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野狗与恶犬 > 24、第 24 章
    最后小狗还是留了下来。


    梁慎言说他养,程三顺没理由再拦着,索性眼不见为净,天天泡麻将馆里,早上十点多出门,夜里一两点才回。


    换作平时程殊还会说他两句,现在吵了一架,连着三四天都没搭理程三顺,别说搭理,连面都不想见。


    父子俩谁也不理谁,作息时间也碰不上,跟梁慎言一对比,他俩倒像是陌生人似的。


    这事儿程三顺就不占理,他年轻时就浑。脾气好的时候算得上体面还没架子,差的时候就跟牛脾气一样,急了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干。


    要不然也不能因为输了牌就动手,有了第一回难保没第二回,家散了也是他自找的。


    程殊白天在学校,晚上回家写了作业就跟狗一块玩。


    这几天他要上学,没办法照顾小狗,事情都落到了梁慎言身上。镇里没有宠物医院,一些基本的狗粮、驱虫药也很难买,而且卖得少。


    为了这事,他去问了龙芸芸,因为她家养了一条萨摩,跟城里养法差不多。龙芸芸给他说了后,他回家又给梁慎言说,知道能去兽医那儿能打疫苗,驱虫药那些就在网上买。


    熬过一周密集的课程,周五放学,程殊听到铃声收了书包就走了。


    从三楼下来,去车棚那儿推车的时候,碰到了平时一直跟在杨少威身边的瘦高个。


    对方身上有伤,看着是才打了一架。


    程殊跟对方的交情仅限于打过架,推着车绕开他,心里在想等会儿经过杂货铺,要不要买几根火腿肠。


    小狗能吃的吧。


    要不能,那就用来炒菜。


    “程殊。”


    才骑上车,对方喊了他一声,程殊脚撑在地上,回头看他,“学校里打架违规。”


    瘦高个被他的话逗笑,扯得肚子都在痛,干脆趴在自行车上,“没想打架,就是告诉你,小心点杨少威。”


    程殊听完有点发愣,问:“什么?”


    “上回在台球厅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丢了面子,他忍不下那口气的。”瘦高个看着他,“当点心。”


    瘦高个说完,咳了两声。


    程殊明白过来,说:“你跟他们崩了?”


    “能玩一块就玩,不能就散。”瘦高个眼睛细长,鼻高唇薄,穿了身黑衣黑裤,打眼看去,不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其实程殊没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想了想,嘴比脑子快,说:“你自己也小心。”


    他这句话说完的瞬间,空气都安静了,透着一股尴尬。


    瘦高个叫周明越,他笑了笑,跟他挥手,“下周学校见。”


    程殊愣愣地点了点头,骑上车离开学校。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周明越这个星期都没来学校,杨少威还来了两天呢。


    回家的时候,程殊还是去买了两根火腿肠。


    才进院子,趴在窝里的小狗就摇着尾巴跑来,弄得坐在旁边的梁慎言发笑,抬起眼看他俩。


    程殊不着急回房间放书包,蹲在地上摸了摸小狗头,从口袋里摸出火腿肠,撕了个口想起什么,往梁慎言那儿看去。


    “它能吃火腿肠吗?”


    梁慎言拿了本书坐在石榴树下,没翻几页,光顾着补觉。


    “它吃不了,吃了容易生病。”


    程殊有点遗憾,这可是他斥巨资两块钱买来的,结果还吃不了,只好摸了摸狗头,“那我们俩吃吧,一人一根正好。”


    小狗聪明,听得懂人话,知道自己吃的给人分走了,呜呜叫了两声,讨好地去舔程殊手。


    “别舔了,你吃不了。”程殊说:“以后给你买别的。”


    其实乡下小狗没那么金贵,都是主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


    梁慎言坐在那儿醒神,哭笑不得,怎么他这会儿的地位都不如一条狗,火腿肠还得捡别人剩下的。


    “前几天买的快递到了,在我房间。去拿吧。”


    程殊回头,一脸不解地问他,“拿什么?”


    梁慎言走到他旁边,伸手揉了一下他头发,“还能什么?给它买的火腿肠,还有奶粉。”


    程殊仰着头,也不介意被人摸头发,等他收回手就甩了两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抿着唇,这么看梁慎言,心里没底,显得呆呆的。


    梁慎言的影子几乎把程殊跟小狗一块罩住,他今天穿了件衬衫、牛仔裤,哪怕在这里住了快俩月,依旧跟周围格格不入。


    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地人


    他对上程殊的眼睛,跟他第一次见到一样,干净、明亮,唯一变了的是,那会儿有点凶,现在乖了。


    梁慎言手指蜷了蜷,视线往下移,从他眼睛挪到唇边,再到校服领子下的一片白皙。


    喉结咽动,伸出手覆在程殊眼睛上,“别再看了。”


    程殊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手心,眼前只剩下一片黑,却是暖的。


    不过这片黑停留的时间很短暂,等他再看见,梁慎言已经去了房间。


    程殊看向梁慎言的房间,垂了垂眼,这几天他脸色不太好,黑眼圈都有了。他琢磨是不是这阵程三顺回家时间太晚,又动静不小给人吵着了。


    他习惯了,睡着吵不醒,梁慎言肯定不行。


    梁慎言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根火腿肠,包装上还印了只小狗。


    递给程殊,“以后喂这个,但不能太多。”


    程殊答应了声,接过来后撕开包装,一点一点喂给小狗。


    他跟狗玩,梁慎言就搬了一条凳子坐旁边,看他们玩。


    程殊玩了一会儿,拍拍手站起来,小狗就去咬他的裤腿,还想玩。他弯腰拎着它后脖子拿开,“怎么这么贪玩,自己玩会儿。”


    “真是小狗。”


    说完程殊愣了愣,回头看梁慎言,“是不是该给他取个名啊。”天天小狗小狗这么叫,那么多狗,叫起来也不知道是说谁。


    梁慎言“嗯”了声,关了手机,“是得有个名,不然还以为是没人要的。”


    程殊没给谁取过名字,属于是第一回,现在是他说要取一个名,反而犯了难。


    脑子里闪过一堆别家狗的名字,从大黄、小黄到大黑、小黑,连旺财、花花这些名儿都过了一遍,也没觉得哪一个合适。


    纠结地看了眼梁慎言,被抓个正着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叫什么好?小黄吗?”


    梁慎言本来有点困,恍神呢,听他这么说,下意识问:“怎么不叫大黄?”


    程殊觉得他故意说的,也没生气,接了话茬,“这不还小,得叫小黄,等再大一点就可以叫大黄了。”


    梁慎言醒神了,一下服了程殊这脑回路,这也能接上。


    不过取名这件事,虽然后来能换,但也不能不喜欢了就换,那成什么样了。


    “叫五福吧。”


    程殊撸狗的动作停下来,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梁慎言。


    不是,城里宠物狗名字那么多,梁慎言想半天就想出这个来?这也太走寻常路了。


    梁慎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伸出手弹了下他脑门,“怎么,觉得不好听?”


    程殊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他还以为梁慎言会给取一个多特别的名字,毕竟这是他养的第一条狗。


    噢,对梁慎言来说,是第二条。


    梁慎言看出他心思,都写脸上了,说:“寓意好。”


    “那旺财的寓意更好呢,怎么不叫旺财。”程殊顶了一句回去,拍拍手站起来,“我去做饭了。”


    梁慎言瞥一眼他背影,伸手去摸五福的脑袋,心说脾气还见长,为了条狗都跟他闹脾气了。


    小狗名字还是没定下来,梁慎言喊五福,程殊还继续叫小狗。


    反正现在家里也只有这一条小狗,叫了也不会叫错。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家里谁叫它都答应,会摇着尾巴颠颠地跑过去。


    周末不用上学,一整天程殊也没干什么事,写作业、撸狗,顺便琢磨梁慎言失眠这事。


    他不是第一次察觉到梁慎言失眠了。


    之前有次他赶作业写卷子,半夜一点多刚趴着歇会儿,静悄悄的房间,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游戏背景音,跟他平时在学校午休时班里那帮男生玩的游戏一样。


    那以后他留意了下,他作为一个高三生,十一二点睡觉对他来说早,但对别人来说都要算熬夜了。可每次他睡的时候,梁慎言那边都没睡。


    小狗咬了一下他裤腿,程殊回过神来,把小狗抱到腿上,望了眼梁慎言的房门,快一天了人都没出来过,他这会儿更愁了。


    没等程殊想出办法,家里先停电了。


    停电那会儿他正在洗澡,灯一灭,连忙把身上泡泡冲了,随意擦了擦穿上裤子走出来。


    往周围一看,黑漆漆的一片,全停电了。


    程殊头发还是湿的,洗手间里一片黑也看不清,干脆回房间拿手机照个亮。


    电是停了,天上月亮还挂着,院子里反而比房间要亮堂。程殊进了房间,弯腰在床边摸手机,没注意到别的,忽然房门被敲响了下,吓得一个激灵。


    “是停电还是跳闸?”


    他转过身,正好梁慎言开了手机的电筒,光直接照过来,一片影子就这么打在墙上。


    光全在他身上,他只看到梁慎言没什么表情的脸。


    很凶,像是一只困兽。


    刺眼的光倏然灭了,程殊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站在门口阴影里的梁慎言。


    梁慎言这会儿是很凶,也没藏着。


    他都快烦了一天了,不,应该是每晚睡不着觉都在烦。


    尤其是每晚他听着隔壁程殊动静,一个高三生都能睡眠质量惊人,连程三顺回来那动静大得都吵不醒,心里就想凭什么?


    他放松得快两月,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失眠一点没好。


    晚上睡不着,白天补觉也补不回来,像是条快要累死的废狗。


    就刚才,他连着电脑正在导东西,结果电脑直接死机打不开,弄了一天的东西连个备份都拷不出来,还得去修。


    心里那股烦躁一下到了顶,拖鞋穿反了都顾不上,直接来了程殊门口。


    他不太有耐心这会儿。


    看到程殊站在床边,弯着腰在那儿不知道找什么,一截腰、两条腿,然后是常年运动才能有的弧度。


    很招人遐想。


    一想,梁慎言又烦透了。


    “应该是停电了。”程殊找到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站衣柜边上找衣服,随便拿了一件出来套上,又擦擦头发,“你忙用电吗?我去问问。”


    程殊还没见梁慎言这么凶过,不是之前跟杨少威打架那种,是脑门上写着“我很烦,别惹我”这六个字的凶。


    怪少见的。


    不过,他没觉得怕。


    梁慎言一声不吭,抬脚回了房间。


    程殊一头雾水,没明白这位少爷今天是怎么了,但想想失眠的事,程殊又理解了。睡不好觉,是挺难受的。


    他把毛巾和脏衣服收拾了,看眼手机电量,要一晚不来电,他还得省着点明天用。反正房间也黑,干脆揣着手机去院子里晾会儿头发。


    白天程冬奶奶正好要从这儿去地里,就顺手拿了好几朵莲蓬过来,放在水池边上,免得被晒干了。


    这种莲子鲜嫩味甜,平时他们都拿来炖汤喝,汤微苦,正好去火。


    程殊拿了坐在凳子上剥,心想要不要明天做个莲子汤,给梁慎言清清火,静心了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才刚剥了几颗,就听到梁慎言开门的动静。


    梁慎言走出来,站在他旁边,脸上的烦躁都快掉地上了。


    “陪我去睡会儿。”


    程殊手里的莲蓬掉在地上,拿都拿不稳,整个人都傻了。


    梁慎言见他盯着自己,又想起了什么,眉头拧了起来,“会给你钱。”


    程殊脸一下涨红,乱七八糟的情绪这会儿全都涌了上来,一句话说不出来,耳朵都快要红得滴血。


    空气凝固了一般,只有风在吹、狗在叫。


    憋了半天,程殊瞪着梁慎言,丢下一句“你有病啊”,站起来跑了,手里那几颗莲子全塞进了嘴里。


    程殊后面像是有狗在追一样,几步进了房间,把门“砰”一声关上,背紧贴着门。


    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脸上很红,快要烧起来一样。


    程殊懵了,牙齿一动,一股苦味在嘴里散开。


    莲子还没去心,快苦到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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