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温将药材泡上,得等两刻钟的时间,这期间他把医书掏了出来,坐在药炉前仔仔细细地看着。
躺在太妃椅上的宋琲翻了两页奇闻异事的书籍,注意力全被小太医吸引过去了。
小太医坐在小矮凳上,身姿却是挺拔,暖橙色的烛火映衬身形,显得单薄瘦弱,腰封缠住的纤细腰身不足盈盈一握,好似轻轻一掐就要断了一样。
真瘦啊,是不吃饭吗?太医院吃不饱吗?
哦,晚饭还没有用呢。
宋琲喊了林之盛一声,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林之盛就端了几碟子糕点进来了。
只是柳仪温看书看得认真,都没有发觉。
宋琲轻轻地瞧着桌子,手里的书本被他反过来倒过去,愣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见去,于是收回目光,走到了柳仪温的身边,“小柳太医在干什么呢?”
柳仪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差点儿把书都甩了出去,小矮凳有些不稳,翘了翘晃动着往旁边一歪,幸好被宋琲拉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了一个屁股墩。
“殿下为何要突然出声?”柳仪温被吓坏了,竟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他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主子说话。
于是立刻跪下,讨饶着,“殿下恕罪,是微臣口无遮拦了。”柳仪温心中十分懊悔,生怕惹得六殿下不高兴。
但宋琲一脸的无所谓,将人拉了起来,“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没想到你看得这般认真。”
“时辰还没有到,微臣打发一下时间。”柳仪温被宋琲按着坐回了小矮凳上,手里还拿着医书,但已经看不进去了。
“正好,我饿了,陪我用一些点心吧。”
柳仪温被宋琲拉了起来,硬生生地按在桌子前。
桌面上全是好看的点心,有梅花型的,小兔子型的……小模样捏得惟妙惟肖异常精致,都让人舍不得吃了。
宋琲见柳仪温迟迟不动手,于是拿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点心放在他的手心里,“吃吧。”
红眼的小兔子,简直和柳仪温一模一样。
柳仪温细细地看着,想着从哪里下手才好,最后一口咬掉了兔子的两只大耳朵。
好甜呐。
由于日日喝那些裤苦药,导致宋琲十分喜好甜食,靠着甜腻的糕点来缓解口中的苦味。
柳仪温偶然发现桌子上还有一本书,不禁看了一眼看了,书名是《俏丽妖精与纯情书生的三两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不禁眉心跳了跳,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殿下,炉子上的药得看着,差了一点火候都不行的,微臣还是去看炉子吧。”未等宋琲同意,柳仪温就溜回了药房。
啊?怪不得那么瘦呢,就吃这么几口啊。
于是宋琲端起碟子追了过去,又看了看旁边的书,想着刚刚柳仪温的微表情,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
宋琲将碟子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又拖来一张小矮凳,与柳仪温并排坐着,往他手里又塞了一块小兔子酥烙,晃了晃手里的手,故意问道:“小柳太医也看过这书吗?”
柳仪温立刻摇了摇头,生怕晚了就要被安上什么罪名一般,又不由自主地劝诫道:“殿下,这些是杂书,于修身养性无益,还会生出许多杂念来。”
“啊?你说的话怎么和我的太傅一样呢,不过他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了,没有小柳太医这般青春靓丽。”宋琲打趣地说着,然后将书本翻开一页给柳仪温看,“看看,里面还是有很多好词好句的。”
柳仪温看了一眼,发现全是华丽的词藻堆砌,毫无用处可言,只是看着漂亮而已,忍不住道:“殿下,您不要看这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好看的。
宋琲合上书往旁边一扔,两手一撑,“哦哦哦,小古板,那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呢?”
“医书。”柳仪温言简意赅。
“就这?那可真是枯燥乏味啊。”不过也符合小太医的心性,不温不火的,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里。
“微臣是医者,自然看医书,不过有时还会看《国书》、《论传》等等。”一本了解风土人情,一本教授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一些其他的,左不过是教人识礼懂事的。
这些宋琲幼时通通读过,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不禁啧啧着打趣道:“小柳太医还是该看一些这类书,不能够太无趣了,要有些小情调,不然可哄不好未来的媳妇儿。”
“微臣没有想过成亲,”柳仪温想都没想道:“微臣只想群览医书,治理病症,成为华景华老那般济世救人的医学者。”
华景是前朝末年有名的游医,悬壶济世,留下许多孤本,就存放在太医院的书阁内,轻易不看不到。
柳仪温进太医院,除了因为师父柳庆的缘故,还有想要看一看那些孤本,学习一二,只是以他现在的地位等级还不能进入藏书阁翻阅。
宋琲不由得惊叹,这小太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心性与境界,倒是小瞧了他。
“不过小柳太医进了宫,这辈子也就在宫里了,可做不了华景。”
柳仪温轻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微臣相信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在宫中也能维持本心。”
药炉里的药“嘟嘟嘟”地滚着,红艳艳的火焰舔舐着炉底。
光辉同样映衬着柳仪温精致漂亮的脸蛋,照射着眼眸清澈明亮烨烨生辉,充满朝气,令人挪不开眼睛。
忽然,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让宋琲回过神来,道:“药好了。”
柳仪温将熬好的药倒进了浴桶中,掺在热水里,浑浊一体,满满的药草香气,没有熬成一碗浓浓的汤药那般浓郁与难闻,让人难以接受。
宋琲没有让人伺候,蒸腾着热气的浴房内只有他与柳仪温两个人。
柳仪温伸出素净洁白的手浸在水中试探着温度,一转头就看见宋琲已经脱得□□了。
明明穿着衣服那么瘦条条的一个人,衣服里头却是一身腱子肉,腹部层次分明,再往下……一看就不是久卧病榻养尊处优之人。
可他明明身体不好,从脉象上来看也的确如此,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有这幅身材,柳仪温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只有软软的肉。
柳仪温抬眸对上了宋琲的视线,如同被人抓包了一般,立刻红了耳尖,别开了脸,“水温刚刚好,殿下可以沐浴了。”
宋琲眉眼带着笑意跨进了浴桶,温热的热气裹挟着身体,淡淡的药香平心静气,让人身心舒适。
柳仪温坐在浴桶旁边的凳子上,将双手放在热水中浸热了才按在宋琲的太阳穴上。
按摩头部穴位会让人舒服松快许多。
然而他触碰到宋琲的那一刻就被对方猛地抓住了手腕,力气很大,好像都快被捏碎了。
“唔。”
这是第二次柳仪温感觉到宋琲的力气大的离谱,一点都不像久病之人。
柳仪温忍着痛意,眼角泛红地望向宋琲,“怎……怎么了?殿下不需要按一按吗?”
看着那小可怜模样倒叫人不忍心。
其实宋琲没想怎么样,这只是他的条件反射,他不喜欢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触碰自己,这是幼年差点被人在睡梦掐死时养成的习惯。
宋琲松了手,又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没什么,你按吧。”
柳仪温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收拾好心绪,重新放在了宋琲的头上。
这位六殿下身上还真是疑点重重,喜怒无常。
柳仪温轻轻地按着宋琲的头部的穴位,缓解着他的情绪,释放压力。
宋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慵懒的靠着木桶边缘,抬眸看向柳仪温,静静地打量着。
热气在密闭的空间内散不出去,室内的温度偏高。
柳仪温穿戴整齐,额间沁出了细细的薄汗,撩起袖子一处一截白皙的小臂,溅起的水珠从臂弯间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水中,荡起小小的涟漪。
温热的水汽蒸得脸都透着粉意,双颊泛着红晕,眼膜也如同染上云霞一般,眼帘垂下,十分乖顺的模样。
如此秀色可餐,让宋琲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液,嘴角一翘,笑道:“小柳太医的手法可真好。”
“嗯,微臣学过。”
柳庆有头风的毛病,柳仪温为了让师父松快一些特意去学了手法,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手法娴熟。
“做医者还真是样样都要会啊。”
柳仪温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点了点头。
宋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
柳仪温喜欢宋琲安静不说话的样子,因为这样自己就不用去费神怎么回答他了。
蜡烛钟一点一点地燃烧着,烧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水温慢慢下去,宋琲挣开眼睛喊了林之盛进来。
林之盛服侍宋琲穿衣,一身鸦青色掺杂金丝银线绣制的寝衣,紧紧一根系带系住,露出宽厚的胸膛。
宋琲将柳仪温上下一打量,看见他的袖口衣摆湿了,就连衣襟都沾了一些水渍,不由得道:“今日真是麻烦小柳太医了,耽误了一些,时辰,宫门已经下钥,看来小柳太医只能将就着在这儿歇一晚了。”
柳仪温愣了愣,室内早已燃起了烛火,窗外漆黑一片看,估摸着时辰,宫门早就锁了。
“小柳太医就在这儿洗一洗吧。”
林之盛悄悄地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心下了然,立刻安排人去打水换水,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柳太医,这是换洗衣物,由于准备的匆忙可能不合尺寸,还望您见谅,奴才就在外头,柳太医若是有事喊奴才一声便是。”林之盛眉眼带着笑意。
要是奴才就是主子的另一张嘴另一种体现,他自小跟着小主子,最是能察言观色,体察主心,自然知道小主子对柳仪温的特别优待,万万不敢怠慢。
“公公哪里话,是我麻烦公公了。”柳仪温朝林之盛行了行礼,聊表谢意。
“哎呦,不麻烦不麻烦。”林之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待林之盛走后,柳仪温解了腰封,随着衣物的散落,露出了光洁瘦削的脊背,如瀑布般的长发散开,遮住了一大片光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十分平坦,又摸了摸只有软软的肉,一点都没有宋琲的看起来紧实与弧度,不免有些郁闷,一脚跨进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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