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温很容易脸红,不论是夸赞的还是责备的,都会涨红着,“微臣……微臣是为殿下的身体着想,想必殿下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好起来的。”
总有一些不听话的病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柳仪温以为宋琲是不想忌口,才情急之下如此说的,听起来像是威胁一样。
乖顺的小兔子都要变成张牙舞爪的猫崽子了。
宋琲倚在太妃椅上,撑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柳仪温,语气随性轻挑,“我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呐,全都要有劳小柳太医了。”
出了安乐宫,柳仪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和宋琲相处起来有些怪怪的,明明是正经的模样,却偏偏哪里都透露着不正经。
柳仪温来到了太监所,将蜜饯给了小荣公公。
小荣是四执库的小太监,瞧见了一大包蜜饯很是惊喜,他没想到柳仪温真的把蜜饯带给他了,“柳太医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
柳仪温有时候给底层的太监宫女看病,人随和好说话,宫人们都很喜欢这个柳太医。
“没什么的,我听你的声音还沙哑着呢,那些药你要按时吃,病才能好得快。”柳仪温叮嘱着。
“我……”小荣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又扯出了笑意,“我知道啦。”
柳仪温察觉到小荣的异状,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我……我没有银子了,我的银子都寄回了家中。”
皇宫中只有正经主人才能请太医看病,还有就是那些得脸的太监宫女,可是像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根本请不到太医,也不会有人屈尊降格地给他们瞧。
像柳太医这样不嫌弃他们身份又不嫌浪费时间的太医实在是少有,可知道了自己的病症,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御药房买药材。
被卖进宫的都是苦命人,每月得了例银都尽数寄回了家,在自己手里头的是少之又少,就算有银子,御药房的那些药都很贵,根本经不起他们喝上三贴四贴的。
柳仪温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虽说是幼时,但也知晓宫中底层宫人的不易与现实的残酷。
于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了小荣手中,“里面还有大概三十文,可以买两贴,差不多两贴药之后就会好了。”
“柳太医,您真心善,宫里是没有人给咱们这些下人看病的,可是您不嫌弃,您还给我带蜜饯,还要……还要给我银子,我不要银子的,我的病已经快好了,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小荣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钱袋子塞到了柳仪温手中,“我记得您的恩情,您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都没让柳仪温抓住一片衣角。
这些天,柳仪温在晨昏定省间给宋琲请平安脉,他的风寒在慢慢痊愈。
由于太子被皇帝责备,皇后被禁足,足不出户,没有了快乐源泉,宋琲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站在窗外看看花草树木,要么就是喂喂池里的锦鲤小虾,最近锦鲤都被喂得胖了一圈,简直要无聊死了。
直到柳仪温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于是决定换个快乐源泉,撑着下巴盯着人家看。
柳仪温顶着灼灼的目光,浑身不自在,“殿下的风寒已经痊愈了,只是身体还虚弱着,还需要好好地静养与调理,微臣会适当地调整药方。”
宋琲对自己的病情并不是十分在意,反正是“好”不了的,笑眯眯着,“有劳小柳太医了。”
“是微臣应该做的。”柳仪温蹙了蹙眉,“不过殿下晚上应当早些休息。”
请完平安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按时喝药将养,不受寒不受气早睡早起便好。
柳仪温收拾着药箱,察觉到宋琲还盯着自己看,让人浑身不自在,加快了手上的进程,要赶紧离开安乐宫。
谁知宋琲偶然发现了小太医的唇下有颗小痣,小小浅浅的一点,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但柳仪温别过脸去,他看不见了。
于是挑起柳仪温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是颗小黑痣,不是红色,不是孕痣。
也是啊,小哥儿怎么能进宫当太医呢。
可他长得又十分地漂亮,比寻常男子女子都要漂亮地多。
柳仪温先是被灼灼的目光刺到,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微微往后一躲,感受到掐着他下巴的手力道重了许多,生生地拽了一下。
“唔。”柳仪温的眼角瞬间被疼得沁出了泪花,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捏断了,这哪里像是个病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啊,分明都能射箭撸铁了。
“殿下……殿下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动怒为宜。”柳仪温忍着痛,以为宋琲是生气了,小声讨好着。
宋琲瞬间松了力道,撤回手,雪团似的脸颊上赫然呈现着几处红痕。
皮肤可真嫩,随便掐掐都红了,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连眼尾都微微泛红了,像只红了眼的小兔子。
柳仪温小心地摸着自己被掐疼的下巴,以前的那些病人也不这样啊,怎么到了六殿下这里就动手动脚起来,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小柳太医长得可真好看,我在这宫里还未见过小柳太医这般好看的男子。”宋琲不吝啬地夸赞着柳仪温的相貌。
将小太医夸得脸色绯红,如同一块染上了一层红霞的白玉。
“啊,这脸瞧着可真是……”
可真是如何,柳仪温不知道,只知道宋琲盯着自己看,让他很不自在,况且他听出了宋琲是在调笑自己,是在嘲笑他的容貌吗?
于是摸了摸泛红的脸颊,在宋琲的注视下拿出一块洁净的帕子遮住脸庞。
“……”
漂亮的人怎么样都漂亮,就算帕子遮住了半张容颜,还是能辨别出是个美人,就连露出的那双眼睛都像小鹿一样灵动,一眨不眨盯着人看的时候好似能被吸引进去,话都忘记说了。
柳仪温不懂宋琲的心思,他只想安分守己地干活,把这个小主子给伺候好了,让人挑不出错处,也为了不给师父添麻烦。
既然不喜欢看见他的脸,那就遮住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遮起来干什么呢?”宋琲微微蹙起眉头,都见不到漂亮的容颜了。
“微臣长得丑,怕污了殿下的眼睛。”柳仪温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卷而翘起,如同一个小扇子,显得十分的乖顺。
“噗嗤——”宋琲忍俊不禁,眼泪都笑了出来,仰躺在太妃椅上,“小柳太医太过自谦了,若你是丑八怪,那这宫里恐怕尽是一些妖魔鬼怪了。”这小兔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柳仪温才不信他口中的话,人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罢了,若是说相貌好,这宫里的男子又有哪个能比得上宋琲呢。
他的母妃是京城第一美人,当今皇帝年轻之时更是玉树临风,宋琲完美的继承了他们所有的优点。
可是举止轻佻,一点都没有身为皇子的端方自持感。
柳仪温悄悄地努了努嘴巴,忍着想要瞪一眼宋琲的冲动。
“时辰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可是我还没有沐浴呢,不清洗一番,我浑身难受,睡不着觉的,睡不着就不能好好休息了,你说是不是呀,小柳太医?”宋琲看着柳仪温,寸步不让。
“那……那让林公公进来伺候殿下沐浴吧。”
“林之盛笨手笨脚的,不如小柳太医细心。”宋琲启唇一笑,戏谑着。
柳仪温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林公公是自小伺候殿下的,自然是得心应手,若是林公公都粗手笨脚的话,那宫里恐怕是没有人能伺候好殿下了。”柳仪温将宋琲刚刚的说法转了个弯又还给了他。
宋琲眼底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反而越发浓郁,视线落在小太医紧紧攥着衣袍的手上,手指细白修长,手背白皙到都能看清丝丝青筋,这个小太医身体上的一切真是无一处不漂亮。
“我开个玩笑,小柳太医莫要当真了。”
柳仪温:“……殿下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了。”
这次宋琲没有异议,柳仪温顺势离开了寝殿。
柳仪温的身影渐渐消失,宋琲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
林之盛进来安排宫人添置主子沐浴所需要的东西。
“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好了吗?”宋琲的语气冷冷淡淡,抿了一口林之盛递来的茶水。
“奴才都准备好了,全都散播了出去。”林之盛毕恭毕敬着。
“嗯。”宋琲点了点头,而后抬眸看向林之盛,发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哦,就是刚刚小柳太医离开前特意嘱咐奴才,让奴才好好看着殿下,不要吃辛辣生冷之物,还说要奴才盯着殿下早早休息,不可熬夜,不可忧思过度,更不宜做剧烈运动,不然于身体恢复不好。”林之盛将柳仪温的话一字不漏地复刻出来,甚至连语气都像。
让宋琲觉得那个小太医就在自己眼前一般,那样故作老成又碎碎念念的小模样。
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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