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独自伫在一片落羽杉中,全无左邻右舍,亮起灯便像童话中的玻璃屋,实在特别。
玩够了猫,云礼又望向窗外夜色:“这房子真好看。”
“建了一半的艺术工作室改的。”程酌并无炫耀之意,“清净。”
云礼点点头,重新望向怀里的大猫,声音温软地逗它:“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酌边上楼边说出个气质完全不搭的词汇:“汤圆。”
云礼眨眼:“嗯?你爱吃汤圆吗?”
缅因猫无辜地喵了一声,毛绒绒的脑袋在云礼身上蹭来蹭去。
片刻后,程酌又下楼回答:“刚买来时偷吃汤圆差点死掉,让它长个记性。”
……
云礼瞧瞧猫:“原来是淘气包呀。”
程酌递过手里的东西。
旅行装护肤品和宽大短袖。
他嘱咐:“找回行李前将就两天,早些休息吧。”
云礼赶紧放下猫,接住说:“谢谢哥哥。”
“不要再客气了。”程酌抬头示意,“你的房间在楼上最里面。”
其实云礼非常期待新生活,闻言立刻元气满满地跑去参观。
待到客厅恢复安静,程酌望向汤圆:“算你表现好。”
汤圆缓慢眨眼,转身从储物筐里扒拉出个猫罐头,毫不客气地推到主人的脚边。
尾巴摇摇,论功行赏。
*
从装潢能看出房东品味高级,满眼都是异常和谐的黑白灰,艺术家气质不容忽视。
没想到云礼推开自己的屋门,却被一片温软明亮所击中。
写字台清爽整洁,双人床和摆满盆栽的阳台则治愈满满,还有那带浴缸的纯白卫生间,简直不要太自在。
……不会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吧?
云礼不得不怀疑表姐救过房东哥哥的性命。
*
程酌抗拒家里出现陌生人,平日连家政都不会请。
忽然来了个小可爱,真不知如何照顾才妥帖。
他站在内衣消毒机前专心等待,待到滴滴的提示音响起,立刻把刚买的内裤和袜子拿出来,款步走向云礼的房间。
门虚掩着。
敲了敲,无人应声。
尾随其后的汤圆如入无人之境,扑开木门就溜达了进去,程酌迟迟听到浴室里的隐约水声。
云礼这小孩,看起来精致又文静,原来也有些大大咧咧。
程酌等过片刻,直至水声停止,才抬手敲响浴室的门:“你是不是没拿换洗的衣服?”
“忘了,”云礼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平时都是奶奶给我放好的。”
两秒后,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伴随着氤氲热气,伸出只白皙的美手,皮肤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很是香喷喷又可爱。
程酌无声微笑,把内裤放在他手上。
谁知刚要走,汤圆却毫不见外地顶开了门,直接窜进去找云礼玩耍。
事件发生得猝不及防,只拿着条白浴巾的云礼吓傻了,本能地挡住关键部位。
水迹顺着他的发丝滑过可爱的脸,继续向下,试图把这具年轻美好的身体完全勾勒清晰。
幸好程酌低声骂了句猫,很快便转身离开,没再让他继续尴尬。
差点露光光的云礼面色绯红,艰难地缓过神来。
*
“如果她是我老婆……”
“如果小鲤追我的话……”
“受不了了,好喜欢最后一张照片!那种美而自知看谁都不爽的拽劲儿呜呜呜,老婆你好美,退一万步讲……算了,今天不退了qaq”
……
名叫“亿次元”的app上永远有读不完的称赞。
洗过澡的云礼无事可做,躺在床边美滋滋地欣赏个不停。
虽然智能机是高考完才开始用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云礼当“少女”网红的熟练度。
他很小的时候,妈妈还没有抛夫弃子离家出走,特别喜欢把云礼当成小女孩养。
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裙子,享受小镇游客们不知真相的称赞。
童年的烙印太过深刻,以至于多年后的现在,云礼仍旧只能从那些本不属于男性的装扮中找到安全感。
“鲤”是他本来的名字。
妈妈走后,奶奶一怒之下带他去派出所改成了“礼”,所以亿次元上靠颜值爆红的小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云礼早已失去的自我。
他翻完新评论,轻轻丢开手机,望向故意架在墙上防水肿的双腿。
又白又直,没有一丝赘肉,在温暖的灯光下莹泽诱人。
除了脸,这是我唯一像女生的地方吧?
云礼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张涩涩的照片。
倒不会在网上发擦边图,纯属自恋。
心思飘忽之迹,我行我素的汤圆又喵喵叫着闯进了卧室。
云礼吓得赶紧放下双腿坐起来,把充当睡衣的宽大短袖往下拉了拉。
“我可以进来吗?”
程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礼应声,茫然地瞧着他款款出现在眼前。
程酌也刚洗过澡,短发微湿,还换上了黑色丝绸睡袍。
该说不说,身材真性感,少了几分白日的绅士斯文,舒展的身形和隐约鼓起的肌肉显得很……
肉|欲。
云礼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随着他的动作,直至看到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才眨眼回神。
程酌微笑:“奶奶说你每天晚上都要喝。”
其实云礼不喜欢奶味,但也不敢拒绝,只讪讪道:“喝掉也不会长高是不是?”
“会的,你还小。”程酌安抚后又关心,“房间缺什么东西吗?”
云礼赶紧摇头:“特别特别好,谢谢……啊,你不让我谢了。”
说完他竟然抬起胳膊在头上比了个心,笑得像朵绽放的夏花,热情而毫无城府。
程酌也笑:“跟我过来下。”
云礼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确认长度快到膝盖了没什么问题,才跳下床问:“怎么啦?”
程酌没回答,直接把他带进间清雅茶室,示意窗前的古筝:“听说你要练琴,刚好有人送过我一个,反正我也不会,随便用吧。”
……
蒋青特别喜欢国学,逼着云礼学琴棋书画加考历史系,这古筝也是被迫练了十来年的技能。
每逢寒暑假,他都得在自家茶楼里穿着汉服表演,简直苦不堪言。
原以为离开家乡就摆脱这一切了……
结果牛奶不能少,琴也不能忘。
云礼心情复杂:“真的这么刚好吗?不会是我奶奶安排的吧?”
程酌失笑:“你不喜欢?明明弹得很不错。”
云礼郁闷抬头,“你又没听过。”
没想程酌却回答:“我听过,我去过江朔古镇,也见过你,不然奶奶怎么可能放心?”
……
云礼震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两年前。”程酌淡淡地说,“可能我太普通了,你没记住。”
云礼脱口而出:“我对帅哥过目不忘。”
糟糕,又开始乱讲话。
程酌半笑不笑:“是吗?过目不忘了几个?”
云礼不敢多言,忙坐到古筝前面,调了调弦,便有仙乐般的曲子自指间流淌而出。
这少年相当孩子气,但弹琴的时候却姿态端庄,美丽的脸庞安静到仿佛全世界只剩自己,任何人瞧见,都不忍心随意打扰。
只不过今夜云礼刚洗完的短发随意凌乱着,属于其他男人的衣服遮不住一双雪白的美腿,光洁又可爱的脚悠闲地踩在暗色的木地板上……
更像私人收藏。
感受到无法被忽略的注视,云礼终于回神:“这是炫光的古筝吧?送你的人肯定想巴结你。”
程酌回神:“还顺手就行。”
云礼起身:“我又不是什么大师。”
“早点休息。”程酌转身陪他离开茶室,“明早去学校报到。”
云礼边往房间走边回头笑:“晚安。”
程酌目送少年回屋关门,片刻后,偷偷跟进去的汤圆又被无情丢出。
一主一猫相互对视,寂静无声。
*
头部按摩仪,安神喷雾,褪黑素……
床头柜上摆着各种助眠用品,仿佛生怕云礼睡不着觉。
他挨个看了遍,拿起喷雾在枕边按了两下。
淡淡的栀子花味,好清幽。
云礼舒服地躺好,打开微信翻了翻。
顺着缅因猫头像戳进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机场的对话。
一墙之隔,忽然闲聊会奇怪吗?
云礼点击程酌的朋友圈,仍旧是三天可见,什么都没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在东港过着怎样的生活?有什么爱好?自己过来会不会很打扰?
新鲜的好奇不断自心底涌出。
其实以前没想过接触大人的,对成熟男性的向往,也仅仅停留在臆想阶段。
不过,来了东港,认识了程酌……
无论明天会如何,都很值得期待。
好期待……
思绪完全变成碎片的云礼彻底进入梦乡。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阳台上,程酌才更像位失眠患者。
他喝掉杯底最后一点威士忌,晃了晃仍很圆润的冰球,抬头望向窥视着人间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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