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无忧这人,明昭对他的印象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那双如虎眼一般的眸子,看人时带着战场厮杀时的血气,令人毛骨悚然。
他是掌管京城上户军的统领,负责宫廷的安全和维护皇权。
明昭在拍下长舒之前,与他只有几次一面之缘,后来与他一起在绛帐楼竞拍长舒,每次开价都咬的她很紧,知道明昭故意露出自己的身份后,晋无忧这才放弃竞价。
再后来,明昭时常在长舒口中抱怨晋无忧对他的骚扰,让他身心俱疲。
明昭素来疼爱长舒,定然舍不得长舒受此委屈,而且晋无忧在明知道长舒是她的人的前提下还去骚扰长舒,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挑衅她,明昭自然忍不了,便时常入宫找晋无忧的麻烦,给他点教训。
但明昭终归是京城内最尊贵的郡主,晋无忧哪怕是二品大臣,哪怕心中对她有所怨言,可也要听命于她,赴约而来。
明昭怕他走正门和长舒撞上,便直接让管家从侧门请他进来,明昭坐在亭内看着晋无忧走来时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定然对走侧门这件事心有怨气。
但明昭不在意晋无忧的态度,而且她跟晋无忧说了今日让他来是做什么的,晋无忧的脸色立刻阴云转晴。
明昭看着长舒惊惧的神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长舒,快来拜见一下,本郡主新交的好友,晋无忧大人。”
长舒身体无意识的打颤,磕磕巴巴道:“郡..郡主和这位晋大人不是...不是...”
他明明记得明昭很讨厌晋无忧的,为何这两人能坐在一起畅聊?
明昭看了眼晋无忧,见他死死盯着长舒,像是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吞噬他等待许久的猎物。
她轻叹一声,语气颇有些惋惜:“长舒你不知,其实,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了。”
长舒被晋无忧盯的很不舒服,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似要将他剥皮抽筋一样,他腿肚子都打着转儿:“..误会?”
明昭和晋无忧能有什么误会?
明昭笑说:“之前本郡主与晋大人一起竞拍你,就能看出晋大人与本郡主眼光一样优秀,能够慧眼识珠。”
识了你这颗通体发黑的蚌珠。
“后来,晋大人见到本郡主在与他竞拍,立刻就停止喊价,将你让给了我,此行此举,颇有大将之风,明昭深感佩服。”
佩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长舒:“...”
长舒可记得那时明昭因为晋无忧和她竞拍,可是在厢房里问候了晋无忧祖宗十八代。
晋无忧笑笑,拱手道:“郡主言重了,郡主只要看中的东西,微臣愿双手奉上,绝无怨言。”
明昭:“...”
快拉倒吧,让你走个侧门,脸都快拉到脚底板去了。
壮实的体型,心眼也就跟针似得。
明昭淡笑一声,看向长舒:“你看,晋大人如此忠义,定是好人,能与这样的人相交,是本郡主的福气。”
长舒:“...”
长舒挣扎不已,故意点明:“可是郡主,晋大人时常对长舒…,这您都是知道的啊?”
“你看,这便是第二个误会,”明昭解释道,“其实晋大人那不是骚扰你,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对你爱不释手,对你无法忘怀,但又因为你已经是本郡主的人了,他又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远观以慰心中思念之苦,这种压抑又热烈的情感和欲/望,你理解吗?”
长舒:“...”
他不是很想理解。
晋无忧意味深长的看向明昭,他第一次觉得这位郡主很出人意料,她有一张艳冠京城,美若天仙的脸蛋,但性情过于嚣张跋扈,让人又爱又恨。
但眼下,明昭字字看似为他辩解,实则步步紧逼长舒,让人感觉明昭心思深沉,让人摸不着头脑。
晋无忧回想刚才在亭中的谈话,明昭意图将长舒送给他,下个月她不再支付包养长舒的银票,届时他就可以价高者得。
他问了明昭为何将长舒弃之?
毕竟明昭已经包了长舒数月,京城所有人都以为明昭会将长舒赎身,纳入侯府。
明昭却说长舒这人朝三暮四,谎话连篇,背着她和别的女子勾搭在一起,让她很生气。
晋无忧了然于胸,便答应了明昭,待明昭不再包养长舒,他便好好品尝长舒的美味。
“好了,”明昭摆摆手,“既然误会已经说开,咱们一起入亭喝酒吧。”
“长舒,一会儿唱几首小曲给晋大人听听,本郡主给你喊来优伶为你伴奏。”
明昭拍了拍手,管家和惜春带着几名乐师走来。
晋无忧看着长舒,有些乌青的嘴唇缓缓勾起,抬手冲着亭内,说:“长舒公子,请。”
长舒吞了吞喉咙,不敢动,他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明昭,明昭却置若罔闻似得,将他扯到亭内,把他放在离晋无忧近一些的石凳上。
“快坐,”明昭指着酒壶,“这是新酿造的葡萄酒,酸甜可口,酒香怡人,正适合赏春色,观桃花,听小曲。”
惜春上前来伺候,给所有人倒酒。
晋无忧将一杯饮尽,感叹道:“好酒!”
明昭勾唇:“晋大人喜欢便多喝些,若是醉了,本郡主会找人送您回去的。”
话音一落,明昭在晋无忧的目光下,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如坐针毡的长舒。
晋无忧也是个心眼多的人,自然知道明昭这话中深意,大笑道:“郡主如此贴心,无忧定要不醉不归了。”
“晋大人尽管喝,本郡主别的不多,美酒管够。”
明昭看向长舒,“来吧,唱一曲《春华秋实》。”
长舒喉咙干涩:“长舒...不会的。”
明昭眉头一挑,作似恼怒:“不会?楼嬷嬷没教过你吗?那我得把楼嬷嬷喊来,问问她是怎么培训新人的?连唱小曲这种基本功都不会?”
长舒会唱小曲,前世明昭曾偶然听过。
虽然不如丹青有韵味,能听出生疏,但却让明昭很意外,毕竟长舒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会唱小曲儿的样子。
明昭在前世也曾希望长舒给她唱一曲,长舒都以“自己唱的不好”拒绝她,明昭见他脸色不好,便没有逼迫他,继续让他弹奏风雅渡给她听。
如今,明昭可不会惯着这头白眼狼,不会唱也得给她唱!
长舒一听明昭要把楼嬷嬷喊来,届时楼嬷嬷肯定说他会唱小曲,到时候再把明昭惹怒,他今日来的目的就会落空。
“不,不是的,”长舒忙道,“是,是长舒...唱的不太好,怕污了郡主和..晋大人的耳朵。”
“无事,”晋无忧垂眸,一手拿起酒杯,一手放在桌下的腿上,“只要是长舒唱的,定然别有风味。”
“确实,”明昭附和道,“晋大人此话有理,长舒不要自谦。”
她给优伶一个手势,优伶瞬间弹奏起《春华秋实》的曲子,给长舒不得不唱的台阶。
长舒骑虎难下,只能开口唱道:“四月四,春雨化冬雪,不料归雁南...”
他瞳孔骤然一缩,惊恐地看向晋无忧,身子不停地的抖颤。
明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催促道:“赶紧唱,你知道的,本郡主最讨厌随意放弃的人。”
长舒咬了咬嘴唇,只能继续忍着那只又大又粗的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大腿,甚至隐隐往上探去。
长舒夹住腿,试图阻挡晋无忧的进攻。
可晋无忧乃是武功高强的京城统领,他无法抵抗,被晋无忧用力掰开,往深处抓去。
长舒腮肉一抖,不敢公然违抗明昭,只能红着眼角抖着嗓子,开口继续唱道:“不料归雁...南山见,似故人,悠然见春光...”
明昭喝着酒,指尖随着小曲的节奏在桌上敲打,看着晋无忧表面装作正经人,实则背地里是个玩鸟高手。
瞧瞧长舒这副面红耳赤,欲要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生怜惜和狎昵。
啧啧啧,平常作出高洁傲岸的清高模样,这不也被人玩弄的眼角泪花肆意泛滥,恐慌的连一句求饶和抗争都没有。
若是长舒有胆子拒绝晋无忧,明昭还能高看他一眼,可惜,这是个欺软怕硬的狗玩意儿。
一曲《春华秋实》被长舒唱的忽高忽低,明昭就跟听不出来好赖似得,优伶将曲子谈完,长舒闭嘴唱完,那气喘吁吁,脸颊通红的模样,宛如被人糟蹋了一般。
晋无忧一脸的得意和满足,甚至还把手放在鼻尖嗅嗅,露出一抹餍足的笑意。
明昭看的有点恶心,但也当没看见:“长舒这首《春华秋实》唱的如同天籁。”
系统:【宿主,你受罪了。】
它看着明昭抵触恶心的情绪越来越高,仿佛到达临界点。
明昭感慨道:“欲成大事,就要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系统称赞:【宿主棒棒的!】
明昭投机取巧:“那之后你要是惩罚我能轻点嘛?”
系统微笑:【不行的哦。】
明昭:“....”
长舒憋得嗓子都哑了:“多..多谢郡主夸奖,奴..奴今日有要事想与郡主...”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晋无忧,咬唇,作似一副为难模样。
这勾人的模样,明昭以前可从未见过,如今她只是感慨颇多。
长舒不愧是绛帐楼的人,平常装的清白无辜,实则玩的也挺花。
晋无忧爽够了,虽然没吃到嘴里,但也是捞到一点油水,让他有点耐心可以等到下月。
他起身行礼:“郡主,正好微臣还有事情要办,就不继续叨扰郡主和长舒谈事,先行告退了。”
明昭颔首:“嗯,晋大人慢走。”
“惜春,去送送晋大人。”
惜春应道:“是。”
长舒看着晋无忧和优伶离开后花园,此时送月台只剩下他和明昭。
他立刻跪倒在地,仰头看着明昭,精心算计一般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郡主,您..不要长舒了嘛?您..不疼长舒了嘛?”
明昭闻言,轻蔑一笑:“长舒这话说得让本郡主平白无故背了个“负心汉”的名头,这要是传出去,人人都要骂本郡主始乱终弃,本郡主名声可就不保了啊?”
她抬脚抵着长舒想要靠近的肩,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本郡主包你这么久,每次去绛帐楼不都是与你喝酒听曲,何时要过你?何时疼过你?”
“还是说?”明昭欺身而上,眼神里像是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要你的人和疼你的人,另有他人?”
长舒脸色一白,慌乱摇头:“长舒是清白的,长舒是忠诚于郡主的。”
“呵。”
明昭垂眸,意味深长的扫过长舒身下的衣衫,因为他的动作,衣衫凌乱,露出亵裤,虽是月白色,但不难看到亵裤之上的□□。
她的声音似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本郡主看你爽得很啊?”
长舒意识到什么,立刻用衣摆盖住,语气低软,控诉道:“是晋大人,是他不顾郡主颜面,欺负长舒,他如此胆大妄为,不把郡主放在眼里,郡主就算不为了长舒,为了自己也该惩戒此人啊?”
明昭轻叹了一口气:“本郡主要是你,便不会要求本郡主去惩戒晋无忧。”
长舒不解的看向她。
“毕竟...”明昭坏笑,“本郡主不惩戒晋无忧,他还能留你一条命,若是本郡主替你惩戒了他,晋无忧会把你玩死的。”
长舒眼底情绪剧烈一颤,忍不住的发抖,脸色骤然惨白,颤声道:“郡..郡主,您不要...长舒了嘛?”
他不能落在晋无忧手中,晋无忧会玩死他的,一定会!
那人床上玩法大胆狠辣,凡是上了他床的人,都只剩下一口气,他见过丹青服侍晋无忧,直到第二天他才被人抬回来。
长舒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丹青满身青紫伤痕,脸色苍白无血色,若非还有气息,不然就像一具死尸,长舒不想自己沦落成那般田地。
“郡主,您救救长舒,长舒不想服侍晋大人,”长舒抓住明昭的裙摆,声声泣血,“他会折磨死长舒的,长舒便再也不能给您弹奏风雅渡了啊?”
你还有脸提起风雅渡?
明昭额角青筋一跳,抬脚踹过去:“闭嘴,若是你在敢提起风雅渡,弹奏风雅渡,本郡主就把你嘴巴撕烂,手指掰断!”
长舒瘫倒在地,神色晦涩不明。
“楼嬷嬷说过你唱小曲的功力和丹青不分上下,结果你在出阁之日突然改变了表演,改成了用箜篌弹奏《风雅渡》?”
她居高临下看着长舒难看的脸色,见他目色无措,冷笑一声:“长舒,你看起来与世无争,清心寡欲,实则机关算计,口腹蜜剑,你早就看中了本郡主的权势,故意学习风雅渡来引诱本郡主买下你,你真是把本郡主骗得好惨呀?”
明昭前世没有听到长舒为她唱小曲,耿耿于怀,后来她和楼嬷嬷闲聊时,得知在长舒未出阁之前,他唱小曲的功力与丹青不分上下,她原本想让长舒在出阁之日唱几首小曲,博客人一笑,却发现他临时更改了表演,弹奏了箜篌。
前世的明昭并未多想,但现在的明昭一想就透。
回想宝华寺所见景象,长舒的箜篌弹奏风雅渡怕是裴知慕教的。
而风雅渡是她母亲所作,世人都知道明昭喜欢听人弹奏风雅渡,长舒看着时常出入绛帐楼的明昭,一瞬间便生了异样的心思。
他开始学习箜篌,在出阁之日弹奏风雅渡,吸引明昭将他拍下,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明昭的入幕之宾,还能打消晋无忧的歹念。
明昭现在想明白了,都想拍手称赞长舒好计谋,整整骗了她一世啊!
这个贱/人!
这个杂/碎!
明昭本想过几天收拾他,谁让长舒非得今日来送死,明昭岂能坐视不理?
长舒爬起来,匍匐在明昭脚下,求饶道:“郡主,郡主,长舒只是太喜欢您了,长舒自从在绛帐楼见到您的第一眼就对您情根深种,情难自控,但楼嬷嬷让长舒出阁,长舒不肯,楼嬷嬷便打骂长舒,还要将长舒发卖出去。”
他红了眼,湿漉漉的眼神格外惹人疼,“长舒害怕楼嬷嬷的狠辣手段,又怕再也见不到郡主,便只能略施小计,希望郡主能给长舒一个眼神,一个安稳。”
“长舒所做一切,都是想与郡主长相厮守啊。”
明昭气笑了:“....”
她真是被长舒开了眼了,头一次有人把厚颜无/耻表现的这般淋漓尽致。
长舒见明昭笑了起来,心里却更加惶恐,因为此刻明昭看他的眼神犹如深渊一般漆黑。
“你这番真情告白快让本郡主笑死了,”明昭觑他,“没想到长舒你不仅小曲唱得好,就连编瞎话的本事也这么厉害。”
长舒极力证明:“长舒句句属实,是真的喜欢郡主的。”
明昭蹲下,与长舒那双水洗过的眼睛对视。
她的脑袋稍稍一偏,吊儿郎当的看着他,语气颇为轻松,却说出让长舒不寒而栗的话。
“这些话你真正想说的人不该是本郡主,而是...”明昭牵唇,阴恻恻道,“..裴知慕吧?”
长舒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没了,他嘴唇颤抖,却吐不出一句否认的话。
明昭站定抱臂:“仇晁?”
仇晁赫然出现在亭里:“属下在。”
明昭道:“把他扔回绛帐楼。”
仇晁一把提溜起长舒:“是。”
长舒还想求饶:“郡主,长舒...”
仇晁一掌拍晕他,直接飞出侯府,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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