南燕嫉妒地望着水母阴姬与石观音离开的背影,两人的背影仿若天生一对,十分般配。

    她隐忍地低下头,指甲几乎攥入掌心。连她都没有与阴姬并肩过!为什么——

    “这位姑娘,麻烦让一下。”一旁传来一个礼貌的提醒声,“我要扫地的,姑娘。”

    宫南燕转头,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映入眼帘。

    青年眼睛是琥珀色,在落日的余晖下泛着浅淡的光,头发以一根朱红木簪束起,给人以干净利落的印象。

    “……”

    宫南燕不发一言,冷淡地瞥他一眼,抬脚让开了路。

    步早对她微微一笑,握着扫帚继续扫地。

    今天的掌门也在刷印象值,是客栈中当洒扫小哥的勤恳小二。

    一边扫地,步早一边向系统分析讲解方才的落日CG究竟有着什么含义。

    【此为败犬替身的无能狂怒。她的心情可以用“为什么是你”以及“为什么不能是我”来概括。】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亲爱的玩家,你虽然没有相关经验,但掌握了很多知识呢。】

    步早心道,因为纸上谈兵谁都会啊。

    系统的恍然大悟令步早的良心隐隐作痛,他发现系统属于人菜瘾大那一类。尽管它不善于理解人类的感情,却十分热衷于分析理解人类的情感回路。

    作为辅助玩家进行模拟江湖2.0版本试玩的系统来说,这种好奇心似乎显得有些累赘。

    但因为很有趣,所以步早决定什么也不说。

    第 68 章 那个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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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水母阴姬与石观音散步归来后,将宫南燕叫去了她的房间。

    “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在昏暗的房间中,水母阴姬冷冷地说出令宫南燕心碎的话语,面容冷酷。

    “宫主,我——”

    宫南燕难以置信,心碎欲绝。

    “收起你的心思,若是你惹怒她,我不会保你的。”

    水母阴姬的话直白而尖锐,在宫南燕的心上化作利刃,又捅又搅,心脏鲜血淋漓。

    一定是石观音说了什么,否则宫主怎么会这么对她!

    宫南燕心中悲愤,双眸含泪地看着水母阴姬,而水母阴姬神色冷然,即便宫南燕有再多的话想说,也无法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下宣之于口。

    就在这时,屋外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问候:“客官,水搬来啦!”

    水母阴姬和宫南燕立刻安静下来,隔着门望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

    石观音所在的房间门吱呀开启,开门的是她的弟子,而她本人则坐靠在床边,姣好的容颜、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的笑意,存在感十分鲜明。

    步早端着水桶进屋,与石观音对上视线。

    他第一次以本体和她见面,没有江湖人物图鉴的提醒,却仿佛在石观音身周看到了柔光特效。

    石观音并未言语,但眼波流转间却仿似勾人心魄。

    这种时候最佳的反应应该是脸红,但步早看了石观音一会儿,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脸红不起来呀,像他这样厚脸皮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脸红——除了演。

    但步早并不是那么很想让石观音如意。

    石观音眉头微挑,看着步早将水桶往水桶中倒,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在房中飘荡。

    步早向屋中的师徒道别,提着空水桶出去,随后又来回跑了三趟,才将大木桶填满。

    石观音从始至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来回跑,目光落在步早握着木桶提把的双手上,微微扬眉。

    步早离开之后,石观音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弟子的服侍下更衣沐浴下。

    而水母阴姬和宫南燕的房间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水母阴姬冷淡地吩咐道:“你走吧。”

    宫南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水母阴姬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她。宫南燕只得黯然离去,被心心念念的宫主如此对待,宫南燕心中自然悲伤不已,无心睡眠。

    夜深之际,宫南燕在后院偏僻的池边赏花,对着池塘出神发呆。

    池塘映着夜幕一轮圆月,月光柔柔,不大的池塘上忽然映出另一人的影子。

    宫南燕猛然抬头。

    那位头戴朱红木簪的小二正在池塘对面,琥珀色的眼睛盛满月光,隐隐有笑意流淌。

    不是简单路过的步掌门正在为系统讲课,而他与宫南燕隔着隔着水池相望须臾,宫南燕骤然发难,足尖轻点水面向步早跃去,步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南燕落至他身前,提剑抵着他胸口,恶声恶气道:“你看什么?小心我剜了你这双眼睛。”

    步早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十分无辜地道:“我只是路过罢了。”

    宫南燕一腔无处发泄的愤怒这时全想往步早身上发泄,又要拿剑往前戳,步早抬手一把握住剑鞘尖端,神色冷了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宫南燕。

    “神水宫的弟子都这般无礼吗?水母阴姬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丢脸。”

    掌门的真面目在这一刻露出些许,步早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但在宫南燕听来却满是嘲讽之意。

    宫南燕本就被水母阴姬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又见着小二这般出言不逊,不由勃然大怒,拔剑出鞘,一剑刺向这无礼小二。

    她情绪上头,心绪翻涌,没有发现眼前小二的态度明显不对,而当步早一手拿剑鞘敲在她持剑的右手之上、同时从腰间抽出软剑,缠住她的脖子时宫南燕才惊愕地发现自己撒气找错了对象,竟是踢到了铁板上。

    长剑铮然落地,声音清脆。

    银色软剑如银蛇般缠绕在脖颈上,触感冰凉,像三九寒天的冷冽冬风,让宫南燕一下子清醒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发间插着朱红木簪的小二。

    这小二不是普通的小二。

    宫南燕并不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而是这小二掩饰的太好了。

    她心高气傲,此时心知是自己惹了不对的人,却拉不下面说软话,而是咬着牙僵着脸,与步早眼对眼。

    步早面上毫无波澜,眼神冷漠,心中却感慨:因个人情绪向别人撒气简直是最糟糕的行为,活该啊。

    虽然想着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步早面上露出笑脸:“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你不知道吗?看来水母阴姬不教这些东西呀。”

    宫南燕听他一口一个水母阴姬,心中愈发懊恼,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宫主出言不逊——小心你的嘴!”

    步早乐了。

    这人身居险境被软剑缠着脖子,有性命之危,竟还能想着维护水母阴姬的威望,真是一场可歌可泣的单恋啊。

    “应该是你小心你的小命才对吧。”

    步掌门漫不经心地道,甚至有闲心看自己的掌心,仿佛上面有比宫南燕更吸引人的东西。

    五指修长,在月光下如同透光的白玉。

    他的手一点都不像一个小二该有的手,宫南燕的目光被那只手吸引,心中暗恨,她早该发现的。

    “你该说些什么?”

    步掌门又一次发问。

    “——”

    宫南燕紧咬牙关,不愿妥协。此时的她心中满是对步早的恨意,毕竟步早是人不可貌相的典范嘛。

    于是步早微微笑了笑,手腕一扭,软剑回身,如惊鸿般自宫南燕眼前掠过,随后她只觉右手腕一凉,鲜血流过掌心,顺着手指向下坠落。

    “你这只手想伤我,那便用这只手向我陪礼吧?”步掌门唇畔含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挑断了宫南燕的右手手筋,即便治好,日后也难以提剑。

    身为咸鱼派掌门的目击者,宫南燕可不能死。

    “你!”

    宫南燕的手腕发抖,她急急开口,只发出一个尖利而短促的音节便被步早拿她自己的刀鞘敲晕。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自产自销了。

    步早瞄了眼地上昏迷的宫南燕,扔下手上刀鞘,转身离开。

    三刻钟之后,因宫南燕迟迟未归而前去寻找的神水宫弟子在池塘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宫南燕。

    宫南燕的右手浸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如纸。

    水母阴姬震怒。

    而当宫南燕被缝合伤口的痛意痛醒时,水母阴姬坐在床边,问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宫南燕眼眶一红,泪珠在眼中打转,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身为罪魁祸首的步早当然免不了在她话中出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二在夜间忽然露出冷酷的獠牙,这让对步小二毫无印象的水母阴姬有些困惑。

    水母阴姬回忆着宫南燕口中的那名小二的模样,只记得对方的发间插有一根朱红木簪、以及清透如琥珀的双眼。

    神水宫弟子听了宫南燕的描述,当即便叫醒了掌柜、在客栈中彻查起来。

    掌柜睡得正香,被叫醒后迷迷糊糊中听神水宫弟子问起步早,茫然脸:“朱红木簪……是说小步?”

    掌柜只知小二叫小步,被揪去水母阴姬跟前时无辜得令人心疼,水母阴姬详细地问了问,发现伤了小二的青年来路不明,并非本地人士,而是周游至此,为了省钱而向客栈掌柜商量借住的同时帮忙打扫客栈。

    与此同时,神水宫的弟子搜寻完毕,前来禀报,没有找到那青年人的行踪,所住之处已人去屋空。

    水母阴姬面色不佳,宫南燕总归是神水宫弟子,被如此对待不正是在践踏神水宫的面子么?

    只是那人已消失无踪,水母阴姬将此事记下,决定在处理完雄娘子的事情后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动静不小,石观音在房间中听得一清二楚,而她的弟子则将自己探听到的事情向她禀报。

    于是石观音也知道了步早挑断宫南燕手筋的事迹。

    她撑着脸颊,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一旁弟子窥见,深深低头,不敢出声。

    *

    掌门这边热闹不已,搞事后连夜跑路,而三弟子那边的热闹程度不输掌门。

    一大清早,晓轻舟便将石观音派去打探的手下揪了出来,像拎一条死鱼般将其扔至无花面前。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意义重大。

    无花大师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觉得石观音恐怕将要羊入虎口了。

    晓轻舟诚恳地道:“请劝他回头是岸吧,无花大师。”

    无花沉默。

    司空摘星问道:“这人是谁?”晓轻舟道:“不知道呢。无花大师应该比我更清楚。”

    雄娘子和金九龄默默吃瓜,都觉得这事和自己无关,否则晓轻舟不会将那倒霉蛋扔到无花面前。

    司空摘星一把扯下那人的易容,普通的面容之后露出的是一张饱受日晒、相当粗糙的方正脸。

    这样的人与无花大师会有什么关系?

    司空摘星如此思忖。

    晓轻舟问道:“大师,你觉得我师兄会认得这个人吗?”

    无花沉默片刻,压抑着心中愤懑,道:“我怎会知道?”

    无花的反应似乎令晓轻舟十分高兴,漂亮美人展颜一笑,如春山花绽,和风迎面。

    司空摘星抬手遮了下眼睛,道:“你别这样笑。”

    金九龄和雄娘子默默低头,作为曾被晓轻舟的脸吸引过的人,此时一看那张眉眼生辉的脸仍觉心动,然而心动过后便是浓浓的自我唾弃。

    不敢怪晓轻舟男生女相,只敢怪自己眼瞎。

    无花大师决定当个哑巴,在晓轻舟揪出石观音的忠心手下的当天便再次选择了逃离晓轻舟的魔爪,这次的他依旧失败了。

    司空摘星兢兢业业地吃瓜,哀怜一句:“大师,何必呢。”

    无花垂眸,心底将偷王之王剜了千千万万遍。

    金九龄与雄娘子付诸行动,眼刀一个接一个地飞向冷眼旁观的司空摘星。

    按理说,比起晓轻舟这种初出茅庐的、身负恶人谷谷主之名的年轻人,显然更多人会信任无花这般在江湖上美名远扬的大师。

    但无花不敢赌,他怕事情闹得太大,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是以一直以来都在隐忍。

    隐忍的结果便是被敲了一次又一次,被晓轻舟的明知故问挖苦一次又一次。

    无花大师相当心累。

    但他不知道的是,将来让他心累的事绝不止于此。

    步早高高在上,看着神色疲惫的无花大师在心中微笑。

    第 69 章 重逢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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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小凤这人很会说话,只要他一开口,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很喜欢他。

    与许清芸一起前去见晓轻舟的路途上,陆小凤与许清芸相谈甚欢,将心情一直十分沉郁的许姑娘逗得微笑不止。

    而步早的马甲——旺财在其中也扮演着开心果吉祥物的角色。不止陆小凤喜欢他,许清芸也很喜欢他这只活泼可爱又聪明的小狗。

    步早当狗是认真的。所以当他被两个人上手撸时,一点也不羞耻的地眯眼摇尾垂耳朵,笑得牙不见眼的。

    这副表现让系统十分佩服。玩家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敬业,这种敬业的态度应该也有支撑的情感回路。

    〖系统有些好奇玩家如此行为的动机。〗

    听到系统的心音播报,步早饶有兴致地摇了一下尾巴。

    玩家的动机能有什么呢?当然只是因为好玩而已啦,系统果然还是不够了解玩家的本质啊。

    步早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一群人引聚在一起,作为管辖江湖事的六扇门在这场戏剧中也不该缺席。

    当一辆马车驶入城中,并且与旺财所在的方向相反时,即使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步早也特意赶了过去。

    旺财拔腿从陆小凤身边离开,向那辆马车所在的方位奔去,爪子哒哒响,尾巴在风中飘,旺财随风奔跑,只留下茫然不已的两个同行人。

    陆小凤和许清芸对视一眼,都十分不解。而旺财奔走得越来越远,几乎快要失去他的影子,陆小凤与许清芸便不再犹豫,纷纷追着旺财的背影。

    不知奔跑多久,路上二人一狗甚至歇了片刻,旺财依旧没有停留的意思。

    陆小凤心中暗想,莫非是因为此地有咸鱼派的人?

    他的猜想不太对,但勉勉强强符合旺财的意思。因为那人确实是旺财认识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着一袭白衣,微微弯着腰,伸手抚摸乖乖蹲坐在轮椅跟前的黑金色小狗。

    他的脸上带着浅淡而柔和的笑意,而他身后的剑童则欢快地喊道:“旺财,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惊讶出声:“无情捕头?”路过此地的无情抬头,见到陆小凤时也有些惊讶,而当陆小凤两人走上前时旺财对他二人表现得十分亲热,不止蹭腿蹭手,还伸出爪子拍拍两人的膝盖,一脸神气地望着无情,仿佛在向他介绍两人似的。

    好可爱。

    众人望着活泼的旺财,在心中发出如此感想。

    当几人在酒馆中坐下后,随着交谈,双方从彼此口中知道了对方与旺财的渊源。

    神侯府的人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旺财的消失,只当他散步去了太平王府或是神通侯府,但连着几日都不见旺财回来时他们便开始担心起来。

    无情便差人去小小的打听了一下,得知不管是太平王府还是神通侯府这几日都不见旺财上门拜访,这才知道旺财消失无踪了。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毕竟旺财如此可爱且充满灵性,此次一别,令人忍不住担心旺财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

    当无情在轮椅上看到旺财从远处奔跑而来时,脖颈间的红绳左右晃荡,柔顺的毛发在风中飘荡,无情一眼就认出旺财,并相当惊喜。

    陆小凤看了眼在一旁摇尾巴的旺财,伸手摸摸小狗的狗头,笑道:“没想到旺财还是一个小旅行家呀。”

    众人微笑起来。

    能从汴京到杭州又遇见陆小凤,走了这么久,确实是个很神气且很厉害的小狗啦。

    几人看向旺财的目光都十分宠溺。

    沐浴在这样充满爱意的目光下,步早感动地抬爪子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无情的腿,当小狗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

    “两位是要去做什么呢?”

    无情如此发问。

    陆小凤和许清芸的组合在外人看来是有些奇怪的。

    陆小凤没有开口,而是看向许清芸,有关无花大师的事应该由他她说才对。

    无情目光微凝,而许清芸舔了舔唇,短暂地犹豫片刻,开口朝无情道:“我与陆大侠是要去见恶人谷的谷主晓轻舟。”

    无情神色微动,试探地问道:“是寻仇还是……?”

    许清芸方慌忙否认道:“是我感谢晓谷主还来不及,若没有他的帮助,我如今不会这么轻松。无情捕头应当知道无花大师在晓谷主身边想劝说他回头是岸的事情。”

    无情点头道:“有所耳闻。”

    许清芸道:“这只是假象,真正的原因一言两语无法说清。但晓谷主绝不像恶人谷里的恶人那样作恶多端。”

    她话中满是对晓轻舟维护之意。

    无情眸光微闪,若有所思。他在不久前收到了冷血的来信,此次是不太放心,想去那无人知晓的咸鱼派所在之处看乌渡究竟想如何处理无牙门的死士。

    而如今……咸鱼派的另一位弟子的相关线索出现了,还牵扯到「七绝妙僧」无花。

    无情微作思考,随后说道:“许姑娘既然对我没有隐瞒之意,那我可否与两位一同前去拜见晓谷主?”

    许清芸面露惊喜之意,点头道:“求之不得!”

    倘若有了无情捕头的见证,那揭下无花的假面之后,后续情况便会变得十分好处理了。许清芸恨不得人人都知道无花的真面目。

    短暂的停留之后,去见晓轻舟路上多了一位无情。

    有些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的话在路上便可以在车厢中展开说了。

    三人交换了彼此对于咸鱼派的了解,重溟、乌渡以及晓轻舟三人来自同一门派,而这门派的名字十分之稀奇古怪,名曰“咸鱼”。

    无情早就怀疑重溟与乌渡之间也许有着某种联系,在收到冷血的信后他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只是三人之间的关系未免太过古怪了一些。

    重溟为何不肯见乌渡呢?

    无情一直对这一点有些好奇,而陆小凤则笑着就咸鱼派这个名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也许那位掌门很喜欢吃咸鱼。”

    一旁的旺财汪汪两声,拿尾巴敲在他腿上。

    敲两下是否认的意思,陆小凤浑然不觉,只当旺财是因为咸鱼两个字有了反应。

    旺财平日不只对咸鱼派三位弟子的名字有反应,还对咸鱼派本身的名字有反应,陆小凤想象不出来它在咸鱼派中过着怎样的日子。

    难不成那位掌门天天对着旺财念门派的名字吗?

    无情伸手揉了揉旺财的狗头,盯着它毛发间露出的红绳以及那条十分精致小巧的小金鱼——他已经知道了,那是咸鱼派的标志。

    那位掌门为何会弄丢旺财?

    无情原本还有些苦恼到时候与师弟见面时,该如何向其解释旺财失踪的事情,如今在路上与旺财重逢,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旺财没事就好。

    就算不是神侯府的狗,但无情也不想如此可爱的旺财出事。

    旺财拿头蹭了蹭无情的掌心以作回应,无情的掌心微凉,但力度十分温柔。

    步早一直认为对动物温柔的人,无论外表如何,本身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对待旺财温柔的人又多了一位无情,天天被人叫着名字逗、还给做按摩,步早有种身在天堂的错觉。

    与吉祥物马甲相比,晓轻舟所接触到的只有一些抱着无聊心思的家伙。

    许多人慕名前来见晓轻舟,见“她”态度平和,言笑晏晏,眉眼生辉,便想要一亲芳泽。

    司空摘星与无花等几个倒霉蛋都冷笑不已,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冷眼旁观,看着这些眼瞎的家伙被晓轻舟三言两语迷得晕头转向,而偏偏晓轻舟还是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

    大家都眼瞎过,所以谁也不说谁。司空摘星和无花等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从始至终,还是没人能知道晓轻舟的性别。

    今日有一人依旧孜孜不倦上门拜访晓轻舟,将晓轻舟堵在门边不让他走。

    此人据说是某某门派的少门主,在这附近一带颇有名气,但若是放在整个江湖中,便查无此人。

    这货郑重其事地向晓轻舟求娶,说想要娶“她”为妻。

    步早只有一句缺心眼子送给他。

    三弟子与吉祥物重逢之时,陆小凤等人也在场,远远地瞧见晓轻舟被人堵在门口的场景。

    那位少门主并不算多么坏的人,但仅仅是对拒绝不止一次的晓轻舟做出死缠烂打的行为就足够让步早想着给他一点教训。

    步早已经拒绝他三次,而这少门主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这次甚至换了一身与晓轻舟衣着相称的粉衣,恳切地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求娶之意。

    晓轻舟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你来得太晚了。”

    少门主微愣,不知脑补了什么,骤然说道:“你莫非是对无花大师心有所属,心悦无花大师?!”

    就算是步早也被这一出整得沉默了,好啊,一个个都造谣吗?原随云说雄娘子心悦于他,这货说他心月无花大师,难道说无花大师还得心悦雄娘子吗?

    照这样讲,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无花曾扑倒过雄娘子啊。

    “不是。”

    晓轻舟微笑了一下,否定了他的猜想。

    司空摘星吃瓜看戏,站在门边当门童,脸上带着笑,而少门主眼珠乱转,和他对上视线。

    少门主指着他道:“难道是他?那种容貌普通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

    司空摘星:这是严重的污蔑!

    晓轻舟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眨了眨眼睛,睫羽如蝶,扑扇扑扇地飞进了人的心里。

    少门主一脸不可置信,司空摘星觉得不高兴了,道:“我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晓轻舟扭脸,转头却与不远处明晃晃的几人对上眼睛。

    漂亮美人眉眼含春,笑意清浅。陆小凤一时看得痴了,直到旺财从他身侧飞奔向晓轻舟,他才恍然回神,远处那位身着粉衣的漂亮美人是个男子。

    马甲汇合之时必定热热闹闹,喜庆不已,旺财一把扑进晓轻舟怀中。而晓轻舟将他抱个满怀,在一串嗷呜呜呜的黏腻撒娇声中,少门主和司空摘星也顾不得就“不堪入目”这个问题掰扯下去,而是惊讶地看着这只忽然冒出来的黄眉小狗。

    晓轻舟揉着旺财的脑袋,像久别重逢的主宠似的。

    “旺财,你怎么在这里啊?”

    就连说话时的声音也像掺了蜜似的。

    少门主眼神嫉妒地看那只能被晓轻舟抱在怀里的狗。

    无情等人走上前来,许清芸朝晓轻舟微微点头,两人交换了视线,随后晓轻舟看着无情与陆小凤,问道:“这两位是……?”

    无情与陆小凤都是江湖中特征十分明显的人物,那少门主都已经摆好了姿态,一脸认真,而晓轻舟却这样发问,司空摘星十分确定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陆小凤此时还没认出他的死对头好朋友司空摘星就是那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笑嘻嘻地介绍道:“我是陆小凤,这位是无情捕头。晓谷主,久仰大名。”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漂亮美人,雌雄莫辨的美貌、修长高挑的身姿,说是女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即使是在知道他是男人的前提下,再看晓轻舟,依旧无法否认他的美。

    他们要谈的事情不能为外人所知,于是晓轻舟强硬而不失柔和地送走了少门主。

    少门主拍门道:“晓谷主!你愿意答应我吗!”

    在几人的注视下,晓轻舟和善地笑着出门,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他再度出现在几人面前。

    透过大门的缝隙,众人看到那位少门主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众人:“……”

    而大门一关,屋内的雄娘子和金九龄都出来了,无花则躲在房间中逃避现实,眼不见心不烦。

    三人不见无花有些疑惑,对此司空摘星开口解释道:“他心情不好,不肯见人。”

    陆小凤和无情困惑地看向他。

    传闻中确实有说晓轻舟有一位随侍的侍从,应是恶人谷之人,但此人在江湖中却无名无姓,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此时见司空摘星言语随意,举止大方,不像普通的随从。

    面对这两位的视线,司空摘星笑而不语。

    就猜吧,看看有谁能猜出他的身份。

    金九龄看见面色冷淡的无情,有点后悔出来了。

    继追命之后竟然是无情,他最不善应付的便是无情了。

    每回与无情见面,金九龄便觉得无情仿佛在估量审视着什么似的,令金九龄十分难受,尤其是如今地位转换,他只觉得难堪。

    在无情的视线投来时,金九龄避开了与其对视。

    无情同样心情复杂,毕竟怎么说是他亲手将金九龄交到邀月手上的,金九龄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三人相对无言,场面尴尬到了极点。而这时半路离开的晓轻舟带着无花出现到了众人的眼前,一见到无花许清芸便露出了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她没有说话,却让无花心中一沉。

    晓轻舟拍了拍手,道:“许姑娘,你见到了万物楼的楼主吗?”

    许清芸点头道:“我按你说的委托了万物楼。”

    晓轻舟温和道:“那便请你将他们查到的事情说出来吧,我也正好听听无花大师的事迹。”

    许清芸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指着无花说清了他与石观音的关系,又将万物楼调查到的他曾暗中做过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石观音在与无花母子相认之后,为了在中原发展势力,派无花做了许多事情,杀人放火,借诵经念佛的机会做了许多事情。

    无花是石观音在中原的刀,石观音指哪打哪。

    许清芸道:“无花大师,若是带你去找石观音对峙,她会怎么说呢?”

    事已至此,无花依旧是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平静道:“空口无凭罢了。各位并没有证据,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们要这般向我泼污水。”

    “石观音不行,少林寺的天湖大师呢?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会否认的吧。”晓轻舟说道,随后话锋一转,“或者说,不必多费周折,即将登门的客人大概是最能证明你身份的人。”

    无花指尖一颤,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无情对这句话相当在意,所以晓轻舟带他去看了石观音那个仍然昏迷不醒的手下。

    看到那地上的倒霉蛋,无情陷入沉默。

    他看向晓轻舟:“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晓轻舟早在许清芸之前便知道了石观音与无花有关系,否则不会确信此人是石观音的手下。

    晓轻舟弯眼笑道:“我那位师兄在石林洞府内见过石观音,还有易容的无花。”

    无情道:“你比我想得坦诚。”

    晓轻舟道:“虽然我是恶人谷的谷主,但可不是什么大恶人啊。”

    无情凝视着他:“咸鱼派的其他人,也同你一样么?”

    重溟为人捉摸不透,乌渡一心要讨掌门师父开心,晓轻舟的态度是最鲜明的。

    面对咸鱼派这个名字,晓轻舟面上流露出些许嫌弃的神色,无奈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无情捕头,不要将我们相提并论。”

    无情淡笑道:“你们门派,着实古怪。”

    晓轻舟轻轻道:“谁让我们有一个天底下最最最古怪的掌门呢。”

    “你的掌门如今身在何处?”

    “谁知道呢。”

    一提到掌门,晓轻舟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无情没有再问,他决定再留下来,看看石观音是否会如晓轻舟所说的那般,来到这里。

    步早对此十分欢迎,人多好啊,热闹得很。

    “你不介意六扇门的干涉吗?”

    “我同石观音没有私怨,无所谓啊。”晓轻舟对此回复道,“许姑娘想让无花身败名裂,她比我更想让你留下来。”

    无情看了他一会儿L,移开视线。

    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无情心想。

    第 70 章 调虎离山

    |晋江文学城独发|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爱被拒的少门主悲伤地念着这句诗。

    他之后又去晓轻舟所住的地方拜访,却再也没有见到那风姿动人的姑娘,反而只有晓轻舟的随从出来迎接他。

    随从也相当无礼,似笑非笑地看他,这种眼神令少门主相当不悦。

    今天的随从不止出门见他,还带着那条叫旺财的狗出门。

    司空摘星在遛旺财。

    但步早觉得自己在遛司空摘星。

    临出门前司空摘星和旺财就是否要戴狗绳进行了漫长的交涉,以旺财一爪子呼在司空摘星脖子上告终。

    司空摘星直叫嚷,咸鱼派的狗也像那几个弟子一样嚣张,随后话锋一转,说旺财虽然嚣张,但也是最可爱的狗。

    陆小凤和无情因他这番话才明悟他的身份,司空摘星的易容水平在江湖中确实是一顶一的。

    应付了两人的询问之后,司空摘星以和旺财出门散步为由离开,遇见了正在门口念诗的少门主。

    “回去吧,少门主。”司空摘星怜悯地说。

    少门主十分厌恶他的眼神:“我是不会将晓谷主让给你的。”

    旺财:“汪!”

    这货是真的缺心眼子,过于一根筋了。

    司空摘星跟着旺财身后走,神气小狗身姿轻盈,摇着尾巴,爪子哒哒响,某种奇怪又温馨的氛围弥漫开来。

    少门主跟在他身边,问道:“无情捕头来此处有什么要事吗?”

    司空摘星道:“不清楚。”

    少门主又道:“你究竟是晓谷主的什么人?”

    司空摘星:“……什么也不是。”

    少门主:“作为随从来说,你太无礼了。”

    司空摘星:“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回答吗?”

    旺财回头:“汪汪。”

    少门主:“旺财要去哪里?”

    司空摘星:“不知道。”

    少门主:“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司空摘星:“你怎么这么烦。”

    少门主黯然。

    司空摘星理解他对晓轻舟的坚持,即使是他,也没有完全复刻出晓轻舟那张漂亮面孔的自信。除了精致的眉眼鼻唇,气质、举止也是构成晓轻舟魅力的一部分。

    “我劝你死心吧。”司空摘星说,“他是你得不到的人。”

    少门主怅然不语。

    街道上人声鼎沸,旺财和两人在边缘行走,沿途有卖熟食的小摊,旺财一刻也不曾停留。

    司空摘星心想,作为一只狗来说,旺财太像人了。

    少门主忽然出声,喃喃道:“晓谷主——”

    司空摘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道粉色身影在前方的墙角后翩然而过,他没有看见那人的脸,少门主却坚称那人是晓轻舟,拔步直追。

    旺财“汪”了一声,追在他身后。

    司空摘星挑挑眉,追在一人一狗身后。

    事情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行至一偏僻寂静处,一个劲埋头苦奔的少门主停下脚步,转头看司空摘星,眼神中含有一丝歉疚。

    四周冒出几个持刀持剑的男人,一脸凝重地盯着他,步步紧逼,将司空摘星围堵在中心。

    步早不摇尾巴了,幸灾乐祸地转头去看司空摘星,这货一脸伪装出来的惊讶,问道:“少门主,你这是——”

    “你若是不想残的话,我劝你不要抵抗。”少门主语气沉重地说,“跟我走吧。”

    “——就算嫉妒我,也不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不是的……你不懂。”

    少门主表情忧伤,司空摘星吃瓜之心开始疯狂跳跃,于是束手就擒。

    在少门主的手下开始拿绳子捆司空摘星的手时,步早装模作样地以焦急的姿态在一旁抬爪扒拉,如此讲义气的旺财让司空摘星心中很是受用,和少门主商量平安放走旺财。

    少门主答应了,毕竟旺财只是一条狗,但步早如此讲义气,当然不能放过亲眼看热闹的机会,于是钻进司空摘星怀里,摆出一副打死也不离开的倔犟模样。

    司空摘星:“……”

    他倒希望旺财能对那些人摆出打死也不放人走的样子。

    少门主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带走了身上挂着旺财的司空摘星,几人上了马车,车厢中窗帘紧闭,一片昏暗中少门主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看得十分清楚,少门主与那些绑他的手下并不都是十分熟悉,与有几人甚至生疏如陌生人,细看之下还有几分防备,这些细小的线索无一不证明少门主深有苦衷。

    旺财在车厢中打转,昏暗中眼睛像是一对明珠,发着光。

    司空摘星直纳闷,这狗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虽然他们才见面不久,但旺财的反应就仿佛他们是去做客,而不是被绑架了。

    步早知道他的想法,淡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知道前因后果,司空摘星并无危险,甚至于少门主乃至他背后的人都对没有任何防备。

    之所以绑架司空摘星,是因为司空摘星自晓轻舟出谷之后便一直在他身边,存在感弱、又不是非常弱。

    于是难免会令人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纵使不是男欢女爱,两人之间也有着一定的情谊。

    司空摘星渐渐地回过味来,自己遭受这番对待必定离不开以“诱饵”钓鱼的晓轻舟。

    该死的,一个个都不敢找本人寻仇吗?

    “少门主,你是真的心悦晓谷主、还是……?”

    "和你无关。"少门主冷淡地说,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

    “怎么会。”

    “我叫什么?”

    “李——”

    “我姓章!立早章,名岑!”

    “……是吗。”

    随后一路无话。

    只有旺财满车厢钻来钻去的声音。

    *

    傍晚时分,众人才因为司空摘星和旺财迟迟不归而感到疑惑。

    引众人聚集在此处的恶人谷谷主也一大早便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无情等人正在就此事交谈,金剑童子挥舞着信跑进屋中,待展开信一看,信上内容令人惊疑不定。

    ——想要救回晓轻舟的随从,晓轻舟须于明日午时三刻带上金九龄出门换人。

    约见地址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陆小凤:“……随从是指司空摘星?”

    无情点头。

    他们几人才知道司空摘星的身份不久,这人便被绑走了,有一半到可能性是对方故意被抓,以身试险。

    晓轻舟的三个诱饵中只有金九龄知道司空摘星的身份,无花与雄娘子有诸多猜测,却无从印证。

    无情判断这绑架走司空摘星的人也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会在信中将其称之为“随从”,更不会选择绑架他。

    陆小凤有点想笑:“那猴精知道自己被这么叫大概会气得跳脚。”

    他对司空摘星很是放心,丝毫不为对方的安危而担忧。

    “随从”的主人不知身在何处,几人等到深夜,晓轻舟才踏着月色归来,一身凉意,眼中盛满清亮的月光。

    陆小凤笑道:“晓谷主,你回来得真是太晚啦。”

    晓轻舟道:“看见一些有趣的事,所以多看了一会儿,你们在等我?”

    无情拿出那封交换人质的信。

    晓轻舟接过看了,竟露出笑来:“没想到他也是个有用的人才啊。”

    陆小凤惊道:“难道原先在你眼里,那猴精连个有用的人都算不上吗?”

    司空摘星在晓轻舟身边纯纯一个吃瓜背景板,偶尔开个嘲讽罢了,步早实在不能违心地说他很有用。

    晓轻舟露出无辜的笑脸。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陆小凤扼腕叹息:死猴精在咸鱼派弟子跟前的待遇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无情道:“金九龄是你捉到的,你打算如何行事?”

    晓轻舟笑道:“无情捕头怎么想?”

    无情深深地看他一眼:“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没关系。”晓轻舟低头看着手上的信,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因为老虎很厉害。”

    *

    姓章名岑的少门主正蹲在关押司空摘星的门外撸狗。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屋中,地面仿佛有乳白色的液体流淌。

    司空摘星早已解开了手上的绳索,正在屋中悄无声息地溜达,寻找可以出去的突破口,门外章岑对他的行为毫无察觉,只是摸着旺财的狗头,轻轻叹气。

    步早一爪子挥开他的手,在不远处蹲坐下来,歪着脑袋看一脸悲苦的少门主。

    少门主悲从心来,一只狗都敢对他使脸色,遂捂脸发出一声漫长而曲折的叹息。

    步早心想,哟,肺活量还不错嘛。

    少门主已经叹了十三次气,司空摘星这次搭茬道:“好像最该叹气的是我。”

    少门主道:“你不懂。”

    司空摘星道:“你不说我怎会懂?”

    两人都对话宛如肥皂剧里拉扯的小情侣,步早抬爪刨刨地,没兴趣听下去,起身朝外走去。

    因为他是一条狗,所以没人制止他四处乱转的行动,简直是最合适的间谍了。

    步早以旺财的身份深入敌营,路上人影稀少,偶有一两人路过,皆是神色凝重,眉间带苦含忧。

    旺财走在被月光映衬的洁白无比的石子路上,地面上是他黑团团的影子,在哒哒的脚步声中,步早经过一段爬满枝叶藤蔓的走廊,在零碎的影子下穿行。

    前方骤然一亮,步早与不远处月下对坐的二人对上视线。

    水母阴姬望着这条出现得十分突然的狗,眉头轻蹙。

    石观音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露出笑脸:“你就是那只跟着一起来的狗?竟然能跑到这里……”

    步早在原地转了一圈,神气又威武地走过去。

    石观音觉得这只狗来得正好。

    否则她不知道水母阴姬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石观音掩饰得极好,没有让水母阴姬看出她其实松了一口气的事。

    “汪!”步早叫了一声。

    石观音不喜欢狗,但此刻,她站起身,说去后厨叫人准备一些肉给狗吃。

    水母阴姬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狗。”

    石观音道:“只是看这小东西可怜罢了,这里的人恐怕无心喂它。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低头朝旺财问的。

    “汪汪汪!”步早十分怜悯地进行配合。

    石观音带着旺财离开,徒留水母阴姬坐在石桌旁,寂寞地望着对面一口未饮的茶盏。

    与水母阴姬拉开一段距离后,石观音面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她看了眼身边眼睛明亮的黑金色小狗,眼中一丝柔和也无。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也没有带旺财去后厨找吃食的意思,但步早依旧跟在她身边。石观音没有赶狗走。

    此时的她,心中正有惊涛骇浪翻涌,一刻也不曾停歇。

    为石观音美貌而倾倒之人多不胜数,石观音乐于看他们为自己疯狂,她能很轻易地分辨出男人眼中的爱意,但反之,同性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感她只将其当作嫉妒自己的美貌。

    所以石观音将宫南燕的眼神等同视之,然而嫉妒确实是嫉妒,却并非嫉妒她的容姿。

    石观音直到今日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水母阴姬的深沉眼神,石观音一直看在眼里,但并不在意,同样直到今夜,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那双眼神中饱含的情感。

    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月下水母阴姬欲言又止的神情,石观音骤停,头皮发麻。

    很少后悔的她开始后悔来中原时见水母阴姬,并与其一路同行。

    “汪汪?”

    一旁的黑金色小狗探头探脑,绕着石观音转圈,石观音瞥它一眼,未做理会径直离开。

    背影萧瑟而沉重。

    步早乐得在原地打转,石观音的反应实在有趣,习惯了男人的爱慕与恐惧、女人的嫉妒与憎恨,所以她压根没有意识到水母阴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而当她意识到的瞬间,则会感到难以接受——尤其是战力排行榜上水母阴姬在石观音前头。

    《模拟江湖:我是掌门》中对此描述普通,仅在相关人员的只言片语中透露些许信息,玩家在过完石林洞府剧情后前往神水宫,如果身上有石观音的相关物件、会与神水宫宫主进行一段有关爱与恨的对话。

    如果没有,水母阴姬不会提到石观音的名字。

    但把石观音打败的玩家会得到水母阴姬最猛烈的攻势。

    步早所做的事情是所有模拟江湖玩家心心念念的事,引导这副局面的形成、并能亲眼看到石观音的反应,步早比其他玩家幸运得多。

    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给系统上课,系统虚心且上进,就荷尔蒙、性倾向、男女的生理差别与繁衍本能进行了将近三百字的心音播报。

    步早有点心虚:他真的只是因为好玩才整这么一出的。

    *

    石观音第二天出门见水母阴姬时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心里的惊涛骇浪,此时的石观音只想尽快解决晓轻舟,带着不争气的大儿子离开。

    两人不会亲自出手,由少门主带着“晓轻舟的随从”前去交涉。

    她们采取的确实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即使调虎离山,谨慎如石观音也不会亲自现身,因为无情与陆小凤身在其中。

    水母阴姬忧石观音之忧,但也挂怀雄娘子,想听其解释,便替石观音出面。

    石观音原先没有觉得不对,但回过味来,明白水母阴姬愿意替她出面的主要原因了。

    她的心情三言两语难以概括,看水母阴姬时不止头皮发麻,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少门主带着司空摘星出门。司空摘星昨晚出门溜达了一圈,清晨来临之前又给自己捆上了,没人发现绳结有些许不对。

    “旺财呢?”

    司空摘星问,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其他人追着问旺财在哪里。

    少门主表情茫然:“没有看见它。”

    司空摘星不肯走:“把旺财找出来,否则我不走。”

    少门主板着脸看向其余人——石观音的手下毫不客气地上前拖走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顺势松手,放任几人拖拽,不经意间回头,假山上蹲着一条狗,狗眼灼灼。

    步早高高在上地看着司空摘星,心想你好歹多坚持一秒呢?

    “旺财!过来!”

    司空摘星喊道。

    步早跳下假山,埋头冲刺后猛地给人一头槌。

    司空摘星倒吸一口凉气。

    旺财以一种扒在司空摘星身上的姿势跟他离开了。

    司空摘星嘀咕:“你是不是讨厌我?”

    旺财:“汪汪汪!!”

    在前去约见之地的路上,司空摘星试着向少门主搭话,但这人还是一脸沉郁、心事重重的模样。

    连半句有用的消息都不肯说。

    少门主身有隐情,百折不挠向晓轻舟求爱的样子是伪装,司空摘星没查清楚他受了谁的威胁,但嘴巴是真的严实。

    旺财已经钻进了司空摘星的衣襟里,全赖绑得很紧的腰带支撑,司空摘星的肩膀被坠得发痛。

    “能帮我抱下它吗?”

    司空摘星如此向身边的人询问。

    没有人理会他。

    司空摘星无奈地叹气,背在身后的双手微转,麻绳解开,行动一经自由,他便立刻揪出旺财,带着狗同这群人拉开距离。

    少门主大惊:“你——!”

    “毕竟是晓轻舟的随从,即使没有武功也不能小觑啊。”

    石观音的手下纷纷拔刀,杀气腾腾。

    旺财抬腿蹬司空摘星,司空摘星没放手,如果要跑路他当然不能丢下旺财不管。

    如果要司空摘星上演带狗与人死战的场景也不是不可以,但司空摘星觉得这样子不划算——晓轻舟惹来的事凭什么让他善后?

    这样他岂不是更像晓轻舟的手下了。

    小心思归小心思,对手可不会管他愿不愿意出手,径直上前,司空摘星左右闪避,余光中瞥见一点人影,后退时循迹望去,瞳孔微缩。

    ——陆小凤和坐在轮椅上的无情捕头正在树丛后。

    “——还不过来!”司空摘星恼道。

    步早声音欢快:“汪汪汪汪汪!!!”

    陆小凤和无情纷纷出手。

    他两人在江湖中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互相配合后如虎添翼,甚至没有司空摘星出手的必要。

    待原地只剩下少门主一个站着的人时,无情与陆小凤收手,司空摘星道:“怎么不见晓轻舟?我就这么不值得他出手?”

    步早无言。

    这货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陆小凤问道:“你这是承认自己是晓谷主的随从啦了?”

    司空摘星飞快道:“才不是。”

    无情看向神色黯然的少门主,问道:“你能告诉我们详细的事情吗?”

    少门主低头,将事情和盘托出。

    大约在半个月之前,有人强行闯进了他们的门派之中,掌门父亲和母亲被软禁,而他则被威胁前去试探调查晓轻舟。

    “所以你说心悦晓谷主,也是假的?”

    陆小凤问。

    “……”少门主沉默,“晓谷主风姿动人,倾慕之语并不全是假的。”

    这回轮到其余几人沉默了。

    问题是……你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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