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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要回去布置南安灯
铱驊
会, 凤宁要求大家抓紧时间干活,争取早点完工回家。
除非下大雨或者下大雪不能开工才休息,别的时间都在抓紧时间干活。天气好的晚上, 甚至都要开灯加两个小时班, 忙到八点才下班。
没有人撂挑子不干,大家都知道布置完上海的灯会, 还要回去布置南安的灯会, 只要有活干,就有钱赚,没人对此表示不满。
从现在忙到过年,将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的工资加奖金,就有上千块。哪怕是今年新来的,也有六七百, 干什么能挣这么多钱?
凤宁也不怕人偷奸耍滑,因为每个组总共五个人,谁干活了谁没干,组员们心里都门儿清,你不干活, 跟人家拿一样的工资, 人家心里能舒坦?肯定要跟老板反映, 下次再办灯会,就别指望再叫你了。
凤宁村里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平时也是游手好闲,听说做花灯不仅可以挣钱, 还可以全国各地到处玩, 便软磨硬泡缠着凤金宝说尽好话,想要跟着一起去。
每次凤宁一回家, 他就跑来央求凤宁带他去做事。还说动了曾长林帮忙说话,曾长林看他穷得不像样子,好不容易主动想干活挣钱,便去找凤宁说情。凤宁本着扶贫的心理,答应让他去试试,上次去西安办灯会的时候就带上了他。
结果那老小子没坚持几天,就开始偷奸耍滑,告病要休息,结果自己出去玩了,而且还请了不止一次假。还是他自己跟人炫耀去看了兵马俑才被发现的。凤宁当时听完也没说什么。
等回到南安后,结工资的时候,他干了多少天活,凤宁就算了他多少钱,并且当场宣布以后再也不会用他。
后来不管那老小子怎么哀求和软磨硬泡,都于事无补。凤宁本来想在西安就跟他结账让他走人的,只是考虑到人是自己带出来的,还是得把人安全带回去,这才忍到回来才发威。
她宣布不在录用对方之后,在场所有的工人心里都舒泰了,否则凭什么别人替你干活,你还能拿一样的工资?
这也算是对大家的警示,因此没人在干活的时候再找借口偷懒。尤其是灯笼厂的旧同事,在听到赵玉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大受震撼,更不敢懈怠,私企和他们原来的厂子是不一样的,以前厂长是无权开除人的,顶多扣点工资奖金,私企是老板说了算,说开你就开你。
办灯会这样的大型户外活动,非常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三者中,天时尤为重要,如果布展期间天气给力,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上海的冬天,非常容易出现阴雨连绵的日子,好在今年老天还算给面子,冷则冷矣,但很少出现阴雨连绵的天气,偶尔碰上下雨,都是晚上下,或者白天下一阵,不会终日不停。
这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很少出现长时间停工的状态。
凤宁白天干活,晚上设计南安灯会的花灯,日子过得飞快。
随着一盏盏花灯落地,公园里变得越来越绚丽夺目,也引得不少来公园锻炼的老头老太们的围观,他们说着吴侬软语,讨论着每盏花灯的造型。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语气和神情可以看出来,那是相当惊艳的。
上海的灯会是11月20号才正式动工,在大家紧赶慢赶下,到1月10号终于完工,此时离过年还有25天。
厦门那边的天气应该会比上海更好,应该也会差不多时间完工。凤宁不敢耽搁,马上带着人马回去,否则南安灯会就赶不上春节开幕了。
这一次留在上海值班维护的是曾勇,他是主动要求留下的,不仅是因为值班的工资不低,还因为他想在上海好好玩一玩。
上海灯会是1月25日开幕,到3月1日结束,将近四十天时间。离开幕还有半个月时间,他有的是时间好好游上海了。
凤宁对曾勇的水平倒是有信心,他跟着她做了两年灯笼和灯会,对花灯的各个流程都已经烂熟于心,做维护应该问题不大。
但她也知道年轻人玩性重,大城市非常光鲜,但诱惑大陷阱也多,便再三对他进行了叮嘱,这才放心离开。
凤宁带着众人坐火车赶回南安,在厦门布展的人还没回来。她回来之后,马上找公园方面签订合同,采购材料,如此又耽误了三天,等到正式动工的时候,已经到了1月16日,离过年刚好还有20天。
好在戴师傅他们也只比他们晚了三天到家,回来正好赶上布置南安灯会。
留在厦门值班的是刘海,这倒是让凤宁很意外,她本以为会是赵玉琴。刘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干活很踏实,但几乎不表现自己,存在感非常低,没想到他竟然愿意留下来维护灯笼。
凤宁有些欣慰,自己带出来的人也逐渐能独当一面了。
去厦门的人回来之后,凤宁安排谢俊伟和梅香留在公司卖灯笼,父亲则留在公司负责接洽业务和出货。这一年中虽然很多时间都是在布置灯展,但断断续续也做了不少灯笼,年底是灯笼最好卖的时候,当然要趁机都出了。
两班人马一百人,要在二十天之内扎完60组花灯,任务重时间紧,是个非常大的挑战,但并非完全办不到。
彩灯公园场地非常开阔,所以这次设计的花灯体积非常大,最大的花灯高达近十米,需要搭架子才能弄得起来,这又增加了难度。
在彩灯公园里忙了几天,凤宁对灯笼厂的老同事说:“你们谁离灯笼厂近一些,去帮我传个话,灯笼厂里的人愿不愿意来帮忙我布置灯会,干到灯会布置好为止,每人给200块钱工资。”
大家面面相觑,秦师傅说:“我去帮大家传个话吧。”
凤宁说:“可以直接找吴昌德说这事,他自己要是也愿意来,工资一样发。”
秦师傅点头:“好,我去传个话。”
第二天,吴昌德就找到彩灯公园来了,他见到凤宁,就毫不客气地说:“你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要来求我帮忙呢?”
凤宁说:“我并不是求你们帮忙,而是在帮助大家。好歹灯笼厂也是我曾经的单位,如今你们办不了灯会,收入就少了一大半,我叫你们来帮忙,是想给大家增加一点收入。我现在有上百号熟练工人,难道一场灯展还搞不定?你们来了,我们就可以早点完工,年前可以休息几天。当然选择权在你们,我不勉强。”
吴昌德问:“真的给200块钱?”
凤宁说:“明天来,到布展结束,一个人200元。”
“能不能再高点?”吴昌德知道凤宁办了几场大城市灯会,不缺钱。
“我自己的工人一个月才给280块钱,你们来干不到20天,给你们开200,难道还嫌少?别不知足。”凤宁不客气地说。
吴昌德没再说什么,200的确不少了,他们厂的工人最高也才100出头。
第二天,灯笼厂除去两个销售和门卫老孙,其余的人都来了,包括吴昌德、胡进和财务。这些人都有着丰富的扎灯经验,加进来之后,效率自然就更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进跟凤宁说:“小凤啊,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挤兑得我们都没饭吃了。”
凤宁看着胡进:“胡主任,我可没有故意要挤兑你们。你们要是还能找得到设计花灯的人,我很愿意跟你们分成。我其实还挺希望你们能够找得到设计师的,这样南安的灯会就不用全落在我肩上了。”
胡进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凤宁笑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我真心希望南安多几个彩灯公司的。去年北京龙灯会已经把我们南安的花灯名气打出去了,我们有布置大型灯展的技术和完整流程,比外地的花灯有着明显的技术优势,尤其是在时间上,外地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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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是没法跟我们比的,我们一个多月能搞定一场灯会,他们可能需要三四个月。全国那么多个城市,光靠我一个华灯公司是忙不过来的。”
胡进看着凤宁,意识到她并非在开玩笑,而是说真的,不由得叹气:“我们是公家的企业,跟你们私企比起来,少了很多优势。”
凤宁说:“你们厂子跟私企有多大区别?你们也没向公家交什么税,赚的还不够你们发工资的。恐怕连我们私企都不如,我们每年还能纳税呢。你们最大的问题出在观念上,只需在观念上转变一下,大家再也不能有吃大锅饭的思想,也别在招人上卡那么死,该招人就招,不能入编,就签合同工嘛。比起那些一穷二白创业的人,你们有太多优势了,要好好利用。”
凤宁这话把胡进和吴昌德都说沉默了,她说的太轻松了,可人家的确是从一个光杆司令干成现在的规模的。
大家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七,终于将六十组花灯全都布置妥当,其实还有不少空白处,凤宁便用公司没卖出去的小灯笼装饰,用以填补空白。明年还要再多招些人,到时候把彩灯公园全都填满,打造一场巨大的视觉盛宴。
完工那天,凤宁给所有人发了工资,每人还额外发了150块钱奖金,还给每人发了五斤香肠、十斤肉、五斤糖果、一桶油和一箱苹果。
灯笼厂的人没有奖金,但物资人人都有份,这可比自己厂里的过年福利要强太多了。领到东西的人都心满意足,那些原本还没有离职心思的,这时觉得私企也没什么不好,福利待遇比他们公家企业还好呢。
凤宁手头有钱,也就没必要等到灯会结束了才给大家结算工钱,完工就结了,让大家回去过个肥年。
西安灯会观灯人次超过了60万,最后凤宁分了12万元。再加上北京灯会和沈阳灯会的收入,她现在也算是小富婆一个,身家也有了三四十万。
凤宁在给工人们发福利的时候,引来了仪器厂工人们的围观。发这么多东西,真叫人羡慕,可他们今年的工资都没发两个月,更别提年终福利了。想当初企业效益好的时候,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多的东西发,一个做灯笼的公司,竟然这么赚钱吗?
凤宁趁机朝围观的人群说:“各位如果愿意来跟着我们做灯笼,我是欢迎的。虽然我们做的东西虽然不如你们的上档次,但养家糊口还是可以的。谁愿意来我公司的,等年后开工了再来报名吧。”
围观的人有些若有所思,有些人窃窃私语,不知道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盛世安是腊月二十八过年前一天才回来的,一回来就跑来找凤宁。他大三了,寒假也在跟着老师做实验,差点连年都不能回来过了,还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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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每次回来, 就会发现凤宁又变漂亮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十九岁的凤宁是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明媚妍丽, 再加上她干练的气质, 气场直逼两米八,一般人还不敢盯着她多看。
当然盛世安不在此列, 他是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哪怕他留了很多凤宁的照片, 钱夹子里还藏了他觉得拍得最好看的一张,每次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但看到本人的时候,就觉得照片不及凤宁本人的十分之一。
盛世安过来的时候,凤宁正让商场的工作人员往师父家里搬洗衣机:“师娘以后就别用手洗了,衣服被子直接扔洗衣机里转一转就好了,大冬天洗大件太遭罪了。”
师娘说:“我们不要洗衣机, 拿去给你爸用,我烧点热水手洗一下就好了。”
凤宁笑着说:“那边也有,买了两台呢。好不容易不要票就能买,可不得多买点。”
年中的时候价格闯关,物价飞涨, 社会上出现了严重的抢购热潮, 商店有什么就买什么。很多企业趁此机会扩大产能, 妄图趁此机会大赚一笔。结果到了下半年,国家宣布价格闯关失败,要重新进行价格指导。
人们逐渐恢复理智,不再疯狂购物, 于是就出现了产能过剩的情况, 许多商品堆放在仓库里,导致了许多企业出现资金断裂、坏账烂账的情况, 加速了国营集体企业的倒闭。
以前需要票据才能购买的电器,现在是敞开了卖,并且还在疯狂降价。凤宁昨天刚给大家放了假,今天去买年货,在百货商场里看到堆积如山的电器,就买了两台洗衣机。
“你这孩子,有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洗个衣服能有多难,还用得着洗衣机吗?”师娘责备她乱花钱。
凤宁转过脸看向盛世安:“盛世安你觉得这洗衣机该不该买?”
盛世安点头:“该买,这是最实用的电器了。”
凤宁笑眯眯地说:“师娘你看吧,大学生也这么说。”
师娘摇头:“那你洗自己的衣服吧。”
“你和师父也一起用啊,别怕浪费电。这种天你洗衣服还得烧热水,多麻烦呀,冬天衣服厚,你有关节炎,泡凉水要疼好久,而且衣服都拧不干,晾好久也没干。洗衣机直接把水甩干了,拿出来衣服都半干了,多方便。”凤宁说。
师娘说:“那我给你钱。”
凤宁说:“师娘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也住在这里啊,我也要用的。我住这里没掏过钱,我买个东西还要你掏钱,盛世安你评评,有这个道理吗?”
盛世安笑着说:“师娘你就别跟凤宁计较了,这是她的孝心,你收下就好。”
师娘说:“那好吧,我收下了。小盛你晚上在我家吃饭啊,难得回来。”
盛世安看了凤宁一眼,凤宁说:“师娘,我们就不在家里吃了,我出去还有要买点东西,让盛世安去帮我提东西。”
师娘说:“买了东西不回来吗?”
“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晚了就在外面吃了。你和师父别等我们。”凤宁说着推上自行车,盛世安赶紧推着车跟上去。
盛世安问:“你还要买什么?”
凤宁说:“陪我去一趟商场,我还有不少东西没买。”
两人骑着车,并排着一边走一边闲聊,聊的是各自的工作学习生活。
盛世安听她说起上海和厦门的灯会,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去武汉办灯展?”
凤宁说:“明年,定了武汉和广州的新春灯会。到时候我去武汉布展,你应该还在学校吧?”
盛世安心理高兴极了:“明年我大四,到时候应该还在学校。来了一定去学校找我啊。”
“一定。”凤宁满口答应。
两人到了百货商场,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商场依旧有很多人,好像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东西。
凤宁和盛世安穿过拥挤的人群,到了里边的电器部门,盛世安问:“还要买什么电器?”
凤宁说:“再买一台洗衣机和两台冰箱。”
盛世安不解:“怎么还买洗衣机?”
凤宁说:“你来了,正好告诉我你家的具体地址,好送到你家去。上午买的时候,我就想给你家也买一台洗衣机的。”
盛世安顿时结巴起来:“怎、怎么给我家买?”
凤宁笑眯眯地说:“洗衣机实用啊,叔叔阿姨工作那么忙,还得洗衣服,夏天倒还算了,冬天洗衣服那不遭罪吗?科技改变生活,既然发明了洗衣机,而我又买得起,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盛世安急忙摆手:“不用你买。”
凤宁看着他:“你家买了?”
这事盛世安没法撒谎,毕竟凤宁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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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但怎么能让你给我家买洗衣机,太贵重了!”
凤宁笑着说:“对我来说,这不是负担,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叔叔阿姨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我现在有能力了,适当帮他们改善一下生活条件,这不过分吧。”
盛世安不知道怎么拒绝,便说:“可我爸是个领导干部,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家里,万一被人说行贿,对你和我爸都不好。”
凤宁眨巴一下眼睛:“可我公司的业务跟叔叔的职责范围没有重合啊,不至于被说行贿吧。真不能送吗?”
“最好别送。我家里也能买。”盛世安虽然很感激凤宁能考虑到自己家里,但却不能心安理得接受这份馈赠。
既然不能送大件电器,凤宁便打消了念头,买了两台冰箱,分别送到公司和师父家,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可过年肉菜多,并不能久放。
盛世安问:“你明天要回家过年吗?”
凤宁说:“我不回去,我爸带着我弟弟妹妹回去过年了,我就陪师父师娘一起过年。”
盛世安是知道凤宁和她奶奶的矛盾的:“叔叔他们回去过年了,你可以来我家过年。”
凤宁笑着说:“我跟师父师娘一起过呢,春节期间再去你家拜年吧。”
盛世安说:“今年灯会什么时候开始?”
“正月初一。”凤宁说。
盛世安说:“初一我们去看灯吧。”
“可以啊,开幕我肯定要去的。不过今年我不值班,交给同事了。”
今年南安灯会值班的是秦师傅和赵玉琴,她俩负责维护和卖花灯,把凤宁是彻底解放出来了。
“这就对了,你当老板,没必要事事躬亲,交给员工去干吧。”盛世安说,“我今年返校也很早,初七就要出发。”
凤宁愣了一下:“你也就回来一个星期啊。”
“可不么!”盛世安苦笑一下。
“真辛苦。”凤宁咋舌,“不过以后工作了,放假的时间就更短了。”
盛世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晚上凤宁和盛世安在外面吃的,盛世安抢着买单,凤宁没有跟他争,满足一下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翌日是除夕,百货商场的送货员一早就过来送冰箱了。师娘感叹没必要,凤宁则觉得很有必要,过年买的菜多,就不怕吃不完变质了。变质的菜扔了师父师娘觉得可惜,吃了凤宁又不放心,现在有冰箱了,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她出了一趟门,回仪器厂接收冰箱,然后就回来跟师娘一起准备年夜饭。
凤宁不回去过年,最高兴的自然还是师父师娘,多少年了,别人家万家团圆,就他们两孤单单的四目相对,冷冷清清,越是到逢年过节的团圆日,他们就越发想念死去的儿子。今年好了,有凤宁作伴,总算不那么孤单了。
师娘问凤宁:“你不回去过年,真不要紧啊?”
凤宁说:“不要紧。我不回去,大家都能过好年。有些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师娘是无条件站凤宁的,让凤宁这么明事理的姑娘都忍受不了,可见她奶奶有多难相处,而且还逼死了丈夫和儿媳,这老太太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师娘,你歇着吧,今天的年夜饭我来做,做几道你和师父都没吃过的菜。”凤宁说。
师娘听凤宁这么说,笑眯眯地说:“那行,我就等着尝你的手艺。”
菜是凤宁和师娘这两天买的,各种肉类都有,师娘还怪她买多了会浪费,三个人吃不了多少,没想到凤宁今天就把冰箱买回来了。
凤宁让师娘多生了一口炉子,两口炉子同时开工,甚至把师父家很久没用的柴火灶也收拾出来用了。因为凤宁和师父在家扎灯笼,倒是积攒了不少废弃的竹子和篾条,都堆放在灶间,现在正好用来生火。
师娘说:“你这孩子,就我们三个人,你要弄多少菜啊?”
凤宁说:“做好的菜要放在大锅里温着,就不怕上桌的时候菜都凉了。”
凤宁炖了一锅简易版的佛跳墙,瑶柱、鲍鱼干、墨鱼、海参等都是从上海带回来的,猪蹄、冬笋、猪肉、鸡鸭肉、鸽子蛋等是本地买的。
海鲜是昨天就开始泡发了,今天一早就炖鸡汤,再用鸡汤煨上这一大锅材料,烧开后,小火慢炖,到了中午,香气就开始出来了。谁路过都要问一声:“炖什么呢?好香!”
除了佛跳墙,凤宁还做了东坡肘子,因为师父爱吃这个。炖鸡汤的鸡肉则用来做手撕鸡。羊肉和鱼一起炖,做鱼羊鲜。
再弄一道水煮牛肉,冷吃兔是少不了的,再切个腊肠,炒个青菜,八道菜就齐活了。
要不是师娘嚷嚷够了,凤宁还得弄个十全十美呢。
做菜的空档,凤宁将师父写的对联、剪的剪纸全都贴上门头窗户,红红火火的,顿时年味就起来了。
吃晚饭前,凤宁将炖好的佛跳墙盛出一半,用一个保温桶装了,送到了盛家。
盛世安开门见到凤宁,非常惊喜:“凤宁,你来了?”
“过年好!”凤宁笑眯眯地打招呼,将手里的保温桶给他:“还没吃饭的吧?这是我做的菜,炖得有点多,拿来给你们尝尝,不要嫌弃。”
“过年好。谢谢!怎么会嫌弃。进来吧,我们正好要吃饭,一起吃吧。”盛世安赶紧接过去,把凤宁让进来。
正在看电视的盛世明赶紧过来:“姐姐过年好!”
“明明过年好!”凤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盛世明,“压岁钱,祝你金榜题名!”
“谢谢姐姐!”盛世明开心地接过红包。
盛世清从卧室出来,看了弟弟手里的红包一眼,抬手跟凤宁打了一下招呼:“过年好。”
“过年好!”凤宁没给他准备红包,毕竟他比自己年纪大。
凤宁对盛世安说:“我进去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就走,饭我就不吃了。我今天做了八道菜,师父师娘等我回去吃饭呢。叔叔阿姨在厨房做饭呢?”
“是的。”盛世安叫,“爸,妈,凤宁来了。”
正在厨房里打下手的贺志华闻言赶紧出来:“呀,凤宁来了,正好,赶上吃饭。”
凤宁笑眯眯地说:“阿姨,过年好!我今天做了一道福建菜,拿来给你们尝尝。我这就要回去吃饭了,师父师娘都在家里等我回去。”
贺志华说:“你这孩子,做什么好吃的还非要送过来给我们尝尝,真是太有心了。”
盛世安从厨房里拿过一个碗,打开保温桶将菜倒出来:“这是什么菜?没见过。好香啊!”
“佛跳墙。”凤宁走到厨房门口,“叔叔过年好!”
正在做菜的盛重远回过头来:“过年好!凤宁你还会做佛跳墙呢?”
凤宁笑着说:“第一次尝试做。叔叔你吃过吗?”
“没有。听福建的战友说过,说是需要十几道原材料,什么鲍鱼、海参之类的,贵得要死,一般人吃不起。”盛重远笑着说。
凤宁说:“我弄了个简易版的,材料没那么齐全,让大家尝尝鲜。”
“那一会得好好尝尝。留下来吃饭吧。”盛重远也挽留她吃完饭。
“明天过来给叔叔阿姨拜年,今晚回去陪师父师娘一起过年,我就先回去了,他们等我吃饭呢。”凤宁说。
走的时候,贺志华给了凤宁一盒曲奇饼干,让她带回去吃。
凤宁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了。盛世安把她送到路口,才被凤宁给劝回去。
师父师娘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开心得合不拢嘴。
盛家人吃着凤宁送来的佛跳墙,惊为天人:“难怪叫佛跳墙,这么好吃,还俗也值得啊。”
盛世明说:“凤宁姐姐这么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还那么漂亮。大哥你不加点油,把她变成我嫂子,回头被人追走了,你可别哭。”
盛世清也鄙视大哥:“哥你那性格像谁?喜欢就直接说啊,拖了这么多年都没表白,我都要鄙视你了。”
盛世安无奈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
贺志华说:“你们大哥那叫慎重,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愣头青,不管不顾就冲上去了。”
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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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嘿嘿笑:“那我不还是把人追到手了,大哥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盛世安无奈地摸摸额头:“行了,你们别说了。我自己有分寸。”
吃完饭,盛世安回到房间,换了件呢大衣,对着镜子照了照。
盛世清拿来自己的白色毛线围巾:“大哥,你要去见凤宁?我的围巾借你戴,许文强似的,特帅!”
“许文强是个□□流氓,拿我跟他比?”盛世安瞥了弟弟一眼。
盛世清忙说:“好吧,我哥最帅!”
盛世安说:“油嘴滑舌!”
盛世清说:“哥,你是不是要表白?我跟你说,带几根烟花棒去,烟火一放,趁机表白,十拿九稳!”
“这个意见采纳了。”盛世安没要他的围巾,因为那是他女朋友亲手织的,居然拿给自己戴,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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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和师父师娘吃完年夜饭之后, 不等春晚开始,就骑着车去了彩灯公园。明天灯会就要开幕,今晚要开灯全部再检查一遍花灯, 以免明天出状况。
这是第一次在彩灯公园办灯会, 凤宁作为灯会负责人,责无旁贷要去确保没问题, 才能安心过年。
她刚走不多久, 盛世安就来了。自然没碰上凤宁,跟戴师傅和师娘打过招呼后,他骑车去了彩灯公园。
盛世安还没到彩灯公园,远远就望见了一片辉煌灯火,在没有星月的夜晚显得格外璀璨夺目,仿佛永恒的明灯, 指引着夜路中的人们前行的方向。
走得近了,才发现公园的围墙并不低,只是今年的花灯实在是太大了,远远地能看到不少。
公园的围墙上方,则错落挂着两排做工精致的小花灯。如果说大花灯高大新奇, 小花灯则精巧别致, 各有风景。
盛世安到了公园门口, 大门是关着的,门卫室里灯亮着,值班的人在里面听收音机,盛世安叫了两声, 把门卫惊动出来:“灯会还没开, 不卖票,要看灯明天再来。”
盛世安赶紧打招呼:“叔叔过年好, 我不是来看花灯的,我是来找人的。我找凤宁,她是灯会承办方的负责人,她应该在里面检查花灯。我本来去她家找她,听说她到公园来了,我就到这里来了。”
门卫上下打量他:“大过年的不在家陪家人,怎么还追着姑娘到处跑?”
盛世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麻烦大叔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找她。”
门卫倒也靠谱,问:“你有什么身份证明吗?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能随便放你进去找人。”
盛世安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学生证:“我叫盛世安,这是我的学生证。大叔你看一下,我是海军工程大学的学生。”
门卫拿着学生证仔细看了看,说:“行。你进去吧。”
“谢谢!”盛世安推着车进去,沿着公园小路往里走,一边欣赏花灯,一边寻找凤宁的身影。
花灯他年年都看,但每年都是不同的灯,真是难为凤宁了,她是怎么构思出这么多花灯的,哪怕是主题跟去年的相同,但每年的造型也是不一样的。
盛世安走到中间的时候,找到了正在公园最高处的凤宁,这里本来是个小山坡,坡顶被推平了,也可以布置灯笼,她正和秦师傅在一起检查上面的恐龙灯。
南安花灯的固定主题是恐龙,所以每年都少不了恐龙造型的花灯,今年的恐龙灯都安装在山坡上,也就成了全场最高的灯,格外醒目。
盛世安在下面招手:“凤宁!”
凤宁正要下山坡,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意外地循声看去,居然看到了盛世安,她抬起胳膊朝下挥了挥:“盛世安,你怎么来了?”
秦师傅问:“你对象?”
凤宁连忙说:“不是,就是朋友。”
秦师傅笑着说:“大过年的还来找你,这朋友可不一般啊。赶紧去吧,剩下的我来看就好了。”
凤宁说:“没事,我下去打声招呼,一会儿还是一起检查。”
凤宁小跑着下了山坡,惯性带着她冲向盛世安,盛世安见状,一下子就放开手里的车,张开手臂接住了凤宁:“慢点!”他此刻心花都是怒放的,凤宁见到他竟这么高兴。
凤宁双手抵在盛世安胸前,没有撞到他怀里去,有些窘迫地说:“坡有点陡,我走太快了,没刹住车。车没摔坏吧?”
盛世安放开她,扶起地上的自行车:“没事。我去你师父家找你,他们说你来公园了,我正好没看过今年的花灯,顺便过来看看。”
“买门票进来的?”凤宁问。
盛世安突然拍了一下额头:“我好像忘了跟门卫买票了,一会儿去补一张。”
凤宁笑着说:“补什么呀!我承办的灯会,难道还不能带我朋友来看?”
盛世安说:“是不是还要继续检查?我陪你吧。”
凤宁说:“好,等一下我跟秦师傅分一下工。今年是第一次在彩灯公园办灯展,规模比往年的大,灯也有点多,检查完要费不少时间。”
“没关系,咱们慢慢看。”盛世安说。
凤宁跟秦师傅分好工,盛世安陪着她继续检查花灯,闲聊的时候顺便把她做的那道佛跳墙狠狠夸了一番,全家人都爱吃。
凤宁说:“我本来想做开水白菜的,但这道菜太浪费食材了,我怕师父师娘看到心里难受,没敢做。以后有机会带他们上饭店去吃。”
“你还会做开水白菜?”盛世安好奇地看着她,“你灯笼做得那么好,没想到你对做饭还这么有研究。”
凤宁笑道:“也没做过,就是听到做法,想尝试一下。我对一些特色菜比较感兴趣,做菜对我来说是放松,因为材料都在,只要掌握做菜的基本方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它不用像设计花灯那样绞尽脑汁。而且看到别人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会很有成就感。”
盛世安说:“这样很好。以后我也要培养一个兴趣爱好,用来放松情绪的,要是工作碰到什么瓶颈,可以放松一下换个角度去思考。”
“我觉得可以。你喜欢做什么?”凤宁问。
盛世安想了想:“我喜欢打靶,这点恐怕难以实现。”
凤宁说:“我觉得你钢笔字写得不错,毛笔字写过吗?可以写写书法。”
“书法可以试试。我就是上学的时候上过大字课,没正式学过书法。钢笔字是上初中后跟着字帖临摹的,没想到还成。”盛世安说。
凤宁惊叹:“初中之后才练字,还能写得那么好看,说明你很有天赋啊,那你应该把天赋好好利用起来。”
盛世安笑:“你也太会夸人了。我回头还真得练练字。”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凤宁莞尔。
花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凤宁才终于检查完所有的花灯。
盛世安站在宝黛共读西厢记的花灯前,这去年《红楼梦》热播,全民掀起了红楼热。设计红楼主题的花灯,也算是紧跟时代潮流。
凤宁走过来:“四大名著还有《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没拍,等拍完了,我做个四大名著主题的。”
盛世安感叹:“看来没有你做不了的花灯。”
凤宁说:“咱们南安每年都办灯会,总得要有点新意,否则人们就不来看灯了。紧跟社会潮流,对我这个花灯设计师来说,也算是比较省事的做法。”
“所有灯会都由你来设计,真是难为你了。”盛世安扭头看着凤宁。
凤宁耸肩:“没办法,我也想有人能帮我设计花灯,但设计师太难找了。我正在物色人选自己培养。”
表姐妹们手是很巧,但是读书太少,对设计师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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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能当设计师,那也需要多年的经验积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有大学生愿意来她公司就好了。
一阵风吹来,凤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盛世安转过脸:“着凉了?”
凤宁吸吸鼻子:“有点。”她从口袋里掏了掏,结果没掏出来手绢,可能是落家里了。
盛世安把自己的手绢递了过来:“用我的吧。”
手绢上还残留着盛世安的体温,凤宁接过来,擦了擦鼻子,闻到一股干燥清爽的气息,跟她认知中男人体味重有很大的区别:“谢谢,我洗好了还你。”
盛世安不置可否,说:“冷的话,就回去吧,夜里凉,别着凉了。”
“好。”凤宁将手绢塞进口袋里。
盛世安推着车,凤宁走在他的左手边,盛世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曾经还参与过海岛保卫战,面对敌人的枪弹也毫不退缩,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却害怕遭到拒绝。
凤宁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弟弟明年就毕业了吧?”
盛世安说:“对,都要毕业了。世清大学毕业,明明高中毕业。”
凤宁问:“盛世清工作定了没有?”
盛世安很意外她居然关心起盛世清来:“不知道,应该还没确定吧。我们学校毕业生很多都是三四月才确定工作单位的,他应该也差不多。”
凤宁刚刚突然想到的是影响89年大学生的事,她觉得盛世安不至于缺乏判断力,他思想成熟,他们又是军校,不太可能会跑偏,所以不太担心他。
盛世清马上就要毕业了,还有点愤青的特质,以他冲动的性格,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
可现在这事还没苗头,而且以自己的立场,也不好规劝盛世清。
“他已经实习了吗?”凤宁问。
“还没有,过完年后去实习单位。”
“要去多久呢?”
盛世安说:“三个月左右吧。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凤宁察觉到自己好像是有点关心过头了,便掩饰道:“就是有点好奇大学生毕业的时候是怎么安排实习的,不知道我们公司能不能也去招实习生,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瞧不上我们私企。”
盛世安果真不再怀疑,便说:“一般来说,如果确定了毕业去向,学生会去以后的工作单位实习,如果还没有确定去向,就会由学校安排就近实习。目前还没听说去私企实习的。”
“可惜啊,不知道大学生啥时候才能瞧得上我们私企。”凤宁笑。
“谁瞧不上了?我就觉得私企挺不错的。你公司的员工比起原来灯笼厂的待遇好多了,工作积极性也更高。”盛世安说。
凤宁哈哈笑起来:“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不过你不能作数,咱们关系好,你的态度不够客观。而且以你的学识,要是来我公司,岂不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我是希望能有学美术的大学生来我公司当设计师。”
盛世安突然站住了:“凤宁,我问你一个事。”
凤宁停下来看着他:“什么事?”
盛世安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着凤宁的眼睛:“咱们认识也有几年了吧,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
盛世安说:“我也觉得你特别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凤宁,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年纪比我小好几岁,我不敢说,怕吓到你。可我不说,又怕你被别人抢走了,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纵使凤宁知道盛世安喜欢自己,但选择这个时候表白她是没有想到的,她看着盛世安真诚又渴望的眼神,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她垂下眼眸,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想过谈恋爱。”
盛世安脸色有些苍白:“你要是现在不愿意谈,那我愿意再等等,等到你愿意谈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凤宁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对爱情和婚姻有点恐惧。我父母当初也是因为爱情结合的,后来却变成那样的结局。我甚至都不敢去想恋爱结婚的事。盛世安,你是个特别优秀的男人,你应该值得更好的女孩。”
盛世安将自行车停好,抬手将凤宁轻轻拥入怀中,抬手轻抚她的头发:“别害怕,我能理解你的恐惧和担忧。对你妈妈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可惜我什么也帮不到你。但你也不能因此丧失对爱情与婚姻的信心。你看我的父母,他们是不是很幸福?我从来没听他们吵过架。还有你的师父和师娘,他们没有孩子维系,依然相互扶持到老。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可以一起白头的爱情与婚姻。”
凤宁没有推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鼻腔有点酸,她知道盛世安是个很好的男人,他来自温暖有爱的家庭,有良好的家教示范,对他未来的伴侣肯定会非常体贴关心。可这样一个情绪稳定,也会提供情绪价值,甚至与自己三观都很契合的男人,遇到的却是一个沧桑的自己。
盛世安说:“我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那我就再等等,等到你做好准备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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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把凤宁送到家门口:“你回去吧, 我就不去和你师父师娘打招呼了。今天过年,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我说的话有心理负担。”
黑暗中, 看不清盛世安的脸, 只能看见从窗口泻出来的灯光映在他双眸中的亮光,凤宁喉咙有些发紧, 明明是他表白遭拒, 满心失望,却还在安慰自己。凤宁没忍住,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对不起,大过年的让你不高兴。”
盛世安反手握紧她的:“我没有关系。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其实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你事业有成, 我还是个穷学生,什么都不能给你。过些时间也许更合适,等我工作了,经济独立了,能养活自己, 也能负担得起和你恋爱结婚的开销。”
他不说自己养活凤宁, 因为知道凤宁不需要靠谁养活
凤宁说:“你不要多想, 将来我若是跟谁在一起,肯定不会是因为钱的缘故。我努力挣钱,也不是为了享受,也许将来, 我还能捐钱给你们造军舰呢。”
盛世安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好。你进屋吧, 你进去了我再走。”
凤宁收回手,说:“盛世安, 新年快乐!”
盛世安握紧了拳头,因为里面有凤宁的触感和温度:“凤宁,新年快乐!明天见!”
“明天见!”凤宁推着车进了屋。
盛世安等到她房间的灯亮了,这才骑上车转身离去。其实他能感觉到凤宁并不是不喜欢自己,可能是她母亲的遭遇让她对爱情与婚姻有些不信任和害怕,这才拒绝的。只要不是因为她喜欢别人而拒绝自己,他就还有信心最终能打动她。
盛世安回到家,家人都围在14吋的黑白电视机前看春晚。盛世清见到他拿着烟花进屋,惊讶地说:“怎么没放?被拒绝了?”
全家人听到这里,都看过来,盛世安抬手揉了一把脸:“我脸上写了?”
盛世清点头:“因为不是抱得美人归的该有的情绪,回得也太早了点。”
盛世明吃惊地问:“大哥,凤宁姐姐拒绝你了?”
盛重远夫妇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苦笑。
盛世安没想到这事会被全家审判,有些尴尬地说:“她因为她妈妈的事,对婚姻有些恐惧,所以暂时没答应。我等她做好心理准备。”
贺志华站起来,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胳膊:“没关系,凤宁还小,你也没毕业,也不急于一时,多给她点时间。妈能看得出来,她对你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盛世安亮晶晶地看着母亲:“真的吗?”
贺志华点头:“真的。我那傻徒弟对凤宁是一腔热情,可凤宁跟他在一个城市,一年见面的次数还没你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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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谢谢妈,我回屋了。”
他进屋后把门关上了,客厅里的众人互相对视,然后都不约而同叹起了气。盛重远拍了两个儿子一下:“都是你们在怂恿,大过年的让你大哥不高兴。”
盛世清和盛世明揉着被打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大哥会被拒绝啊。我大哥那么帅!”
贺志华压低声音:“好了,都给我闭嘴,接下来不许再提这件事!”
他们其实也没想到,凤宁会拒绝盛世安,他俩那么聊得来。不过也不好说,凤宁事业有成,见识也广了,说不定就看不上注定会苦哈哈的盛世安。
盛世安躺在床上,从背包里翻出凤宁从厦门鼓浪屿给他寄的信,说她听着海浪声睡不着,想起了他来。这封信跟凤宁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非常感性温柔,也是这封信,给了盛世安表白的勇气。
盛世安又仔细看了一遍信的内容,他几乎都能背了,然后折起来,将信放在胸口。盛世安将手指横放在唇上,凤宁给自己做过人工呼吸,可惜那个时候他休克了,没有知觉,不知道凤宁的唇是什么触感。
他承认当初是因为救命之恩和这个人工呼吸,才对凤宁产生特别的兴趣,后来真喜欢上她,不,应该说爱上她是因为与她深入的交流与相处。他没有遇到过比她更通透更有见识的女孩,凤宁说他还会遇到比她优秀的女孩,也许会有更优秀的女孩,但在他心中,谁都比不过她。
凤宁陪师父师娘看了会儿春晚,但心绪难以平静,很快就回房间躺下了。不用说,她也失眠了。她对婚姻是失望透顶的,因为父母的婚姻,还有她自己的遭遇,所以从她重来起,就没把婚姻考虑在自己的生活之内。
可盛世安出现了,他让凤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可靠的男人的。可她还没有说服自己去开始一段感情,这不是盛世安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需要时间去说服自己。
第二天一早,盛世安就过来给戴师傅和师娘拜年了。
凤宁与他见了面,双方眼神都有些闪躲,不像之前那样坦荡。可在对方没看向自己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偷去打量对方,等察觉到对方看过来时,又立刻躲开视线。
寒暄过后,凤宁起身,说:“盛世安,我们现在去你家吧,我去给叔叔阿姨拜个年。”
盛世安赶紧起身:“好。我要不要去你家给叔叔拜年?”
凤宁说:“我爸应该很快就会回市里,等他到市里了你再给他拜年也是一样的。”
“好。”盛世安说。
等出了门,两人推着车,都不约而同地没上车。沉默了片刻,凤宁终于忍不住说:“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呗。”
“嗯,还跟从前一样。我回学校给你写信,你有空还是记得要给我回信。”盛世安说。
“好!”
双方对视一笑,昨晚的插曲仿佛就被揭过去了。
初二的时候,凤宁去外公家拜年,受到了外公和舅舅们的热情招待。村里很多给她打工的人知道她来,都跑来跟她打招呼,还有更多的人过来想跟她求职,凤宁应承以后还会继续招人的。
小舅妈特意找到凤宁,让她帮两个孩子找学校。凤宁也答应下来了。
初五那天,凤宁的家人都回到市里,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凤金宝处的那个对象刘春玉。
刘春玉五官端正,个子小巧,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些,按说她没生过孩子,不该是这种状态,到底生活对她不公,把她磋磨成这样了。
她的遭遇让她明显感到自卑,跟人说话的时候习惯性低头,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
凤宁之前一直在忙工作,只跟弟弟妹妹旁敲侧击说过一两回父亲可能再婚的事,还没有正式跟他们说起刘春玉的事。这次他们是直接就见到了刘春玉,给三人带来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凤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上面了,她客客气气地叫对方“阿姨”,其实刘春玉比她也就大了十五岁。
然后将父亲叫到一边:“怎么没打招呼就把人带过来了?”
凤金宝为难地说:“我也没想这么快就带她过来的。昨天我去她家拜年,大过年的,她嫂子闹着喝农药逼她走。我看她实在无处可去,便想着先带她来厂里,反正厂里也有宿舍。”
凤宁皱眉:“怎么这样?大过年的还闹腾,就不能再等几天吗?”
凤金宝说:“她嫂子嫌她不吉利,妨娘家,他侄子女儿都大了,说是因为她在家,都没人上门说媒。”
“这就是拉不出屎都怪茅坑!都是父母养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可怜,夫家容不下,娘家也不肯收留,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凤宁气愤地说。
凤宁转身对刘春玉说:“阿姨,你既然来了,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这儿有宿舍,先给你安排个床位。我这里有活干,也不难,你学着做,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
刘春玉惊讶地看着凤宁,慌忙摆手:“不、不用工资,有吃住就行。”
凤宁笑着说:“干活就有工资。我爸给我干活,我也发工资的。”
刘春玉听凤金宝说过,大女儿很能干,在城里开了灯笼厂,把家人全都接了出去。昨天去他家没见到老大,说是跟奶奶关系不好,没回来过年,她当时还担心老大可能不太好相处,现在看来,应该还好。
凤宁安顿好刘春玉,回头来看弟弟妹妹。那三个小的从回来打过招呼,就躲进房间里把门一关。
凤宁推不开门,便敲门:“怎么把门关了,开门。”
凤松过来把门打开:“大姐!”声音委屈巴巴的。
凤宁将门关上:“怎么了?心里接受不了?我不是早就跟你们打过招呼了,说爸爸可能要给我们找个后妈。”
凤来愤怒地说:“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找后妈?他是怎么对待妈妈的他忘了吗?妈妈被他逼死了,他倒好,还能逍遥自在地再娶。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男人!”
凤宁说:“声音小点,别让刘阿姨听见。”
凤来哼了一声:“她听见又能怎么样?婚都没结,就住到我们家来了,哪有这样的规矩!”
凤宁板起脸:“你们对爸爸不满可以,但是不能把气撒在刘阿姨身上。她跟妈妈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能迁怒到她身上。她生不出孩子,被夫家嫌弃离婚,只能回到娘家,可娘家哥嫂也容不得她,她一个女人,连个容身地方都没有,这世界对她公平吗?昨天她嫂子为了逼她走,还在家喝农药。她但凡有一点办法,怎么会没结婚就跑到男方家里来?”
三个小的不作声了。
凤宁问妹妹:“来来,假设将来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怎么办?”
凤来张了张嘴:“小松和小柏不会赶我走的。”
“他们不会赶你走,万一他们娶的老婆容不得你呢?”
凤柏说:“我肯定不会讨那样狠毒的老婆!”
“这可说不好!”凤宁不客气地说。
凤来低下头沉默片刻,抬起头:“这社会对女人太不公平了,这不是要逼死女人吗?”
凤宁叹气:“当初咱妈也是因为没处可去,否则她怎么会寻短见,要是娘家能够接纳她,她早就离婚了。”
“外公和舅舅对妈妈不好吗?”凤柏问。
凤宁说:“也不是不好。你平时去外公外婆家玩,在舅舅家住两个晚上,他们肯定客客气气地把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你。但如果你一直住着不走,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那可以让她来你公司干活,不用非得跟爸爸结婚吧。我们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给我们找后妈吗?”凤来说。
凤宁说:“我们是已经长大了。可爸并没有老,他才四十出头,假设活到八十岁,人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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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半。以后我们都会离开家,离开他,他需要人陪。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父母、子女,但首先,我们得是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子女和父母,人首先要为自己活,懂吗?”
那三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哦,懂了。”
凤宁说:“好了。刘阿姨人应该不错,你们觉得她好,就多相处一点,觉得不好,就少相处一点,但不要给人脸色看,因为她不欠我们任何人。对我们好,那是人家的情分,不是理所应当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刘春玉熟悉了环境之后,罗起袖子,很主动地来做家务。
凤宁教她怎么用洗衣机洗衣服,如果衣服有点脏,就先手洗一下衣领、前襟和袖子,然后扔到洗衣机里去搅就可以了。买回来的菜和吃剩的菜,都放在冰箱里,哪些要冷冻,哪些要冷藏。
刘春玉这才意识到凤宁有多能干,家里洗衣机和冰箱都买好了。看来她过来给人当后妈不是来当牛马的,而是来享福的,也许自己再嫁是嫁对了人家。
盛世安过来给凤金宝拜年的时候,刘春玉非常积极主动地做了饭菜。她的手艺还不错,虽然及不上凤宁的,但也做得很好吃。
盛世安在凤宁家拜完年就去了学校,他心里还算踏实,虽然凤宁没有接受他的表白,但跟他相处还像从前一样。
初八凤来也去了学校,高三开学早。她上个学期补了一个学期的数学课,数学偶尔也能考个七八十分了,还有一个学期,要是高考数学能够及格,考大学应该问题不大。
今年南安的灯会换了地方,许多公交线路还没来得及重新规划,交通没有人民公园那么便利,所以灯会的人数没往年的多。这是换场地必须要承担的后果,等以后大家慢慢熟悉了,应该就会好起来。
况且今年的灯会门票涨到五角,也不用跟灯笼厂分成,凤宁的公司直接能获得一半收入,肯定不会比往年少。
初八,工人们也陆续都来上班了。
灯笼厂来的那批人也跟着大家一起上班,原来租的厂房都快不够用了,凤宁打算买下仪器厂。到时候再从仪器厂里招一批工人,也算是对仪器厂下岗工人的安置。
但买厂房的事得向市里申请,毕竟这是公家的财产,而不是私人的。
凤宁经过多方打听,还问到了盛重远那里。因为答应安置一部分工人,并且不需要原来的设备,市里决定仪器厂三十五万卖给凤宁,听起来不便宜,但凤宁知道还是值得的,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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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签完合同, 已经出了正月,上海与南安的灯会都结束了,只有厦门的灯会展示效果非常不错, 要延期十天, 所以刘海要在厦门多停留十天。
南安灯会今年的观灯人次不到十八万,比往年稍少一些, 这跟换了地址有关, 也跟门票涨价有关。虽然也就是两毛钱的差距,但对一些精打细算的人来说,灯会年年都有,既然涨价了,那就没必要年年都去。
凤宁现在也没指望靠着南安灯会赚钱,现如今交通不便, 来观灯的都是本地人。
南安市总人数也才两百多万,市区更是只有几十万,每年都有一二十万的观灯人次,这个人数已经非常多了,说明南安人民已经养成了观灯的习惯。
今年南安灯会的分成金额不到五万, 加上灯会期间卖出的花灯, 约莫有五万收入。
倒是上海观灯的人数比凤宁预期的要高一些, 超过了130万人次。上海灯会门票为一元,分成为三成,凤宁的公司可以分得将近40万元,扣除税费, 还有30多万。
这两笔收入, 用来购买仪器厂的厂房已经绰绰有余。
凤宁给了仪器厂50个名额,用来安置仪器厂的下岗工人。可以说,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哪怕是100块钱一个月,这五十个人至少就要开六万工资。
凤宁公司原来就已经有了二十多名员工,再加上年底专门扎花灯的临时工,一年的人工开销至少需要十几万,再加上生活费、差旅费,二十万都扛不住。
得益于北京灯会的宣传,目前公司不缺业务,一年的营业额大概在五六十万左右。就目前来看,还是负担得起的。
人手足够之后,就要积极拓展业务,不光是布置灯会,还要极力推广小灯笼,全国各地的节庆装饰,以及影视城的灯笼装饰,这些业务都要涉猎。
合同签完之后,凤宁就让仪器厂把原来的车间全都清空出来,里面的设备都搬走,自己才能安排得下这么多人上班。好在仪器厂的工人都有住处,不用额外安排。
人一多起来,就不能再按照原来那种家庭作坊式的管理模式来了,得把管理班子整合起来。
原来所有的事都是凤宁自己统筹,包括设计、管理、账目甚至后勤,好在人不多,虽然累,也还忙得过来,现在人多了,她一个人弄肯不行,也不符合规定。
凤宁把仪器厂的会计要了来,让他为公司管理财务账目。
出纳暂时让凤金宝担任,这是个直接管钱的差事,交给别人不放心,交给其他亲戚则容易滋生腐败,甚至最后可能反目成仇。
生产主管则由秦师傅担任,她熟知各种灯笼业务,也知道怎么安排工作。
采购则交给了谢俊伟,凤宁一直都是在有意识地培养他当采购,如今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另外还要给他安排一个助手,这样几个会场同时开工时,就都有专人负责采购物料了。
业务目前是凤宁自己主管的,她把梅香也安排来做业务,因为年前她和俊伟一起卖过灯笼,有了一定的经验。
灯笼厂里那两名业务都没来她公司,仪器厂倒是有两个业务过来了,只是灯笼业务和仪器是完全不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需要观察一下。不过业务有相通之处,至少在跟人打交道上这点是一样的,总比完全没有基础的人要好些。
至于产品设计,目前还是凤宁本人负责,请了戴师傅来当顾问,可以为凤宁提一些建议。
凤宁打算组建一个设计部门,这是公司的核心所在,所以必须要好好打造培养。
后勤交给唐莹负责,她比较胆大心细,也很有责任心。
公司成立了食堂,食堂由大姑负责,凤宁把二姑也叫了来一起管理食堂。二姑的小儿子俊杰现在已经上高一了,她也不用在家照顾孩子。另外还请了一个厨师,毕竟这么多人,大姑和二姑不可能忙得过来。
她俩负责买菜,给大师傅打下手,给员工们分发饭菜。
过完年上来,小舅陈百利和小舅妈都来厂里上班了,他们的孩子是凤宁帮忙找的学校,就是凤柏之前上的红星小学。
凤柏现在已经上初中了,和凤松一起在一中初中部上学。凤柏脑子很灵活,他又要强,不愿意因为插班和乡下来的被人瞧扁了,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端正态度来学习,以高分考进了一中。倒是省了凤宁去托人的麻烦。
凤宁把小舅和小舅妈安排在生产部做灯笼,还给他们一家单独安排了一间宿舍。
凤宁组建管理班子的时候,陈百利不止一次跑来找凤宁,想要进管理层。
凤宁当然不同意:“你才来,对公司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你能管什么?”
“我去食堂帮忙买菜也好啊。”陈百利说。
“买菜一直都是我大姑在负责。”
“你表哥在做采购,表姐在管后勤,两个姑妈都在厨房做事,怎么就让我和你舅妈去车间做事?我知道,我们来得晚,跟他们比起来资历浅,那还不是因为你以前没叫我们。”陈百利语气有埋怨。
凤宁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严肃地看着他:“小舅,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他们跟着我干,除了吃饭,一分钱也没有,干了半年才给他们发工资,一个月二三十块钱。当时要是叫你,你来吗?”
陈百利不说话了。
凤宁说:“小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愿意叫你们来我公司做事。想着我们是亲戚,能拉一把是一把。可你不能因为我拉你一把,你就扯我的后腿,这样伤感情。你和小舅妈说要来我公司,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连表弟妹的学校都托人给安排好了,还是市里最好的小学。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要是你和小舅妈觉得我这样做对你们不公平,那你们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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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我是不会强留的。”
陈百利表情有些尴尬,因为凤宁说到了点子上,这都是他老婆吹枕边风吹出来的。
凤宁说:“其实真正做企业的,都不愿意用自己的亲戚,因为亲戚会利用身份要求更多的便利和好处,有的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贪污受贿。可我总想着是亲戚,应该拉拔一下,让大家都早点过上好日子。所以小舅你别让我为难,公司有合适你的岗位,一定会安排你的。”
因为陈百利的事,让凤宁意识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但凡有一丁点权力,都会有人利用来为自己谋利益。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但也知道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等以后南安花灯这个行业发展壮大了,就让这些亲戚都出去单干,从事一些跟花灯行业相关的配套产业,这样就不怕有些人祸害自己的公司了。
凤宁组建完管理班子后,从仪器厂的员工中,找出了两个上过高中的年轻人,让他们跟着自己学设计灯笼。当然也不知道能不能培养得出来,但总归是要试试。
另外凤宁又去了一趟蓉城,试图从蓉城美院和蓉城师院招一两个美术专业的学生。毫不意外,她一无所获,蓉城的大学生怎么看得上南安一个小小的私企呢?
凤宁只好回来继续教两个高中生,先从做灯笼开始,了解灯笼的各种构造。
到四月初,上海和厦门的分成款都汇了过来。厦门的观灯人次也超过了八十万,由于门票只有五角,所以最后分得的收入为二十多万。
手头有钱,凤宁心里就不慌,慢慢将公司导入正规。
凤宁掏钱让小舅去学了驾照,打算买一辆小四轮给他开,专门为公司运送材料和货物,如果公司没有货要拉的时候,可以自己出去揽业务,赚一些运费。
陈百利很高兴,他一直都羡慕会别人开车,没想到凤宁竟能满足他这个心愿。小舅妈也很高兴,自己出去揽业务,那就说明有操作空间,跑三趟说只拉了两趟,二十块的运费报十八块,谁又能去核实呢。
四月份的时候,呼和浩特文旅局打电话过来,说想要办一场灯展。凤宁很意外他们居然能联系到自己公司,一问才知道是去上海出差的时候参观灯会拿到的名片。
凤宁很欢喜,没有去实地考察,只是赶紧设计了一批跟草原文化相关的花灯,准备带去呼和浩特签合同。临出发前,突然又接到那边的电话,说临时出了点状况,上面下达通知,暂时取消了这场灯展,但是以后应该还会举办,等决定举办的时候再另行通知。
凤宁退了订好的机票,取消了这次行程。
本来这次是梅香要跟着凤宁去出差的,她第一次坐飞机,无比期待,没想到竟临时取消了,顿时无比失望:“怎么还说话不算话呢?咱们明明做了这么多准备,说取消就取消,你不是白干了?扣了的机票钱也不给咱们补。”
凤宁说:“没有签合同,他们随时可以反悔,也不用负责任。你要记住,将来可能还会遇到赖账的客户。”
“赖账?你的意思是我们办了灯会他们不给钱?”梅香问。
凤宁点头:“对。追债也是你以后需要面对的问题。”
“那也太过分了,办灯会不都是当地政府牵头吗?这都能反悔?岂不是所有的成本都得我们自己承担?”梅香问。
“对。不过总体而言这种情况还是少的,拖欠的情况可能会有,就是会比较麻烦一点,你要做好催债的心理准备。”凤宁说。
梅香点头:“我知道了。他们不给,我就去问,问到给了为止。”
凤宁笑着说:“这就对了。”
既然年中没有灯会,那就安心做灯笼。凤宁也静下心来好好做灯笼,顺便带设计师。
凤宁把工人们分成了几个组,分别做不同的灯笼,有最常见的节庆红灯笼,也有造型别致的传统挂灯,比如宫灯、方胜登、扇形灯等,还有把玩性比较强的提灯等。
凤宁在公司为戴师傅专门准备了一个工作室,他愿意来这边做灯笼,就随时可以来。设计师也可以跟他请教怎么设计灯笼。
凤宁还花了点时间把公司重新装饰了一遍,以各种造型的灯笼做装饰,突出体现出公司的文化特点。
为了丰富员工们的业余生活水平,顺便也为了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凤宁买了不少书,做了一个图书室,供大家借阅。书籍主要是跟传统文化相关的,也有不少文学名著。
这些书籍主要是给设计师和业务员们看的,凤宁尤其鼓励梅香多看书,她的文化水平有点低,对一个业务员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希望她能够尽快补一下。
现阶段业务还有限,凤宁还能帮她去签合同,等以后业务多起来,就得梅香自己去了。
梅香也很听劝,随时身上都携带书本,有空就拿来看看,否则到时候连合同条款都看不明白,岂不是影响公司业绩。
梅香笑着跟凤宁说:“谁能想到我从学校出来快十年了,竟会比在上学的时候还努力。我要知道以后读书这么有用,我当初就该更努力一些的。”
“加油,我相信你能行的。”凤宁说。
凤宁还有了空去跟进彩灯博物馆的进度,凤宁推荐了戴师傅去给彩灯博物馆当顾问。戴师傅非常上心,他把自己的家底都捐赠了出来,包括祖上制作的灯笼,保存下来的各种跟花灯制作相关的材料、工具等。
他自己还亲手还原了许多古籍上记载的灯笼,供博物馆陈列展览。
凤宁也没闲着,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有偿征集跟灯笼相关的资料与实物,还跑了不少城市去收集灯笼相关的资料,努力丰富博物馆的馆藏。
喧嚣的夏天到了,凤宁跟所有普通人一样,日子过得平淡而平静,但对一些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夏天。
凤宁从盛世安的信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他们军校管理严格,那几天停了课,都没让出校门。
她是后来才知道盛世清差点出了事,六月之前,他一直都在实习单位实习,六月初从实习单位请假,回学校交毕业论文。碰上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人撺掇他一起上街,热血青年盛世清当时还答应了。
只是临近毕业,舍友们都有些伤感,赶上有个小伙子过生日,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聚餐,喝了不少酒,刚开始还是啤的,后来上了白酒,几人不约而同地喝醉了。
盛世清酒量最差,喝得烂醉如泥,喝完之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等到别人来撺掇他出门的时候,他整个人还跟面条似的,压根就站不起来,索性就没去了,也因此躲过一劫。他那几个室友酒量比他好,出去凑了热闹,回来之后定好的工作单位都黄了,还有一个保研的资格都被取消了,令人唏嘘不已。
凤宁倒是捡了漏,七月初的时候,她接到一通电话:“请问是华灯文化传播公司吗?”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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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蓉城美院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我叫黄斌。我看到你在我们学校贴的招聘信息,我是学国画的,请问你们现在还招彩灯设计师吗?”
凤宁喜出望外:“招啊,你按照招聘信息上地址,来我们公司面试吧。”
没两天,黄斌就来到了南安,黄斌很瘦,留着及肩长发,果然是个美术生。陪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很前卫的女孩,耳朵上戴着两个大圈耳环,看气质就是搞艺术的。
黄斌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户口问题,凤宁能不能帮助解决落户问题。
华灯是个私企,哪能给人落户,但凤宁没有完全否定,说:“你是大学生,正是我们南安所需要的人才,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大城市都在靠落户吸引人才,南安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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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斌是美院的高材生, 上个月因与同学上街,原本分配好的工作单位将他的档案退回了学校,不再录用。
拖到最后, 只有本省一个偏远县的乡村中学愿意接收他的档案, 这跟他原来分配的省美术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他女朋友说如果要去中学当美术老师,他们就分手。
黄斌苦恼至极, 成天借酒浇愁。还是他一个毕业的师兄回学校探望朋友, 听说了他的烦恼,说是在学校公告栏看到南安一家私企招聘信息,是做花灯设计的,建议他过来看看。
凤宁再一问,黄斌那个师兄竟然是她的熟人,就是当年在蓉城给他画灯笼的丛云。
“这不巧了吗?你师兄当初就是来帮我画的灯笼。慈恩街你们去过吧, 那儿的灯笼不知道还在不在,就是我们公司做的,丛云画的就是那批灯笼。”凤宁说。
黄斌一听有这个渊源,情绪也高了些:“真的啊?那我的工作也是画灯笼吗?”
凤宁摇头:“画灯笼是其中的一部分,不过你的主要任务是设计花灯。我给你看看我的花灯设计稿, 你将来就是做这个。不仅要画花灯效果图, 还有解构图, 好方便施工。”
凤宁抽了一份花灯设计稿给他:“你看看,能看明白吧。你们学美术,透视能力应该不错的。”
黄斌拿起设计稿看了看,他旁边的女孩也侧过头来跟着看, 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跟我们服装设计倒是有共通之处。”
凤宁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孩:“你是学服装设计的?”
女孩点头:“是的, 我是印染设计专业的。”
“你毕业了吗?”凤宁问。
女孩摇头:“还没有,我今年大三, 明年毕业。可能到时候也得自己找工作。”
凤宁猜到是跟黄斌同样的理由,便热情地邀请她:“要是对灯笼设计感兴趣,可以来我公司啊。”
女孩迟疑了一下,说:“到时候再说。”
黄斌看着女孩,说:“茜茜,你也过来的话,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女孩说:“我还不知道会分配到什么工作单位,看结果再决定吧。”
黄斌点头:“也对。”
凤宁说:“咱们来谈谈工资待遇吧。”
黄斌点头:“好。我的工作应该不加班吧?我希望下班后不被打扰,有自己的时间画画。”
“原则上不加班,特殊时期除外。我们公司每年年底都会举办灯会,会有两三个月时间要布置灯会,大概要去外地出差一两个月。比如前年和去年就在北京、上海、西安、沈阳和厦门办灯会,今年还要去武汉和广州布置灯会。上班时间根据工程进度来,实在忙不过来,也是要加班的,不过灯会期间工资跟平时不一样,大概有两三倍的样子。”凤宁说。
黄斌和他女朋友姜雪茜听到去外地出差眼睛都亮了,这可都是大城市啊,黄斌问:“是公司外派出差吗?”
“对,交通与食宿费用都是公司承担。”凤宁说。
黄斌不等凤宁说工资多少,就问:“如果我同意来公司,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你如果已经毕业了,近期就可以来上班。我还没跟你说工资待遇呢,你刚入职,前三个月为试用期,工资是100元一个月,试用期过后再加。布置灯会工资是另算的,像熟练工可以拿280元一个月。如果能够独立完成灯会设计,还会有奖金。我们公司包吃住。”凤宁说。
黄斌听了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也就是几十块钱一个月,私企工资果然更高一些。
凤宁说:“你如果满意这个工资待遇,就随时可以来上班,到时候我会跟你签一份劳动合同。”
黄斌听完点头:“好的。”
黄斌走后,谢俊伟问:“怎么样?那大学生愿意来吗?”
凤宁说:“愿意来。不过还得等来了之后才能知道。”
“他能力怎么样?”
凤宁说:“应该还不错,我看过他的画,画得挺好的。”至少画灯笼应该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应该很快能上手,比自己现在带的两个高中生起点高多了。
过了两天,黄斌就扛着行李来到了南安。他跟凤宁签了合同后,又回了一趟家,说是过几天再来上班。
凤宁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管黄斌,凤来要高考了。
4号那天,凤来就放了假,她的考点在一中。这几天学校要布置考点,考生们都放了假,住校生就在宿舍里自行复习。
凤来则回了家,毕竟家里要比学校条件好太多了,复习的时候有风扇,还有人专门做饭菜。凤来没住厂里,放假的时候她就跟姐姐一起住在戴师傅家。
她在这边休息,师娘就专门给她做饭吃。老人的孩子走得早,所以特别喜欢年轻人,现在凤来高考,又让她体验了一把学生家长的感觉,还挺享受的。
夏天除了热,就是蚊虫多,晚上凤来在灯下学习的时候,师娘就给她在屋里点上几根蚊香,把蚊子给驱走。
怕她渴着饿着,就把西瓜泡在从邻居家水井里打来的凉水中,泡得凉丝丝的再切给凤来吃。不放冰箱里,是因为老人家觉得冰镇西瓜太凉了,容易吃坏肚子,影响考试。
做饭也都是可着凤来想吃的做,每顿都是新鲜的,怕吃坏考生的肚子,也要足够的营养,吃好休息好,才能全力以赴高考。
凤宁知道师娘那么用心,便劝她没必要那么麻烦,平常心对待就好。但师娘说,就这么几天,麻烦一点不要紧,考上大学才最重要。
凤宁也不敢给妹妹压力,只劝她好好休息。
等到凤来参加考试那几天,她放下工作全程陪考。中午还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开了房间,吃完饭后好好睡个午觉,凤宁为她守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她叫醒,让她精神抖擞去考试。
7、8、9三天转瞬即逝,考试结束,凤来坐在凤宁的自行车后座上,头靠在姐姐背上,打着长长的哈欠:“总算是解脱了,希望一次性成功,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了。我现在就想回去好好睡个觉,要睡到自然醒,你们谁也别叫我。”
凤宁笑着说:“好。”
凤来闭着眼睛说:“姐,我暑假想去你公司做灯笼,算勤工俭学吧,你给我发工资行吗?”
“当然行!你愿意自己挣钱,我当然会全力支持你。”凤宁说。
凤宁没问她考得怎么样,都考完了,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出成绩前的轻松和惬意。
凤来的数学成绩经过补习,还是有不小的提升,模拟考试的时候,最多一次还得过99分。要是高考数学也能过90分,那就有很大的希望考大学。
凤来考完第二天,睡到日上三高,被热得受不了才起来。
她也就是只休息了这一天,从第二天开始,她就没再睡过懒觉,每天都是早早就跟凤宁一起去公司上班。
同样高考完的盛世明也成了他们这里的常客,小伙子今年17了,长得高高瘦瘦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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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浓眉大眼的帅哥一枚,性格外向开朗,非常招人喜欢。凤宁也很喜欢他。
这一届的考生都是考试前填报志愿,根据自己平时的考试成绩和模拟成绩来填,等于是盲填。
凤来比较谨慎,填报的是南安师专,她觉得只要考上大学就好,做老师也挺不错的。
盛世明胆子就比较大了,他成绩不错,越到后期成绩越突出。他一心想要去北京上大学,填报的是北航,说他大哥学的是海军,二哥学的信息工程,可能跟陆军有关,他就要凑齐海陆空三军。
凤宁觉得他上北航的希望很大,这小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自信太叫人羡慕了。
盛世明听说凤来在她姐这里勤工俭学,还有工资拿,也跃跃欲试,说也要来打工挣生活费。
凤宁满口答应下来。她很快发现,盛世明来这里做事,最高兴的居然是凤来。凤宁猜到了妹妹的少女心事,也难怪,小伙子长得帅,又开朗自信,就像一个发光体,很难不被同龄女生吸引。
她又观察了一下盛世明的态度,觉得他对凤来可能没那心思,因为他太坦荡了。
凤宁什么也没说,这种事不便干预,顺其自然吧。
黄斌是十来天后才来公司正式上班的。
凤宁给了他一沓自己以前的灯笼设计稿和灯会实物照片,黄斌拿着资料研究了几天,又跟着工人们学做了几天花灯,然后就开始设计灯笼。
他接受凤宁的建议,从小灯笼开始做起。而且也不是凭空设计,而是根据《上元灯彩图》里绘的花灯,复原其中的一盏。古画上的灯笼都是平面图,要将灯笼复制出来,得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实践操作能力。
黄斌到底是专业的,花了三天时间,就把一盏花灯解构了出来,并且在戴师傅的协助下制作了出来。
这个过程虽然进行了反复调整与修正,但结果是好的。凤宁知道,对于初次接触花灯的人来说,这个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果然还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今年应该不用凤宁独自设计所有的花灯了,她觉得肩上的负担都轻了不少。
终于到了出高考成绩的时候,凤来的高考成绩是498分,正好超过录取线二十来分,填报的南安师专正好。凤来自己也很满意,尤其是数学考了89分,跟她平时考试的成绩差不多。
家里人也非常高兴,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大姑二姑和小舅都很高兴,直嚷嚷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凤陈两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终于出了个秀才,值得摆酒庆贺。
凤金宝和凤宁都没拒绝,他们也觉得值得庆祝,就在南安摆,把亲朋好友都接到市里来喝酒。
倒是凤来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只是考个专科而已,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庆祝。人家盛世明考上北航,都没说要摆酒庆祝呢。
盛世明这小子还真是挺强的,居然考了593分,全校第二,他当初要是胆子再大些,填北大都能上。不过他也未必想上北大,北航也挺不错的。
不过凤陈两家长辈都觉得这是家族荣耀,亲戚们说要摆酒,也容不得凤来不同意。
凤宁通知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去喝喜酒,盛世明自然也知道了。凤来看到盛世明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班门弄斧,人家考重点大学的没显摆,自己这个大专生反倒显摆起来了。
盛世明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里是大学生多,不稀罕了,所以才没摆酒。我其实还挺羡慕你的,你家里人多重视你啊。”
凤来这才坦然一些。
凤来升学摆酒,凤宁把亲戚朋友都请来了,还有公司的同事,盛家人和肖达,连曾决明都请了。
可惜的是盛世安今年暑假没有假期,不能回来给两个新晋大学生庆祝。不过他还是送了升学礼物回来,给凤来的一本英汉大词典,因为凤来学的是英语专业,给盛世明的是一支派克钢笔,他在学校参加硬笔书法比赛获得的奖品。
凤宁自然也少不了给弟弟妹妹准备升学礼物,她给两个人每人送了一块手表,提醒他们要珍惜时间。
摆酒那天,凤宁安排了小舅开车去把大家接过来,吃完了又把人送回去。
来喝酒的亲朋好友们的礼金凤宁一律没收,反倒是给大家回了不少礼,礼数做得非常周到。
就连马老太,都被接了来吃喜酒。听着别人奉承她孙女有出息,大孙女开了这么大的公司,小孙女又考上了大学,两个孙子也在城里上学,成绩也都好,将来有的是福享呢。
她表面虚伪地笑着应和,实则一边吃一边把骨头嚼得嘎嘣响。想到凤宁过得越好,她就越发恨意滔天。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拉着凤宁外婆数落凤宁的不孝,发了财,忘了本,就连逢年过节都不回去给长辈拜年,她显然是忘了陈家人已经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被大姑二姑发现之后,赶紧拖着自家老娘走了。马老太对两个女儿破口大骂,说她现在在凤宁手里讨饭吃,帮着凤宁说话,连老娘都不管了。撒泼打滚,闹得很是难看,好好一场喜酒,结果越吃越闹心。
二姑说:“以后有什么事,千万别再叫老娘来了。还不够给大家添堵的呢,好好的喜事,被她一闹,变成了坏事。”
大姑说:“我也觉得。”
凤宁不在意马老太的态度,但如果能够不见到她的恶毒嘴脸,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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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结束之后, 凤宁送走客人,回头对父亲说:“爸,你和阿姨结婚的时候, 还叫不叫她来吃饭?”
凤金宝嗫嚅着说:“还是算了。你奶奶那个脾气, 好事都变成坏事了。”
马老太闹了这么一出,凤金宝彻底死了心, 等他自己结婚的时候, 就不接老太太过来吃饭了。
他和刘春玉本来打算五一领证结婚,但凤来提了个要求,说她和凤松都是毕业班,升学的关键期,不想有什么变动,希望他们能够晚点领证。
凤金宝听小女儿这么说, 当然不敢坚持领证,毕竟孩子的前途比这个重要多了,便跟刘春玉商量十一领证。
刘春玉在凤宁这里做着事,吃住不愁,每个月还能领几十块钱工资, 心里就不慌, 也就不那么急着嫁人了。所以听说晚点领证, 她也没有反对,多相处了解一下也不错。
他们国庆节领证,也不准备大办,就是请自家人一起吃个饭, 如今看来, 马老太都不能接来吃饭,等领完证, 他们再回去给马老太做顿饭得了,免得马老太过来煞风景。
刘春玉跟凤家人接触越多,就对凤宁越发佩服和感激。若不是她坚持让自己来南安,只怕要马老太在一个屋檐下,那自己的日子恐怕不会比头婚好过多少。
他们从饭店出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凤宁发现曾决明去而复返,她赶紧上去:“决明,你怎么回来了,是落了东西吗?”
曾决明说:“没有。来来考上大学,我替她高兴,给她买了点礼物。”
曾决明来的时候是给了礼金的,当时凤宁没收,没想到他回头又去买了东西,凤宁说:“都说了不要拿什么,来了我们很就高兴了,怎么能还让你破费。”
“可我也是看着来来长大的,她就跟我妹妹一样,她考上大学,我总得表示一下。我买了支笔,不值什么钱,你帮我给她吧。”曾决明说着将手里的钢笔盒子递了过来。
“你又没收入,破这个费干吗?”凤宁无奈地说。
曾决明笑得有些窘迫:“是啊。我现在没什么钱,也买不了什么贵重东西,希望来来不要嫌弃。”
凤宁发现自己这话有点戳人痛处,赶紧找补说:“你现在是学徒阶段,等学成出师了,就可以自己挣钱了。而且医生这个职业是越老越吃香,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失业,所以祝你早日出师。”
曾决明笑着说:“对啊。我以后能挣大钱呢,所以这支笔你帮我拿给来来吧。”
凤宁只好把凤来叫过来,凤来收了笔:“谢谢决明哥。”
曾决明说:“好好学习,你可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呢。”
凤来笑笑:“嗯。”
凤宁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大中午的,热得很,早点回去休息。”
凤宁和妹妹往回走了一段,凤来说:“我都有几支钢笔了,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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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那就留着慢慢用。”凤宁说,“决明现在还没工资,这笔他是省下钱来给你买的,别浪费了人家的好意。”
凤来点点头:“我知道。”
凤来考上大学,凤松也考上了一中,可谓是双喜临门。
凤宁既欣慰又感慨,至少目前看来,家人的命运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这一世算是没白活。
凤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凤宁说要资助她一场毕业旅行,让她带着两个弟弟去蓉城玩。凤来说要考虑一下,后来又说不去了。
追问原因,原来是她想叫盛世明一起去蓉城,但盛世明不去,她也就不去了。
凤来不去旅行,而是坚持每天去上班,因为这样可以天天都看到盛世明。凤宁忍不住叹息,少女情怀啊。
这天早上,凤宁姐妹俩到公司后去食堂吃早饭。她们各自打了一份豌豆凉粉,正吃着,大姑从厨房里出来了,凑到凤宁跟前:“宁宁,你明天过生日,是个整生日。我们和你爸商量好了,给你到店里订两桌,请你师父师娘和明明他爸妈一起吃顿饭?”
凤宁面露难色:“我一个小辈过生日,就算了吧,没必要搞那么隆重。”
“怎么就算了?十年才过一次的生日,又没摆酒,就吃个便饭。明天不是礼拜天,就晚上吃吧,还是咱们上次给来来办酒席那家饭店,他们家菜做得好,环境也比较好。”大姑说。
凤来也劝说:“姐,去吧。二十岁呢,可不能随便敷衍。”
凤宁想了想,说:“自己家里人吃就行了,别叫盛叔叔和贺阿姨了。”
正好盛世明过来,听了一耳朵:“叫我爸妈什么事?”
大姑看着盛世明,笑着说:“明明,明天是你宁宁姐二十岁生日,我们一起去酒店吃个饭,想叫上你爸妈。你爸妈有空吗?”
盛世明笑了:“那我也可以去了?我回去跟我爸妈说。”
凤宁有些难为情,便说:“要是叔叔阿姨没空的话就算了。”
“我爸妈晚上一般都有空,他们不加班。”盛世明说。
回到办公室,凤宁开始检查黄斌前一天交上来的设计图。黄斌的花灯设计得很漂亮,有很多亮点,但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缺乏实践经验,设计图往往做得太过繁复,只考虑好看,没有考虑到实际操作的问题。这就是典型的书生气。
每次交上来是稿子,凤宁都要给他指出来问题,让他重新修改。这大概需要他去布置两场灯会,这毛病就能改过来了。
她正看着,突然听见敲门声,凤宁抬头:“进来。”
黄斌从门外进来,因为天热,他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脸上挂着笑容:“老板,我发现你有点不厚道啊!”
凤宁抬眼看着他:“怎么不厚道了?”
“你明明比我还小三岁,我管你叫了这么久的姐,你还不提醒我!”黄斌控诉。
凤宁哈哈笑:“我没让你叫我姐吧?是你自己主动叫的。而且你现在跟着我师父学做灯笼,虽然没有正式拜师,那也算我师父半个徒弟,算起来,我就是你师姐了。这声姐你叫得不冤。”
黄斌看着凤宁,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他说:“明天你过生日,要给你送礼物吗?”
凤宁摆手:“不用,我当老板的,怎么好意思压榨员工。”
黄斌说:“真要送,我肯定也不花钱啊。给你画张画做生日礼物吧!”
凤宁笑:“不浪费你时间吗?”
“不浪费,画张小画,用不了多久。不过可能赶不上你明天生日了,晚点送吧。”
“行!我还没收过画做礼物呢。”凤宁很期待。
第二天早上,凤宁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盛世安打来的电话:“凤宁,生日快乐!”
“谢谢!你怎么这么早?不上课吗?”凤宁惊讶道。
盛世安说:“课间休息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二字打头了,跟我是同龄人了,祝你青春永驻!”
凤宁笑起来:“谢谢!”看来盛世安对年龄这事还挺介意的。
“我寄的包裹你收到了吗?”
“还没有。”
“怎么这么慢,我明明都提前寄了。这几天应该就到了,你主意查收一下。”盛世安说,“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我要去上课了,再见!”
一大早就收到盛世安的生日祝福,凤宁这一天心情都不错。
晚上凤宁和家人一起去饭店吃饭。盛重远夫妇果真来了,还给凤宁送了一块手表做生日礼物。
凤宁觉得礼物太贵重,不想收,贺志华说:“收着,二十岁生日,女孩子一生中最好的整生日,阿姨还嫌不够郑重呢。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别的。”
凤宁只好收下了。
贺志华还拉着凤宁问了:“世安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呀?”
凤宁说:“打了。一早就打过来了。”
贺志华点头:“这还差不多。给你寄礼物了吗?”
“寄了,但是我还没收到。”凤宁实话相告。
“这就不应该了,应该早点寄的,宁愿早到不能晚到啊。这孩子,什么时候也这么不靠谱了。”贺志华埋怨儿子。
凤宁笑着说:“没关系的,阿姨。早到晚到都一样。”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大姑得知贺志华送了手表给凤宁,赶紧问:“是代她大儿子送的?”
凤宁否认:“不是啊。是她自己送的。”
大姑说:“这手表应该是儿子送才对,怎么是他妈妈送的,不过他妈妈送也行。”这个年代,基本都是男女定了亲事之后才会送手表。虽然这是贺志华送的,但这也起码也算是一种表态。
大姑又问:“宁宁,你跟小盛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宁说:“大姑,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跟他就是朋友啊。”
大姑说:“上次你妹妹办升学酒,不是来了好多人,有好几个人都想要给你介绍朋友,我都给你挡回去了。”
“谢谢大姑,不用给我介绍,有谁来问都给我挡了吧。”凤宁说。
“那你跟小盛没在谈朋友?”大姑试探着问,她是过来人,早就看出来盛世安对凤宁的态度了。
凤宁说:“没有。我还小呢,这事根本不着急。”
“是不大,不过我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当妈了。”大姑说。
“时代不一样了,大姑。以后年轻人结婚只会越来越晚,结婚是大事,理应慎重一点。”凤宁说。
大姑说:“宁宁,你别怪大姑多事啊,你妈妈不在了,你爸也是个不理事的,也没人操心你的事。所以大姑才替你操心。”
“谢谢大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的个人问题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帮我多关心关心我莹莹姐吧。”凤宁笑着说。
大姑叹气:“说到莹莹,我都愁死了。你说厂里这么多好小伙子,她怎么就偏生看上刘海那个闷葫芦了?他家里那情况,全是拖油瓶,挣的钱都拿回去养弟弟妹妹了,她要是跟了刘海,以后能有好日子过?”
表姐的事凤宁倒是知道一二的,刘海是个特别腼腆内向的人,据说比她爸凤金宝年轻的时候更腼腆,一跟女孩子对视说话就脸红。
唐莹的性格比较泼辣爽利,会看上刘海也是有点出人意料。凤宁也问过唐莹,她说刘海这人实诚,心细,懂得感恩,每次做什么事,他都在后面默默地收尾,但是不会表现自己,做得比说得多,总容易让人忽视。
这点凤宁倒是知道,刘海感谢自己给他工作机会,干活特别踏实主动。
唐莹和刘海两个人,主动一方的一直都是唐莹。
唐莹说:“我问过刘海,他爸妈从来不吵架,更别说打架了。这总比我爸好吧,他倒是爱出风头,但是好吃懒做,自己没本事,还拿我妈和我们出气。他家里负担重点就重点呗,我们两个都有手有脚,一年挣的也不少,帮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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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妹妹也没什么不行,他们长大了我们就不管了,总不用我们养他们一辈子。”
凤宁知道唐莹说的也没错,这个年代,不打骂女人的男人其实已经算好的了,补贴弟弟妹妹也都是常见的。
凤宁对大姑说:“刘海本人其实还不错,干活也认真。又比较心细体贴,莹莹姐跟了他,不会受委屈。”
大姑说:“我知道刘海自己还行,可他家里一点都帮衬不上就不说了,还要他们帮衬弟弟妹妹。结婚连间屋都没有,真要结婚了,日子能好过?”
凤宁说:“没房子就没房子,那就在外面住呗,可以租房子,以后有钱就在城里买房子。”
大姑看着凤宁:“在城里买房子?那得多少钱哪!”
凤宁笑笑:“总能挣到钱的。”
大姑忍不住叹气。
凤宁生日的第二天,收到了盛世安寄来的礼物,是一只手工焊接的轮船模型,说是他去实习的时候用废弃的材料制作的。打磨得非常精细,可见费了很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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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对这个礼物爱不释手, 把玩之后,把这艘船摆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抬眼就能看到。
进办公室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到桌上的船, 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因为这艘船跟常见的船不一样,它是一艘军舰。
凤松和凤柏见到这船, 喜欢得不行, 凤柏将船拿在手里:“好沉啊,大姐,哪儿买的?送我吧,我很喜欢。”
凤宁说:“这个只能看,给你就别想了,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谁送的?能问问在哪里买的吗?我也想买一个。”凤柏说。
凤宁只得说了实话:“你们盛大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自己做的。”
凤柏又看了看手里的船:“盛大哥做的?那这肯定是军舰吧?真帅!”
凤宁说:“是军舰。看完了就放下,别摔坏了。”
凤柏将模型放回去:“盛大哥会做,等他回来了,我也要跟他学着做。”
“可以,你还可以努力学习, 考上大学, 将来去造真正的军舰, 甚至航空母舰。”凤宁说。
“航空母舰!我知道,世界上最大的军舰!飞机还可以在上面起降,对不对?”凤柏说。
“是的。我们国家现在海军力量非常薄弱,没几艘像样的军舰, 离世界先进水平还差得远。你们要好好学习, 将来为咱们国家造航母!”凤宁说。
“好!”凤柏满腔豪情应下了。
到了八月底,凤宁给盛世明结了工资, 他在这里干了一个半月的活,凤宁给他发了一百块钱工资。
盛世明说:“姐,这会不会太多了?我二哥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个月才拿了七十多块钱。我打个假期工,居然还给我这么高的工资!你会不会亏了啊。”
凤宁笑着说:“亏什么?你大哥是国家单位,我是私企,私企工资本来就比国家单位高,不然谁还下海去私企打工?赶紧拿着。”
盛世明说:“可你已经给我送了一块手表,还给我这么多钱,我受之有愧。”
“这是你干活得的,有什么愧?别跟我磨磨唧唧的了,赶紧收下。”凤宁将钱塞进他手里。
盛世明只好把钱收下了。
盛世明一走,凤来也不去上班了,说是要趁着还没开学好好休息几天,顺便去自己的学校转了一圈,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师专位于郊区,学校不算大,但比高中还是大多了,校园环境很不错,离家不算近,平时住校,周末可以回来。凤来很满意,以后,她就是大学生了。
凤来开学那天,是凤宁和凤金宝一起去送的。本来凤来只想叫姐姐送她去报到,但凤宁觉得应该叫父亲去看看,女儿考上大学是件光荣的事,当爹的应该去看看女儿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凤金宝一路上很少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很激动,他以前从没想过子女能够考上大学,吃公家粮。现在这已变成事实,他甚至对两个儿子将来上大学都有了期待。
说起来,这一切都多亏了大女儿,要不是她花钱给凤来请家教补习数学,凤来也考不上大学。这个家,没有大女儿,是真不行。
看着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们,凤宁也很感慨,自己考不上的大学,妹妹帮她完成了这个心愿。虽然有些遗憾,但人生哪能事事圆满呢,总要有些残缺,才是完整的人生。
9月下旬,凤宁便带着黄斌一起去广州出差,实地考察场地。今年她的准备时间比去年提前了好几天,是因为今年过年比去年要早了一个多星期,1月26日就过年了,如果不早点准备,只怕到时候来不及。
带上黄斌,是要让他了解设计灯会的全过程。
黄斌是学美术的,他上学的时候,一有空就要出门采风,省内的很多风景名胜都被他跑遍了。要不是钱不够,他还想全国各地都去呢。
现在正好有了公费出差的机会,他岂能不愿意。
广州是仅次于北京与上海的大城市,由于自清代以来就一直是通商口岸,如今又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商业极其繁荣。
凤宁提前跟广州文旅局联系过了,确定对方并没有改变办灯会的主意,这才动身前来。
凤宁对流程已经极其熟悉,她领着黄斌跟广州主办方接触,了解对方的需求,去查看场地的情况,再跟黄斌讨论,花灯应该怎么布置,选取什么样的主题,设计什么花灯。
黄斌虽然也有自己的见解,但在经验上,跟凤宁比起来就差远了。好在他虽然傲气,但也还愿意虚心接受意见。
这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并非是凤宁是他的老板,而是凤宁比他年龄还小,却能够创办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设计灯笼与做灯笼的水平更是令他折服。慕强是人的天性,男人也不例外。
除了跟主办方交流意见,看场地之外,凤宁还留了一天时间去游玩。去吃早茶,再去北京路买纪念品,最后再去批发市场扫货,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至于风景,倒是没咋看,广州最大的特色就是人文和美食,自然风景非常稀少。
广州之行结束之后,他们坐上了去武汉的火车,直奔武汉。选择这个路线,一是因为从蓉城去武汉没有直达的火车,二是因为凤宁打算在武汉过国庆节,盛世安国庆生日,自己去武汉出差,怎么也得去陪他过个生日。
火车速度太慢,等抵达武汉时,黄斌都画好了几组花灯的设计图。
凤宁看了他的设计图,知道自己招对人了,这些稿子稍微改改就能用,等多办两场,他就完全可以独立设计了。
到武汉后,凤宁没有像在广州那样挑主办单位附近的招待所住下,这次她选择了离盛世安学校更近的招待所。
黄斌不解:“怎么不住得离主办单位近一些?”
凤宁说:“远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这样还能多在武汉转转,了解一下当地的特色。”
黄斌还能说什么?
跟主办方见过面之后,确定了举办场地,剩下的时间是凤宁和黄斌去熟悉举办场地。
黄斌提议:“领导,明天才去看场地,天色还早,我们去黄鹤楼逛逛吧?”
凤宁说:“我就不去了,我去见个朋友。你自己去吧。”
“你还有朋友在武汉?什么朋友,比黄鹤楼还重要?”黄斌不解。
凤宁说:“有个朋友在武汉上学。来都来了,肯定要去看看。”
“男的女的?”黄斌好奇地问。
“男的。”凤宁非常坦然地回答。
黄斌立马来了兴致:“哪个学校?武汉大学吗?能不能也带我去看看?”
凤宁想了想:“还是算了。”虽然自己跟盛世安并没有确定关系,但带着年轻男同事去找他,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黄斌好奇地说:“看来这朋友对你而言不一般啊,都不让看。”
“这是领导的私事,一个合格的员
忆樺
工,是不会打听领导的八卦的!”凤宁含笑提醒他。
黄斌忙点头:“领导说得对,我错了,我自己去逛黄鹤楼。领导你去忙,领导再见!”
凤宁回招待所,取了从广州给盛世安买的礼物。
广州是轻工业基地,是服装鞋袜的主要生产和批发地,成衣比别处便宜许多,凤宁这次去就买了许多衣服,正好把黄斌这个劳力利用得淋漓尽致,给她当了一回苦力。
她给盛世安也买了衣服裤子,正好给他带过去。
武汉绝对是个非常有特色的城市,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能看见上班上学的人们手里端着热干面,一边走路一边吃,开公交车的司机很多都是女的,脾气火爆,公交车开成了坦克的风格,仿佛跟时间赛跑似的,这跟凤宁家乡安逸悠闲的生活状态迥然不同,十分有意思。
军校管理非常严格,门口有警卫站岗,不允许外来人员随便进入。凤宁掏出身份证进行登记,并在访客厅等待盛世安来接。
宿舍没有电话,通知起来并不容易,凤宁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见到盛世安。
盛世安当时正在实验室里忙,他得到几经辗转才传递到的消息时,还有些茫然:“谁找我?”
来传话的同学摇头:“不知道,传话的人没说清楚,就说是你的朋友,在访客厅里,你赶紧去吧。”
盛世安想了想,难道是自己哪个战友?
他脱下实验服,转身往校门附近的访客厅里去。学校面积虽然不大,等他赶到的时候,都快过了一个小时了。
凤宁也没想到见一次盛世安这么不容易,好在她早有准备,随身带了一本书,就在书看了小半的时候,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凤宁?!”
凤宁抬起头,看着盛世安,露齿一笑:“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盛世安被巨大的幸福砸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记挂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难掩激动,快步走上来,站在凤宁跟前:“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凤宁笑着说:“昨天到的,今天跟文旅局的见了面,下午有空,就来你们学校看看,没想到你们学校管理这么严格。”
盛世安贪婪地看着她,他已经有快八个月没看到她了,此刻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嗯,我们学校是要麻烦一些。抱歉,不知道你来,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带了书呢。”凤宁扬了一下手里的书本,然后将看到的书页折起来,塞进自己的包里,将另一个袋子提给盛世安,“去了一趟广州,那边的衣服可便宜了,顺便给你买了几件。不知道合不合身。”
盛世安怎么怎么也没想到凤宁会给自己买衣服,哪个女生会给普通朋友买衣服?他的手都有些抖:“给、给我买的?谢谢!”
凤宁说:“你过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去参观你们学校了?”
盛世安猛点头:“对。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学校。”
盛世安下意识地伸手去牵凤宁的手,抓了一下,仿佛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松开了:“你是来武汉签合同的?”
“不是,是先过来熟悉场地,再了解一下主办方的需求,回去绘设计图,再过来签合同。”凤宁解释。
盛世安激动地说:“真的是你亲自过来布置武汉的灯会?”
“对啊。今年手头人多一些,就可以三个场地同时开工了,广州让我师父去负责,南安交给秦师傅。武汉就我自己负责。”凤宁说。
盛世安开心得直乐:“到时候我就去找你,具体在哪个公园举办?”
凤宁说了名字,盛世安笑了:“就在解放大道上,离我们学校也不算太远。到时候我有空去找你们玩。”
凤宁笑:“是该你来找我们,想进你们学校可不容易呢。”
盛世安忙道歉:“实在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我来你也不知道啊。”凤宁在盛世安的带领下参观学校,路上还遇到一些熟人,盛世安会跟对方点头打招呼,但并未停下来交流,一问,才知道都是他系里的师弟,并不是同班同学。
到了图书馆,凤宁问:“可以进去参观吗?”
盛世安说:“可以啊。不过没有借书证是借不了书的,也去不了阅览室,你想去的话,我找人借一张借书证。”
“会不会违反规矩?”凤宁问。
“不会,重要资料也不会放在图书馆。图书馆是供学习和查阅资料的地方。”盛世安说。
凤宁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就在外面看看得了,知道大学图书馆长什么样子就好。”
盛世安说:“一会儿看能不能碰到熟人。”
两人刚要进去,就碰到了盛世安的熟人,还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对方看到盛世安面上一喜:“盛师兄!”又看到旁边的凤宁,瞬间表演了笑容消失术。
盛世安看到她,略一点头:“你好。”
女生看着凤宁:“师兄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从老家过来看我的。”盛世安说。
女生看着美丽端庄的凤宁,她衣着打扮和周身气质显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酸意。
盛世安是雷达系的系草,学校女生不多,但倾慕他的不少,甚至还有胆大的女生主动去追求的,其中不乏家世很好的女生,但盛世安并没有接受任何追求。据他熟悉的人说,盛世安老家有个心仪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莫不就是眼前这个?
凤宁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方,看来盛世安在学校也很受欢迎呢。
盛世安正想说话,里面又出来了几个男生,他们见到盛世安和他身边站着的凤宁,眼睛一亮,赶紧过来了:“世安!”
盛世安看到他们,瞬间笑了,对凤宁说:“凤宁,这几个是我同学,有两个还是我室友。”
那几个人过来了,视线都落在凤宁身上,一个略矮胖的男生说:“世安,这位就是嫂子吧?我看过照片。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嫂子好!”
盛世安都来不及堵上室友的嘴,这嫂子就喊出来了,他窘迫地看向凤宁。
凤宁落落大方地看着他们:“你们好啊!”
89
几个男生热情地跟凤宁打招呼:“嫂子好!”
盛世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谁借我一张借书证?我带凤宁进图书馆看看。”
矮胖男生赶紧把自己的借书证递过来:“拿我的吧。嫂子,给!我叫武学峰,是世安的室友。”
凤宁笑着接过来:“谢谢!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武学峰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你是客人, 我们请你还差不多。”
凤宁说:“我已经工作几年了,手头比你们要宽裕多了, 就不必跟我客气了。我和世安先去图书馆逛一圈,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让他来叫你们。世安,晚上把你的室友都叫上吧。”
盛世安都听呆了,他原本还担心凤宁面对他的同学会不自在,没想到她竟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反客为主。而且, 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自的己,今天是第一次只叫名字,盛世安欢喜得心砰砰跳。
“好。”此刻盛世安都忘了思考,只是下意识地附和她。
凤宁抬手朝那几个人挥手:“那回头见!走吧,世安。”她率先朝图书馆里走去, 盛世安赶紧跟上。
外面几个同学看着他们的背影, 都有些呆住了, 武学峰啧啧赞叹:“老大的女朋友好特别!”
“是啊,感觉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一个男同学说。
盛世安的另一个室友说:“我听世安说,她是个女企业家,自己办了一家公司, 管着一百多号人。”
“女强人啊!这么厉害!她家里背景应该了不得吧。”
“并没有, 她是农村人,白
依誮
手起家的。”
“这么厉害!那她多大?我看着年纪也不大啊。”
“是吧, 二十岁。前段时间世安一直都在打磨的那艘船模,就是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因为比他们所有人都小。就连一旁还没离开的女生都暗暗吃惊,没想到凤宁竟然这么有钱,盛世安不会是看中了对方的钱吧,凤宁年纪不大,又工作几年了,肯定没读多少书,真没想到盛世安是个这么肤浅的人。
“真是个奇女子!”几个人啧啧赞叹。
这边盛世安内心忐忑,到了人少的地方,压低声音和凤宁道歉:“抱歉啊,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叫你。”
凤宁歪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盛世安:“你们男生都爱开玩笑,我懂。”
盛世安见她完全不介意,才彻底放了心,内心又切了期待,凤宁不介意,说明她还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晚上凤宁请盛世安的同学吃饭,去的是一家他们平时从没去过的馆子,因为这里环境比较好一点,消费略高,超出了他们凑份子打牙祭的范畴。
大家都有些拘谨,不敢点菜,怕盛世安花费太多。
凤宁笑着说:“你们只管点,今天我请客。我带够钱了的,别担心老板把你们扣下刷碗抵饭钱。”
凤宁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一下子便消除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
盛世安也说:“想吃什么就点吧。凤宁难得来一次,咱们也快毕业了,以后再聚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武学峰是本地人,他说:“你们大家这么拘束,我来吧。我们湖北的特色菜当然都要点,武昌鱼肯定要的,东坡肉,排骨藕汤,皮条鳝鱼,粉蒸肉。”
凤宁又加了几道鸡、鸭、猪蹄等肉菜,加起来一共有十二道菜,因为一起吃饭的除了盛世安宿舍的八个室友,还有下午图书馆碰到的哪两个同学,加凤宁一共11个人,一张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又都是胃口正好的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可不得多点些肉菜。
凤宁点完菜,说:“好了,不够再加。”
武学峰笑着说:“嫂子,我们这么吃,会把你吃穷吧。”
凤宁抿嘴笑:“你们只管敞开肚皮吃,吃不穷我的。”
“看来嫂子以后肯定要比世安能挣钱了。世安你压力大不大?”武学峰调侃道。
盛世安看一眼身边的凤宁,笑着说:“不大。凤宁说了,她将来挣了大钱,还要给我们海军捐款造军舰呢。”
他说完,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哇”了起来,看样子凤宁是真能赚钱啊。
凤宁笑着说:“这有什么压力?我之所以能挣钱,不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军人在保家卫国,我们才能安心地工作吗?你们爱国,是身体力行,我当不了军人,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嫂子大气!”武学峰竖起大拇指。
这一席话让众人对凤宁都充满了好感。
吴雪峰是个情商特别高的人,会活跃气氛,有他在,场子很快就热起来了。
菜上来,大家边吃边聊,那些刚见到凤宁的人也不那么拘谨了,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聊天。
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聊的话题,凤宁都能接得上,而且还颇有见地,不比他们这些自认为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差。难怪盛世安每次写信的时候,都要写那么厚一封,那是真有话聊。
一顿饭下来,众人对凤宁是叹服有加,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子,又特别懂得照顾人的情绪。难怪盛世安会如此钟情,对学校那些主动追求的女同学无动于衷,实在是珠玉在前,一般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学历确实很重要,但在学识面前,学历也不过是一张纸。
吃完饭,天色已经晚了。盛世安送凤宁回招待所,两人坐上公交车,看着窗外的夜景,盛世安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布置灯展?”
凤宁说:“大概11月初,甚至更早一点。今年过年早,要早点准备。今年招了美院毕业的设计师,能力还不错,我们今年的设计稿已经准备好大半了。”
“那到时候我有空就可以去工地看你。”盛世安说。
“好啊。”凤宁问他,“你毕业后会分配到哪里工作?”
盛世安沉默片刻,声音也低了下去:“暂时还不确定,但造船都是在沿海各地,大连、上海、广州,武汉也有一家造船厂,我是广州军区考来的,可能会去广州。”
这是他一直都在纠结的问题,如果凤宁跟他在一起,就注定要异地。
凤宁事业有成,她从事的行业是南安打造的重点行业,不可能搬到外地去。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凤宁,他小时候是亲眼见过父母异地母亲的难处的,后来父亲转业回来,这状况才得以改善,可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三个已经长大,已经不那么需要照顾了。
凤宁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其实也还好,至少都是大城市,交通很便利。”
盛世安一想,也对,要是陆军和空军,说不定就在哪个大山里搞研发呢。
盛世安把凤宁送到招待所,黄斌听见门外的动静,赶紧打开门:“领导,你回来了?”
盛世安回头,与黄斌四目相对。
黄斌先反应过来:“哦,你就是我们领导的朋友吧。你好!”
盛世安看着黄斌,伸出手来:“你应该是今年新招的那个设计师吧?”
黄斌跟他握手,惊讶地说:“我们领导这个都跟你说了?”
盛世安说:“我跟凤宁认识很多年了,她开公司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公司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那些老员工我也都认识。”
“原来如此!幸会幸会!”黄斌说,“你们吃饭了吗?”
凤宁说:“吃过了,你也吃了吧?”
“买了点吃的,没等你了。领导你早点休息!”黄斌朝他们摆摆手,关上门进屋了。
盛世安没进凤宁的房间,只是站在门口,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把关管好反锁,夜里不要随意开门。你在武汉还会待几天吧,下午应该就忙完了。明天晚上我来这里找你吃饭。”
凤宁点头:“好。”
盛世安想了想:“叫上你同事吧。”
“行。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凤宁说。
盛世安点点头,然后转身下楼去了。
第二天工作的时候,黄斌趁机跟凤宁打听她跟盛世安的关系,听说只是朋友关系,还颇有点失望。
凤宁看他满脸失望的样子,说:“你干嘛那副表情?”
黄斌说:“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领导你,现在发现有配得上的,可你们又说只是朋友关系,我可不觉得遗憾么?”
“我的私事,我爸都没这么操过心呢。你操什么心?”凤宁好笑地说。
黄斌摆摆手:“你爸不懂我学美术人的心。我一直都在观察,俊男美女结合,生出的孩子是美还是丑。可惜样本太少,还没有结论。”
凤宁说:“根据我的观察经验,帅哥美女生出的孩子,不一定会比得上父母,但肯定不会难看。但是一方难看的,那肯定是丑基因强大,很难改善。”
“是吧!所以这个世界美人才这么少!我只能靠自己去创造了。”黄斌无奈地叹气。
片刻后,黄斌又说:“领导,你可一定要找个帅哥结婚啊!别浪费你的美貌,要给世界多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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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美!”
凤宁听完哈哈大笑,这家伙绝对是个颜控,还有点神叨。
晚上盛世安过来找凤宁一起吃饭,身上穿的就是凤宁给他买的T裇衫和牛仔裤。他还是头一回穿牛仔裤,非常不自在,牛仔裤有点紧,总让人觉得骚包。
但室友们都说好看,这是凤宁买的,说明她喜欢,所以他还是穿上了。
他们吃饭时把黄斌也叫上了。结果盛世安也被黄斌拉着,讨论了一晚上的生孩子美丑问题。
盛世安其实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这小伙子会喜欢凤宁,毕竟凤宁这么优秀,朝夕相处的话,很少有男人不心动吧。
没想到黄斌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一个劲地撺掇他找个美女结婚,生个漂亮孩子。就差没明说让他跟凤宁结婚了,弄得盛世安有点哭笑不得。
回去之后,凤宁对黄斌说:“我竟不知道你是这么不着调的人,下次碰到别人再这么说,我要扣你工资了!”
黄斌笑嘻嘻地说:“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这盛世安同志明显跟别人不一样啊,领导你买的牛仔裤就在他身上穿着呢,所以我才敢这么说。这可是你自己暴露的,怪不得我啊!领导晚安!”他说完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凤宁笑着扶额,自己表现这么明显吗?
忙完武汉的工作,正好就到了十一国庆节,凤宁推迟了回去的行程,留下来陪盛世安过生日。
正好学校也都放了假,盛世安领着凤宁在武汉市内转了一圈,去看了黄鹤楼和长江大桥,又去武汉博物馆逛了半天。
晚上盛世安的室友们凑份子钱大家一起吃顿饭,这是他们宿舍的传统,谁过生日,其他人就凑一点钱去小馆子里面搓一顿。
今天因为凤宁在,她的份子凑得比较大,大家吃得比较尽兴。
吃完饭,盛世安送凤宁回去。凤宁从包里拿出给他准备的礼物:“生日礼物。”
盛世安看着她:“你已经给我买了衣服,怎么还要送礼物。太破费了。”
凤宁笑着说:“衣服是衣服,大家都有,连明明的我都买了。生日礼物是生日礼物,不能混为一谈。拿着吧。”
盛世安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剃须刀?”
凤宁笑:“电动的,比较省时间。”
“谢谢!真的非常实用。”盛世安说。
凤宁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突然说:“这是你爸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到给我送块表。”
盛世安抬起手腕,凑到凤宁的手表跟前。凤宁一看,明白过来,这竟是一对男女表:“这不是你买的吧?”
“当然不是,这是我爸妈送我的。我没想到他们买了一对。”盛世安说到这里笑起来,“看来他们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
凤宁挑眉:“什么表现?”
盛世安笑:“追女朋友的表现啊。”
凤宁窘迫地笑起来:“你爸妈都知道了?”
“一直都知道。大概最了解子女的还是父母吧。”盛世安说。
凤宁却有些感慨,他们家人感情真好,父母子女就跟朋友一样相处,要是自己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想必会非常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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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安把凤宁送到招待所门口, 却不舍得离开,因为凤宁明天就要回去了。虽然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见,可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一起相处的时光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凤宁似乎也不着急回房间, 陪他在楼下站着聊天。
盛世安看看时间,八点半, 他忍不住提议:“附近有个电影院, 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凤宁笑着说:“这会儿晚场早就开始了吧?”
盛世安说:“能看多少算多少。”
凤宁问:“看完电影,你还能回学校吗?”
盛世安说:“那就不回去了,放假我们学校也不查寝。我现在就去你们招待所开个房间。”
凤宁笑起来:“你没开介绍信,怎么住招待所?你不想回去也行,跟黄斌住一个房间吧,他住的是个双床房。”
盛世安看凤宁主动给他想办法解决住宿问题, 顿时心花怒放:“好。我们看电影区。”
他们从招待所出发,去了附近的电影院,晚场电影八点开始,他们到的时候都快九点了,电影已经过半了, 售票员问:“你们确定要买票?”
盛世安说:“买, 给我两张票。”
“瓜子要不?”售票员问。
盛世安看了一眼旁边用报纸包成三角筒的瓜子, 正要开口,凤宁说:“不要瓜子,瓜子皮没处扔。”
盛世安说:“两张票,两瓶汽水。”
售票员说:“一块四, 回头来退瓶子。”
盛世安递上钱, 窗口递出来零钱、票和两瓶橘子汽水。
两人拿着票和汽水进场,里面黑洞洞的, 只有荧幕上发出来的光。放映厅是一个大通间,里面得有上千张座椅。今晚上座率得有一半,中间黑压压的全是人,好在十月份已经不算热,又是晚上,顶上的吊扇还转着,里面虽然有些闷热,但并不是不能忍受。
他们来得晚,中间的好位置没有了,前面又太近,他们就便往后面去。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后排基本可以算是情侣座,所以他俩一过去,就惊起了几对鸳鸯,有在耳鬓厮磨的,有趁着黑暗打掩护抱在一块儿啃的。
盛世安显然没料到大城市的人这么开放,他很尴尬,更怕凤宁尴尬,赶紧在没人的地方找了个座位拉凤宁坐下。
凤宁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对这阵仗不以为然。她坐下来后,把注意力放到银幕上。
电影放的是《顽主》,演员倒是熟悉的面孔,张国立、葛优和潘虹,这个时候他们还很年轻。只是电影已经过半,两人也不知道剧情,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看。
本来也不是为了看电影,就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来,多陪陪对方。
显然刚才路过的那几对情侣对盛世安的冲击挺大的,他也没心思看电影,内心一直在斗争:要不要牵一下凤宁的手?牵了之后,凤宁会是什么反应?万一她生气了呢?
就在他挣扎着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忽然感觉肩头一沉,盛世安微微转头,是凤宁的脑袋靠在了他肩上。
盛世安心跳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却大气都不敢出,怕呼吸太大,惊动了凤宁,他也不确定凤宁是主动靠过来的,还是睡着了无意间靠过来的。
就在盛世安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时,电影结束了。盛世安觉得,这电影未免也太短了,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放映厅里灯火通明,人们陆续起身散场,凤宁则没有动静。
盛世安相信,凤宁是真睡着了。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催促大家退场了,盛世安只得出声:“凤宁,醒醒,起来了,电影放完了。”
过了片刻,肩上的重量消失了,凤宁带着茫然的声音响起:“电影放完了?我怎么睡着了。”
盛世安看着凤宁脸上压出来的红痕,说:“咱们中途进来的,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吸引力不够。”
“对,居然都能把我给催眠。”凤宁站起身,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去睡觉。”
盛世安看着凤宁的背影,嘴角扬了起来,不管怎样,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凤宁对自己是信任的,她心里肯定有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表白一次,没准她就答应了。
回到招待所,凤宁帮忙把已经入睡的黄斌叫了醒来,把盛世安安排在他房间里住下。
翌日,盛世安一二节没课,陪凤宁去过早,然后就回学校去了。
凤宁和黄斌退了房,带着行李去火车站坐火车去湖南,然后从湖南转车回蓉城,两地没有直达火车,坐客车不安全,坐船又太慢,最佳的方案是飞机,但凤宁要熟悉一下线路,到时候好带工人们过来。
折腾了二三十个小时才回到南安。
凤宁出差的这段时间,凤金宝和刘春玉于国庆当天领了证。凤宁回来后,补上了给他们准备的新婚礼物,女儿做到这个份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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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是亲爹还是后妈,都无从挑剔。
回来之后,凤宁和黄斌便抓紧时间设计灯会花灯。
这次他们要在出发前做完三个会场的花灯设计,好在他们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两个月,只要再补充一些,将花灯串联起来,任务差不多就能完成。
凤宁一边准备设计稿,一边分派三个会场的工作人员。公司现有的工人包括固定工和临时工一共一百六十多人,其中今年新招的仪器厂的工人有五十个,这些人都没有布置过灯会,不过已经做了几个月小花灯,也在厂区参与过大花灯装饰的布置,总比零基础的新人强。
凤宁要将这所有人分成三个团队,一队去广州,一队去武汉,还要留一队在南安布置花灯。
虽然这次带了不少新手,凤宁打算再招一批新手,分派在三支队伍中,再壮大一些团队规模,最好是能做到随便拉一队人,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布置完一场大型灯会。
广州和武汉灯会分配的人员要比南安灯会的人多,三地同时开工,等广州和武汉两地的灯会布置完成之后,就都赶回来支援南安的灯会。
武汉灯会凤宁自己带队负责,那两个学设计的徒弟跟着凤宁去武汉学习。
广州灯会由戴师傅带队,谢俊伟负责采购材料,黄斌跟着戴师傅去学习怎么扎花灯。
南安灯会交由秦师傅带队负责,哪怕是等凤宁和戴师傅从武汉和广州回来,负责人依旧是秦师傅。
戴师傅年纪大了,布置灯会这种事也干不了几年,凤宁也不忍心让师父过度操劳,她打算培养秦师傅来接替师父的班。秦师傅虽然不会设计花灯,但动手能力强,经验丰富,做灯会负责人还是非常合适的。
当然,凤宁也在有意识地培养新人,毕竟秦师傅也有四十岁了,得有新人来接班才行。
工人中有一些经验比较丰富的,比如曾勇和刘海都很不错,活干得不错,有上进心,责任心也很强,就是太年轻,资历还不够,做负责人年轻了些。不过也不要紧,他们现在已经是小组长,时间再长些,多积累些经验,应该就能担当重任。
这天凤宁正在办公室忙,听见谢俊伟敲门:“凤宁,有人找。”
凤宁抬起头:“谁啊?”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凤总,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凤宁一看,这不是吴昌德的侄子吴建军吗?
“吴建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灯笼厂半数以上的员工都来了凤宁这里,但不包括坐办公室的那群人,来的都是干活的工人,凤宁倒也乐得清闲,因为办公室都是群老油条,她还真不怎么好安置。难不成吴建军是来找工作的?
吴建军开门见山:“咱们灯笼厂已经倒闭了,我自己拉了个队伍,还是想干这个,这么多年,我也就只跟灯笼打交道了。”
凤宁笑了笑:“很好啊。”
吴建军说:“我是来跟你讨条活路的,今年南安灯会,能让我们也参与进来吗?”
凤宁说:“当然可以。你去跟园方申请,他们通过你的方案就可以。”
吴建军说:“我去了,但主办方说要跟你打声招呼才行。我才知道,原来彩灯公园建造你捐了大头,他们现在把灯会举办权都交给你了。”
凤宁连忙摆手:“捐款确有其事,但举办权都交给我这事并没有这个说法。可能是公园方面觉得要承我这份人情,他们才这么说的。你想来参与,我是热烈欢迎的。咱们市里要把花灯打造成重要产业,光靠我一人肯定不行,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希望更多的人都来开彩灯公司,把南安彩灯推广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
吴建军看凤宁说得诚恳:“那我是能够去彩灯公园布置花灯了?”
“我说过,当然可以。只要你们的方案能通过就行。我们的方案差不多已经确定下来了,等我们签完合同,你可以看一下我们的方案,然后避开我们的花灯主题。”凤宁说。
这对后来者有点不公平,设计花灯的难度系数也更大,因为不能跟凤宁公司的彩灯主题重合,后来者的发挥空间就变小了。
但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华灯公司的确掌握着主动权。以前凤宁跟灯笼厂一起承办灯会的时候,也是要避开灯笼厂的花灯主题,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了而已。
吴建军说:“可以。”
凤宁给他提建议:“如果你们团队人数不多,我建议可以去一些地方县市去承办灯会,虽然规模小,收入也有限,但这是积累经验和名气的好办法。等名气打出去,以后也能承办大型灯会。”
吴建军点头:“谢谢你,凤总!”
凤宁笑着说:“咱们是老同事,叫凤总生分了,叫我凤宁就行。”
“我原以为你会记我们的仇,没想到你的度量这么大,是我小人之心了。”吴建军说。
凤宁笑笑:“我当初离开灯笼厂,也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只是觉得厂里的制度不公平,太打击人的积极性,所以才走的。你们现在愿意出来,我是很支持的。”
“你说的是对的,大锅饭很难吃,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吴建军说,“谢谢你,凤总,希望以后会有更多合作的机会,那我先回去了。”
凤宁没想到,继自己之后,第一个出来单干的人是吴建军,她本以为会是吴昌德,看来吴昌德还是老了,缺乏年轻人的胆色和闯劲了。
今年公司工人多,准备时间也更早,南安灯会又要跟人合作,规模将会更大。凤宁为南安灯会设计了八十组花灯,吴建军那边可能会提供一二十组花灯,这样差不多就有近百组花灯,规模堪比历年之最,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完成布置。
十月下旬,华灯公司就跟彩灯公园签订了合同,与此同时,公司已经把南安花灯的材料都采购到位了,所以三场灯会,南安灯会今年是最早动工的。
签完南安灯会的合同,凤宁带着谢俊伟乘飞机前往广州签合同。签完合同,谢俊伟留在广州采购物料。凤宁便独自搭飞机前往武汉,跟武汉方面签完合同,等到开始采购材料的时候,她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两拨人同时出发,分别赶往广州和武汉。
去广州有黄斌带路,来武汉就全凭他们自己找过来了。好在都不是第一次出门,领队的曾勇出远门的经验丰富,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也还是顺利找到了地方。
毕竟路在嘴边,只要肯开口,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凤宁到武汉之后,就一直在忙工作,并没有时间去找盛世安。盛世安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凤宁应该来武汉布置灯会了,自己找过来的,发现他们果然已经到了。
虽然凤宁说不用盛世安帮忙,但他哪里舍得放弃跟凤宁见面的机会,只有有空,他就往公园跑。
凤宁担心耽误他的学习,盛世安说:“我大四了,课其实不多,主要是跟着教授有些实验要做,这是完全不能缺席的。别的时间真不怎么忙。”
凤宁不再反对他来:“那你千万要注意轻重缓急,你自己的事要放在第一位。”
“这是肯定的,放心吧,不会耽误我的学习。”盛世安满口答应。
这次梅香没有跟着去外地布置灯会,她现在是业务员,时值年底,是灯笼销售旺季,公司这么多人,大半年时间生产了大量的灯笼,不这时候销出去,明年就没地方存放了。
这天梅香正在清点出货单,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电视摄制组,正在蓉城拍摄电视剧,急需一批灯笼,问能不能为他们制作一批灯笼。
梅香一听,跟电视剧组合作?就是
忆樺
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电视剧?她忘记凤宁不在了,脑子一热,满口答应下来:“可以,我们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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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挂完电话, 才意识到问题,凤宁不在,没法给客户量身定制灯笼, 现在大家都在布置灯会, 也没人能去做灯笼。
梅香赶紧去仓库清点了一圈,仓库里灯笼数量和款式都不少。如果这里的灯笼能够满足客户的需求, 直接给对方送过去就行, 但若需要另外再做,就不太可能办到了。
梅香跑去请教凤金宝该怎么办,凤金宝比她还没主意:“那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清楚就答应了?凤宁不在,大家又都去布置灯会了,没人做啊。要是咱们反悔了,要给他们赔钱吗?”
梅香说:“赔钱倒不至于, 我跟他只是口头约定,没有签合同。但答应了又说不能做,对咱们的信誉可能会有点影响,我去找秦师傅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秦师傅听说了这事,说:“这样的机会倒是挺难得的, 要是能做好, 以后别的电视剧组也会来找咱们做灯笼, 咱们又多了个销售渠道。梅香你跑一趟蓉城,带着咱们的灯笼样图去,让对方挑款式。问清楚数量和交货日期,有现货的就拿现货, 要是另外做, 就从我灯组里挑选几个人去给他们做。他们若是需要另外设计款式,那就没了。联系凤总那边, 告诉她这件事,让他们那边抓紧点时间,早点完工回来帮我们。”
梅香从公司存档的灯笼照片中挑选出一些,带着这些照片去了蓉城,根据客户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剧组。
这是一部古装剧,在蓉城取景拍摄。剧组需要一些灯笼道具装饰片场,需要的款式还不少:普通的照明手提灯笼,宅子和街巷里挂的灯笼,大户人家用的宫灯等。
道具组去采购灯笼的时候,发现市面上的灯笼达不到需求,毕竟除了节庆装饰用的红灯笼,老百姓谁会买传统灯笼来挂家里装饰?没有市场,自然就没必要生产。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在宽窄巷子里悬挂着的宫灯,虽然已经过了两三年,宫灯依旧漂亮,能做这么复杂的宫灯,别的灯笼肯定不在话下。他们辗转打听,终于通过文化局问到了宫灯的来历,把电话拨到了凤宁的公司。
梅香说明了公司目前的情况:“我们就是这么个情况,设计师现在都在外地布置灯展,你们要重新设计款式,我们做不到。但如果采用我们做过的款式,仓库有的,可以直接拿给你们。没有的,我们可以抽出人手来给你们做。当然,数量要是太大,我们现在也做不出来。”
道具组负责人说:“数量倒是用不了太多,有几十上百盏就差不多了。款式则需要好几款。不过有的恐怕得另外给我们做,因为很多灯笼上面都需要写字。”
梅香说:“那你们先看照片挑选一下吧。这一叠是我们现有的灯笼款式,这些是我们公司这几年在全国各地布展的照片。”梅香也知道,全国各大城市布展是他们的实力证明,所以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展会的照片来。
道具组的人翻看着梅香带来的照片,问:“这是去年北京的灯会吧?这次灯会我去过,是你们公司办的?”
梅香骄傲地说:“对啊,北京88年的新春龙灯会就是我们公司承办的,我们老总还被国家领导人表扬过呢。”
道具组看完灯会照片,又仔细看了小灯笼的照片:“这些灯笼你们公司都做过?”
“当然,不然怎么会有照片呢。”梅香说。
道具组知道自己是找对人了,能制作这些灯笼的公司肯定能提供他们所需的灯笼,他们决定跟华灯公司合作。
道具组的人最后决定跟着梅香去南安,从仓库挑选能用得上的灯笼,另外需要定制的则是当年给蓉城的文林坊和慈恩街制作的竹编纸灯笼,灯罩上根据需要再写字。
此时离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间,秦师傅抽调了四名熟练工人跟着梅香一起去蓉城扎灯笼。虽然只抽调了四个人,却要从四个组里各抽一个熟练工,其中还有一名重要的画工,这就意味着有四个组的效率都受到了影响。
梅香自知责任重大,可能因此影响到整个南安灯会的布展进度,工厂的灯笼销售也会因自己接这一单受影响。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抓紧时间给剧组做灯笼,几人在十天时间内便把所需的灯笼全都做好了。
这笔单其实赚得不多,不到一百盏灯笼,销售额还不到1000块钱,刨除成本,赚得并不多,可能还会影响公司整体利益。
不过梅香回到南安的时候,就得到了好消息。凤宁在收到信后,就立刻打电话回来,说梅香和秦师傅的决定是正确的,跟剧组合作,可能会给公司开展一个全新的业务。
梅香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抓紧时间卖灯笼。
凤宁这边一直忙到元旦节过后才完成,后期他们晚上还加班了。武汉的花灯一扎完,她就马上带着大家回南安,这次是原来灯笼厂的一名员工留下来值班,因为值班工资高,也没什么事,值班其实是个轻松差事,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回家过年。
盛世安这个时候正在忙期末考试,布展后期他也没过来帮忙,只有元旦那天抽空去看了凤宁,然后就回去继续准备期末考试了。今年过年他会回家,这是大学期间最后一个寒假,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这么长的假期,他想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和凤宁。
凤宁回到南安的时候,戴师傅等人也从广州回来了。广州那边的灯展规模比武汉的大一些,但广州的天气比武汉好多了,很少下雨,天气也很暖和,适合户外作业。同时也适合老人过冬,师娘也跟着师父去广州了,在那边待得很舒心,都有点不想回了。
留在广州值班维护灯展的人又是刘海,他是主动要求的,为的还是值班费。
从武汉回来的唐莹得知刘海没回来,心情有些失落,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几个月不能见面。
众人回到南安后,顾不上休息,就立即投入新工作。没人有怨言,觉得累不愿意干的,毕竟布置灯会的工资比平时高多了,有钱拿,再辛苦大家也都愿意。
让凤宁意外的是,特意跑来跟自己要求在彩灯公园占据一席之地的吴建军并没有出现。
她跑去问园方,园方说对方放弃了参加彩灯公园的灯展。凤宁猜到,他们应该是去别处布置灯展了。凤宁不得不和黄斌再设计几组花灯,把原来预留给吴建军的空地填补起来。
就在南安灯展布置快结束的时候,凤宁得到了消息,说是吴建军带着他的团队去隔壁市的一个县里办灯会了。
吴建军果然听劝,他是跑业务出身的,去的地方多,人脉也广,能够拉到这个单子也是情理之中。以后他很有可能发展成为凤宁的竞争对手,但凤宁并不担心,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今年工人数量多,大家终于在腊月二十七这天完成了灯会的布置,还有三天过年,凤宁给大家发了工资和奖金,又分发了肉、油、糖果之类的年货做新年福利,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
往年大家都是紧赶慢赶,差不多都是过年那一两天才忙完,回去准备年货的时间都不够,今年终于时间充裕了些,员工们可以好好跟家人们逛街购物过新年了。
凤宁也难得清闲,和家人们可以轻轻松松准备过年了。
二姑善解人意,知道凤宁去年一个人在市里过年,便主动提出要接马老太去她家过年,让弟弟一家在市里过年。她公婆都不在了,家中没有老人,接老娘去过年,也没有什么压力。
但凤金宝认为他今年刚再婚,要是这就不回去过年,怕别人说他们的闲话,所以还
忆樺
是决定回去过年。
凤来说:“我也不回去了,留在市里和姐姐一起过年,你们要回就回。”
凤松和凤柏也嚷嚷着不回去,凤金宝叹气:“来来留下来可以,小松和小柏一定要回去。”
两个小的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回去了。
置办完年货,凤金宝夫妇带着两个男孩回老家去了。
凤来问凤宁:“姐,世安哥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他说了今年会回来过年的,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凤宁说。
“要不咱们去他家看看呗?”凤来提议。
凤宁想了想:“也行,我正好有点东西要拿给他们家。”她从武汉带了些特产回来,师父师娘也从广州带了些特产回来,一直在忙灯会,都还没来得及送到盛家去。
凤来兴奋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凤宁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想去看盛世明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盛世明回来之后,竟没有来找过他们,从北京回来都没过来打招呼,这有点不符合盛世明的性格。
凤宁去了师父家,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盛世安就到了,笑着说:“你提着大包小包的,这是要去哪里?”
凤宁看着他,也开心地笑了:“你回来了?我正要去你家呢。”
“昨晚刚到。这是都要拿我家去的?”盛世安问。
“嗯,我从武汉带了些特产回来,还有我师娘从广州带的一些特产,拿给你们尝尝。”
盛世安笑出声:“武汉的特产还用你带?我就在那上学。”
“你带是你的心意,我带是我的心意嘛。”
盛世安问:“那现在又去我家?”
凤宁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我初一拜年的时候带这些东西去吧。现在送过去,有些干货过年还能吃呢。”
盛世安问:“好吧,我只好陪你一起回去。今年你们在市里过年?”
“就我和我姐在市里,我爸他们回去了。”凤来说。
盛世安看着凤宁,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便说:“要不,来我家过年?”
凤来差点就要答应,但凤宁说:“还跟去年一样,我们陪师父师娘过年,初一去你家拜年。”
“也行。”盛世安点头。
凤来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难得地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宁问:“你们三兄弟都回来了吧?”
“世清还没回来,他应该要明后天才能到家了。上班了就没那么自由,过年才放假。”盛世安说。
凤宁问:“世清去的什么单位?”
“蓉城的一家军工企业。”
“你们兄弟仨看来都交给国家了。”凤宁感慨道。
盛世安无奈地笑:“以后我们兄弟三个估计都是不着家的人。”
凤来突然插话:“盛世明他毕业之后会分配到什么单位?”
盛世安说:“明明是学飞行器设计的,以后可能是研究飞机的吧。具体去哪儿工作就不知道。”
凤来说:“研究飞机,肯定不会回老家吧,蓉城是不是也没有飞机研究的单位?”
盛世安说:“蓉城有吧。但是他具体会分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凤来听说蓉城有,情绪高了些。
盛世安的父母都还在上班,家里只有盛世明在,他身上裹了一件军大衣来开门,看清楚门外的三人,表情明显有些尴尬,然后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凤宁姐来了,请进。”
凤来看到他眼睛一亮,正要跟他说话,盛世明已经转身去倒水了,他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姐姐你喝水,我有事去忙了。哥你招呼啊。”
说完就钻进自己房间去了。
盛世安说:“这臭小子,上个大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凤宁把盛世明和凤来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俩可能发生了点什么,不然盛世明不会这么躲着人,他以前是个多么热情的孩子,姐姐长姐姐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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