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时暮安一语成谶。
进入任务世界后, 一股信息突然涌入脑海,告诉他此次任务的背景。
——他是来参加survive(生存)综艺的选手。
survive综艺是A国最近的大火生存综艺,以绝对真实的荒野求生为卖点, 广受观众喜爱。
目前综艺已经进行到第四期, 生存地点是A国南部的野人谷。
本期综艺有11个入谷点, 每个入谷点随机分配4位选手。
所有完成六十天生存挑战任务的选手可平分500万美金。
除此外综艺也提供了独吞奖金的方式——生存挑战期间只需要拿走其他选手的呼救器, 按下呼救按钮,即可将其淘汰……
时暮安打开玩家地图, 很遗憾,他们四个被分配在四个不同的入谷点。
但他没有太惊讶。
毕竟祂最近弄出了这么多大动静, 那个东西肯定不会只眼睁睁看着。
时暮安第一时间选择存档, 职业技能升级后的精神力只少了五点。
他静静地观察周围环境, 发现自己他正坐在通往野人谷的大巴车里。
车上人不多,加上他只有六个人。
一个司机、一个综艺引导者和四个全副武装的人(三男一女)。
大抵是没心情和竞争对手说话,车里的气氛很安静, 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时暮安扫过一圈, 另外三位选手目光坚定,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 看样子对奖金势在必得。
时暮安并不意外。
所有被选来参加生存综艺的选手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更有不少人是野外生存的狂热爱好者。
他们大多在参加综艺前就自行尝试荒山孤岛里的生活,当然自信于自己的实力。
时暮安靠着椅背轻闭双眼,他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想法。
——综艺禁止选手合作。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驶入崎岖山路, 不知过去多久,车内的安静的气氛终于被人打破。
工作人员起身发出提醒;“请各位选手做好下车准备, 本车即将到达终点野人谷。”
时暮安瞬间睁开眼睛, 另外三人也是立刻警醒起来。
几分钟后大巴车在站点停下。
此时的景象已经从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变成了青山绿水。
放眼望去,只有低矮稀疏的农村平房和一些好奇看热闹的村民。
太阳刚刚升起, 他们却全部穿着轻薄的短袖,一副酷暑难耐的模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
比起有热岛效应的城市,这里的温度竟然更高,而且空气湿度惊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又闷又热。
时暮安擦掉额头上的汗渍,拉开冲锋衣拉链透气。
但这里还不是终点,因为村口的马路上停着四辆除车牌不同外,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小轿车。
每辆车前都站着带有黑色墨镜的高大黑衣人。
工作人员发话:“时暮安选手,请前往一号小轿车……路甲选手,请前往四号小轿车。”
“在这里我代表全体综艺员工祝四位选手挑战顺利。”
时暮安点头:“多谢。”
他径直走向第一辆小轿车,车的后门已经被提前打开。
“砰”
后门被重重关上,黑衣人也随之坐入驾驶位。
四辆小轿车快速驶向不同的山道,徒留一地尾气。
工作人员在survival工作群里发送了第四小组选手已出发的提示,随即和大巴车司机驾车离开。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纷纷散去,该下地的下地,该玩耍的玩耍。
今天依然是普通的一天。
……
越往里走,山路便越陡峭崎岖。
车里没开空调,密闭的空间里温度不断升高。
时暮安看见黑衣人司机的额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开口道:“师傅,麻烦你开下空调。”
黑衣人没说话,指着车里的已经启动摄像头摇摇手。
时暮安懂了。
不能开空调,那就开窗户。
这回黑衣人司机没有阻止,任由裹挟着热意的风吹入车内。
时暮安看向窗外。
人类造物越来越少,千奇百怪的巨型植物越来越多,甚至隐约有大象的呼号传出。
这不是幻觉。
看着路边提示野象出没的路牌,少年的眉眼露出几分凝重。
大象的存在说明此地拥有非常健康的生态系统,植物资源丰富多样。
换而言之,极有可能存在大型食肉动物。
时暮安揉了揉眉心。
希望三个队友一切安好。
“撕拉。”
行驶中的汽车突然靠边停下,车厢里响起优雅的女声。
“请选手下车,沿道路向前直行五百米,自行步入野人谷。”
后车门自动打开,时暮安走下车,发现前方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狭长路径。
小路湿润泥泞,最宽处不超过40cm,看样子仅供一人单向通行。
时暮安走上去,橡胶底的登山鞋陷入泥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不一会儿,鞋子就脏得彻彻底底,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时暮安闭了闭眼,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闹着要出宠物空间的小毛球。
至少现在不行。
时暮安顺着广播的提醒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发动声,汽车渐渐驶远了。
苍茫天地间独有他一人。
若是普通人被丢在此处,怕是会立刻生出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寂感。
时暮安却不然。
他慢悠悠地走着,看起来颇为悠闲自得,还有闲心去观察四周的茂盛草木。
断落的杂草枝丫随意散在路边,根部的人工切割痕迹十分显眼,偶尔还能在地上瞧见几个脚印。
所以这应该是节目组临时开辟出的路。
大概走了几分钟,时暮安终于来到小路的尽头,一块刻有野人谷三个大字的电子提示牌映入眼帘。
他走上前按下提示牌上的红色按钮,电子屏上立刻显示出此刻的时间温度以及打卡成功的提示。
——综艺需要新奇或是有趣的卖点来吸引观众,survive综艺也不例外。
节目组规定,若是有玩家主动淘汰了五位选手或是完成了五次打卡,也可额外获得三十万美金的奖励。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且不说被选中参加综艺的选手,无一不是普通人里的佼佼者,不可能被轻松淘汰。
44名选手汇入占地面积近两千公顷的野人谷,就如同小鱼流入大海。
想找到并且淘汰五位玩家就是天方夜谭。
相比之下还是完成五次打卡更简单。
比起只有44名的参赛选手,节目组足足在野人谷里投放了1000个打卡器。
哪怕一个打卡点只有一次打卡机会,找到五个打卡点的概率也是淘汰五位玩家的数百倍。
同时初始点还会赠送一次打卡机会,听起来似乎非常划算。
但纵观前三期survive综艺,有且仅有一位运气实力双逆天的选手成功完成五次打卡,获得额外奖励。
还有人为了打卡身受重伤,迫不得已只能退出生存挑战赛。
时暮安微微摇头。
好在自己不是真正的参赛选手。
他借助身旁的树干磨掉鞋底边厚重的污泥,先在宠物空间里和小毛球约法三章后,才将上蹿下跳的小黑煤球放出来。
小毛球乖乖蹲在少年的肩膀上,隔着屏幕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毛绒小球。
不过在选手真正进入野人谷前,节目组就已经多次检查玩家携带的物品,因而通过监控看见这一幕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放在心上。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把安抚物带入比赛的奇葩选手。
工作人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将画面里的少年暂时标记为不推荐选手。
原因备注:自带安抚物。
这个理由看起来有些牵强,但谁让那位第三天就哭着喊着要退出的奇葩选手堵死了后者的路。
当然,只要这位年轻选手的表现足够出众,总有机会被人看见。
——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工作人员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虽还盯着屏幕,心思却已经飘向远方。
等他回过神来时,屏幕上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
时暮安准备爬树。
正所谓站得越高,看得越远。
只有站在高处纵览全貌,才能更好确定自己的下一步路往哪走。
不过这里的树未免太高了。
而且树皮上生长着许多湿滑的苔藓,使得本就不简单的行动更加困难。
时暮安选定树约莫二三十米,在低矮灌木丛的映衬下显得遮天蔽日。
但它顶多算个中等。
人类的肉眼随便扫过就能找出几棵比它更加高大的树木。
只是这棵树上的苔藓较少,粗壮的枝干较多,更容易借力。
不过在爬树之前,他要先做另一件事。
时暮安拿出测温仪放在地上,打开检测模式,检测周围环境属性及未来变化。
10.2寸的小屏幕立刻跳出无数复杂的字符和折线、扇形等图案。
预计检测需要十分钟。
时暮安打量着四周环境,不期然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竖瞳。
一条竹叶青
它肆意游走在堆满枯叶的泥土上,不时吐出蛇性分辨空气带来的讯号,一身翠到极致的鳞片美若翡翠。
有陌生的气息。
竹叶青缓缓停止游动,它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庞大生物,在对方做出威胁动作前快速离开。
时暮安收回目光。
不多时,特级测温仪检测结束,屏幕上看不懂的复杂图片和字符就转变成了通俗易懂的文字。
即使依然有不少专业性词语,下方的名词解释也能解释清楚。
时暮安拿起仪器一一查看检测结果。
仪器上显示此处是热带雨林气候和亚热带雨林气候的交汇处。
他现在就位于一片热带雨林中。
这一点时暮安早有预料,并不新奇,唯独让他惊讶的是,测温仪提示野人谷里同时存在热带雨林气候、亚热带雨林气候、温带大陆性气候……寒带气候。
真是不可思议,时暮安惊叹。
上辈子的他去过三十多个国家,一百多个地区,也算见过识广。
但像野人谷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他只遇见过一次。
现在是第二次。
脑海里浮现出某些美好又不美好的遭遇,时暮安脸色微变。
希望这里的蚂蟥不要太多。
用测温仪检测确定树上没有蛇类、鸟类等大型动物后,时暮安取出专业手套开始尝试上树。
他不疾不徐地往上爬,偶尔还会坐在树上休息。
时暮安就这样爬了十来分钟,在爬过某一个点后,视野豁然开朗。
第142章 第 142 章
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山尖, 脚下是繁茂神秘的绿色雨林。
隐约还能看见山坡上大片的绿色原野和悠闲觅食的动物族群。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自然的壮丽神奇在此刻都被少年尽收眼底。
他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被汗水浸湿的眉眼变得柔而坚韧。
过了好一会儿,时暮安打开玩家地图, 查看三个队友的所在地。
无奈玩家地图过于简陋——屏幕上只有三个小红点、一个小绿点和一些简单的方位提示。
每个红点所对应具体的玩家和期间的地理环境一概不显示。
时暮安顿了顿。
片刻后他点击离自己最近的红色小点,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数字40km.
这是他和红点的直线距离。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个经过专业徒步训练的人一天就可走完40km。
换成普通人, 顶多就花费两天天。
然而这些数据的前提是徒步者身体健康,天气优良, 道路平坦无阻。
野人谷里有雨林、高山、雪原……
无论哪一种地形都算不上平坦无阻。
处于雨季的热带和亚热带季风气候更是川剧里的变脸。
说变就变,不说变也变。
若是倒霉些, 连下几个月的雨也不是件罕见的事。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们似乎只有身体健康符合要求。
但身体健康也只是暂时。
大自然里的危险存在于每时每刻, 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比如与刚刚狭路相逢的那条竹叶青,如今已经填饱了眼镜王蛇的肚子。
时暮安收回目光。
他有点后悔自己听信了于隽巧的“花言巧语”。
也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时暮安快速往下爬,在距离地面只有两米时松开手轻巧落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灵动潇洒。
他弯腰拾起树下的背包,随即朝某个方向大步走去。
……
在热带雨林里行走绝对是种折磨人的酷刑。
空气里到处都是植物的气息, 潮湿闷热,逼得人喘不过气。
短短半个小时,时暮安的衣服就被汗水浸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已经能挤出水来。
时暮安擦掉睫毛上即将滚落的汗珠,甩掉扒在袖口的蚂蟥, 仰头又喝了一小口水。
一瓶550毫升的矿泉水只剩下小半截。
时暮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却没有再喝下去。
他放好水杯继续前进。
雨林深处古木参天, 千云蔽日, 巨大的树冠挡住了湛蓝的天空,只吝啬地留下少许阳光透入。
为了争夺这份珍贵的阳光, 古树下的植物们各显神通。
一株株独特的草本植物竟然也长到了七八米高,看起来就像棵纤细的“小”树,盛开了蓬勃的花朵。
再往下去,长不高的植物只能拼尽全力与同类、与异族厮杀,去争夺上方层层剥削后少得可怜的阳光。
而有些既长不高又抢不过的植物却会另辟蹊径,舍弃了对土地的依恋,选择攀附于大树。
或是共生或是绞杀。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殊不知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斗争,看起来最和平的植物也免不了意外。
只是可怜了路过的人类。
面对路上蛮横生长的植物,时暮安只能不停挥动手中的镰刀,伐出一条路来。
草屑木碎四散飞舞,小毛球大概也知道主人的辛苦,乖乖蹲在少年肩头,做一个听话的毛绒玩偶。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时间恍然流逝,少年却好似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刻也未停下自己的脚步。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服,也浸湿了他的发丝。
一缕缕湿发软软地搭在少年额间,显出几分柔软无害。
亚麻色的小鸟在树上歪头歪脑,黑色的豆豆眼里映出少年此刻的模样。
但它靠得有些近。
时暮安抬起头看了眼小鸟所在的方向,随即又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不得不说小鸟的模样很逼真,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可惜它的眼睛出卖了它的身份。
这是摄像头唯一的破绽。
时暮安示意小毛球放心,跟踪它们的鸟儿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不知又过去多久,一人一球被一片山壁拦住去路。
好在崖壁不高,只有三四米。
时暮安试了试泥彼的坚固程度,后退几步借力助跑,干脆利落地爬了上去。
然而雨林的尽头依然是雨林
面对眼前如出一辙的茂密森林,时暮安打算找片空地休息会儿。
小毛球也饿了。
因为不放心自己,它一直没回任务空间吃东西。
时暮安拿出赶路时随手采来的野果野菜,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河水流动声。
“走,我们去看看。”
时暮安招呼小毛球,说不定能捞几条鱼回来。
虽然背包和空间里的食物已经够他吃上十天半月,但谁知道往后的情况如何,还是能省则省。
时暮安拿出测温仪检测,凭借仪器和听力的双管齐下,几分钟内就到了水源。
这是一条半米宽的小河,
河水较浅,流速却不慢,与立在河中的石块击出白花花的水浪。
时暮安听见的水流声就来于此。
他顺着湍急的小河往前走,并没有因为河流很浅就放松警惕。
从河岸附近的地势地貌来看,若是上游突降暴雨,此处会在短短数分钟里变成一片沼泽。
况且热带雨林里的鱼,无论是大是小可都不是好惹的家伙。
关于这一点,上辈子的时暮安就深有体会。
那时他跟随当地土著去亚马逊雨林的外围探险,与之同行的还有几个外国人。
一人不慎落入半人高的河里,只在水里呆了几十秒就察觉身体有点不适。
若不是导游经验丰富,当机立断带人去医院,这个倒霉蛋的生/-殖/-器就要保不住了。
而罪魁祸首仅仅是一条不足一厘米的透明小鱼。
俗称寄生鲶。
寄生鲶的威名或许比不上森蚺、食人鲳等,但它的杀伤力绝对不输于大型猛兽,甚至更胜一筹。
虽然不清楚野人谷的热带雨林里是否存在寄生鲶,但出于安全和脸面考虑,非必要情况下,时暮安不会让自己没入浑浊的水里。
毕竟水里的危险也不止寄生鲶一种。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
时暮安用上上次海钓任务里买的鱼竿成功在河流下游水势较平缓的幽深水潭里,钓上来一条接近半米的孔雀鲈。
孔雀鲈又名帝王三间,皇冠三间。
鳞片色泽鲜艳,呈现灿烂的黄色,身体有黑斑,尾部有一个标志性的黑色圆点,是有名的观赏鱼品种。
当然,也可以食用。
时暮安用石头将挣扎的孔雀鲈拍晕,挂上假饵继续钓鱼。
——孔雀鲈是群居鱼类,一旦钓上一条,就说明水里存在鱼群。
结果不出所料,又有两条孔雀鲈上钩,且比先前那条更大。
三条鱼加起来超过二十斤,时暮安就直接在河岸边处理,省得等会没有水清洗。
他拿出匕首利落地将三条鱼开膛破肚。
鲜血短暂地染红了浑浊的河面,丢进河里的鱼内脏顿时引来一阵骚动。
时暮安看见密密麻麻的鱼浮出水面,凶猛地撕扯孔雀鲈的内脏。
此时就连空气都弥漫着血腥味。
时暮安不想引起大型猎食者的注意,他加快速度刮去鱼鳞,用野草穿过鱼鳃,将三条鱼系在一起。
大功告成
时暮安起身准备离开,抬头时不经意间对上一双黄绿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藏在河对岸的灌木丛里,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让时暮安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古谚语:当你第一次看见老虎时,它已经凝视了你一百次。
第143章 第 143 章
橘黄色的皮毛、复杂的黑色玫瑰形花纹无一不显示着它的身份——美洲虎。
又名美洲豹。
但它既不是虎, 也不是豹。
即便被分于猫科豹属,也是和豹完全不同的品种。
准确来说,美洲豹是除老虎和狮子以外世界上现存的第三大猫科动物(豹是第四大猫科动物)。
比起时暮安在第一届初级生存挑战赛里见到的那头美洲狮, 这头美洲豹的体型要大得多。
它是热带雨林的王者。
包括森蚺和凯门鳄在内的强大掠食者都是它的食谱之一。
时暮安同样静静地观察这头美丽的凶兽, 一人一兽相隔不超过三米。
这个距离短得可怕。
只要美洲豹想, 顷刻间就能将眼前的人类扑倒在地, 用锋利的咬牙和强大的咬合力咬碎他的头骨。
相互凝视间,时暮安看见美洲豹的眼睛发生了危险的变化。
它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因为人类的对视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是一种挑衅。
时暮安知道, 但他并不在意。
他见过非洲大草原的狮子,见过山地密林的老虎, 见过皑皑雪山上的雪豹, 唯独没有亲眼见过美洲豹。
——上辈子去亚马逊雨林探险时太不巧, 一连待了近40天也没能见到雨林玩着的身影。
如今在任务世界里有幸见到,可不得好好瞧瞧这只美丽霸气的大猫。
可惜美洲豹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自认为受到挑衅的大猫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不过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生物, 警惕心还在让它继续忍耐和评判对方的实力。
时暮安微微眯眼。
他转头给小毛球使了个眼色, 海胆大小的黑色毛绒小球瞬间膨胀成庞然大物。
然后时暮安就看见原本虎视眈眈的美洲豹迅速后退,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猛得瞪圆了, 显出几分大学生的清澈愚蠢。
不一会儿,大猫便没了影。
时暮安奖励似地摸摸小毛球,他笑道:“好了,变回去吧。”
“我们去吃烤鱼。”
他完全不担心这超乎寻常的一幕被摄像头看见。
毕竟发达的现代科技“无所不能”, 工作人员大概率只会以为他携带了某种高科技。
而且就算有人发觉不对,节目组也不会主动派人来危机重重的热带雨林抓捕他。
顶多在雨林外围等他自己出来。
……
“滋啦”“滋啦”
熊熊燃烧的篝火热情地舔舐着树枝上油光润泽的三条大鱼。
四处散落的火星伴随着油脂香四散飘逸, 不停地勾引着饥饿已久的味蕾。
小毛球眼巴巴地蹲着。
刚在宠物空间里吃饱喝足的它其实不饿, 但味同嚼蜡的宠物口粮怎么能和香喷喷的烤鱼相提并论。
小小的黑团子围着篝火蹦蹦跳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上去大吃特吃。
时暮安低声轻笑。
他从包里拿出烧烤调料细致地撒上去, 片刻后,空气里爆发出更加浓烈诱人片刻后空气里爆发出更加浓烈诱人的香味。
香得小毛球到处蹦跶欢呼,一个没注意跳进树洞自投罗网。
好在时暮安及时将它捞住,才避免惨剧的发生。
时暮安失笑。
他勒令小毛球在篝火前乖乖坐好,又将烤鱼翻了个面使其受热均匀。
篝火里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掩盖了雨林的喧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大功臣先吃。”
时暮安笑着把体型最大的烤鱼递给小毛球。
在放手之前他又提醒道:“要是一口吞掉就没有了哦。”
三条烤鱼各吃一条,还有一条是储备粮。
小毛球乖乖点头。
以前那是傻,不知道慢慢品尝的快乐,现在的它已经进化了。
小毛球变出爪子抓住树枝,学着主人慢条斯理的动作吃鱼,边吃还边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这是对食物的最高赞美。
少年笑眼弯弯,连那双常显凌厉的丹凤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后,他将最后一条烤鱼用塑料袋包好放入空间,闭上眼睛让身体得到休息。
篝火里飘出灰白浓雾熏走了最烦人讨厌的蚊子,为这方小小的空间带来片刻安宁。
结实的冲锋衣外套早已被时暮安换下,此时他的上半身只穿了件速干的长袖T恤。
在篝火的不懈努力下,T恤的前半边和后半边终于被烘烤成两种界限分明的颜色,也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
大概是被汗水湿了一次又一次,后半边衣服总有股挥之不去的黏湿感。
时暮安睁开眼睛,目光在四周巡过一圈,随即拿出空间里的冲锋衣外套给自己套上。
然后又隔着冲锋衣脱掉里面的T恤,将其拿在手里烘烤。
随着篝火释放出炙热的能量,速干的T恤很快就由湿转干,变得柔软起来。
如此休息了好一会儿,时暮安才如法炮制地换回T恤,脱下冲锋衣,再次踏上通向小红点的未知道路。
但很快他就遇见了新的问题,一条宽阔的大河挡住了他的去路。
水体是浑浊的暗黄色,水深不知,粗略估计两岸间有十几米宽。
时暮安再次打开玩家地图,查看自己与红点间的距离,屏幕显示38km。
相较于最初的38km,少了2km。
但正是2km的直线距离让他足足走了近四个小时。
时暮安盯着平缓幽深的河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新的想法。
借助河流的力量,可比人凭双腿赶路快得多。
所以他决定造一艘船。
或者说独木舟。
时暮安环顾四周,视线在那些粗壮的树干上来回扫过,最终定在某一处。
而在另一边,白雪皑皑的山巅,疲于赶路的林木遇见了除他之外的人类。
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她问:“你是玩家吗?”
第144章 第 144 章
“什么玩家?”
林木疑惑, 脸上的表情很是莫名其妙,看女人的眼神就像看神经病。
中年妇女讪讪。
“帅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 她连忙补充道 “你不用管我, 我就跟着你, 行吗? ”
林木有些犹豫。
眼前的女人只穿了件破烂棉袄, 发梢间落满大片的雪花,脸色唇色被冻得发白。
她看起来很冷, 双手紧紧环抱身体,说话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如果是在平时遇见她求助, 林木肯定会毫不犹豫帮助对方。
可是这里是金字塔游戏。
她是玩家。
这一点毋庸置疑。
问题是一个有资格参加B级团队任务的玩家, 会让自己混成这副模样?
而且现在距离任务开始不到一天, 林木很难不担心有诈。
他可不是那种眼神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别跟着我。”
林木试图用冷硬的语言逼退女人,以显示自己的不好惹。
可惜有时候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堪比喜马拉雅山到吐鲁番盆地的高度差。
——一个是世界上最高的山, 一个是世界上最矮的盆地。
林木现在就位于吐鲁番盆地。
明明心里想着要强硬拒绝, 说出来的话却细丝若雨。
他甚至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无法对“可怜”的女人恶言相向,林木干脆闷头快步往前走。
不管不顾不听。
林木坚信只要不理会对方, 他就不会上当受骗。
李大花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跟上去。
但她是个很懂分寸的人。
虽然牢牢跟在林木身后,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不至于让人过分反感, 也保护了自己。
林木听见动静回头望了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加快脚步, 试图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李大花不得不跟着加快速度。
即使累得气喘吁吁, 身体疲惫难耐也没有放弃。
因为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大花心里清楚,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紧紧跟上前面的年轻人。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她的女儿还那么小肯定会害怕。
李大花强迫自己跟上年轻人的步伐,越来越大的喘气声却不断提醒她身体已不堪重负。
雪地里的雪很深,一脚踩下去能淹没人的膝盖 ,每走一步都会耗费大量的体力。
她终归比不上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李大花眼睁睁地看着林木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影影绰绰小黑点。
她焦急地想追上去,却又忙中出错,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她爬起来时,连黑点也没了。
李大花几乎要绝望了。
她颓废地坐在雪地里,对着眼前的脚印发呆。
脚印?!
李大花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上的雪停了。
所以她可以跟着继续脚印走下去。
李大花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村里来的支教老师交给她们的一首诗。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大花借着拐杖的力量起身,顺着雪地里的脚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不知道过去多久,这方天地依然是白花花雪茫茫的一片。
李大花惊讶地发现小黑点又出现了。
他就在原地站着。
是在等同伴吗?
李大花疑惑不解,但是能再次看见这个年轻人,她很高兴。
林木也有点高兴。
他差点就准备倒回去找人了。
看着女人一瘸一拐的动作,林木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错了?
或许女人并没有隐藏在暗处的同伴,也没有使诈,她就是单纯地想跟着自己离开雪原。
看着女人毫无血色的脸和已经显出青紫色的手,林木心里越来越难受。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总是爱絮絮叨叨的中年妇女,她还没有满五十岁。
如果她也在金字塔游戏里,会有人去帮她吗?
还是只能像眼前的女人一样?
而她又是谁的母亲?
不知是不是林木的错觉,他总觉得女人有点眼熟。
或许是同为中年妇女的气质?
内心的天平不断向一方拉扯,更折磨着林木的良心。
他可是自愿签订了《在外互助父母协议》的大学生啊。
林木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佯装不经意地背过身,防止女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愁眉,接着在脑海里翻出老大训练时的冷峻模样,企图有样学样。
“拿着。”
林木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从背包最底层找出几个递给李大花。
李大花愣住。
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有些受宠若惊道:“给我的?”
林木高冷点头。
“不用,我,我不冷。”李大花连忙摆手。
林木直接撕开包装强硬地塞过去:“如果不想手被截肢就拿着。”
李大花摸着暖宝宝,嗫嚅地说了声谢谢。
林木又问:“你有黑色衣服或者黑色的布吗?”
自认为高冷的他就差将好心热情摆在脸上。
李大花终于意识到方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等同伴,是在等自己跟上去。
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了地,她的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喜悦,以至于在情绪的操控下没有听清年轻人的话。
但在旁人看来就是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又无措。
林木耐心地问第二遍。
这回李大花听清楚了,她东翻西找,最后尴尬地举起自己的黑包:“只有包是黑色。”
虽然不知道年轻人要黑色的衣服布料干什么,但她很不好意思自己没能帮上忙。
林木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遇见李大花的几个小时里,他叹气的次数比前几个星期都多。
林木干脆从自己的黑色内搭上划出一块长条黑布。
他左看看右瞧瞧,茫茫雪地里没有枯枝落叶的痕迹,便干脆放下背包仔细翻找里面有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
运气不错,还真找到几个。
林木用这些东西和黑布做了一个简易墨镜递给李大花。
这是老大在模拟训练室里教给他的方法。
林木指向自己的墨镜,好心解释道:“可以防止雪盲症。”
竟然是要给自己做东西。
看着黑布上的缺口,李大花更是惭愧不好意思。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大白馒头想要送给林木。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食物。
林木摆摆手,面上依然是装出的高冷模样,实则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原来帮助别人这么快乐。
那欺负小松鼠呢?
时暮安沉默地看着眼前愤怒到跳脚的黑色松鼠,难得有几分尴尬。
他好像把人家的家拆了。
第145章 第 145 章
“咕——咕——”“咕——咕——”
“嘶——嘶——”
虽然听不懂松鼠话, 但是小松鼠呼哧呼哧喷气的动作足以告诉时暮安,它骂得很脏。
说起来时暮安还是第一次见黑松鼠。
字面意义上的黑色大松鼠,通体纯黑, 没有一丝杂毛。
一身油亮光泽的黑色皮毛仿佛最上等的丝绸锦缎, 身形纤细修长, 神秘而优雅。
蓬松的大尾巴微微向外炸开, 伴随着跳脚的动作又显出几分可爱。
时暮安好奇地蹲下。
这只黑松鼠的体型与小猫小狗相近,又生活在热带雨林里, 应该属于巨松鼠一族。
曾经同行游览亚马逊雨林的动物学家就向他介绍过巨松鼠——巨松鼠又名“树狗”、“黑狸”、“藤狸”,因体型大而得名……
即便上辈子的记忆已经逐渐淡去, 时暮安依然记得亚马逊雨林里巨松鼠腹部毛发是橙黄白三色。
哪怕是以黑色闻名的黑魔王松鼠, 腹部或多或少也会有浅白色/浅红色的毛发。
而且黑魔王松鼠的黑也不是纯正的黑, 更多的是亚麻黑、浅黑。
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可是这只松鼠的黑却如黑猫一般。
时暮安可以说在阴暗幽深的黑色地带,如果不是睁着两只眼睛,没有人能发现它的伪装。
是黑化动物, 还是任务世界独有的黑色品种?
而在时暮安怀疑思考时, 看见大黑松鼠的小毛球已经惊呆了。
它们的毛毛竟然一模一样!
小毛球惊奇地绕着大松鼠打转,小心翼翼地蛄蛹着朝它挪动。
对于这只同为黑色的毛茸茸小动物, 它总觉得有些亲切。
时暮安眯起眼睛。
一双含笑打量的目光变成了极具压迫力的审视。
作为游戏认定的小毛球主人,他能隐约体会到小毛球内心的感受。
只是金字塔游戏里的橙级宠物竟然会对任务世界里的一只黑松鼠感到亲切?
时暮安眼疾手快地把小毛球捞回来。
他很难不怀疑松鼠有问题。
他们沿途遇见的黑色动物数不胜数,小到黑蚊子、黑蜘蛛,大到黑鱼、黑鸟, 却没有哪一种能让小毛球生出亲切感。
而且这只黑色松鼠也好似对小毛球青眼有加。
发现主动向自己靠近的小毛球靠近,黑松鼠呆愣了许久, 连被偷家的愤怒都给忘了。
一双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等宕机的大脑慢慢反应过来, 黑松鼠盯着被人类困在手心的小黑团子更是愤怒不已。
偷了它的家,竟然还想偷它的老大(单方面认为的)?
是可忍, 孰不可忍!
愤怒的松鼠匍匐下来做出攻击的姿态,喉咙里发出更加尖锐威胁的咕咕声。
被松鼠扑在脸上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那足以咬碎坚果外壳的锋利牙齿和锋利的指甲能够轻而易举地划破人脸。
然而没等时暮安做出反应,小毛球就先一步跳下去,对着黑松鼠好一顿拳打脚踢。
黑松鼠被打得晕头转向,又不敢还手,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用尾巴把自己团成团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时暮安:……
如果不是他就在原地看着,怕是会以为突然换了只松鼠。
差别未免太大了吧?
时暮安好笑地拦住小毛球:“先停下,别打。”
他想找黑松鼠问问情况。
小毛球气呼呼地停下动作,它挡在时暮安身前,对着黑松鼠虎视眈眈。
“吱——吱吱”
黑松鼠不停地冲小毛球叫唤。
它主动倒下翻出柔软的肚皮向小毛球示好,黑亮亮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小毛球不领情。
黑松鼠继续可怜兮兮地叫唤撒娇,还偷偷瞪了人类一眼。
时暮安挑眉。
不愧两副面孔呢?
少年思索的眼神在两个黑色毛茸茸间来回扫过,他蹲下来安抚小毛球道:“没关系,它伤不了我。”
小毛球依然警惕。
也不知是游戏原因还是天性使然,它对时暮安有种超乎寻常的保护欲。
那头美洲豹好歹还是识趣地待在几米之外,所以小毛球尚且能忍受。
但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它根本忍不了一点。
如果不是心里残存的那点亲近感印象,小毛球早就把这只胆大包天的松鼠吃进了肚子。
竟然想对它的主人动手。
它该死!
小毛球咬牙切齿。
时暮安又揉了揉小黑团子,将自己在路上摘的野果放在黑松鼠面前。
他道:“抱歉。”
一码归一码,说到底是他先砍树毁了对方的房子。
但黑松鼠是只傲气的松鼠,对于地上人类送来的鲜美可口的野浆果不屑一顾。
它只想和小毛球贴贴。
时暮安便指向小毛球干脆问道:“你曾经认识它?”
若是画面里有第二个人存在,怕是会觉得时暮安莫名其妙。
野生动物哪里听得懂人类语言。
事实也的确如此。
黑松鼠完全没有理会时暮安的问题,准确来说是没递给他一个眼神。
时暮安微微眯眼。
一双上扬的丹凤眼变得狭长,眼里带着凌厉的锋芒。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叽——”
小毛球突然发出高亢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时暮安的思索。
它似乎在质问又像是胁迫。
黑松鼠浑身一颤,全身上下的毛发好似突然接触了静电,炸开成根根分明的模样。
黑松鼠的毛发变得异常蓬松,又因为它瑟瑟发抖地蜷缩着,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小毛球。
时暮安啧了一声。
黑松鼠在小毛球的胁迫下开始像个拨浪鼓般疯狂摇头。
不认识?
时暮安心底的疑惑更深,目光里的审视和打量逐渐带上危险的意味。
但他没有再开口,而是将“战场”交给了小毛球。
“叽咕叽咕叽叽?”
“吱吱吱吱”
……
一球一鼠的对话在旁人看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叽叽咕咕唧唧,它们自己却说得有来有回。
几分钟后对话结束。
小毛球蹦上时暮安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叽咕。
一句话总结就是小毛球自带的气息令黑松鼠亲近臣服。
——如同眷念家园的孩子对家的亲近,如同森林里的动物对百兽之王的臣服。
在此之前黑松鼠从未见过小毛球,也没有见过和小毛球类似的动物。
时暮安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问问它们一族的成员是否全是纯黑色的松鼠。”
小毛球跳下时暮安的肩膀又去和黑松鼠交涉。
答案是不是。
只有它是纯黑色的松鼠,其他成员都是普通的巨松鼠。
并且它出生时就是纯黑色的松鼠,和后天的变化无关。
至于黑松鼠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皮毛颜色的特殊性,它从小就受到同胞兄弟的排挤,母亲也更愿意先哺育其他孩子。
如果不是雨林的食物资源丰富,它恐怕活不到独自出来觅食。
而且即使现在已经凭借超出同族一大截的智慧让自己吃喝不愁,黑松鼠还是找不到伴侣。
每年都只能孤独地度过发情期。
听起来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时暮安十分“真诚”地拿出几个野果递过去。
小毛球又生气了。
这些都是它和主人辛辛苦苦摘的果子,凭什么要给一只吃喝不愁的大黑松鼠。
黑松鼠:QWQ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现在它的家没了,它的食物也没了。
时暮安摁住小毛球,防止它再去揍“可怜”的黑松鼠。
现在他有两个怀疑。
第一:黑松鼠是那个东西为故意设置的陷阱烟雾弹。
第二:黑松鼠与小毛球的来历有关。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亦或是还存在有第三种可能,这只黑松鼠都不能出事。
至少小毛球不能是罪魁祸首。
——时暮安没忘记小毛球和黑松鼠互相没来由的亲切好感。
他将属于自己那部分的野果全部送给黑松鼠,并且承诺帮它再找一处合适的房子。
在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热带雨林里,这份赔礼已经算相当有诚意。
毕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时也没听见谁说过对不起。
但黑松鼠不同意。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一人一球间来回打转。
“吱吱吱吱”
我要跟你们走。
第146章 第 146 章
时暮安不置可否, 小毛球却先忍不住了。
从它的视角来看,就是可恶的松鼠不仅要拿走果子还想长期蹭吃蹭喝。
坏大恶极!
小毛球表示强烈抗议。
时暮安嘴角微抽,他不禁提醒道:“不是坏大恶极, 是罪大恶极。”
“叽咕叽咕。”
小毛球愤怒地对空气拳打脚踢。
不管不管, 它就是不要这只坏松鼠。
黑·坏大恶极·松鼠(T-T):被老大讨厌了怎么破
黑松鼠决定使出杀手锏。
它将得来的小野果全部推给小毛球, 试图挽回“老大”的芳心。
可惜这样只会让小毛球更生气——坏松鼠竟然敢光明正大地来挑衅它。
可恶可恶可恶!
炸毛的小球瞬间变大身形, 冲黑松鼠张开深渊巨口。
黑松鼠呆住了。
看起来已经是被吓傻的模样。
小毛球满意了。
它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蹦蹦跳跳地来到少年身边, 拱进他怀里撒娇。
然而……
小毛球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巨大体型,差点把时暮安怼进河里。
好在少年凭借过人的腰力硬生生晃了回来。
小毛球:“叽叽”
时暮安:“自己玩去。”
小毛球嘤嘤委屈, 狠心的人类却视而不见。
本以为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终于消化掉大脑信息的黑松鼠再次语出惊人:“老大, 你好厉害!”
一双亮晶晶的豆豆眼里满是崇拜。
殊不知小毛球已经气炸了。
——因为常听林木他们称呼时暮安为老大,在小毛球心里老大已经成了主人的专属代名词。
所以在接收到黑松鼠话里的信息时,小毛球理所当然地认为话里的“老大”是在称呼自己的主人。
臭不要脸的坏松鼠!
小毛球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如同怒吼的雄狮一般散开全身毛发。
配上巨大的体型, 更显威风凛凛。
但直面咆哮声的黑松鼠却是一点也不怕。
不仅没有害怕,还用尽各种华美之词来称赞“老大”。
鸡同鸭讲的结果就是小毛球霍霍磨牙。
最后还是时暮安看不下去, 仔细了解情况后帮,好心帮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个小家伙翻译。
“我是老大?”
小毛球迷糊:“那主人是什么?”
时暮安选择转移话题。
他道:“我打算带松鼠一起走。”
小毛球呆住了。
它抬头看了看少年,又转头看了看黑松鼠,对上松鼠讨好的表情, 轻轻哼唧一声,到底没再生气。
但是它有一个要求。
“叽、噗叽。”
时暮安点头。
即使小毛球不说, 他也不会和黑松鼠过于亲近。
得到主人的肯定答复后, 小毛球“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施舍给松鼠一个安分点的眼神。
场面终于平息下来。
时暮安开始处理自己砍下的这棵大树——先将多余的分枝全部去除, 再截取需要的部分,剥掉树皮……
制作独木舟的工序不算复杂,但是非常繁琐,每一步都需要花不短的时间处理以保证质量。
一个人想做好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就算是亚马逊雨林里的土著居民也要花上好几天的工夫。
好在时暮安并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一个小毛球,或者再加上一只松鼠?
总之小毛球那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技能帮了时暮安大忙,尤其是在某些需要力气的时候。
而且除去质量方面,时暮安不打算对独木舟精挑细琢。
他的要求很低,能坐人能飘能划能不漏水就行。
毕竟热带雨林里的河道地形错综复杂,他也不确定自己能用独木舟多久。
因此短短半天时间过去,一条独木舟就已初现雏形,看着有几分模样。
少年的脸再一次出现在某个大屏幕上。
不推荐的标志消失了。
可惜也仅仅是从不推荐区来到普通区,依然是坐冷板凳的待遇——头像旁是大大的数字0。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热门区和强推区。
强推区排名第一的头像旁,数字已经达到惊人的32,并且还有增加的趋势。
负责管理系统的工作人员惊讶地碰了碰同伴:“强推区里竟然有一个女的。”
自他在这里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强推区里出现女人,而且是漂亮美艳的女人。
看着强推区的第三名照片,工作人员的眼里顿时出现些许怜悯。
有时候美貌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个工作人员的目光扫过强推区,随即在热门区落定。
男人皱了皱眉,对着一个小屏道:“她是谁?”
他所指的屏幕上有两个人,一个是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活动开始前,每个工作人员都必须熟背44位参赛选手的资料。
男人可以肯定中年妇女并不在参赛者之内。
工作人员无奈摊手:“我也不知道,但是经理让我们别管,大概是那帮有钱人想出的新法子吧。”
男人垂眸没有说话。
工作人员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这种事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虾米管。”
自己的命都还没着落呢。
男人抬眼苦笑:“谁说不是。”
两人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屏幕上的画面却依然不断改变着。
*
夜色降临
清冷的月光为茂密丛林里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有的选手还在为食物奋斗,有的选手已经建好了住所。
回家小队的四位成员就属于后者。
连身处环境最恶劣的林木和李大花也合作建造起一座不大不小的雪屋。
虽然形状和外貌有亿点点不上进,但好在能留两人安全过夜。
没错,两人一起。
说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这个时候提男女大防就是自找麻烦。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木对李大花已经产生了最基础的信任。
但他仍然没有主动暴露自己同为玩家的身份,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套话。
准确来说是两人互相套话。
李大花已经将林木当成了任务世界的原住民。
到底是姜比老的辣,
等林木反应过来时,李大花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套走了不少与任务相关的信息。
只是这些信息不应该在玩家进入任务世界时就自动传入大脑吗?
林木忍不住又开始怀疑。
好在现在可以肯定李大花暂时对他没有恶意。
两人爬进小雪屋,将出入口和容易松懈的地方加固,把外界的风雪全部隔绝在外。
李大花用自己的旧床单先垫了一层,接着林木拿出特级羽绒被。
“看我的高科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炫耀:“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我就知道会派上用场 。”
林木不怕李大花看出端倪。
因为特级羽绒被是个人绑定物品,且不属于道具,即使被其他玩家触碰也不会显示出信息。
他能用还多亏这是团队任务,团队成员可以共享道具物品。
前提是东西在自己手里。
隔空共享物品道具就别想了。
李大花震惊地摸着手里暖洋洋的被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他缠上的年轻人是个厉害人物。
“得花不少钱吧?”
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脏手,生怕把干净的被子弄脏。
林木:“不多也就十来万。”
李大花:“这么有钱还来参加生存挑战赛?”
她实在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要是她能有买高科技被子的钱,说什么都不会来参加生存挑战赛。
林木暗道不妙。
好在他急中生智,嘿嘿一笑道:“我女朋友喜欢看这个综艺,我要拿到冠军向她求婚。”
李大花果然没有再追问。
女人的神色有些黯淡,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好的事。
年轻时候她也曾为爱疯狂过。
只可惜她没有擦亮眼睛,为了点小恩小惠就让自己陷进去,以至于未婚生子后被抛弃。
既毁了自己也毁了孩子。
两人都没有再闲聊的心思,慢慢闭上眼睛睡去。
屋外满天星辰闪烁,一轮圆月缀上枝头,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显得格外明亮硕大。
张佳佳坐在低矮的树枝上,任由明月高悬 ,不胜轻柔的夜风凌乱了发丝。
借着朦胧的夜光依然能看见草地带着雨后的新绿,空气里都弥漫着清新。
茂密的野草地也有幸被夜风垂帘,欢快地弯下腰显出吃草的羊群和许多双暗中窥视的眼睛。
——幽绿色的眸子在夜晚格外吓人。
张佳佳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握着枪。
哪怕明知狼群狩猎的对象不是她,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一头灰狼率先发起攻击,羊群顿时骚乱起来。
紧接着七八头灰狼从四面八方冲出,更令羊群感到恐慌,不禁在头羊的带领下向远处奔逃。
但并不是所有的羊都能赶上大部队。
比如一头年迈的老羊和一头看起来才出生不久的小羊。
他们正是狼群此次的狩猎对象。
结果不出所料,狼群大丰收,浓郁的血腥味代替了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
张佳佳也松了口气。
她看着狼王撕开猎物的腹部,咬下最柔软的部分大口咀嚼,几只活泼的小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也想分一杯羹。
可惜被狼王凶了回去。
张佳佳会心一笑。
今天晚上她终于可以在树上睡个安稳觉。
不过与胡乱生长的树杈子相比,还是在空旷的地面搭上帐篷更适合睡觉。
被分配在温带针阔混交林的于隽巧算是队伍中过得最舒服的那一个。
——温带森林既没有极端天气,又有较为丰富的食物资源。
此时她就在熏鱼。
用树枝搭成的简易熏烤架上放着不少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有大也有小,鱼身全部抹上了些食盐。
空地上渐渐飘出诱人的香气,引来一些隐秘的窥视。
有动物的,也有机器的。
今夜是个平安夜。
第147章 第 147 章
次日清晨
明媚的天光照耀了碧翠幽绿的森林。
一时间百鸟齐鸣, 将动物们从睡梦中唤醒,宣告新的一天的到来。
时暮安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眸里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压下了眼型上的凌厉。
不过也只有一瞬。
少年的眼神很快就清明如常, 他翻身跳下横在两棵树干间的简易吊床, 动作灵巧轻便, 睡迷糊的小毛球完全没有察觉。
倒是黑松鼠瞬间睁开眼睛警惕地盯着时暮安,生怕人类对自家老大图谋不轨。
时暮安:……
不得不说小黑松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弟。
时暮安并不在意松鼠的警惕, 他将昨天晚上烤好的鱼从空间里拿出来。
空间里的温度长期保持在15℃,经过一晚上的沉淀, 几条烤鱼已经凉透了。
时暮安不想吃冷食。
他捡来些易燃的干草, 然后将火坑上的细灰刨开, 露出坑里猩红点点的小炭,
干草与火星相结合,只需轻轻一吹, 火就会借势燃起。
随着汹涌的火舌袭向树枝上的冰凉烤鱼, 鱼的外表层便迅速滚烫起来,向内部收缩蜷曲。
但是还不够。
考验耐心和技术的时候到了。
如果不想鱼的外表焦糊发黑, 或是鱼的内部冰凉一片,就必须不停地翻转每一条烤鱼。
这是时暮安多年积累下的经验之谈。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很正确。
虽然复热后的鱼不如刚做好时那样焦酥,但整体也算外焦里嫩,只需加点食盐就是一番难得的美味。
烤鱼的香气随空气四处飘散,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老鼠对着火上的食物眼馋。
大概是不知者无畏,小老鼠一点儿也不害怕篝火边的庞然大物, 不停地用鼻尖嗅闻空气。
殊不知凭它胆大包天的动作, 就足以被眼前的人类抓上千百回,再抽筋扒皮送去和烤鱼作伴。
若是遇见动作粗犷不讲究的参赛选手, 就是被生吞活剥也不意外。
好在时暮安的食谱里没有老鼠。
他并不在意老鼠的动作,反正小东西也不敢冲进火坑。
倒是啃果子的黑松鼠愤怒地驱赶垂涎烤鱼的老鼠,发出刺耳的威吓声,
时暮安:……
从黑松鼠张牙舞爪的动作和叫声来看,它应该是在驱赶老鼠。
但巨松鼠不是素食动物吗?
这只老鼠只是围着篝火打转,并没有抢夺野果的打算。
而且以两者间的体型差距,时暮安不觉得黑松鼠会害怕老鼠。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在驱走老鼠后,气势汹汹的黑松鼠又恶狠狠地瞪着他。
准确来说是他拿着烤鱼的那只手。
看起来对人类吃鱼相当不爽。
殊不知这样气呼呼的表情在人类眼里可爱得过分。
哪怕时暮安对毛绒动物没有特殊偏爱,看见小黑松鼠跳脚的模样也不禁想笑。
少年的脑子里冒出个捉弄鼠的坏点子。
他当着黑松鼠的面慢吞吞地将烤鱼送往嘴边,却在张口即将咬住烤鱼时突然顿住,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犹豫。
黑松鼠跟随移动的视线也只能被迫停下。
然后它就慌了。
——少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烤架上的几条鱼,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句话表现得明明白白。
而且他还要付出行动。
眼见那双手即将拿走烧烤架上的所有烤鱼,黑松鼠急得冲出来发出尖叫。
它挡在时暮安面前,两只黑色的爪爪高高抬起,露出牙齿,发出闷闷的低吼声。
即便是面对比自己大数百倍的人类,黑松鼠依然不退不让。
殊不知那根炸毛的大尾巴已经暴露出真实情况。
时暮安有些忍俊不禁。
他偏头看向还在吊床上呼呼大睡的小毛球,又看了看努力替小毛球守卫食物的小松鼠,微微勾起的嘴角里又带着些无奈。
他对小毛球的来历愈发好奇了。
但时暮安没有继续逗黑松鼠,也没有把小毛球叫醒。
现在才五点出头何必做扰球清梦的事。
他把先前刨开的草木灰盖回去,让坑里的大火转为小火,确保小毛球醒来时烤鱼不会烧焦。
自己则开始细化昨天的半成品独木舟。
“咔、咔、咔”
随着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独木舟里积下大堆木头碎片。
时暮安正在进行打薄。
这是个细致活,所以他用的是从新手任务里获得的匕首——小刀握起来方便,也能更好地把控力度。
否则若是不小心将舟底和舟壁破开,一切麻烦事都得从头再来。
所幸时暮安有足够的耐心和耐力。
面对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磨人工程,时暮安依然能用寻常心对待。
他慢慢打磨着独木舟,迷糊着醒来的小毛球下意识跑回宠物空间里哼哧哼哧地炫饭。
可怜守着烤鱼的黑松鼠已经昏昏欲睡。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飞逝而过,顺着叶间缝隙洒落的阳光逐渐带上炙热的气息。
终于完成了。
时暮安起身活动僵硬的身体,长时间的低头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他转头发现烧烤架上空空如也,便顺手摸了一把篝火旁的黑色毛茸茸。
手感有点不对?
时暮安低下头,尴尬地与两双三分茫然三分愤怒六分不知所措的扇形图对上。
糟糕,摸错球了。
“叽叽叽!” “吱吱吱!”
两道高亢的声音同时响起,声音里的悲愤清晰可闻。
只是一个像被抢走了珍爱的宝物,一个像突然摔进了泥巴坑里。
“叽叽叽”
舍不得生主人气的小毛球将矛头对准黑松鼠,黑松鼠又愤怒委屈地将矛头对准时暮安。
时暮安扶额。
“我的错,我的错。”
他连将小小的黑色毛球捧起来顺毛,又转移话题道:“要不要来看看我们的船。”
时暮安转身将小毛球面对独木舟。
这一招果然有用。
小毛球主动跳进船里左顾右盼,时暮安便从空间里拿出瓜子准备向黑松鼠表示歉意。
熟料一回头,他发现黑松鼠不见了。
难道被自己气跑了?
回想起小松鼠不可置信的眼神,时暮安竟有点不好意思,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回忆起那种独特的手感——比狗毛更柔软又比猫毛更分明。
不过时暮安不打算把松鼠找回来,它的离开兴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时暮安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独木舟上。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他将崭新的独木舟推入河道,下水后小舟稳稳地漂浮在浑浊的河面上。
没有漏水,密闭性不错。
时暮安撑住船边跨上去,船体摇摇晃晃好一会儿终是没有翻倒。
看样子是匹好马。
时暮安满意地跳下船,又将独木舟拖回岸上,防止船随水流漂走。
造船只是个开始。
因为不确定会在船上待多久,也不知道河道的具体情况,所以他需要多做一些准备。
时暮安继续钓鱼。
毕竟在热带雨林里最容易获得的肉类食物就是鱼。
出乎意料的是他今天的运气非常不好。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鲜活的鱼饵挂了一个又一个,甚至还用玉米粒做饵料打了窝,却硬是没钓上一条鱼。
时暮安:……
时暮安放下手里的鱼竿决定换个钓鱼点。
他想或许是昨天钓鱼的动静惊扰了这里的鱼,让它们对鱼钩有了警惕。
半个小时后
空无一物的冷清鱼桶与昨日爆护时的热闹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时暮安罕见地陷入了茫然,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期间倒是有一条鱼上钩,一条巨骨舌鱼,没等他开始遛,就凭巨力崩断了鱼线。
盯着怀里的鱼线,时暮安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他要做渔网。
作为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时暮安当即收好鱼竿鱼桶,回到存放独木舟的地方坐下。
不仅要做鱼网,还要用竹子做几个鱼篓。
钓鱼、渔网、鱼篓三管齐下,不可能弄不上来鱼。
又是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时暮安起身把三个鱼篓放进大河的小支流里。
接着他砍下一根粗壮的树枝,将鱼线织成的简单渔网挂在树枝上,随即树枝的大半部分没入水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施施然回到河边钓鱼。
嗯,钓鱼依然没有收获。
空军了一整天的时暮安开始坐吃山空,用空间里的干粮当晚餐。
只是少了只爱炸毛的黑色松鼠有些安静。
时暮安转头寻找小毛球的踪影,目光扫过一圈,没有发现明确目标。
去哪了?
“小毛球?”
时暮安在附近呼喊。
“叽叽”
虽然没有出现球影,但小毛球的回复非常及时。
时暮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额头上的青筋开始猛跳。
他甚至想假装自己没看见——只见某个小泥坑里探出个泥乎乎的球状物,往日柔软顺滑的毛毛全部成了泥水结。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草丛里又传来新的动静。
第148章 第 148 章
时暮安顿时期待地看向灌木丛, 眼里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
灌木丛里慢慢探出熟悉的黑色毛发。
少年眼里的光更亮了。
他迫切地想看见黑色毛绒团子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吱吱” “噗叽”
两道熟悉的叫声一前一后响起。
准确来说是时间和地理双重意义上的一前一后。
少年似不堪打击地站在原地,眼里仍残留着些许微光,些许期待。
他看向灌木丛。
一只毛绒蓬松的大尾巴率先进入视线。
光灭了。
“噗叽噗叽噗叽……”
身后传来紧张急切的呼喊声, 心硬如铁的人类却不打算回头。
他要去找消失的小毛球。
一颗浑身沾满泥水的不明物体骨碌碌地滚出泥潭, 强硬地挡住人类的脚步。
“噗叽”“叽叽”“咕叽”
这颗不明物体发出各种声音试图引起人类的注意。
时暮安选择闭眼。
掩耳盗铃是个好办法, 只要他没看见, 小毛球就还是干干净净的小团子。
“吧嗒”
一颗橙黄色的菠萝蜜掉在地上。
小黑松鼠惊呆了。
由于不堪重负的小脑袋瓜无法处理眼前的复杂信息,它的前肢仍保持着捧东西的姿势。
远远看去就像某个展览馆里活灵活现的学生毕业作品。
可惜在场的活物都没有欣赏艺术品的闲情雅致。
泥巴小球紧张又心虚地跟在人类脚边, 不停地制造出各种动静。
它想要人类把自己抱起来。
听出这一层含义的黑松鼠盯着裹满泥水的毛球,艰难地搓了搓爪子。
它没有出声。
有那么一瞬间, 黑松鼠真不想承认小泥球就是它刚认的老大。
——就算是最不爱干净的同族, 也不会把自己弄成如此脏兮兮的模样。
黑松鼠捧起掉在地上的菠萝蜜, 用爪子轻轻拂去果肉上的泥土灰尘,默默跟上老大的脚步……特意隔了一小段距离。
一人一球一鼠快步来到河边,河面浑浊如泥沙污水, 倒与小泥球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也只有几分。
毕竟流动的活水比泥巴坑干净多了。
之所以会呈现出现在的颜色, 大抵是因为前些日子刚下过雨,又受到地形地貌地势的影响。
时暮安拒绝听小毛球的解释, 他微笑道:“自己洗干净再上来。”
隔着屏幕的笑脸就像儿时记忆里的邻家大哥哥,让人倍感亲切温柔,更让人肯定少年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小毛球:嘤
小黑松鼠:嘤
没有毛绒绒敢在此时挑战“邻家大哥哥”的权威。
小毛球乖乖地闭上嘴巴,乖巧地跳进河里, 乖巧地被浮力托在水面上。
它沉不下去。
脏兮兮的小泥团子努力将自己摁进水里,忙活了大半天却连表面的皮毛都没打湿。
防水效果没话说。
小毛球无奈只能向主人求助, 时暮安瞧着它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提醒:“变大一点。”
小毛球如言照做, 结果就是从飘在河面上的小泥球变成了大泥球。
裹挟着大量泥水的黑色毛发像晃动的蓬蓬裙裙摆,在水面一圈圈铺开, 将身体稳稳地承托在水面上。
“啪”“啪”
还是没能沉下去的小毛球开始蹦蹦跳跳,清脆的拍打声竟有几分悦耳动听。
水面被迫泛起大片涟漪,偶有大鱼跃出水面,鱼尾摆动间甩出点点浪花,似乎在应和小毛球的动作。
就这样闹腾了好一会儿,激起的大片水花终于打湿了小毛球的所有毛发。
但打湿不等于洗干净。
粘附的泥巴被河水浸透,变成奇怪的淤泥状。
淤泥又随着湿漉漉的毛发紧贴球体,反而显得更脏了,模样滑稽又搞笑。
小毛球崩溃。
洗不干净了,毛毛全都脏了,主人不要它了呜呜……
热带雨林里突兀地响起了开水壶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出声音里的伤心和委屈。
时暮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才应该是最崩溃的那个人。
时暮安认命地拿出香皂和刷子,准备给小毛球来一次全身大清洗。
谁让他是小毛球的主人。
时暮安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让小毛球飘回岸边,他走上前却被不远处漂浮的烂木头吸引了目光。
木头?
不,是鳄鱼。
时暮安的目光追随鳄鱼的轨迹移动。
这条鳄鱼只露出浅浅的头部,它缓缓漂在水面上随波逐流,看起来悠闲又惬意。
但它与小毛球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看起来心里有点想法。
时暮安收回视线。
他蹲下来用河水打湿香皂,再将香皂与刷子摩擦制造出丰富的白色泡沫。
小毛球激动地跳了起来。
它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洗干净,好展示出漂亮顺滑的毛毛。
哼哼
别以为它不知道坏松鼠来看好戏。
时暮安:……
可怜毫无防备的他被小毛球溅起的水花炸了一脸。
“小!毛!球!”
喉咙里挤出的三个字带着浓浓的威胁。
小毛球霎时安静下来。
时暮安把脸上的水擦干,用沾满泡沫的刷子大力揉搓小毛球。
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偏偏小毛球舒服得哼哼唧唧,看起来享受极了。
时暮安干脆放下大刷子和香皂,泄愤似的用双手捏住胖乎乎的毛球球好一顿揉搓。
殊不知这点力道对皮糙肉厚的小毛球来说就是挠痒痒。
“叽叽”“叽叽”
小毛球欢呼着要和主人贴贴。
好在吃过教训后时暮安早有防备,立刻闪身使小毛球扑了个空,还顺带抹了些香皂泡泡。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如流水,让某只看客松鼠大饱眼福。
没错
在时暮安和小毛球“针锋相对”时,黑松鼠就离岸边不远的地方看热闹。
“吱吱吱”
黑松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它对着一人一球手舞足蹈,似乎是发现了某种强大恐怖的生物。
小毛球好奇地扭动身体,时暮安顺着松鼠尖叫的方向看去,一截熟悉的烂木头映入眼帘。
呦,还没走呢。
时暮安微微挑眉,完全没把潜藏在河里的鳄鱼放在眼里。
哪怕它已经无限逼近小毛球。
毕竟昨天晚上小毛球可是吃了它的同类来打一顿牙祭,就算要担心,也是这条鳄鱼担心。
胃口不大,胆子还不小。
时暮安拍了拍胖乎乎的小毛球,主宠间的默契让小毛球秒懂含义。
它立刻冲向躲在水里打算偷袭的鳄鱼,一把咬住将其叼在嘴里。
随后献宝似的把活蹦乱跳的鳄鱼吐在时暮安脚下。
有点默契过头了。
时暮安:……
总觉得今天自己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他低头好奇地看向脚下胡乱挣扎的鳄鱼,眼里闪过几分隐秘的惊讶,随即蹲下身用绳子绑住鳄鱼的嘴。
这条鳄鱼体型不大,身长没超过两米。
诡异的是鳄鱼皮通体纯黑,在阳光下如墨玉般温润而富有光泽。
时暮安脑海里顿时冒出无数种猜想。
他压下心底的震惊,仔细观察这条鳄鱼的其他特征。
最明显的鳄鱼眼睛前有一条横向突出骨脊,有点像一副眼镜。
这是个非常典型的特征。
如果不是那奇异的墨玉鳄皮,时暮安基本可甩出肯定它是一条眼镜凯门鳄。
——眼镜凯门鳄是亚马逊雨林里最常见的几种鳄鱼之一。
时暮安轻轻抚过鳄鱼坚硬的盔甲,柔软的人类皮肤和冰冷的鳄鳞相互摩擦带来奇异独特的手感。
鳄鱼正在不安。
脱离水面的盔甲在阳光照耀下渐渐失去水润的光泽,却显出更加浓墨的颜色。
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时暮安不着痕迹地观察黑松鼠反应,却并未发现异常小毛球也没有向它传来亲近的欲望。
巧合?
游戏里不存在巧合。
纤长的睫毛为眼下带来小片阴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晦涩不明。
冥冥中的第六感告诉时暮安,这些黑色生物间绝对有他没发现的某种联系。
……
为什么不摸我!
这个东西超级难吃。
小毛球瞥了瞥人类的脸色,悄悄趴在鳄鱼背上强行挤进人类手里。
时暮安摸了一手泥沙。
他好笑地收回思绪,两指屈起敲了敲淘气的小毛球道:“放它走吧。”
这条鳄鱼还算幸运。
在场唯一能吃它的生物对它不感兴趣。
小毛球麻溜地解开套住鳄鱼的绳索,将其大力拍回河里。
鳄鱼一入水便没了影。
料想它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来此处觅食。
时暮安捡起香皂和刷子继续给小毛球刷毛,只是连续见到两种黑化动物,到底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到了另一个神奇的地方——神农架。
迄今为止神农架里超乎寻常的白化动物依然是个谜。
那里似乎也有野人的传说。
第149章 第 149 章
“唰唰唰”“唰唰唰”
洗净泥水的小毛球上岸后疯狂摇摆。
大颗大颗的水滴如天女散花般飞向四面八方, 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
没过一会便洇湿了一大片地。
得亏小毛球先提醒了一句,给时暮安留下了反应的时间,否则他指不定要变成落汤鸡。
“行了, 慢点甩。”
看那摇头摆尾的架势, 时暮安真担心小毛球把自己甩晕了, 又不小心掉回河里。
“唰唰唰” “唰唰唰”
小毛球完全不知道时暮安的担忧。
它又甩了好几次, 直到把所有明显的流水都甩走才罢休。
时暮安将小毛球赶去火边,勒令它只有在身上的绒毛半湿半干后自由活动。
否则凭小毛球的闹腾劲, 这些细软的绒毛还没干净几秒就又会被弄脏。
而且湿润的毛发更容易藏污纳垢。
时暮安可不希望自己大晚上还要在河边对着一个小脏球洗洗刷刷。
他道:“作为惩罚,你今天的加餐没有了。”
小毛球(QAQ):“叽叽叽。”
主人你先听我解释。
时暮安双手环抱在胸前:“说来听听?”
小毛球(心虚):“叽叽叽……”
它发誓, 它只是没注意, 不小心跳进了小泥坑, 被泥巴粘上毛毛出不来。
它真的不是想在泥坑里玩。
时暮安:微笑.jpg
他静静地看着小毛球表演,看着它哼哼唧唧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毛球:“嘤”
意识到主人不会改变决定后,它垂头丧气地在篝火旁蹲下。
“吱吱”
先前被鳄鱼吓走的黑松鼠又叼着菠萝蜜跑了回来。
它自信满满地将菠萝蜜递推小毛球, 小毛球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还沉浸在失去加餐的悲伤里。
“吱吱” “吱吱”
黑松鼠又往前推了推菠萝蜜。
小毛球终于注意到出现在脚边的橙黄色果肉,不禁好奇地凑近观察。
只是看着看着就咽起了口水。
好香啊。
不行不行不能吃。
小毛球摇晃脑袋, 控制自己远离菠萝蜜。
它记得主人说过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尤其要警惕黑松鼠。
哼哼
黑松鼠肯定是在故意引诱它犯错误,好向主人告状,害它明天也没有加餐。
它, 聪明的小毛球,才不会上当呢!
小毛球换了个位置坐下, 只给黑松鼠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冷漠背影。
黑松鼠急了。
它以为小毛球还在生早上的气。
“吱吱、吱吱吱。”
老大你试试吧, 又香又甜的果子,可好吃了。
小黑松鼠努力向小毛球推销菠萝蜜。
小毛球却是捂住耳朵, 任凭它如何劝说也不理会。
“咔嚓咔嚓”
耳边的劝说不知何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牙齿咀嚼果肉的声音。
香甜独特的气息逐渐在空气里蔓延 ,不断刺激着小毛球的感官。
它不馋
它一点也不馋。
“吱吱”
老大你看,真的超好吃哦。
黑松鼠捧着吃剩下的果核再次推销,小毛球看见它嘴边残留的汁水果肉,彻底破防了。
“呜呜呜”
小毛球飞奔到时暮安身旁委屈地快哭出来。
它也想吃甜甜的果子。
时暮安(恶魔低语):“不行哦,犯错误就要接受惩罚。”
小毛球呆立在原地。
片刻后,一阵惊天的呼喊爆发出来,小毛球成了小哭球。
假哭。
早就看穿它伎俩的时暮安纹丝不动,顺带甩动鱼竿,给今天的钓鱼事业开了个张——一条小食人鲳啪嗒一声落下。
“啪啪啪”
食人鲳甩动尾巴不停挣扎,不时张开满口尖牙向空气示威。
等到鱼无力挣扎时,时暮安将它捞起放进桶里,又取出新的饵料给鱼钩挂上,再度抛竿。
做完这一切,时暮安才转头看向小毛球:“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小毛球:卒
时暮安终是不忍心见小毛球丧焉焉的模样,而且小毛球本就馋嘴,有黑松鼠在一旁诱惑,时间一长很难忍住。
他揉了揉小家伙毛渣渣的脑袋,确定毛发已经半干后道:“那就去摘点野菜回来以工代罚。”
小毛球眼睛亮了。
时暮安又嘱咐道:“记住,不能乱吃东西。”
小毛球兴奋地冲进灌木丛,很快就传出窸窸窣窣摘叶子的动静。
时暮安不禁失笑。
这个馋鬼,自己平时也没亏待它呀。
时暮安回头看了一眼,篝火旁的黑松鼠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椭圆形的菠萝蜜核。
橘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不时有火星子炸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竟也有几分岁月静好。
手里的鱼线突然传来动静,时暮安立刻收回视线,专心于眼前的钓鱼事业。
黑松鼠那边自有人替他看着。
……
大概是已经开过张的缘故,黄昏时,时暮安的运气突然好了起来。
一条鱼接着一条鱼上钩,几乎都是三斤以上的大鱼,到最后桶都有些盛不下。
时暮安便收回鱼竿,开始处理桶里的鱼。
浑浊的河面被染上血色,新鲜的鱼血鱼内脏引来无数垂涎的食人鲳。
数不清的鱼挤在一起,几乎没有了河水的生存空间,看得人要犯密集恐惧症。
时暮安沉思。
这条河里的鱼类资源相当丰富,所以为什么上午他就钓不上鱼?
时暮安只能暂时归结于运气。
幸亏他没有在独木舟做好后就急匆匆地离开,否则在船上坐吃山空可是个麻烦事。
时暮安将处理好的鱼抹上盐巴放在火上熏烤。
这样做出来的熏鱼能存放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是在潮湿闷热的雨林里也不用担心短时间内变质。
时暮安开始守着篝火,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火里添柴加草,让火焰始终维持在同一大小。
不知不觉间夜色来袭。
小毛球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当着时暮安的面吐出一大堆野菜。
——它肚子里有两个泾渭分明的空间,一个用来吃东西,一个用来装东西。
黑松鼠也回来了。
不过它是来来回回好几趟,带回来许多黄橙橙的菠萝蜜和奇形怪状的坚果。
光是时暮安认得的坚果就有两种,分别是夏威夷果和鲍鱼果。
黑松鼠一边吃菠萝蜜,一边热情地推荐小毛球品尝它带回来的坚果,直把小毛球馋得流口水。
小毛球眼巴巴地看向时暮安。
时暮安:“吃吧。”
小毛球欢呼一声,开始狂炫水果和坚果。
“咔嚓”“咔嚓”
一人一鼠各自咀嚼着食物,没一会就把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大概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小毛球对黑松鼠也没了先前的敌意。
于是乎,时暮安又主动提供了五包瓜子。
没办法,谁让自家孩子占了别鼠便宜,做家长的总不能一毛不拔。
不知不觉间,星星和月亮悄然挂上枝头,四周成了漆黑的浓墨色。
一夜安眠
时暮安早早起床去收渔网和鱼篓,不出所料,都是难得的大丰收。
只是鱼网破了个大洞。
时暮安比划着洞的大小,看来是有条大鱼挣扎中撞坏了渔网。
他将这些新鲜的鱼肉处理后,配着昨夜小毛球摘来的野菜做成了一大锅鱼汤。
将鱼汤收回空间,一人一球一鼠便乘上独木舟远航。
时暮安熟稔地滑动船桨,加快独木舟在河道里漂行的速度。
他似乎对这里的河道极为熟悉,无须思考就能在分叉口选定一个方向,或是提前预判会影响独木舟行驶的崎岖拐角。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场,怕是会将他当成雨林的常住居民。
而在少年精湛的划船技术下,独木舟可谓日行千里,才过去不到两天,与另一个小红点的直线距离就缩短了足足十公里。
那可是代表直线距离的十公里。
——不得不说利用河道行船赶路是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不过时暮安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行船第二天的夜晚,河道突然长起了大水,河水更加浑浊汹涌,贪婪地将河道附近的陆地全部落为己有。
大片的沼泽湿地瞬间成形,成了某些水生动物和顾陆生动物的共同天堂。
可惜这些暂时都和时暮安没有关系。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湍急的河流扰乱了独木舟前行的路,将这条摇摇晃晃的小船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送去。
一切力量在大自然面前都显得极为渺小。
他们遇上了麻烦。
第150章 第 150 章
船体开始剧烈摇晃。
滚滚而来的洪水汹涌地拍打着船体, 冲击着一切可见之物。
幽暗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寂静夜色下河水奔腾澎湃,隐约还能看见某些倒霉动物挣扎的身影。
小小的独木舟就是河里最不起眼的一片纤细长叶, 只能随波摇荡, 几度陷入倾覆的境地。
冰凉凉的水花随着狂暴的波涛涌入船舱, 没过一会儿, 便淹没了人类的小腿肚子。
好在船上的人足够冷静。
时暮安打开强力手电筒,将其固定在船上一处早已准备好的地方, 保证视线不受黑暗影响。
他不断地用器具舀走船里的积水,小毛球见状立刻冲上前和主人一起干活。
唯有体型最瘦小的黑松鼠, 躲在船尾用柔软毛毯铺成的小窝里瑟瑟发抖。
木头做的简易松鼠屋和独木舟连在一起, 不用担心被洪水带走。
时暮安贴心地帮它盖上盖子。
盖子扣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任凭外界如何狂风骤雨,也无法打扰这方小小空间和空间里的小生灵。
黑松鼠停止了颤抖。
它闭上眼睛,把自己蜷在一起, 就像一颗大号的小毛球
……
旧的水被舀出去, 新的水又涌进来。
一来一回,船里的水深不仅没有变化, 还有上涨的趋势。
洪水的冲击更凶猛了。
以至于船上的一人一球都成了可怜的落汤鸡,只有黑松鼠幸免于难。
然而这些惊涛骇浪只是小小的开胃菜。
刺眼的白炽光下,河水的流速依然不见变缓,甚至是还在加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滔滔不绝的浊水好似一条发怒的巨龙, 誓要将雨林搅得天翻地覆,将雨林里的生灵闹不得安宁。
祂的确做到了。
纤细的小树受不住洪水的摧折, 只听见咔嚓一声, 姿态昂扬的树冠和大半截树干便尽数汇入洪水。
一部分顽强地连接着主干,一部分向远方航行, 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而被迫落下的鸟巢鸟蛋亦只能葬身于此。
所幸时暮安在洪水来临前,就似早有预料地选了个小河道停留休息,同时他还机智地将独木舟与一棵需两人合力才能环抱的大树系在一起。
树在,舟在。
否则小船必然逃不脱倾覆的命运。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处境依然困难危险。
“砰!”“砰!”“砰!”
剧烈摇晃的独木舟被迫与附近的树木重重相撞,沉闷有力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也不知独木舟能否承受这般高强度的撞击?
一旦船体出现裂痕,独木舟便极有可能在来势汹汹的洪水中解体。
船上的人和物也会随之落入水中。
而一旦落水,急速奔腾的河水会在顷刻间将他们吞没,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身为橙级宠物的小毛球不会害怕洪水,也可以躲进安全的宠物空间。
但肉体凡胎的时暮安和黑松鼠绝对十死无生。
——就算是游泳冠军,就算是世界上最擅长野泳的人,也很难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中活下来。
时暮安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无论船上的情况多么危险,他始终有一只手抓住连接船与大树的绳子,一刻也不曾放松。
他看向小毛球,不免有些可惜。
可惜小毛球虽然能轻易飘在水上,却也因为太轻,容易被汹涌的水流冲走。
何况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简单平静的水面,而是一条发怒的水中巨龙。
水里涌动的漩涡暗流、急速飘来的树枝杂物……,这里的每一项都有可能要人性命。
夸张点说,在巨型海啸面前,任你穿了几百件救生衣,也无法抵挡大自然的力量。
一阵又一阵拍来的浪花会拍得你晕头转向,让你根本来不及抬头呼吸。
想活下去又岂是飘起来那么容易。
而且一旦宠物与主人间的距离超过一定限度,宠物就无法再自行回到宠物空间。
时暮安可不想因为弄丢小毛球再回档一次,毕竟重复做同一件事实在枯燥,没有最开始的成就感。
饶是他自认为耐性不错,也不免觉得有些枯燥。
“滴答滴答滴答……”
天空中突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落下,打得人浑身疼。
同时又有一阵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的浪花扑面而来,向来自异界的人类展示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船要翻了吗?
小毛球分出两只手,一只抱住时暮安,一只抱住装有黑松鼠的木头盒子。
它已经做好了救人救鼠的准备。
但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小毛球的意料——船没有翻。
湿地里生长的树木们如无言的战士般顽强地挡住了狂风骤雨的袭击。
等独木舟迎接风浪时,小小的波涛已不值一提,更无法让人忌惮。
倒是风浪带来的礼物让时暮安打起了精神。
那是一条黑鱼。
连眼睛都是墨一般的浓黑。
黑鱼的出现打断了时暮安的计划,因为这是上个回合里没有发生的事情。
时暮安拿起手电筒伸出手,碰到黑鱼鳞片的刹那间,便有一股冰凉如玉质的触感传来。
不仅触感像玉,看起来也像顶级的墨玉。
而且触感和色泽都甩了上次那条黑色鳄鱼半条街。
时暮安下意识看向小毛球,果然见小毛球也好奇地与黑鱼对望。
就连胆小的黑松鼠都忍不住探出头来。
黑鱼甩甩尾巴不动如山。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小毛球,仿佛带着一股安静平和的魔力。
不,不是仿佛。
独木舟附近的风浪真的变小了。
时暮安举起手电筒晃了晃,远处依然是洪水滔滔,唯有他们所在的地方诡异地风平浪静。
时暮安严重怀疑是黑鱼在起作用。
他悄悄向小毛球传递讯号,看看能否向厉害的黑鱼打听一二。
“叽叽叽……”
其实不用时暮安说,小毛球也会这样做。
那种自内心油然而生的依恋和亲近远胜于第一次遇见黑松鼠。
小毛球忍不住上前贴贴。
黑鱼往后退了几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自它口中发出。
“噗咕咕咕”
“叽叽叽”“吱吱吱”
小毛球和黑鱼说得有来有回,好奇的黑松鼠也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只有时暮安在听天书。
但从少年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他很高兴。
时暮安没有刻意去打扰三个小动物的对话,只是主动舀了些河水放进船里。
他看着不远处的滚滚洪流,心绪逐渐飘向远方。
也不知他们三人如何了?
时暮安打开团队地图,发现另外两个小红点间的直线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看来他们也在努力会合。
*
黑鱼在独木舟上待了许久。
直到天光次渐亮起,洪水停下匆忙的脚步,它才甩动尾巴扑通一声回到河里。
经过一晚上的狂暴洗礼,河水已经彻底变成浑浊的泥土色,因而时暮安也无法判断黑鱼离开的方向。
他转头问小毛球:“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叽叽叽”
它问人类有没有欺负我
“叽叽叽”
还问我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叽叽叽”
它走的时候说我们还会再见。
时暮安:……
一个晚上就谈了这些?
在人类少年的眼神注视下,小毛球心虚地把自己藏进黑松鼠垂下的大尾巴里。
小黑松鼠也默契地挺起胸膛将小毛球挡住。
经过几天时间的和谐相处,它们之间早已没了当初(小毛球单方面)的针锋相对。
时暮安微微眯起眼睛。
明面上被黑松鼠挡住,却还是收到心里消息的小毛球:“叽叽叽”
可是鱼鱼不说,它也没有办法呀。
听着小毛球天真无邪的话,时暮安不禁揉了揉额角。
是他错了。
他应该想到的,那个家伙开了灵智又有特殊能力,一看就是活了多年的老鱼。
放智商如同孩子的小毛球独自和黑鱼对话,简直是羊入虎口。
别说从黑鱼口中打探消息,怕是他们的信息都被小毛球傻乎乎地露了个底朝天。
思及昨晚洪水来临时的惊险场面,时暮安不打算再回档一次。
何况黑鱼也对小毛球说了还会再见。
他认命道:“那就把你们从开始到结束的对话全部告诉我。”
省得小破孩子被鱼卖了,还要帮鱼数钱。
——虽然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黑色动物与小毛球的来历密切相关,但很难保证不会被横插一脚。
瘦死的骆驼尚且比马大,更何况那个东西是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是神灵级别的生物。
好在这回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小毛球一五一十地将对话全部复述出来,连黑松鼠的插嘴也没落下。
时暮安用食指轻轻敲击船沿,每一次敲击的动作幅度几乎一致,规律到不可思议。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小毛球又吞吞吐吐道:“叽……叽叽”
时暮安回过神来笑道:“行了,吃去吧。”
他从空间里拿出三个小孩巴掌大的小苹果,一人一球一鼠各吃一个,谁也不亏待。
小毛球欢呼。
它还以为自己没问出主人想知道的问题,会被扣掉今天的水果加餐呢。
通过主宠连接感受到这一信息的时暮安:……
他很想翻白眼。
要是让不明所以的人听见,还以为是他在虐待小毛球。
除去有几次调皮捣蛋太闹腾(在泥巴里打滚,非要跟着于隽巧去浴室玩耍、打翻刚做好的火锅),他就再没有扣过小家伙的加餐。
但时暮安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样有失风度。
吃完苹果后,时暮安开始收拾乱糟糟的船舱,清点丢失的物品。
好在放在船上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物品早已被他塞进空间里。
清点出来的损失不大,只丢了三条鱼,一个鱼篓,一个渔网以及黑松鼠储存的坚果粮食。
时暮安不禁转头看向黑松鼠。
他曾听好友说过,有些松鼠发现自己的存粮消失后,会把自己气死。
虽然黑松鼠是有自我意识的动物,某方面的智商甚至还超过小毛球,但谁就能保证它不受本能控制。
为了避免黑松鼠自己把自己气死,时暮安打开空间寻找瓜子。
这是他与唯一携带的坚果。
原本只是用来塞满空间间隙,顺带吃个零嘴,没想到还可能有大作用。
——小黑松鼠非常喜欢嗑瓜子,为此甚至可以出卖自己毛茸茸的肚皮。
在行船的几天时间里,时暮安可是过足了手瘾,惹得小毛球醋了好几回。
不过被时暮安故意放在手里把玩了几个小时后,小毛球就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并且对黑松鼠深感佩服。
话说远了。
时暮安从空间里翻出仅剩的两包瓜子。
一旦发现小家伙表情不对,他就马上塞过去。
然而黑松鼠没有给时暮安机会,即使失去了所有坚果,它依然吃嘛嘛香。
在发现人类的注视后,还主动扬了扬手里的小苹果,要和他分享。
时暮安笑了笑。
真是个皮实的小家伙。
他解开连接船和树的绳索,滑动船桨,向记忆里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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