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只是刚到放哨点, 云栖栀就听到了小婴儿无力又断续的哭泣声,看到了外面墙壁上乌泱泱一群飞虫蚊蝇。
有些“幸运”的显然已经进去了,屋子里面的古景诚也是焦头烂额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块布在挥动, 视线不住在外面扫视, 透过窗户看到了自家老板后,眼睛真是瞬间亮了:“小云!”
云栖栀没立刻进去, 皱着眉看了几秒外墙, 从《星星谷》里掏出几瓶杀虫剂, 分给逄余两瓶, 然后自己也拿着猛呲。
不知道是药物起作用了还是下意识躲避水雾,一大部分直接飞开了,少数没离开的也沾满了水珠,行动显而易见不灵活起来。
逄余抬抬手指,电光在周围闪过一圈,这些种类繁多的生物便掉了一地。小云老板走进去后, 他也没停, 先用气雾把门窗和墙都浸透, 就间或着再来一波电。重复几次后, 这边便清静了。
里面情况也是糟糕。这间小屋子面积不大,屋顶和侧墙也是被布料以及木板勉强贴补的,平时只用作放哨和观察站岗用,此时挤满了人,而且基本都晕着, 以一些很奇怪的姿势躺倒在这里, 连下脚处都没有。
云栖栀微皱着眉,小心绕过他们的身体, 视线快速扫过一圈,口上没停顿:“他们这些伤口……处理方面,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么打眼看过去,基本身体上都有晒伤和溃烂,还有大面积的掉皮开裂以及出血处,特别严重的都已经化脓了,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那种臭气。她触碰的时候,一些蝇虫才从伤口处离开。仅有的一张单人床上是小婴儿和一位同样面容憔悴消瘦的女性。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母亲眼睛似闭非闭,强撑着意识看过来。
古景诚也是特种兵退役,还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教官,在这方面当然是很有经验,此时毫不犹豫:“大量蒸馏水或者雷哈矿泉水*,双氧水、碘伏、75%酒精、医用敷贴、绷带、消毒手套、金霉素、手术刀……”
云栖栀照着他要的往外拿,顺便还扯出张折叠小桌子,扯开支腿放在旁边。紧接着又从《星星谷》里取出装着魔法糖冰棍粉末的试管、姜麦水和虾鸡尾酒*。
粉末是只供给小婴儿的。
然后她与进来的逄余换位置,毕竟屋子太小了。接过他手里的喷雾,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交。
大概是有了躲避本能,小云老板走出小屋后严阵以待了会儿,附近还是没有几只蚊蝇在乱晃。她又谨慎环视两圈,确认没有后,便探头往里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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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景诚已经借由逄余的帮助用矿泉水洗过手戴上手套了,此时捏着手术刀,等逄余撕开某个腰间伤处溃烂的人的衣服露出伤处、再用双氧水冲过后,便快准狠,将伤口周围一层皮直接削掉,接着旁边逄余面无表情往上倒碘伏。
即便是在晕厥中,这位可怜人也明显抽搐着,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里面两位配合的特别流畅。古景诚用镊子夹着绷带和消毒棉花团将伤口多余的消毒液擦掉时,逄余撕开敷料包装,以一种特殊手势拿捏着,让上半部分露出,没有触碰到里面。古景诚丢掉用过的棉球取过敷贴,撕开贴纸,让内面朝上。中间逄余把包装袋往旁边一丢,接着扭开金霉素往上挤。古景诚往上糊的同时,逄余同步给这个处理完的灌了点虾鸡尾酒。
一个又一个,全程都没有对话声。
云栖栀看得都有点失神,直到他们开始收拾残局,然后把酒精处理了一下倒进喷壶里,朝周围喷撒,这才往后一退,想了想,用手里一直攥着的驱虫喷剂也往周围呲。
“伊丽去找了其他人搭帐篷,这边条件太差也没有安全性,处理完了就搬到那边。”
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知道,就是……这些还是状态特别差、必须得看着的,翟嵇他们大部分都在后面的破棚子,也不太好,让他们一块过去?”
“不行,那是云栖栀的家。老弱病残孕也就罢了,这些人没地方住是他们自己的事。没有重新录入系统之前,他们跟云氏没有任何需要负责的关系,他们的家人更没有。”
“嗯。那……翟嵇怎么安排呢?”
“他一直是云氏的总经理,但由于他和翟松爱之间的关系,又失联了那么长时间,就先跟这些员工挤挤,一起住一起吃饭吧,正好他们现在肯定更熟。等内圈建造正式开始,他当包工头。之后看表现重新纳入。”
“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逄余走出小屋子,又把云栖栀重新推进去,自己留在外面。不过伊丽丽那边动作不慢,没几分钟就到了。人员便轮转,逄余和古景诚一人提带了一个往回走,伊丽丽留下守门。
云栖栀当然是跟在旁边。
一趟回到别墅后,这边已经是热火朝天了,有段时间没见的热情保安大叔眼睛也是瞬间发亮,下意识往这边冲了几步又立马停止,那双还沾着些黑色润滑油的手举在胸口微微发颤,声音都跟着抖:“云老板!”
“哎。”云栖栀笑眯眯地应。
“太好了、太好了。”保安大叔几乎语无伦次,“看到您我可算是放心了,可算是放心了……这、这就是密山的同事吧!我们已经扎完好两个了!这边,我来搬,在这——”
当然,他年纪tຊ说起来也不算小了,也不是特殊类的异能,即便是非常想做出贡献,逄余和古景诚都没给,就只能跟在旁边绕来绕去的心急。最后看实在帮不上忙,便重新回到还没扎好的帐篷那边,一边手上不停,一边抬高了脖子往这边望。
放下人就可以了,这边的初批员工能帮着换换姿势。要回程再搬的时候,云栖栀非常自然的跟上了,逄余略微一顿,看看她身上穿着的隔离服,低声询问:“热不热?可以留在这边,我们很快就能结束。”
古景诚站在旁边等着,也是说道:“玲.珑别墅离这里不远,问题不大。”
“不热的。”云栖栀没说谎,《星星谷》里工厂建造的这种控温隔离服不知道是怎么产出的,现在外面怎么也有三十七八度了,体感温度估计也就是十八.九或者堪堪二十度出头的感觉。
“你也穿着的,真的不热。”
这点逄余有数,如果不是因为那点以前从未有过的“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的心态,他同样更愿意云栖栀一直在身边的。毕竟他谁也不信,现在更是连伊丽丽、翟嵇都不在,所以没有再劝什么,一点头便重新出发了。
古景诚更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他也穿着同款防护隔离服,亲身体会很明显,虽然心里拿云栖栀也当自家亲闺女一样的疼,但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并不热的温度和并不远的距离就直接抛下原则。
云栖栀真的是跟着溜溜哒哒散步一样的来回几圈。等到结束,最后几位还没被带过来的在小屋那边自己醒了,前几批在治疗、《星星谷》增益食物和空调的共同作用下更早清醒,姚青灵和伊妈妈呆在厨房,隐隐传来一阵阵的饭香气。
“是云老板!”
“是那位年轻的小老板!”
“云老板!”
显而易见,云栖栀在密山特派以及他们家属之间是非常有知名度的,即便她一个不认识,最多有几个能看出几分似是而非的眼熟,这些人却是都跟保安大叔完全一致,满脸“看到你我就完全安心”的激动依赖模样。
实话说,这确实让云栖栀心间有了几分不自在的热度。
“……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
她笑着说道,自然而然,如同两方从来没有分离的样子,“好好养伤,等状态……”
“只是因为重病所以暂时收留你们,别指望着能一辈子赖在这里当寄生虫。”
逄余打断了她的话,直视那些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的人,眼眸里尽数是凉薄,“原本的云氏已经跟着密山一块塌了。我不清楚你们有没有多余的了解,云老板和我外出走国家安全任务,把很多东西都搭在了里面,现在是纯靠着松捷的报酬重新开始。没了储备、没了工厂也没了温室大棚,我们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也没法免费的乐善好施。之后你们如果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挣到饭吃,那是你们的本事,挣不到,也别来这边哭求,我们自身难保。”
云栖栀满脸尴尬,使劲扯他的袖子:“你这是在说什么……”
“我说得难道有错么?”逄余皱起眉,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又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你以前拿自己的东西去养别人我不会说什么,但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共同的。情况这么糟糕,谁能保证大变异不会来第二次?我仍旧答应你帮助别人,但不能全挥霍出去不是么?小云,你不能一直生活在理想世界里,得为我们自己多考虑。”
小云老板欲言又止,满脸低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注视了她一会儿,逄余最终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肩膀往旁边走:“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他们面前下你面子。我知道你善良不忍心,这样,他们也是刚来,我们也的确缺人手,我不是答应了你先从旧员工里挑选?到时候他们其实就跟在密山那时候一样的,情况其实也不会真那么糟,还是可以……”
后面的声音随着两人离开逐渐变小,逐渐听不清了。
古景诚默默走到沙发上坐下,表情有些尴尬。别墅大厅这边安静了很长时间,有人出声询问:“那个男的是谁?”
过了几秒,有人陆陆续续回应:“好像是什么特殊秘书。”
“不是,应该只是云老板的保镖而已。”
“他们之前是不是在谈对象啊。”
“他们一起出任务了?去国外?”
“是不是谈挺长时间了啊?还没分手吗?”
“他好像一直跟在云老板身边。”
“云老板是不是被他控制了啊,这事儿他能算了算吗?云老板不才是老板吗?”
“不是,你这不重要,重点是他有异能力吗?如果没有云老板的空间系异能,他哪来的储备?毕竟现在这东西,放在外面不多久就全烂了——他肯定还是把东西存在云老板的空间里吧?那其实就不应该是双方共有啊。”
“你们也别这么说,毕竟是绝密任务,他们得到报酬再均分不是应该的吗?而且他说得也对,现在谁能依靠谁?能凭着双手挣到吃的就吃,挣不到就死了一了百了,还能给家人节省负担。”
“话不是这个理儿,没错,大家想法都差不多,但如果云老板被坑骗呢?如果本身有双赢的机会,大家都能活下去,只不过有人想通吃,把东西都据为己有呢?”
“哎你这话,那本身就是人家的东西吧,你真莫名其妙,人家的东西跟你、跟咱们本身就没什么关系好吧?”
“我没说跟我有关系,我只是怕云老板上当受骗,我只是想提醒她。”
这边火.药气逐渐变大,古景诚皱着眉,下意识往云栖栀和逄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忧虑。
小云老板被搂搭着腰,便干脆不看路,只低着头研究那份总结报告。
逄余已经看过一遍了,所以此时非常熟练的给她顺:“春米这边是处在春庭平原的边角,城镇以及耕种区原本是从北区开始的,但发现旧朝的公主墓以及小铁矿区后,居民重心逐渐迁南。几十年前全面实行了退田还林政策后,松捷大力鼓励相关项目,春米这边是想要主推公主墓群旅游区的同时,还想争取个小自然生态保护区,所以北边一直处于种低人口低承包率的状态,地皮还在松捷和当地政府手里,主要的投资走向以及标志性建筑物都放在南区。”
结果也很明显了,还没等这边政府踌躇满志的将想法真正落行,陨石们就先不约而至。
也算是让他们捡了个漏。
“地皮是多少年承包期的?”云栖栀询问。
“99年。”逄余回答,“第一次交换时涡塔那边给的最新政策消息。有且只有基地长、或者说城市管理所有人承包地皮可以达到99年的承包上限。另外一旦给予了相关批号,在批号到期之前,哪怕是松捷国本身也无法以任何名义收回。”
“到期时,排除自然灾害所导致的,纯粹因基地长人为使得土地大面积受损或污染等导致不可再利用且有实质性证据的,会结束承包合同,否则将自动顺延。‘大面积’同样有明确规定,指超过所有承包面积的2/5。整个顺延过程持续到地产所有人自然去世。土地不是继承制,到那时候,松捷可以无偿取回土地所有权以及其上所有建筑物与其他附着物所有权。”
小云老板托托下巴。
“前段时间他们应该是一直在完善这个,过来通知的时候已经录入特别法律了,狄溢之那边有对涡塔联络方式,如果挑好地方,可以直接让他传达。”
“唔。”云栖栀应了声,然后询问,“单人承包有限制吗?”
“有。”逄余回应,“个人上限是9999平方千米,按照松捷的划分和平均大小来算,可以划5-9个区,再分出几个县级市单位。”
云栖栀咋舌:“那不小了啊。”
逄余略一沉吟:“说不小确实不小,但也不至于那么大,松捷内面积最大的城市有八万平方千米,第二大有五万,另外也不是每个‘基地长’都能承包到这种面积。就我了解到的,对于涡塔那边来说,这现阶段只是属于你的特例。如果后续有人能拿出像你一样足够说服他们的东西,那么可能会有第二位第三位,如果没有,就只有你。”
“不过也不用觉得多受宠若惊,”他继续说道,声音很冷,“谁也不tຊ能保证自己必定能长命百岁,好人想让你有保障,坏人则是想着,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后——毕竟人给自己垒窝的时候才会拿出所有的好东西。等你放松警惕了,把底牌全掏出来了,就该‘自然死亡’,他们就可以完全无偿的、顺理成章的继承财产。”
云云失笑。
是啊,毕竟除了她以外,谁也不知道异能者的寿命被提升到120了呢!谁也不知道她身上还有个免伤光环呢!
逄余没注意到自家小云的表情,毕竟她实在是太矮了,两个人正常走路的时候,他永远看不到她的脸:“你也可以不接受,那么选择居住开发所有权,目前是75年。好处是对自己的财产具有支配权,坏处是一旦涡塔那边起了坏心非要撕破脸,或者夏先生身份更改,来了个野心家,那么在产业方面,可能就要出问题了。”
云栖栀有空间系异能,到时候直接一波把自己的东西全装回“盒子”里,那些人也没招儿,毕竟个人财产就是个人所有,松捷要是真的硬抢个人东西那才是大爆炸呢。
但就像是密山那次一样,地皮没了就代表一切行动都不合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那植物放在空间空域里也不会继续生长啊,布放在里面也不会自动变成衣服,总还是需要一条确切的流水线。那只能到外地去重新开始。
不但得额外的费事费力费钱,还格外搞人心态。
“就定下特殊城市管理所有人。”云栖栀非常痛快,“这条法律的相关公告信息以及到时候我们的所有权证明,都记录好了,什么发布会、全面公告、截图、纸面、录像以及照片啥的都备下,让他们全挨个在上面签名。”
“嗯。”逄余多余的一点都没问,“我记下了,你要去北郊那边看看么?这边可以放他们再阴谋论一会儿。”
云栖栀哭笑不得,然后低头,试探性去搭他的手:“也不用把自己弄成那样啊,刚才我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扯你。”
逄余低头,手臂从她的腰侧划过,反扣住了她伸过去的手:“那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
云栖栀没出声。
“嗯?”逄余偏过视线。
……是在她去拉他的袖子,而他扯松开的时候。
但这点不能说,所以小云老板晃了晃扣在一起的指头:“这样、这样容易出汗啦。”
防护隔离服是完整的,手套自然也有,但跟其他部分一样非常韧实,不但要拉拉链还得系扣子,自己穿脱很麻烦。加上衣服有口袋,往里面一揣也不会被太阳晒到,所以放在了《星星谷》,没有实际戴着。
逄余微挑眉。
这显而易见是转移话题的借口,不过他并不打算逼得太紧,现在两个人已然是重新“破冰”,不管她怀抱着怎么样的想法,主动来碰他也是事实。
既然有了进度,逄余便很好说话。
云栖栀本身就个子矮,低着头那更看不到狗熊保镖的表情了,此时担心被追问,连忙往前快走,还去扯他:“北区距离这儿有多远啊?跟我想要的那几个地方有连接的地方吗?四个九够吗?怎么安排警戒线和防护区呢……现在这类电子设施都在重建过程中,你说我先搞个瞭望塔怎么样?人可以在上面观察,之后照旧可以挂监控摄像头。”
逄余的回应只会有一个:“可以。”
如果让别墅里那些病患看到他们现在的相处状态的话,那任何的猜忌以及想法就都会化为泡沫乌有了。
云栖栀也没想着立马回去,毕竟只有他们俩走了,古景诚也好、伊丽丽也好、保安大叔也好,才能去舒缓气氛,才能了解到更多的消息。
这样讲似乎有点不择手段,但人冷静清醒且有防备的时候,是很难被其他人套出真实想法的。这也是为什么现代人吵架或者battle时得扎软肉、要用各种方式让对方破防。
当他们愤怒以及去讨论“负面信息”的时候,才是暴露他们自身负面情绪和阴暗心理的时刻。
而且保安大叔的异能一开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后续也只有云栖栀和逄余了解,在没有被防备的时候,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好用了。
而且他一向认真热情又诚恳,不管他是否信以为真,都绝对会过来找她的。
“唉。”
小云老板叹了口气,“我真的好坏啊。”
“怎么会。”逄余手指轻拉,“你是全世界最好最温柔的人。”
云栖栀就又突然想起小机器人之前曾经说过的话了,尤其是那句“小女神”,瞬间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扭过头去,脸上这才露出有些控制不住的空白和震颤。
“我、那……”她拼命的想要找到个比较合适的借口和话题,“你真是太肉麻了,跟你以前一比,哇,你真的变好多。那、那既然这样,今晚就熬个夜,把统筹做好,明天我就跟狄叔说这件事,等到收到回执,咱们就开始。”
“先做内圈居民区,再福利区和工厂区,最外则是地.雷阵!哦不,防御措施,再搞几个瞭望塔,要做得很高,再用榈叶做围墙……噢不行,这好像有点奢侈。还是派小分队到处找找,看能不能研究出来新的更合适做防御材料的变异植物成份吧。”
对于小云老板的絮絮叨叨,逄余只有一句:“不准熬夜。”
“诶——那如果跟你一块熬夜呢?”
逄余略微抿唇:“……不行。规划与资源整理什么时候都能做,但熬夜的危害是实打实的。夏季是流行病多发段,这种潮湿闷热的环境也很容易滋生病菌继而引发化脓感染,那几个人就是很典型的例子。疟疾、乙脑、丝虫病,现在谁也说不准苍蝇蚊子身上的病毒会不会二度三度变异。防范的同时,保持自身抵抗力水平也是重中之重。”
“哦~”小云老板拉长声线,“那如果跟你一块熬夜,但不做正经事呢?”
逄余:“……”
她抬头看过去:“不绑起来的、持续时间长些的坏事?”
逄余:“可以。”
“我开玩笑的。”云栖栀嘻嘻,然后去盯他的表情,“我就要熬夜做正经事,我爱工作,爱发奋爱努力。”
逄余表情分毫没有变化。
云栖栀在心中嘀咕一会儿,然后活泼询问:“你为什么没反应?是猜到我在逗你吗?”
确实是早猜到这种可能性,毕竟云怂栀顶多也就是口上嗷嗷着实则色厉内荏,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实在是非常明显了。
但不知道这小二傻自己注意到没有,没有实质性开窍的暧.昧期倒是没所谓,当她在明确的、且有过亲近的爱慕者面前还开这种坏玩笑,本身就代表出一种态度或者说倾向了。
逄余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放心,我已经懂你的意思了,我今晚会过去的。”
云栖栀:“?”
云栖栀:“等下,等下,我刚才是在开玩笑——我就是在故意惹你生气。”
“没错,你是故意在吸引我的注意力。”逄余点头,“所以我实现你的愿望,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咱们是自家人,别跟我客气。”
云栖栀:“???”
“另外。”逄余略微一顿,“我还有个东西,想送给你……或者说,希望你能接受。”
云栖栀那点慌张消失一些:“啊,要送我礼物啊,早说啊。我可太喜欢礼物了,惊喜这种,不管送我什么我都高兴的。”
逄余又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等下。
云栖栀心里打起了鼓。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之前狗熊跟她坦诚的在老早之前就购买的那些防护性小塑料袋装品。
……应该不会吧。
202
虽然对于小云老板来说, 自家狗熊保镖已经很破下限了,但他确实也没有更破一点。
第二日,就在别墅大厅里面,中间偏后的位置摆了张桌子, 云栖栀坐在左边, 中间是伊丽丽,正式开始“云氏新员工录入”。
伊丽丽的记忆力很好, 在经过针对性训练以后, 基本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并且现在也不是“给张高糊照片然后在一群人里定位”之类的那种情况, 假如只是辨认“这人有没有熟悉感”“有没有在密山见过”的话, 那还是很轻松的。
今日批次告一段落的时候,她长呼一口气,跟云栖栀短暂笑着聊了两句天,交流了下关于发展与规划的问题,表情就突然一变,视tຊ线落点在小云老板的手指上。
“小云, 你这……”
云栖栀满脸尴尬, 下意识蜷指头, 不过用处不大, 毕竟那个新东西是卡过一圈的。
伊丽丽抬起头来,出口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猜疑:“逄余,这是你给的?”
单独坐在云栖栀侧身后的男人没作声,只是略敷衍性的抬了抬左手,上面是跟云栖栀右手上除却颜色以外其他完全相同的戒指。
伊丽丽表情瞬间扭曲。
“其实、实际上不是他给的, 是我给的啦。”倒是小云老板先小小声说道。
昨天晚上逄余过来的时候, 确实是拿出了一双对戒,云栖栀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弄来的。花纹以及装饰方面并没有非常抢眼, 但内侧是被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以及缩写。
那一看就是他自己弄的,毕竟刻痕特别深不说,也不是标准字体,非常凌厉。
说实在的,真要是被开黄.色笑话、口.花花或者说油腻情话,那上辈子在学校以及打工地中不知道经历过几次的小云老板应对起来那叫一个有经验。对待逄余,她确实不会跟以前一样直接笑着砸烂他们的锅、把场面搞得他们都憋屈不痛快却又找不到发火点,但要是只是转移话题的话,那也是熟门熟路完全不愁的。
但这样沉默又忠诚、递过来戒指表述真心,小云老板是真的受不了,每一次都应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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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让自己失去主动权,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逃避的根本原因就是在怕这个之后,所以略微考虑了下,接受戒指但没有戴上。
珍岛的特色商店重新建起后,就开始售卖各种特殊商品了。《星星谷》本身设定有的那些还照旧有,游戏原本没有的也增添上了。比如说类似于榈布这样的,(游戏内)每周会刷新出来两次,用金香蕉购买,其他的还有限时特价、限时促销以及季节限定、节日限定。
节日限定里,云栖栀经历过的就有植树节、愚人节、儿童节、大暑、中元、春节等等,当然,元宵节那天,《星星谷》刷新出来了经典花束、美人鱼项链和对戒*。
咳,总之,小云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鬼迷心窍,花掉了当时她手里绝大部分的金香蕉,把戒指定制换了过来。
当然,她之后捶胸顿足,深刻觉得这就是小机器人的阴谋。毕竟怎么就卡准了她能买下但又大出血的那个价格点呢?所以即便当时的接待小员工后续怎么殷殷切切,还表示提供免费花纹、宝石选择和免费定制特色化刻印和打包,云栖栀都一直觉得自己真的吃大亏。
当然,免费的最后还是都选了,毕竟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嘛,“买”回来的价值越多,自然性价比也会相对提升一点——或者说心理上能更好受些。
当时的小云老板为了占便宜(重音),而非有想要送给别人的意思(重音),所以挑选和更改了很多次。彻底定下拿到手里了,也是真准备压箱底的,昨晚只能说正好而已(重音),只是恰逢其会(重音),从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恰好记得的那个箱子里重新抠出来,递交给了逄余。
当然,因为对宝石这块全无了解,小云老板不管在哪方面又都已经完全达到一种视金钱为粪土的境界——对于现在的世界而言,货币也确实达到了最大贬值度。所以她没去挑选那些特别大特别闪的,也没去提前搜索哪种更昂贵,只是纯粹依照着自己的喜好,选择了两颗尖晶石。
一颗是无色尖晶石属,纯净无色全通透且只带着点极轻微的粉色色调,一颗则是星光尖晶石属,深暗紫到几近黑色,对光或者打光的时候,能看到非常惊艳的六射全等星光*。
除了单颗以外,小机器人还友情承包了另外两粒小钻,一人一颗。如果拿内侧的刻印方向辨认戒指左右正反的话,云栖栀的那枚,小钻在正中央宝石的左侧,逄余的则是在右侧。宝石是嵌在戒圈中的,底是999白金,象征着永不褪色和消磨的爱。
当然,是戒指的永不褪色和消磨的爱,而不是小云老板的(重音),就这么转到逄余手上了。
戴着他准备的,就好像被他圈住绑定了一样,但现在反过来,逄余戴着小云老板的,自然就是她圈住绑定他了。
云栖栀能跟逄余去演“蓝颜祸水”戏码,以“我不信、我不听、他就是全世界最纯洁的”来秀恩爱演戏,但真正的这些私密事情却完全不会向外界透露一丝一毫,所以并不知道内情的伊丽丽看着自家小云老板还满脸骄傲的样子,感到了深深的内伤。
但感情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逄余又从没有对不起云栖栀过,伊丽丽要是真说些什么劝阻的话那才是有问题,所以她最后表情变了几变,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家率先从单身狗群体中脱离的会是小云……我还以为咱们贵族联盟会一直手牵手一起走呢。”
确实,伊丽丽还能稍微好些,对感情方面的态度并没有那么极端,纯粹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现阶段也没这心思而已。翟嵇、逄余和云栖栀那有一个是一个都是抱着终身制度来认真走事业线的,谁能想到缘分真就天注定,两人就这么纠缠住了呢。
云栖栀嘻嘻笑:“等咱们这边位置定好投入建设后,丽丽你要是有看上的也可以发展发展试试,就最多小心一下间谍而已……噢噢,现在情况这样,发展几段开发式关系也未尝不可。但翟哥嘛……对了,翟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可以,但也不算好。”伊丽丽稍一耸肩,“他昨天晚上清醒的,刘叔闲不下来也不放心,一直守着,发现后就过来找我了,我跟他就之前的事聊了聊。”
听到关键词的小云老板有点心虚,脖子一缩,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他说了什么?”
伊丽丽正在脑袋里总结语言,没注意到自家小云的异常,整理完后,她慢慢说道:“我当时听完,就愿称之为翟松爱与之不可磨灭の殇。”
“我从头给你讲吧,她也是真倒霉——我有时候真感觉你就是那老天偏爱的亲闺女,一切与你作对的、一切妄图想找你茬利用你的、对你怀抱恶意的,最后必定被命运反噬。”
正式拆伙的时候,翟嵇还在西边队伍里,因为任务的捆绑性,没有办法真就那么任性的说放弃就放弃、说折返就折返。但当时大变异还没有到来,信号还是偶尔能连接上的,中途就得到了几次远程消息。
翟松爱先是被涡塔分队直接警告,当然这点不痛不痒。主要的是后面,得知云栖栀离开密山去做任务,还把亲属全带走后,密山以及特派内部就已经开始质疑这到底是正常任务流程还是拆伙。
——小云老板当时联系了不少人,那位孕妇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件事当然瞒不住。
“大家都是系统内的,也都懂流程,涡塔转绝密任务的成员行踪全失是惯例,而为了集中保护,关键亲属被一同转移防止被挟持或者打击报复,直接‘被隐姓埋名’也正常,放在以前就是平平无奇,但架不住现在情况不对啊。”
伊丽丽说道。
“道理归道理,情感归情感。哪怕有清醒人在里面安定情绪,这件事被大众了解的当天晚上,特派局存放粮食的敞篷物资库就被一群一群的组团参观,还是最后被集中警告还立了两个典型才好一些。都是特派自己人,能留到那时的,基本上品格都有保证。他们也不是去偷东西,这点其实大家都有数,翟松爱也有数,就是害怕担心,求个心安而已。”
负面情绪总是容易比正面情绪容易传播,这又有实打实的忧虑点,所以仅仅又过了两天,就有人当着翟松爱的面直接涉及粮食储备以及后续应急问题,然后言辞犀利的询问她是否能承担和继续维持整个密山以及特派内部任务循环制度。
“密山人为云氏工作搞新温室新工厂挣工资养活自己和家人;密山特派为云氏站岗、为云氏的温室工厂和其他需要保驾护航,做普通市民和云氏之间的润滑油,然后从云氏手里领佣金;云氏得到越来越多的温室和工厂,自然也能继续发粮,逐渐形成种良性循环。这就是社会本质且最简单的运转流程,是你和我们一直在做、在去趋向的事tຊ。但现阶段只要是脑子不傻的,都能看出来那个小菜棚子根本抵消不了现在的人均消耗,云氏其实一直都是在往外‘大量撒钱’,而没有任何回流。”
不管是对云氏这样做的结果到底看好与否,现阶段最不希望云氏“破产或者倒闭”的就是全体密山人了。
或者说,他们最普遍的想法是希望云氏能撑一天是一天、云家的老板能再傻一天是一天。
“企业就是这样,一家公司或者集团想要进驻某种新领域时,一开始总是要大量往里‘赔钱’的,赔本赚吆喝,不但搞优惠还得持续以低价试图逼退竞争对手,直到把这块蛋糕自己全占下后再开始收拢资金回本。这个过程成功了自然就变成新的垄断寡头、失败了就破产,成为经济案例中的寥寥几笔。比如说经典的医药研发、滴滴以及共享单车什么的,大家大概能理解这个概念,也希望明天能更好,所以他们总还是能去期盼比较正向的角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特派能理解,知道绝密这个确有其事,普通人懂那么多“正常流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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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也不想去听啊。
在他们的意识里,这就是年轻漂亮的老板亏到维持不了,终于准备破产跑路了!
“翟松爱能对那些老板大腕以及涡塔暗示自己手上有个偷窃系空间异能者,能让他们按兵不动,但这可不能对特派内部和普通人说。当然说了也总能有些永远心理阴暗的拍手叫好,但在现阶段,大众领域里,她的名声和口碑绝对会一败涂地,吃了你那么多好东西的特派内部,少说也得叛变三成。”
接着大概是一周多点‘引起公愤’,特派内部同样有猜测,也想得到个说法,所以没有听话,基本上都在划水摸鱼糊弄了事,没对外好好解释,任由情况逐渐扩大,大到最后翟松爱不得不对外做出信息说明。
“当时那些密山人里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个大概意识是,云家老板做绝密任务没动静,那云氏普通员工连个线聊两句应该问题不大吧。当时咱们这边有一个是一个全都给她拉黑了嘛,她当然联系不到,也非常懂这态度,连尝试都没就直接连了翟嵇,毕竟他是‘云家总经理’,还在兢兢业业为密山服务呢,拉出来挡.枪再合适不过,但谁成想——翟嵇也是真刚,他直接把翟松爱老底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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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利用翟嵇这方面对内安抚, 结果失败出直播事故、接着使用偷窃系异能者的能力试图对外宣扬,结果也表演失败出直播事故……这双重打击再加上大变异的直接抄底,算是翟松爱计划和准备失败的主要原因。
兵败如山倒,等到翟嵇还揣着满肚子气地冲回来后, 已经属于“大变异期后”的密山, 早就不需要他再做些什么了。
那时候的翟松爱早就已经当机立断,带着一部分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些没被带走的, 自然就是阮卓、陈小虎陈小虎这种有能力但却又带着大量累赘的类型。
翟嵇前往西部的时候, 云栖栀不知道在他身上塞了多少好东西, 他一向谨慎小心,回来以后手里还剩了非常多。他迫切的想要赶紧找到其他云家成员,了解云栖栀现在的情况,但又实在没法放着那些痛苦呻.吟的幸存者不管。
倒塌的房梁、尖锐的废弃物、散落满地的碎石以及被冲垮的大坝……到处都是伤员,到处都是奄奄一息但还有生命迹象的人,即便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 更何况翟嵇还有让他们存活的底气, 保命粉末。自然是不管怎么样都离不开的。
这个过程中他跟那些没有离开的密山特派们三三两两遇见——这些已经快要自身难保的同僚居然也在沉默着救助。而他们看到他的时候, 那种不可置信的光亮几乎像是被烈日晒爆的玻璃一样在他们眼里炸开,这种情况下,翟嵇怎么能说出那些残忍拒绝的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还共事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最后队伍越汇聚越大, 他们下意识觉得, 作为云氏总经理的翟嵇绝不会被云氏抛弃,只不过是因为他之前在外面做任务, 通讯又断掉所以一时失联而已。
只要能够汇合,日子就能变好了。
像阮卓这样,妻子曾经被邀请过的更是,他已经完全忘掉、或者说刻意忽略了之前所认为的“客气性招揽”的想法,一心一意觉得云氏对他们伸出过手的,这次如果能再汇合,云氏应该还是会要他们——毕竟云氏邀请过的。
有别的可能,但他们不去想,也不敢想。
翟嵇心中没底,毕竟“血缘”即便是在高度现代化社会也是无可躲避的铁链,人人都要在束缚中生活,这不是说句“不是我做的”或者“我不知情”就可以尽数甩脱的。古代有株连、现代有父母征信。就如同翟松爱所“笃定”的那样,翟嵇天生就跟她站在同一立场,更何况还是在她的教导下长大,他们非母子却又近似母子,她不认为他有“背叛”她的可能。
背叛的结果也同样危险,他直接舍弃了翟松爱那条路,不代表就能重新回到云氏集团里。
但面对这种场景,翟嵇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也是从那些特派嘴里了解的,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陈小虎陈小龙俩了,翟松爱邀请过他们一起走,但前提是他们只能带上不超过两位家属,并且在慢性病药物这块也颇含糊其辞,搞言语pua,这两人最后拒绝了。翟嵇跟他们一块行动的时候,包括那个小婴儿,都是拿那个保底粉儿反复拉生命线的。其他……反正就都是这样的事,一句话从第三个人嘴里传出来就已经变样了,具体都差不多,没什么好说的。”
伊丽丽抹了把脸咕哝,“翟嵇优先伤患,人数又实在太多,那些保底粉都用完了还没找到咱们,都要绝望的时候,你发了那个软件通告嘛。就只有他是管理员版,有权限,更适合领路。这下争分夺秒过来了,才变成这个样子……他灼伤有点厉害,组织液都渗出了,鄂芸的意思是,最好不要乱动,就呆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再者他们这段时间大概是保底粉用多了,身体反复撕裂痊愈,导致了一些暗伤,最好也是跟着养几天。”
云栖栀应了声,然后叹气。
“要不是因为你厉害,想到发群体消息,APP还真的能传过去,他们可能就要在密山里被耗死了。”伊丽丽安慰,“哪能像现在这样,虽然是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可都活着——现在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云栖栀也知道这个理,但她就是心疼。
心疼自己的总经理和那些密山特派。
“让他们休息吧。”云栖栀说道,“找人、让姚姐看着。翟哥那个性子,安静不下来的,让姚姐过去守,等到他状态好了再说别的。噢对了,再给他带句话,说工地头子我给他留着,好了就走马上任去给我做出贡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不过,你不去看他吗?”伊丽丽有些疑惑。
云栖栀笑了下:“不去了。这段时间……他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其实翟哥才是那个有点高自尊心的单纯理想主义,我是没所谓啦,倒是他会过分愧疚,让他自己安静一段时间想想也好。”
而且古景诚跟他的关系在这里,为了救命恩人,翟嵇都愿意把自己的自尊扯下来恳求一个机会,姚姐跟他的关系肯定也是很深厚的,说不定能够作为类似“母亲/姑姨”的角色,连同着古哥那份儿一块给开解开解。
伊丽丽恍然:“我懂了。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对外小云老板是油尽灯枯、为了国家安全任务把自己掏空,现在全指望着松捷派发补偿想要重新开始的基.地长,对内云云还是那个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狗大户,富裕到连桌子脚都在淌蜜一般。
这个程度立得刚刚好,毕竟有句俗语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有体制经历的人,同样知道国家的底蕴会是种什么程度(当然这部分现阶段是被侥幸心理无意识夸大了),所以在这边居住着养伤的密山人每天被好吃好喝照料,心中愧疚感动且紧张的同时,也确实没有质疑或者猜忌为什么云氏和云栖栀还有这么多东西。
小云老板休息后已经到tຊ了初步踩点区,这边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看到她以后陆陆续续走过来,掀开面罩,露出里面的真容。
“规划图定点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应卫松说道,“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到底是谨慎一点往里面砸点还是卡数呢,你这就过来啦。”
旁边万光亮表情还是飘忽不定的样子,说话声颇带着点有气无力:“涡塔那边给你的权限很大,而且周围也早晚都是云氏的,所以现在卡点也不影响什么。以后的情况确实谁也说不准,但现在恐怕没人会找事的。”
“一切小心谨慎为上。”古景诚摇摇头,“越是春风得意、仿佛一切尽在手中的时候越不能大意,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不就是因为它永远都在人觉得不会出事的时候出事?”
显然他们是争执(讨论)过一轮了,此时又都看向了云栖栀:“小云,你觉得呢?”
“我在这方面确实不懂诶。”云栖栀往周围看了一圈。
这附近全是郊野,大片大片都属于荒地,放眼望去基本上看不到太多的建筑塌陷,也找不到比较典型的标志性建筑物。
“这……空旷成这样,你们是怎么定位的?”
“虽然都塌了,但残骸还在的。这边有两条市内公路和一条省道,我们就沿着路左右前后走,用测距尺器重新计量标准。”古景诚解释,“比如说330号和332号公路,入道口和第一指向牌之间的距离,按照最新地图的记录是3.8km,330和省道在5km,城镇前面有个枯掉的湖,两方距离在1.2km。我们走完确认这些均属实后,就根据类似的锚点往划分区边线走,等到测距报点了就停下,这就是大致的划分点。”
“就是因为网络与数据完全断联,不然微粒地图的定位误差不会超过30厘米。”万光亮还是那副有些游神的样子,慢慢说道,“高科技里十来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让我们走了三天多才解决。”
应卫松怼他一下:“知道你没有用武之地难受啦,说不定以后还能有重新搭建基台的机会呢,别泄气,到时候还是你的天下。”
云栖栀略一沉吟,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往里面退段距离吧。”
这件事的确没那么严重,但她也没有“知道这里有漏洞但就不填”的心态。
小分队成员当然不会对小云老板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很快进入了下一项.
时间就是金钱。别墅本身的质量并没有那么保险,里面还堆满了人,以现在的温度情况,七月份往后恐怕热度还会飙升。
尽管用铁皮之类的东西大概进行了修补——铁皮本身在高热之下就会变得灼手,甚至反过来往内部增温,而且再怎么填,与墙面之间总还是有空隙。湿气热力无孔不入,现在用好几台空调和一地的除湿器还能勉强维持,但以后这样可能都不管用了。
再者内外温差越大、空调耗能越高,变异物质还无时无刻不弥散在空气中,仅仅是昼夜不停的持续运转了这么两个周左右,就已经能够听到那种闷闷的运转噪音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破了口子的水缸,再怎么往里倒水都是会漏光的。
《星星谷》内工厂一刻不停的运转,陆陆续续产出了新的温控防护服,但如果是想要每个建筑人都配一件那完全不可能。不患寡而患不均,宁肯谁也不给,也不能区别对待,更何况这对于云栖栀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施工时间只能颠倒,从晚上八点开始动工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八点,白天跟其他幸存者一样呆在别墅内休息。
原本云栖栀是不需要遵守这个的,毕竟她并不参与重建过程,但架不住各种物资都从她这儿来——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她只会根据员工的平均工作量拿出单日的建材供给使用,尤其是榈叶提取物和混合粉,数量是严格控制且着人监督的。
并且因为糟糕天气,没有冰箱控制温度,普通食物放在外面四五个小时就会变质,蔬菜水果更是上午新鲜水灵饱.满完整的拿出,下午腐烂出几个菌落点,连盐这类调味品都会被热化变味。什么东西都得往冰箱里放,结果就是被装得满满当当。
空调、热水壶这类也算是种“大功率”,即便是接了几台发电机,总还是要线路连接的。别墅内燃气断联,也为了防止出现高热下的安全隐患,没有使用煤气罐,一直都是电力做饭。加上好几个空调二十四小时待命,要是再多添置几个冰箱,本就被腐蚀过一圈的电线真受不了这委屈。
也幸好住在别墅内的人才五花八门、云栖栀又什么材料都有,断电烧线很快被修好了。紧接着就是再烧再接、再接再烧,直到现在才摸出那个极限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空调不能撤,但也确实再多增添一件电器都不行了。
与其让食物在外面活生生放烂,还不如先留在云栖栀的“保温”空间里,到处理的时候再拿出来——刚开始认知不彻底,冰箱里位置不够,中午吃番茄土豆炖牛腩,就把几个西红柿和土豆搁在了案板旁边,结果几个小时的功夫,西红柿烂透了,土豆整体变青还发了芽。
经过密山那一茬的特派以及家属们对于食物那几乎是形成了ptsd,跟云家小分队们就着“还能不能吃”这个话题都快打起来了。硬是不死心,在伊丽丽焦头烂额表示发芽土豆不能吃、变青土豆有毒素后,还有人表示可以多煮一会儿问题不大。
也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小云老板原本并没有要改的作息还是跟着变了。不过这点也确实有益处,以现在的环境,只要不是被逼到极点,不会有人会在大白天高温蒸汽下搞事的。
这个时候睡觉都比较踏实。
也还是那句话,人为自己做事情跟为他人做事那不一样的。特派一批批的来、旧员工一批批拖家带口的出现,他们知道每天干活就能够领到饭甚至冰块,逐渐知道这是在建宿舍大楼,知道这会成为云氏给他们的一个“家”,知道自己每动作一次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增砖添瓦,所以积极度也是最高的。
从密山那恐怖窟内逃出来的他们仍旧心有余悸,就像是终于被收养抱回家放在温暖小屋内的流浪犬,充满了乖巧和讨好,生怕被所有人厌烦、被重新抛弃到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雪天中。
不管一天干多少个小时,是13还是14,他们不怕苦不怕累,绝不懈怠、绝不拖延,绝不拖泥带水,就怕自己做得还不够多,从胸膛掏出来示人的心还不够红。
依照着这种速度,一个月后,第一栋八层的宿舍楼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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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况糟糕, 也没什么以前楼盘完工为表庆祝的“开业仪式”了。实际上,这栋宿舍楼周围还依旧是堆满了各类建筑物的施工现场,大吊车、大土堆、卡车以及各种混泥机器类堆了满地,连条比较清晰且坚固的道路都没有。
但人们还是很高兴、特别高兴, 乌泱泱在底下挤了一片。哪怕天热到连环境都“扭曲”了, 周围也没有比较好的遮阳地,但他们宁愿站在太阳底下、宁肯汗流浃背湿透衣服, 脸和身体皮肤都变得潮红, 依旧不舍得离开。
他们知道云氏集团的所有人、也即总董事长小云老板过来“视察”了, 此刻就在上面, 只要她检验合格,这里就能真切住人。
他们要重新有家了!
哪怕被激动忐忑和紧张的心情焦躁到百爪挠心,一听到楼梯处守着的云家经理们表示不能上去和靠近后,也老实或者说急忙答应下乖巧的呆在一楼小厅过道,又忍不住跟身边的陌生人不住讨论着未来和希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建筑队的人在其中来来回回,被允许畅通的上楼梯下楼梯, 每一趟都会被以羡慕的眼神看着——毕竟工人们要为小云老板打辅助、移动和调整家具位置, 能够跟着每一间每一间地走。
他们抬头挺胸, 满脸都是禁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这栋楼可是他们建起来的!他们的汗水都混在里面!
这点大家都很清楚, 并且云栖栀多余的环境要求一点没表示,所有能省的地方以及建筑就全省,尽可能取消任何不是必需品的项目,但唯tຊ一提出的特殊要求就是拿一点纤维填入混凝土,切出个平面后, 在这块还没有干透的特色形状物上让每位建筑员工都拿东西划出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这个略微有些奇形怪状的粗糙装饰品彻底干透, 每个人的印记便永远留在了上面。紧接着便直接搬运且伫立在了“门口”,让来往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并且记住这些“默默无闻”的人,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被选拔上的就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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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老板对下面的争风吃醋浑然不知,她顺着连个护栏都没有的楼梯往上踏,一层一层、一间一间观察建造情况并进行初步“装修”。
现在的宿舍楼真就是纯到不能再纯的“毛胚房”,除了被一同混合过榈叶以及悬麻纤维的不锈钢门窗框和硬质钢化玻璃外,这边的房屋连大门都没有。进入其中以后更是,里面没有铺瓷砖也没有白腻子墙,电视、冰箱、沙发……这类完全不存在,唯一勉强带上点“现代社会”概念的还是那个只有在定时定点时间才会出水的淋浴头和蹲厕。
并且蹲厕也是不携带冲水开关的,毕竟多一条管就多一套麻烦,居住者们得手动操作。
云栖栀来到每一处后,就从《星星谷》里取出早就储存在背包里的基本家具——所有的房屋都完全一致。
在门口放下一扇大门,进入后在不是客厅的主间放下三张桌子、十张椅子以及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云栖栀前段时间打包分装好的灯泡、插排、数据线、牙刷牙膏、洗衣液沐浴露、毛巾水盆等等日常用品。然后进到两边各有两个的房间里,拿出八张在《星星谷》内标志为“单人床”的床铺放置在其中。
比较幸运的是,《星星谷》内的床铺不是纯纯的板架,而是自带枕头、被褥和床垫的贴图,变为现实后,自然也是完全等同,自带所有床上x件套,也不用云栖栀继续消耗自己的物资了。
当然,要是变.态一点,完全可以丢一堆纸壳和“草垫”之类的让他们睡,毕竟现在天这么热,席地而居也无伤大雅嘛,再说现在员工们在经历过险象环生和九死一生后重新回归“安稳”,对小云老板的感激是实打实的,让他们睡草垫子也绝不会有什么异议,但云云的良心实在是经不住,尤其是在她有这份供给底气的前提下。
对于现在的小云老板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衣柜书架这类云云也有,都是《星星谷》内置的,有些是原版原物、有些是mod累加,不过这些她就没有拿出来了。还是那句话,斗米恩,担米仇,初期给得太好那是会把人“惯坏”的,对于人性,云栖栀永远都是无奈的心态,但又没什么办法。
卧室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床都是对脚放置的,床与床之间很挤,即便是两侧的都紧贴着边,也只能允许横着从床缝里走。
不过这点也没什么办法,当时小云老板去做任务时,跟着云家小分队到达春米这边的第一批密山人以及他们的家属数量就不少了,现在陆陆续续不断抵达新人,云氏集团现在有记录的员工数量已经达到了891。
这边特意按“宿舍”来建造的楼,每层有八间、每间约近百平方,三室一厅一卫的设计,因为云栖栀没有那种上下床的游戏道具,所以就只能在一间房里堆。不过比起好歹还有桌椅、衣柜或者存放箱的学生集体宿舍来说,只有八张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的卧室也显得格外……冷酷无情了些,倒更倾向于电影里出现的监狱隔间性质似的。
当然,再加上只有几张桌椅板凳和盆刷、连个碗和一双筷子都没有的家,就显得更令人风中萧瑟了。
放在灾难前估计都会因为太烂而被冲上热搜的装潢,放在现在居然都变成了一些人梦寐以求甚至都还求不到的“梦中之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有的电路电线等等也都是完全统一的。因为在整个施工过程都是争分夺秒的“极简”,所以一家只有两个电线连接口,一处在卫生间一处在客厅;一处水管道;一处连接着蹲厕的处理管;一条供暖管和三处内中央温控通风道。
管子连不到江河湖海,也连不到水厂,所以云栖栀现阶段供不起大规模的水电使用,在一定时间里,使用会一直保持着比较严格的限时限量。
蹲厕的处理管同样没有连接到处理厂,在人才们的初期建设规划宿舍楼小区中,短暂延伸到了大概2.8km外的一处平坦地区(这里被规划成了新的温室大棚范围),施工爪吊挖了个很大的坑,各类排泄物会直接流进这里再每日手动掩埋。
供暖管虽然是提前建好埋好了,但没有安装暖气片,里面也没有流通水,建筑队没造这个,云栖栀也没想好要不要把《星星谷》里面的暖气片拿出来改造安上。不过现在是灼.热夏季,距离再一次的极度冰寒还有些时间,目前需要担心和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这一点就被暂时放置了,即便是等到快入秋再开始也来得及。
听起来很高大上的中央温控也很有水分,硬说的话就是在墙上预留了四方的小洞,两侧贴扣上带着洞洞的铁片而已。
不过云栖栀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家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抓紧时间把这六十四间屋跑完一趟,放好东西后稍松了口气,接着很高兴地说道:“咱们下去看看,门那边要是堵好了,就放冷气试一下吧。”
这就是最后的检验步骤了,没人有异议,一行人就从八楼走回一楼,接着小云老板就被这边乌泱泱的人给震惊了。
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幸存者以及家属们突然接连爆发出了极大的活力,那一瞬间异口同声的叠加声响让云栖栀脑瓜子都跟着嗡一声,啥也没听明白,还是之后才从里面分析出来那非常熟悉的“云老板”的呼唤。更多人挤不进来就一直站在外面,此时听到里面的喧嚣后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往里面再走两步。
云老板想跟他们打个招呼都被热情的声音给淹没了。
已经陆续找回原本感觉的密山特派们自发开始维持秩序,幸存员工们也是对云氏以及这位小云老板充满了敬畏,很快便配合的安静下来,云栖栀这才能轻咳两声,然后慢慢说点流程化语言:“各位这段时间日夜颠倒辛苦了。现在第一栋宿舍楼成功建起,只要接下来的中央温控能够按照预期发展,那么大家就都能有个比之前舒适些的地方休息了。往后我们还有第二栋第三栋以及工厂、医院、食堂和超市……情况总是会变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这就是今后的家了。”
小厅这边寂静片刻,不知道从哪里就传来了抽泣声。
云栖栀话说得没那么漂亮,没那么完美,也没那么煽.动热情,但她是第一位从未承诺过什么却又真切做到给了他们“家”的人。
翟嵇快步走回来——作为工地头子的他当然对温控系统很熟悉,没有去看现场那些围观群众,只是朝云栖栀一点头:“老板,开了。”
“好。”云栖栀回应,然后弯起眼来,以一种很欢悦的姿态说道:“来来来,大家不要堵门啦,想大胆当小白鼠的往里面走走,咱们在里面等一会儿,确认一下温控情况,如果这点顺利畅通,咱们今天下午就搬家。”
“啊啊啊啊——”“住新房子了!”“快往里走走!往里走走!”“腾个地方,给我腾个地方……”“里面的先往楼梯上站站啊——”“后面的别挤了没地方了!”
在场能听到她说话的人都是玩儿了命的往里面冲,逄余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搭住云栖栀的腰,把她往上面带了带。
云栖栀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看着那些满脸激动和高兴、脸上身上都晒成“高原红”的人们,痛并快乐着继续维持秩序的密山特派,摸摸鼻子,却又笑t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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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栋宿舍楼完工了也没人能闲着, 基建初期所有人都是陀螺连轴转,云家的员工们为自己抢时间、为家人抢时间,也为更多的幸存者争取机会。
现在的建构跟正常情况下的顺序完全不一样了。初栋宿舍楼建起来后,才将“楼盘”区预订的围栏位置清理出来, 用同样的纤维、水泥等建材混合物, 再加入粗钢筋,最后在其上凹削压出铁丝网、贴上锋利的刀片作为防护墙使用。
建筑团队也是暂时分成了两波, 其中一波把这一圈儿护栏防御措施建完, 便重新投入基础建造中。而这段时间身体已经逐渐养好、越发有些坐立不安的密山特派们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根据之前在密山以及春米这里共同累计贡献值(任务数量)的多少排出优先比, 计数最多的那批率先发放了“装备”,如以前一样,每日暂时在玲珑花园别墅一楼大厅内接任务、做任务、完成任务、领报酬。
现阶段的特派任务基本集中在各式各样的巡逻、检查和寻找新变异动植物以及日常安全维护方面,当然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在建筑队每日“搬砖” ——云氏的员工们只要有行动能力,往往都“有什么做什么”,为了自身以及家人去尽力赚取食物。现在因为人手有缺, 一部分还得负责做大锅饭, 在别墅这边做好, 然后用货车拉到“工地”那边去, 严格来说,“职业”的定义还没有凸现出来,所有人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实际上,在宿舍以及整体布局建好之前, 也确实是用不太到特派, 毕竟这种高温天气就是种天然的防护罩。
白天出门那就是在烧自己的命,要是夜间出行, 这边工地正好也是晚上热火朝天的动工,一晚上不停歇,来来往往的灯火通明,除非是来个几千人,不然这有“高地”有武器的近千人聚集区,谁打谁、谁抢谁还真说不一定。
再者现在整个春米市还剩下几千人都说不准。幸存者们零零散散、自身难保,连饭都吃不上、水也喝不到,有些身上还有伤,奄奄一息。对上这些越发吃好喝好、为了保护所有物愿意付出一切,每日工作都开始增加体重的云氏员工们,即便是想“拼命”又能拼几分钟呢。
另外比起之前,现在搞建造那更舒服了。
照旧还是原本的昼伏夜出,晚上趁着天气低温差开工,白日呆在宿舍楼里睡觉,但现在睡觉再也不会哪怕躺在水泥地上都浑身打透,一觉起来头晕目眩、浑身僵硬,嘴巴开裂出血了。自从试点开始,中央温控打开后就再也没关上,室内温度一直保持在21-24度的偏适宜区间。
最常见的场面就是下工后大家呼啦啦冲进宿舍楼里,瞬间把楼道堵成加塞区,哪怕等会儿还要再下来打饭也一样。人群熙熙攘攘,彼此笑着说话聊天,然后高声催促前面的赶紧爬,玩笑质疑“这点体力都没有了么”。
云栖栀还住在别墅区,倒不是因为别的——即便是盖了个8x8的宿舍楼,其实对于现在的人口来说,也是得一个卧室挤8个人,这才勉勉强强能把当前的人口塞下。再者宿舍楼那边周围还属于施工基.地,没有完全平坦无异物的平台,也没有能灵活运走的道路,连“开火食堂”都没地方搁,小云老板往外拿物资更不方便。
还有如果直接当着那些人的面,大手一挥,各种各样新鲜蔬菜水果与米面肉粮什么的便堆成小山的话,那一日两日没事,时间长了会不会财帛动人心,整天“炫富”把别人炫到起坏心思?
逄余同样不希望云栖栀留在人多的地方,毕竟人多就代表着保障度和安全性下降。他不担心和惧怕自己无法保护自家呆瓜,但预防永比弥补强。他不会等到种子萌芽,会选择把危险发生的可能性在胚胎状态下就直接碾死。
别墅空了满、满了又空,现在只剩下“自己人”了,不光是逄余,连伊丽丽他们都松了口气。
毕竟都是经过训练的,都有基本意识,逄余会提防、他们同样也会。
另外,显而易见的,未来的云家集团不会只有这些人,也不能一直维持着这种八人一屋、一家二十四且毫无其他家具物品的状态,所以宿舍楼还得接着建。有了两栋后,放在计划表内的就是云氏集团公司总部、食堂、温室和超市了。
喔,由于松捷新政策的彻底投放,加上密山区早已垮塌,信息网络全面崩溃,登记在册“幸存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录入系统,所以这边密山特派们处在了种薛定谔的状态。既活又死、既是特派也不是。
既活又死。他们现在就站在这里给云家勤勤恳恳工作呢,当然不是“死”的。但不光是密山,所有山脉区、特色地形区以及临海河区都颠覆了一波,在没有网络和信号连接的情况下,谁能确切把活人统计完?那如果没有身份.证明,没有户籍通告,在大环境定义下,这就都是“黑户”。
而他们以前是特派,只要没被系统除名,那档案就会一直在体制内,但还是那句话,连“系统”本身都没了,他们也没法独.立的切实有力的证明他们自己的身份。
——如果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特派的话,那特派局就没必要花功夫再建了。但他们又不能没有个领任务的地方,所以直接规划进了“云氏公司总部大楼”里。
反正就是因为没办法,就是迫不得已,就是为了省事嘛,云家和小云老板能有什么歪歪心呢?不存在的.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承重牵拉和安全度好像有点不可兼得了。”
完全习惯了颠倒作息的云栖栀坐在沙发上,脚压.在沙发边边,手掌根托住下巴,笔还在指间晃来晃去,慢慢说道,“以往的小区都是……如果是高层的话,那就是纯单栋。如果是那种五六层或者七八层的,通常模式都是三四单元连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长条。”
她把手抬起来,在面前的空气中比划了一下。
“独栋的好处自然就是塌只塌一个,但如果真塌,按照咱们现在的布局来看,只要建高层,不管它最后往哪个方向塌,都必定会牵连周边建筑。另外以后不确定会不会有地震以及大风大暴雨什么的。”
“联排会彼此间受影响,但连在一起后,扎在地面的横截面积扩大,安全性相对高些。”
现在的员工们都已经是建筑熟练户,要说在密山的时候,还得靠专业人士领着,动工也没那么大把握的话,现在已经可以拍着胸膛承诺他们抹得每一道泥巴、压得每一块砖都是合乎标准绝不偷工减料极为扎实的,并且由于松捷的信息完全放开(且在上限方面没有约束),设图的那些非常大胆,承重以及地基方面都是往狠里深里扎的,哪怕房屋空间占地面积少点,也得多加一条非必要型支柱。
但他们不能保证未来如果再有什么极端天气,房屋能不能坚持住不垮塌。
到底是建高层还是建普通小区这点,一开始大家没怎么讨论便已经决定了,到现在为止都是彼此心领神会。毕竟现在最关键的点还是“让人活下来”而不是搞细致化,那都是社会中后期的事了,跟这会儿的“莽荒年代”没关系。
比如说在第二栋宿舍楼还没建起来的时候,先把第一栋楼的电梯给安上这种事就不太可能发生——第一栋宿舍楼里面儿的楼梯围栏到现在都没有建好呢。
那既然这样高层就没必要去考虑。安全度、逃跑能力以及大家对高楼的心理阴影等等方面姑且不谈,非要建个三十层四十层五十层没电梯,那人每天爬都能爬死。而且越高的楼就代表着越高的供电供水压,还有那什么楼顶水箱什么的,并不是“科班”出身的建造工们对此态度都比较谨慎。
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云家小分队成员里面,伊丽丽率先开口提出自己的想法:“等到房子建好以后,把地面稍微清理一下。要不要在房屋的周围设一种防护型设施?类似于抢救类。假如说真的发tຊ生意外,那么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低层的人可以出来,高层的人就只能跳楼了。如果在墙体直接内嵌一些攀爬导索,拉防护网隔离,能不能起到些作用?”
应卫松挠挠下巴:“你指得是?”
伊丽丽低头画图:“首先是在楼层的后侧整体放置那种气垫或者海绵,然后在楼顶打入嵌合锤,围着走一圈,扣上导索,然后在楼与楼之间的上侧拉网,一方面可以短暂攀爬,另一方面也是起缓冲作用。如果楼没塌完,那网能把人捞住。即便是楼全塌一点没剩,网一海绵垫二,也不会造成过度后果。”
小云老板觉得很妙:“备案复审讨论。”
伊丽丽低头右手拿纸笔记录,左手指头也没停,摁着屏幕同步语音输入。应卫松在旁边等着,等她写完便收到手里,看完后打开桌子侧面的复印机,将初稿放了进去。
翟嵇则是在这个过程中同步拿出新的报告纸谈起下一个话题:“第二栋宿舍楼我们预计的是8x2横列和10纵列,暂命名为A2单元。这里的初步规划就是中转区,全租房,设上下床的集中管理,等到他们挣了钱或者成为云氏的正式员工后,再以个人租房或者个人买房的名义住到A1a和A1b。A1b暂时先归在蓝图,最起码……要等到云氏大厦、食堂先建起来后,看看当前的居住情况再选择开建与否。”
“嗯。”这一点云栖栀有数。
现在已经建成的半宿舍半家庭版小屋楼A1a和未来的A1b那是纯白板,里面什么都没有,往后卖出或者租出都是可以自由装修或者更改家具布局的,要是从云家超市买回去油漆还可以刷墙贴壁纸。
但纯宿舍版A2不会对外售卖,要搞钉死在墙体上的上下床了。这才是真正的“初级居住区”。
当时建A1a的时候是“全员”参与,所有的建筑类员工都在搞它,但现在属于是多线并行,中间分出去过一批立围墙、之后还得腾大厦的地基区。人少了自然就慢,再者云栖栀一点都没省,非常舍得用材料,《星星谷》里的榈叶相关产出已经逐渐靠底,假如说真的不够用,即便是人力够了也得等。
等到A2建好,以云栖栀的想法来看,少说也得四个月,这还是保守乐观估计。
不过小云老板也没太着急,毕竟A1a已经建好了,非常优秀,严格隔温,能够为现存的所有员工保底,不管之后超高热什么时间来都有个避难所,快一点慢一点就不需要那么紧张……扎实和安全依旧是现在的关键点,而速度不是。
哪怕之后再来人,楼道也不是不能挤挤。
能保住命就可以了,其他不重要。
翟嵇表情也是无意识舒缓下来:“防护小队还想搞个集中顶呢,就类似于温室大棚,把整个安全区都‘罩’起来。他们还特意在野战小队的备忘录里添加了看能不能找到变异蜘蛛或者野生变异棉花之类,一个个想得都很美,在承重方面总是打架。”
云栖栀嘻嘻地笑:“指望着穹顶高科技还不如对着天空烧三炷香,跟老祖宗恳求一下赶紧掉落一个防护罩型特殊异能者呢。”
翟嵇猛一顿。
伊丽丽搁旁边抬起头:“嗯……这点好像还真没错。”
“也不能总指望异能者的。”翟嵇含蓄说道,“异能者们有思想有意识,能长腿离开,但高科技不会。再者异能者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死掉一个很难寻找到复制品,到时候难道就引颈受戮么?但科技不用担心背叛、也不用担心哪天会出意料之外的问题,它踏实而坚固,有且必定有那么一条出路。即便损毁还可以重建,一代又一代的长久守护,这才是真正的安心感。”
“你说得对,但像你这样的清醒人恐怕不多。”云栖栀耸耸肩,“还有的人,即便意识到了这点也照旧会选择这么做的,因为这是一种捷径,因为这付出少见效快。你看得非常长远,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需要’这么长远。”
“以我的愚见,也是认为现阶段或许还不太需要考虑这种防护穹顶的。”
旁听的林净秋非常温和,“就像是小云老板的意思,我们现阶段就像是小婴儿,还在满地乱爬,如果家长指望着这个时候就能赶紧学会十以内的加减乘除,那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
“确实。”伊丽丽收笔,一边回应一边头也不抬的校检语音转文字中的错漏处,“就以现在咱们的情况,捷径就捷径吧,考虑不了那么多啦。”
“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能活一个是一个。如果非要寻求全面区域内的最优解,从过去现在与未来甚至以世纪为单位来讨论到底会不会造成长久影响、会不会对孙子辈对重重孙子时期埋下什么危害隐患的话,那么结果就只剩下超级精英才能活。”
“有些时候并不是没有更好的,像我也知道,假如一昧依赖异能者只会造成秩序垮塌,或许之后还会出现肿瘤价值观,但这不是没办法嘛。咱们这些未来爷奶姥现在都要活不下去,也没法管以后啦。这样做是有风险,是没那么好,但也绝对是以人命为前提、以全面发展为前提的最优解。”
翟嵇很轻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当然知道自家同僚说得都完全正确、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是在为意见相悖而不适——这都算不上相悖,翟嵇自己其实也是完全相同的意思。
只是……这吃人的灾难世界啊。
将人的所有坚持都粉碎,让人眼睁睁看着秩序朝未知而扭曲的方向发展,跌跌撞撞在黑夜里摸索全新、陌生且令人恐惧的道路,心里清清楚楚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有隐患重新爆发,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法遏制、甚至就是诱发这个的源头,却又毫无办法。
萧华黎在旁边也小声说道,似乎稍带了点安慰:“现在所有的‘主义’全变成实用主义啦,实用主义嘛,能多活一个人就是成功的。”
云栖栀摸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件事,笔尖在伊丽丽面前点点:“丽丽记一下,云家基.地允许信仰除邪.教外的任何现有教派,信仰自由、但信邪.教或者想以此谋取利益以及伤害别人的那些人不配有自由。所有新创建的教派跟正常人一样活,说话讨论照旧,但不可登记不允许任何公共活动,他们自己建的可以自己信,别人也可以信,但不允许任何过度传教行为——稍后你完善一下这个‘公共活动’和‘过度’的范围,比如说被拒绝了还不依不饶的放在里面。”
比如说“会飞的面条怪物教”或者“薯条要沾番茄酱教”等等,像这样的随便啦。
伊丽丽:“收到!”
“下一个问题。”云栖栀视线重新落回桌子上属于她的那个文档文件上。
“是研究所的搬迁与维护申请。”这部分是狄溢之的暂时负责区域,所以这位中年叔叔把本来就很直的脊梁又挺了挺,认真且谨慎地说道,“康康海研究所这段时间勤勤恳恳,只不过数据研究与分析这块……没法一蹴而就,各种材料与设备都不足,他们还一直呆在那个有点破败的小研究所里,每日都是非常辛苦、扛压继续维持的。现有的各项目也基本陷入停滞状态,他们认为那具蟾蜍尸体或许能给现状带来一些改观。”
但要研究蟾蜍,自然就得需要个封闭且安全的新实验所了。
云栖栀往沙发上一靠,陷入思索。
应卫松如坐针毡,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道:“研、研究是挺重要的,但接下来……宿舍楼会分走一大波人手,投建大厦、食堂也不能停啊,这都是必备项。”
宿舍不可能停,大厦也不行,这两者几乎是公认的。前者甚至快能直接跟生命挂钩,后者则是集体保障,不光是整个基地的主要运转地,也没人愿意让云老板继续睡在这个存在安全风险的破屋里。什么都可以出事,云栖栀不能出事。什么都可以延期,云栖栀的安全不能延期。
唯一能改点的就只有食堂。
食堂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因为做饭吃饭这件事……有个灶有原材料tຊ哪儿都能做,野外也能做。肚子饿的话,不需要桌椅板凳,席地就能吃。饿到都胃抽搐的话,没筷子勺,用手扒着也一样行。
春米这边正式开动建造也月数了,到今天为止,上一顿饭都还照旧是这种饭拿货车运过去,每人领完自己找地方吃的模式呢。
建筑区的员工们根本不在乎这个。他们只会高兴的大声议论“据说早上吃三鲜饺子”“都快去拿!今天有肘子肉”。
但如果食堂停下,那作为后勤保障部的应卫松就又没事干了。
云栖栀回来以后,所有人都升腾起了很微妙的焦虑和压力,即便是面对着同处于云家管理层的其他同伴也多了点良性竞争意味。没人想“闲”下来,他们迫切的想要“掌权”来为云栖栀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还有用处。
应卫松是个很随和老实的人,对于这种年长的“大官”更是抱了几分敬畏,但对于他来说,这些涡塔来的新“成员”都是外人,甚至是隐隐的竞争者。
他不能退让。
对于以前一直都是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应卫松来说,狄溢之跟他“谈判”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杀鸡焉用牛刀。等云栖栀回过神来以后,应卫松已经满脸挫败,低着头,手抠着纸张的边缘不说话了,狄溢之表情倒是一如既往,很认真的看过来,然后继续说道:“不光是蟾蜍尸体,康康海的研究员们对其他变异动物与变异植株也有一定兴趣,另外他们当前的最新项目就是《水源对土壤的污染以及土壤对植株与生物体的累计程度》,各方面的资.料都有收集,就差相应研究条件了。”
“另外他们在五月初,就是你还在外出任务的时候就有了《1668.6公里土壤污染分析》等相关报告说明,被全球几十个国家相应转载分析,相信这次在论文基础上能够获得更多的收获。我和应先生也已经达成了一致,如果你批准,兴建主研究所这个就可以正式实施了。”
云栖栀:“行。”
丁如霜便也温和开口:“小云,我也有点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现在提出?”
“这本来就是集中研讨会。”云栖栀微一点头,“有什么就说。”
“是这样的,我认为‘食堂’这一建筑,现阶段其实没必要考虑建设的。”丁如霜说道。
应卫松脸突然变色。
还没等小云老板说些什么,略有些憋屈的应卫松便皱着眉反驳:“食堂怎么就没必要了?”
云栖栀还靠在沙发上,手手往膝盖上一放,完全的旁观态。
逄余往她的方向略一倾斜,抓过手手,移到了他的大腿上。
小云老板冷酷无情地往回扯。
“食堂本质来说,就是个做饭吃饭的地方。”
丁如霜温温柔柔说道,“但就现在来看,厨房队不是只能在食堂才能做出饭来,大家也不是只在食堂才能咽得下。再者你不用这么着急,我的想法是,把厨房也直接规划进云氏大厦里。”
小云老板救回自己的手手失败,干脆放任不管,继续旁听。
应卫松果然没那么抵触了,但还是皱着眉。
丁如霜没管他,面朝云栖栀,说出自己的想法:“食物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我们的人手又没有那么多,与其再耗费时间精力盖一栋新的食堂,再分出人手额外看管,还不如直接取消所谓的‘堂食’。”
云栖栀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以现阶段来说,基地还离不开她持续的往外输出,另外即便是温室重新打开,在猪棚、工厂没有彻底形成运转模式之前,也照旧需要她贴补,整个过程的耗费估计还是暂时不可计数。
先提安全问题,如果不出意外,她往后的定点会一直维持在自己的“地盘”内,那与其自己走到某食堂某区某地点,在人群里把食物放下再让他们加工制作再分发,确实还真不如让信任的、安全的、特定的人过来把饭做了,然后让大家领或者在其他的特定地点开饭呢。
集中厨房设在云氏大厦内部,这里必定会安排人24小时轮班值守,逄余他们更是一直在这里,进门审核加扫描,没有通过权的一律不能进,这不更加安全?到时候装上监控——谁还敢在云氏大厦的内部把这些摄像头打掉、打歪或者删除备份不成?
员工打完饭可以带回自己的房间……或者之后云栖栀也可以再搞个专门的用餐区,跟制作区分开。小公园或者公共娱乐休息区什么的也可以利用上,再者还能直接在路边摆一排一排的餐桌椅,想怎么吃就可以怎么吃。
如果过程里出事了,也能很快的找到责任人。
丁如霜注意着云栖栀的表情,然后继续说道:“不单是食堂,我认为所有的机密项目或者需要注意的东西都可以放置在大厦当中。那么这样的话,就要严格按照通行范围划通行区了。”
云栖栀点点头:“可行。”
翟嵇现在的主业是建筑头头,所以已经“没资格”配备助理了,所以伊丽丽非常干脆利落从旁边抽出张空白的纸,低行两步挪到云栖栀另一边,等待记录。
云栖栀托托下巴,又是有些疑问:“你说是直接放在一楼,还是干脆跟A2宿舍楼那样搞一个并间啊?就是主楼大厦,旁边贴着的做附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家小分队和涡塔小分队分别讨论了下。
“主附楼吧。”狄溢之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可以营造种高低差,这样主楼的高度可以再往上提升一些,例如主楼原本做八层,现在就可以做十层。然后将附楼顶铺设防撞海绵,接连跳跃两次。”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逄余:“我相信如果是五五层高度的话,再加上一系列的设备,逄先生能保证你的安全。”
唔。云栖栀也转头看了一眼。
旁边安静冷淡的男人手指动动,摸了摸小云老板无名指戒环上的那颗宝石。
“那么附楼就可以设置单独出入口了。”林净秋说道,“我稍举个例子,假如按ABCD来设定权限卡,Z为最高的话,那大家在规定用餐时间可以使用普通A卡进到附楼取餐,但普A卡无法通过主附楼之间的门。如果要从主门进入主楼,那么需要BC或者D以上的权限,且规定长期或临时等等……这样也能保证安全。”
“要使用权限卡,还不如虹膜指纹与密码。”旁边万光亮语气平淡。
“当然,我只是举例子。”林净秋朝他点头。
“附楼也用恒温材料制作的话,那一楼二楼做后厨和接待区,那三四五楼什么的就可以做冷库冰库了呀。”萧华黎趴在伊丽丽小声说道,还不住偷看她画的图。
云栖栀也在看,一边看一边补充:“那特派的任务区还是放在一楼大厅,或许审核处能放二楼?这边是几乘几的?最上面空出三层还是四层比较好?我还想着能留出一层来做公共娱乐区呢,还得找一块大地方给大黄玩,还有豆豆的种植小培育区,再者会议室……”
伊丽丽通通记了下来,同时提出问题:“咱们以后是怎么用餐?跟以前一样一块儿吃还是分自己的?要不要设集中厨房?食物储备呢?你跟逄余要一屋还是两屋?其实我更倾向于把顶楼给你,然后安置会议室以及相关办公以及机密文件存放处,然后我们全住下一层,如果有要讨论的事了可以集中上楼顶……我记得你之前有储存过很多书,也可以给你开辟一个读书角。”
萧华黎把手举了起来:“还可以再开一个附楼然后把整个基地的总电箱放在这里。这样一来,要是有坏人想要搞事情,就非得过来不行。那也不会因为这个误事了。”
“实际上,在设计的一开始集团主楼的供电就跟基地的供电不是处在一条线上——单独的。”
伊丽丽吐槽,“另外这下好了,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到一块。目标更大,针对性也更强。到时候直接来个什么东西一波全给炸了,好家伙,全瘫痪,大丰收啊。”
萧华黎:“咳。我说笑的……那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嘛!太不吉利了,丽丽姐快呸两下。”
这边讨论着大厦布局,旁边几位男士,狄溢之和翟嵇则是从地源热泵技术tຊ聊到变风量空气调节,从雨水再利用到分布式能源*,古景诚表情逐渐放空,旁边应卫松则更加僵硬。不管是春米还是密山都没这些技术,这里也没人会,但松捷家大业大,找些相关技术人员很简单——只要他们还活着。狄溢之自己说不准以后都要生活在这里,自然是大开绿灯,谈完后两人友善握了个手,愉快达成一致。
这么多精英人士都在这里,做个统计还是很容易的,很快大概的规划图就完成了。
建筑为10层的主楼外加5层的附楼。
附楼只建一栋,一层取餐处,二层制作区,三层到五层暂划分为粮食根茎类储存、肉类/冷冻物品储存和蔬果区。
主楼不提能源和现代科技的话,单只说区域使用,一层是主大厅、特派以及其他相关人员任务接取处。二层是复级办公室、超大会议室以及审核处,丁如霜、林净秋以及狄溢之在这里。
三层是主级办公室,以供伊丽丽、翟嵇以及万光亮他们使用,除此之外会跟附楼三楼通开一扇门,部分不需要特殊条件储存的物资存放区也在这里。
四层为分门别类的限定条件储藏室,比如医疗器械与药品、酒精等可易燃物、纯净水速食奶粉等等,会根据不同品类建造不同要求的适度区域,这一层也会是线路与环境条件最复杂的地方。一楼特派们完成任务后发放的物资主要会来自于这三部分。
五层为园林区,水果蔬菜在这里进行室内种植,也是豆豆的异能练习地。六层暂时划出了八个居住屋。七层和八层是属于云家管理层的餐厅、储藏室、休闲娱乐与锻炼区。
九层划出六个居住屋,按照云栖栀的原定计划是一家一间,但在分房上却短暂产生了些分歧——
首先家庭版都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例如古景诚跟老婆孩子姚青灵和豆豆住90A,伊丽丽和伊妈妈住90B,应卫松和鄂芸住90C。
那么剩下的单身狗还有翟嵇、万光亮和戴新鸿,以及一个不算单身狗但好像神似单身狗的逄余。
九层只建六个房间的话,现在分了三个,还剩三个,那这四个人就不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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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好像没那么大……或者说这好像就不是个问题。比如翟嵇和万光亮这甭管是什么原因,那都是打定主意“我就要单身一辈子把热情奉献全给事业”的,戴新鸿更是长这么大了脑袋就没长恋爱那根弦。大家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对彼此都非常有数,加上脾气又都不错,房子这么大,完全可以两个人住一间嘛。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逄余揉着云栖栀的手,慢慢说道:“既然住不下,那我去顶楼,你们可以一人一间,正好。”
翟嵇皮笑肉不笑:“怎么住不下,房子这么大,一间里又最起码两套卧室,住得下啊。”
逄余表情平静:“不用委屈自己。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条件已经很好了,不需要这么憋屈。”
“这有啥憋屈的。”翟嵇表情更扭曲了些,“说实话我一个人睡那么大一屋还真怪不适应的,加上平时还忙,估计是顾不得收拾房子,现在正好跟戴新鸿一块住,人家又安静又老实,平时还能厚着脸皮拜托他丢垃圾打扫卫生什么的,我偷偷懒。”
逄余略一停顿,把脸转向伊丽丽:“你年纪在这里,现在又安定下来,可以找个对象谈恋爱了,到时候跟阿姨住在一起不方便,正好可以住进翟嵇腾出来的那间里。”
伊丽丽已经回到自己原本那一侧了,此时满脸笑容:“啊?哈,你误会什么了吧,我其实跟翟嵇想法是差不多的,最起码在二十年内没有谈恋爱的意思——抱歉哦,这还真不是推辞,老早之前我就跟我妈说过了。”
坐在后面的后面,专心致志缝补衣服的伊妈妈应声抬头,也是微叹了口气:“我又不是迂腐老太太……再说现在要是找个对象,先不提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那没有民政局、没有合法程序也都是私生子啊。再说现在这种环境,万一要是生下个畸形儿,还真不如不要把这可怜小孩带到这世界上,活遭罪。”
逄余沉默几秒,转头看向豆豆,视线略顿,又移到应卫松和鄂芸身上:“你们俩之后要是哪天分手,那必然得分居,到时候谁离开也不合适,现在腾出房间来,可以分居另找。”
鄂芸手中的笔发出“咔哒”一声,腮帮子明显紧了一瞬间,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整理和完善自己等会儿想说的医疗医院规划图。
应卫松沉默着跟逄余对视,满脸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复杂。
云栖栀捂住眼睛,勉强压下自己都已经冲到嘴边的笑意后,这才反拉了他一下手:“好啦好啦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他们想住一起就住一起,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也别折腾着人家分居。空着的房间就空着呗,以后谁需要就谁住。”
逄余瞳孔微扩。
云栖栀逗他:“说到底房间住不住得满跟你有啥关系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热心?难道你还想去九楼跟他们掺和吗?”
“不是。”逄余立马反驳,然后立刻从野生斑斓大老虎变成可爱家猫,“不是,没有……我没想。”
云栖栀又憋不住想笑——靠!他居然连虎牙都露出来了,未免太可爱了吧!
“来来来,咱俩也商量一下十楼怎么安排。”小云老板忍不住去勾他的脖子,勾过来便脑袋对着脑袋,亲昵靠着他画图,“我想靠窗但又不想太靠窗,你说要不要搞个阳台啊,还是从室内建?晒衣服怎么办?刚才丽丽说可以做个图书角,我打算……”
翟嵇抿了下嘴,满脸都是冷漠,那种仿佛自家白菜就这么被野猪拱了的悲愤感让他直接扭头,面无表情的整理资.料,然后招呼身边人:“下一个问题,还有没有下一个问题?咱们赶紧把事情解决完然后去吃饭。”
鄂芸现在也是一点都不想看逄余那张臭脸,连忙把档案袋推过去:“这是医院那边暂时选择好的位置点,我有在思考要不要跟研究所靠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吗?”
翟嵇略一皱眉:“我个人不太建议,首先……”
萧华黎没敢往那边看,因为那位保镖的感知力非常敏锐,几乎每次都会被警告,很吓人,此时偷偷摸摸贴着伊丽丽,小小声耳语询问她:“丽姐,云云不是早就跟、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怎么感觉……”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伊丽丽也跟她偷偷摸摸耳语:“当然是危险男性强取豪夺、威逼利诱得来后总害怕失去啦。”
萧华黎瞳孔地震!
“哈哈开玩笑。”伊丽丽又小小声,“其实是因为咱们小老板太慢热,越是亲近的情感越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考虑,这个过程中还随时有可能开倒车吧……怎么说呢,小云就是那种,看着很软其实心很硬,你跟她当朋友很容易,但想要走到她心里特别难的类型。但要是真被她放在心里了呀,那估计就是全世界最让人开心的事啦。”
萧华黎下意识想抬头,接着给自己忍住了。
伊丽丽也过来跟她搭肩膀:“你猜猜看,现在能呆在小云心里的有几个?”
萧华黎犹豫思索了会儿,然后试探性询问:“逄余、你和翟哥?”
“唉。”伊丽丽叹了口气,“要是真这样,那我可要从梦里笑醒了。”
萧华黎转头看她,又偏头看向跟身边人讨论规划地点的翟嵇,最后看看被满脸笑意的云栖栀勾肩搭背的逄余,似是而非明白了些什么。
“有些人的心很大,大到能装满整个世界,有些人的人很小,小到容纳下只另外一个人就完全满啦。”
伊丽丽搓搓萧华黎的脑袋,笑着拍拍,“别提别的了,小云六层那八个房间里必定有你一个,当然也有可能是跟林净秋一块住。等基本框架出来以后,你也可以试着自己画个卧室装修,到时候就是你的窝了噢。”
萧华黎再次瞳孔地震。
其实……就是说,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就已经能够得到这种待遇的话,那她其实完全不挑不介意的!
云栖栀的注意力都是身边人,特别坏的暗搓搓去挑弄他:“按照其他楼层的面积,tຊ顶层只装两个房间的话,说不准距离就要拉开啦。到时候你是更愿意咱们各占一边中间放会议室和图书区呢,还是两个房间左右靠着,另一边放设施区呢?”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两个房间噢。”
“嗯。”逄余定定注视着她,眼眸里是深邃渴求却又温柔的占有欲。
“我知道,没关系的。”
先不提已经是预料之外,也不说已经是循序渐进、逐渐逼靠的中后期,既然这么干脆且开心的“接纳”了他,默许的回送给他戒指,故意挑拨他在暧.昧方面的情绪,心里只愿意存放一个人的话,就总也要有些……会被过分点对待的准备吧。
云栖栀被他看得懵了几秒,不知道为何就突然回想起了她那个世界曾经小范围内流行过一波的[你不对劲]的小猫表情包。
逄余很快收敛神色,手指无意识又扣扣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朝她示意了个方向。
那边翟嵇、狄溢之他们已经讨论完了关于医院选址的问题,正在商讨什么时候对全春米正式派发第一波公益食物。
“真是……提到这个我就头痛。”丁如霜揉揉眉心,“之前我没注意这点,准备的备案被我家那小破孩子看到,结果就又应激了,白天睡不好晚上全焦躁,这几天脸都瘦得发凹,我真是又恼又心疼。”
云栖栀反应了几秒这才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丁如霜的那个侄子还是外甥的安全队长,亲生父亲好像就是个好心没好报的例子。
原本是想要转移自家呆瓜的注意力,免得兔子预警偶然发作、提前意识到什么逃跑的逄余表情沉了些许。
云栖栀连那个外甥侄子叫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有些沉默寡言——这一道似乎都没怎么见过他。跟其他自然而然“我就是咱们大家庭的一份子”中年叔叔阿姨,以及呆在小会议室习惯了远远旁听不说话只陪伴的伊妈妈、姚姐豆豆不同,这位好像是整个新分队里为数不多的“良心”了。
然后小云老板脸颊一痛,转过脸去就对上了逄余略有些危险的眸光:“在想什么。”
云栖栀把自己的脸肉从“螃蟹钳子”里解救出来,瞪他一眼后也上手掐回来。
逄余对这点不痛不痒,只要呆瓜兔子不要再露出那种似乎是在想什么人的表情就好了——尤其是在有人提到了不需要太在意的其他男性以后。
丁如霜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念头,毕竟她和林净秋都已经跟云栖栀深度绑定了,这个时候只交好不交恶,聪明人才不会去做自以为在为对方考虑、给对方谋福利但其实对方根本不喜欢的事。
云栖栀显然目前对身边人“情根深种”,没有要移情别恋或者换人的想法,那她就不会再表露什么,除非云栖栀有ALL IN的暗示。
此时颇有些头疼的继续说道:“他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种问题也是切实存在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比较全面的规划?”
206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跟小云老板原先的世界里一样, 也有一种“背后说人”以及“说曹操,曹操必到”之类的Flag事迹。当大概的预估计划事情全都讨论完毕以后,云栖栀走出别墅,开始照例准备在旁边拿出当顿的物资用以供给日常需要时, 还真的又碰上了那位丁如霜的侄子。
他一个人, 身形笔直的站在门口,视线注视着宿舍楼盘那边的方向, 看起来颇有些孤零零的。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 他很快就转过了脸, 跟云栖栀对视了。
小云老板非常友善地一点头当做打了招呼, 就准备从旁边走——不走那还想多说几句话吗?逄余在后面watching you呢*!
但那位年轻男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真的抬步走了过来:“云、云老板。”
这时候再二话不说就走未免有点没礼貌了,再说这位大侄子之前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这倒是有些超出意料。云栖栀想了想,抬头询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我是倪明。”他低声说道,然后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背包, 带着几分犹豫,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云栖栀很想抓抓裤边, 忍住以后更加莫名了:所以这人过来找她是做什么的?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一二三, 后面默契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其他小分队成员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丁如霜看到这边便连忙快步走到旁边,语气里是略有些无奈地宽容:“哎呀,你真是、你这孩子,还真的过来了。”
然后她转过头,对云栖栀说话时多了几分小心:“他、倪明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想法, 我也是, 当时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云栖栀:“……行吧。最好快一点,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丁如霜当然看出了她已经有些警惕和不耐烦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引着走到另一边:“您应该知道了他父亲的事情吧,就是我同胞的亲弟弟,自那以后倪明就有了些心里阴影……我们一开始也都非常痛苦,还要去打官司上诉找证据,顾不得他的情绪,后来我们从其中脱出来了,就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应该也走了出来。”
丁如霜的弟弟、倪明的父亲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倪明就一直跟着他母亲生活。他父亲还在的时候总是愧疚自己没法照顾家庭,加上养育孩子的也都不是他,就让倪明跟了母亲姓,而‘明’这个字是父亲给起的。
小倪明上学的时候,连那些学校老师和同学都一直认为他是单亲家庭,哪怕他无数次解释自己有父亲,父亲还是个大英雄只是在外执行任务,也被人当作是“给自己充门面”的臆想。
这种言论还曾经引来过几次不怀好意的霸凌,要么就是“你不有个厉害爹吗?还是神秘部队的?快叫他来救你啊”。要么就是“你真恶心,你是生活在自己的梦里吧,说不定你爹就是个街头小混混,是你自己给自己编出了个厉害爹来冲阔”。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依据都是同一个——你说你爹是真的,他怎么就从来不出现呢?
这种事真的很好解决,太好解决了。只要亲生父亲一出面,穿着军装或者是制服,哪怕连真正的实质性证据都没有,也会让这件事情从此不再发生。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任务、忙忙碌碌的任务,倪明的父亲还真的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学校生活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是很偶尔的回家,也只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住一晚呆一上午又随之离开。小倪明从一开始的询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能不能给我去开家长会?爸爸能不能来接我?再听到一次又一次无数次的“对不起”。到沉默的旁观着母亲在外面上班,在家庭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做饭,给他辅导作业结果讲着讲着没了声音,撑在他的儿童书桌旁边就那么坐着睡着。
好几次半夜惊醒,听到声响起来,母亲胃病发作在卫生间里呕吐,小倪明安静站在黑沉寂静的客厅里,只能沉默着打开灯、温了水,等到满脸苍白的母亲出来,满脸意外却又感动宽慰一般朝他笑,跟他认真道谢,接过那杯温水就着服下药。
父亲在哪里呢?父亲知道胃药分几种类型吗?知道要空腹服还是饭后服吗?
喔,父亲当然也知道,因为他也有胃病。
“我从来都没想到那么多,我也没去考虑过这孩子先被父亲‘放弃’又被母亲‘放弃’后是种什么滋味,知道他父亲死亡又是种什么滋味,他越来越沉默,我还以为小孩都是这样,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
丁如霜脸色有些苍白,慢慢说道,“他母亲人是真好,再难再痛苦也从来没把任何负面情绪倾倒在他身上,又温柔又果断有担当。她当时跟他父亲离婚,扇他巴掌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我觉得她对他父亲还是有感情的,她也知道倪明这孩子其实一直都对父亲有执念,只不过那时候我们俩都不知tຊ道具体原因——再说她出国了,倪明当时那么大,太大的环境变化更容易出问题,身份方面也很尴尬,还不如把孩子留在国内。亲爹总不会折磨孩子吧?所以她把孩子留下,留给他,希望这对父子能够越来越好,结果……”
这边安静了一会儿,丁如霜偏过头去擦擦眼角,然后继续说道:“看我,人老了就总是跑题。是这样的,这孩子平时没事——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那个‘类创伤性应激障碍’型的精神衰弱,是一种心理疾病,遇到尖锐事情就很容易应激,我之前就曾经跟他说,既然走不出来就以毒攻毒,你觉得这件事让你耿耿于怀,那你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就以你自己想的方法去做,去思考。”
“他、唉,这孩子真的很乖很听话,他听进去了,知道这次要公共派粮之后就想跟着去,我……这不是瞎胡闹么!我就教训了他一顿,他也没吭声,就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这次还敢。”
云栖栀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便询问道:“然后呢?”
丁如霜:“???”
丁如霜:“然后,然后就是我教训过他了,我这次跟您说清楚后再教训他一顿,拿大鞭子抽。”
小云老板:“喔,也不用。翟嵇是第一负责人,他想去的话找翟嵇打申请,没必要先报到我这儿来。如果翟嵇觉得他不合格,过来找我也是没用的。”
两个人似乎有点鸡同鸭讲,最后还是逄余把话结了尾,让倪明先去翟嵇那边审核,丁如霜这才带着略有些梦幻般的神色回去了。
等她离开了,云栖栀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头雾水了,一边重新往定好的物资点走一边询问:“她什么意思啊?”
逄余略一沉吟,这才慢吞吞解释:“翟嵇伊丽他们跟丁如霜林净秋他们是互相竞争关系,而你之前搞得制度很完善,现在所有的‘重心型’部门都在翟嵇他们手里。你也没有任何要‘看经验’的意思,依旧让年轻人领导中年人,涡塔这些人想掺和进来是千难万难的。”
云栖栀不笨,甚至还在其中刻意引导过,所以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啊?就这么点小事……翟嵇照样还是领头人,她是觉得把侄子塞进去就百分百能‘篡位’了吗?”
“就像你之前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任何职位一样,这也是种态度。”
逄余说道,“有时候所谓的政策和要求都不是重点,上位者如何‘理解’才是最重要的。规定都是你下的,那就要去理解揣摩你。为什么阿谀奉承的小人从古至今一直没消失?当然是里面包含着大利益,当然是人就吃这一套。有需求才有生产。你觉得他们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么?才不是,他们之所以这么老实的遵守,是因为看明白了你想打压他们,给他们个见面礼。”
也就是说,丁如霜这么谨慎小心,是因为他们知道她是在给他们下马威,或者说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或者疏漏好抓小辫子呢。这样一来,想往“后勤”钻的倪明自然是给她添了大.麻烦,还有可能把她带成个要被枪打的出头鸟。
但现在倪明被轻轻放过,或者说在她的意思里是“放过”了他的僭越,岂不是说明这个“新官三把火”时期已经过去了,他们可以一展抱负跟旧云家分队同台竞争了?
云栖栀恍惚了一瞬间。
她上辈子确实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打工赚钱上,但也确实不至于过成苦行僧,真就一点娱乐时间都没有,把自己活成个机器人。毕竟也才十八.九岁,有时候也确实想放松想玩。
那想玩又不知道玩什么的时候,比较犯懒的做法就是直接copy,跟着舍友看综艺看视频,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段是警犬培训。
主持人问*:都说边牧是最聪明的狗,为什么在整体范围内,却是其他犬种例如德牧之类的占大多数呢。那个训养员就说:就是因为边牧太聪明了才不合适。
举个例子,在嗅觉寻找训练里*,其他的犬嗅味道再用嗅觉去寻找,而边牧会看训养员的脸色,如果人类表情或者情绪变化,它就会在这里站定。再者,训练就是要日复一日的不断重复,培养熟练度、培养准确度甚至培养本能,即便会了还是要每日重复保持,这点不论是犬还是人都一样的。那些“笨勾勾”会服从命令,该重复就重复,但边牧觉得自己明白了就会偷懒,因为它‘会了’。
所以军犬种要聪明,但又不能太聪明。如果聪明的恰到好处又忠诚,那才是最合适的。
云栖栀现在就有这么种感觉。
不是说他们是犬、就是那种突然联想的感觉。
就像是那位训导员说起“边牧看人脸色找物品”时候的表情一样,很微妙。
当然,边牧也确实不愧是最聪明的犬。
“是这样么?你现在的心态?”逄余询问。
云栖栀手指在胸口处一停顿,不断在面前落出的蔬菜袋都停了一秒,“还真是。不过我想的是……我觉得他们可能想得太多了。”
得知倪明“心理生病”好像是在搞基建之前,那个时候这些涡塔代表们没人预判到云栖栀会在哪儿停息、也没人认定未来自己必将彻底绑在云家的船上,所以那时候的情绪情感既是试探的、也是真实的。
倪明这个人比较特殊,他不是涡塔那帮的,游离在外又分割不开,丁如霜让他过来的重点同样很明显,在所有人都没有防护的时候,一堆中年叔叔阿姨,她跟丈夫侄子三个人足够“挣出一番天地”,占据足够的优势地位。所以她不会派侄子去做什么事,开辟什么新方向,只是把他当做一种“威慑性物件儿”放在身边,对其他同僚们展示,都小心着点,我有年轻有力气能打人的侄子!
这点跟林净秋与萧华黎之间的关系如出一辙。
所以云栖栀看倪明的时候也没有把他和“涡塔那帮”混为一谈,她知道倪明的心理阴影是真实的,开完了“心灵探测”,知道这件事也确实出乎了丁如霜的意料,并没有拿亲侄子的精神问题谋取利益打同情牌的意思。翟嵇的地位不会受到威胁,她又没想偏向任何一边,自然就会选择把锅推出去,让翟嵇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翟嵇下的决定,跟她云某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觉得,我让倪明去找翟嵇,丁如霜是认为我终于给他们放权,翟嵇也会认为……这是我终于决定让涡塔那帮涉入了,所以他觉得我是在暗示他,然后会同意?”
云栖栀有些难以置信,“不会吧?不会真的这样吧?天啊,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要脑补出来无数种含义然后去猜测的职场生活简直就是地狱啊,我、哪怕我现在是老板了,我对员工们的崩溃也会感同身受啊,我怎么会这么折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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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余表情却是很平静:“这就是打天下与守家发展的区别。”
云栖栀一愣,短暂沉默后,深深呼出口气。
她还记得舍友玩那个推塔游戏,做输出的时候只需要冲、打人,吃小兵和偶尔探草。而做辅助的时候就得反复看地图、盯敌方周围、绕兵线防御、标点,队友被围了或者即将被围就得过去救援,玩得比谁都累。
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想怎么野怎么野,哪怕面前就有个基.地,大家认为太贫穷的话也能直接绕过,看到有人还活着,尽管是外国人相救照样救,小云老板开心高兴了或者当天比较顺利了还会多留下个背包或者其他吃的。尽管任务过程中非常痛苦,但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自由的,实在打不过就跑、实在冲不进就等。
现在不行了。
哪怕明天就变异丧尸大攻城、变异动物全面入侵,她也走不了了,因为家已经在建了。
云栖栀有点郁闷:“我不想。”
她已经把一顿的食材给拿完了,一直在旁边安静又眼睛亮亮的员工们便立刻行动上前拿取,逄余抬手绕过旁边的小身子,把死沉的手臂搁在她的肩头,腕骨在她下巴处往上顶了顶:“你可以立个新基.地法,所有人只能说单层话,嘴巴讲阴阳怪气或者指桑骂槐的全逮进tຊ监狱里去。”
云栖栀没顾得上把他扒拉开就笑了:“行了,那不用太长时间咱们这边就成一座空城了,别人进来一看,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再仔细一找,呀,居然连基.地长负责人什么的也都被关在监狱里改造呢!”
看她笑,逄余也不自觉弯起唇来:“一切事情靠得都是潜移默化,指望这些涡塔人率先推心置腹不太可能,但可以引导和诱发。你可以先跟翟嵇伊丽他们说明白,你永远不会对他们率先开启阴阳怪气这把武器,也希望他们永远把你的话就当字面意思来了解。这样慢慢的,等越来越多的人看明白了你们之间的相处,知道你‘吃哪儿口’,他们就会跟着模仿了。”
不管是模仿还是伪装,装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面具一直盖在脸上,也就成为脸了。
“行……但你去跟他们讲。”云栖栀捏他的手臂皮,结果捏了几下没捏起来,“我可说不出口。”
“那说了有什么奖励?”逄余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捏云呆瓜的脸颊。
“你想要什么?”云栖栀警惕起来。
靠得这么近,即便再怎么抬头,她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感受到贴靠着她的热度、周边吹过的在凌晨显得略微带温的风、远远传来的机器咯吱咯哒响,还有头顶一点很轻微的呼吸吹拂过来,把那么一两根头发带得动了动。
“等到大厦建好再装修完成,最少需要五个月。现在已经快六月底了,到时候就是十一月,气温很有可能重新颠倒。那么在恶劣天气的影响下,或许建设速度会被进一步减慢。”
云栖栀只能听到他在她头顶的低沉嗓音。
“……我是十一月八日的生日。”
她眼眸微微睁大:“啊——”
“小时候的事情也不怎么记得了,但在有记忆的时候,只有奶奶给我煮过两次‘长寿面’,里面打上两个鸡蛋,再到外面买根油条或者麻花,她年纪大了,总还是留着点奇怪的仪式感,比如说用很多……食物摆成一百分。我中考那天她也这么做了。”
逄余低低说道,“我没有、没想过跟她说现在已经不是满分一百的卷子了,如果只考一百分的话,其实还算是偏低的。但我每次都会全吃完。第一次的量是正好的,但从第二次做就不够了,她偶尔会记性差,还总忘事,视力也不行,那时候我的饭量很大,吃完她准备的总还是要再在外面买两个馒头或者饼子。”
“高二的时候她去世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我没对你说过我的以前……其实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很枯燥。”
云栖栀抿紧嘴,小声说道:“不枯燥的,是你的话就不枯燥。”
“……我法律父亲是个拳击手,法律母亲是举牌女郎,那个男的在一次大比中赢了,很悬殊性的赢,给他自己对赌回了很大一笔钱。他爽到在夜吧挥金如土、请所有宾客喝酒,也在当晚让那一场的举牌女有了我。”
逄余偏过头去,两条手臂却无意识蔓延勒紧,把云栖栀牢牢控制在他的胸口怀里,“他们没结婚,拳击手给了女人一笔买断费,然后把小孩丢给自己亲妈养,照旧在外面打拳赌博醉酒享乐。那段时间可能是他最富裕的时期了,所以还‘衣锦还乡’,到处撒钱,我奶奶自然也得到了不少。”
云栖栀被勒到下意识抬起手,对比起来格外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停顿几秒,轻轻搁到了他的皮肤上。
“她是个挺……封建的小老太太,固执认为这钱就应该花在孙子身上,是给孙子娶妻生子的,所以从来不‘偷拿’,不给自己买新衣服,一双袜子穿破洞、反复洗到没了任何弹.性,拿针线缝死就继续若无其事的穿,我总是觉得她很怪,没法理解,她像是被时代和世界所抛弃了,永存在旧时代与新时代的夹缝里,就像是琥珀里被封住的小昆虫。”
“我高中的时候住校,有时候几周、有时候一月会回去一趟,不过每周都会打次电话。高一的时候我打了几次没打通,之前她也有忘记充电结果手机自动关机的情况,一开始没有太紧张,给邻居阿姨打电话以后才知道出事了。”
逄余的生理学父亲把手里的钱全挥霍光了,还欠了一大笔赌.资,他想到了小老太太,便回来想要把那些钱拿走。但小老太太早就对这个不孝子失望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优秀的孙子上,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松口,被各种短效欲.望、酒精、暴力、性.欲等等完全摧毁思维能力的不孝子在怒火的催动下伸出了手。
不孝子把家全翻全砸完之后就跑了,好心邻居这才敢出来,把老人送到了医院还补交了医疗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帮着跑,想着逄家的小孩正是在高中关键时期,连电话都没给他打。
逄余直接过去后,老太太还紧紧捂着胸口,念念叨叨说“钱都是要留给多多的,是要留给多多的”。
救治很及时,老太太也没有撞上什么桌角,所以一条腿和一侧胳膊稍微有些骨裂、软组织有挫伤,但身体还是能恢复的比较健康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的刺激或者说伤透了心,自那以后身体便逐渐莫名的垮了,高二快去世前的那段时间,连人脸都认不出来。一开始总是喊多多,后来眼睛灰蒙后便喊大锐——那是逄余父亲的名字。
逄余坐在主厅沙发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微凉小身体,把脸埋在里面。云栖栀坐着他的腿,略低着头环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手指轻轻去顺他的后脑勺头发,手心硬硬刺刺的。
“她走的那天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也没怎么伤心,那个时候、那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她会在下一秒离开……稍微有一点伤心,但没那么伤心,我很快就把葬礼办完了,殡仪馆还给我一个不算太大的盒子。我把她埋了,埋在那个……逄家人都在的地方,然后接着走以前的、接着跟以前一样,顺顺当当高中毕业被特招。军队很好,一日三餐都不用担心,像我这样的还能去争取特别补助,别的也都不用去想,只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前后矛盾,云栖栀没出声,又拿手指压了压那短硬的头发。
“我有时候非常焦虑焦躁,非常想做点什么,身体里就像是装了个火炉,一直就有,我不知道要怎么把它剖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它,所以我一刻不停的去打工学习锻炼、后来就是出任务做任务。我在队伍里曾经有过七次、还是八次警告,不记得了,都是因为在对敌搏斗或者切磋训练里下了重手。我没有意识,也不是刻意想这么做……我不知道别的特队怎么样,但雷暴有心理医师。我懒得跟他说话,不过也是他给我批了报告证明我是在‘合理’范围内的。后来我就被划出这类训练的名册了——雷暴本身就特立独行,比我还怪的也有不少,基本上每个人都有独特化的地方。有个狙击手从来不跟队训练,平时所有人都见不到他,只有分配任务的时候才能认识,但准确度和参与度是真的很厉害。”
云栖栀唇角很轻地上翘。
还记得就是狗熊自己曾经给她说过,话不要那么多,说得越多越显出心虚。一句话就能结束的事情绕来绕去总是回不到重点,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一个人的紧张么。
看来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啊,有时候好像总是避不开的。
——不管等会儿他要说什么,都答应吧。
云栖栀想。
逄余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火苗还大了些,所以我有些不耐烦。它一直都在长大,不过速度没那么快……有时候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去执行了那么多次特标任务,却一直好好活到了见你的时候。跟我一批的雷暴队员,死掉了将近六成,剩下的四成里超过87%都是因为重伤、精神失控或者身体残疾退役的,我就只是过度劳损,对当时的我来说不痛不痒。”
他的声音因为脸埋在云栖栀怀里,显得有些发闷发沉,又有点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云栖栀被自己的脑tຊ补雷到有点起鸡皮疙瘩,但就是忍不住觉得他可爱。
“然后……我有一段时间都没发现不对劲,直到那次在动车上,你其实只是靠在我肩膀上,是我把你放平的,那个时候,那团火在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从有意识到认识你之前,只有我奶奶给我煮生日面的时候,它才会小一圈,老实一点。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即便是之后得不到你,那团火重新出来还又大了一圈,也没有那种恨不得把自己肌肉血管心脏全都扯出来扯烂的灼烧痛……那种想要的焦躁是温和的。”
天逐渐亮了。这个时候的厨师队早就做完了饭运到了建筑队那里,建筑队快的应该已经吃完“晚饭”正在往宿舍里走,准备洗漱冲凉后上.床睡觉,慢的可能还在一边大口咀嚼一边跟身边人聊天,讨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与未来。
“我、十一月我过生日,可以要个生日礼物么?”
“只是生日礼物?”云栖栀低低头,盲摸到自家狗熊的脸颊肉去揉,“我听你说以前都快心疼死了,恨不得冲回你的老家看看能不能翻出你小时候的照片,看看那时候的你会不会还是这样凶巴巴的可爱小脸。还想拉着你去奶奶那边,跟她说多多现在已经这么大还有老婆啦,被养得都比之前胖了十斤呢,放心吧奶奶,我一定会把他照顾好哦。”
揉着揉着,那种惊人的热度便通过手指的神经传达上来,云栖栀停了几秒,然后略微弓腰,想去看他的脸:“怎么这么烫,你、你是脸红了吗?”
熊爪死不撒手,脸压.在她胸口都顶到她有点喘不动气了,小云老板挣扎半天也没能挣脱出来看清楚,只能遗憾的从侧面旁观着他耳朵上的大深红逐渐消退,重新恢复麦色+。
这可是猛男脸红啊!红到都连耳朵了啊!
云云万分可惜。
不过原先云栖栀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揣测,但既然那个好可爱的小名叫“多多”的话,逄余名字里那个“余”的含义真的就有点引人揣摩了。
这点微妙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云栖栀没打算问,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不管之前这个字是什么含义,现在都不算数了。又捏捏熊耳,语气轻快:“说吧,想要什么——我猜你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才说出来的,应该是有确切指向的吧,来,说出来。”
厅内安静了很长时间,长到小云老板抱着怀里的熊头眯着眼通过窗户看到外面天色破晓,红黄白混合的光亮从地平线逐渐晕染开来,把蓝色都推到一边。
“我想和你成为家人。”
他最后沙哑地说道。
云栖栀过了几秒才回神,然后又去扯他耳朵:“嗯?你想说的真是这个?怎么了?退缩了?这不像是我认识的逄余啊。快,坦诚一点,给你一次重新整理语言的机会。”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当然,确实,云栖栀早就已经猜到了。
也不知道这狗熊究竟考虑了多久、又在心里憋了多久才敢说出来。
是从交换戒指时候开始的吗?毕竟所谓的“未婚夫妻”,未来也板上钉钉要结婚的话,住一起是正常的。话说,不会是她刚才会议的时候,表示让他上十楼住才让他稍微鼓起勇气了吧?
有时候小云老板还真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渣”,毕竟没实际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相处是那个样子,暧.昧期是那个样子,正式在一起了还是那个样子,都未婚夫妻正式交换戒指了居然还一样。
也怪不得狗熊紧张小心成这样。
发光的小蛋黄从天边那一团红黄白里出来,云栖栀把眼睛又眯了眯,随即移开,免得被伤害视力,轻快应声:“好。”
过了小半分钟,狗熊终于微微撒爪:“什么?”
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了,还是那张英俊锐利带着迫人感的帅脸。因为没有经验,不管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还是在脑袋里试图脑补,云栖栀都想象不出来他脸红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只得又遗憾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住在一起,对吧。一个家、一个卧室、两个人。”
再辣.话一点,晚上一起入眠,早晨一同起床。
男人抿紧唇,眼眸白眼球里还带了点血丝,“……为什么。”
“你是指,我为什么会答应吗?”云栖栀掐掐他的脸肉,尝试着想给物理染下色看看。
“嗯。”
为什么啊。
当她在心里换算,发现自己能接受枕他的腿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枕别人的、包括翟嵇他们的时候,意识到了他在她心中的不同。当她在心里对比,发现能接受被他亲、搭肩膀或者坐腿——就像之前逄余那次步步逼近的询问,发现总是他可以别人不可以的时候,意识到了喜欢。
那位倪明过来欲言又止,云栖栀心里只有数不尽的不耐烦,想着最好别延误建筑队那边的吃饭,丁如霜谈及这些过往和情感,除却控制非常不礼貌的倦怠打哈欠外,就是流于表面的“真的好同情”,最后非常公式化的把锅推离,还跟逄余讨论翟嵇最好千万别误会之类的问题。
但当逄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开始铺垫的时候,她忘掉了其他一切,从头到尾情绪都跟着走,为他难过、为他感伤,觉得他可爱。
哪怕知道他想说什么,哪怕知道他是在争取什么,只要他笨拙且显然非常不熟练的争取,就想要给他。
除却所谓的口头上的“求爱拒绝”外,她有切实拒绝过他什么吗?
云栖栀记不清了,不过这点现在并不重要,她又想了想,这么说道:“假如哪天你恳求我,希望我能立马抛下所有跟你出去玩,哪怕当天的计划列表排得满满,哪怕翟嵇他们就在楼下等着,只要你强硬一点或者眼睛红一圈,我也会被你成功扯出去的。”
这么想来,说逄余是“蓝颜祸水”那一点都没错啊。
小云老板托托下巴。
没有比事业心、野心脑愿意为爱放弃工作更令人心动的情话了。更何况只是住一起这么点小问题。
当然,作为一家之主,住在一起也不一定代表着就必须、立刻要发展什么嘛。逄余还能不听她的话不成?那必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云云想了想之前那次捆绑play后气定神闲全身而退的自己,非常有信心。
《星星谷》晚间怎么操作以及进入使用这点问题就留给明天的小云头痛吧,反正此时此刻的小云舍不得逄余难过。
永远只对你特例,永远只对你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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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老板嘻嘻地笑:“说起来好怪,我也是发现,我会不会是那种口嫌体正直啊。”
就像是那种嘴上说着不要不喜欢其实身体很诚实……
小云老板猛摇头。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的。
“十一月八号吗?”小云老板思索,“如果到时候房子建好了就进去,现在也可以提前设计下内图。没建好的话,你也可以先把帐篷……回去看看帐篷大小吧,如果能挤开,到时候大厦没完成,你也可以过来的。挤不开就没办法了,帐篷和帐篷可以贴一块儿。”
“当然都是在十一月你生日那天噢,不是说现在。”云云补充,觉得自己非常机智。
“当然生日会还是少不了——我也忘了这个了,不过到时候可以尝试着看看能不能给你重新做生日面,大蛋糕也不能少。”
逄余安静看着她,瞳孔紧缩。
207
十一月的云云和六月的云云能有什么关系呢?
有哲学家曾经说过, 人不会第二次踏入相同的河流*。大概的意思是,世间所有的东西,包括人类,都是在不断“流动”的。人只要生活在这世界上, 就会一秒一秒的增加“阅历”和记忆, 如果按照纯粹数据化形式来衡量的话,上一秒的云云和下一秒的云云已经不是同一个云云了, 上一秒的河流跟下一秒的河流也不是同一条河流。
所以十一月的、需要发愁、或者是可能后悔的云云,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云云这么深沉想到。
所以许下承诺后, 云栖栀很光棍的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接着同时想起了另一茬:她的生日是六月十二……tຊ可恶,居然就这么眼睁睁错过去了。
当然,小云老板其实以前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毕竟跟逄余还有奶奶煮生日面比起来,一个家长都没有的云云好像更孤寡了点。
搁在原本的世界,一个福利院住那么多大孩小孩, 照料者还真没办法把每个孩子的生日都顾及到(并且还有些被遗弃的孩子根本追溯不到具体的出生日期)。如果都过的话, 估计一年里最起码有200天都在不停的买蛋糕吃蛋糕——普通家庭都经不住这么耗, 毕竟物价在这里, 一个也少说得百元起步。
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云栖栀所在的雾垭市福利院的话,是不设这种“日常奖项”的,一般礼物都用在更“利益”的方面,比如说考了第一名、竞赛得了名次或者说得了奖学金, 云栖栀记忆里那些甜甜的糖、水果和小蛋糕, 都是从这些方面得来的。
还是后来,她高中毕业后有了第一块属于自己的手机, 于是在生日当天开始收到通讯公司或者记录过身份信息的APP的恭喜,比如说[尊敬的xx用户,您好!祝您生日快乐,今日可享受xx生日权益*]之类的,收到之后恍然大悟“啊没错今天是我生日”。
然后上了大学——云云发誓她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从来没过过生日”以及表露过类似的态度,但纳了闷的是,几位舍友好像很快就都看出来了。大概就像是那句话说得,“人生有三件事是无法隐藏的,贫穷、咳嗽和爱*”。
之后舍友们先是开始骗人,表示谁过生日其他人就该请客吃饭,这是“习俗”,把云云蒙住了,那位富婆小姐姐还特意定了个叫什么纯动物淡奶油蛋糕,上面还带紫色蝴蝶串和大珠珠的,云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跟她以前吃得那些小奶油蛋糕怎么完全不一样,怎么这么甜、这么香、这么好吃?
不夸张的说,当时她把那一个只切下来三小条的八寸蛋糕在半小时内整个炫进肚子里后,大概是给舍友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之后的每年,哪怕正赶上放暑假了,也得千里之外定个外卖给她送货“到家”。然后这几个闲得没事干的家伙就开群视频,一边彼此聊天一边嘻嘻笑的围观她往嘴里炫蛋糕,社死的是有时候她们的家长也会过来默默围观,等她把一整个炫完还惊叹拍手。
当然,没到第二次云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毕竟按照“习俗”,等到舍友也到生日想要反请回来却被拒绝,这跟她们说得不一样了啊。
然后就被“揭露”真面目的舍友们“威逼利诱”了,可惜就跟被请吃火锅一样,云云永远拒绝不了这种以爱为名的示好,她特别特别感激人家,只是觉得有点羞愧到抬不起头.
自从来到异世界后,知道自己回不去以后,云云其实一点都不敢想她们——她想祖国、想老先生、想自己曾经的专业和经历、想福利院,但就是不敢想她们。不管是在做什么,就最好把思路和记忆堵占到臃肿才好。她不想哭也不想情绪崩溃,更不想在“异国他乡”歇斯底里。但即便是这样,那些美好又欢笑的记忆就像是电脑里面后台偷偷运转的垃圾广告,冷不丁的就会在显示屏上弹出来。
很多事情……包括像是死亡的阴影,都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逐渐覆盖带走。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连ptsd都快好了不少,这些相处却越发历久弥新。现实这巨轮越往前滚,越是像海滩冲刷过后留在岸边的金粒,光芒熠熠。
云栖栀其实没觉得自己“受罪”,她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净遇到些好人好事了。看看,先心病,却很快被免费治疗了。住在福利院,院长、负责人以及其他志愿者都特别温柔特别好,高中毕业了还有职场小姐姐送她旧手机。上了大学那更是,几个舍友都像是她上辈子拯救了宇宙这辈子便从天上走下来跟她同行一路的小天使。遇到恐.怖.袭击,救了老教授改变世界格局不说,自己居然还能带着一堆金手指重新活,到现在生活居然还比以前更滋润——这叫受罪么!
不是嘛。
云栖栀无意识叹了口气。
逄余安静注视着她,连原本已经逼近蓄势待发的身体都慢慢缓和下来。
“在想什么?”
云栖栀回神,情绪还有些低落,但仍扯出个笑来:“我的生日过啦,好可惜。”
逄余沉默一会儿,然后低低说道:“我前段时间有注意……但我不确定这对你来说,到底是值得庆祝的还是想要避开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明白了:“毕竟有那样的经历对吧。”
那个实验室、“父母”私奔又双双死亡,真爷爷假爷爷之类的经历。
看她自己都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还在开玩笑,逄余仍旧轻声应:“之前、去年你也没有过,不光是你自己的,你好像对‘生日’就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任何要关注这方面的意思。”
“也对。”云栖栀摸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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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了信号、没了网络和“通信锅”,手机生日提示自然也没有了,忙起来更是连轴转,一天打开平板五六次都不带瞅一眼今天几号的,错过也正常。
她生日那个时候……好像刚跟涡塔交接了第一批“任务道具”然后偷偷摸摸过来春米这边确认云家小分队的情况,脑子里面想着未来的基.地位置、涡塔小分队那边有没有跟踪、卫星运转还正不正常、榈叶代替悬麻行不行、小分队成员这边往后要怎么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挤在思维里,确实也没功夫去想那么多啊。
“我没什么办法了。”逄余说道,“除了生日之外,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我现在归你养,什么都是你给的,再向你渴求什么,总觉得张不开口。我原本没打算说的,刚才一时没忍住,如果不是……我就想着就此打住。”
云栖栀嘿嘿笑:“确实,我好坏啊。”
“不坏。”
逄余试探性去搂她的腰,云栖栀也很配合的略塌下.身子,去捏他的脸,又拨拉他的眼睫,“是我对你太忽视啦,像个渣女。既然已经定下了在一起的话,那这些其实是……安全感是我应该给你的,现在也不是我多好,只是把欠你的还给你而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睛很敏.感,逄余被玩得眼睫一抖一抖,微垂着,却丝毫不挣扎,“没有。对我来说这些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不喜欢别人,其他都是无所谓的。”
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发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害怕过,也一直都很安.定,因为我在你这里一直都是‘最特别’甚至‘唯一特别’的。你对我来说年纪小,又是……那样的经历,即便贪玩或者好奇心重些都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你全没有,只是把经历主要放在了正事上。在我还没有彻底得到你前,我不会因为跟工作吃醋。”
云栖栀微愣,下意识抓他的话头:“那你得到我以后,就会因为我忙工作而吃醋啦?”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顿。
好像有点尴尬起来了。
小云老板刚想板起脸来表示自己要去做正经事了,眼前耳根开始变深的男人低低回应:“对。”
可能这就是“恃宠而骄”吧。刚认识这人的时候,云栖栀多余的话都不敢说,整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熟悉又有暧.昧关系后,就开始动不动爪子痒了。现在自认为这野生掠食动物已经变成家养大宠物后,胆子更大更自信,看他低眉顺眼便开始张牙舞爪。
此时原本想走的念头立刻打消了,依旧坐在他的腿上,非常挑衅的拿手指去挑他下巴:“哦豁,这么能吃醋哇?以前怎么不表现出来?真的吗,还会跟工作吃醋吗?”
逄余双臂搭在云栖栀身侧,双手在她腰后交叠,仍旧是很听话的模样:“嗯。”
云栖栀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唇也弯了起来:“你这样……你怎么这么娇啊。那我多陪陪你?我工作的时候也会带上.你啊,怎么还会吃醋?除了夜间里,你不是一直跟我在一块吗?”
“我娇?”面前的男人抬头,那双锐利的鹰眸扫过她的脸,又很快移开,“我不喜欢你的注意力不tຊ在我身上。”
略一停顿,他继续说道:“等到十一月,我就可以跟你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到时候我会更舒服一点。”
云栖栀稍微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还是提前暗示:“住在一起这个我是答应了,但仅限于此喔。”
逄余表情像是丝毫不意外,深红色的唇却是微翘,说话间露出一点牙齿白色,颜色衬起来,有那么点莫名的……瑟.情。
“现在可以让你说了算。”
云栖栀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视线短暂落在他的唇上,又带了几分慌乱的挪开。
可恶啊,这人……
嘴巴的颜色和形状怎么能那么……
连云栖栀自己都记不住她到底被这狗熊的唇吸引过多少次了,颇有些脸热。但随即想到这可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亲亲抱抱那都是合理的!而且想也知道他不会抗拒她,还这么乖巧老实听话——云栖栀左右看了下,确认主厅还是空空如也,没人过来也没人经过后,往前蹭蹭,唇压了下去。
是微韧又软到像棉絮般的口感。
208
事业感情双丰收。在“可爱”又极其粘人的男朋友这边有了新进度后, 小云老板也没有“因色误国”,很快重新投入到了春米建设上。
由于先前并没有什么优秀经验,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借鉴祖国与松捷本身的一些制度和旧规则,把春米以及整个权利领域规划成了“套娃”或者说“套圈”。
首先最里面且唯一的中心, 一环就是云氏大厦, 大厦在每个基.地都必须存在一个,也作为“信标”点存在。而往外一层的二环是辅养中心, 云栖栀曾经列过计划的女子帮扶、幼儿园、学校以及老年人活动等等, 超市、工厂以及温室都设建在这里, 一些“内部人员”的住所也在这里。
部分兼并以及再外一层三环是普通员工、幸存者家庭的圈子, 还有郊区与各类研究机构。再往外扩,贴近基.地边边的是外来人员聚集地。按照已经初步整理完的日程计划来说,到明年为止,估计都腾不出时间来为“外来务工”建造什么暂居所。
每个区域也都是有“门锁”的。比如说普通幸存者居住地和研究所按照位置来说都在“三环”,但就像甜甜圈一样,通过圆心划一条直线, 两边的两个“最远点”被甜甜圈中间的洞给直接隔开了。如果想要靠近——甜甜圈的话倒可以拿手指挤一下, 把两边的环压到一起, 那现实里可不能这么操作, 总得绕个大弯儿才行。
时间走到七月,夜间温度正式破35℃的同时,白日温度阶段性最高点曾经抵达过56℃。那就真的是蒸笼温度,是能够对人体造成确切物理伤害的。
一批批的植物被晒死烫死或者干枯至死。现在的“新基.地城区”已经看不到什么除人类外的生命了,被划分为“郊区”边的还好说。理出来的那个还没有来得及二次规整的“大粪坑”周围简直是炸了窝, 周围几百米全都是各种颜色的花花草草。
因为天气太热, 人力无法长时间留在外面,“手工电线”也没来得及扯过去, 也没法一直搁着驱蚊虫装置,云栖栀原本还想着找机会发条任务,看看能不能找些野生黎芦转移过来栽在旁边的。
结果这下好了,那些植物也不知道怎么变异的,不但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一堆堆一窝窝扎根在附近但就是没有一个损坏运输管道,还逐渐开始分泌一种带轻微毒性的黏液,把那些侥幸活到现在没死也想过来吃点喝点的苍蝇蚊虫也全当成“饲料”给绞杀吸收了。
各种爬行类飞行类小动物一批批来、一批批死,根据监管组的意思,这些植物们已经比春米幸存者们都更快适应了如今的灾难条件。既然土壤里面获取不到任何养分,就从这些人肥和虫子尸体上得到。
它们似乎还把这些肥料当成了什么诱饵一般——一开始这边植物开始生长爆种的时候,这些经过管道运输过来的排泄废物都不够它们分的,坑里最后甚至都“干干净净”什么都剩不下。但这些时间里变异植物越来越多,坑底最后却总是能留存部分。
监管组的人因为过于好奇,还跟研究组的人坚持着观察了几天。最后确认如此:一到天色渐暗,就会有很多白天不冒头的昆虫生物窸窸窣窣过来,他们还看到了白蚁群、垆咕群、蚰蜒乃至各种各样的蜘蛛和极少数的蛇与飞鸟。那场面甚至都有几分恐怖,天上乌泱泱一片,几乎把天空都遮蔽完,地面每一寸土都在动、都在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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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跟这些迅速适应了新状态的植物一样,这些小动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边有“肥料”或者说食物,那些寿命不长的小生物哪怕会被植物们捕食掉一大批,每天晚上也会像敢死队一般冲过来,把卵尽可能产在一些细小角落。而像蚰蜒、蜘蛛蜈蚣、蛇和飞鸟,会形成一条笔直的食物链互相躲藏和追击。
这种“捕食与被捕食”关系会“寂静”的持续大半个晚上,直到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所有的声音逐渐平息后,便有大片大片其他飞行生物从远处抵达这里,形成第二批的“捕食链”,也带来了喧嚣和此起彼伏的鸣叫。
聪明的小鸟在这之前就会离开,速度快的也能躲闪开来,而贪心的、笨拙的、或者说一直捕食失败疲累的,要么早在之前就被蛇虫趁机咬住死亡,要么就在此时被更大的上游抓住。
野生动物为了生存,彼此间噬咬更是丝毫没留情。而根据研究组蹲守两周后传过来的报告显示,变异植物们丝毫没有要给“小动物”留后路的意识,它们不知道是怎么计算的,大概每隔三天就会将所有的“肥料”全吞噬光,第四天的时候就会留一点勾.引小动物,一直留到第六天,接着全消化,再重留。
目前为止,研究组们只是大概提出了“沤肥程度正好”以及“保存新鲜度或者营养度的最大限制天数”之类的想法,确切的原因还没有定论。但不管如何,变异植物们这么一搞,结果就是基本没有什么卵能活下来。
这些能把根深到地下几百米、将土地密密麻麻挤满的叶绿体集合物“摸索”营养的架势,跟饿了两天后从牙缝里抠出一根积攒着的肉丝后放在舌尖仔细咂摸的流浪汉一般。
也许可能还有几枚漏网之鱼,但就白日的长久观察留意,监管组还有那些已经在使用望远镜盯梢的研究组们确实是没有在“进食时间”外看到什么蚊虫在这附近以及肥料堆顶上晃荡。
这也让所有关注这方面情况的人稍微松了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研究所里已经连发过几条“黑色提醒”,毕竟夏日蚊虫叮咬那可是致人生病以及传染病的明显条件之一。
现在还没出现那就赶紧防范。即便今年不出现也不代表着明年不会。
小云老板对这件事同样挂念,毕竟上辈子她就是个挨咬专业户,不知道是血型格外甜*还是角质层太薄味道更明显,在蚊子出没的时候,哪怕是周围还有别人,她也总是最先被选的那一批。
再者往坏里想,活人还知道听见蚊子的嗡嗡声响就挥挥手拍打几下,那活死人或者说失事者可不会这些啊。假如说、只是假如,某只蚊子吸过了丧尸的血,又去吸普通人的血,那普通人会不会被感染?
在云栖栀的祖国,那种同样属于入侵物种*的白纹伊蚊——就是黑白斑马纹的一种蚊子,那叫一个凶猛。小云老板对此记忆特别深刻,因为一次她被这种蚊子咬过后,那个包都变成了蜂窝状,角质层变厚不说,一大团红色圆凸处上面全是小孔,把云栖栀吓到还以为自己中毒或者被“蚊子病毒”感染了。
包括红腹蚁等等,谁也不敢说这些生物“二度”变异后会成为什么可怕样子,或者说会不会干脆成为丧尸蚊子。
她在百忙之中还腾出时间来,给研究所追加了一批“悬赏”,其中包括很多项,诸如“最可能性消除蚊虫叮咬隐患或者使其数量大幅度消失”、“寻找到可食用且对人体毒性危害度最小的野生植物”等等,只要达到标准了就可以去小云老板那边领取特别大额的物资奖励。
这种奖励还不是tຊ完全竞争性的,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贡献足够,团队里是每人都能拿到一份,而不是团队得到一份后均分。
研究组的成员们都对任务非常感兴趣,如果有解决的可能性,那怎么样都是愿意尝试的。
经过实验发现,蚊香以及大部分和平年间制作出来的驱蚊产品已经不管用了,超大计量的使用也不行,而这些变异植物的“分泌物”却是见效齐猛,很少一点就能起效。
——变异植物分泌物派和原生物加强派两者针尖对麦芒,云栖栀暂缓了移植黎芦的念头。毕竟一开始就是想借着这种植物的毒性来驱蚊虫防生蛆,既然已经能够达到相同的结果,也就没必要再寻找别的渠道浪费时间看看能不能也起效,她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但“原生物加强派”的研究组们倒重新来了灵感,毕竟这种俗名又叫芦莲的“杂草”在野外林区并不少见,全株都有毒,但驱蚊虫能力非常卓越。
实际上变异植物分泌物派也不太敢把粪洞周围变异后有了“食虫性”的植物切片挪到城镇市区内栽种,但黎芦这种既有毒但又是草本中药的野生植物,熟悉的人还是很多的,也更有把握性.
翟嵇已经能够回到他原本的岗位上了,但因为人手不够,他还是依旧呆在包工头的位置,跟建筑队一起吃一起住。
比起只要听指令做事,在一天里温度最低的时候干活的其他人,他要忙得更多,不但整个人黑了三四层色度,身上的皮都被晒爆过两次。因为没来得及处理,即便是之后云栖栀给了他药膏还额外让他吃了点属性食物,肩膀和上臂还是留了有些狰狞的深色疤印,不过显然翟嵇并没有那么在意。
应卫松组织还有行动能力的幸存者,鄂芸进行救援包扎。古景诚和林净秋统计人口记录数据并互相监督。保安大叔则是主要负责人,笑呵呵的,但眼睛锐利的扫过一圈又一圈,时不时会询问几个问题。萧华黎寸步不离林净秋,也为其他人做保底。倪明保持安静沉默,手里提着防爆盾,枪背在身后,催.泪.喷雾挂在隔温防护服里侧,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受尽苦难如今得到希望后满脸泪光的幸存者,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光亮挂着俩黑眼袋,焦头烂额又满脸生无可恋的为其他人解释网络与计算机名词,也听着那些电工们给他讲什么叫零线火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栖栀最忙,所有地方都需要她出物资来保障后勤,天气热且主要是潮湿到这种地步,陨石物质还在持续不停的溢散,每顿饭的保质期都低到了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即便是已经谨慎到这种当顿现取原材料再迅速加工制作分配给员工吃的程度,还总是有因为过往经历饿到ptsd的人因为偷偷吃了半天前留下的小半个馒头或者其他食物从而出现胃肠道症状甚至食物中毒的。
另外还有些废弃物特别多、倒塌建筑也特别多的地方,如果用人力来搬运会消耗太多时间,所以总是由她去走一圈,把这些全收到《星星谷》里。再把非常重的建材放到预订的地点,比如说现在已经开始动工的春米基.地边防墙与瞭望台,大袋大袋的泥土与水桶等等被沿着白线堆满。
除了这些每日都必须要做的事,其他的还有《星星谷》的日常任务,手动去确认各地选址,了解下面各部门再三检查确认过呈交上来的报告、问题、物资消耗与当前进度等等。
逄余跟在她身边(还有个总是觉得自己在吃狗粮且除了负责通讯外好像没什么作用的每天都在自我怀疑的陈小龙)不但作为安保,还保证她一天三顿饭以及一顿下午茶没有遗漏,提醒她定时喝水、补防晒与到点休息,在她脑袋发晕的时候把她摁在长腿上按摩脑袋,承包了她的所有后勤项,就差把舀着食物的勺子送到她嘴里。强制强硬要求她到点睡觉等等——她一开始几乎是直接半晕在床上。一觉到天亮,接着醒来腰酸背痛腿抽筋,然后即便也同样强硬拒绝了但没强硬成功,还是被迫由逄余给刷了牙洗了脸再直接背着完成今日份的工作日程。
伊丽丽和丁如霜天不亮就出门,天彻底黑透才回家,离开的时候在讨论工厂具体安放地点周围的建造计划,回来的时候在争执温室的下种培育与猪窝是否可以联动。陈小龙和抱着小婴儿的年轻女人总是会坐在主厅内一直等到他们回来,跟在两位女士后面作为保护人员的两个人里,陈小虎看到哥哥后眼睛一亮,抬起手招呼哥哥吃饭,再满脸大笑询问今日家里的情况,阮卓同样眉眼柔和,快步走过去与家人汇合。
一日又一日,春米基.地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和想法行动和努力着。
209
七月底, A2宿舍楼二层建好并铺设完管道,云氏大厦主楼和附楼起底,离土种植厂(温室)重新在这边伫立——这可能是所有建筑里最“快捷”的一个了。云栖栀手里的榈叶纤维得省着用,所以还是挑挑拣拣拿出一些质量很好的普通集装箱像密山那样堆叠起来, 速度自然就快了些。
但重建了不代表就能投入使用, 照现在这种极端温度,连普通空调放在铁皮集装箱其中都会被热度和高.潮湿在一周内报废, 普通且无变异的种子以及小苗完全无法生长。在整体的“玻璃罩”还没做好之前, 已经培育出来的嫩芽是没法挪进去的, 还是只能堆叠在那栋宿舍楼里, 被一群员工天天打卡式的查看、偷摸叶子拔两片,还跟看守监督的特派起过几次争执,索性最后问题不大。
再者如果想要尽可能延长集装箱的使用时间、让小苗能在其中存活,那么话题就又回到原点——榈叶纤维完全不能少。
猪场也是如此。
其实种植、建造和养牲畜本身并没有难到做不了的程度,关键点一直集中在极端温度与自然灾害上,这部分连所谓的丧尸都得大幅度往后排, 甚至都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以现在的情况, 就连空调外机都得专门搞个室内的房间专门放置。
而在夜间温度彻底突破四十度的时候, 建筑队已经是在拿毅力坚持了。云栖栀不愿意手下任何一个人的损耗, 所以调整了轮班制,在可工作时间本就变短的前提下再次减人,原本就不快的工程就更慢了,基本上一周两周过去都看不到什么明显的进度。小云老板无所谓,逄余倒是烦躁了不短的时间, 让云云笑嘻嘻偷看了一阵的乐子, 回神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给出的“即便没建成也可以……”的承诺,又蔫巴了。
八月上中旬, 密山幸存者又过来了很大一批,一路夜间行车,到最后油不够了就徒步。状态极差,有三分之一已经在路上陆续死亡了,剩下三分之二里又有绝大多数晕倒在距离春米有十几里外的地方,还能勉强维持意识的也丧失行动能力,被每日定时巡逻和远程搜救的特派队发现,急忙回来通知。鄂芸组织着应急医疗小队去抢救都没抢过来,还是逄余飙车带云栖栀过去,一人喂了点属性食物,这才险险把命保住。
几天后,根据他们醒来表达的意思,这可能就是密山最后一批有意向往这边来的了。翟嵇的想法相同,他甚至觉得这一批是非常幸运的。以这种高温高湿度状态,即便是有人还想往这来,也只可能是死在半路上。而如果抱着侥幸心理,还躲藏在密山那边的话——如果没有封闭式的控温房间或者长时间呆在水源里,在这种恐怖的高温下,同样是必死无疑。
危机条件下,任何一个决定错误,都会导致覆水难收的结果。犹豫就会败北。
春米的幸存者也差不多恢复了基础体能。因为云栖栀来得时机还好,这边在高温恐怖前就已经被紧赶慢赶援助了,加上地形的基本盘(密山地区多山脉多河流,坍塌以及滑坡后造成了更多的伤亡,春米则是属于平原边角)所以剩下的人比密山要多得多。
能用的、或者说还有工作能力的在四万左右,还有两千的重病以及其他不适应人口tຊ。现在连年纪都顾不得了,即便是十六七岁、十三四岁的未成年人,只要是还活着的,也都抓紧投进建筑、厨余以及其他组里,也紧赶慢赶的终于能跟现有的建筑队做个交换轮班。
要知道第一批建筑队成员已经是在高温状态下持续几月都每天工作10小时甚至以上的重体力劳动了。
真的没办法。虽然建筑队没有一个抱怨的,每天工作就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一点不偷懒不马虎,吃饭就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炫肉炫碳水化合物、接着塞特供的小蛋糕,睡觉就倒头呼呼大睡,整个宿舍呼噜声像打雷。但说实话,有替换方案了,不再只能就着那一批人一直用后,云栖栀是真的松了口气,感觉压力减轻了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啊。老祖宗和先代总结出来的经验无可匹敌:灾难时期、人力资源为主要需求对象的时候,人口和劳动力真的太重要了。
云栖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变为“蒸汽时代”再转为“科技时代”,让人口从劳动力中重新解放,她现在完全顾不得这些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文件都要压塌她的小办公桌,能过好现在、此时此刻,那就是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事情。
八月中下旬,研究组察觉不对的同时,翟嵇也在警觉中发觉异常,在经过会议讨论后,将除却建筑外其他的所有活动全都暂停,把所有人口、不论男女老幼,除却固定且压缩到极致的食堂组外全都投入建筑队,然后重新开始13小时极限压榨制。即便是康康海研究所内的研究人员以及丁如霜、狄溢之还有云栖栀自己也同样,能搬几块砖就搬几块、能拖一袋土就拖一袋。
不得不说,小云老板参与进去后还真的大幅度提升了建筑速率,不管是物理搬运还是精神振奋方面都是。代价就是大半个月内瘦了十二斤,手指和脚下磨破的水泡一没注意就化了脓,血与组织液流了半条胳膊,疼到身体都在抽搐,最后只能在控温服里光着手脚被逄余背着来回。
脸颊凹瘦了,那双大眼睛就被凸现得格外可怜,逄余满肚子火对着那张小惨脸发不出来,哪怕这件事是小云老板自己坚持要做的,所以只能迁怒到翟嵇头上。先是两个人争吵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几个人险些打起来,最后在云云的阻拦下给包括伊丽丽在内都电了个爆炸头了事。翟嵇同样难受到说不出话,发现云栖栀每次看到这模样都笑到忍不住,几个人就一直顶着那个爆炸头没动。
云氏大厦的主楼同样暂停,附楼跟宿舍楼同步摞升。
九月上旬,又是集体会议结束后,建筑队给建到第六层的宿舍楼先整体封闭且完善管道,将掺杂了榈叶纤维的钢化磨砂玻璃嵌进窗口,安放大门。在经过商量后,将中央温控装置也先安置在了五楼。
建到第四层的附楼开始无休赶工,上面还在敲敲打打继续压水泥,下面就在搬运台灶、调控厨房区、内嵌机器的布局以及讨论商量着除却二楼做饭区外,其他四层先不装修,直接作为毛胚房的“超级大通铺”来安置现有的人口——每个人分个铺盖、或者啥也没有直接睡在地上,大家彼此胡乱挤挤,想上厕所或者洗漱就去宿舍楼公用,先撑过这段时间。
狄溢之开始列案且与小分队成员讨论在两栋宿舍楼以及云氏大厦主附楼之间建造“可封闭式中庭”的可能性。云栖栀不堪重负,最后将自己榈叶存量的老底掀了,几位管理员以及涡塔中年组在经过一晚上的共同讨论计算后,成功罗列出最大利用和可供消耗的空间——这些榈叶能掺出多少“水泥”、钢筋以及玻璃板,比例该怎么计算,该怎么设计,这些建材能做出多大的中庭,怎么在有限的材料下尽可能增大面积。周长相等的条件下,边数越多面积越大,那么偏“圆形”是要比方形更合适的……最后卡着极限把中庭搞了出来,一克不多一克没少,一粒混合泥都没浪费。
接着就是噩梦九月下旬与十月上旬20余天。
云栖栀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和地理信息,她只知道凌晨两三点钟天就“亮”了,到了深夜将近十一点太阳才堪堪离开,外面到处都在“着火”,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塑料、废物甚至破铁皮都会频繁且接连的瞬间爆燃,热烈滚烫的翻腾一会儿才因为没有其他的可燃物而慢慢熄灭,在“熄灭”后的十分钟内都还仍旧不死心的闪烁着很轻微的火点。
有些比较大的垃圾甚至会牵连到周围好几米的空气都突兀浮现出来大片的火粒,像是连着那些原本人眼不可视见的小分子都跟着一起被引发阈点。
人逐渐不能出门了,初期越来越多的人眼睛与皮肤像是被泼洒了硫酸那般痛,越来越多的人视力猛烈下降甚至失明,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溃疡溃烂、血痂以及掺杂着毛细血管丝的蜡样小结节,即便是包在温控服都非常勉强。
在全体退入宿舍楼后,云栖栀找了个没人的时间,带着逄余偷偷摸摸把《星星谷》里一只健康强壮的鸡绑了嘴和翅膀丢到了阳光底下。鸡剧烈转轻微挣扎了十分钟、在第七分钟身体开始渗血珠,接着奄奄一息了不到二十分钟,翅膀已经在冒烟了。逄余把它拨拉进来的时候,鸡的眼珠子都已经被“烫熟”,整体浮现一种死白色,完全看不清原本的瞳孔虹膜。血液从身体的所有部位往外渗,黏在身体上都已经变成了种浓重的深黑色,拿手一捻都能直接碾成碎粒。
它还没有彻底死去,云栖栀转过头去,逄余就直接折断了它的脖子——也许这比让它继续苟延残喘要强一些,也许这只是人类自以为是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云栖栀都不可能拿人去做实验,只能对鸡说句聊胜于无的“对不起”。
就像是臭氧层被完全消减似的,痛辣的阳光直直打在所有没有遮蔽的地面上。
根据云栖栀这次的实验结果,她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呆在“室内”且在白日不能开窗——当然,现在还活着的幸存者们非常乖巧听话、胆小慎微,即便是云栖栀不公告,他们也会敏.感的远离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更不用提她郑重警告提醒。最后哪怕在室内都绕着阳光走,就算掺杂了纤维而变成半磨砂的钢化玻璃已经把绝大部分紫外线都阻挡在外面了。
越往后越糟糕,平时只能在每天仅有的三四小时的夜晚可以把门窗短暂的打开一条缝。
也幸好宿舍楼基本上是人与植物混住。这些植物们坚强的活,太阳在的时候以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排出氧气,被云栖栀一瓶一瓶的拿了《星星谷》里的增益饮料兑水浇灌,生怕它们死掉。晚上吸收氧气排二氧化碳的时候,大家就让内外稍微畅通,一起吸外面那些仿佛会烫伤呼吸道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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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小分队成员和涡塔中年组真的有水平,在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份可能性,两栋半的宿舍楼勉强把所有人放下。
重病年老以及妇女小孩被优先集中在A1a栋,这栋首先被建起来的半家庭半宿舍性居住楼里每家都有一个小客厅和卫生间,所有幸存者员工被彻底打乱,各年龄段的女性住在一起,位置偏上,基本位于三四五六楼。各年龄段的重病以及其他损伤病患则是一二三楼。
而男性把那栋每层2x8间,现高六层的A2纯宿舍楼完全堆满,这里每一间“核准”容纳20人的集体宿舍里都有两个蹲坑。不管是A1栋还是A2栋都挤得有些无处下脚。这样还住不下的统一“运输”到附楼里搞大通铺,之前这里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没有做任何装修,原本打算当做食物储藏间的楼层完全变成“集中避难所”。
云栖栀有次去检查情况,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联想到了自己初中学校的食堂——她初中是在一所半封闭式学校上的,中午要求学生在校吃饭,不能回家,美名其曰“如果将午休和浪费在来回路上的时间用在学习上,那每个学生都能提高30分”。所有学生早上来,晚上走,中午在食堂统一挤成沙丁鱼罐头。
最后每个学tຊ生有没有提升30分云栖栀还真的不清楚,因为没过半年就被学生家长举报到了教育局,名义用的是“学校强制要求学生在校消费”,自那以后云栖栀在食堂里打饭的时候总算能吸到新鲜氧气了,也总算不是肩膀擦着肩膀、手肘贴着手肘。之前每天都必定会有几起学生与学生碰撞导致撒饭起争执的情况也逐渐减少了。
要是形容得好听些,也可以说他们像收获季里摊开了铺满院子或者马路边的被晒的麦子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年轻的和壮年人自愿把“比较好的地面”先让出来,自己睡在拐角地上以及走廊地上,还哈哈大笑的表示这边距离中央温控更近更凉快更宽敞。
云栖栀需要调控这四万左右张嘴的日常消耗,都顾不得他们有没有牙刷有没有铺盖这样的小问题了——吃饭才是大问题。
因为饭灶就那么一层楼,人太多,就得24小时轮班做饭、轮班吃饭。这听起来让人感觉有点好笑,但确实就在现实里发生了。
大家都呆在室内没法外出,所有人就都“空闲”下来,那么从里面寻找到会做饭的相对来说就容易很多。按照小分队和中年队的规划,将这挑出来的几百“厨师”分为四组,每组每日上班6小时,任务就是洗菜切料做饭。
然后幸存者按楼号、楼层和定时刷新的身份码(APP内单人单码)在规定时间里去拿餐,不取没有、错过时间也没有,除却在APP内自己提交且把代码转给伙伴(自己的会失效),否则不能代领。
举例说A1a的四楼至六楼的某户到某户在清晨六点钟到七点半穿过中庭到附楼去取早餐、中午十二点到十三点半取午餐,下午十八点到十九点半取晚餐。
A1a一楼至三楼的某户到某户在清晨七点到八点半取早餐、中午十三点到十四点半……以此类推。
附楼里的员工吃早饭就顺延到中午了,不过这点并不算太重要,因为他们的进食安排是十三点、十九点和凌晨一点。建筑队们也确实更习惯这样昼夜颠倒,反而是换回白天吃饭晚上睡觉的那批要重新适应。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根据翟嵇他们的后续安排和考虑,等整体流程全面规律化后,还需要安排不少的“手工活”。
一直“白吃白喝”养着这万数人那不可能也不好,不但会逐渐把他们的踏实认真心态完全击垮、还会转为好逸恶劳耍小聪明甚至变成泼皮赖子。
而即便是按照现代社会里来讨论,在手工这类里,女性粗通精通的数量肯定是大于男性的,这部分压力就会先主要集中在妇女身上(也是作为首批试点尝试的一部分)。
做手工活自然就需要光线。现在所有的消耗都是能节省就节省,能少用就少用。晚上用餐的那批只要开启能大概分清楚方向的小灯就可以了,不需要全亮,不需要跟之前施工那样把夜晚照得灯火通明。但这样一来,在这种不饱和甚至昏暗的环境下,做手工作业自然是特别费眼的。
再者白天时间那么长,即便是现在所有幸存者都有点惧怕抵触阳光,硬是睡过去然后到了晚上再点灯“作战”那未免还是有点舍本逐末,这些光线不利用都显得浪费,自然就是得先把第一批(A1a栋三楼往上的女性)的作息提前先调整过来。
吃饭进食的欲.望能抵过惧怕恐惧,更何况逐渐持续后,她们也能意识到隔着半纤维玻璃的阳光并不会让人痛苦、不会再烧灼皮肤和眼珠,慢慢就会转变过意识……到那时候,就是该正式工作的阶段了。
初期实在是混乱了一阵,不过幸好手机虽然还是没网没信号,但有了电,基础的功能照旧能使用,计算器、离线文档以及统计、备忘录之类能够把大致的数据和消耗统计出来,同样空闲下来的云家小分队和涡塔中年队全都变成小云老板的“外置大脑”,很快就把整套流程顺完。
当然,小机器人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比如说APP那单人单码定时刷新的局域网功能就是它给“更.新”的。
但虽然中央温控日夜开着,排湿器也持续运作,把宿舍楼尽量保持在了一种相对稳定的温度湿度里,可因为除却附楼二楼的厨房维持原样以外,其他几层全变成活人存放处了,像是瓜果蔬菜、米面粮食完全没地方放,还是得云栖栀一天好几次的跑。
四万三千余人的日耗可不是个小数字,尤其是在每日的重体力劳动下,个个都非常能吃。现阶段的幸存者又以中壮年男性为主,如果不是完全打乱开,光是原材料都不够饭厅放的。
排除特殊例子,比方说像逄余这样的超级饭桶、豆豆这类小孩,就纯粹以估数来约算,每人每天吃3斤-4斤的总食物,其中就要包括1.2-2斤的主食。
按最上数计算,单就主粮品类,每日消耗就在86000斤,也即43吨。算上总食物品类,例如肉蔬菜瓜果等等,总消耗就要达到172000斤,也即86吨。
当然,实际现实里每日的消耗维持在80-73吨的区间,且随着建筑工作的停止、重体力劳动的解除,这个数量还在以一种非常平缓的曲线持续下降,中间因为大家缓过味来对存粮数量的恐惧而重新波动上升,又因为小分队成员的及时疏导以及对云氏(主要是对云栖栀的信任度)回跌,最终保持在70吨上下。
这种极端酷日与超级紫外线的持续时间维持了差不多20天,也就代表着云栖栀持续消耗掉了1400吨各色食物、代表着《星星谷》里储藏着粮食物资的箱子又空了不少。
其实之前也是完全相同的。
从云栖栀六月上旬回春米一直到十月上旬为止总共四个月左右,温室都还一直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宿舍楼里那些作物也就是洒洒水,总收获量云栖栀都没有列入统计,那么计算这四个月总数的话,消耗就已经近万吨了。
四个月一万吨,听起来都是个令人恐惧的数字。
之前云栖栀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么多、想那么多,因为实在是太忙了,忙到顾不得这些,但这段时间没有工作也没有基建项目,所有人都留在室内“干吃饭”,让云栖栀有心思有时间去计算消耗,便整个人心生战栗,坐立不安。
在可以短暂休息的时间里,她躺在云家董事长单独的侧屋上铺,身体僵直注视着天花板,茫然的想着,她付出了这么多——到现在为止积攒的所有榈叶、许多已经快要见底的其他类储物箱子、从《星星谷》里购买的无数次999+建材、上万吨的各色食物、能直接保命的增益物品和大量医疗器械与用具,数万人每天10小时以上的工作。她做了这么多才能保全手下的人。以这种可怕的情形,其他地方是怎么活下来的?
或者说……还有多少“组织”能活下来?
当周围寂静时,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没了社交网络和通信装置,人族重新回归“原始”,人群与人群便成为大海之上或许一辈子都无法交汇的一个个孤岛。
每次云栖栀都是身子控制不住哆嗦的从床上往下翻,落到就在下铺张开手的逄余怀里,被他环着,睁着眼睛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才能逐渐冷静下来。
“如果、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都死到不剩二三,那该怎么办?”
伴随着这句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那些在废墟底下、烂池当中、垮塌建筑中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无数人型尸体甚至残骸,某个角落微微动了动。
210
十月中旬, 气温终于开始回落,而且还是极为剧烈的回落,一天时间里,重新变成了陡峰一般的冲降值。
凌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在十几度, 中午太阳高挂又逼近四十。下午开始刮大风, 重新往二十度以下跌,跌到凌晨时回归十几度甚至个位数。
有时候前一天还热到让人头晕目眩, 让人恐惧是不是“秋老虎”来了, 保守起见还是让幸存者重新在宿舍里又窝了一天看看情况。后一天却立马变成“西伯利亚”, 寒风甚至带着些仿佛深沟暗墓里才会有的那种阴气, 直往人骨头缝里刮,冷到好像得穿上毛tຊ衣才能御寒。
不管天冷热,不变的就只有从下午开始刮、一直刮到半夜凌晨的那股大风。当天冷就刮冷风,当天热就刮热风。
因为这阴晴不定的温差,幸存者里发烧着凉的不计其数,更有些可笑的是风寒感冒、风热感冒以及低温躯体失调、高温中暑等等情况全并存, 到最后为了防止传染, 分开不同症状的人, 再全一窝蜂塞进了“病房”里隔离吃药。
“果然是夏冬交替啊。”
云栖栀依旧穿着控温防护服, 但骤变的环境温度还是让她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往逄余怀里缩了缩,此时抬头看向已经偏向昏暗的天空,无意识喃喃自语,“现在还不到十一月份……应该不会那么快下冬雪吧。”
逄余意志力强得多, 也没有对“极端温度”抱以恐惧, 此时低着头,捏捏怀里少女搭在他手臂上的那对小爪, 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不受人力影响以及改变。即便是要下雪,也只能去顺应和抵抗……我不太清楚气压.弹或者人为操控天气、比如阻止降雪或者制造‘人工阴云’有没有什么后果,只希望做实验的小白鼠们不要把范围开在春米的头顶。其他地方随便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真要是能折腾出来什么数据,还能提供一些现成的方案。”
嚯。云栖栀都还没想到过这茬呢。
“这个可行吗?”她抬起头来。
逄余给她压回去:“可行也不是你现在要去做的,我也不愿意让你去冒一些不清楚后果的非必要性风险。”
这跟去怡米做任务不同。逄余很清楚,他其实没有办法给自家呆瓜做一辈子的保障,不管是寿命、意外事故还是其他,除此之外单就人力本身也永远有所不及,但如果有了现阶段最强的决定性武器,那才叫真正的“保障”。
而且他跟在云栖栀身边最久,也最了解她的一些秘密,如果他不计代价,再加上她手上的东西,这次成功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值得去做。
——结果也确实完美印证了他的想法。
武器不会说话、不会背叛,只要维护好(这对于有空间系异能的云栖栀来说非常容易)那么就不会在紧急时刻掉链子、也不会面对着快死的“反派”突然诗兴大发,成为聊天聊地表示遗憾的潜在猪队友。
它们沉默而坚固,不会突然对主人起了爱慕之情或者占有欲,拥有者摸了其他钢铁就闹脾气。只要有它们存在,即便是他哪天死掉,仍旧能够相当好的充当云栖栀的保.护.伞,长久陪伴着她。
而天气系统……不管成功与否,对云栖栀的影响都没那么大,毕竟宿舍楼已经建起一半,到时候直接留在大厦里就好,不需要去外面迎接那些极端温度,只是普通幸存者甚至异能者会因此发愁。
以前的相关系统确实能做到人工降雨、人工降雪之类,但这对环境本身的温度湿度等有着不低的要求,比如说某个气候湿润的地区,人工降雨的成功率就会大一些、损耗也会小一些。再极端一点的话,是没太有办法的——不然现在松捷早就全是一片适宜地,整个星球也全是沃土了,怎么还会有大大小小的沙漠、戈壁以及枯土区呢。直接定时定点改善周围的“气候”改造环境不就是了。
只要不涉及云栖栀,逄余通常情况下都是不会答应让她去涉险的。
“就是不行。”逄余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只是压压她的脑袋顶,“听话。”
好嘛。怎么来这样一套啊。
小云云怎么昂头都实在看不到逄余的脸,最后挫败放弃了,伸手揉揉自己都仰得发酸的下巴颌,慢吞吞回应:“态度不好……应该是你乖乖听话才对,毕竟我是BOSS。做事情之前要收到我的批准才可以,知道嘛,有事情不要瞒着你家老板,也不要擅自行动,不把话说清楚那可是会容易出现虐点的。”
逄余眯了下眼,却是起了另一个话题:“我一点都不乖,所以你不喜欢了,要丢掉我么?”
云栖栀抖了一下:“怎么突然就……不要把自己说得好像是只流浪猫流浪狗一样啊。你看看你这身高体重,再看看我的,还我丢你,我配么?我不配!一把我也不配。余余,站起来!”
逄余当然听不懂这些在云栖栀祖国都稍微有点过时的网络梗,但他非常习惯了自家呆瓜老板偶尔会突发奇想说些很奇怪的话,此时眼帘微垂,唇角露出了很轻微的笑意来。
也可以这么说,自怡米做任务那一刻,这平时在外人面前绝对算得上少言寡语的男人就自愿且清醒的将自己仅有的“利用价值”从无可替代变为聊胜于无——他不再非有不可、她也没必要再为了拉拢对他掏心掏肺说秘密。
如果呆瓜小老板不愿意,那就可以把这个一直以来对她求爱数次、对她造成困扰的“契约恋爱对象”立马赶走,不用再为了协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权衡利弊进行适当的安抚亲.昵,他也随时都可以“被下岗”。
而显然呆瓜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点——当然,比起认为“云栖栀就是纯粹没那智商”,逄余更愿意理解为是她的感情已经挺深,已经真切喜欢甚至爱上他,所以不在乎所谓的“利用价值”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愁的。
于是男人很低地笑了声,倚在他身上的云栖栀都能感受到身后胸腔的轻微震动,稍微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两下,就听到后面的丑恶狗熊发出了恶魔低语:“诶,我不要。”
啊!好恶啊!
云栖栀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狗熊真的不对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从这头一九五壮汉身上感受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撒娇依赖”感了。
说起来她上辈子还在祖国大学活着的时候,确实曾经听到兼职海王学大师的言情巨擘舍友大概说过类似于“不要刻板印象”,一些男孩子谈起恋爱来,是真的会变娇气也变“作”的告诫。
舍友其中一位前男友,好像就是恋爱前稳重成熟温和还带了那么点似是而非高岭之花气息的学霸学长,恋爱后却变成了会小鸟依人靠着舍友、把脸颊和脑袋埋在她肩膀颈窝撒娇的贤夫良父,让舍友当时激.情满满、灵感满满、代入感满满的校园文《独宠我的高岭之花是年长系》惨遭晴天霹雳的夭折。
舍友双手在键盘上疯狂颤.抖,泪洒满地都找不回原本的甜蜜泡泡感觉,最后……最后就只能变成了前男友。那也是舍友所有出版小说里自我评价最差的一本,甚至还影响到了她无缝谈下一任对象的果断性,罕见空了差不多两个周才回暖!
云栖栀尝试着去想象逄余搂着她、把脸埋进她肩膀颈窝之类地方软声软气说话的情形,但怎么想都是鸡皮疙瘩起一身,完全没有任何的实质代入感。
话说逄余真的也会变成那样吗?
云栖栀不确定的想。
小云老板从来没谈过恋爱,甚至都从未搞过暧.昧和过度交流。要不是因为有那位情感大师舍友的言传身教以及旺盛分享欲,她连现在这些都一窍不通,甚至连会主动查资.料、还把事情解决得很好的逄余都赶不上。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感受这件事……难不成还直接去问吗?
云云凝重。
就在这时,久等不到回应的逄余动动,抬起手指去捏云栖栀的耳朵,“嗯?怎么不说话?”
“我、我在想正事呢。”小云老板这么义正辞严地说道,“咳,正儿八经的正事……就是说,既然天气系统现在还没影儿,那就继续把现有建筑搞完善。之前夏季高热事情让整体运转瘫了快一月,谁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再来波冰河世纪。”
“嗯。”逄余低低应,“快点把大厦建完,我就可以搬进你的房间……晚、你一整晚都是我的,早晨起来以后你还是会在我怀里,真切的在我控制圈中而不是梦里,想想就觉得迫不及待。我已经盼望那天实在太久了,最好中间不要出什么意外,不然我可能要第一次发脾气了。”
云栖栀:“……什么tຊ叫第一次发脾气,你以前又不是没发过。”
“那些可不叫发脾气。”
逄余轻描淡写说道。
他弯腰低头时间长了,已经有些不舒服,此时抬起脖子来稍微活动几圈,便把云栖栀又往怀里带了带,让原本就毫无空隙的距离变得有些挤.压,这才往后一用力,把胸.前双臂环着的小云老板像拔萝卜那样直接从地面“拔”了起来,就以这种抱人参娃娃的姿势把云栖栀挪回了主厅里。
“嗯。现在温度还没有那么低,但一直站在风里,还是有可能会发晕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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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得力气很巧,云栖栀没感受到任何一处脆弱的器官脏器受到压迫或者出现疼痛,就扭过头去不看他。
“是真正的发脾气哦,不会有人想看到的那种。”
逄余好似没注意到自家呆瓜小老板的表情一样,胸膛再次贴向她的后背,手臂从身后绕过,手指捏捏那手感又软又微韧的脸颊,慢慢说道,“要是一直忍饥挨饿也就罢了……就像是一个小孩,他从未去过游乐园,甚至都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么对他来说,这就跟科学家一样,是种飘渺不定、含义模糊且只知道是种‘好东西’的概念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他今天可能随大流跟着喊一句我想成为科学家,明天又对宇航员产生了职业兴趣。但如果带着他去看了一趟游乐园,体验了一个项目、比如说摇晃大摆飞船或者旋转木马,看到了那些甜蜜高糖的零食、免费领到了一个气球,让他知道这东西居然这么好、好到完全打破了他的三观和意识,心心念念都是还没去玩过的极速冲撞碰碰车、打标套圈娃娃机、泡泡水世界或者大摆锤摩天轮。这个时候如果他的院长告诉他,只要你坚持打扫福利院卫生一个月,就带他玩遍所有项目的话,你猜这小孩会想些什么?”
云栖栀不知道小孩在想什么,但她知道逄余一定没想好事。
看自家呆瓜非常谨慎的一声不吭,男人等了一会儿后这才遗憾继续:“他也许高兴到大脑一片空白,也许表面没什么特别反应夜里激动到睡不着……但不管他高兴程度表现出来有几分,要是最后院长在这孩子打扫了二十九天后,第三十天当天笑眯眯来了一句哈哈我是逗你玩的,其实我根本不打算带你去游乐园,只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对不起哦,你真的很期待吗?可我真没想那么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孩一定会非常愤怒的发脾气喔。”
云栖栀:“……”
禁止指桑骂槐!
云栖栀也确实忍不住升腾起了几分剧烈的恐慌,因为对方这种期待感实在是……有点超标了,甚至现在还特意“警告”她。云云不愿意把事情往坏里想,但如果真只像是她之前的意思,纯粹睡在一家而已,应该也不至于激.动成这份吧?
但哪怕整个人都恶寒了,很奇怪,直到现在,她也没有那种强烈的、要跟他分开的想法。
就算此时此刻感受到了他话里的一些意思也一样。
小云老板底气非常不足,在脑袋里拼命的想自己是否给了他什么错误的暗号,想来想去想不到,只能试探性询问:“你还记得我之前说得那个吗?就是在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好的……”
“只是在一起同.居而没有别的?”逄余唇微勾,“当然记得,我还答应过,当时会听你的。”
第一次因为跑神而没注意到太多的云栖栀这次发觉了不对劲:“当时?现在以及未来你也得听我的,不准打马虎眼、钻语言漏洞。”
逄余轻笑一声:“真的变聪明了啊……不过我不会说谎话,这次确实不打算听哦。”
云栖栀:“???”
“乖,担心,我没有那么急.色,不会在第一天就出手。”
逄余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毕竟你这段时间还得一天三顿的取物资,我体谅你的工作,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愿意让你身上痛苦着还得东奔西走。”
云栖栀:“???”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身上痛苦着还得东奔西走”?
逄余:“就连上天都在赞许我的决定。等到冬天彻底到来,云氏主楼应该能完工。到时候天寒地冻,就跟去年冬天一样,直接把物资随便找个地方一丢,保证能不被野生动物偷走就好。或者像翟嵇的意思,把吊网先腾出来挂食材。一旦食物的损坏速度减慢,你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劳心费力……再说你实在太瘦了。”
“本身我想做就要花大力气调整匹配度,现在更糟糕,我可不想让你过度痛苦。这段时间我也会督促你多吃饭,到那时房子建好、物资与储备建筑方面不需要一直盯着、你身子又重新充盈起来,万事俱备,就可以跟你尝试磨合接洽了。”
云栖栀:“……!”
云栖栀:哒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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