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普蕾尔很快就分到了自己的小队。


    十二支队伍,只有十个女兵,显然一些队伍会是全部男性成员的组合,即使如此,不知道是出于实力分配还是更稳妥的考虑,并没有女性士兵被单独分到一个小队。


    普蕾尔所在的小队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比她稍微低一些但体型看起来更壮的女士。


    六人小队,两个女性。


    哪怕不用开口,普蕾尔也能看出其他男性成员微妙的情绪。


    但令她甚至感觉有些惊奇的是,这些男队友们展现出来的心情称不上生气更说不上不爽,充其量只能称之为郁闷。


    而这种郁闷的情绪也非常能够理解,毕竟男性和女性在身体素质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女性的身体构造先天就让她们很难达到同身材男性的状态。


    已经被选拔过的精锐果然不一般。普蕾尔内心感慨。


    分队结束,教官没有给他们更多的休息时间,径直开启了今天的操练。


    今天的任务是野外生存,他们不仅得在野外快速徒步行军,还需要躲避来自更有经验的“前辈们”的追捕。


    普蕾尔背上分给自己的背包,怀里还被塞了一支步枪,不用多说,训练期间,枪在人在,枪没了人也可以被淘汰了。


    所有人装备齐全后又被赶进一辆黑漆漆的卡车后车厢,原本天气就足够闷热,车厢里塞上七十多个人更让这里成为煎熬的蒸笼,每多一秒都让心中的焦躁更上一层。


    车子晃晃悠悠地前进着,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停下。


    车门打开了,教官点名了一个小队下车,车门又被关上。车子继续前进,又停下,打开车门,叫了一个小队下去……


    普蕾尔数着,他们小队还算靠前,是第五个被叫下车的小队。


    六人并排站着,他们现在站在了一个山脚下,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教官。


    “这是你们接下来的目标编号,沿着路线开始前进,你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任务,否则今天中午就没有任何补给。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猎人’就会开始行动,你们可以走了。”


    教官给出了一个坐标点,简单辨认了一下后,他们队里个子最高看起来也最壮的男性士兵表示:“至少距离我们二十公里。”


    提示一下,这里可是山脉,普蕾尔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大家脸上的严峻。


    她目前还不算很紧张,这具身体没有体力值,身上的负重感觉没有超过十五公斤,她比较在意如果自己午饭没有补给蓝条可能会先一步撑不住。


    “我们出发。”另一位看起来稍微矮一些的男性低声说着,大家开始爬山。


    这是一座纯天然无开发的山峰,也就是说没有楼梯、没有道路,到处都是杂草,每一步都要万分注意脚下,还要时刻警惕随时可能窜出来的蛇虫。


    路程从一开始就不轻松,所有人在车里都被闷了一身汗,普蕾尔自己的后背也全都汗湿,领口处更是深了一个大大的“u”字型。


    但她这样竟然还算是好一些的,其他人的上衣甚至裤子都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山路的艰难程度超过了正常情况,显然是教官们的“精挑细选”。


    普蕾尔没有疲惫的感觉,即使这样,背着负重爬山的难度也远超她的想象,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掌握平衡前进的同时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她还是曾经自己的那个战五渣身体,估计现在已经中暑噶过去了。


    普蕾尔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脚步不停地前进。


    他们小队没有固定的领头人,大家轮流带头。毕竟山路实在崎岖,领头人不仅要开路,还得确定自己的脚下是实打实的山体而非被植物根茎虚假架空出来的天然陷阱。


    “啊!”走在普蕾尔身后的男性士兵突然脚下一滑,下意识惊呼出声并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们现在正在爬坡,普蕾尔是倒数第二个人,身后的队友就是最后一个,如果就这么滚落下去,他可能会直接在坡道上折断自己的脖子,也可能被支棱出来的树枝捅进脖子或者身体随便什么地方。


    普蕾尔几乎没有思考,立刻伸手去抓,但是力气再大的人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底盘,她成功抓住了自己的队友,但毫无施力点的陡坡让她无法站稳也几乎要被对方的重量带着一起一头栽下去。


    她一时腾不开手,另一只手抱着步枪,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可以选择松手把枪丢地上。


    这个时候,一股力气抓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和最后一个人一块站稳。


    “没事吧?”普蕾尔前边的士兵问了一句。


    “我没事,你呢?”她转头看向刚刚站稳还在大口喘气的人。


    “我也没事,谢了。”脚滑的士兵缓了缓情绪,竖起大拇指,“我是杰瑞,杰瑞·考比尔,你们呢?”


    普蕾尔身后的士兵似乎拉近一下大家的关系,正好这也是个机会,便率先开口破冰。


    虽然普蕾尔在刚才点名分小队的时候就已经把全队人员的名字都记住了……话说回来,这种快速记忆难道不是特种兵应该掌握的技能吗?


    ——和私教女士训练的间隙闲聊过这些内容的普蕾尔歪了歪头。


    她前边的人默默开口:“约翰·麦克塔维什。”


    小队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毕竟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个队伍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彼此支持,哪怕实在不擅长人际交往的人也得拥有自己队友的信任。


    “安妮西亚·普蕾尔。”普蕾尔默默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小时过去,上午的行军很快就进入了最艰难的部分,他们来到了山顶。


    大家除了疲惫的身体,神经也紧绷了许久,身后追击他们的“猎人”已经出发了两个小时,用膝盖思考也知道对方不会像他们一样携带着这么多负重,理论上来说会很快逼近。


    但同时,他们遇到了前进路上的第一个任务点。


    一个教官百无聊赖地站在山顶,看到他们后语气有些不耐烦:“快点动起来,别像个大小姐似的。”


    这一次正好轮到普蕾尔领头开路,她没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


    实际上不知道是因为欧美这几年愈发激烈的平权运动还是因为训练成员中真的有女性士兵,这些教官的措辞已经称得上谨慎。


    所以普蕾尔只是重新恢复速度来到教官面前,顺势探头看过去,然后瞳孔地震。


    这个山头与其说是下坡,更像是悬崖,谁家好人的下坡将近九十度啊?!这就开始□□训练了吗?!


    “好了好了,fng(注一),现在,跳吧。”教官露出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容。


    普蕾尔听到身后的队友暗骂出声,她也有点无语,看了一眼似乎等着看笑话的教官,低下头环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伸脚拨动了山顶的石块,找到了隐藏在土里的铁环。


    他们可以用这个玩意来固定绳索滑下去。


    唯一的问题是:——


    “这个垃圾玩意怎么撑得住?”大家从背包里找出来绳索,这些足够长的绳索并不是军用的,甚至称不上攀爬绳,看上去只是单纯的麻绳而已。


    普蕾尔用系统扫描了一下,确定这玩意真的就是麻绳。


    她和另一位女士兵还好,队伍里最大只的家伙肉眼看过去就超过了两百斤,只用一根绳子肯定会断,而绳子折叠又肯定够不上长度。


    “三人一组,两条绳子一块用,我们得加快速度。”麦克塔维什快速地做出了决定。


    这是个好主意,没人有意见。


    普蕾尔和麦克塔维什以及考比尔分作一组,率先下去探路。


    今天的天气不好,这一眼看下去只能看到坡道消失在灰黑色的云雾中,恐惧感拉满。


    普蕾尔还有些恐高的紧张,麦克塔维什和考比尔简直就是游刃有余,快速地准备好了下降的锁扣,三个人开始下坠。


    好在普蕾尔的身体好像对这种微妙的失控状态很熟悉……嗯,差点忘了,这个游戏就是要玩家空降到自己想去的目标地点的。


    动作很快变熟悉的普蕾尔谨慎地跟着其他两个人一同降下去,消失在灰黑的雾气中。


    紧绷的绳子在某个瞬间变得松垮,剩下的三个人也快速地落下。


    普蕾尔暂时顾不上另外三个队友,她正浑身僵硬地看着悬崖下的“景色”。


    “欢迎。”又是一个教官等在这里,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上的表,露出有些不屑的神情,“现在,把你们的枪举过头顶,从里边爬过去。”


    “f**khell……”普蕾尔听到身边的队友无意识地爆粗。


    不怪他,实际上他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了。


    在他们的面前,一个宽度近两米、长度将近六米、不知道具体深度的壕沟。


    只是壕沟里边填充着的不是淤泥或者污水,而是臭气熏天的腐肉,和颜色诡异的动物内脏。


    他们要从这些东西里爬过去。


    ……shift!就说这个游戏系统是变态!!!!变态!!!!


    普蕾尔崩溃地在内心尖叫。


    ……


    最终她还是爬过去了。


    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在这个过程中,普蕾尔觉得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因此死掉了,肠胃剧烈蜷缩着蠕动,过于激烈的身体反应反而让她的情绪变化显得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她在爬过去后的第一时间就吐了,人甚至都还没从壕沟里出来就扒着边吐了出来。


    爬出来了之后也在吐,走到一边的树下也在吐,吐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呕出来了,只剩下烧得喉咙生疼的胃酸黄水,甚至连黄水都吐不出来了还在干呕。


    好在她不是唯一一个,还有另外两个队友陪着她一块吐得昏天黑地。


    他们小队只剩下一个人没有过来,这个徘徊迟疑了很久的队友最终崩溃,不停后退着贴在山崖边上嘶吼着自己不行。


    “不可能!我做不到!no!”他的反应甚至超出了正常范畴,普蕾尔哪怕还在不停地干哕也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沿着山崖向这个方向前进,会有人接应你,放下装备,你就可以回家了。”教官很冷静地给他指了方向,然后手里的笔快速在本子上划了一道,看起来像是划掉了这个人的名字,然后不管对方的反应,转身向着已经爬过去的其他人方向走来。


    普蕾尔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说不准是习惯了这种臭味还是别的什么,此刻她已经安静地坐在树下从同样臭气熏天但是防水的包里掏出干净的毛巾和水杯,快速漱了漱口后又塞了回去。


    “你们在等什么?还期待我给你们颁个奖吗?赶紧滚。”教官看起来比刚才要烦躁许多。


    他们五个臭气熏天的家伙赶紧重新踏上行程。


    还好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他们小队在指定时间之内抵达了目的地,得到了补给,并且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很显然,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已经赶到的队伍同样臭气熏天,看起来所有人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而且他们小队也不是唯一一个失去队友的,在他们后边赶到补给点的小队甚至只剩下四个人了。


    最后只有六个人会脱颖而出……但看现在的情况这六个人很大概率并不来自同一个小队。


    普蕾尔思考着,试图靠着这个行为让自己无视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


    到最后,整个队伍总不可能正好剩下的人能凑够六个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对手除了其他小队很有可能还包括自己的队友……


    普蕾尔的视线和坐在她对面的麦克塔维什对上,双方同时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但普蕾尔就是知道,这个家伙也意识到了和她脑海里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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