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闻选妃要美貌,或温柔体贴或爽朗大方,武功就罢了,毕竟听闻新帝重武,却从未听过还要个能上战场的。柏若风着实愣住了,半晌,他问,“世上真有这等美人?”


    他脑子拐了个弯,又道,“狗皇帝想得真美啊,就算世上有这等美人,都能去建功立业了,谁还稀罕进他后宫。”


    他怎么就变狗皇帝了?方宥丞听得直皱眉。


    柏若风却不管那么多,拉住他手臂,“丞哥丞哥,你懂这么多,那你可要给我家小妹好生做些参谋。”


    就冲柏若风这般在意柏月盈,他就不会让人进宫。方宥丞定了主意,转过头,按在他手背上,郑重道,“你放心,我最懂陛下心思。定会给你妹妹好、好、参、谋。”


    柏若风虽觉得他话中有话,但还没来得及多问,眼角瞥见元伯站在外边敲了两下门,提示两人:“侯爷,段府来了帖子。”


    方宥丞趁机溜走,“我刚好想起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诶——”柏若风转着轮椅方向,还没来得及挽留,就眼睁睁看着刚说好会给他小妹参谋的人已经大步流星离去了。柏若风挑了下眉,心想莫不是丞哥家中也有姐妹要入宫,这才避之不及。


    他没追,低头打开帖子一看,发现是段轻章的邀约。段轻章在家中置办了春日宴,请友人携带家眷一同来小聚。


    柏若风来了些兴致,合上帖子对元伯道,“这我可得去和小妹说说,她肯定感兴趣。”


    他站起来推着轮椅就跑,跑得太快,元伯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看着他背影喊道,“侯爷!小姐刚说她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那身影越来越小,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元伯叹了口气。但想到侯爷这幅精力充沛的模样倒是好多年没见着了,又忍不住摸摸胡子笑出来,摇摇头。


    是好事,好事啊。


    柏若风坐着轮椅去找柏月盈,却被丫鬟拦在了门外。


    “侯爷,小姐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丫鬟慌慌张张在门口堵着他。


    “身体不适?哪里不舒服?昨日看还好端端的,需不需要请太医?”柏若风一听妹妹疑似生病,着急忙慌往里看。丫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麻利,眼看就要窜进去,当即比他还急,柏若风伸脖子往哪个方向看她就堵在哪里。


    看来病情相当严重,柏若风面上笑意落下,不再耽搁,转身就走,“我这就去请太医来。”


    丫鬟拉住他,“别别别,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请太医,小姐歇会就好了。”


    “那你倒是说她怎么了啊!”


    “这……”丫鬟犹豫了一下,“日头太盛,小姐是散步是中了暑气,所以才、才有不适,歇会就好了。”


    如今正是盛春,哪来的大太阳?柏若风狐疑地看着她,丫鬟捏着手帕惴惴不安。


    半晌,柏若风正儿八经点点头,“原来如此。”似乎是信了。


    丫鬟松了口气。


    “左右我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好生伺候小姐,若是病情加重,千万记得请太医。”柏若风絮絮叨叨说完,转着轮椅离开。


    丫鬟把人送离院子,还想推他回去,却被柏若风拒绝了。


    等丫鬟回去后,原本慢吞吞摇着轮椅离开的柏若风停了下来。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左右看看没有旁人,就站起来把轮椅往草丛里一推掩藏住,拍拍手。


    “没想到呀,有一天我还得和丞哥学爬墙。”他把前襟往腰带上一塞,三两下撑着白墙翻过去,顺利得不可思议,柏若风站在院内墙角,自己都惊了:莫不是我还有爬墙的天赋?


    他没想那般多,绕到屋子后边,刚想绕过转角,从紧闭的窗口往里看看柏月盈状况,没想到雕花窗户被人从里边打开,速度之快,他只来得及往后背贴着墙壁不吱声。


    隔着一个外墙角,他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柏若风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声音只说了这么句话,脚步声离窗口远了,正往屋内走去。好奇心驱使下,柏若风挪过外墙角,往屋内看去,只见一个健硕的汉子把粉色香包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张朝!柏若风认出了这人,这不就是他和妹妹回京路上遇到的‘恩人’吗?顾着前世标志的事情,他倒是把自己在一个与游戏背景十分相似的世界这件事给忘了。


    印象里张朝是男主之一,不过不管以后如何,现在两人尚未婚娶,张朝贸然出现在小妹闺房,怎么看怎么不合适。还送香包这样疑似定情信物的东西,更不合适了!


    又说想进宫争取后位,又在房里私会男人,柏月盈到底在想什么?柏若风锁紧眉,眼看张朝搓着手在那走来走去似乎有些焦躁地等待着。


    再回想丫鬟的状态,那丫鬟显然知情。他按捺不住,就想问个明白,转身想撑着窗口跳进去来个‘抓奸’,不对,棒打鸳鸯!


    可是这样岂不是毫无气势?柏若风停下了动作,暗道,哪有从窗口跳进妹妹房里棒打鸳鸯的,他要棒打也得明着打。


    于是他气势汹汹翻过墙去,又找出自己的轮椅,坐在上边往院门口去。


    丫鬟万没想到侯爷去而复返,且这次更难缠,拦都拦不住,执意往里去。


    黑着脸的柏若风才推开丫鬟进房,就见柏月盈披着外套独身从房内出来,“二哥这是怎么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弱柳之姿挨在门边,“我身子不适才休息了会,二哥可是有要事找我?”


    柏若风若有所思看着她,又往房内看去。他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柏月盈走近,十分自然走在他后边给他推轮椅。


    接近时,柏若风看到她腰间那小巧的粉色香包,阵阵清雅的味道自鼻腔上游到脑海,仿佛所有烦恼都被清空。什么都化为一片空白,连同他未出口的疑惑,柏若风愣住了。


    我要做什么来着?


    等他回过神时,柏月盈已经把他推到小厅,手中捧着她新砌的热茶,而柏月盈拿着那帖子细细查看。


    “二哥来此,是想告诉我春日宴的事?”柏月盈很是高兴,“二哥此行要带我去吗?月盈十分欢喜。”


    柏月盈对他的态度很自然,可柏若风心中却觉得很是怪异:柏月盈似乎十分笃定自己无话不说。他在对方面前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对。”


    “甚好!”柏月盈抚掌笑道,“此事我已知晓,二哥身体孱弱,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自己怎么好像个送信的。柏若风茫茫然点了点头。


    待他回到房中如柏月盈所言躺下休息,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捂着胀痛的头直抽气,见到柏月盈后模模糊糊的印象在脑海里复苏,连同他为何要去对方院子、见着了什么、又是怎么打算的,这时才慢慢回想起来。


    唐言在外边敲门,“公子,您睡了一天了,午饭也没吃,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自用了神医的药后,柏若风很久没有这种虚弱的感觉了,眼前天地倒转,光暗交杂,他伏在床头,差点连肝胆都呕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言闻声直接闯了进来,见状惊道,“公子!”他扭头反身冲了出去。


    柏若风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抬臂挡着眼睛,清晰听见自己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耳中阵阵嗡鸣。


    嗡鸣后,是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唐言的声音很急,“神医,快给公子瞧瞧,他今天又吐血了!”


    “莫急莫急,哎哟,别拎着,我这老骨头,我自己会走!”陈无伤护着自己的药箱恼道。


    一只手拉下他的手臂,陈无伤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旋转,检查着他五官和脉搏。柏若风难以忍受眼前的光怪陆离,闭上了眼,自然没看到神医愁眉苦脸一阵子,方抬手在他头上落了几针。


    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正常了,耳边的嗡鸣停去。


    “这是碰了什么?好不容易养好了点的身体又差了。”眼看自己的成果被人糟蹋,神医有些不满,问,“侯爷今日都去了哪?”


    唐言替他答道,“哪也没去,就在府中。午饭晚饭都没吃,只用了些茶水。”说罢想了想,“早晨见了我家主子,然后又去见了小姐。回来就躺着了。”


    神医催道,“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东西?这脉象紊乱,与月前吐血那次十分相像。按理来说喝了那么久我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一看,是又接触了那影响神智的东西,药性相冲,才会不适。”


    “影响神智……”柏若风揉了揉自己的肿痛的印堂,喃喃着。电光火石间想起一物,他撑起身,“香包,是那香包!”


    “香包?”唐言和神医异口同声。


    唐言挠头,“公子屋里哪来的香包?”


    柏若风面色苍白,眼珠不安地转着,似在努力回想,“是月盈腰间的香包。月前我闻到就觉得不适,当时只觉得是不喜那味道,还让她换了。今日见张朝给她送了新的来,她戴着那香包靠近我,我脑子就无法思考了。”


    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唐言讷讷,“所以这些香包哪来的?小姐总不会害公子吧?”


    “那还用问!”柏若风气急,“妹妹怎会害我?是张朝送给她的。”


    “岂有此理,这人胆大包天,如今还在客房住着。”唐言皱眉,“我这就去抓他过来。”


    唐言急匆匆走到门口,就听到柏若风叫住他。


    “等等!”柏若风改了主意,他的思绪渐渐清晰,连同方才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他肯定不是普通柴夫那般简单,尚且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我,先别打草惊蛇。唐言,你先去把小姐的香包给我拿过来。我倒要看看里边有什么迷失心智的东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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