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抓拢散乱的头发，试图恢复冷静。
可夏恩已经见过他失控的样子了，“你是为刚才强吻我道歉，还是为了氧气系统的失误？”
“你接受哪一种？于我而言没有区别。”专注的目光看着前方，飞行器已经开始正常飞行，他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再一次的。
“陛下，在别人眼里你是个暴君吧？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你是个掠夺者的事实，你说再多次抱歉，对已经发生的事也没有任何帮助。”
夏恩冷笑，他提起了他在“汉斯”那里看到的直播回放，心里几乎已经确定科雷恩就是引发星际大战的祸首。
哪怕不是皇帝雷伊先挑事，也可能有别人看科雷恩不顺眼，而他真的不想被牵扯进去。
“暴君？嗤——”雷伊不以为然地动了动嘴角，“我只是保护了帝国所发现的资源，伽马星想要抢夺资源在先，又愚蠢到被虫洞深渊的寄生体控制——”
“所以你就带队把人家星球城市灭了一半？”
令人意外的是，雷伊沉默了片刻，“……我不记得了。”
夏恩捂着脸长叹一声，马上想起来这不是第一次，“那一次你又失控了，在面对那些恶心的寄生体的时候，暴走了？”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阴沉的脸色让人确信，他非常厌恶这种失控和失忆，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好吧，陛下，你能不能想办法控制一下，否则这么下去，科雷恩到处树敌，帝国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当你在星际里没有朋友的时候，就只剩下敌人了。”
夏恩的话就像预言一样，有一种深沉的担忧。
雷伊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我已经想了办法，只是没有成功。”
夏恩：“………”
所以他要牺牲自己，成为皇帝陛下的“精神安慰剂”？
还是灭火器？稳定剂？
这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一连串必须被哔——掉的脏话从他内心咆哮而过，他颓废地倒在座椅上，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他不说话，雷伊专注于驾驶，也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提醒，“回去需要一天的时间，你现在可以休息了。”
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倒也不抗拒，他本来就很喜欢睡觉，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则是更加容易疲惫。
难道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体力值面板，而他的体力值特别低？
夏恩脑内吐槽着，抱起手臂睡了过去，几乎是秒睡。
身边慢慢响起有规律的呼吸声，雷伊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入睡，尤其是相较于自己的睡眠质量，夏恩的入睡速度简直让人嫉妒。
睡着的时候他是安静的，卷翘的眼睫落下淡淡阴影，精致高挺的鼻，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薄薄的嘴唇显得犀利，可嘴角微翘，又好像在微笑。
就像那些古老画卷上所描绘的，好像有一圈无形的光包围着他，就连睡着了，也让人没办法忽略他的存在。
雷伊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挪开，他必须专心，专心，专心驾驶。
夏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然后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吵醒了，不用怀疑，这是演员的本能。
也算是一种直觉，他对别人的目光特别敏感，而身旁的视线强烈到如同实质，仿佛在观察猎物，他要是还能睡得下去，那除非他死了。
他清了清嗓子，醒来的同时那道视线就退了回去，睁开眼，边上的男人专注地看着前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夏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揉了揉眼睛，“对了，后来黑晶怎么样了？直播断了，然后呢？爆炸没？有没有人伤亡？”
他终于想起这件事来，毕竟那个深渊寄生体还是太超现实了，让他忘了这一茬。
“我阻止了他，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雷伊淡淡回答，轻描淡写中露出一丝森冷的笑意。
约翰和他吐出来的炸弹被锁定到了一起，强大的精神力在瞬间将他移出了黑晶，在这种突发情况下用精神控制，意念锁定和精准定位，也只有雷伊一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不过爆发的精神力还是摧毁了周围的所有设备，直播被中断。
为了处理这些，也花了半天的时间，然后雷伊才发现夏恩不见了，这究竟是为了报复他，还是一石二鸟，先把所有的注意力引到媒体速报室，然后趁乱将人带走……
“不过，在此之前帝国已经损失了一位战士，他是保卫科的新人，他死在约翰手里，他叫钱德勒。”
“他的组长很后悔，说钱德勒还年轻，他才刚结婚，新生活才开始。”
雷伊转述着特勤保卫科组长卢茨的话，回想起那个中年人喋喋不休的自责，自嘲道：“这就是战争，说得再多装饰得再美，也是由死亡堆积起来的，伽马kb23的事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我不后悔。”
“不是他们毁灭，就是我们，资源争夺就是生命线的争夺，对他们手软，就是对帝国子民的残酷，我要对帝国人民负责。”
“哪怕被人称作暴君？”夏恩若有所思。
“暴君又怎么样？要是当一个人人畏惧的暴君能让帝国兴盛，帝国子民安享和平，我不介意成为那个拿刀的人。”
雷伊的回答平淡理性，传递出的意思却又割裂般呈现出一种潜藏在平静下的狠厉决绝。
夏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和安定的社会，他无法理解这种思维模式，并且被这种堪称对自己残忍的手段所震撼。
绝对的理性和以结果为导向，这就是科雷恩帝国这位陛下的行事方式，是他的选择，哪怕他要背负暴君的恶名。
“我甚至很庆幸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毁灭了伽马kb23的大部分城市，要知道深渊虫洞里有太多这类的寄生体，这种生物只要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寄生在人群里，蚕食人类，取而代之。”
“你不解释，别人会误解，你这么做对自己也太狠了点吧？”
“解释？会有相关部门去联合国解释的，要是在直播上公开告诉大家深渊虫洞的寄生体又出现了，还就在你身边，可能取代你身边的人？你以为会发生什么？”
大众会恐慌，社会秩序会混乱，没有半点好处。
夏恩叹了口气，“帝国皇帝也不好当啊。”
“你到了，下去吧。”不知何时，飞行器停了下来，雷伊打开门。
但是眼前所见不是科林，不是黑晶，而是地球，眼前的建筑物正是安德的那栋房子，他们借住的家。
听见飞行器降落的动静，房子里的佣人迎了出来，第一眼看到夏恩，马上告知了安德。
夏恩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送他回地球，安德那部老旧的电动轮椅已经朝着庭院里来了，有人在后面推着他。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好不容易选上的节目还没录呢竟然被人送回来！”安德远远地就开始叫嚷。
“马洛的工作和尹薇的学校你都不用想了！我不会替他们安排的！”他怒气冲冲。
“安德叔叔，您就别生气了，夏恩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他没有精神力，您也不要太难为他了。”娇柔的女声微笑着。
“要我说，夏恩那么漂亮，好多军团的人还有其他行星的军团长，都知道他，还都在打听他，不如咱们和人家军团联姻吧，这样莱茵家族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呢。”
长发女子推着安德的轮椅，到了夏恩面前，疑惑地看了一眼飞行器，视线在落到夏恩身上的时候微微发冷。
就算她掩饰得再好，夏恩也能一眼看出她眼底的嫉妒，“爱丽表姐你怎么来了？”
“呵，我不来，怎么能见到我们夏恩美人呢，喏，这是寄到军团里的信笺，大概都是情书吧。”她扬了扬手，边上的贴身女佣手里托着一摞信封。
“谁寄的情书？”飞行器上传出一个男人略微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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