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可惜直达众人吵吵嚷嚷地决定赶往下一个补给点时, 时暮安也没能推出其原因。
队伍加快速度往前走,索性张子尧记得去下一个补给点的路线,暂时不用担心迷路。
——每个补给点都有专业的医务人员值班, 也备有不少药品以防万一, 处理几人的伤口肯定没问题, 还能联网获取电子地图。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几位受伤的参赛者不愿退出, 他们也不可能强行要求人离开。
或许是希望就在前方,众人的脚步不断加快。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容易吗?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 每有清风拂过便带来阵阵凉意,令人浑身寒战。
“啊切”“啊切”
抑制不住的喷嚏声此渐响起, 加之马蜂毒针带来的伤口愈发红肿胀大, 看着分外可怜。
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做出选择的人都应该承担这份后果, 怨不得旁人。
虽然放弃徒步也不一定能离开。
时暮安顿了顿,摸出包里的药物软膏和医用棉签塞给张子尧。
“止痒消炎。”
张子尧茫然低头,看见刻在药膏表面的功能主治时猛地睁大眼睛, 又惊又喜。
他转头看向时暮安, 感动得泪眼汪汪。
——既是为少年主动拿出药膏,更是为少年暗中将药膏送给自己。
不说药膏的作用如何, 至少给了他一个补救的机会。
张子尧苦笑。
虽然马蜂窝的出现纯属意外,但谁让他是带队队长,是长生集团的员工,天生就该为队员受伤负责。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 打死他,他都不会为那点奖金做什么带队队长。
现在奖金啥的肯定没指望, 张子尧就希望公司不会扣他工资, 要他赔钱。
想到这,男人又是几声苦笑。
张子尧强打起精神道:“我这里有消炎止痒的药膏, 受伤的人都来涂一下。”
队伍闻声停下,章文章武最先跑上前。
另外几个受伤的人见状也跟着纷纷围住张子尧。
张雪亭落在队伍最后,她嘀咕道:“刚才怎么不拿出来,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说是嘀咕,但她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又或许她本就是故意说给别人听。
尴尬的是没人搭理她。
一直和张雪亭同仇敌忾的章武正忙着给自己额头抹药。
张子尧也没说话。
他已经盘算好,等到下一个补给点就申请换队长,正好用马蜂蛰伤作为借口。
——先是猴子,再是马蜂,再继续下去,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好差事”还是留给下一个人吧。
……
在经过长达近两个小时的疲惫路程后,队伍终于来到第二个补给点。
准确来说,是本该有第二个补给点的地方。
然而此处空空如也。别说补给点,就是跟狗尾巴草都没有。
光秃秃的黄土地裸露在外,生灵近乎绝迹,一片荒凉萧条的景象。
以至于在第一时眼,众人只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但张子尧对质疑的坚定反驳打破了他们的猜想。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条路。”
章武抑制不住怒火:“那你说补给点在哪?”
“这、这……”张子尧哑口无言。
时暮安问陈依浅:“现在手机有信号吗?”
陈依浅打开手机,屏幕右上角依然显示无信号。
秦萍瑟缩道:“我们,我们不会鬼遇见打墙了吧?”
否则就算考试会封锁信号,范围也不可能这么远。
而且进入景区后,他们再没有看见其他人。
还有那只诡异残忍又可怕的猴子。
它的眼睛,它看过来的眼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回忆里的怪异猴子猛然扑上来,女孩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惨白的脸上溢满惊恐之色。
“不会吧?”
张雪亭咽了咽口水:“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吗?”
她还是不相信,气冲冲地质问:“你们是不是在搞外国的那种综艺整蛊,故意吓人?”
“什么鬼打墙,我可不信。”
“别演了,你们几个等着坐牢吧。”
王辉拦住张雪亭,沉声道:“不是整蛊,长生集团不会做整蛊游戏。”
听见二人的对话,章文上前拍了拍章武的肩膀。
男生好似突然失去全身力气,松开揪住张子尧衣领的手,脸色灰暗。
难道他们就没察觉不对?
自然不是。
只是他们不肯相信,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地想着等到下一个补给点就好。
可惜现实毫不留情地撕开假面,最后的希望落空。
偌大的景区不仅没有信号,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如今明晃晃的异常摆在眼前,由不得众人不信。
一瓢瓢冷水泼下,熊熊燃烧的愤怒情绪骤然消失,只剩下惊慌失措。
现在该怎么办?
章文冷静道:“原路返回。”
他面向众人:“景区大门外有很多人摆摊卖东西。”
曾闻笑:“普通香包能驱散马蜂群?”
“而且那些马蜂比正常马蜂大几倍。”
这是曾闻第一次主动站出来说话。
时暮安不太相信,他仅仅是为劝阻原住民不要原路返回。
——即使他不说,其他玩家也不会放任张子尧离开。
而从此前的表现来看,曾闻显然不是个爱揽事的人。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章文眼眸微深,他转头看向张子尧:“总要试试,不是吗?”
“是是是。”
张子尧也觉得原路返回是个好办法。
比起未知,自然是已知更靠谱。
谁知道前面有啥玩意在等他们?
总不可能是补给点的工作人员。
两个女学生和张雪亭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她们都希望原路返回。
王辉没说话。
但他的态度已经不重要。
章文又看向几位玩家:“你们的想法呢?”
时暮安无可无不可。
现在没有地图指引,继续往前走也只是凭运气。
比起凭运气找路,他更想弄清这些人此前坚决不离开的原因。
时暮安相信游戏不会给无用的提示。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葛克明脸色一变,态度强硬:“你们可以走,张子尧必须留下,还有那部手机。”
如果张子尧离开后不回来,他们的任务就算彻底失败。
而且任务限制为48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即便这些人原路返回后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又掉头回来,一来一回就要十几个小时,更别说中间还需要休息。
葛克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B级任务失败会扣除500积分,但他账户里只有342积分。
根据游戏规定,若是账户积分不足以抵扣罚款,系统会随机变卖玩家的物品填补差额。
他们区就有个倒霉玩家,被系统随机便卖了唯一的绿级武器。
要知道绿级武器在市场上至少值1000积分。
他可不想步那人的后尘。
面对葛克明的理直气壮,张子尧愤怒:“凭什么?”
葛克明:“就凭我们交了钱。”
张子尧气急:“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继续你自己去,反正我要回去。”
“大不了出去后我就辞职。”
葛克明面容凶狠:“由不得你。”
他走上前,高大壮硕的身形完全将张子尧笼罩。
即使被冲锋衣裹得严严实实,也难掩手臂的肌肉线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子尧咬牙收回怒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可是不回去,我们又能去哪?”
曾闻推开葛克明,对张子尧温和笑道:“我们可以先去清灵山。”
“清灵观自古以来就是降妖除魔的圣地,就算有魑魅魍魉作祟,也不敢在清灵山清灵观闹事。”
“而且清灵观也是打卡点之一。”
葛克明附和:“没错。”
“至于其他人,去留随意,我绝不强求。”
原住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秦萍震惊:“你们竟然还想打卡,要钱不要命了。”
张山摇头道:“谁又能保证回去的路一定安全?”
“再来一次,你们能从马蜂手里顺利脱身吗?”
秦萍迟疑“可是我们没有地图。”
“或许这就是长生集团为我们拿到奖励设下的障碍。”
“以长生集团的能量营造出这些‘诡异’的事不难。”
“说不定暗地里就有监控在看我们。”
时暮安似乎意有所指。
说完他便仔细观察几位原住民的反应。
果不其然。
双胞胎中的弟弟章文眼神震惊,秦萍神情一顿,惊讶道:“难道你也……”
陈依浅疑惑:“萍萍,什么也?”
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秦萍连忙止住嘴。
她尴尬道:“就是完成三次打卡可以退2000元的报名费。”
“哦。”
陈依浅点点头没有纠结。
秦萍暗暗松了口气,但时暮安已经从她的话里窥见端倪。
一个家庭普通且不常运动的女生会花费两千元报名徒步活动,必然有更大的利益吸引着她。
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某种昂贵的物品。
时暮安不确定,所以他说的是奖励——奖励可以囊括以上所有物品。
而且这个奖励肯定非常丰厚,才足以让人舍得先拿出2000作为投入。
同时获得奖励的要求必然是与打卡有关、完成徒步活动有关。
从秦萍不经意间说出的那句话来看,时暮安猜测奖励应该是金钱。
几万?
几十万?
甚至是几百上千万?
毕竟双胞胎兄弟可不像是缺钱的人。
当然,不缺钱和有钱人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时暮安若有所思,苏锦好奇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她是个聪明人。
从时暮安说完后秦萍的表现来看,就知道有问题。
时暮安冲她眨眨眼睛,苏锦高兴点头。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隐晦,主要的关注点还是在几位原住民身上。
秦萍低头看着鞋子,似乎在思考时暮安所说的可能性。
最后她握住陈依浅的手:“依浅,要不我们还是去清灵山吧。”
“行,我都听你的。”
陈依浅浅笑。
一旁的张雪亭见她们两个突然“叛变”,焦急道:“你们怎么想的,没有地图走不了。”
张山:“此言差矣。”
“清灵山就在前方,何需地图指引。”
张雪亭:……,装什么文化人?
她看向章文章武两兄弟:“她们不走,我们几个走。”
她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章文歉意:“抱歉,我们要留下来。”
张雪亭瞪大眼睛:“是你先提出来原路返回!”
好好好,一个个地净说谎骗人。
张雪亭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走,我也不走。”
事已至此,她只能留下。
毕竟那个秃头老男人肯定不会同意和她两个人离开。
如此一来,大家的目标又趋同一致。
众人间的气氛缓和,秦萍有气无力地提议:“我们休息会再走吧。”
从进景区开始到现在,走了四五个小时,一点东西都没吃。
肚子饿不说,脚也要废了。
确实如此。
众人商量后一致决定停下休息。
时暮安从书包里翻出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苏锦凑过来:“吃洋芋不?”
被煎得焦黄的洋芋块诱惑十足。
但时暮安还是摇头道:“多谢,我不吃。”
苏锦无所谓地收回,大口大口吃吃喝喝。
其余玩家也纷纷拿出自己储备的食物补充体力。
出乎意料的是,包括队长张子尧在内的原住民竟然都只携带极少量的食物,或者说少量物品。
不像参加徒步活动,更像是去户外郊游。
秦萍埋怨:“还不是因为长生集团发短信说不用携带过多物品,食物,药品,毛巾等补给点都会提供。”
结果连根毛都没看见。
时暮安盘坐,以手拖着下巴。
看起来这件事上不止游戏作怪,还有人在暗中做推手。
时暮安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人选——王辉。
他肯定知道些内情。
不过现在不是逼问的时候。
吃完东西后又休息了十来分钟,队伍才启程赶往清灵山。
殊不知他们离开后不久,一头庞然大物从附近的林子里走出,脚步落下的瞬间连地面都在颤抖。
它嗅了嗅留在地上的垃圾,缓缓转头,目光看向某个方位。
那是队伍离开的方向。
第102章 第 102 章
俗话说得好, 望山跑死马。
看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清灵山,众人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快要跑死的马。
——明明走了快两个小时,太阳都要下山了, 他们还是没摸到清灵山的边。
一个个艰难抬起脚, 有气无力地往前走, 队伍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哗啦啦”“哗啦啦”
前方茂密的草丛里传来潺潺流水声,流水哗哗啦啦, 时缓时快,配着不知何处的虫鸣鸟叫声, 奏出一曲欢快地交响乐。
可惜在场的人类已无心无力欣赏这曲美妙的音乐。
为首的张子尧和时暮安用树枝快速剥开高大的杂草, 队员们紧跟其后, 在湿润的泥土里踩出一条布满脚印的小路。
河水冲刷坚石泥岸的声音逐渐清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
终于,队伍被迫停下。
眼前不再是连绵不绝的杂草荆棘, 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河面大致分为两部分, 一半湍急浅底,一半平缓幽深。
湍急的那部分河流疾速奔驰, 冲向河中心屹立的宽大石块,打出雪白张扬的浪花,似乎在众人耀武扬威。
殊不知它的花花架子早已被人看透。
——水面清澈见底,几乎透明的小鱼小虾在鹅卵石上游动摇曳, 估摸着最深处只有成人膝盖高度。
真正的挑战是连接河对岸的那半平缓河面。
河面幽静,只有从河对岸坠入水里的枝条的晃动, 才能窥见水的流动。
河岸的草木总是更加茂盛。
郁郁葱葱的枝条野草斜向上或是向下攀援, 形成一个肉眼看不清的阴影地带将河面笼罩,愈发显得幽暗深邃。
偶有巨大的水波泛开, 大抵是水里的鱼儿在作乱。
张子尧迟疑:“我们淌过去?”
废话
事已至此,管它是河是崖,反正他们今天必须过去。
从众人眼中读出这句话,张子尧有些汗颜。
他没想到连不会游泳的张雪亭和秦萍都如此坚定,倒显得自己太胆小。
但张子尧清楚,越是陌生的河流,越不能轻举妄动。
尤其是在这种诡异的遭遇里遇见的陌生河流,更要警惕冷静。
谁知道河里会不会突然冒出几条食人鱼?
再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另一半河水的具体深度。
若是贸然下水,半路有怪鱼袭击,或是水底有深坑,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自求多福、各凭本事。
不会游泳的几个人肯定惨了。
作为队长,张子尧觉得自己有一点责任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
“大家等等,我们先看看河水深不深,有没有怪鱼藏在水底,弄清楚后再行动。”
事关生命安全,众人自然不会反驳。
但怎样测试又是个问题。
总不能先个派人下去试试深浅——谁这么有奉献精神?
落在队伍最后的曾闻突然出声:“路同学,我记得你水性很好,还是游泳比赛第一,能不能麻烦你先下去看看,大家停着也不是事。”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队伍最前方的少年。
原住民们疑惑又惊喜。
疑惑于时暮安和曾闻竟然是师生关系,更惊喜于曾闻主动站出来当恶人。
他们清楚曾闻是在道德绑架,但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
既然曾闻已经开口,他们自然是借坡下驴,纷纷附和吹捧。
章武:“路仁,没想到你是比赛第一,看来我们中只有你水性最好,那就麻烦你了。”
秦萍:“路同学,你下水的时候先用绳子绑住自己,我们抓住绳子的另一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
王辉:“路同学,请你帮帮我们吧,等出去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张子尧和张雪亭没说话,却也没有阻止其他人对时暮安的请求。
然而另外四位玩家都默契地远离了曾闻几步。
——两人怎么可能是师生关系,这句话也就骗骗几个原著民。
曾闻摆明是想坑人去死!
葛克明和章武等人的想法差不多,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反正已经有人把话说出来,自己何必跳出去引得其他玩家排斥。
他又不是曾闻那蠢货。
葛克明看好戏似地看向时暮安,观察他的反应。
是愤怒不承认,还是委屈认下
苏锦、张山和赵清却是不同意曾闻的提议——没有办法可以想,绝不能用人命做试验。
这是底线!
赵清刚要开口说话,时暮安突然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少年眯起眼睛,嘴角勾着丝浅笑,俊秀的脸庞温和平静,似乎并不为曾闻的话愤怒。
只是眼底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终于忍不住了么?
“曾老师莫不是年纪大后记性不好,那次比赛能得冠军,多亏作为裁判的您给我放水。”
“论起水性,您远超于我,学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时暮安笑眯眯地胡编乱造,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一个人下水总有无法顾及的时候,学生愿意陪老师一同下水。”
时暮安的态度非常明显。
要下水,可以,但曾闻必须一起去。
众人看看笑眯眯的少年,又看看脸色发黑的曾闻,吃瓜之心溢于言表。
但路仁说的没错,两个人的确比一个人保险安全。
于是时暮安受到的道德绑架又原封不动地落在曾闻身上。
他大抵是没想到现在的情况,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
曾闻黑着脸过了好一会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时暮安气死人不偿命:“我技不如您,麻烦老师多多担待。”
曾闻的脸色更差了。
两人将绳子绑在腰上,随后下水朝河对岸走去。
当然,是两根不同的绳子。
近岸的河流虽然湍急,但水浅不深,所以两人轻易地走了过去。
接下来是对岸的平缓区。
才走几步,幽深混浊的河水就已经蔓延至两人的腰部,河水带来的压力不断增大。
“唰”
往前走是个深坑,脚无法触底,时暮安立刻变换姿势向河岸游去。
他侧头观察曾闻,男人在短暂的惊慌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与他做出相同的动作。
另一边岸上的众人见此情况,心里都捏了把汗。
既是为两人,也是为等会过河的自己。
好在时暮安和曾闻都顺利爬上岸,没缺胳膊少腿。
河里没问题!
大家伙都高兴起来,开始准备过河。
时暮安将腰上的绳子解开,牢牢系在岸边的某棵柳树上,这样另一边的人就可以借助绳子更快上岸。
——他心里高兴不起来,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时暮安瞥了眼处理湿衣服的曾闻,他的第六感已经应验了。
在男人警惕前,时暮安先收回视线,他朝对面喊道:“苏锦,你们三个快过来。”
你们三个自然指的是苏锦、赵清、张山
说罢,时暮安直接抢走曾闻的绳子系在另一棵柳树上。
曾闻……曾闻气急败坏却没理由发作。
除非他真的想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这可不是个好事情。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动作,并且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该死!
……
因为时暮安的那句话,心思灵敏的三人已经感到不同寻常。
张山自愿位于第三批次,苏锦和赵清则将绳子的另一头缠在身上快速向对岸走去。
——几个原住民抢不过他们,也没好意思抢。
毕竟他们看着就与“路仁”和曾闻关系亲近,先走是应该的。
苏锦和赵清顺利上岸,接着是张山和张子尧,根本没给葛克明抢绳子的机会。
两人同样顺利上岸。
但就在他们把绳子丢回去时异变突生,一群漂亮的蝴蝶突然从杂草从里飞出。
宝石蓝翅膀闪烁着细碎的星光,黑色的圆圈花纹蜿蜒荡漾,美轮美奂。
这群蝴蝶好似童话书里的美丽精灵,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痒,好痒。”
秦萍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指甲里已经染上血迹。
第103章 第 103 章
荧蓝色的鳞粉纷纷扬扬地洒落, 或是半空飞舞,或是坠入水中,又或是落在人类的发梢间、衣领处, 如同一场梦幻的蓝雨。
可惜人类刺耳的尖叫和不顾形象的撕扯抓挠打破了这份梦幻。
——突如其来的“蓝雨”对留在河岸边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
痒
很痒
这种日常生活里最普通常见的感受, 在此刻却给人带来了莫大的痛苦。
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意, 让人恨不得将皮肉骨层层拨开。
外皮被刮掉, 露出浅红色的血肉,长长短短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不够, 还不够。
于是指尖继续来来回回,直到指甲缝隙里的血沫变成肉沫。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痒意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河岸边没能渡河的几人几欲发狂。
如果手里能有一把尖刀, 或是一根细针, 想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扎进身体, 以此来缓解痛苦。
看着几人疯癫的模样,河对岸的张子尧心有戚戚,满是庆幸。
幸好他最后及时离开, 不然再晚一点, 他就是其中之一。
思绪落罢,张子尧看向对岸。
葛克明是几人里唯一不受鳞粉影响的人, 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原因很简单,他身上带着在景区外买的祥云香包。
张子尧偷偷瞥了身旁几人一眼,这些人都买了祥云香包。
会是巧合吗?
回忆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张子尧在心底默默摇头。
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但他不敢多问, 甚至不敢去试探。
至少在他们主动暴露之前,他会一直保持沉默, 只求维护和平的假象。
——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这些人没有恶意,似乎还对自己过分关注。
念头一出, 张子尧都要被自己逗笑了。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人见人爱的人民币,就算是人民币也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呢。
收回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张子尧再次看向河对岸。
葛克明是既幸运又倒霉。
幸运的他不受蝴蝶鳞粉影响,却倒霉得被其他失去理智的人团团围住。
香包是现在唯一能够缓解痛苦的工具,人人都想得到它。
饶是葛克明身强力壮,也双拳难敌四手。
“啊!”
秦萍咬住他的胳膊,男人惨叫一声,却始终不松开高高举起的手。
香包就在他的手里。
章文章武两兄弟从后背抱住葛克明,用力将他往地上拽去。
陈依浅和张雪亭死死缠住他的另一只胳膊,拼命去够香包。
或许靠近香包让他们恢复了些理智,王辉在争抢的同时,还在试图利诱。
“把香包给我,我给你一千万,不,一个亿。”
“放你的狗屁!”
葛克明怒骂一声踹开王辉,又猛地将后背的章武摔翻在地。
然而两人就似狗皮膏药般,刚被甩开,就又不要命地馋上来。
葛克明忍不住向对岸的人求助:“帮帮我”
时暮安抬头,这群漂亮又陌生的蓝蝴蝶依然在半空盘旋徘徊。
奇怪的是它们只在湍急的河面上停留,从不越过两半河面间泾渭分明的交界线。
不想还是不敢?
时暮安低头看向脚下的幽深河面。
阴沉沉的天空透不出丝缕阳光,加之河岸枝丫的遮挡更显阴森,叫人完全看不清水里的情况。
时暮安顿了顿,朝河对面的人道:“蝴蝶不会过河,你们游过来。”
两岸相隔不超过五米,如果加快速度,十秒之内渡过去没问题。
听见时暮安的话,苏锦和赵清对视一眼,也纷纷朝对岸的人喊话。
就算不会游泳,他们还能把绳子丢过去,直接拖人上岸。
然而解决的办法近在咫尺,他们又怎会舍近求远。
只有葛克明,激动得直想往水里跳。
奈何他被这群贱人缠住动弹不得。
葛克明咬牙启动技能。
于是在时暮安等人眼中,男人就是突然力量爆发,一手提着一人甩进河里。
不一会,纠缠他的人全部成了落汤鸡。
葛克明加快步子朝对岸冲去,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但在即将跨入深水区时,男人突然急刹车顿在原地。
时暮安皱眉,再次向河面看去。
不知何时,平静幽深的水面变得热闹起来——一条条黑黢黢的鱼浮出水面蓄势待发。
而他的身后,蝴蝶已经追赶上来。
前有狼后有虎,一时之间,葛克明做不出取舍。
比他更快做出决定的是陈依浅。
这个外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行动最果决最干脆,毫不犹豫地往前冲,冲入密密麻麻的黑色鱼群,然后紧紧抓住赵清抛出的绳子。
出乎意料的是,绳子竟然倏地从她指缝间滑过。
陈依浅茫然,而被同伴抛下的秦萍还在大喊:“依浅,等等我,等等我。”
不知为何,落在深水区里的他们突然不再受鳞粉影响,恢复了理智。
陈依浅好似回过神来,回头去拉秦萍的手。
然而两人的手相握不到半秒就因失去摩擦力分开,指缝间冒出些奇怪的透明液体。
岸上的张山冷静分析:“是这些鱼分泌的粘液。”
“他们只能靠自己上岸。”
赵清皱眉:“张雪亭和秦萍不会游泳。”
曾闻怜悯地看着河里挣扎的人群,轻轻一笑:“人各有命。”
苏锦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神经病。”
曾闻一噎,眼神晦暗,却没再说话,阴着脸离开。
陈依浅最先游至岸边,但她没有急着上岸,继续泡在鱼群里,几乎将整个人埋进去。
岸上的几人以为她是上不了岸,正焦急地想办法要将她拉上来,突然听见女孩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我没事,这些粘液冰冰凉凉,好像可以治疗伤口。”
说罢,她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还在迟疑的其他人。
不出所料,双胞胎兄弟和王辉纷纷把自己埋进深水区。
葛克明趁机快速游上岸,唯有秦萍和张雪亭两个不会游泳的人留在齐腰深处。
——再往前一步即是深渊,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秦萍急得要哭出来。
黑色的鱼群只在河水最深处,也就是最靠近对岸的地方出现,因而即便她现在站在深水区里,也难以缓解蝴蝶鳞粉和伤口带来的痛苦。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依浅,我不想死。”
女孩哭泣哀求的声音无不令人怜悯,但处同一危机下的张雪亭却没心思听她哭嗓子。
她现在只想上岸。
直接扑腾过去,反正只有两米远?
不行不行,她不会游泳,河里又有粘液润滑,自己不一定会被拉上岸。
“张雪亭、秦萍,接着。”
就在张雪亭一筹莫展时,赵清出声叫住两人。
只见她和时暮安手里一人拿着一根新绳,绳子的一头有个不大不小的圈,似乎刚好可以套进人的手臂。
绳圈精准地落在两人身上,张雪亭用手接住,小心翼翼地把左手伸进去,然后根据时暮安的指示用牙齿把绳圈咬紧。
绳子果然紧紧缠住她的手腕,张雪亭欣喜不已,立刻将左手伸出水面避免粘液的干扰。
张山和时暮安拉一根,苏锦和赵清拉一根,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张雪亭和秦萍缓慢地向河岸靠近。
但就在张雪亭将要上岸时,一个人突然抱住她。
眼见自己离岸就差半米远,张雪亭气得想杀人。
她咬牙切齿地回头,眼里的怒火更甚。
抱住她的人是王辉。
这番亲密的动作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王辉有多喜欢她。
“放开我!”
——虽然黑鱼的粘液有强大的润滑作用,但鸡贼的王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努力将手抬出水面,所以他受粘液的影响较小,能够锁住张雪亭。
“带我过去,我脚抽筋了。”
若是在岸上听见这句话,张雪亭只想哈哈大笑,贱男人就是活该。
可惜现在她在水里,还要受贱男人的钳制,真想踢死他。
似乎是察觉到张雪亭的想法,王辉威胁道:“要是不带我上去,你也别想上去。”
忍,她忍!
在秦萍被上岸后的两分钟后,张雪亭和王辉终于被拉上岸。
现在只有陈依浅和双胞胎兄弟还泡在水里。
张雪亭趴在地上休息了会,心里涌出一股巨大的后怕。
刚才差点,差一点绳子就要脱手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最后时刻还要踩着她上岸。
想到此处,张雪亭左手抓起一把泥土,右手脱下鞋子,猛地弹跳起来朝王辉打去。
先是泥土眯眼,然后左右开弓的鞋子和手接踵而来。
“贱人、死秃头、阳\痿男,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不然你好端端的怎么要参加徒步。”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张雪亭一通乱打,把王辉打得节节败退没,最后男人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够了。”
他死死攥住张雪亭的手腕,正要还手,时暮安和张山立刻将两人一前一后地拉开。
张雪亭见状立刻躲在两人身后,反正她打爽了,不吃亏。
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时暮安问:“张雪亭,你为什么怀疑这一切是王辉在搞鬼。”
张雪亭低头穿好鞋子:“第一:这家伙不是爱户外活动的人,第二:他是长生集团的高层,是顾家的人。”
“顾家就是长生集团的主人,所以就算不是他搞鬼,他也肯定知道内幕。”
王辉无奈:“我的确是长生集团旗下分公司的总经理,但我姓王不姓顾。”
“而且如果我真的知道内幕,我还会跟你们一起来遭罪?”
“再说长生集团真有这些本事,轮得着来对付你们几个小鱼小虾?”
他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众人又齐齐看向张雪亭,等待她给出新的证据。
只见张雪亭冷哼一声,拍拍手里的土道:“装,继续装,真以为我跟你是是白混的?”
“6月3号,总公司来的老头说漏嘴,叫你顾总我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我还听说历代顾家家主都活不过五十岁,长生长生,谁知道这些玩意是不是你们顾家人为了长生会搞出的东西。”
第104章 第 104 章
王辉再一次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男人皱了皱眉, 对张雪亭的话很是莫名其妙。
“如果我是‘顾总’,我只在长生集团做个小经理?”
“6月3号那天,黄董事叫的顾总不是我, 我只是向顾总汇报工作。”
王辉平静:“还是那句话, 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来受罪。”
他微微扬头, 挽起袖子向众人展示身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和伤口。
“不过雪亭最后的猜测有道理, 历代顾家家主都没活过五十岁。”
见他如此表现,张雪亭狐疑。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猜错了?
“那你为什么死活不肯退出活动, 别告诉我是因为舍不得假期。”
张雪亭威胁道:“我对你的底细清清楚楚,你糊弄别人可以, 糊弄我行不通!”
王辉表情不变, 似乎早就预料到张雪亭会追问。
他转头看向秦萍和刚上岸的双胞胎兄弟:“我不愿离开的原因和他们相同。”
时暮安拦住秦萍即将脱口的话, 笑眯眯道:“您请说。”
“长生集团在内部有抽奖活动,参加这次徒步活动并且完成三次打卡就能获得奖金1000万。”
此时此刻,王辉的表情依然冷静, 殊不知冷静正是他最大的破绽。
——他说他只是个小经理, 但小经理可没有资格直接向集团的最大领导人汇报工作。
所以一个长期处于高层领导者地位的人,面对公司蓄意欺骗至使自己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竟然不生气不愤怒?
除非他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习惯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从王辉的种种表现来看,显然不是如此——男人虽极力掩藏自己高高在上的俯视态度,却不知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早已通过他的表情神态和对话显露无遗。
只有他自己无所察觉。
因而本来快要放下怀疑的几人又心生疑窦, 更是生出了几分笃定。
章文走上前阴沉着脸:“我们和你可不是一路人。”
他似意有所指,王辉皱眉不解。
苏锦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原来是个能拿出一亿元的‘小’经理啊。”
“不愧是长生集团的人。”
王辉脸色微变, 试图反驳, 苏锦直接翻白眼,抬手指向自己:“我, 心理学的,懂”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
她今年才高二,自然不可能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却不料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的解释。
苏锦有点小慌张。
她对心理学学术用语一窍不通。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威胁警告王辉不要说谎。
谁知现在给自己找了个小麻烦。
女孩疯狂地在大脑里搜刮相关的知识,企图编造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论。
然而越是紧张,大脑就越是空白。
啊啊啊!
苏锦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
让她想这些玩意,她宁愿去和丧尸互殴,去蹲五个小时马步。
呜呜呜,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
苏锦猫猫头流泪。
但现在时间紧急,如果她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回答,反而会让自己变成小丑,给男人一个可乘之机。
时暮安叹了口气:“苏锦,让你上课不认真听。”
他主动接过话茬:“心理学上有个著名的蒙博赫思理论,求助者在向他人发出有偿求助时,一般会将报酬定在自己可承担的范围内。”
“而在情况危急或是求助者难以正常思考时,通常会将报酬列为‘所有财产’或是‘要什么给什么’这类模糊的条件,不会列出清晰的数字,除非求助者能够承担。”
这段话细细分析下来漏洞不少,却非常贴合普罗大众的现实情况。
因此在众人心里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它就是强有力的佐证。
没人会去细想话里的漏洞。
时暮安偏头看向王辉笑眯眯道:“看来长生集团给王经理开的工资还真不少。”
王辉脸色微变,面上依然努力保持镇定,心里快要呕出血来。
没错,他是顾家人,是顾总,是顾家家主。
但这些只是名义上的噱头。
他真正的身份是顾家上任家主留下的私生子,是顾家的挡箭牌。
王辉咬牙反驳:“心理学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也能当真?”
然而他的反驳嘴硬已经间接证实部分猜想。
躲在时暮安和张山身后的张雪亭默默后退几步,站在秦萍和陈依浅两位女生身旁。
葛克明厌烦地扭了扭手腕。
他不喜欢打嘴炮,也懒得听人磨磨唧唧。
男人大步走上前直接抓住王辉的衣领。
尴尬地是因为王辉的衣服上有怪鱼的粘液,他没能将人提起来。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糗样,葛克明恼怒,一巴掌拍向王辉的脸。
男人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色巴掌印。
王辉有点懵,似乎没反应过来。
“不承认没关系,我会打到你承认。”
葛克明狞笑着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又反手扇去一巴掌。
这下王辉的两半脸整整齐齐,一边一个红印。
王辉的脸瞬间肿成馒头,看得人脸疼,也让在场的人对葛克明的暴力有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葛克明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只见他掐住王辉的脖子问:“你和顾家是什么关系?”
“说不说?”
“不说我就把你丢进河里淹死,反正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着出去。”
男人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将在场的原住民都吓了一跳。
他就不怕他们出去后报警吗?
双胞胎兄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忌惮。
对这种脑子里只有拳头的人,还是远离更好。
就连希望看见王辉倒大霉的张雪亭也吓得不行。
如果王辉真的死了,不会……不会牵连她吧。
张雪亭心神慌慌,后悔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然而几位玩家却是老有神在,看起来根本不担心葛克明对王辉痛下杀手。
——此次任务有规定,玩家不得主动剥夺原住民的生命,违者抹杀。
别看葛克明凶狠,实际上他很有分寸。
忽略掉前面的两个巴掌,后面的拳头都打在男人的手或腿上。
除了疼,基本无影响。
王辉被打得满地翻滚,哪儿还有方才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哀求道:“说,我说,你别打了。”
葛克明又补上几拳才遗憾地停手。
但他仍握紧拳头,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王辉。
似乎一旦有令他不满意的回答,拳头就会如雨滴般落下。
王辉想站起来先喘口气,葛克明却熟练地踩住他的腰:“就这样说。”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姿势已是莫大的羞辱。
更何况自小就在恭维声中长大的王辉。
即使是那对母子也不敢如此羞辱他。
男人紧紧咬住牙齿,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王辉深吸一口气:“我是顾家人,也是明面上的顾家家主。”
时暮安注意到他画里的重点。
明面?
“实际上我只是顾家上任家主的私生子。”
“因为我与上任顾家家主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同月同日生,他为了逃脱诅咒,明面上主动将顾家家主之位交给我,实际上我只是他的傀儡。”
原来只是个傀儡。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一个顶级世家的掌控者为是这副模样。
王辉继续道:“一个月前那老不死突然病危,要求我参加这次徒步活动,完成三个打卡点的打卡活动后可以给我15%的公司股份。”
“这些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说了但又像没说。
毕竟这场诡异的徒步活动明摆着和顾家有关。
他的话只是在甩脱自己的嫌疑,顺便卖个惨。
众人会信吗?
原住民们,时暮安不清楚,但他们这些玩家肯定不行。
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会是全然不知?
简直是把他们当成傻子糊弄。
葛克明显然不是傻子。
他只是不喜欢动脑,并不是没有脑子。
“还在这跟我耍心眼呢?”
“行,你不知道,去对面喂蝴蝶吧。”
葛克明拿出绳子准备将王辉五花大绑丢去河对岸。
回想起那种难以控制的疯狂感受,王辉颤抖道:“不要,不要丢我过去,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葛克明冷笑:“晚了。”
他最清楚怎样对付这些嘴硬的人。
葛克明抓住绳子走回河里,将被五花大绑的王辉放在河岸上,悬停漂浮在办空的蝴蝶便立刻蜂拥而上。
而王辉甚至没有办法伸出手挠痒,只能拼命地扭动身体,摩擦地面。
“痒,好痒,救救我,救救我。”
“我错了,我什么都说,我知道错了。”
男人泪涕横流,惨叫声在众人耳中久久不散。
太,太残忍了!
即便知道王辉可能是害他们的罪魁祸首,也很难让人不心生同情。
有些人甚至不忍心去看。
赵清皱起眉头。
她张了张嘴,几次三番想说话,总是没有说出口。
时暮安听见张山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眸。
倒不是不忍心,只是觉得能参加b级任务的人果然不可小觑。
看似老实憨厚的葛克明,手段之强硬狠辣令人望尘莫及。
好在葛克明知道分寸。
几分钟后便将王辉拖进怪鱼所在的深水区,又等了几分钟才把他拉上岸。
王辉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和葛克明对视。
他咽了咽口水,颤抖道:“那老不死的和清灵山镇压的邪神做了交易,祭献12个人就可以多活12年。”
葛克明质问:“什么祭祀?”
王辉又是一颤,惊惧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说会有人来处理,我只要跟着队伍走。”
葛克明:“嗯?”
“哦,还有,还有就是一定要上清灵山,只有去清灵观才能走出去。”
王辉一口气说话,生怕自己又遭折磨。
时暮安眯起眼睛。
清灵山、清灵观是著名的道教圣地,邪魔歪道不敢靠近。
只有上清灵观才能出去勉强说得通。
但这里的清灵观是真的清灵观吗?
时暮安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背负着某种包袱。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细数进如今景区后遭遇的几次危险,其实并没有对他们太大伤害。
或者说在怪异动物袭击时,提供了躲避空间。
比如蝴蝶惧怕的怪鱼、马蜂窝附近的深水池……
比起要命,这些东西带来的精神震慑更多。
时暮安不相信邪神会如此善良。
怕是真正的重头戏还在清灵观里
最后一点,也是时暮安最不解的一点。
论精神震慑恐吓,鬼魂志怪远比变异动物效果好
邪神何必舍近求远,增加负担。
这些变异动物总让时暮安想起游戏里的动物世界。
第105章 第 105 章
这种第六感来得莫名其妙, 但时暮安不会掉以轻心。
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为此,时暮安思索过,探寻过。
可惜这种奇妙的感官无处可寻, 无法琢磨。
时暮安只能从林木提供的灵感里, 猜测其原因与自己远高于常人的精神力有关。
毕竟在某些普通游戏里, 精神力能增加玩家角色对特殊事务的感知。
金字塔游戏自然也算游戏, 两者或许会有共通之处。
时暮安微微抬头,灰褐色的云被覆盖着整片天空, 蔚蓝的天色亦或是灿烂的阳光尽数被云层遮挡,显得格外压抑阴沉。
仿佛再过不久, 阴沉沉的天空就会如崩塌的建筑般坠落大地。
少年思忖着、琢磨着, 嘴角忽然轻轻勾起, 泄出缕缕笑意,又缓缓叹了口气,纤长的睫毛垂下敛去眼底的冷意。
有些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
“嘿, 路仁, 你刚才说的那什么理论是真的假的?”
苏锦小声发问,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好奇。
时暮安收回思绪侧头看向女孩笑道:“编的。”
苏锦:嘿嘿嘿!
女孩的眼睛更亮了, 兴奋又高兴。
——方才少年气定神学唬人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在说谎,更看不出这个谎话是在极短时间里成型。
苏锦偷偷朝时暮安竖起大拇指,眼里盛满羡慕和佩服。
要是上次她偷跑出去玩被逮住, 对师傅撒谎也能做到这样理直气壮,就不会被罚挑一个月的水。
天知道
水在山脚, 缸在山顶, 师傅还不让讨巧偷懒,累得她人不人, 狗不狗,双脚双手软榻地像根面条,最后的十几天假期都在山上修养。
那可是高中生的暑假!
女孩的哀怨仿佛化为实质,黑漆漆的雾气对着空气张牙舞爪。
时暮安轻咳几声,苏锦回过神来,腼腆一笑。
两人停下交流,观察眼前的情况。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王辉。
为了公司股份甘愿冒险的他自然算不上无辜受害者。
甚至他就是令众人落入险境的罪魁祸首之一。
但他们不可能为了泄愤就弄死王辉吧?
除非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变态或者与人有深仇大恨,否则谁会去杀一个被五花大绑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原住民们不敢,而玩家即使敢,也因收到游戏限制不能动手。
可事已至此,留下来是个累赘,放人自生自灭又担心他不死心,惹来更大的麻烦。
葛克明冷冷看着脚下的男人,他还是觉得一劳永逸更靠谱。
斩草要除根,做事要做绝,以及绝不能小觑女人。
这是因上上任帮主女儿寻仇,而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的上一任帮主用生命证实的道理。
葛克明可不想步傻叉的后尘。
他盯着王辉的四肢,眼眸幽深——反正废掉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杀人只是其中最简单方便的一种。
似乎是察觉到葛克明的意图,王辉努力抬起头拼命向众人求饶。
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如今又满是鼻涕眼泪,还被人踩在身下,看起来分外可怜。
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葛克明动作一顿。
啧
麻烦,忘了还有这些人在。
他可以不在意原住民的看法,但不能不在意其他玩家的看法。
葛克明收回踩住王辉的脚,刚才对王辉动手,还可以解释太想获得线索。
现在王辉将事情和盘托出(虽然不一定没有隐瞒),再动手反而会引起旁人反感,得不偿失。
尤其是路仁、苏锦、赵清和张山四人。
从进入任务世界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们心地不错,还算好人,见原住民遇险也会主动帮忙。
葛克明暂时还不想在他们心里留下坏印象。
如今B级任务比想象中麻烦,又与邪神有牵扯,说不定后面会需要他们的帮助。
所以葛克明决定向其他玩家卖个好。
男人脸上挂起憨厚老实的笑容:“你们觉得怎么处理他最好?”
众人见识过葛克明的狠辣手段,自然不会被他表面的憨厚老实欺骗。
多说多错,多做多错。
万一说的话让他不满意引火烧身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是让其他人头疼去吧。
或许是大家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场面突然陷入沉默。
最后还是赵清站出来道:“用绳子绑住手,让他跟在队伍后面吧。”
说到底王辉罪不至死,她的职业和她的信念也不允许她放任不管。
听见她的话,张雪亭终于能喘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包袱消失大半。
还好,人没死就行。
王辉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向赵清,眼神顿时如看见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
时暮安收回视线,眼神淡漠,看不出个人情绪。
若他是王辉,必然会选择将离开的条件和自己的性命挂钩,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趴在原地求饶,等人放过自己。
将性命寄希于他人是最愚蠢的做法。
“呼呼呼——”
队伍继续赶路,夜晚气温骤降,黄昏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渡河后,所有人衣服全部湿透,无一幸免,就着夜风更是好冷。
咳嗽、发烧、感冒似乎已成为既定的事实。
但没人敢停下脚步。
茂密的丛林里不时传来阵阵诡异的嚎叫,昭示着它们的凶狠。
好在这次比较顺利。
又经过几个小时的艰难徒步,众人终于来到清灵山山脚下。
此时夜色已深。
亮晶晶的星子在浓黑夜幕里闪烁不定,忽隐忽现。
朦胧的月光模糊了世间万物,万籁俱寂,山林将歇。
精疲力竭的众人决定先在山脚下休息一晚,明天赶早再上山。
山脚亦属于清灵山,想来不会有怪物敢来袭击他们。
众人如此想着,渐渐放下心来。
捡柴的捡柴,点火的点火,空地上慢慢燃起熊熊篝火。
火焰凶猛,炽热滚烫,仿佛能灼烧一切不详之物,给人来带巨大的安全感。
人们脱下外衣围坐在篝火旁烘烤衣物,再加些干草枯木,暖意顿时流进骨头缝里,让人恨不得席地进入梦乡。
可惜饥饿的五脏六先一步发出抗议,驳回身体想要躺下的愿望。
安静的林梢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也是
为了赶路,众人几乎没有停下休息,加上补给点消失,几位原住民更是没吃啥东西。
曾闻突然看向时暮安道:“路同学,我记得你来得时候带了不少吃的东西,你能不能给几个没有东西吃的人分一点。”
时暮安叹了口气:“曾老师,我就说你记性不太好,你忘了,我包里只有压缩饼干,那些小面包都在你包里。”
少年像是没察觉曾闻的道德绑架,大大咧咧地打开背包,露出包里坚硬结实的压缩饼干。
时暮安抓起饼干分给几个原住民,转头对曾闻笑道:“对了,老师,我还有两瓶水也在你包里,你把水给大家分一分,压缩饼干没水吃不下去。”
霎时间,几个原住民都期待地看向曾闻。
比起压缩饼干,他们自然更先吃软绵绵的小面包。
但见曾闻和路仁夹枪带棒的对话就知道,他肯定不愿意。
所以与其期待小面包,不如等水来,就着压缩饼干填饱肚子。
另外几位玩家也都分了点食物出来。
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能垫垫肚子。
至于王辉,则是无人搭理,反正饿一天不会死。
曾闻被少年的话弄得骑虎难下,握住拉链的手一顿,愣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动弹。
就在众人都认为他不会理会少年的话时,男人拉开拉链,取出一瓶崭新的矿泉水递给秦萍。
和秦萍坐在一起的陈依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缩了又缩。
秦萍接过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她不太喜欢陌生人靠近。”
曾闻依然是端方君子的表情,温柔道:“没关系。”
同时他又拿出七个小面包递给七位原住民,连王辉也没落下。
“先吃面包吧,面包更好入口。”
秦萍替陈依浅接过她那份面包,六位原住民感动不已,纷纷向曾闻道谢。
几个玩家简直莫名其妙,弄不清这人到底想干啥。
按理说,两个相识的玩家几乎不可能被分入同一任务。
而且从刚进任务世界的表现来看,曾闻和路仁互不相识。
为何他会屡次道德绑架路仁?
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看人不爽吧。
几位玩家非常不解,已经在心里做出远离曾闻的打算——谁知道疯子会不会突然看他们不爽。
然而作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时暮安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曾闻拿出的小面包有问题。
在他眼里,这些送给原住民的小面包被浓浓的黑色雾气包围,带给人一种不祥之兆。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黑雾和他初入景区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暮安转头,目光垂落。
曾闻自己吃的小面包干干净净足以证明这件事不是巧合。
一瞬间,时暮安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猜想。
“他”被邪神寄生了?
还是此次任务本就只有五位玩家。
……
夜色深沉。
填饱肚子后疲惫感再次涌上心头。
众人商量后决定分时段守夜,三人一组,剩下的人则可以安心休息。
曾闻和陈依浅、秦萍一组。
除他们这组外,其他三组皆是男生和男生一组,女生和女生一组。
时暮安靠在篝火旁的一棵树上闭眼休息。
他身上裹着件银白色的户外保温急救毯。
说是保温毯,其实和毯子扯不上关系,就是一张轻薄的铝箔复合膜。
但在深夜防寒保温方面,普通的薄绒地毯还真不一定能赶上这张复合膜。
他带的复合膜不多,只有两张,好在其他玩家也有储备。
挤一挤,分一分,加上每个时间段都固定有三人守夜,平均下来每个人休息时都能用上毯子。(王辉除外)
不过时暮安只是闭目养神。
内忧外患,前狼后虎,他要是能睡着才奇怪。
少年静静听着夜风吟唱,忽然想起自己的三位队友。
也不知他们怎样了。
时间慢慢流逝,守夜的人换了一批,时暮安依然头脑清醒。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很正确。
一股极其浓郁的属于野兽的臭味在空气里蔓延。
时暮安立即睁开眼睛叫醒所有人。
他打开走手边的小电筒四处搜寻,明亮的白炽光在寂静的深夜里炸开,顿时成为世界的焦点。
然而灯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扫过,他依然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
秦萍犹豫:“是不是你看错了?”
现在是他们组负责守夜。
她可以保证,他们三个绝对没有偷懒。
“不,不是错觉。”
即使隔着一世,已经过去十几年,他对野兽的嗅觉依然敏感。
他可以肯定有猛兽在暗中窥视。
可惜众人不知道他的经历,自然也不会相信他的感觉。
玩家倒还好,猜测他有特殊道具。
原住民却是怨气满满。
但事关生死,他们又不敢完全不信。
章武臭着脸坐在篝火旁,看时暮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张子尧对时暮安颇有好感,连站出来打圆场:“情况特殊,警惕点肯定没错。”
“哼”
章武冷哼一声,终是没说出冷嘲热讽的话。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所谓的猛兽并没有出现,紧张的气氛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就在众人终于懈怠之时,一头巨大的黑熊突然闯进众人的视野,发出一声惊天的咆哮。
浓郁的恶臭味在众人鼻尖环绕,印证着少年曾说过的话。
这头黑熊身高近三米,堪称黑熊界的巨无霸。
一双贪婪的眼睛从高处俯视,与之对视时给人带来极强的压力。
“别愣着,跑啊。”
张山大呵一声,抓起篝火里燃烧的木材朝黑熊丢去。
熊熊燃烧的火焰甫一靠近黑熊,便没了亮光,让众人的希望彻底落空。
人群四散奔逃,曾闻却紧紧跟时暮安身后,试图伸手拽住前方的少年。
殊不知时暮安早有预料,侧身躲过顺势扯住曾闻的衣袖将他拖在地上。
黑熊紧随而至。
“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
“路仁,你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06章 第 106 章
惨白的白炽光映照出一张惊恐痛苦的脸。
只见曾闻的半边身体被黑熊咬住, 伤口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染湿野兽嘴角的毛发。
“撕拉”
衣服撕裂声在众人耳边炸响,随之而来的是黑熊慢慢悠悠的咀嚼声和男人刺耳和惨叫声。
——黑熊并没有杀死曾闻, 而是在生吞活剥。
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从脚后跟直窜天灵盖, 令人脊背发寒。
锋利的血色獠牙咬开人类柔软的肚皮, 露出内里鲜红的五脏六腑。
匍匐在男人身上啃食的黑熊发出享受地咕噜声,两只巨大的熊掌轻轻一扒, 便将牙齿咬出的伤口撕出更大的空间。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将黑熊自带的恶臭味完完全全地盖住, 却更加令人恶心想吐。
曾闻的脸仍对着手电筒灯光的方向。
那张总是含着笑的温润儒雅的脸显出怨毒, 嘴里吐出无数种恶毒的语言诅咒时暮安。
每当黑熊有所动作, 他便又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绝望地向众人求救。
“救我,救救我, 我有道具, 我把道具都给你。”
男人拼命去够远处的背包,似乎背包里有能够救他性命的东西。
可惜他的身体被黑熊咬住无法动弹, 更别说抓住远处的背包。
距离背包最近的葛克明眼神暗了暗。
但没等他有所动作,赵清就先一步冲上前打开书包准备取出里面的道具。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是举手之劳。
但曾闻终是没有等到那根生命稻草。
黑熊不满意他的拼命挣扎,一巴掌拍过去, 男人的半边脑袋瘪下,挤奶油似地挤出白花花的脑浆, 脑浆里还混杂着鲜红的血液。
而他完好无损的另外半张脸和脸上仅有的一只眼睛仍看着手电筒亮起的方向。
那是时暮安所在的方向。
所有人都惊呆了。
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息时时刻刻地刺激着围观人的大脑。
众人站在原地, 仿佛脚下生了根,直勾勾地看着黑熊进食的画面, 眼神却是傻愣愣地,无法聚焦。
黑熊的进食还在继续。
它完全不在意围观群众的看法,大口大口地咀嚼鲜美食物,骨头被咬碎的声音清晰可闻,人类的内脏和肠子被熊掌轻轻扒出。
“你们,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啊!”
张子尧忍着惧意大吼,磕磕巴巴的颤抖声音显出主人的害怕。
葛克明反应过来看向赵清手里的背包,猛地伸出手试图抢夺。
曾闻已死,他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谁抢到归谁。
然而赵清的动作比他更快的。
在葛克明伸出手的刹那间,她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人摔在地上。
葛克明痛呼恼怒:“你想吃独食?!”
赵清语气冰冷:“离我远点。”
葛克明噗嗤一声,不屑道:“离你远点,好让你独吞曾闻的东西?”
赵清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目睹曾闻身死亡的她正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任何一个突然靠近的生物都会被她攻击。
她张嘴想要解释,但在看见葛克明脸上愤怒笃定的表情后又默默闭上。
没必要了。
两人间的争执声音不小,准确来说是葛克明愤怒的质问引起了黑熊的注意。
它抬起头,胸前的白毛已经完全变成血色,嘴边的毛发打湿湿成块,沾着细碎的肉块。
黑熊舔了舔手掌,突然向两人发起冲击。
庞大的身躯踏过地面的枯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连地面也在微微震颤。
主动与这种庞大凶猛的野兽面对面战斗是最愚蠢的事。
赵清立刻向远处奔跑,反应慢半拍的葛克明还站着不动。
黑熊以一种不符合体型的灵巧速度步步向前。
沾染着血腥味的恶臭气息快速靠近,男人的眼里映出黑熊的庞大身躯,他惊慌失措地向远处逃跑。
可惜为时已晚。
黑熊的大掌迎面扑来,葛克明此刻是万分后悔。
早知道……早知道在最开始,他就应该直接拿走曾闻的包跑去安全地方,而不是在意所谓的他人看法。
想起带走背包独吞道具的赵清,葛克明的眼里闪过几分杀意
他默念武器,眼前立刻弹出系统提示——【您的武器处于封印状态】
该死!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锁!
不行,必须用道具。
葛克明现在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心疼得都在滴血。
都怪赵清那个贱人!
【低级防护盾:可以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注:攻击力量超过抵抗极限时,护盾会失效,请谨慎使用。)】
“啪”
黑熊的巴掌拍在一个淡蓝色的光罩上,罩体完好无损。
而葛克明已经趁着黑熊愣神的功夫来到几米之外。
黑熊紧随其后,连带着快要追上几个跑得最慢的原住民。
“噗通”
落在最后的陈依浅突然摔在地上,眼见着黑熊的身影快速朝自己靠近,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忽然,黑熊的动作像是被某种东西拦住,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骑在黑熊背上,手中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深扎入黑熊的眼睛。
黑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四肢撑地的身体猛然站起,黑夜里亮起血色的眼睛,疯狂地寻找令它痛苦的罪魁祸首。
少年依然紧紧扒住它的后背,气得黑熊用后背重重撞向树干。
殊不知时暮安早已察觉它的意图,轻巧地扒住树干,爬上高处。
他似乎忘了——黑熊也是爬树健将。
巨无霸的黑熊摩拳擦掌,抓住树干快速向上爬去,誓要让这个该死的人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生命代价。
暗处收回绳索的苏锦紧张地屏住呼吸,却听少年悠然自得的声音自树梢处传来。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即将抓住少年的黑熊却突然像失去全身力气般从高处重重摔落。
第107章 第 107 章
“它死了?”
苏锦从树后跑出, 用拾来的枯树枝大着胆子戳了戳黑熊。
庞大的身躯下是厚重坚实的皮毛,枯树枝应声折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锦连连后退。
好在黑熊没动弹
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破溃的眼球溢出, 倒在地上的黑熊却似无所察觉, 依然保持沉默。
“没死, 只是昏迷。”
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锦抬起头,呼吸一滞。
只见皓月当空, 天边星子闪闪烁烁,映出瑰丽的银河。
坐在树梢上的少年背对圆月, 悠然地把玩着匕首, 月光轻轻拂过, 为这张俊秀清隽的脸庞蒙上莹白的月纱。
温柔的月光映出少年那双淡漠的琥珀色眸子,衬得人也多了几分温柔,恰似古代神话里最温柔潇洒的山间精灵。
然而少年手起刀落, 匕首尽数没入黑熊的咽喉, 轻而易举地抹去它的生机。
昏迷中的黑熊似乎察觉危险靠近,发出一声声痛苦悲鸣, 却始终无法醒来。
只能在绝望中走向死亡。
“呜——”
最后一声包含着无尽不甘留恋的悲鸣消散,黑熊彻底死了。
这是它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时暮安抽出血色匕首,用尚带体温的厚重皮毛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沾染的鲜血。
那双在月光下温柔的琥珀色眸子却显出几分无情。
或者说本就无心无情,只是习惯用温柔掩饰自己内心的淡漠。
曾闻是个虚伪的人, 他亦是。
少年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本想上前与少年大肆庆祝的苏锦咽了咽口水,默默收回已经踏出的脚步。
时暮安将手电筒交给苏锦:“我回去收拾东西, 麻烦你把其他人叫回来。”
手电筒落入手中, 苏锦的表情仍有些愣,见人的背影飘远才吐出一个字。
“好”
所幸晚上黑灯瞎火, 山路崎岖,大家都没跑太远,又有手电筒的灯光指引,找起人来不算麻烦。
张山本就在观察情况,见黑熊已死,立刻从茂密的灌木丛里钻出,衣服裤子沾满草木碎屑。
他看见陈依浅倒在地上,似乎腿部受伤不能走动,便好心上前搀扶。
谁知陈依浅突然惊叫道:“别过来!”
张山顿住,又听见女生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没事,就是被吓住了,谢谢你,我可以站起来。”
张山看着她用手掌撑住地面,慢慢爬起来。
他收回手,想起之前陈依浅对曾闻突然靠近的抗拒,突然反应过来,陈依浅似乎很害怕与异性接触。
张山默默走远了些。
听见苏锦的呼喊,拼命向前奔跑的葛克明放缓脚步。
黑熊竟然就死了?
男人的眼里闪过几分怀疑,要知道他们的主武器处于封印状态,且游戏规定无法携带热武器进入任务世界。
谁这么厉害?
葛克明转身看向耀眼的光源处,却没有着急出去。
几分钟后,窸窣吱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是人群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话里难以掩饰的惊喜在寂静的山林中传开,葛克明静静地听了好一会,才朝人群汇集地走去。
看见树下那堆如小山般的黑熊尸体,即使心有预料,葛克明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谁杀的?”
男人惊疑的目光在张山和苏锦身上徘徊,内心涌出无数猜疑。
就凭他们两个?
脑海里突然闪过赵清敏锐的反应,葛克明惊觉玩家队伍卧虎藏龙,顿时庆幸自己没有太高调——至少没有对玩家动手。
赵清除外。
说曹操,曹操到。
赵清从暗处走入灯光下,惊了片刻问:“路仁呢?”
虽然看起来少年与曾闻的死有密切关系,但想到此前发生的种种,她实在难对少年产生恶感。
“他有事回去拿东西。”
苏锦语气有些骄傲:这头熊就是他的成果”
第二句话是在回应葛克明。
葛克明一怔,随即道:“既然他能单独杀死这头熊,那刚才……”
大概是突然反应过来话语里的不当之处,男人的声音随着字句的吐出逐渐低沉直至消失。
可惜众人已经在心里替他补齐剩下的半句话——那刚才他眼睁睁看着曾闻被熊咬死。
甚至曾闻临死前都在用最绝望最恶毒的话语诅咒路仁。
而且黑熊出现时,曾闻和路仁恰好朝着同一个方向逃跑,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曾闻已经成了黑熊的盘中餐。
一定是路仁暗中做了什么!
葛克明内心笃定,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想到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少年竟然是所有玩家里下手最狠的那一个。
几个受过路仁恩惠的原住民和另外三位玩家却是心情复杂。
曾闻故意挑刺,道德绑架少年的确过分,可这份罪罪不至死。
骂一顿,打一顿都行,为何偏偏是害人性命。
曾闻临死前的恶毒诅咒和凄惨模样仍历历在目,让人无法为少年辩解。
哪怕只是一句话。
天边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云层遮挡,月光消散,层叠交错的茂密树林里只剩下手电筒惨白的灯光。
四周寂静无声,阴冷地夜风吹过,带来林叶簌簌,更显凄凉。
黑洞洞的灌木丛好似一张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静静地等待猎物入口。
而白天最常见最普通的自然生长的树枝也被漆黑的夜色赋予了另一层扭曲的诡异。
张子尧缩了缩脖子低低道:“可是我上午拿出来的药膏和面前也是路仁给的。”
所以他很难相信那样体贴的少年会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
张雪亭惊讶:“你不是说药膏是你特意装备的吗?”
“那是怕你们投诉的,故意编出的谎话。”
反正现在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不一定,张子尧也懒得再撒谎,所幸把当时发生的事说开。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少年在他们心里的形象突然变成极其割裂的两部分。
章武冷哼一声:“药膏又怎样,给个药就能抵消他杀人的事实?”
苏锦立即反驳:“没有他,你现在还被黑熊追得满地乱爬呢!”
她私心不愿承认少年是故意谋害曾闻。
会爽快地告诉他们打听来的消息,会主动救人对付马蜂,会偷偷给张子尧塞药膏缓解气氛……甚至在对付恐怖的黑熊时,嘱咐她在暗处躲好,独自吸引黑熊的注意。
这样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我不信!”
女孩的声音斩钉截铁:“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这件事你亲眼看见了吗?”
“没看见就闭上你的嘴!”
她想少年顶多是见死不救,可在那种危机情况下,能反应过来的才是少数。
真要计较,他们这些人不也是见死不救吗
谁又比谁高贵。
章武被苏锦怼得哑口无言,他气不过想回怼,突然被哥哥章文掐住。
“闭嘴!”
在章文的大声呵斥和眼神威胁下,章武委屈地闭上嘴。
章文转头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弟弟他脑子有点问题,还请见谅。”
有脑子的章文比没脑子的章武考虑得更多。
以路仁能够单独杀死一头黑熊的实力,无论曾闻的死有没有他参与,都最好不要得罪他。
苏锦见好就收。
又一股阴风吹来,张子尧裹紧衣服,紧张地看向四周,不知看见了什么,身体猛然一僵。
他挤在章文章武两兄弟旁,瑟瑟发抖得像只鹌鹑。
若是换做平时,章武肯定会嘲一句胆小,但此刻,两兄弟的表情亦是如出一辙的僵硬。
“路仁是不是迷路了?”
即便是熟悉山林地形的人也很容易在深山老林里迷路。
更何况现在是晚上。
“不会,我们开着灯,他肯定能看见。”
张山指了指苏锦手里的手电筒,迟疑片刻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谁
自然是被绑住双手的王辉。
天知道,在看见黑熊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没想黑熊根本没注意倒在地上的自己就直奔其他人而去。
王辉庆幸地挪动身体,企图用篝火烧掉绑住自己的绳索。
奈何操作难度太大,不是烫得他受不了,就是连着衣服一起烧上。
眼见四周迟迟没有惨叫声响起,王辉心一横,直接将手往火里送。
这里有没吃完的猎物,黑熊迟早会回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枯枝落叶被碾碎的声音不断靠近,结实的绳索终于被烧断,王辉爬起来就往灌木丛里跑。
“你要去哪?”
王辉逃跑的动作顿住,随即再次加快速度,连头都没回。
时暮安挑眉:“你想清楚,山上肯定不止一头猛兽。”
王辉瞬间停在原地。
是啊,若是自己一个人遇见猛兽,肯定必死无疑,跟着其他人说不定还有逃生的机会。
就像这次。
王辉瞥见倒在血泊里的半边头颅,不禁浑身一激灵,打了好几个寒战。
他回头看见是时暮安,顿时哆嗦得更厉害了。
时暮安收拾众人散落的东西,不在意道:“跟我去和其他人汇合。”
没人理会曾闻的尸体,收拾完东西,两人快步赶去与大部队汇合。
看见所有人完好无损的刹那,王辉深深地松了口气。
更让他庆幸的是,众人没有再捆住他的双手。
即使再出现下一次,他也不用担心会出现手脚不便,落在队伍最后的情况。
不过黑熊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众人对清灵山的信任,商讨后,他们决定连夜上山。
——无论清灵观安全与否,至少还有个遮风挡雨防野兽的建筑。
少了一个人的队伍继续向前进发,月光半遮半掩,为辛苦爬山的人们照亮了长长的台阶。
而在另一边,少年坐在高耸入云的树梢间,静静地观察着月光下的生命奇迹。
第108章 第 108 章
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 正是因为其事件发生的罕见性。
好比现在
落在林地里无人问津的凄惨尸体突然开始以一种极为扭曲的速度愈合。
转眼间,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就变成了鲜活的人类。
复活?
技能还是道具?
少年用手托着半边脸,双眼微眯, 兴致盎然地猜测起曾闻死而复生的秘密。
树下的人浑然不知有人已看破他的计谋。
曾闻先是紧张地摸了摸肚子, 确定没有伤痕没有血迹后, 才松了口气。
他低声骂道:“该死的畜牲。”
说着男人像幽灵一般朝众人所在的方向飘去。
没错, 就是飘。
这是一个极其写实的动词。
只见曾闻踮起脚尖,双脚渐渐脱离地面。月光下近乎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甚是骇人。
然而树上的少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淡定地目送男人远去。
毕竟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略秃的颅顶, 实在生不出害怕之感。
时暮安轻轻打了个哈欠, 惬意地放松身体倚靠在树干上, 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
云开云散、月隐月现,漆黑的天幕里时而闪烁星光。
唯一不变的是那束明光的白炽光,和艰难向山顶攀爬的人群。
自古以来, 清灵山就以险峻闻名。
山路陡峭奇险, 高崖绝壁数不胜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即使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 政府修建了能够直通山顶的蜿蜒曲折的楼梯也没能改变人类登山的困境。
爬过两段较为平缓的长阶,一道近乎90度垂直的阶梯便映入众人眼帘。
整条台阶近十米高,极狭极窄,只能单人单向通行。众人仰头看不见山顶, 两边仅有定在岩石上的铁链可支撑。
但光秃秃的锁链带来的防护几近于无,一旦手滑手松, 没能抓紧铁链, 整个人就会直直地倒栽下去。
前面的人尚且有后面的人阻挡,能够得到缓冲, 不至于受伤严重,但若是最后一人失误,结局则必死无疑。
一路走来他们遇见了猴、马蜂、蝴蝶、黑鱼……走了几十里山路,花费十多个小时,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清灵山,又好不容易从恐怖黑熊嘴里逃生。
没人希望自己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垫后,你们先走。”
气氛短暂地沉默后,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番平静到淡漠的语气,不用猜也知道出声者是谁。
以至于众人的内心更加复杂。
凭心而论,少年并没有伤害他们,反而数次对处于困境的人施加援手。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的人都过少年恩惠——如果不是路仁杀死黑熊,他们的下场不堪设想。
光是回忆起黑熊吃人的恶心场面,有人就恶心想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大脑总是时刻提醒着他们,少年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
所以他们很难不对少年生出警惕排斥的心理。
加上前路未明,危机四伏,他们被困于山野之间不知何去何从,最后的希望清灵山也不如想象中的安全,众人间的气氛便愈发紧张。
人和人之间总是隔着小段的安全距离,生怕危险来临时遭到他人攻击。
毕竟他们不需要比熊跑得快,只需要比队友跑得快。
在这样的气氛下,就算人们有意掩饰内心的情绪,也容易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然后令气氛更加尴尬。
唯独苏锦待时暮安一如往常,完全不在意他对曾闻的所作所为。
呵,蠢货。
章武低头不屑地冷一声。
无论她是真蠢还是假蠢,是单纯的信任还是想抱大腿,在章武心里,苏锦都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了。
——她迟早会成为下一个曾闻。
殊不知他的哥哥章文看见他脸上不忿嘲讽的表情时,同样在心里暗骂蠢东西。
章文想不通,明明是一母同胞,甚至他们还是同卵双胞胎,为什么章武却如此没脑子,次次都要他来擦屁股。
章文转头瞥了章武一眼,章武顿时僵在原地,泄了气般收起脸上的表情。
章文收回目光,若非章武是他弟弟,他才懒得管他去死。
他不着痕迹地挡住章武,眼里涌出感激:“麻烦你了,陆同学。”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回过神的其余人纷纷向少年表示感激。
先前被少年先一步抢话的赵清便道:“那我第一吧。”
若前方有危险,第一名则首当其冲且退无可退。
这个位置可能面临的风险不比最后一名少。
不过这段阶梯崎岖陡峭,接近九十度垂直,据他们所知,清灵山并无野山羊分布,料想不会有动物突然穿出来攻击人。
反倒是最后一名,在抓紧铁链,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还需要做准备帮助前排失手坠下的人,同时又要担心来自后方的危险。
——好比他们渡河时,从灌木丛里飞出的蝴蝶。
如果不是众人亲身经历,谁能想到看似柔弱无害的漂亮蝴蝶会比河里密密麻麻的怪异黑鱼危险。
有先前的遭遇在,众人担心迟则生变,快速定好中间部分的顺序。
大体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所有人都没意见。
赵清第一个上去,她双手抓住一侧的铁链,一只手卡住链条,另一只手向前,双手双脚同时发力,瞬间便爬山好几层台阶。
排在第二的张雪亭企图照虎画猫,可惜她力量不够,体力不足,走不了捷径,只能一步步来。
接着是秦萍、陈依浅、苏锦、张山……
排在时暮安前面的是王辉。
他身份特殊,算是不大不小的危险份子,没人愿意让他夹在中间,所以他只能留在倒数第二。
这样也能防止他偷动手脚。
前面的人手脚并用往前爬,为后面的人让出空间。
或许是受黑熊袭击影响,又或许担心受伤被大部队落下,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短短五分钟,这段垂直悬挂在崖壁上的台阶便成为了众人的垫脚石。
然而这些只是开始。
跨过十米长的九十度台阶,众人仰头依然看不见他们最后的目的地。
目之所及,只有崎岖漫长的台阶。
一阶连着一阶,一段连着一段。
在这些纷杂错乱的阶梯里,接近九十度垂直的台阶还有很多段,五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一瞬间,憋在人们心里支撑他们坚持下去的那股气没人
秦萍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她几乎要哭出来,不,已经哭出来了。
“我们到底要爬到什么时候!”
崩溃的哭腔刺激着众人的心神。
一整个白天加晚上,他们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其余时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
上山下河,累得半死不说,还要遭受动物袭击,甚至腹中空空,不停地冒出酸水。
陈依然走上前温柔地抱住她:“别灰心,努力往上爬,等我们爬到清灵观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
秦萍吸了吸鼻子眼神绝望,她抽泣着哽咽道:“可是景区里没有人,一路上也没有人……”
秦萍扑进陈依浅怀里:“清灵观,清灵观真的会有人吗?
谁也不知道。
秦萍的话精准戳住众人内心的痛点,让本就沉默的气氛更加沉默。
别看他们现在表现得恨不能马上飞入清灵观,实际上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清灵山山脚仍有猛兽虎视眈眈,谁又敢说清灵观绝对安全。
秦萍的质疑亦是他们的担忧。
进入景区至今,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瞧见,清灵观里会有人吗?
或者说有的是人吗?
沉甸甸的怀疑笼罩心头,也让众人爬山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月亮再一次藏入云海,山间渐渐聚起薄雾。
而后雾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彻底模糊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不见了
这一刻寂静得可怕,仿佛天底下独留你一人存在。
时暮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雾气,第六感告诉他这些雾没有危险。
当然,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少年眼底的警惕。看似悠闲放松的姿势下是早已蓄势待发的身体。
尽信书不如无书
时暮安清楚,一旦他过分信赖于所谓的第六感,等待他的必然是自取灭亡。
少年的警惕没有错,但这一次,他似乎失算了。
这些雾就是最普通的雾,想象中的怪物突然从雾气里冒出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除去影响视线外,并没有造成其他影响。
一点微弱的暖黄色的灯光突然出现,引起了时暮安的注意。
是那个鬼面香包!
时暮安从口袋里拿出香包,眼前的视线突然开阔起来。
王辉、葛克明、张子尧……
这些肉眼可见的人全都茫然无神地睁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
其中以张子尧表现得最为激烈,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嘴巴张张合合,脸上流露出害怕恐惧的神色。
忽然,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雾气笼罩的地方重重磕头,磕得额头青紫,也好似无所察觉。
时暮安靠近张子尧,他就站在张子尧的右侧,但男人依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可他却听清楚了张子尧嘴里的话。
他痛哭流涕说
“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没睡过一个好觉。”
“子安,哥哥向你磕头认错好不好,那时候我也才八岁,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
“如果我出事,谁来照顾大伯伯、大伯娘。”
“子安,你放过我,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会把大伯伯大伯娘当亲生父母对待,给他们养老送终。”
“子安……”
第109章 第 109 章
张子尧失声痛哭。
他一遍遍磕头, 一遍遍求饶,额头青青紫紫。
但时暮安看得清楚分明,张子尧周身只有迷雾笼罩, 并没有他口中的“小安”。
鬼面香包亦未发出提醒。
不知他又看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 磕头的动作缓缓停下, 闭着眼睛,整个人像鹌鹑般缩在角。
细看就回发现, 不止是睫毛、嘴唇,他的全身都在因恐惧而颤抖。
“吧嗒”
一枚小小的圆形徽章因为他的动作从口袋里掉出来, 借着重力加速度骨碌碌地滚向前, 最终在时暮安脚边停下。
时暮安弯腰将徽章拾起, 被迷雾困住的人显然还没有发现徽章的失踪。
这是打卡专用的徽章,徽章表面刻有长生集团和徒步小队的字样,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 并不稀奇。
时暮安打算把徽章放进书包的小隔层, 等会再还给张子尧。
他低头拉开拉链,徽章掉进去翻了个面, 在鬼面香包散发的微黄暖光下显出浅浅的印刻——【队长】。
时暮安立刻拿出自己的徽章,徽章背面空空如也。
在发放徽章时,他就借机仔细观察过张子尧带在胸前的徽章,这个徽章表面和队员的徽章没有任何区别。
没曾想真正的玄机藏在徽章背面。
时暮安缓缓吐出一口气, 琥珀般剔透的眸子里泛出懊恼的光彩。
是他太不仔细。
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怕是等到回档, 他也照样被蒙在鼓里。
少年捏住独特的队长徽章, 眼眸微深。
任务的要求是在队长的指引下完成三次打卡点的打卡,可没说队长就是张子尧。
这是个并不高明的文字游戏, 他能想到,其他玩家自然也能想到。
但张子尧是长生集团的员工,是任务的初始队长。
所以除非必要情况,玩家不会轻易放弃张子尧。
但现在时暮安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队长大概率可以更换,那么所谓的队长指引是不是也可以更换。
时暮安把两枚徽章分开放好,收回目光继续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至于张子尧?
他相信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至少在他们登上清灵观之前。
时暮安找到的第二个人是王辉。
他的情况与张子尧类似,也是在同迷雾里的“人”说话,声音有些打颤,但没有张子尧那般害怕恐惧。
“冤有头债有主,逼死你的人是王财,你要报仇找他去啊!”
“找我干什么!”
恐惧的声音里还能听出几分崩溃委屈。
时暮安挑眉。
他看着王辉对着空气一会发疯一会求饶,却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而是仔细观察着四周。
按照赶路的顺序,张子尧和王辉中间还夹着个张山,但现在他连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不过时暮安倒不担心张山的安全。
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拥有鬼面香包的人之一。
若张山的处境都不能说安全,那整个队伍就没有处境安全的人。
兴许张山正像自己一样正四处乱跑。
时暮安绕过王辉向前走。
第三个被迷雾困住的人是葛克明。
他没有像前两人那样惊慌失措,痛哭流涕。
神情动作略有些焦躁,但看起来还算冷静,正努力寻找迷雾的出处。
可惜他一直在原地转圈,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时暮安眼睁睁看着迷雾幻化出一张人脸悄悄贴进葛克明,然后在他放松警惕时突然送上贴脸杀。
葛克明转头猛地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人类,他们之间相隔不超过5cm,几乎是点对点,面对面,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
如果再凑近些,怕是能直接亲上去。
“啊!”“艹”
男人惊吓后退连爆两句粗口。
这和胆子大小没有关系,任谁转头和别人脸贴脸都会受惊。
葛克明的表现还算镇定。
只见他后退几步回过神来后,再次看向雾脸出现的方向。
然而雾脸已经消失不见。
葛克明疑惑不解,时暮安却看得分明,那张诡异惨白的雾脸消散后又在他的右方悄悄聚拢,凝视男人的一举一动。
这副恐怖的画面光是放在电影电视剧里都能令观众毛骨悚然。
对于画面里的主人公葛克明来说更是如此。
不仅有毛骨悚然,还有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惊吓。
天知道余光突然瞥见一张惨白的鬼脸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葛克明又被吓了一跳,惊吓回神,心里立刻燃起一股熊熊烈火。
“他奶奶的,敢拿老子寻开心。”
他捏紧拳头,一拳揍上去,同时伴随着一声怒喝:“我告诉你,老子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阴森惨白的鬼脸还未发作就被一拳打散。
再聚拢,再打散,再聚拢,再打散……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嗯,确认过眼神,是很有活力的人/雾。
对于葛克明自爆杀过人,时暮安完全不意外——从对付王辉的狠辣手段就足以看出一二。
当然了,他也不打算为死者多管闲事。
毕竟这里是金字塔游戏。
若是在现实生活,时暮安不介意做一回正义路人。
但现在就算他把葛克明抓住,逼他吐出杀人时间、杀人地点,也不能将人交给警察局。
少年熟练地绕开男人去寻找下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寻找下一位原住民。
时暮安没忘记通关任务的条件。
但他同样相信游戏不会安排无用的人物。
即使七位原住民里有部分人是游戏为迷惑玩家设下的烟雾弹,也肯定能从中获取某些有用的信息。
还有存在于王辉口中的“邪神”和“祭祀”。
或许这些东西明面上看起来和打卡没有任何关系。
但一定有一条暗线能将它们串联起来。
只是他现在还无法从乱成麻团的思绪信息里找出这条暗线。
……
在寻找几位原住民的途中,时暮安成功和张山、赵清汇合。
——曾闻的遗物全部在赵清手里,自然也包括鬼面香包。
从他们口中,时暮安得知了另外几人的情况。
与众不同的是,陈依浅和秦萍,章文和章武竟然是两两为一组,被困在同一迷雾里。
赵清:“死者和两人同时有关系。”
时暮安摇头:“应该是他们都和死者的死亡有关。”
赵清迟疑:“但你不是说王辉说害死者的人是王财?”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王财是谁。
张山:“男人的话也能信?”
赵清:……好冷。
不过这句话倒也、倒也没说错?
时暮安解释道:“就算不是他害死人,他和死者是死也脱不了干系。”
“人在与他人交流时,会本能地隐藏对自己不利的地方。”
“更何况现在是‘死者’找上门来要报仇,他哪里敢承认。”
原来如此。
“对了,苏锦呢?”
赵清无奈:“她没事,也没遇见怪事,但就是出不来,香包也丢不进去。”
时暮安点头:“看来只能等雾散去。”
“雾会散?”
“当然”
时暮安抬头看向山顶,隐约可见些许清灵观的痕迹。
暖黄的微光照亮了脚下的台阶,他轻轻一笑,映衬着天边银白的月色。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以想象,少年绝对是校园里最出众的风云人物。
在场的两人眼里都闪过几分惊艳。
当然,是纯粹的惊艳。
时暮安的话音落下,随着月光的出现,笼罩在众人周身的雾气竟真的悄然散去。
清醒过来的人们对迷雾里发生的事讳莫如深,只有苏锦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极会看人眼色行事,憋着心里的疑惑没有声张——这是在师傅多年威压下养成的本能。
经此一遭,众人上山的步伐突然默契地加快许多。
夜晚的时光一晃而过。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橘红色的朝霞映满天空,一轮火红的太阳伴随着缕缕紫色的雾气冉冉升起。
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众人通往山顶清灵观的道路,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在此刻凝滞。
“好漂亮的日出,辛苦一晚上值了。”
“幸好看见了,要是看不见我真的会崩溃的”
“哎,帅哥,麻烦你让一下,我拍个照。”
嘈杂错乱的声音突然在同一时刻涌入众人耳中。
不知何时,他们四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男有女,大多是些杵着登山杖,表情疲惫眼神却无比激动的年轻人。
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语气、他们的神态都是如此鲜活。
坐在地上休息的张雪亭喃喃:“我们出去了?”
“张队,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是我一晚上没睡眼花了。”
不远处的山顶上,一个穿着长生集团工作服的女生激动得跑下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
第110章 第 110 章
【请玩家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行动】
时暮安的眼前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他看了眼其他玩家,他们盯着空气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诧。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收到消息。
而张子尧呆呆地看着女生,似乎还没从周围突然出现的人群里缓过神。
而女生已经激动地冲上前抓住他的手, 像是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般庆幸道:“你们活着就行。”
——不然他们这些参与徒步活动的员工肯定会被通通炒鱿鱼。
如今经济下行, 找工作难, 找好工作更难。离开长生集团, 她几乎不可能找到下一个同等待遇的公司。
不待众人反应,女生就又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第三小队的人连夜爬上山, 说他们在山脚下遇见鬼打墙,还遭到了猴群袭击。”
女生看了看众人的脸色, 见他们表情茫然, 心下松了口气, 继续道:“有两个人被猴子捉走,还有四个人遇见鬼打墙后消失了,剩下的七个人爬上山, 全身都是血。”
这番话好似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
第三队的人竟然也遇见了这些奇怪的事?!
张子尧猛地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颤抖道:“那些人现在在哪?”
“哪些人?”女生疑惑
赵清补充:“受伤的人和消失的人。”
女生遗憾摇头,情绪有些低落:“受伤的七个人半个小时前刚被直升机带走, 现在公司已经报警,暂时还没有另外六个人的下落。”
一番交谈后,女生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她反应过来, 触电似的抽回抓住张子尧的手,不好意思道:“大家爬这么久的山肯定累了, 先跟我进去休息吧。”
“公司在清灵观里定了几间厢房, 你们可以去躺着睡一觉。”
女生的话里满是关怀和热情。
然而在场的人都没动,脑子里仿佛有根弦紧紧崩起, 眼神警惕,身体脚尖朝外,时刻做好逃跑准备。
一道道暗藏打量实际难以掩饰的视线从女生头顶的发丝移至脚趾,像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又像在担心她突暴起。
附近行人来来往往,嘈杂错乱的声音还在连绵不断地涌入众人的感官。
靠近山顶的楼梯比山腰部分宽敞许多,但因为大部分空间被众人占据,其他人只能侧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横过去。
时间一久,便引起了其他登山者的不满。
下方的两个年轻人埋怨道:“前面的人能不能走快点,有事上去再说,别挡在路中间。”
“就是,本来地方就不大。”
众人所站的缓步平台距离山顶的清灵观只有几道台阶,落在他们身后的人也几乎爬了整个晚上,早已累得不行。
如今见有人堵路,爬山引起的疲惫和怨气顿时涌上心头。
若是眼神能刀人,第四徒步小队的成员们怕是能被扎成刺猬。
做了一晚上领头羊的赵清下意识带着队伍向上走,直到站在清灵观前的平台处才停下脚步。
平台非常宽敞,约莫能容下百八十人,他们站上去便不显得碍眼,更不会阻碍通行。
堵路的人群离开后,下方的人纷纷加快速度,嘴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今天的绝美日出。
这些年轻的大学生朝气蓬勃。
即使是披星戴月,连夜爬山,也依然神采奕奕,还有精力和同伴嘻嘻哈哈打闹玩耍。
时暮安抬头看向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灿烂的光辉如同鎏金瀑布,滋润着万物生灵。
暖洋洋的光芒落在身上,驱散了夜晚带来的寒凉和孤寂,额外增添了几分真实感。
时暮安低头看去,浮动跳跃的光斑代替惨白的月色,在长长的楼梯道留下明媚灿烂的痕迹。
登山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聚在一起,或是杵着拐杖慢慢往前走,或是坐在休息平台上休息,抑或是趴在围栏处眺望远方飘云签雾点缀的苍翠山脉和耀眼灿烂的初生朝霞,感叹大自然的雄伟壮丽。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诡异经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恐怖梦境。
“别闹。”
女人酝满怒意的呵斥声令众人从似梦非梦中惊醒。
声音来自于一个年轻母亲,她背上背着个约莫三岁大小的孩子。
小孩静静地趴在母亲背上,十根手指却不安分地扒拉着母亲的发顶,似乎非要扒出个东西来。
隐忍多时的母亲怒不可遏地想把孩子放下去,但孩子却以双手双脚为绳,死死缠住母亲的胳膊。
他动作灵巧敏捷,竟就着母亲的身体和母亲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顽皮的孩子终是抵不过母亲强有力的手臂,被硬生生地撕扯下来。
或许是太过用力,作为胜利者的母亲也没讨到好处。
整齐的头发凌乱松散一身黑色冲锋衣被孩子抓得皱皱巴巴,脸上挂出几道划痕,活像刚经历一场恶战。
然而这场战争还未结束。
被撕扯下来的孩子浑然不在意旁人惊讶的目光,不管不顾地缠住母亲大腿往上爬,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刺耳尖叫。
刺得人耳膜生疼,恨不能捏住破小孩的嘴,把他天灵盖打开,看看脑子里是啥玩意。
周围行人纷纷投去谴责的目光,可这位母亲却似无所察觉,无动于衷,还在和孩子较劲。
一个要扯,一个不放,一大一小僵持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的表情愈发不耐,她艰难地抽出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即将做出一件大众喜闻乐见的事情。
就在这时,男孩嘴里突然发出胡乱的呓语——几乎没人能听懂他的意思。
莫不是个傻子?
抱着这个想法,围观群众的眼神多出几分怜悯和包容。
时暮安看见女人听见男孩的声音后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孩子的嘴,最后无奈将男孩放回背上,任由调皮的孩子玩弄发丝。
至此,这场战争才彻底宣告结束。
女人背着孩子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跨入清灵观,很快便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时暮安眼神微闪。
如同上山的人仰头看不见清灵山山顶,山顶的人们俯身也看不见清灵山山底。
这是一条无比漫长而曲折的登山路。
这位与孩子缠斗良久的母亲真是活力满满,和队伍里某个看起来消瘦,爬山时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女生如出一辙。
时暮安侧头问苏锦:“你平时会刷短视频吗?”
苏锦茫然不解,不明白短视频和任务的关系,但她还是认真道:“放假会刷,就是刷得不多。”
否则她就会被罚去挑水刷厕所。
少年轻唔一声没再多言,留下苏锦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在女工作人员的热情劝说下,众人还是决定先进清灵观看看情况。
毕竟他们现在也无处可去。
然而数着队伍人数的女生却疑惑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她不信邪,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捂住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还有一个人呢?”
张子尧偷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少年,小声道:“被熊咬死了。”
女生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你们,你们也遇见了那些事。”
张子尧沉重点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电话铃声没来得及多响几声,便被人立刻接通。
女生一边问张子尧具体情况,一边转述给电话那头的人听,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才渐渐变好。
虽然依旧菜如土色,好歹比之前差点昏过去时好上许多。
挂断电话,女生缓和语气道:“主管说公司请了清灵观闭关的老观主来处理这件事,让我带你们去见老观主。”
众人面面相觑。
但他们现在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牛,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来都来了,总不能在清灵观外干站着。
葛克明皱眉:“我们还没打卡。”
管它鬼怪不鬼怪,打开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事。
带路的女生没好气:“现在还想着打卡,命重要还是打卡重要。”
“人家老观主还没嫌麻烦呢。”
几个原住民惊恐地看向葛克明,男人对待王辉的狠辣手段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生怕他突然对女生动手。
所幸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被训斥一番后,葛克明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沉默地跟着队伍走。
其他玩家也没说话。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又累又饿的众人终于在某个大殿前看见了女生口中的老观主——一位身着蓝紫色华丽道袍的老人。
他表情庄严肃穆,不待众人开口询问,就让身旁的弟子在每个人手里塞了五根香。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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