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说的没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首先是小石头,从学校回来他就十分兴奋,回家的时候见到钟妈便兴冲冲地说,“我妈妈要搬回来住啦,爸爸妈妈住在一个房间,小樱老师说我就是爸爸妈妈住在一个房间才出生的,那是不是以后就有妹妹了。”


    小鬼头扬着小脖子,鬼头鬼脑的,机灵着呢,也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学着大人的话就说。


    陈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面对钟妈的视线求证,他指了一下身后无措的向栀,“你问她。”


    向栀瞪他一眼,看向钟妈只得笑了笑,硬着头皮点头。


    而向栀回自己的公寓后,向立国假装关心她的居住问题,又简单表达她和陈最住一起的期望。


    至于陈老太,又怎么能按耐住,还要给他们办一个居家宴,被陈最拒绝了。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向栀欲哭无泪,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最耸肩,摊手,“要么继续圆谎,要么和大家说清楚。”


    *


    “所以你们又住一起了?”朱岐对此事十分八卦。


    “嗯。”陈最冷淡地嗯了一声。


    朱岐一巴掌打在陈最肩膀上,“你别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陈最啧了一声,揉着肩膀,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得便宜卖乖了。”


    不过,他一想到当时挂断朱岐电话时,向栀的表情,有些愣,又有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蛮逗的。


    朱岐给了他一个,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你要不喜欢的事情,谁都强迫不了。我最近琢磨,你这个狗东西,不可能这么随便就跟人一夜情,当初你和向栀阴差阳错睡在一起,我就觉得有问题,还有现在,你俩分居多长时间了,因为一个乌龙又住在一起,我就不信这破乌龙能让你屈服。”


    陈最懒得理他。


    朱岐看向对面打台球的许嘉遇,“三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许嘉遇看了一眼陈最,点头笑了一下。


    朱岐晃着脑袋,陈最和许嘉遇都是有腹黑属性那波的,要真是良善好拿捏的主,早就被家族产业踢出去了。


    周舟云里雾里看不明白,他岁数比朱岐他们要小,还没经过社会捶打。


    朱岐看向一旁宋楠,“楠姐,你是女生,你说说要是女生怎么想。”


    宋楠倒了杯酒,目光落在陈最身上,她柔和一笑,“像小陈总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没人不喜欢吧。”


    朱岐一愣,尴尬地挠了挠头。


    陈最站起来,拿了球杆,掂了掂,他的手白皙匀称,手指细长,左手无名指戒指有些显眼。


    他勾唇浅笑,似乎想到点什么,“这句话可不能让向栀听到,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嘲讽我呢。”


    朱岐附和道,“还真是,楠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向栀就不喜欢他。”


    众人大笑,陈最也无奈一笑。


    而宋楠看着陈最,她清楚他的笑容里包含了的是无奈,还有隐隐宠溺。


    她这三年一直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而向栀这个名字,是他们提起最多的,也是和陈最关联最多的。


    当年,向栀能走,也有一部分陈最推波助澜,以至于当年大家都觉得是陈最厌烦了向栀。


    她一直不明白,不相爱的两个人,已经分居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纠缠在一起。


    现在突然清楚,一切都是表象,两人之间之所以能够纠缠,是有一个人不愿放手。


    宋楠跟着笑了笑,道:“你和向栀纠缠这么久,难道不是因为某一个人不想放手嘛?”


    陈最摸球杆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某处,有些出神。


    朱岐一拍大腿,“还是楠姐厉害,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


    朱岐说完,又欠欠地跑到陈最后面,“我总觉得那个不放手的人是你,向栀妹妹嗯……现在她对你应该完全没有感觉。”


    陈最回过神,懒得搭理他。


    朱岐不依不饶,“其实向栀妹妹多漂亮啊,小时候可爱嘴甜,就是脾气暴躁了点,不好哄。”


    小时候他们一大帮人带着向栀出去玩,把她当成吉祥物供着,哄着。


    陈最最后随便拿了一个球杆,伏身开局,“漂亮吗?”


    他歪头表示疑惑。


    对面许嘉遇冷淡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朱岐一掌拍在他的后背,“我靠,你在嘴硬什么,以前你不是也夸过?”


    “有嘛,不记得了。”


    朱岐轻啧一声,和许嘉遇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晚上,陈最回家,钟妈刚好收拾完屋子,碰到他询问,“衣帽间已经收拾一半留给向小姐。”


    陈最点头,“把我的衣服搬出来,她一半不够用,小石头呢?”


    钟妈指了指楼上,悄声说,“开心得不得了,一直缠着向小姐视频呢。向小姐要回来了,这个家终于不冷清了。”


    “会吵得您头疼。”


    钟妈笑了笑,“还不是怪你,遇到向小姐,两人加起来的岁数超不过小石头。”


    陈最乐了,指控道:“是她缠着我吵。”


    “是是是……”钟妈笑着有些无奈地摇头。


    “钟姨,你早点休息,我去看看石头。”


    钟妈点头,催促他赶紧上去。


    陈最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这点她清楚,可就是亲情缘薄。


    陈最上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他两步并一步。


    二楼右手边的房间,单独给小石头准备的房间。


    小石头四岁开始独立,屋子是提早就装修好的,是向栀定下来的风格。


    此刻,小石头刚和向栀视频完,小胖手指点开相册找到视频,一边看一边捂着小嘴偷偷乐。


    两条小腿晃晃悠悠的,手杵着脸,一下又一下地翻着。


    陈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单手插兜,半倚靠着门框,因为喝了酒,白皙的脸微红,眼尾湿润,带着一种松松懒懒的痞劲。


    他敲了敲门,“几点了。”


    小石头后背激灵了一下,小小的后背绷直,回头,笑得像个小傻子,嘴角的梨涡和向栀的梨涡一模一样。


    这让陈最想到小石头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他和向栀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们当时也是惶恐的,但又期待着这个新生儿。


    “爸爸,你吓我一跳!”小石头撇嘴,先告状。


    陈最看着小石头的那些小动作,他一心虚和向栀一样。


    “我站半天了,看什么看这么入迷?”陈最问。


    小石头双手捂住ipad,“什么也没看。”


    陈最走过来,移开桌面上的水杯。


    小石头紧张地盯着他。


    “你爷爷过来了?”


    小石头摇头,摊手叹气,“爸爸,你不要总惦记那点钱。”


    陈最笑了,“我们是不是朋友,不是说过私底下兄弟相称?”


    小石头点头,“是说过。”


    “那是不是要讲义气,兄弟相称,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怎么能谈惦记,瞧你这话说的。”陈最开始耍无赖。


    小石头抿了抿嘴唇,“爸爸,你不要骗我了,你前几天不是还说要界限分明嘛。”


    陈最一愣,前几天两人因为分荔枝说过这话,这小子已经学了他的几成功力,不是总被他坑的傻小子了。


    陈最带娃,很少用父亲的身份强压小石头,他和向栀对小石头的期许全在名字里,快乐平安就好,只不过在教育上,他更想平等地去对待小石头,更多在童年时期多陪他,让他快乐自在。


    而他在教育问题上,也主张和小石头一起成长,一起玩。


    陈最拍了拍小石头的后脑勺,笑道,“哪有,我们的关系不是随时变换的嘛。”


    小石头懵懵懂懂地点头。


    陈最坐在他旁边,诱哄道:“所以,告诉爸爸在看什么?好兄弟一起分享嘛。”


    小石头叹气,还是被发现了。


    “那你不能告诉妈妈,我偷偷给你看视频。”


    陈最疑惑,但还是点头。


    小石头小手拿起ipad,解锁递给他,“这是妈妈偷偷发给我的,她说是专属我一个人的视频,只有我有。”


    这是向栀去非洲后,不能随时回来的那一个时间段。


    “这可是妈妈发给我的,你没有看过的哦。”小石头两条小短腿晃晃悠悠的,表情超级得意。


    “哦?”陈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今天我赚到了。”


    小石头点头,视频是向栀发给小石头的,也是向栀特意为他拍的。


    视频的封面是向栀特意做的——给石头小朋友。


    上面还画了小石头的q版画。


    点开视频,先是风声,戈壁的景色,向栀突然冒出来,她穿着冲锋衣,戴帽子,头发被风吹乱,围巾下的唇一张一合,“小石头,看看这里,漂亮吗,这是利迪亚最北部的沙漠,这边有很多野生动物,妈妈带你一起找小动物。”


    视频里,她站在沙漠戈壁,笑容灿烂,如阳光般明媚,唇角的梨涡增添一抹亮色。


    她的眼睛如清澈水潭,像宝石般,光彩夺目,一下子将人吸引过去。


    那是自由带有野性快乐的向栀。


    像是在戈壁中绽放的野玫瑰,耀眼又坚韧。


    只是短短几秒,却如羽毛般轻柔拂过他的胸腔一般。


    陈最下意识摸了摸左胸,为什么跳这么快?


    “爸爸,妈妈漂亮不?”


    陈最缓过神,清了清嗓子,意识又再度停顿一下,“嗯……漂亮。”


    很漂亮……


    小石头嘿嘿一笑,骄傲地扬着脖子,“我的妈妈最漂亮了。”


    *


    向栀没想到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搬家的日子定在下午。


    那天还没到晚上,周围的亲戚朋友便知道她和陈最“和好”的消息。


    她的微信可热闹了,冯佳佳给她发了各个群的吃瓜截图,有人还下赌注赌他们会不会再分居。


    香林公馆她来过很多次,新车车牌已经录入,车停进车库。


    陈最和物业打了招呼,有人早早在门口侯着,帮忙将东西拎上去,向栀只背了一个小包进门。


    陈最的家,她来过几次,可这次心境却不一样。


    “陈最!”


    她站在客厅喊了一声,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爽。


    陈最打着哈欠下楼,揉了揉鸡窝头,眯着眼睛,他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侧过身,“去二楼。”


    向栀撇撇嘴,是对他的态度不满意。


    到了二楼房间,保安放下行李走了。


    陈最拿了两件行李,向栀撇撇嘴,“你房间有什么可看的?”


    说完,她拿起黑色行李箱,拖了进去。


    陈最挑眉,略微惊讶。


    “有衣帽间嘛?”


    “在里面,钟妈收拾好了。”


    向栀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走,衣帽间很大,同她公寓的差不多,风格是她喜欢的,她扫了一眼,又走出来。


    “这是我住的房间。”


    “嗯。”


    陈最懒得陪她动,他站在一旁,揉了揉脖子,他刚睡了一会儿,此刻疲懒地靠着墙,不是很精神。


    “那你住哪?”


    陈最抬下巴一指,“就这儿。”


    “我们住一起?”向栀后退一步。


    陈最看着她完全防守的模样,有些想笑,他掐着嗓子,学着她的样子,欠欠地:“我和我老公住一起,我们感情好着呢。是不是你说的。”


    “我乱说的,这也算?”向栀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陈最哼笑,“小石头听到了,钟妈也知道,做戏总要做全套。”


    向栀盯着他看,“你不会故意的,想占我便宜。”


    她可记得酒店的事情呢。


    陈最嗤笑,直起身,双手护在胸前,“我还怕你晚上扑我呢?”


    向栀摆手,“no,你不要把自己的魅力看太高,你就算脱光了躺在我旁边,我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陈最呵了一声,朝她走过来,一步步逼近,向栀被他逼得退到墙角,一步步后退,他俯身凑近,一双桃花眼,满目含情。


    两人挨得极近,向栀垫脚就能亲到他。


    陈最的长相是符合向栀的审美的。


    高中的时候大家讨论理想型,她就偷偷和冯佳佳说过,陈最的长相和身材完全符合她的审美,可惜他是陈最,她的死对头。


    那时候陈最出国,朱岐去英国看他,在某个酒馆拍了陈最的照片,发朋友圈。


    配文:狗子帅气的脸庞快要赶上我了。


    照片里,暗红色的灯光下,陈最身穿黑衬衫,衣角整齐扎在西服裤里,不再是白斩鸡的身材,肩宽腰窄,结实的臂膀,依着衣服纹理能看到肌肉线条。


    他看着镜头,浅笑,如冬日暖阳,少了几分稚嫩,更成熟了。


    “没魅力,你耳朵红什么?”陈最挑衅似得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多了几分狡黠。


    如果这时候服输,那就不是向栀了。


    向栀抿唇,不甘示弱,在陈最得逞笑时,她突然踮脚凑近,两人鼻尖相抵,红唇紧紧差两三厘米。


    陈最被吓了一跳,瞳孔震颤,他下意识吞咽,用力地滚了一下喉结。


    向栀陡然微笑,唇角两个梨涡浮现,她拉开距离,洋洋得意,“陈最,你吞咽什么,怕我亲下去?”


    陈最缓过神,忍着深呼吸,他心跳有些乱。


    向栀小嘴依旧叭叭输出,“就算你离我一毫米,我也不会亲你……的。”


    陈最觉得她此刻话太多,视线里只有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唇,他咬了咬牙,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啵地一声,亲在她的侧脸上。


    陈最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向栀床都上过了,现在却和自己的老婆玩纯情。


    不过,他还是不敢亲她的唇,若是亲了向栀估计会直接掐死他。


    “你有病吧,陈最!”她无比嫌弃地抹了一下脸。


    陈最退后一步,看着面前气红脸的向栀,他忍住笑,抬手一指,“小石头回来了。”


    向栀懒得搭理他,气鼓鼓地背过身直接无视他,收拾东西。


    陈最低头轻笑,下意识搓了搓红透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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