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玫瑰。


    女孩子用的东西,名字总是那么好听。


    清晨,云礼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认真地给脚趾涂着指甲油。


    半透明的淡粉色薄薄一层,仿佛散发着初春的香气,更衬得脚背素白如玉,很是优美。


    涂好后,他悄悄地给窗帘拉开条缝,任阳光在皮肤上留下道明亮的痕迹。


    咔嚓。很诱人的照片——如果不知这精致的脚属于一个男孩子的话。


    云礼习惯性地打开亿次元软件,但犹豫几秒并未发布。


    他担心炫耀这种细枝末节的美,会引来过度阴暗的窥视,还是算了。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有些百无聊赖地刷过新消息,忽然被幅极有性张力的漫画吸引到注意力。


    画上的男女特工氛围暧昧,同时附带煞有介事的故事桥段。


    仔细瞧瞧,原来是二次元爱好者的私设。


    云礼兴致渐起,顺着标签点进去,发现付费让画师帮忙设计虚拟老公老婆的大有人在,而且非常有趣。


    如果按程酌的形象打造个虚拟角色,它是不是可以完全属于我呢?


    那我岂不是想让它做什么,它就会做什么?


    云礼抱着如此模糊又期待的念头,下载了最流行的约稿软件“云画师”,在上面东翻西翻过许久,才选中一位名为“山雀雀”的用户。


    对方专画美形攻,那些性感肌肉线条令人垂涎,全无夸张油腻之感,审美非常符合云礼的喜好。


    他毫不犹豫地发出私信:“太太接稿吗?”


    可惜画师并不在线。


    正在这时,隔壁阳台传来隐约动静。


    云礼忙放下脚,顺着窗帘的缝隙无声偷窥:是刚起床的程酌。


    他还穿着睡袍,短发随意地凌乱着,用蓝牙耳机讲电话的同时,指间竟然有一抹猩红明灭。


    ……原来房东哥哥抽烟,好像从来没见到、也没闻到过。


    少年眨眨明亮的眼眸,继续投去目光。


    程酌很快结束通话,微偏着头陷入沉思,弥散出的烟雾让他轮廓俊美的侧脸有点神秘,慵懒又成熟……真不错。


    不知过去多久,云礼才红着脸合上窗帘。


    魂不守舍中,微信忽响,是程酌发来的。


    “等下去送月饼?还是想在家休息?”


    云礼忙打字回答:“去送呀,该怎么表现你外公才会高兴?”


    程酌只道:“做自己就好。”


    云礼放下手机,无奈浅笑:若真敢做自己,不仅老爷爷要吓到,恐怕你也接受不了啊,哥哥。


    他叹息着用卸甲水轻轻擦过脚趾,让干枯玫瑰的粉晕消失无踪。


    *


    恐怕任谁都看得出,程酌的气质完全不像生自普通人家,但云礼一直只以为他外公是位成功商人之类的厉害角色。


    未想轿车在东港市区兜兜转转,最后竟开入处有军人站岗的大院。


    瞧着窗外过分清净的林荫路,云礼难免紧张:“这是哪里呀?”


    程酌淡笑:“老爷爷住的疗养院。”


    ……


    片刻后他又解释:“外公早就退休了,不用想太多。”


    也是,就算很可能曾经是位大官,也不会把我这个路人怎么样吧?


    云礼抱着月饼礼盒暗暗地自我安慰。


    *


    目的地是院子深处的一栋二层小楼,楼外有整片花草菜地,还竖着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环境相当悠然惬意。


    云礼跟随程酌走进客厅,抬眼便看见位极有威严的老爷子。


    瞧那高大笔挺的身材,若说没当过兵都不可信。


    “外公。”程酌放下补品,平静介绍说,“这是云礼,他特意给你做了月饼。”


    忽被点名的云礼举起礼物,声音甜甜地问候:“爷爷好。”


    许慕山正在练毛笔字,刚抬眼的表情是颇为严肃的,但看清云礼的脸后又和善不少:“这么乖的小孩啊,可别被你带坏了。”


    ……


    云礼完全不内向,放下月饼靠近道:“程哥哥对我特别好,给他添麻烦啦。这个月饼是无糖的,很健康,提前祝您中秋快乐。”


    “好、好。”许慕山举着毛笔,笑意越发明显,“哪里人啊?”


    云礼忙自我介绍一番,而后很狗腿地表态:“爷爷我帮你磨墨吧,您的字写得真好,这是《蜀素帖》吗?”


    许慕山诧异:“你还懂书法?”


    “一点点。”云礼笑得超级乖巧,“您教教我好吗?”


    许慕山痛快答应。


    ……果然没有谁能架得住小可爱的攻势。


    程酌见状乐得清闲,轻笑一声,坐到沙发上翻起手机。


    *


    云礼的确很会讨长辈喜欢,把许慕哄得乐乐呵呵。


    而且他非常有眼力,明白祖孙俩或有话聊,快到饭点时便躲去院子里摘葡萄自得其乐。


    许慕山朝窗外观察片刻:“这孩子挺好。”


    程酌已趁机把工作邮件回复完毕,抬眸应声。


    许慕山打量:“你还是头一回带人回来。”


    “不是那种关系。”程酌解释,“您想太多。”


    许慕山对这叛逆外孙是知根知底的,十年前见证过他与亲爹你死我活的绝交大战,早已懒得多管他的性向。


    只是眼见程酌年岁渐长,仍忍不住劝说:“你也该找个对象定下来了,不能生病了身边连端个水的人都没有。”


    程酌失笑:“他还小呢。”


    “刚才还说我想太多。”许慕山啧了声,“少拐弯抹角的,看上就大大方方追求。”


    ……


    程酌不想跟外公多讲,很快便出了门,路过云礼嘱咐道:“我去和医生聊下,一会儿吃过饭再回家。”


    *


    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幸福似神仙,刚到十二点,保姆就摆满了一桌清淡饭菜。


    许慕山懒得等外孙,拉着云礼坐下:“我们先吃。”


    云礼扶着筷子规规矩矩。


    不料许慕山给他倒了一盅茅台:“来,陪我喝两杯。”


    这辈子只喝过桃花米酒的云礼怂了,呆滞两秒后才故作镇定地举杯:“爷爷,祝您身体健康,以后我还能来看您吗?”


    “当然了。”许慕山和他碰了碰杯,爽快吩咐,“干。”


    可怜的云礼硬着头皮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瞬间逼湿了眼角,使劲忍着才没咳出声来。


    对此表现许慕山还算满意,竟然问:“你觉得程酌怎么样啊?”


    “嗯?”云礼有点头晕,茫然眨眼,“哥哥吗?很完美呀,又帅又斯文,聪明有才华,脾气还特别特别好,超级有耐心,菜做得也很好吃呢。”


    听到这不实言论,许慕山迟疑,半晌又疑惑:“他会做饭?”


    云礼缓慢点头。


    恰好了解完老人身体状况的程酌迟迟而归,进门看见小脸通红的云礼,不由震惊:“外公,你干什么?!”


    许慕山又给自己倒了一盅,表情相当无辜。


    *


    头一回喝高度白酒的云礼悲惨倒下。


    他完全迷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总之再于意识沉浮间睁开眼睛,便已躺在熟悉的大床上了。


    程酌依然体贴,拿来湿毛巾帮他擦擦滚烫的小脸。


    而后又帮云礼脱下白袜,想让他彻底放松。


    已然醉了的云礼很不清醒,对这种亲密接触有点紧张,仿佛害怕早已不存在的指甲油被发现似的,胆怯踢腿躲避。


    坐在床边的程酌轻扶住他的脚踝:“没事,是我,你好好睡。”


    云礼这才慢慢松了力气,白皙的脚依然压在他的大腿上。


    细腻的皮肤在稍显粗糙的牛仔布料上蹭过,有种奇妙的舒适感。


    醉晕晕的云礼忍不住继续缓慢轻踩,仿佛被自己蹂躏的是什么不能反抗的温热玩具。


    但玩具是不会慢慢变硬的。


    云礼忽觉得脚下一空,忍不住发出委屈的哼声,漫无目的地摸索:“哥哥,我要喝水。”


    手好像拽住了逐渐熟悉的大手。


    云礼实在很困,美丽的长睫毛怎么也抬不起来,只用最后的力气又轻喃了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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