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仪温没有任何反应,听不见宋琲焦急担忧的呼唤声,脑袋无力地搭在他的臂弯中,身体软得很,好像了无生息一样。
惊惧与害怕之情达到了极点,他不想柳仪温死,更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宋琲刚把柳仪温横抱起来,就被冲出来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他的去路,甚至大言不惭道:“六殿下您不能将他带走,太子殿下说……”
“滚!”宋琲双眼赤红,一脚将小太监踹飞了出去。
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丝毫没有收敛,踹地那个小太监“哇”的一下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去把柳庆叫来!”
宋琲将柳仪温抱回了安乐宫,小太医身上全都湿透了,又把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才塞进被窝。
可他的脸色惨白的很,毫无血色,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冷得很,宋琲又添了几床被子,“去拿干净的衣服!”
“是是是。”林之盛赶紧令人去准备东西,拿衣服的拿衣服,拿帕子的拿帕子,宫里来来回回地人走动着,惊慌程度不亚于主子生病。
宋琲将干净的衣物给柳仪温换上,柳仪温冷得蜷缩在了一起,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慢慢地染上了红晕,就连呼出的热气都滚烫的厉害。
没多久,柳庆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来请他的小太监已经说明了缘由,便也顾不得被雨水淋湿的衣裳,过来给柳仪温把脉。
宋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未有此刻这般慌张不已,“如何?”
“淋了雨,受了风寒又起高热,”柳庆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柳仪温的嘴巴里,“微臣已经开了方子,待高热退去就没事了。”
听到这样的回复,宋琲这次松了一口气,又吩咐林之盛去抓药煎药。
宋琲恢复了些理智,坐在床边,道:“柳太医一路赶来辛苦了,身上也湿了,让人带你下去换一身吧。”
“多谢殿下。”柳庆不放心地多看了柳仪温两眼,最终还是退下了。
宋琲用冰凉的帕子擦拭着柳仪温汗湿的额头,眼底尽是担忧与疼惜。
林之盛想要上手代劳,都被宋琲挥开,看着小主子的神情,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柳仪温微微张了张嘴巴,呢喃着什么,可是声音太小了,宋琲听不真切,不由得将耳朵贴近了一些。
滚烫的气息都喷撒在宋琲的耳边,裹挟着一些喃喃自语,“重……”
“什么重?”宋琲不明就里。
可是柳仪温只是重复着一个字,再没有其他。
渐渐地,宋琲反应过来,柳仪温说的是被子重,也是盖了三四床被子自然是要嫌重的。
“且忍忍吧,你在生病呢,不能再受凉了。”宋琲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柳仪温。
他从不知自己的声音竟然能轻柔至此。
迷迷糊糊的柳仪温没有得到同意,掀开厚重的被子,不满似的小声呜咽着,“呜……”
“哭也没有用。”宋琲细细地擦掉了柳仪温眼角的泪水。
“哼……”
“哼什么哼呢?”宋琲语气责备,动作却是轻柔,眼底的柔情更是要滴出水来了。
看着柳仪温脸颊上的五指红印,还有那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的模样,恨不得要杀了宋珩。
正巧,林之盛端着药碗过来了。
宋琲收了眼神,从林之盛手中接过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吹凉了一些才仔细地送到了柳仪温嘴边。
柳仪温似乎是闻到了苦味儿,苍白的小脸儿都皱巴了起来,闭紧了嘴巴,不肯喝药。
宋琲都要被他的小动作气笑了,“自己是医者,倒是不肯喝药了。”
于是上手轻轻地捏住了柳仪温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巴,盛着汤药的勺子再次送到了嘴边,谁知道柳仪温竟然别开了脸,褐色的汤药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去,浸湿了衣襟与枕头,还有宋琲的手。
林之盛都惊呆了,自家主子最是爱干净,哪里能容忍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沾在手上,肯定要大发雷霆的,想着柳太医现下是病人,想要劝慰两句,“殿下……”
宋琲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用手擦了擦柳仪温的嘴角,淡淡道:“去拿个帕子来。”
林之盛退了下去,周围就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宋琲与柳仪温两个人。
宋琲静静地望着柳仪温,眸色渐渐的深沉起来,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浅淡的嘴唇上。
下一刻,宋琲就喝了一口药,掐着柳仪温的下巴,被迫张开,如何以唇附唇,以口渡药。
拿了新帕子回来的林之盛正好看见了这样的场景,立刻屏住了呼吸,又悄悄儿地退了出去。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家殿下春心萌动了?
柳仪温的呼吸不通畅起来,他开始挣扎起来,伸手推着堵着自己的人,又被人按了去。
苦涩的药液不受控制地滑进咽喉,嘴巴里全是苦味儿,令人难受地很,柳仪温微微睁开眼睛。
喂完了这一口药,宋琲一抬头就对上了柳仪温的视线,顿时有些心虚,“不许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乘人之危,是你不肯好好喝药。”慌乱之间宋琲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柳仪温,并没有真的清醒过来,想要看看这人是谁,可是水光潋滟,看不真切,脑袋昏昏也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又睡了过去。
宋琲松了一口气,见人没醒就又嚣张起来,摩搓着被吻红的嘴唇,“不好好喝药,我就这样喂你,反正我不吃亏。”
许是听到了熟悉之人的声音,紧紧地攥住了宋琲的衣袖,喃喃着,“殿下……身体,要给殿下……诊脉……”
宋琲心中一甜,软得一塌糊涂,“顾顾你自己吧。”
柳庆一直没有离开安乐宫,宋琲照料好柳仪温就召了他来说话,一开口便是:“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这是宋琲第三次问柳庆了,柳庆已经见怪不怪了,重复道:“回殿下,高烧之人,是有些嗜睡的,等高热褪去,人就会醒了。”
宋琲点了点头,又道:“让你备的药好了吗?”
“已经好了,”柳庆将药呈了上去,但心中隐隐不安,不由得提醒道:“殿下,这药效是有些猛的,要斟酌一二。”
宋琲将药盒打开,一枚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褐色药丸映入眼帘。
气味比平时所吃还要苦涩几分,但宋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下去吧。”
他贸然地从宋珩的眼皮子底下将柳仪温带走,又踢伤了他身边的太监,自然是要演一场戏,打消他们的怀疑的。
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忽然病起来也是又急又凶的,喂进去的米粥和汤药有一半都吐了出来,看得人揪心不已,幸好晚上烧便退了。
柳仪温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些,喃喃自语着喊饿,直接吵醒了睡在身边的宋琲,大晚上的让人去给他弄些吃的来。
米粥的香气勾引着柳仪温的味蕾,彻底清醒了过来。
宋琲眼中闪过欣喜之色,一个箭步就走到床前,又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了,板起了脸,把粥碗一递,“正好醒了,倒是省得我喂了。”
柳仪温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脑中记忆随之而来,慢慢地反应过来就要下床,又被按了下去。
宋琲硬是不让他下床,让人在床榻上支了一张炕桌,饭食都放在上面。
“殿下,这于理不合……”柳仪温受宠若惊,还是想要下来,躺在主子的床上算什么事呢,别过了病气了。
在宋琲的寝殿中有一张软榻,那是柳仪温每晚陪床时睡觉的地方,他是想去那儿的。
“有什么合不合的,你都躺了两天了。”宋琲将勺子塞进了柳仪温手里,“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还在病中,饶是清醒了也吃不了荤腥的东西,一碗养胃的小米粥与几道可口的小菜,不至于嘴里没味。
“多谢殿下。”柳仪温知道是拗不过宋琲的。
“我说过了,私下里,你我之间没那么多的规矩。”
柳仪温用勺子一点一点地舀着小米粥,将温热的粥含在嘴巴里,也温暖着心。
忽然,他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情,“殿下的身体怎么样了?对了,还有小圆,他被太子拉去奴役所了。”
看着小太医慌里慌张的模样,真是后悔自己骗了他,“我没事,太医院又不止你一位太医,小圆也没事,我已经捞了出来了。”
柳仪温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因为我而耽误了殿下的病情,不然真是微臣的罪过了。”
听到这样的话,宋琲不仅没觉得高兴反而憋着一股气,视线不知不觉落在了柳仪温的面颊上。
柳仪温脸上的红印还是那么的清晰,明明已经快两天了,也上了药了。
宋琲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忍不住捏住了柳仪温的下巴,但收着力气,没有弄疼他。
手微微抬起,越看越觉得脸上的五指印像是抽在自己脸上一样,越来越生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让你跪你就跪,这么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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