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青春期,满脑袋粉色泡沫不足为怪。


    原本云礼的注意力并不在情|爱之上,可自从住到程酌家里,却总会不自觉地关注处处都很完美的哥哥。


    不受控制的暧昧脑补泛滥起来,连自己都嫌离谱。


    好在随着开学课程逐渐忙碌,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想东想西。


    *


    傍晚云似火烧,让尚未变色的落羽杉提前染上醉人的金红,这闹市中难得未开发的园区,闹中取静,气氛清幽。


    云礼远远瞧见玻璃别墅里亮着灯,不由加快步伐。


    其实他本不愿意寄宿在亲戚介绍的地方,打算治好精神衰弱就回宿舍来着。但是现在嘛……


    贴上指纹推门而入,云礼习惯性地抱起汤圆,追到厨房打听:“今晚吃什么?”


    程酌果然在厨台前忙碌,闻声抬眸微笑。


    他的眼睛特别好看,不笑的时候深邃有神,一笑就无比温柔,仿佛藏着秋水。


    “是牛排呀。”云礼放下猫咪,懂事地帮忙洗水果,“哥哥,你工作肯定很忙,不用总是给我做饭。”


    程酌:“举手之劳。”


    云礼认真:“才不是呢,做饭很累。其实食堂和外卖都没问题,奶奶总觉得我是宇宙中心,提出要求时完全不考虑别人。”


    程酌讲话永远不急不缓:“当宇宙中心不好吗?”


    云礼认真地揪着草莓叶子:“我只是一颗普通的小星星。”


    程酌轻笑:“我的工作不是多花时间就能有成果的,而且最近比较轻松。”


    “所以哥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云礼特别想了解他,靠近追问,“姐姐说你在很大的公司呢。”


    不料程酌含糊其辞:“给产品一些艺术性的指导。”


    云礼不明白。


    程酌转移话题:“那边有两个你的快递。”


    “好像是奶奶邮的。”


    云礼忙把刚洗好的草莓塞进他嘴里,转身就便去检查。


    小包裹是偷买的指甲油,幸好卖家没在外包装乱写。另一个超大的箱子,则是蒋青过度泛滥的关心。


    云礼从里面翻出不少手作食物,以及……崭新的笔墨纸砚。


    正头痛时,视频电话就追了过来。


    云礼硬着头皮接通:“我收到啦,有些东西直接买就好。”


    “我不准备,你肯定继续偷懒。”蒋青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去东港就没再练字练画吧?每天一篇,拍照给我发过来。”


    云礼哦了声。


    蒋青又观察他身后环境:“小程在吗?”


    “嗯嗯,哥哥很忙。”


    云礼试图结束盘问,生怕给房东先生惹麻烦。


    但蒋青不容商量:“你把电话给他。”


    ……


    云礼为难地回身望向程酌,没想到他已伸手。


    电话递过去,果然是没完没了的寒暄与嘱咐,就像把自家娇气的小宠物交给别人,连喝什么水都不放心。


    程酌脾气是真的好,事无巨细地回答,把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


    蒋青难得和颜悦色起来:“小程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有女朋友了没?其实如意那丫头……”


    程酌很淡定地阻住她的话:“奶奶,我有喜欢的人了。”


    云礼张大眼睛。


    蒋青笑说:“那我就不添乱了,你们快做饭吃饭吧,挂了啊。”


    程酌礼貌应声,将电话还给云礼时,发现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疑惑挑眉。


    云礼尴尬回神,拿住手机勉强微笑。


    *


    就说嘛,哥哥那么优秀还单身,果然是心有所属。


    到底谁会这么幸运……比我好很多吗?


    尽管云礼没有陷得很深,但忽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免不了受了打击,写作业时心思沉重,练起画来也心不在焉。


    轻轻地端着毛笔,脑子里又浮现起程酌的脸。


    与此同时,他身边还出现了婀娜又模糊的身影,让少年鼻尖发酸。


    蘸了太多颜料的毛笔不堪重负,忽有抹粉色滴下,颜色瞬间晕开,毁了一纸桃花。


    啊啊啊!本想拿来交差的,又要重新画了。


    云礼揉揉眼睛,郁闷到无精打采。


    “喵~”


    汤圆软绵绵的叫声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它毫不见外地爬上云礼的腿,身后果然跟着送晚安牛奶的程酌。


    时间已过十二点,程酌担心:“还不睡?”


    云礼可爱的眼眸边缘泛红,声音也带了点鼻音:“答应奶奶的练习都要做,不然又该生气了。”


    说着他又挤出新的颜料,毫无热情地调啊调。


    程酌拿起桌边的书法和国画看过之后,微笑称赞:“还不错。”


    “奶奶肯定看不上,她就这点爱好。”


    云礼言语上虽在抱怨,身子却坐得端端正正,几笔就勾勒出优雅的桃枝,而后又换了只笔,犹犹豫豫地重新开始画桃花。


    蒋青在古镇小有名气,江朔以桃花闻名,她画的桃花亦是一绝。


    可惜云礼没有学到精髓,每次都要被老太太批评。


    正心不在焉时,他的手忽然被程酌的大手握住,过度鲜明的热意甚至有些烫人。


    云礼惊讶。


    程酌淡声吩咐:“你别用力。”


    云礼放松下手腕,被他带着在宣纸上轻柔辗转,只半分钟,便有鲜活嫣然的桃花绽放于其上,实在精妙。


    他不由张圆眼睛:“哥哥,你会画画呀?”


    问完就后悔了,艺术总监肯定是懂美术的,不然还监个什么?


    程酌语气平淡:“国画差一些。”


    云礼的手依然被轻握着,柔软透明的粉红和翠色欲滴的薄绿反复替换,清新的作品逐渐在两人的手下诞生。


    这分明是帮忙作弊……


    云礼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鼻息间全是属于程酌的古龙水味。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刹那。


    程酌扶着他的手重新蘸了墨汁,在画作边缘写下两列行书。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笔迹竟然和云礼的书法练习有七八分像,但更舒展、也更成熟。


    手终于被松开。


    程酌摸了下他的头:“好了,睡觉吧。”


    云礼端起宣纸,欣赏半晌才开心:“明天奶奶肯定不会骂我了,她最喜欢桃花的。”


    程酌的语气似是回忆:“看得出来,你家的院子里就有几棵桃树。”


    他当然不可能忘记,记忆中对少年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看见他睡在花树下的竹椅上。美好的身体落满了片片花瓣,就连白皙的脚尖都停了一朵,无比可爱动人。


    全不知情的云礼抬头:“你还去过我家?”


    “许如意带我去玩的。”程酌解释,“你奶奶收藏了很多瓷器。”


    云礼敛眉:“是呢,她是个富有的老太太。”


    程酌被逗笑。


    其实听到这些,云礼很遗憾,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搞什么,怎么会错过认识这样一位大帅哥的好机会。


    说不定早点认识程酌,他就没有喜欢的人了。


    毕竟自己也……也常常被喜欢。


    少年外表乖巧文静,内心却总有火一样的冲动,他实在忍不住,脱口便问:“哥哥,你喜欢谁呀?”


    程酌微怔。


    云礼提醒:“你跟我奶奶讲的。”


    “借口。”程酌好似不在意,“省得她要做媒。”


    !


    内心原本枯萎的小花像被注入了神奇养分,瞬间便重新有了摇摇晃晃的活力。


    云礼甚至连困倦感都消失:“所以没有吗?”


    程酌垂眸瞧着他,瞧他那张诱人的小脸毫无防备地对着自己,半晌才道:“嗯。”


    云礼眨眨眼睛,拿起牛奶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完后习惯性地舔了下嘴角:“我要睡觉啦,明早八点有课。”


    “晚安。”程酌接过杯子,回头吩咐已经在床上打滚的汤圆,“走。”


    云礼笑笑:“没关系,猫猫喜欢就和我睡吧。”


    ……


    程酌又看了眼得意的汤圆,孤身离开。


    云礼瞧着门关上,立刻扑住毛毛超级柔软的大猫咪,对它的脑袋亲了又亲,心情好到想开花。


    *


    清晨的别墅安宁至极。


    云礼趁天刚亮起了个大早,谁知一出门,却见程酌在院子里端着单反拍风景,立刻元气满满地问好:“早安呀。”


    程酌放下相机,打量他一身运动短衣短裤,还有裤下实在惹眼的笔直美腿,蹙眉:“这是干什么?”


    “决定每天去公园晨跑。”云礼舒展了下胳膊,“医生说对改善精神衰弱有好处。”


    程酌道:“去健身房吧,我送你。”


    “不要,健身房有很多奇怪的人……”


    云礼只想锻炼身体,实在不愿到那种同志聚集地应付流氓。


    程酌没勉强,只道:“附近治安不好,我陪你去。”


    ?


    光天化日全是老年人的公园有什么问题?


    云礼来不及阻止,程酌便进了别墅。他疑惑地摸摸短发,而后朝着玻璃窗内的汤圆做了个鬼脸。


    *


    少年看起来清瘦,体能却很不错。绕着公园跑了五公里,才气喘吁吁地在江边停下拉伸。


    长年健身的程酌倒没太多反应,只安静地陪在旁边。


    云礼微微喘息地打量他:“你不热吗?”


    九月的东港气温仍旧很高,程酌上身却套着黑色速干衣。


    仔细想想,共同生活这两周,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的……肉|体。


    真是男德满分。


    程酌果然只是淡笑:“还好。”


    云礼却热到不行,而且又累又饿,他抹过可爱的下巴,指向早就注意到的江边早餐摊:“我想吃那个。”


    爱干净的蒋青是绝不允许孙子乱吃的,这个要求对程酌也是三令五申。


    程酌迟疑:“回家做早餐,时间还早。”


    “不行,我现在就要。”云礼故意拉住他的袖子,声音软绵绵,“我饿的一步都走不动了,我要晕倒了,哥哥~”


    ……


    看来上次的确不是撒娇,这次才是。


    对着那双充满渴望的琉璃眼,哪个男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程酌唯有妥协颔首。


    云礼开心起来,立刻朝摊位飞奔而去。


    ……不是一步都走不动吗?感觉还能再跑五公里。


    程酌无奈失笑。


    *


    作为美食之都,东港相当随意的一处早餐摊位便是琳琅满目。


    糯米烧麦、牛肉丸、糯米鸡、咸水角、红豆糕……


    热气腾腾的食物完全征服云礼,他挑了好多种,在路边端着一次性餐盒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脸颊被塞得鼓鼓,一动一动,比汤圆还呆萌。


    程酌在旁帮他拿着:“有这么好吃吗?看来是我厨艺太糟糕了。”


    “哥哥做的也好吃。”云礼含糊道,“不过这些我没吃过。”


    他说着又盯上程酌手里的陈皮牛肉丸:“我要吃那个。”


    云礼已经没有手去拿了,程酌想了想,用签子戳给他。


    微粉的嘴唇轻启,一口咬住鲜嫩多汁的食物,这画面有点……


    云礼幸福地眯起眼睛甜笑了下,打断了程酌的绮念,但他转而又要求:“豆浆。”


    程酌只好把插了吸管的杯子递到他面前。


    云礼立刻含住,像个小动物似的努力喝起来。他的脸还带着运动后的微粉,睫毛又弯又长,却挡不住眼眸里过盛的天真神采。


    满足之后,少年才追问:“哥哥你怎么不吃?超级好吃。”


    ……


    程酌活得相当独立,也认为长辈其实不该管云礼太多。


    可是相处后,自己竟也生出几分变态的控制欲。


    讲不清为什么,就是渴望照顾他、伺候他,爱护到每根头发丝都安然无恙才舒服。


    而一想到随着逐渐成熟,云礼很可能会脱离这些织网,甚至喜新厌旧地奔向别人,心内就只剩把他关起来自私占有的恶念。


    这样不好。


    可……能怎么办呢?


    程酌沉默地拿走云礼尝过就不再感兴趣的糕点,吃进去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当不成那枚说走就走,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浮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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