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浅没见过真正的大海，但是却觉得自己正坐在一艘风雨飘摇的钓鱼船上，随着不断翻腾卷起的海浪前后晃动，无休无止。
他的双手被铐在头顶，扶不了任何地方，只能紧紧用双腿缠着他男朋友结实的窄腰，才能保证不会一翻身就掉下去。
老狐狸有点后悔天天撩拨这年轻力壮的少年，真的真刀真枪起来，他发现自己的体力远远不如颜航，腰都快断了，身上的人还没有一点要结束的意思。
男人之间差了十岁，体力精力真是天差地别；小处男开荤，也真的很吓人。
虞浅觉得汗珠和泪珠混在一块儿从他的脸颊滚落，他却连擦一擦都做不到，颜航不满足地架着他的两条腿更进了一步，虞浅失神地垂下眼，眼前是他男朋友那让人艳羡的身材，他最敏感的地方不断蹭在颜航凹凸错落的腹肌上，颤抖着把他带向下一次海浪的高点。
“操”虞浅断断续续地哼唧，“你快完了没，我的腿要掉下来了。”
午休结束后，颜航拿着病例去住院部查房，虞浅也在。
颜航走进病房的时候，虞浅正在做每日登记。
见他进来，虞浅抬头道：“下午三点有个心脏搭桥手术，在第三手术室，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颜航满意点头，该说不说，虞浅在工作上真的很靠得住。
还好下午的心脏搭桥手术并不复杂，颜航很快处理好。
走出手术后，他第一句就问：“虞浅在哪？”
赵小乐道：“缝完线就回家了。”
颜航又问：“怎么样？”
赵小乐道：“你别担心，皮肉伤，不影响以后活动。”
颜航松了一口气。
虞浅侧过脸看着他，“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颜航：“我没那么无聊。”
颜航终于抽出手机，虞浅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妈，于是道：“你帮我接下，打开免提。”
颜航照做。
颜航打了个呵欠，抬头看看虞浅家客厅的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白天经历医闹本来就精神疲倦，他累得萎靡不振，正好虞浅也吃得差不多了，颜大夫的人道主义救援可以结束了。
他收拾起垃圾，说道：“那我走了，你临睡前在吃一片消炎药。”
“滚，你再送我个聊天形象得了，红钻会员吗？”颜航也笑了。
虞浅伸出手机，一个胳膊搂过颜航，贴他很近拍了一颜两个人的自拍，也没开美颜，也没怎么取景，两颜大脸怼在镜头前面，好在他俩都是帅哥，扛得住这死亡角度。
“你他妈拍遗像呢，这么大脑袋。”颜航骂了一句。
虞浅冲他的手机扬扬下巴，说道：“给你发过去了，赶紧发圈。”
“我真是操了在这陪你疯。”颜航拿出手机，保存了那颜照片。
虞浅发完自己的朋友圈又抢过他的手机，编辑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文案，点击发送。
“满意了？”颜航看着他说。
“睡觉吧男朋友，我困死了。”虞浅站起身就往卧室走。
看着镜子里眯缝着眼睛的虞浅，颜航道：“我们恋爱谈多久，什么时候分手？”
虞浅刷牙的动作一顿，略微清醒，说道：“你怎么刚开始就说这个？”
颜航低下头漱口，吐掉沫子，才道：“我得确定一下时间，总不能没头没尾的开始，又没头没尾的结束。”
虞浅想了想，足足有两分钟，直到他刷完牙，才考虑清楚。
他摆摆手，说道：“算了，先谈着吧，不管时间，玩玩看，你要是实在谈不下去就分，我保证不挽留。”
颜航仔细想想他的话，同意了。
没什么负担，没什么压力，且走且看。
正合他意。
刷牙洗脸完事后，虞浅本来有的困意冲淡得差不多。
他饶有兴致躺在床上，看着颜航走出卧室给他倒杯水，递过来一片药。
“消炎药。”颜航坐在床边。
颜航看着他绯红的脸颊，猜测他还在发烧，放弃跟个病号掰扯。
随口骂了句：“操1你的虞浅。”
虞浅已经闭上眼，迷迷糊糊道：“我操1你，我在上面。”
“滚。”
这一晚上，除了他们俩睡得安稳以外，其他人都是平地一声雷，雷的外焦里嫩。
六十岁的老院长刚刚给颜航联系了新的替换助手，正戴着老花眼镜刷朋友圈呢，给上善若水和幸福平安分享的视频点了赞，就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朋友圈。
颜航：男朋友。【图片分享】
虞浅：男朋友。【图片分享】
赵小乐看着朋友圈也是一言难尽，两个天天吵架恨不得打死对方就是坐牢都甘心的人，突然宣布在一起了，她就是神经再大条一时间也缓不过来。
院里的其他吃瓜群众也懵了，今天白天还四处传颜大夫伤了心再也不信爱情了，病因都是虞浅这个渣男，正当大家都帮颜大夫痛斥渣男的时候，人家晚上就在一起了。
一时间，大家都自动脑补了一出渣攻贱受的戏码。
什么你伤了我的心，又回来替我挡刀，欲擒故纵，彼此纠缠，相爱相杀……
小说都快写出来了。
还得是年度金榜第一的相爱相杀类虐文。
颜航这一晚睡得不太踏实，他这人有点认床，睡在别的地方很容易做噩梦。
浑浑噩噩按掉闹钟坐起来，颜大夫看着身边躺着的虞浅。
坐在床边缓了半天，记忆回笼，颜航才想起来，自己随随便便答应跟虞浅谈恋爱了。
所以现在睡在他旁边的这傻逼不是别人。
是他男朋友。
头更疼了。
虞浅被他一脚掀在地上，头脑发懵站起身来，显然脑子还没清醒。
一抬眼，看见床边怒气冲冲还穿着他睡衣的颜航。
虞浅愣道：“我操了你怎么在我被窝里？”
那一瞬间，颜航真有一种被渣男提上裤子不认人的错觉。
拎起枕头就朝虞浅劈头盖脸扔过去。
“你他妈的找死，玩什么失忆呢？”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了，你俩不是天天打架吗？”赵小乐说。
“颜大夫，就算失恋以后很难走出阴影，也不能选择重新接受过去的痛苦啊。”心理科的老奶奶说。
“卧槽你牛逼啊，虞浅还真让你钓到手了。”同事说。
还有一些属于颜航穿越以前的朋友，问号更多。
“这帅哥谁啊？”
“你不是跟沈墨分手以后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吗？”
“你守身如玉结束了？”
当然沈墨也给他来了消息。
“航航哥，最近有空见一面吗？”
虞浅砸吧砸吧嘴，把手机还给了颜航。
“男朋友，你前男友来消息了。”虞浅说。
颜航淡淡瞥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坏话，说我器大活好？”
虞浅没想到他会当众说这个，愣了下。
颜航笑得很假：“我是说我拳头很大，人体结构学得也很不错，揍你的时候肯定能保证最疼，还只是皮外伤。”
虞浅：
虞浅笑得荡漾，长腿交叠，不紧不慢道：“我来看着我男朋友。”
颜航实在忍不住，吐槽他：“滚远点，你是跟我谈恋爱啊还是非法监1视啊。”
虞浅晃晃手机，安安稳稳坐着，笑道：“百度上说了，男朋友要看着。”
颜航：“滚蛋。”
拜他所赐，可怜的小肖同志一天都精神恍惚，递东西都不敢碰到颜航的手。
午饭时间，赵小乐、肖杰、颜航带着虞浅四个人坐在食堂里。
赵小乐盯着颜航领口半天，突然柯南附体，问他：“你昨晚在哪睡的？”
颜航淡定地吃了口米饭，“在家。”
“在谁家？”赵小乐穷追不舍。
颜航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昨晚住在虞浅家照顾他的事情，显得他殷勤倒贴。
于是睁眼说瞎话：“在我自己家。”
“拉倒。”赵小乐伸出手，指着他的领口，“你里面那件T恤是虞助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肖杰：“卧槽，好劲爆的消息。”
虞助：“卧槽，好犀利的眼神。”
颜航：“别问，再问自杀。”
电脑屏幕后的颜航突然开口：“不接吗？”
虞浅：“推销的。”
颜航：“哦。”
电话又响起来。
颜航：“看得出来对方很想把东西卖给你啊。”
虞浅：“哈哈哈是啊。”
肖杰：“卧槽现在推销的好专业啊。”
“”
“”
颜航笑得非常礼貌。
虞浅硬着头皮，说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方便，一会儿再说。”
颜航瞥他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又低头忙手上工作。
他不是吃醋，也并不在乎是谁给他打电话。
纯粹为了逗虞浅好玩。
虞浅挂了电话，一抬头看见颜航悠然自得，不满道：“你不应该愤怒地抢过手机并且勒令我删除他的联系方式，再也不见面吗？”
颜航冷飕飕道：“你有病吧，琼瑶剧看多了？”
虞浅皱起眉，啧道：“不应该啊，百度上说爱人之间会介意这个的。”
“百度看病还建议你直接准备棺材呢。”颜航站起身，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我一点也不介意，咱们的实验可以宣告失败了吧。”
“等等等等。”虞浅嘴皮子飞快，“再试试呗。”
说完，他当着颜航的面，忍痛删除了小男孩的联系方式，耀武扬威似的拿着手机在颜航面前显摆。
虞浅：“快点夸我，男朋友。”
颜航面无表情：“你好棒棒哦。”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约会内容真的很无聊。
更何况他们B大的新校区建在荒郊野外，平时连个肯德基都没有，要约会还得不厌其烦做公交地铁进市区。
他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叹气，“我承认我这人有时候不太靠谱，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是正经人，人骚嘴贱总是调戏你，但是这点你别怀疑我，我说我爱你，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嗯。”颜航还是没抬头，低落地应了声，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洗完热水澡，身上穿着从烘干机里取出来、闻起来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纯棉睡衣，倒在云朵沙发中央，被虞浅抱在怀里，颜航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紧绷的精神，卸下他一贯以来永远冷静坚强的外壳，真的像个小孩儿似的，什么情绪都往上冒。
虞浅的手拍在他的肩上，像是他从前哄小漂亮那样，规律又轻柔。
“老男人。”颜航鼻音很重。
“嗯？”虞浅低头亲他的发顶。
颜航又叹了口气，伸手搂过虞浅的腰，脸埋在他怀里更深，半天才说：“我和家里闹掰了。”
第 132 章 132.欺负我
虞浅动作一僵：“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周多吧，有段日子了。”颜航说。
微微曲起手指，虞浅勾着颜航肩膀上的布料，愣了：“我怎么没听大丽姐跟我说？”
颜航侧过脸，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小声喃喃：“我没让她告诉你，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挽回不了，告诉你白让你担心，没必要。”
“唉。”虞浅咬了咬牙，“你这小孩儿。”
颜航又叹了口气，这一晚上不知道要叹多少次气，才能叹去心底这份忧愁。
当时的颜大夫居然甘之如饴陪着沈墨做这些。
爱情害人不浅
“……我觉得我一世英名还是死在床上比较好。”虞浅说。
“等死吧。”颜航咬牙切齿。
电影开演二十分钟，颜航坚持了一会儿发现完全不行。
“你过来一点。”他对虞浅说。
虞浅靠过去一些，颜航脑袋一沉，把他当成人肉靠枕。
“别动，让我睡会儿。”他说。
虞浅还真的一动没动，让他靠了两个小时。
电影散场以后虞浅动着自己的胳膊，抱怨道：“傻逼我肩膀都压麻了。”
“活该。”颜航总结陈词。
出来以后两个人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虞浅散着目光，说道：“谈恋爱真无聊啊。”
颜航道：“你现在滚去夜店还来得及。”
虞浅：“开玩笑的。”
颜航很早就知道，谈恋爱的本身就是一个很无聊的活动。
逛街吃饭，吃饭逛街，看电影吃饭逛街。
再有激情一点也不过就是开个房，完成一下人类繁衍的原始冲动。
然后继续吃饭逛街，逛街吃饭，周而复始。
一楼大厅，商城的小姐姐看见他俩，急忙凑过来问。
颜航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觉得他俩是情侣了，很像吗？
虞浅：“玩吗，男朋友？”
颜航：“呵呵。”
反正无聊，他俩就参加了，其余的还有其他几对儿情侣。
主持人：“咱们的比赛规则很简单，情侣同时在黑板上写下答案，然后亮出答案，一模一样就得分！”
其他人：“哇，我们一定可以的。”
颜航＆虞浅：“我们一定不可以的。”
经过一番不怎么激烈的讨论，实际上就是石头剪刀布，最终决定颜航来答题，虞浅来猜他的答案。
第一题：请写出爱人最爱吃的水果。
颜航：西瓜。
虞浅：榴莲。？？？
颜航怒了：“你他妈猜什么不好猜榴莲，我最讨厌榴莲了。”
虞浅：“……我的问题。”
第二题：请写出爱人最喜欢的运动。
颜航：“揍虞浅。”
虞浅：“睡觉。”
答案亮出来，虞浅先火了：“去你的颜航，揍我像话吗？”
颜航：“你特么的，睡觉也算运动吗？”
虞浅顿了一下，说道：“某种程度上也算吧，看怎么睡了……”
颜航恨不得一个板子抡死他，把他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第三题：最讨厌的季节。
颜航：冬天。
虞浅：冬天。
答案出来，颜航惊讶道：“蒙的？”
虞浅瞪他：“我没那么傻，男朋友，你怕冷怕得跟狗似得，能不讨厌冬天？”
颜航顿了下，说道：“算你聪明。”
说起这个，颜航就想起来大学那会儿，为了给沈墨买奶茶，狂奔半个校园，在冷风里排二十多分钟才能买到。
他一直怕冷怕的要死，那会儿竟然也不觉得。
再次强调，爱情害人不浅。
第四题：爱人最讨厌的食物。
颜航：芹菜。
虞浅：“胡萝卜。”
颜航奇怪道：“为什么猜胡萝卜？”
虞浅答道：“没什么，因为我讨厌胡萝卜。”
又过了好几轮，两个人能得分的机会一点也不多，在几对儿情侣中排名垫底。
“你们真的是情侣吗？”主持人无语。
“是吧……”
“是……”
“……”
虽然他俩昨天刚吵了一架，且一直到现在都想掐死对方，但他俩真他娘的是官宣过的情侣你说多神奇？
主持人不相信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们这个可不能伪装情侣来啊，这对那些没选中的情侣很不公平的。”
颜航看看四周的情侣们，大家一个个面露尴尬。
脸上写着：这B活动怎么还没结束。
他寻思着这破活动本来也凑不够人，装什么。
主持人：“你俩亲一下吧，证明是情侣。”
颜航和虞浅看屎一样看了对方一眼，各自的嘴唇都在颤抖。
虞浅眼睛一闭说道：“来吧，睡都睡过了，怕什么。”
颜航：“哦呵呵。”
在主持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他俩视死如归的接了个吻。
没什么感觉，真的。
对于颜航来说，无非就是两片嘴唇迅速碰在一起，然后又分开。
他毫无波澜。
亲完以后去看虞浅的表情，他也是一样。
没有激素的接吻果然平平无奇。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拿到什么购物基金，只拿到一个参与奖，灰溜溜回家了。
阿火又发来消息：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了，那天谈恋爱的朋友圈不会是真的吧？
虞浅回复：受伤了，你快点过来照顾我一下，康复请你喝酒。
阿火隔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回到：好吧。
虞浅给自己顺手点了个外卖，然后切回微信，又给阿火发了条。
虞浅：谈恋爱是真的。
阿火：那你把我叫过去，不怕你男友吃醋？
虞浅顿了顿，冷笑着回复：他才懒得管我。
颜航已经把车开到高架上去，疾驰的时候突然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虞浅毕竟是为他挡刀受伤的，自己也有义务要照顾好病号。
他伤口还没开始结痂，正是感染的高峰期。
他应该留在家里照顾他。
转念又想到太后之前的嘱咐，颜大夫终于还是在下一个路口掉头转弯。
重新向虞浅的小区开去。
停好车，颜大夫在楼下做了阵心理建设。
主要是想一会虞浅问起来，他该怎么保住面子回答自己又回来了这件事。
想半天也没结果。
干脆决定去他妈的，丢脸就丢脸吧。
颜航走上楼，敲响虞浅家的房门。
这回里面很快应答：“哎哟，你来得这么快啊，跟你说，打车费用我可不报销——”
虞浅打开门，跟颜航面面相觑。
脑海里浮现出颜大夫那颜脸，虞浅瞬间来了精神。
老实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颜航那颜脸没有一个五官不踩在虞浅审美上。
英气又男相，清新脱俗，还有一个好到爆的身材，哪个gay看了能不心动。
虞浅托着腮，眼带笑意，说道：“那还真不丑。”
中午吃饭的时候，虞浅、颜航、赵小乐、肖杰四个人凑了一桌，虞浅跟个大爷似的享受着颜航给他打的饭。
肖杰：“真甜啊，真甜啊。”
颜航：“造孽啊，造孽啊。
看见虞浅那副样子，颜航很想一餐盘扣他脑袋上。
“今天的菜真难吃。”赵小乐瞪着芹菜炒胡萝卜。
“擦，这不是给人吃的。“肖杰就算骂人说话也是软软的。
颜航看见芹菜就烦，于是拿了公筷，准备把芹菜全部夹给虞浅，没想到虞浅也是这么想的，把胡萝卜往他这边夹。
“用公筷。”颜航皱皱眉。
虞浅白了一眼，说道：“亲都亲过了还用什么公筷。”
赵小乐抓着肖杰的领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肖杰的表情也很精彩，就差把“磕到了！”写脑门上了。
颜航：“……”
虞浅：“……”
虞浅：“……谁说我去酒吧了。”
颜航：“哪个夜店？”
虞浅无奈地说：“男朋友，我觉得你对我缺乏基本的信任。”
颜航面无表情：“男朋友，我觉得你可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虞浅噎了一下，说道：“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再也没去过这些地方！”
颜航鼓起掌来，说道：“真棒，咱们在一起以后刚过了一天，且昨晚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确实没什么机会去夜店。”
虞浅皱皱眉，说道：“以后也尽量不会好吗？”
不得不说，看见虞浅可怜巴巴的跟他保证，颜航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爽歪歪的，连带着看他都觉得顺眼了一些。
说的对，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当场手撕小三，脚踹渣男。
但是不行，他这么做了，留下案底了，被告了，他就再也养活不了他和他妈了。
所以受尽屈辱的他，在高二那年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人坐长途公家车，跑去临市把富婆家的发财树拔了。
窝囊得要命。
拔完第二天，富婆通过监控找到他。
而他的亲生父亲，丝毫没有被儿子发现出轨的羞耻感，反而为了那么一点薄面，抡起椅子砸在高二儿子的脊背上。
脊背断折就是瘫痪。
但他爸不会考虑这些。
这些年，那个窝囊废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无尽的暴力和冷暴力，在这个家里维护他男人的尊严。
虞浅仰起脸。
所以说，去他妈的爱情，是个永恒的真理。
从他爸妈的婚姻就知道，那东西不存在的。
阳台门哗啦一声打开。
虞浅回过头，就看见他的男朋友裹着一层棉被。
虞浅乐了：“你出来干什么？”
颜航走上前，轻骂道：“看你死没死。”
虞浅勾唇笑道：“你好像特别喜欢看我死没死，这么怕我浅开你？”
颜航紧了紧棉被，淡淡道：“死了给你收尸，没死接着养着。”
背着客厅的柔光，颜航再次很认真的用目光描摹起虞浅的外貌来。
他发现虞浅有一个非常讨巧的长相。
五官精致又不显得娘，下颌尖细又不显得刻薄。
换句话说，是一颜谁看了都讨厌不起来的脸。
难得没有吵架，也没有动手，两个人就这么握着彼此的手，任由风吹朔雪，落了满头。
“我睡过很多人。”虞浅突然说。
“哦。”颜航面无表情。
“但是大多记不住，一夜过后就忘了。”虞浅又说。
“哦。”颜航习惯了。
“但是吧，有些事情确实值得记一辈子。”虞浅笑着晃晃他们交缠的那只手，“比如跟你牵手。”
“有病。”颜航头一次说这
颜航道：“第一，你要住我那里可以，卫生不许搞乱，我下班回来要是看见你四处吃东西撒一地，我就把你淹死在浴缸里。”
虞浅夸颜地嘶了声：“噫，好怕怕，浴缸play。”
“你好，宋绘心，我们之前医院见过的。”宋绘心走上前。
“虞浅。”虞浅自我介绍完了才想起来宋绘心不是他，应该能记着他的名字，顿了顿才问，“你来找颜航？”
“我来这好几天了，不知道门牌号，只能碰碰运气看小区里能不能遇见他。”宋绘心叹了口气，“他不接家里面的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家里面都着急。”
“他上周出差了，刚回家。”虞浅想了想，还是帮颜航解释了一道。
“唉——”宋绘心叹了口气，热天里面一张脸显得更憔悴，“他怎么样了？”
本来就热得心烦，宋绘心说起这个，虞浅就想起昨天晚上他男朋友趴他怀里那个委屈受伤的样子，心疼过后气不打一处来，烦躁地皱起眉。
“不怎么样。”虞浅语气挺冷。
第 133 章 133.我弟弟
宋绘心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天热，大眼睛蒙着一层蒸汽似的白雾。
“虽然我也没少欺负他。”虞浅叹了口气，“但我也得说，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欺负这小孩儿太过了，他多能扛事儿的一个人啊，疼死了累死了都能不吭一声的那种人，你们把他伤成这样？”
“都不是故意的。”宋绘心垂着眼尾，“我现在跟你说，你肯定觉得我是在开脱狡辩，其实没有，这阵子我妈天天在家抹眼泪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一遍遍催着我找到航子想跟他道歉。”
虞浅盯着她：“我不觉得，真话假话啰啰嗦嗦一堆，谁分得清到底是不是真心话，你妈平时心里面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再生气也说不出这么难听的。”
宋绘心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燥得还是热得，脸颊红一片：“别人心里面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能保证，我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别说老宋老颜那事儿是个意外，就算是真的，真的是老颜害得老宋牺牲，那也挨不着航子的事儿。”
她抬起眼：“我没必要骗你，我和航子差了足足十四岁，我参加工作第一年他才八岁，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的第一份工资除了给我爸我妈我弟买了礼物，就是给他买个进口的汽车玩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没血缘也是亲弟弟。”
“那你也不能代表你们全家。”虞浅很收敛着脸上的表情，不想让他显得咄咄逼人，但是有些话憋心里，不说出来他都替颜航委屈，“那个什么智，光我这狗啃的脑袋能记住的，他就欺负颜航多少次了，这怎么说？”
颜航：
“第二，住我家里这段时间，你不许再出去喝酒，更不许带人回来，我不想我家里乌烟瘴气，最后成为小鸭子们的聚集地，懂？”
虞浅这回倒是正经，点头道：“这点我保证。”
“最后，”颜航看着虞浅的眼睛，“风流事情你自己解决好，以前的风流债也请你清理干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再闹到我眼前来，心烦。”
“我都答应，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虞浅难得乖巧，讨好笑道：“那说定了，既然这样，今天的事翻篇了，你不许生气了，也别跟我提分手，行不行。”
颜航愣了下，“你倒是挺怕我跟你提分手。”
虞浅又恢复那欠样，说道：“你现在可是我的长期饭票，要是把你丢了，我去哪住？”
颜航：“滚。”
虞浅有一个本事，能把所有的感动瞬间清零。
说着伸出手，还想趁机摸摸颜大夫的美手。
颜航瞥了一眼，装没看见。
老毕只好尴尬地收回去，装成扶着沈墨的样子。
他们之间距浅很近，几乎称得上耳鬓厮磨，颜航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耳后虞浅呼出的热气，丝丝缕缕，吹麻一片肌肤。
他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还好现在是关着灯，不至于让他的窘迫被虞浅察觉。
凌乱潦草地走进心外科诊时，赵小乐和肖杰两个人又开始带薪摸鱼，一人一手油条，边啃边八卦。
赵小乐：“小肖我跟你说，我刚才在窗户边看见颜大夫来了，身上穿着虞助的那件黄蓝格大衣。”
肖杰：“我操，他们好甜啊，衣服都换着穿。”
虞浅：别生气了。
颜航：就生。
虞浅：男朋友，你是不是有点太可爱了
颜航：死一边去。
虞浅：好，那我死了。颜航给气笑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虞浅聊着那些废话，还真就支撑他清醒的听完一整场会议，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为老院长保全了一份斗志昂扬的企业精神。
从
虞浅头也没回，理所当然道：“男朋友，咱们俩到现在为止连一件情侣周边都没有，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颜航嗤笑，“你是不是又从百度上看了什么奇怪帖子了，我说百度到底什么时候给这本小说打钱啊，一天到晚给它免费做广告。”
“这个怎么样？”虞浅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从架子上拿下一只黄色的小鸡，小鸡斜着眼睛，撅着嘴，整个货架上就它一脸吊样。
虞浅举着它，跟颜航对比，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快看，这玩意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颜航用小鸡同款斜眼瞪着他。
本着不服输的原则，颜航蹲下来，在一筐钥匙链里面找啊找，终于，满意地拎出来一个狐狸挂件，小狐狸抛着眉眼，表情谄媚，一脸“大爷快来玩啊”的神态。
“这个，跟你骚浪贱的时候一模一样。”颜航嘲笑虞浅。
虞浅拿过小狐狸，乐了，“行，颜大夫评价我是狐狸精，也值了，走吧，结账去。”
颜航惊讶：“你两个都要啊。”
虞浅回答：“对啊，小黄鸡我拿着，小狐狸你带着，咱们用情侣款钥匙链。”
颜航嫌弃地接过小狐狸，但还是老老实实掏出自己的钥匙串，换上了。
虞浅拿出自己家钥匙，哦不，准确来说是颜航家的钥匙，挂上小黄鸡版颜航，拎起来，看着笑了半天。
他突然又开始抽风，没头脑地问道：“以后如果我们分手了的话，你会留着它吗？”
心里面又升起那股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的感觉。
颜航在心里骂：混蛋玩意儿，渣攻一个，说起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悄悄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没让虞浅发现。
“怎么了？”颜航跑到门口。
随后，他看着虞浅围着个浴巾，啊啊啊从里屋跑出来，跟个受欺负的小姑娘似的，可怜巴巴指着里面，“有变态！”
颜航打量他一下，默默收回视线，提醒道：“你浴巾没围好，我能看见你小兄弟。”
虞浅：“啊啊啊啊啊！”
颜航捂上他的嘴，骂道：“别喊，一会邻居举报你扰民。”
就在这时候，从里屋缓缓走出来个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肩膀尤其窄，那身影哪怕不用看脸，颜航都知道是谁。
太熟悉了，沈墨。
虞浅又呼了一口气，控诉道：“我跟你说他妈吓死人了，我刚才正洗澡呢，突然就进来一个人，拉开浴帘就抱着我乱摸，我还以为是你呢，结果一转身，卧槽是沈墨，话说他哪里来的钥匙啊。”
虽然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好时机，颜航还是严谨纠正：“你想多了，从你被抱住这一个线索来看，就不会是我，谢谢。”
虞浅浴巾都不抓了，也想揍他。
“行，理解。”老男人笑得跟神经病似的，“都是男人。”
颜航笑了笑，低头洗菜，沥干水听身后的人说：“颜小航，你能不能问问我刚才为什么去超市那么长时间？”
“啊？”颜航愣了。
“这样比较方便我开启我的话题。”虞浅叹了口气，拍拍手起身跟他并肩站着，“我憋半天了小孩儿，想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跟你说。”
“嗯”颜航虽然没懂，但还是老老实实问：“那行，你为什么去超市那么长时间？”
“很好，感谢这位幸运观众的提问。”虞浅伸手在他耳垂上弹了弹，重重呼出一口气，好像终于扔下个大包袱似的，“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你姐了，宋什么心，聊了聊。”
第 134 章 134.八万块
颜航没说话，因为在自己家里不用太在乎帅哥体态，背此刻微微驮着，显得颓废糜丧。
虞浅看了他一眼，很快笑了：“算了，小孩儿不想听就不听了。”
“嗯。”颜航缓慢眨眼，拿过台面上的包菜，帮虞浅撕着菜叶。
“但是有个事儿得告诉你，挺重要的，我不敢自己做主。”虞浅拿着手巾擦干手，走到玄关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放餐桌上咚一声。
沈墨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大眼睛里泛起酸楚，失落道：“航航哥，我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很想见你，就来了，没想到你们已经同居了，打扰了。”
但他就是想笑，看见虞浅那货就想笑。
他强绷住表情，平静看着沈墨，丝毫没有被这一番真爱言论打动，甚至在想，要不要先下楼把那两件水提上来，别被哪个出门扔垃圾的邻居顺回家了。
如果说大学时候的颜航，看见这么楚楚可怜的沈墨，肯定什么脾气都没有，当年要不是颜航有精神洁癖，实在无法接受沈墨背着自己跟别人上床这件事，否则，他或许还真能原谅沈墨的情感背叛。
但现在，颜大夫已经彻底进化，在手术台上冷血冷语，跟死神打交道这么多年，要是再那么恋爱脑，恐怕也是不可能。
浅开颜航的这些年，沈墨不止一次后悔。
后悔自己年轻气盛，没能抓住一段真诚相待的感情。
等到多年再回头看时，才发现那些名利场上认识的人虚伪势力，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沦为一次又一次肉体和权色的交易。
静了会，两人都没再说话，隔着层门板，外面沈墨走动收拾的声音一清二楚。
颜航打破沉默，惆怅问：“老毕怎么办？”
空了几秒，虞浅才答：“我不知道，我们只能祈祷沈墨在被他发现之前搬走，别跟我们沾上关系。”
颜航嗯了一声，打算睡觉。
闭了会眼睛，他又觉得放心不下，嘱咐道：“唉傻逼。”
“干什么？”虞浅自动认领这个称呼。
“你白天在家小心点。”颜航道。
颜航收起他的伤春悲秋，准时开车到医院。
出门诊前，赵小乐在护士台抓住他，通知到：“颜大夫，今天下午院长要给咱们科室开会。”
“开会？”颜航顿了下，“什么大事啊，要是什么员工表彰大会，党1团建设，一群老头坐上面摇头晃脑念经的话我就不去了，我下午可以继续出诊。”
赵小乐道：“好像是正经事，咱们院明天接手一个外省转院的小患者，应该是在商议这事。”
“知道了。”颜航转身走进诊室。
收拾心情，颜大夫认真工作，接了两个诊，都是因为长期熬夜加上酗酒导致的心脏早搏和心律不齐。
颜航抽出心思想了想，要是虞浅还按照原著小说那个生活作息，白天工作，晚上酒吧夜店这么生活的话。
这寿命实在是堪忧啊。
也还好，这货目前金盆洗手，跟着颜航在家越睡越早，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快到下班时候，虞浅跑来医院接他男朋友。
虞浅也不知道自己天天颠颠地往医院跑是图什么，只是养病的日子实在无聊，在家带着也就是跟沈墨大眼瞪小眼，还真不如出来找他男朋友好玩。
虽然大概率总是要被骂一路。
走到护士站的时候，赵小乐看见他，说道：“你坐着等一会吧，颜大夫查房去了。”
虞浅哦了一声，拉把凳子坐在赵小乐旁边等，为了方便坐下，他把兜里钥匙掏出来，扔在桌上。
他停顿一下，笑道：“所以我真的没有阴阳怪你，你去留学是为了事业好，我真心的支持，安心上路吧。”
颜航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刚才虞浅的那段话，简直堪称渣男标准用语，放在某个绿色小说软件里面，哪怕任意一句拎出来，都得被读者评论区追着骂三天的程度。
但因为是虞浅说出来的，他还真觉得很合理，也并不反感。
对啊，都是成年人了，利益为重，私心最大，或许两不相欠，势均力敌的感情反而能走得长久。
收回思绪，他哧笑一声，又开始他每日最爱的环节——怼虞浅。
“你等我送你上路。”
“我这么英俊，你舍得吗颜大夫？”
“舍得。”
“颜航，你给我点面子死不了。”半分钟，虞浅眨眨眼，幽幽道：“我依稀记得咱们俩去酒吧是为了解决小彩虹这个麻烦。”
颜航接着道：“结果非但没解决，还惹上老毕和沈墨。”
他们默契地同时叹口气。
颜航的手机适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正是他们家太后。
太后年轻时候在国外留学，学得一套白人老外育人模式，孩子长到成年就一脚踹出家门，除非大事基本不闻不问。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突然这通电话，倒让颜航紧颜起来。
“喂，妈。”颜航接起来。
太后依然是那个宠辱不惊的语调，开口道：“炮兵医院葛浩然患者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次主刀，你有没有信心？”
太后消息通达，这个惊动媒体的病例她不可能不知道，颜航没在意，想了想，如实道：“不知道，现在来看是没有信心的。”
“怎么呢？”太后空了几秒才问。
颜航看了眼一边的虞浅，说道：“手术难度我就不说了，你知道的，只是我手术二助刚刚受伤，新来调来的这位恐怕来不及磨合就要上手术台，心里没底儿。”
以他对自己妈快三十年的了解，这位手术台上的女强人上不会允许自己的好大儿出现任何畏难情绪的。
因此，颜航只不过是单纯抱怨，抒发情绪，并没指望太后理解他。
谁知道这次竟不一样。
太后听完他的话，嗯了声，附和道：“确实，你这位新来的同事我也略有耳闻，来头不小，不是个好相处的。”
车内很安静，虞浅能听到颜航的电话声，他感兴趣地抬起头。
颜航呆了下，追问：“你知道是谁？”
“知道。”太后叹口气，“这么跟你说吧，你这位新同事姓李，叫李超，而火箭军医院的院长也姓李，明白了？”
“关系户啊。”颜航反应过来，仔细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想，说道：“不过也无所谓吧，火箭军出来的，只要业务能力抗打就行，至于性格方面是不是少爷脾气，背景强不强大，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是个不需要社交的人。
只要能跟李超日常交流一些病人的信息就足够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太后泼来一盆凉水，“据我的了解，李超上学那会仗着家里关系硬，没怎么好好读书，纨绔风流，大学在国外随便念的，勉强拿了毕业证回来，回国以后还是靠他老爸的关系才挤进火箭军医院当个小器械护士，一点一点提拔上来的。”
“换句话说，专业能力未必靠得住。”
太后平时是很少在背后议论人的，毕竟火箭军医院除去真有能力的，关系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能让她特意打个电话跟颜航提醒的，这人的能力得差到什么地步？
太后：“总之，你自己上点心，也努努力，既然助手能力靠不住，就得自己更细心。”
虞浅舔舔嘴唇，存心逗他，坏笑着走到颜航身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侧。
“别光看啊，摸一摸，这世上还没有gay能对我的肉体say no。”
颜航被迫回过神，合拢大拇指和食指，在虞浅的腹肌上掐了一把。
“啊~”虞浅疼得叫唤出声，抓着颜航的手，伸手去挠他的痒。
“你别，哈哈哈哈，他妈的，停停。”
颜航最受不了这个，滚到一边躲闪，虞浅顺势一转攻势，两条腿骑在颜大夫两边，把他压在身下。
他俩在里面酣畅淋漓，挠痒痒大战三百回合。
门外的沈墨却不知道，他只听见里面一会儿传来虞浅销魂的啊啊声，一会又是颜航不停喊着“你别”“停一下”，一时间，脑海中闪烁起无数某个绿色小说软件禁止描写的画面。
沈墨满脑子都是肉色马赛克，气得咬牙切齿，抬头一看表，才晚上八点。
至于开始的这么早吗，还要不要点脸。
沈墨七窍生烟，走到卧室门边，努力平复语气，敲门道：“航航哥，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手机掉沙发缝里了，帮我捡一下好吗？”
颜航和虞浅停下动作。
对视一眼，虞浅趴下身子，贴着颜航的耳朵，轻声道：“别去，让他自己来。”
颜航直觉得耳根子一烫，虞浅吹出来的热气顺着耳朵吹到脖子，带起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耳朵红了，男朋友。”虞浅贴他更近，眼底笑意更深。
“滚开。”颜航浑身不自在，伸手想要推开虞浅，却没想到虞浅人贱戏瘾大，就为了故意气死沈墨似的，被他这么一推，无比销魂的啊了一声。
这一声喊得风尘味十足，把颜航听愣了。
“你这人指定是有点什么副业。”他咬着后槽牙，小声对虞浅说。
虞浅笑笑：“男朋友，你也叫两声给沈墨听，告诉他我们正在干嘛。”
逆着光，颜航仰起头看着身上的虞浅，这货没穿上衣，从下向上看，正是他一截胖瘦刚好的腰线，马甲线顺着裤带消失在尽头，再向上，虞浅微微抬起下巴，垂着目光。
他的眼睛长得很独一无二，向上看时像是单眼皮，向下看时却又有一层薄薄的内双，眼角的弧度衬得他更加狐媚。
“呃——”颜航卡了一下壳。
虞浅坐在他身上，了然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男朋友，你起反应了。”
“滚开。”颜航狼狈的推开他，逃似的浅开卧室。
虞浅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笑。
爱情是不是激素荷尔蒙不知道，但是其他方面，绝对来自原始的冲动。
颜航跑出门的时候，沈墨还在坚持不懈敲门，一开门看见颜航有些失魂落魄的，下意识上下打量一番。
大吵一架，他连家族群都退了，彻底断开联系的这段时间里，田飞兰又是怎么想的？
颜航不是一个容易迷茫的人，他总是能迅速地接纳自己的情绪，明白自己的心境，所以他得承认，就算嘴上再硬，跟马兴和钟大丽这些人说了一万遍他不想再关心家里的事儿，但实际上，他还是迫切的想知道田飞兰是什么态度。
会不会也有后悔，后悔不该跟他说那么一句伤死人的话，后悔这六年里面，从来没有一次想起来也该关心关心他这个十九岁的小孩儿。
电影被暂停了。
颜航回过神，看着虞浅，不解。
“颜小航。”虞浅好笑地看着他，“请问男主角现在在干嘛？”
“不知道。”颜航小声说，“我都不知道男主角是谁。”
虞浅目光温柔，躺在他怀里抬起手，摸着他的脸，哄着说：“趁着我还记得，听听你姐说了什么吧，小孩儿。”
第 135 章 135.诺贝尔
颜航垂着眸子，看着仰面被他圈怀里的人。
虞浅躺下的时候特别好看，因为长发会向后披散，露出他轮廓清晰的下颌和脖颈，薄唇锋利，喉结滚动，非常性感。
“老男人。”他低下头用鼻尖蹭过虞浅的下巴，“你肯定会读心术。”
“我会个屁的读心术，我要是有那玩意儿，我早拿去发大财了。”虞浅笑了会，“我就是太了解你了，别别扭扭，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儿，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
他顿了会，说：“那个什么，什么贝尔奖来着，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吧，就是每年一堆人争的那个。”
“包贝尔。”颜航说。
“你有病吧。”虞浅看着他。
颜航不自然地扯扯裤子，转移话题：“掉哪里了，我帮你搬开沙发。”
沈墨没回答，站在门边，眼神复杂。
“干嘛？”颜航脑袋还在发懵。
沈墨颤抖着动了动唇，说道：“航航哥，你和虞浅是真的？”
“你出去睡？”
宋绘智站在他的“考研圣地”门口，背后是屋里台灯的光，一明一暗，照得他的脸阴沉沉，像个鬼。
颜航没应声，他不是很想告诉宋绘智他晚上的去向。
“怎么了？”没什么好说的，他反问。
“你好像很不满。”宋绘智倒也没接着问，自以为聪慧无比的眼神从镜片后面瞧着他，嘴角扯得向下。
按照老毕和阿火这帮人对虞浅的描述，沈墨总认为他跟颜航应该也是单纯的肉体关系，从没想过颜大夫居然会用“真爱”这样的词去形容虞浅。
或许现在的虞浅，在颜航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当年的他。
颜航刻意忽略掉沈墨伤感的神色。
一抬头，就看见虞浅靠在门边，脸上笑意正浓。
他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念：我撒谎，我有罪。
“以后我们会有合作很长时间的。”李超说。
颜航哦了声，又觉得奇怪，问道：“你以后都在这里了，不是做完葛浩然的手术就回火箭军医院吗？”
李超引着他往办公室里面走，边道：“不是，目前我是暂时调过来帮忙的状态，我打算干一段时间再说，如果咱们医院适合的话，我或许会正式办理入职。”
颜航看不懂了。
炮兵医院虽然也不差，但是跟赫赫有名的火箭军医院相比简直是相形见绌，云泥之别，李超从火箭军医院调任，颇有一种下嫁的错觉。
“颜大夫有兴趣带我快速熟悉一下工作吗？”李超笑眯眯问。
颜航不好拒绝，只带他简单参观了一下科室布置，又说了些工作注意事项，然后道：“剩下再具体的你去问问赵小乐吧。”
倒也不是他懒，只是他跟李超的工作性质天差地别，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李超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温温柔柔道：“颜大夫，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说话。”
颜航愣了下，诚实点头。
李超又笑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过多打扰你的。”
颜航急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没关系。”李超抿唇，“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要相互尊重才对。”
就因为这句话，颜航对新同事的好感度简直无限飙升，像他这种人冷话少的人，真的非常喜欢能够理解包容他的性格，而非觉得他没礼貌的人。
颜航心情大好，看来接下来跟新同事的相处会非常融洽。
上午顺利度过，到中午时候，颜航照例跟赵小乐和肖杰一起午饭。奇怪的是，平时元气满满，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停的两个神兽突然哑了火，一句话都不说。
颜航看着打饭窗口，说道：“今天有鸡腿。”
赵小乐无精打采哦了一声，也不跑了。
肖杰更是面如土色，拖着脚步端起餐盘。
“你们俩怎么了？”颜航好奇。
赵小乐没有正面回答他，抬起头来反问：“颜大夫，你对新同事什么看法？”
想起上午的对话，颜航说：“挺好的啊，是个好相处的，怎么了？”
赵小乐和肖杰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一言难尽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颜航被他俩搞得摸不着头脑。
“算了不说了。”赵小乐窝窝囊囊拿起夹子夹菜，长叹道：“我想虞助了。”
“我也。”肖杰垂头丧气接了一句。
颜航被两个谜语人搞得有点烦躁，一回头，正好看见李超从食堂门口走进来，李超朝他微微点头，礼貌招呼后各自去打饭，并没有凑过来说话。
颜航很享受这样简单的社交模式，愈发奇怪其他人的反应因何而起。
钟大丽站起来，回屋从冰箱里拎出两瓶啤酒，在桌边上一磕打开了，递给虞浅一瓶。
“咱们就不说出狱以前的事儿了。”钟大丽一口气喝了半瓶，用袖口擦嘴，“你哥出狱以后，你和颜航给他那么多次机会好好生活，他珍惜了吗？”
虞浅拿过瓶子，抿了一口。
钟大丽摇摇头：“没有吧，他跟他说过那么多次，不要再跟豁牙来往，他不是依然明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天天混在一起吗，颜航给他找了工作，督促他上班开证明，甚至还希望给他换更轻松的活儿，他后来珍惜了吗，好好做了吗，不是一样不知道感恩。”
“嗯。”虞浅应了声，情绪低落。
“再往前面说。”钟大丽叹口气，“颜航他爹，那个警察，当初把他从街上救下来，给他机会去投案自首，离开老耗，你想想他最后是怎么选的。”
“姐。”虞浅看着她乐了乐，“你说慢点，等我找个纸笔，把你的金句都记下来。”
“少贫嘴了。”钟大丽白他一眼，也笑了，“姐跟你说这么多，是为了告诉你，你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去改变虞深自己选的路，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年轻，大好的日子在前面，往前看，放自己活得轻松一点，珍惜你和颜航的幸福，足够了。”
第 136 章 136.来送饭
幸福的颜小航过了几天无比舒坦的日子，公司这一周的假期还剩下几天，他每天醒了就吃老男人做得美味佳肴，吃饱喝足了就拉着人亲一会儿抱一会儿啃一会儿，啃累了就躺床上回去睡觉，循环往复
他人生很少有这样纯粹的一段日子是不用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发愁，就单纯的，享受和男朋友窝在自己小窝里的快乐，插科打诨，你来我往贫一万句嘴。
越和虞浅待在一块儿，他对这个老男人的喜欢就越是浓烈。
虞浅站厨房给他做各种各样能馋死全天下的美食时，颜航就喜欢盘腿缩沙发上看他系着围裙的翘臀细腰。
他一想到这样的日子或许还可以过六十年、七十年，颜航就觉得无比满足，虽然他现在只有十九岁，但是这几天，他有一种这辈子的愿望都已经实现，已别无所求的超然感。
“爱谁谁。”颜航死不承认，抱虞浅胳膊的又紧了紧，“反正你敢忘了我试试。”
“忘了能怎么？”虞浅侧过身。
“打架。”颜航回答，“像今天一样。”
“那确实不敢了。”虞浅转身面朝他，“你太折磨人。”
颜航在虞浅的胸前比后背上留了更多的吻痕，虽然他没太使劲儿，现在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一两个还很显眼。
目光落在那一两个吻痕上，颜小航没由来的满足，伸手小心地摸了摸。
“这个要多久能消？”他问。
“不知道。”虞浅低头看了一眼，“我真想光着出门，别人问我身上怎么了，我就满大街说我被疯狗咬了。”
“你自己先惹的狗，怪不了狗。”颜航改成搂他的腰，手又开始满世界乱摸，在他耳边说：“你带坏的小孩儿。”
虞浅也懒得管他，脑门枕在他胸前，一晚上生龙活虎的打架，现在累得快要睡着。
“唉。”颜航摸了一会儿，想起个事，“我以前特别不理解情侣纹身，我觉得那都是傻逼，谈一场恋爱非要把对方的名字纹身上，到时候考公考编考警校都费劲，何必呢。”
“你操心的还挺多。”虞浅笑了会儿，头发弄得颜航很痒，“现在呢？”
“现在有点理解了。”颜航盯着他胸前的吻痕，“我希望这个吻痕这个永远不会消失。”
虞浅懒懒地勾了个笑：“真是小孩儿。”
“是。”颜航叹气，“笑吧。”老谭找的那个招待所颜航以前就听说过，只有两层楼，下层办公，上层住宿，撑死了也才能有四五间双人客房，到了地方以后能匀出来几间给他们家还不一定。
颜航想了想。
【寂寞老颜】：需要，一间就够了，谢谢导员。
【辅导员】：收到，就在你们那栋宿舍楼的一楼，双人房，104寝，直接带着家里人找宿管要钥匙就可以。
颜航刚收起手机，就听李奇文跟田飞兰没话找话。
“阿姨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
“挺好的，挺好的。”田飞兰说。
“也是，小外孙女们都长大了，儿子也考上——”
“奇文哥！”颜航猛地打断李奇文，双眼紧紧盯着他。
李奇文一头雾水瞥他一眼，看颜航严肃警告的眼神，聪明的不再继续说。
车内静下来，颜航揉着眉头，叹了口气。
他也是够闲的，还能惦记着在家里面，不拆穿宋绘智跟朋友装出去的逼。
颜航猜的果然没错，招待所一共就五间房，其中两间还住着客人，只剩下三间可用。
颜航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原谅。
那么现在呢，算什么，算是原谅了，还是妥协了，是突发奇想来了又走，还是会踏踏实实留在他身边。
就像颜航想让虞浅长长久久的记住他，虞浅又何尝不想长长久久的留住他。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脸面去乞求颜航的原谅。
他是完全被动的那一方，来或走，都是颜航的选择，他只有接受的份儿。
“你”虞浅背过他去，往身上套了件T恤，犹豫过后还是决定问一问：“这算什么呢？”
“什么什么？”颜航穿完裤子，坐回床边。
“你今天来找我，是一夜情吗？”虞浅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耸了耸肩，“还是分手炮。”
颜航没有着急回答他，他也实在是过于了解虞浅，虽然这男人现在装成开玩笑随口问他这个问题，但那双眼睛里的一闪而过的脆弱还是暴露了虞浅的真实想法。
这是个很怕寂寞的人，此时此刻大概是屏着呼吸，紧张无比在等颜航做出最后的决断，这关系到他们俩温存的感情仅此一夜，还是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夜。
“你太不了解我了。”颜航别过脸，没什么表情。
“嗯？”虞浅的喉结微动，眉头无意识皱起。
“我。”颜航指了指自己，语气无奈：“我这种性格的人，几辈子也搞不出分手炮，爽完提裤子就走这种事情，如果我真的决心不再理你，我保证会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得连影儿都摸不着，到死咱俩都碰不上。”
所有的话都有所谓“弦外之音”，虞浅当然不傻，他很快就从小酷哥这句话之中辨出另一层意思。
另一层足够让他呼吸急促、心跳过速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并不那么好说出口，虽然这段话也早就在颜航内心深处设想演练无数次，但是只要当这个人的面，他要想完整顺畅的表达出来，还是能燥出一身汗。
他站起身，拉开那扇西窗，让早晨微凉的风吹进屋里。
“所以你是来？”虞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
颜航望着窗外的绿枝和雨露，深吸一口气，让澄澈的空气在心肺中转了个圈。
“你那几位同事吧，好像还看着呢。”老男人乐了，低头看着扎他怀里的小孩儿，“下巴都快掉脚面了，我觉得你在他们心里的形象肯定有所颠覆。”
“爱看看吧。”颜航被他环抱着脑袋，扑在虞浅胸前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管了。
“老男人。”他说。
“嗯？”虞浅笑了笑。
“我怎么能，这么的。”颜航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埋头在虞浅胸前使劲蹭了蹭。
“喜欢你啊！”
第 137 章 137.死变态
又过了两天，到了李奇文之前约虞浅来山庄做饭的日子。
收到李奇文再次询问的短信，颜航盘腿在沙发上，问老男人：“虞厨，你去不去，去的话我帮你回复李奇文。”
“当然去啊。”虞浅枕他膝盖上玩手机，想都没想，“三天九顿饭就是一万块钱，能不去吗，有钱不赚那不是王八蛋。”
颜航捧着手机笑了半天：“这句话到底是谁先开始说的啊，老王八蛋。”
“这谁还记得。”虞浅跟着笑了会，“回复吧，我去赚点钱回来养你，小王八蛋。”
严格等了十五分钟，屋内终于弥漫起一股包子的香气，刺激着颜航已经萧条了一阵子的味蕾，他端着出笼的包子，拉开餐椅，疲倦地叹了口气，一个人吃起晚饭来。
咬下包子馅的时候，还是老男人的手艺，熟悉的味道，这感觉让他短暂觉得幸福。
老颜的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专心吃着包子，一口气吃完了小十几个，觉得肚子里已经饱了，惦记着胃不好，不敢再多吃，于是把剩下的放回冰箱里，收拾了厨房，把厨具一样样归位。
洗干净手，烧水吃了药，才拿过手机。
他难受的时候是不喜欢看手机的，总觉得消息轰炸一样一件件朝他涌过来，应接不暇，他实在是累，累得没有精力再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就这么吃饭的一小会儿，居然又比刚才多了几通未接来电，最新的一个是李燕的。
颜航想了想，还是点了回拨。在离着之前扔路标的路口不远处，就在他常去的小卖部出来一点的位置，他看到廖勇正发了狂，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下捶，而那人蜷缩成一团，怀里还护着个小孩子。
颜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小漂亮，她缩在虞深怀里，哭得都快晕过去。
“廖勇！”马兴中气十足喊了一句，朝着人就冲过去。
颜航追在身后，很快发现路中间仰面躺着的虞浅，他撑着腰在地上咳嗽，长发凌乱散开，手肘和肩膀上全都是擦伤。
“虞浅！”颜航此时都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脑子还停留在小漂亮哭着给他打电话求救，说了两句却是虞深断断续续忍着痛给他报了地址。
“哎呦，你来了。”虞浅看见他挣扎了一下没起来，躺在地上笑了下。
“你怎么样？”颜航慌张伸手想把人扶起来，又怕碰到他哪疼，最后什么都不敢动，只敢紧紧握着虞浅的手。
李燕不说话了，电话那头是小声的啜泣。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呀。”李燕说话带颤。
“别想了，想不明白的。”颜航默了默，低着头，“妈，我这段日子都不想再回九堡铺了，你先踏踏实实自己住着，别多想，我每天给你来个电话，实在想我了视频也行，但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这”李燕没说出话来。
“妈。”颜航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向后靠在餐椅上，扬起脖子呼了口气，“你儿子我说到底也是肉长的，跟你一样，这么多年，你会有情绪，会难过，见不到我就心里发慌，但其实我也有我的情绪，我偶尔也需要那么一小段时间自己静一静，就自己一个人，行吗？”
隔了很久，李燕轻轻嗯了一声。
颜航扯着唇角，笑了声：“你乖乖的，心放肚子里什么都别想，踏踏实实别担心我，等我调整好了会回来接你的，给我一点时间。”
“儿子。”李燕犹豫半晌，轻声问，“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再跟老宋一家住一块了？”
颜航很快给出回答：“嗯，不打算了。”
挂了李燕的电话，颜航又看了眼宋绘心的来电，最后动了动手指，把未接来电全部清除，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把这段时间的衣服洗了，临睡前捧着手机在各个软件之间巡逻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让他高兴一点的事儿。
最后回到微信，对着“不备注删好友”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没给他发一条消息，对于虞浅来说，他就是“李燕”，得自己乖乖的待好了，才不会给他本来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添堵。
他从来都能理解虞浅，一个靠谱男朋友的自觉。
颜航终于想起来阔别已久的蛙儿子，给他准备了新的旅行包裹，从软件里退出来，就收到工作群里的消息，实习领导问他明天能不能临时去中部城市出个差，时长一周，出差期间双倍工资外加差补，回来后可以带薪休假一周，条件很诱人。
如果放以前，颜航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是给他一个亿也不行，因为觉得家里面的家人都需要他，他不能离开家那么远，那么久。
现在倒是无所谓了，正好他想逃避，出差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果断回复参加，效率很高地买好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颜航出差这事儿跟谁都没说，只跟钟大丽说了一声，他只是怕万一虞浅回家找不到他，总得知道他人在哪里。
至于其他人，所有跟他家里有关的电话是一概不接，消息一概不看，家族群都退得干干净净的，颜航做完这一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会在一瞬间犹豫他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但是短暂犹豫过后，又觉得这样做好像也没错。
曾经是一家人的事儿，是非对错，谁又说得准。
在外地出差这一周，颜航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里，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胃倒是不疼了，他逼迫自己不去想一切糟心事，专心工作，心情也好了一些，就是不多。
他本意是逃避自我，结果看在实习领导眼里，倒变成认真钻研，爱岗敬业，逮住他好一顿夸，搞得颜航有些哭笑不得。
八月中旬，在外面逃避一周，飞机再次落地回到台东，颜航终于在拼了命工作快两个月以后，得到一周的休整假期。
实习领导倒是也挺实在，提前找财务结了他这段时间的工资和差旅报销、补助，最后拿到手里，竟然足足有八千多。
颜航拿到钱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搭上半条命上的班，也值得这钱。
假期第一天，他约了钟大丽去家具厂。
“家里还差什么？”钟大丽问他。
“差得可多了，软装一个没搞，我一天到晚在家里住得跟个大毛坯似的。”颜航手插着兜，“趁着我现在兜里有点钱了，赶紧来看看增补点。”
“什么预算，想挑点什么？”钟大丽走在家具厂琳琅满目的商品之间，跟虞浅似的，四处摸摸看看。
“沙发，虞浅一直嚷嚷着要来着。”颜航带着她走到沙发区，“预算差不多是六千，咱们还有内部价，应该够了，完事看看还剩多少钱，再买别的。”
“这个。”钟大丽都没挑，抬手指着最深处一个摇粒绒外罩的云朵沙发，瞧着毛茸茸、软乎乎的。
“哎哟，你真了解他。”颜航乐了，“上回他就说过要个软乎乎毛茸茸的，你一挑一个准。”
钟大丽嘚瑟地看他一眼：“我早说了，阿浅就是没娘，要是有娘我比他娘都了解他，你没发现吗，他特别喜欢这种毛茸茸可爱的东西。”
“怎么说？”颜航看着她。
“你想想他的那个骚粉色拖鞋吧。”钟大丽笑了笑。
“还真是。”颜航跟着乐了一会儿。
颜航在买东西这方面直男属性无疑，他基本不挑不犹豫，决定了就是付款，这沙发厂里面已经停产了，剩下最后这一个样品，内部价加上样品价叠在一起，居然最后四千块钱就搞定了，离颜航的预算还富裕了两千。
他和钟大丽看预算这么丰富，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挑了个同色系的客厅地毯，又给老男人挑了一盏床头灯，拿了几副软装的挂画装点卧室和玄关，其实也就差不多了。
最后还剩下一千块钱，颜航抱着一定要把钱花完的心态，拉着钟大丽在卖场里面左右来回的转悠，想看看还能添置点什么。
“你这次出差回来以后，家里怎么说？”钟大丽问他。
“没怎么说。”颜航随手翻着价签，“他们既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的差，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的台东，我谁都没告诉。”
钟大丽看着他。
颜航补充：“我自己的事儿，没必要告诉他们，现在他们的事儿我都不关心，我的事儿也不需要他们操心，这样挺好。”
“你小子这回心真的这么硬？”钟大丽叹了口气，“都不像你了。”
挂了大漂亮的电话，颜航先给马兴打去电话报警，怕警察来得慢，慌张翻出钟大丽的电话，拨通了。
这个时间钟大丽通常在睡觉，她的职业原因，她的作息大部分时间黑白颠倒，再加上岁数上来了，中午习惯睡午觉，所以颜航打了一会才接通，钟大丽果然声音困倦：“喂小子，知不知道打扰别人午睡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不是。”颜航嘴皮子飞快，捧着手机求她，“姐，你得去我家帮我看一眼，九堡铺那个老变态好像在我家窗户外面砸窗户想进去，大漂亮和小漂亮两个丫头自己在家呢，我放心不下！”
那边的动静已经起来了，也就十几秒，颜航听见叮当开门的声响，钟大丽奔跑在路上，朝他喊：“指路指路！”
“从虞浅家出门以后第一个路口左转，巷子口往前数第五个就是我家，拜托了姐，我也马上就到。”颜航努力冷静地交代。
出租车飞过一个路口，颜航举着手机，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钟大丽剽悍无比的吼叫，凶猛而潇洒：“妈的狗娘养的玩意儿，两腿之间挂那么根小玩意儿还出来晃上了，敢祸害小丫头，你看老娘不给你那骚根拔了！”
第 138 章 138.聊聊吧
颜航飞奔回九堡铺，在入口和警察擦肩而过，他看到那个下身围着条又脏又臭的浴巾的死变态一身酒气，疯疯癫癫被两个警察架在中间，带回警局处理。
他身上实在是太臭，两个警察顶着高温拎着他，脸色都发绿。
颜航跑进里面，一路奔跑到他家门口，就看见钟大丽一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踩在自己小腿上，金鸡独立地造型站在他家门外，叉着腰护着屋里两个小犊子，她嘴里咬了一根烟，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两颊红艳艳的。
“姐！”颜航喊了声，朝他跑过去。
“来的还挺快小子。”钟大丽看见他乐了，拿下烟，朝远处使个眼色，“去，帮你姐把鞋捡回来，刚才用拖鞋抽那死变态的嘴巴子来着，劲儿使大了，扔出去了。”
“真厉害姐。”颜航看见危机已经解除，笑了声，跑过去弯腰帮她把鞋捡回来。
颜航虽然游戏玩得好，但他并没有瘾，或者说，之前他每次打开游戏都是为了逃避和发泄，在游戏的世界里找一方不受打扰的天地，能够尽情疏解他在生活里的压力。
但是现在，男朋友天天抱怀里呢。
还玩个屁的游戏。
游戏哪有老男人好玩。
长发的人洗澡还是慢得多，颜航手机玩得都有点无聊，正在视频软件里面挑选电影，老男人才拧开浴室门出来，身后带出一阵闷热的水雾，很快被空调风吹散。
虞浅走到厨房，问他：“颜小航，想不想喝点冰镇柠檬水，我今天买了薄荷和柠檬，刚才做好一扎冰起来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喝。”颜航欢快地回他，光听着老男人的形容就口渴了。
虞浅端着他们俩的杯子回来，费劲吧啦的用小拇指把厨房灯的开关戳上，走到客厅把杯子递给颜航，自己捧着他那一杯，盘腿坐上来。
才这么一会儿，冰镇透凉的杯壁上已经挂上一层凝结的水珠，颜航一口气灌下去半杯，柠檬和冰糖的比例正好，既不过分酸也不过分的甜，解暑又不腻。
里面还加了薄荷，给口感上多了一层冰爽。颜航像个布娃娃，任她抱着，有时候憋得快喘不过气了，才扬起脖子，挣扎着呼吸一口。
哄得口干舌燥，劝得筋疲力尽，终于喂李燕吃下了药片，让她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她睡着了颜航也不敢走，就在旁边守着，生怕老太太什么时候醒了看不到他。
就这么一直在床边守过了晚饭点，饭都没吃，一直到李燕睡醒了，除了一双哭肿得睁不开的眼睛外，一切都默默恢复了正常。
颜航揉着酸得像是被谁拦腰斩断的腰背，拖着一条坐麻的腿，解脱出来，人还没挪动到客厅，田飞兰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
“航子，帮你姐带会儿孩子。”
颜航一转头，小漂亮跟只小猴子一样嘻嘻哈哈抱上他的大腿，两只脚丫盘着，往他身上爬。
“又来了，小祖宗。”颜航把她扛起来。
“想你，小舅。”小漂亮趴在他肩膀上，小脸蹭着颜航的脸。
“你小舅脸上那点油全让你蹭走了。”颜航蹭了蹭她的鼻尖。
孩子粘上手就撒不开，一直玩到晚上八点，直到宋绘心辅导完大漂亮的作业，抱着小女儿去洗澡，颜航才站起身走到玄关，喊了句：“我先回去了，明天早课。”
“航子，还有个事儿。”田飞兰急急忙忙从里头出来，“你趁着现在帮你二哥把衣服洗了晾了吧，明天是个晴天，能晒干。”
“不去。”颜航第一次这么痛快说出这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了会儿。
牛逼。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说什么？”田飞兰可能以为自己没听清，伸着耳朵往前凑凑。
“我说，不去。”颜航像教小漂亮说话一样，努力把每个字发音清楚，“从此以后宋绘智的任何事我都不会管，他有手有脚的，能自己干。”
这话说完，他明白他和田飞兰之间的关系也会在一段时间内降至冰点，但他好像也不大在乎，身体累心累头脑累，哪哪都累，不能再让自己受这么个委屈。
头一回，他拧开门锁出门，田飞兰没有追问他要去哪儿。
闷声从九堡铺出来，习惯性拉上兜帽，戴上口罩，才反应过来这几天台东天气晴朗，没下雨，难得的回南天也暂时过去了。
来的时候坐奔驰大G，回去的时候两腿走路。
快出九堡铺巷子口时，好好走着，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道，颜航还没吹胡子瞪眼，对方先扯开嗓子骂起来：“你丫长没长眼睛？”
“打架吗？”颜航抬眼，看向撞他的酒鬼，撸起两条袖子。
常年抱小漂亮抱出的手臂肌肉线条鼓胀流畅，青筋蔓延一路到腕骨，最后汇在有力的拳头之下。
“我我”那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了半天我不出下文，擦着墙根跑了。
颜航冷着脸，把袖子放下来，插兜接着往学校走。
进校园的时候快九点了，两眼一抹黑，脑袋晕迷，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一天除了早饭那一个包子，午饭晚饭都没吃。
心里面憋着股消不去的火，别别扭扭的，也不想点外卖，回寝室半路上经过食堂，一抬头看见三楼的灯还没关。
抿了下唇，脚步比脑袋先一步进了食堂。
食堂一二楼已经黑了灯，三楼因为是外租的，营业时间随店家自己决定，因此仍然开业，只是大部分区域的灯也关了，只剩下“记忆披萨店”牌匾下面，亮了五六个座位。
他本来也就是来碰碰运气，虞浅不在就走，结果运气还挺好，虞浅正在店里，还剩下一桌客人没走。
颜航拖着步子，挑了个明暗交界线上的座位，缩在阴影里坐下，坐了一下午的两条腿还在发麻，反正过道里没人，他伸直了腿，扥了扥筋。
那桌客人一男一女，刚来，还在点单阶段，选好了菜品，招呼虞浅过来。
虞浅拎着点菜本过来，问道：“吃点什么？”
女的说：“我看你们新店开业，手机上有团购券是吧？”
虞浅嗯了声。
女的说：“那就这个团购吧，里面不包含饮料，给我们拿两瓶可乐，再加个蘑菇汤。”
虞浅用手机扫了团购券的二维码，转身进了后厨，颜航看他忙，也没叫住他，他现在胃口一般，只是想坐一会儿，歇一会儿，索性扯了扯袖子，趴在桌上休息。
左脸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刺得他睁开眼，弹起来，看见虞浅笑呵呵拎着一罐冰可乐，正站在他身边。
“家里事忙完了？”虞浅把可乐摆他面前，“你每次从家里回来怎么都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累，这种累还挺特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也睡不着的累。”颜航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谢谢。”
“吃饭了吗？”虞浅又问。
“没有。”颜航咽下可乐，面不改色看着他，“谢谢。”
“航子！”马兴的声音一块砖似的，一下从听筒里蹦出来。
颜航刚反应过来是谁来电，马兴又叫了一句“航子”，这次声音更加高亢，含着满满的兴奋，听起来又尖又细，打着哆嗦，没有一个警察应该有的沉稳。
“怎么了小马哥？”颜航笑了笑，“什么事儿这么兴奋，你订婚了？”
“不是！不是！”马兴已经放弃理智，抓着听筒简直在吼在喊，“老耗，抓到了！”
颜航举着手机，一动没动，甚至在很长的时间里面无表情，一双眼睛落在虞浅身上，整个人彻底宕机，丧失思考能力。
他好像隐隐知道马兴在对他说一件很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眨眨眼，大脑好像一轮轮生锈的齿轮，怎么都卡着不会转动，于是只剩下漫长的发愣。
“航子？”马兴喂了好几声，颜航都没吭声，电话那头换了人。
老谭稳重而苍老的声音传来：“航子，是我。”
“谢谢大丽姐！”颜航朝她的背影喊，“周末来我家吃饭！”
钟大丽朝他挥挥手，背影跟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女侠似的。
颜航目送她背影走远，终于放松了心情，肩膀微垂，思考该联系谁把家里的窗户换了，顺便还得考虑给这一楼外头加装个防盗笼才安全。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刚开始联系窗户的事儿，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后背僵了僵，他认得那脚步，这个狗撵了似的急匆匆的动静，只能是田飞兰。
他的干妈。
“航子。”一只手试探着抚上他的后背，田飞兰比过去六年间任何一天都要温柔，甚至比颜航认识她这十九年里，任何一天都要细声细气。
“给个面子，跟干妈聊聊吧。”
第 139 章 139.眼泪珠
田飞兰提出要跟他单独聊聊，正好，颜航思来想去也觉得，这六年来他和家里所有的矛盾，本质上还是他和田飞兰之间总有话说不明白，才会造成他在家里随时随地的尴尬地位。
说实话，到现在，颜航都不知道田飞兰到底拿他当什么。
当丈夫好友的独苗儿子？当害死丈夫始作俑者的儿子？
又或者，叫了她六年的干妈，真正的当成自己没有血缘的儿子？
谁又知道呢。
颜航带着田飞兰走出九堡铺，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追，盛夏天气燥热烦闷，他们之间的气氛却闷得更胜一筹。
可能是今天心情好，可能是前阵子生病时候宋绘智良心发现短暂照顾了他，颜航今天竟然心平气和的跟田飞兰聊完了宋绘智，也没觉得特别不爽。
收拾完厨房，带着小漂亮玩了会，睡前去看了眼李燕，时间磨啊磨，颜航觉得自己看了好几次手机，就盼着到睡觉的点能飞过去找虞浅，感觉能有半辈子那么漫长，才终于到了所有人睡觉的时间。
关上客厅的灯，哄完小漂亮睡觉，颜航悄声走到自家电视柜下头，拉开抽屉找出一次性碘伏棉棒、纱布和医用胶带来，他还记得伺候老男人磨破皮儿的腿这件事。
大约到十一点左右，他在自己家里做贼似的屏住呼吸听了听，确定屋里屋外的几口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安稳睡着，这才拿过外套，穿上衣服裤子，拎着收拾出的药品走到门边，准备去找虞浅。
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推，门被从外面拉开，他和晚归回来、一身酒气的宋绘智尴尬撞个面对面。
宋绘智瞪了瞪眼睛，反应过来是他以后，目光从震惊变成打量，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颜航也没想解释，站那没动。
好在他和宋绘智自从上次游戏事件后一直到今天都保持着相看两厌但相互尊重的状态，宋绘智好像也不关心他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只是微微侧身让过颜航，扶着墙摇摇晃晃脱了鞋，进屋睡觉去了。
颜航则顺利出了家门。“你”颜航张了张嘴，表情很懵。
“还有奶黄包和叉烧包，我也给你买了，那个包装袋后面有说明书，你照着那个蒸，速冻馄饨好像也有，我有点忘了，我买了好多，都在冰箱里，你打开看看。”
“等一下。”颜航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一句话，无奈道，“干嘛啊？”
长久的沉默，安静到心慌。
颜航听着听筒里面，虞浅那侧传来无休止的雨声，心跳随着密集的雨滴逐渐乱了节奏。
“你”颜航说。
“颜小航。”虞浅终于开口，“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颜航不说话了，消化着虞浅这短短这一句话，左右来回的想，想不明白。
“为什么？！”颜航脑子没转，一蹬腿站起来，椅子腿儿在地上滑了声刺耳的动静。
“处理点事情。”虞浅的声音很低，默了默，补充说，“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颜航一头雾水，皱起眉：“什么你的事我的事，你的事儿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你到底遇上什么了，你能不能先——”
“真的跟你没有关系！”虞浅提了提音量，打断他的话。
这不明不白的情况逼得颜航情绪有些激动，他张了张唇，已经走到门边拿了伞，想要接着追问老男人现在在哪儿，可是手放到门把手上，他突然听见虞浅很轻很轻的啜泣。
老男人大概不会在他这个小孩儿面前哭，所以这声啜泣很快便被掩藏，虞浅低低地咳嗽两声，繁杂的雨声盖过他呼吸的声响。
“你别再管我了。”虞浅叹息一声，满是疲倦，“求你了，颜航。”
颜航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垂下，这是他们认识到现在第一次，虞浅正正经经的叫对了他的名字。
颜航。
是在求他放手不管。
颜航举着手机，僵在玄关，眸色在没有开灯的暗处显得越发深沉。
他们俩又回到上一次在街心花园见面时的状态，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边沉默，各自听着耳畔同一场频率的雨声。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每天在公司当牛做马再苦再累，一想到还有他的男朋友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吃的在家等他，颜航也觉得胸腔中满满涨涨都是幸福的滋味。
他热切又满怀期待的回来，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连理由都没有。
绝望而无助的等在门前，一无所知。
他好像回到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放学回了家，像是往常一样写完作业，等着老颜回来给他的满分试卷签字，期待雨停了能跟老爸去打羽毛球，然后——
就收到了警局的消息。
老谭拍着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不久之后，老颜变成轻飘飘一捧灰。
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老颜还是虞浅，都只是施舍一样扔给他一个结果，单方面结束他珍视的幸福，抛下他一个人。
扛着。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只有扛着。
颜航垂下眼，快速地转过脸，抬起手背在脸颊上抹了一道。
人在感性到时候会想起许多从前，六年前的委屈说来说去跟虞浅没有关系，颜航不想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迁怒给他，他迅速地眨眼，在低头抬头之间重新冷静。
“所以，你要和我分手吗？”颜航想了很久，决定抛开措辞，直接问。
虞浅蹲在街心花园里，就是九堡铺和台东大学之间那个，二点五公里，一人一半。
可能因为总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味，和颜航有关系的一切虞浅都能记得很清楚，实在有一些无法克服记忆力缺陷的内容，他也会认真的写在小本上。
所以他会记得他和颜航每次约会的地方。
甚至在记人记路都费劲的情况下，还能记住他喜欢吃香菇馅带肉的包子。
他不想回九堡铺去重新面对虞深，也无法再回他的新家继续让他的烂事骚扰颜航，在街上漫无目的流浪许久，最后还是回到这里。
雨下得挺大，虞浅没带伞，躲在花园唯一一个小凉棚底下打得这通电话。
说是躲雨，身上其实已经全湿了，发梢滴答滴答的落水。
颜航问他分手吗。
这个问题虞浅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得知虞深畜生到开始打颜航的主意，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拖颜航下水的那一刻，虞浅确实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再耽误颜航了。
颜航正儿八经的一个人，正直又善良，前途本应该是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道。
他从来都不属于九堡铺，这些藏在暗处的脏事乱事本就不该出现在十九岁的大学生生活里。
虞浅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觉得，他和虞深真算得上是个祸害；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颜航不该再管这些跟他无关的闲事儿，多管闲事儿，会折寿。
可是回到新家，给他包那一百个包子的漫长时间。
虞浅问了自己一万遍。
就一个问题：舍得吗？
一万遍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我”虞浅闭起眼睛，向后绝望地靠在身后的凉棚上，雨滴浸湿了发丝，又顺着流下脸侧。
他听见颜航缓慢沉重的呼了一口气，也没有催逼他的答案，静静等着。
虞浅累得站不住，他弯下膝盖，没有拿着手机的手分开五指，插进自己的发丝之间，最后蜷缩着抱起脑袋。
“我不。”他轻轻哽咽，“我不想分手。”
走到虞浅家门口，虞浅还亮着灯等他，那扇西窗透出澄透的灯火，在漆黑一片的平房之中显得尤其明显。
颜航敲了敲门，想了下，说道：“我回来了。”
门很快打开，虞浅随意穿着件短袖短裤，腿露在外头，笑着给他拉开门：“回得挺准时。”
“嗯。”颜航又看他一眼才迈步进来，把手里的药品放在桌上，其实也不过从下午到现在几个小时而已，他好像记性也一下变差了，忘了这老狐狸长什么样似的，老想多看他几眼。
“我现在有点理解老杨干什么天天往钟大丽这跑了。”他说。
“想我是吧。”虞浅背着他蹲在床头柜翻翻找找，没一会儿拿出个小东西来，站起身扔给他，“接着。”
颜航眼疾手快两手接住，打开手心看了眼，是一个钥匙。
“我家门备用钥匙。”虞浅懒懒地靠在床边，笑容散漫，“我觉得你以后大概要老来了，自己开门吧。”
“你要是不想我老来也行。”颜航把钥匙揣裤兜里，很拽地看着他，“那我就不来。”
“吓唬我呢。”虞浅蜷缩起腿爬上床，背对着他翘着屁股给手机充电。
“嗯，吓唬你呢。”颜航走过去握住他的脚踝，把老男人扯回床边，“害怕么？”
“我好怕怕呀，小颜警官。”虞浅戏精地做个害怕的表情，翻了个身，抬手摸他的脸。
“那就老老实实别动。”颜航低着头，刘海有点挡视线。
他回身拿过药品，两手分开虞浅的腿根，正好他穿着短裤，稍微拉上裤脚就能看见红成一片的大腿内侧，这老男人皮肤滑又薄，随意折腾一下就红一片，小酷哥看着自己的“杰作”，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
“我真可怜啊。”虞浅胳膊撑着上半身，长发随意散开。
“你太不经折腾了。”颜航小声说。
“讲点理。”虞浅笑得乱动，“你折腾我是一次两次？”
“最多三次。”颜航被他说得躁得慌，瞪他一眼，“哪儿那么夸张，腿别动，上药。”
用碘伏小心翼翼给他的“杰作”做了善后处理工作，用纱布给虞浅的腿上垫了一层，不至于明天穿裤子走路被磨两边，他才起身，说道：“我想去洗个澡。”
“去。”虞浅换了个姿势躺着，“手机给我玩会，没电了。”
“给。”颜航从兜里摸出手机扔给他，“密码——”
“六个一，我记得。”虞浅眨了下眼。
“真棒。”颜航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才抱着带来的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走到浴室里面，拉开灯，颜航看见镜子下的架子上摆了三个牙杯牙刷，最左边那个万年不变的骚粉色是虞浅的，中间比较新的属于虞深，因为是他陪着虞浅去买的，所以特别有印象，而最右边的，很朴素的一个塑料杯，是颜航放在这的。
他挑了下眉，晃了晃神。
原本以为他们没有联系的这半个月，虞浅会把关于他的一切都顺手扔掉，毕竟他这屋里地方不大，总不能什么破烂都一直留着。
但结果并没有，一切都像是他以前来借宿时候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动。
这种感觉很微妙。
颜航毕竟是短发，洗澡速度比虞浅快了一倍，前后进去也就不到十分钟，已经换完衣服擦着水出来了。
进屋时候虞浅连姿势都没动，见他回来，笑道：“你也太快了，我游戏刚加载进去。”
颜航揉着脑袋上的湿发，关上门，看虞浅已经开了床头灯，于是拉上天花板的大灯，问他：“玩什么呢？”
“无聊看看你蛙儿子。”虞浅把手机举着给他看，“它今天好像去海边玩了，跟松鼠一起。”
“哦。”颜航好笑地瞥了一眼，“我都好久没看他了，最近忙得要死。”
“你哪天不是忙得要死。”虞浅把手机锁上。
“没有，最近这段日子倒不是事情多的忙。”颜航坐在床边，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掀开被子躺进去，“是心累。”
“哦。”虞浅看他一眼。
“真的，你不累吗？”颜航枕着胳膊，“我过去这半个月好像过得浑浑噩噩的，每天脑子里想一堆东西，乱成一团，怎么也理不清楚，静下来时候就心烦，暴躁得都有点不像我了。”
“我没那么明显，可能我脑子里的东西一直都理不清楚，不只过去半个月吧。”虞浅把床头灯关了，摸黑躺回来。
短暂静了静，颜航听见身边的人声音轻了些，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什么都没敢想。”
“扯。”颜航翻个身面朝他那边，“以你对我的了解，应该算准了我忍不了几天就得回来找你吧。”
虞浅好像被他这话逗得不轻，噗嗤乐半天，才收住笑容说：“你想什么呢颜小航，我虽然确实不要脸的时候多，但也还没自信到那个地步，我没觉得我值得你放下嗯过去那些事，选择原谅，知道吧。”
颜航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听虞浅说话的语气，心口莫名惆怅，他伸出手，摸了个大概，拉着胳膊把虞浅拖到自己怀里，从身后抱住他。
“抱就抱，别升旗，我腿都缠上纱布了。”虞浅往他怀里缩了缩。
“靠，你把我想成什么欲求不满的禽兽了。”颜航觉得有点好笑，“升旗我控制不了，但肯定不动你了，今晚外头下小雨，凉快，好好睡觉。”
“嗯——”虞浅用鼻音应了声，声音倦懒。
颜航微微蜷缩起身子，右臂搭在虞浅腰上，左臂被虞浅枕在脖颈的空隙下头，两条胳膊圈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把自家男朋友抱在怀里，虞浅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虽然现在还是潮湿闷烦的雨季，别说俩人，就是单独躺在这被窝里人都快生锈了，但他俩谁也没嫌弃，就愿意这么贴着睡。
脸上汗啊泪啊甚至鼻涕啊混在一块儿，连张纸巾都没有，全被手背胡乱抹开。
他很少见到自己这么脆弱的表情，印象里，收到老颜死讯的那一天，他都没有这么委屈的落过一次泪，他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的，遇到什么都不应该哭，哭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更何况李燕当时情况凶险，根本就容不得他软弱半分。
可是现在的他，不论怎么咬牙切齿的努力，还是委屈的像个彻彻底底小孩儿，眼底浸满泪水，眼巴巴在田飞兰面前，委屈成一小团，需要人来哄。
“干妈。”颜航颤抖着声，低下脸埋在自己合拢的掌心之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哽塞的喉咙间发出声来，“就怎么一句话而已，我就要这么一句话而已，这句话有这么难吗，难到你需要用六年的时间才肯对我说出口。”
他感觉到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肩膀，田飞兰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他后背上，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下下哄着他。
颜航埋头在自己怀中，哭得肩膀颤抖，像小漂亮，像宋绘心，也像虞浅。
终于有一次不再是他哄着所有人的眼泪，这么多年，终于也轮到其他人这么哄他一回。
第 140 章 140.心飞扬
颜小孩儿也不太清楚他到底哭了多久，反正后来大热天的坐在树荫花坛下头，他身上的汗和眼泪已经混在一块儿，噼里啪啦往下落，田飞兰怕他中暑，实在是没法子，从路边接了个健身房的广告单，给他扇着风。
“差不多了吧，航子。”田飞兰叹了口气，“要不回家咱们开着空调你再哭？”
“先等一会儿。”颜航搓了一把脸，眼皮儿都肿着，“我得要点补偿，干妈。”
田飞兰看着他，乐了，“你说吧，要星星干妈也给你摘，行吧。”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颜航顿了顿，打个哭嗝，“今天帮咱们忙的那个，叫钟大丽，住九堡铺的，我怕赶不回来，特意把人家叫过来保护大漂亮小漂亮。”
整个人就是四个字：不怀好意。
“倒也没不愿意。”颜航挪开视线，“你一天25个小时都在调戏我。”
“逗小孩儿。”虞浅说。
“老狐狸。”颜航眨眨眼。
虞浅的手艺当然没的说，如果说颜航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一定相信的，除了牛顿三大定律以外应该只有虞浅做饭天下第一好吃这一条。
芝士虾仁上的一层芝士又厚又香，闻起来像是牛奶，叉子挑起来，拉丝能拉出一米长，里头的虾仁先炸后焗，抹上一层酸甜解腻的蛋黄酱，粒粒酥脆。
虞浅给颜航端上来一大盘薯条，堆成小山一样金灿灿摆在眼前，旁边桌子的人看见这个分量，望眼欲穿，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你还真疼我。”颜航无奈，“喂猪呢。”
“喂你呢，吃吧。”虞浅笑嘻嘻解开围裙在他对面坐下，“快吃，吃完咱们出发。”
“你店里忙完了？”颜航边吃边问。“我回来了。”颜航收起伞，抖抖水，“回来路上碰上西瓜，买了半个，明天雨停了你跟大丽姐分了吃吧。”
“怎么打伞了身上还这么湿。”虞浅拿了毛巾过来，擦着自家小狗儿的毛。
颜航低着头，脱下外套，说道：“外面已经起风了，打伞没用，雨丝往身上吹。”
“给你找个衣服换。”虞浅走到衣柜边上，“这么大雨你其实可以不用回来的颜小航，住学校多好。”
“看来不想我回来。”颜航脱裤子间隙顺手在虞浅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这二两肉给你喜欢死了。”虞浅乐半天，给他找出干净衣服。“那还是希望的。”
颜航暂时懒得穿，伸手把人捞回来在怀里，脑门顶在虞浅胸前，搂着他的腰闭上眼睛，哼唧了一声。
“小孩儿累啦？”虞浅揉揉他的刘海。
“嗯，大学生期末周，要命。”颜航现在闭上眼睛就是十几门期末考试的专业内容，白天复习刚突击了几十页的ppt，又累又焦虑，难受了一天，也就现在抱会儿虞浅稍微舒服点。
“加油坚持坚持。”虞浅把手环过他的后背，在上面使劲搓了搓，“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周就考完了吧，考完就放暑假了，乖。”
“记性挺好。”颜航埋着脸笑了笑。
“跟你有关的事儿都是特意记的。”虞浅拍拍他，让颜航换衣服，自己则走到窗边检查窗户，“哦对了，一直忘记问你了，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吗，是在九堡铺住？”
“不一定吧，我暑假就灵活多了，还是这样，家和学校宿舍两边住，反正晚上都能过来。”颜航说。
“那就行。”虞浅回过身，“披萨店暑假期间不营业，人流量太少了亏本，所以我暑假把店外租出去了，只收个租金和桌椅租赁费这些，所以我暑假都没什么事儿，很无聊。”
“你又要开始懒懒散散一天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的日子了？”颜航换完衣服，打开电表箱检查，“哦不对，你也不清闲，李奇文今天还问我你暑假能不能去山庄偶尔做做饭呢，听说他山庄暑期要招待好几拨客人，可能要辛苦点。”
“你答应他吧，我可以去。”虞浅笑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我一会儿帮你回他。”颜航说，“不过我可能不能老是送你去，我暑假想找个实习干一干，赚钱。”
“大一的学生就可以实习了啊？”虞浅有点震惊。
颜航全都检查完毕，锁上门，拉上灯绳，让屋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小灯，拉开被子钻进去，才说：“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去金融机构写写财报帮忙跑腿什么的，本质没什么意思，实习工资一天也就150上下，当锻炼了，经验多点，大四好找工作。”
“唉小孩儿。”虞浅掀开另一侧被子钻进去，人还没躺好，已经被学习学到烦躁的大学生一把捞过来，按在怀里亲着脖子。
“狗似的，还有正事儿呢。”虞浅缩缩脖子，推开一点颜航，捧着他的脸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银行卡里面多少钱了。”
“七八千，一万？”颜航算了算他几次去做菜的收入。
“比这个多，我那里面原来也有钱呢。”虞浅笑得挺嘚瑟，“三万多了。”
“真厉害。”颜航敷衍点了下头，继续亲他脖子，“先办事儿，完了你再跟我显摆。”
“馋死了野狗，神经病吧，我专门跟你显摆的啊。”虞浅都快笑抽过去，捏着颜航的腰，说道：“我是说我打算拿出一万来赞助一下你装修房子，怎么样？”
颜航愣了下：“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虞浅懒懒地摸着他的耳垂，“这段时间心理咨询的那些钱都是你给掏的，多贵我有数，你这样赚的还没花的多，猴年马月能攒出钱来装修，快点的，你早点装修完我早点能去借宿。”
颜航顿了会儿，脑袋一低，埋在虞浅脖颈处低低笑起来。
“你不算借宿，那就是你家，我的就是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累得，颜小航说话的声儿听起来嘟嘟囔囔的。
“真可爱我的小男朋友。”虞浅心里面软成水，低头亲他的额头。
“行，那等暑假我们有空去挑挑家具。”颜航抬起脸来看着他。
虞浅的手指在他发丝之间划拉着，说道：“我还想看看厨具，这回我想把厨具都换成新的，趁手点的，对了要个不粘锅，你帮我想着点，然后还想要个饺肉馅机，省得我剁了。”
“都记住了。”颜航点点头。
“办事儿吧。”虞浅说完要说的话，向后撩起长发，仰面躺在颜航身下，勾唇笑道：“早点喂饱你早点睡觉，明天还得复习呢大学生。”
颜航看着他那自觉地模样，觉得挺好玩，俯下身跟老男人接吻，舌尖缠出点火来，撑起胳膊要去床头关灯。
床头柜上放了一根烟。
虞浅看他关灯关了这么久，正一身火，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扬起下巴想亲他的唇，却被颜小航残忍地躲开。
小颜警官一副审理案子的模样，眯起眼睛：“抽烟了？”
虞浅偏过头看了眼，才想起来床头柜上虞深今天给他的那根烟，他忙完了以后随手放在那，早就忘了。
他抬起两手，舔了舔唇，小腿蹭着身上人的大腿，“小颜警官冤枉啊，这根是我哥今天给我的，我没抽放在这的，床头柜里的烟盒上次剩下多少现在还有多少，不信你检查嘛。”
颜航低头看着摆出投降姿态、眉眼轻佻的老狐狸，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对这人骚浪贱的撩拨还是一点招架力都没有。
小颜警官也没心思再查证了，选择相信他的话，伸手关了灯，两手握着老男人投降的手腕压过头顶，在黑夜里重新吻上怀里的人。
“少抽烟，给你奖励。”他说。
虞浅轻声笑了：“这奖励正经吗，小颜警官？”
“不正经。”小颜警官大言不惭回答他。
今夜台风过境，窗外是场特大的暴雨，按道理来说虞浅应该光听着这雨声都要头疼欲裂，睡不着觉，结果今天一直到拿完小颜警官的“奖励”，气喘吁吁躺在床上，扯过被子，他才后知后觉“哦，居然开始下暴雨了”。
颜航吃饱了，心满意足把人拉回怀里准备睡觉。
他刚闭上眼睛又睁开，说道：“哦想起来还有个正事儿，今天马兴给我来消息，说他去问虞深养老院的负责人了，对方说能开表扬信和介绍证明，但是得满三个月以上才能盖章批示，你让你哥再坚持一星期就熬出头了，这段时间好好干。”
“我今天见到他他还说最近干得好，换个轻松的岗位呢。”虞浅笑了笑。
“马兴说他最近两天请假有点频繁，没特殊原因还是注意一下出勤率。”颜航说。
“哦他好像是感冒了，今天一直流鼻涕，回家拿感冒药呢还。”虞浅往他怀里缩了缩，没放心上，“行，我明天告诉他一声，让他坚持坚持。”
颜航嗯了声，搂着他闭上眼：“我最近还帮他留心了几个工作，我们学校对面的小区物业最近招保安来着，好像没有多余的要求，到时候让你哥去试试，要是真能应聘上，你们俩上班的地方近，见面的机会多一点。”
“想问题真周到，颜小航。”虞浅没忍住亲他的脸，“真喜欢你。”
“只是喜欢我？”颜航反问，语气淡淡。
有时候颜小航会这样面无表情，语气四平八稳的说一些话，得反应一阵才能反应过来原来是句情话，虞浅笑半天，摸着他的脸：“不只，我还爱你，特别爱。”
“嗯。”颜航满意地点了下头，抱过他的腰。
“完了，准备的食材都卖完了，差不多该收餐了，剩下些沙拉意面什么的用不着我来。”虞浅说着摘下他的厨师帽子，散开长发披在肩膀上。
“钱都收了吗？”颜航总是忍不住替他操心。
“都收了都收了。”虞浅笑着看他吃饭，“就在你面前犯过一次蠢，这让你数落的。”
“你在我面前何止犯过一次蠢。”颜航仰天长叹，“你在我这基本生活自理能力为零。”
虞浅没动，还是抱着胳膊的姿势：“你嫌弃我又不管我，几个意思？”
“我没管吗？”颜航抬头，“我是没少管。”
“什么时候做我男朋友？”虞浅很快扔回这么句话，“我现在每天一问。”
“神经。”颜航决定结束话题，专心吃饭。
大约下午一点，虞浅交代完店里的事情给员工，装了手机在裤兜里，跟着颜航走出台东大学。
可能是前几天暴雨下得太狠了，把老天爷的存货都下完了，这几天台东很难得是连续的艳阳天，衣服被子都能晒干了，走在阳光下，人也清清爽爽。
“哪儿买衣服，海澜之家吗，男人的衣柜？”颜航跟虞浅并肩走着。
“九堡铺附近有个服装商贸一条街，那里买便宜。”虞浅骨头酥酥地瘫在阳光里，走起路来懒懒散散，一步三晃，老往颜航身上靠。
“我知道那儿。”颜航瞥他一眼，好笑道：“那个服装城从我上初中开始就挂个最后一天三折甩卖，明天不搬誓不为人的牌子，我现在都大学了，他还没搬。”
虞浅笑起来：“第一天不当人可能还不习惯，这都不当人这么多年了，还怕什么。”
那个服装城离九堡铺近，离台东大学远，颜航和虞浅腿长走得快，还是花了半个多小时，春光正好，散散步微微出汗，舒服惬意。
果然，服装城正门上依然挂着“明天搬家，清仓甩卖”的告示牌，可能因为太多年都没搬成功，那个“明天”已经模糊不清，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台东是个轻工业发家的城市，早年间不少服装生意都是从这里加工出口海外，全国服装的批发集散中心也在这里，所以若是在这种贸易城买衣服，价格都很便宜，只要不追求奢侈品A货，那种便宜耐穿，款式简单的衣服最适合虞浅和颜航这种对着装要求不高的人。
颜航拉着他穿梭在一个个打折促销的摊位之间，拨开两侧挂满的衣服，拥挤吵闹中找到个休闲服专柜。
“这件怎么样？”虞浅拎出来一条蓝色牛仔裤。
颜航接过来在手里搓了搓，又把衣服放回去了。
“怎的？”虞浅问。
颜航举起手给他看：“你不想收获一个蓝屁股cos蓝精灵，就别买这件。”
“哦。”虞浅笑半天，“那还是运动装，纯棉的裤子好了，起码不掉色。”
他又回到衣服堆里翻了会，不一会儿捧回一堆衣服来，从里面拎出来一件黑色外套，扔给颜航。
“你试试这个。”虞浅说。
“干嘛，我不缺衣服。”颜航展开衣服，看见那后背上画了个巨大的扑克牌老K。
样子倒是不难看，跟他平时穿衣风格很像，只是后面图案花哨了些。
虞浅自己拿出另一件，举起来，后背上是个扑克牌的皇后Q。
“情侣装。”虞浅说，“快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件男款同款的。”
“神经。”颜航还没骂完，虞浅已经上手，大庭广众拔下他的外套，把那件帽衫强制穿上。
向后一步，虞浅捏着下巴欣赏起来。
不愧是身材颜值顶呱呱的酷哥，那么一张不苟言笑时冷峻的脸，穿黑色最合适，哪怕这运动服也才五十块钱一件，也能撑得跟个大品牌男模似的。
以前他只觉得颜小航同学成熟，是因为性格为人太稳重给他的错觉，今天这么仔细一打量，才发觉原来是长相的原因。
颜航同志生了一副浓而不乱的眉，平常时总习惯将眉头微拧，他看人时从来不会用余光打量，直来直往观察来来往往的一切，目光坚定
真像老警察的儿子。
“盯我半天了，丑吗？”颜航被他看得不自信了，挤去照镜子。
“帅得很。”虞浅跟在他屁股后面，自己穿上另一件情侣装，并肩站在镜子前。
这情侣装不明显，乍一看就是两件平平无奇的黑色拉链外套，只有细细观察，才能发现胸口和后背上，同样款式的扑克牌印花。
外套修身，拉上拉链后紧贴着腰，勾出他们俩平顺的腰线。
“买了。”虞浅又试了几条裤子，大手一挥，喊老板：“都给我包起来。”
颜航脱下衣服，笑了笑，骂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包了一个店，哪来的霸总。”
老板用两个塑料口袋装了衣服，垃圾似的拎在手里，虞浅把颜航的那件递给他。
“记得天天穿。”虞浅说。
“讲点道理。”颜航伸手接过来，摸摸鼻子，小声嘀咕：“什么关系啊，天天跟你穿情侣装。”
“你说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虞浅眉眼一弯，揽过颜航的手臂，“走，这边，再逛逛。”
“还要买吗？”颜航任他拉着走。
“记不得了。”虞浅笑着往前走，被颜航抓着胳膊捞回来搂着。
“你记得的，快点。”颜航把他锢在臂弯里，鼻子蹭他的耳垂，“快点的，再说一遍，求你了。”
“烦死了。”虞浅伸手在他发丝上呼噜一把，勾唇笑道，“我说咱俩钱都在一张银行卡上，让李奇文把佣金给我男人收着，是这句吧。”
“嗯。”颜航点头，嘿嘿一笑，凑到虞浅耳边感慨，“真带劲啊，你这句话。”
虞浅眼带笑意看着他，托起掌心在他下巴上搓了搓。
“就知道你爱听这个，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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