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每日都有护军守在宅院外面,加上张嬷嬷八个人轮流守着她,王秀花是插翅难飞,不过她不甘心,不甘心被囚在这小小的宅子里面,不甘心当什么外室,不甘心成为男人的附庸,她便每日都要闹,头几日把自己弄得满手满臂淤青,都是跟他们拉扯导致出来的伤,屋内的东西砸了好几遍,每日购置新的,她每日都砸。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过去,她也累了,两个月过去,她便不再闹腾。
眨眼间到了康熙二十九年,十二月底,离除夕只余下两日,十几天前,康熙来过一次,他说把她家里人全部带到京城,将他们安置在京城的某一处宅院里,他以她的家人要挟她,她不得不妥协,暂且先安分下来,当他见不得人的外室。
临近过年,张嬷嬷她们置办了不少年货,从灯笼、香蜡、鞭炮、年画、银箔、红纸、木版印的门神、灶王爷与供佛守岁用的元宝跟烧的线香,再到吃的白糖、糖果、鸡鸭鱼肉、牛羊猪,水磨年糕、冷笋与各式糕点等之类的东西。
张嬷嬷说大年初一附近的集市怕是买不了东西,大家都忙着过年,所以得多备一些,尤其是他们人多。
张嬷嬷她们家都在京城,但她们说了除非有上头的应允,不然她们也不能随便走出这宅子,好在小陆子跟小向子每日出去采买,他们可以帮她们给家里人传个口信,有时候帮忙传送一些东西,像她们的月银会一起攒着,攒够了交给小陆子他们拿给家里人。
王秀花原本想让她们回家过年,不用在这里伺候她,可是又想到自己不过是一笼雀,一样要听令于人,受制于人,哪有什么置喙干预的权利,甚至她们可以给家里人传信,她连她家人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大过年的,她不去想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跟张嬷嬷她们一起剪窗花,准备贴在门窗上。
“小主的手真巧,一学就会了。”张嬷嬷称赞道。
王秀花笑了笑,“我这手不是巧,我先前也剪过,跟我娘学的,不过有好几年没剪过了,都生疏了,嬷嬷一教,我就有点想起来了。”
“小主,你娘现在在哪?”红莹刚问完就被紫兰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别乱说话。
王秀花不介意,平静地说她爹娘几年前生病,都走了,她只有两个姐姐,她们也已经成家嫁人了。
张嬷嬷看向小主的眼神就更加怜悯,原来小主已经无父无母了,怪不得小主比较能干,那双手一看就是做过粗活的,她说道:“小主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小主的爹娘在天之灵肯定会保佑小主的。”
当外室,被囚着不能外出能是什么好日子,不过张嬷嬷一番好意,她就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剪窗花,剪了一只红小兔,她笑着地贴在红莹脸上。
“小主,这兔子真可爱。”
“等会要不我给你绑一个兔子发辫。”
“兔子发辫怎么绑?”
王秀花解释说就是将头发绑成两个高马尾,再用两个白色毛球缠在上面就行了。
“那要不等大年初一早上,小主给我绑。”
一旁的张嬷嬷说大过年的不能将白色的东西往头上弄,不吉利。
王秀花就改口说用两个红绒花给她绑上,这样就喜庆了。
“那岂不是就不像兔子了?”
“不像白兔子,像红兔子也行。”
红莹转过身子轻哼一声,说道:“小主拿我逗趣呢,兔子哪有红的,我不跟小主玩了。”
王秀花被红莹幼稚的举动逗笑,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屋内气氛和乐喜庆。
窗花一沾上,廊下也挂上红灯笼,年画也贴上,过年的气氛就更加浓烈,她们还放了两小打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意味着新年的到来。
到了除夕,这宅子的人坐在一块吃了年夜饭后打算一起守岁,王秀花跟红莹紫兰她们掷骰子玩牌。
到了后半夜后,几个年轻的反而撑不住,在铺炕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最后只有张嬷嬷跟陈嬷嬷守岁了,烧了一些红纸跟元宝,祈求来年顺顺利利,家人安康。
王秀花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她隐隐约约能听到外头的鞭炮声,她不知什么时候从铺炕到扶到床上睡着了,一月的京城其实很冷,屋内也很冷,张嬷嬷安置了一个五彩的珐琅炭盆在屋里,里面燃着冬炭,外面罩着一个铁丝熏笼,这屋内才不至于冻人。
她看了一眼炭盆,里面的炭烧了一夜已经烧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点点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她穿上大毛羊皮制成的冬袄,走出去房间外。
在院子里的红莹小跑过来,笑道:“小主过年好,新年吉祥,万事如意,奴婢能讨个赏银吗?”
红莹笑呵呵地摊开手要赏银,王秀花点了点她额头,嘴角含笑,知道红莹不是真心想要,就是说个俏皮吉祥话,她笑道:“昨晚不是让张嬷嬷给过你赏银了嘛。”
这银子大部分都在张嬷嬷手里,她不像她们有月银可以拿,吃喝穿用不用她负责,她也不能出去,即便是拿了银子,她也花不出去,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不让张嬷嬷按月给她银子,平日里主要是张嬷嬷负责这宅院里的开支,她负责记账,她看过张嬷嬷记的账本,皇上每个月给她们二百两白银,多退少补,这二百两包括张嬷嬷她们该得的月俸,每一笔进出都要有正当的缘由,剩下的基本上是用在她身上,这二百两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的确是一笔很庞大的钱数,皇上的确对她不算吝啬,他说她可以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这话也没说错,这一点,他说到做到了。
只是对于一个灵魂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她而言,她更向往的生活是靠自己双手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成为别人的附庸,成为别人众多侍妾中的其中之一,她不愿意被皇权,被封建帝制压制,不愿意屈膝对着别人下跪。
“小主,你听外面的鞭炮声有多少,一早上都在响。”
王秀花仔细一听,这鞭炮声有远有近,站在台阶上望向院墙外面,似乎能看到鞭炮生出的白烟,她若是能出去,说不定能感受到这热闹的过年气氛。
“嬷嬷她们呢?”
“她们在包饺子,嬷嬷说了大年初一早上要吃素饺。”
王秀花过去膳房那边,她们已经包好饺子了,正准备下锅。
陈嬷嬷说包的是白菜腐竹馅,没有一丁点肉沫,过一会儿就煮好了,等中午便是芹菜豆腐馅,晚上是白菜腐竹馅,这一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王秀花疑惑地问了一句不是只用早上吃素饺嘛,怎么一天都要吃素饺。
陈嬷嬷笑道:“小主,这是我们满蒙祖先留下来的规矩,大年初一一整天不能沾荤腥,这一天吃素意味着新的一年能素素净净,遇事也能顺顺当当,讨个吉利,小主想吃肉,明日嬷嬷再给你做,红烧肉,清蒸肉都给小主做,小主先忍一日。”
王秀花嗯了一声,等素饺煮好之后,红莹给她端过来一碗,约莫十来个,她不知不觉也吃完了,肚子有些撑,每日拘在这宅子,无事可做,好在康熙不吝啬,她拿了他给的银两让小陆子给她买书,各种各样的杂书,包括话本子买回来,她闲暇时便会看书。
吃撑的她开始倚在铺炕上看书。
红莹跟紫兰她们开始将洗过的衣服在炭盆前熏干。
大家各做各的事情。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皇帝过年的时候应该会特别忙,忙着接受朝贺,忙着祭天祭祖,忙着设宴招待大臣,加上宫中美人无数,怕是无暇顾及在宅子外的她。
在这宅院里,她感受不到外面热闹的气氛,新年就这么过去,连元宵,她们也只是简简单单吃一碗汤圆就过去了。
到了一月底,前两天,京城忽然下雪,雪下了有两个时辰之久,今日反而天晴,将前两日下的雪晒得消融掉了,可越是雪融,这天越冷。
她这屋子里支起两个炭盆才能稍微驱寒,紫兰用铜镀交叉架往炭盆里添些新炭,新炭扔进去时发出嗞啦的一声,王秀花让紫兰小心一点,别被火花溅到。
“没事,小主,奴婢很小心的。”
她看着紫兰将熏笼罩上才收回目光。
小陆子忽然跑进来,说是皇上过来了。
紫兰跟她对视一眼后又赶紧想为她整理衣着跟发饰,免得她仪容不整面见皇上,生怕她污了皇上的眼,王秀花制止她们,她们这时应该接驾,而不是整理仪容。
三人到房门前半跪着接驾。
“起来吧。”
康熙进屋后见到那两盆炭,屋内也暖和,铺炕上散落着一些女孩子用的物件还有一些书,那毛毯也随意地放在炕上,他可以想象到王氏盖着毛毯懒洋洋地倚在炕上,这屋内比上一次过来时要有生活过的气息,他认为王氏这是想好了,已经安心住在这里,所以才将这里布置得有模有样。
王秀花见康熙披了一件黑狐皮制成的大氅,穿得厚重,显得臃肿,她又扫一眼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这次不是梁九功跟着,两个陌生的面孔,比梁九功瞧着要年轻一些,二十来岁,他们想上前替康熙解开大氅时,康熙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她顿时明白这是想让她给他解开,于是她上前,走到他前面,替他解开大氅系的带子,将那件黑狐大氅从他身上拿来。
“你们都出去吧。”
王秀花不露痕迹地拧一下眉,不过想想也是,他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只剩下做这事了,不然两个人独处干瞪眼也不是事,说到底她在皇帝眼里只有这个作用,她就是他养的一只鸟,他高兴时来逗弄一二,忙碌时任她自生自灭。
“这屋冷。”
“奴婢让人多置一个炭盆,或是多加点炭。”
“你不冷吗?朕看你的手很凉。”
手被握住,他站得离她很近,王秀花原本替他解衣的动作被中止,他这会倒是关心她手凉没凉,用些并非真心的嘘寒问暖,施舍一些小意温柔想要哄住她,只可惜她不傻,不会被他就这样迷惑住。
“不冷,奴婢在屋内,外面的寒风吹不到,倒是皇上一路过来肯定受冻了,要不皇上先烤烤火,奴婢让人弄一个汤婆子给皇上拿着暖手。”
康熙瞧着王氏比上次过来要体贴顺从许多,没有要忤逆他,跟他作对的意思,果然给她时日,她便能自己想清楚,对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又出身卑微贫寒的女子而言,能当他的外室,等于是突然拥有泼天富贵,她该知足该高兴才是。
“不用了,待会就热了,我们进去吧。”
康熙拥着她,过了珠帘后到床上,他示意她继续给他更衣,不知道是不是锦衣玉食养了那么多日,他瞧着王氏皮肤又光滑一些,而且变得白皙不少。
他身为一国之君,在年前年后朝务繁忙,没空出宫来见她,上一次见面已是一个多月前,他也把她身上桃红色的夹袄脱掉。
“皇上,别全脱了,会冷,留着一两件。”
“朕知道了。”虽是这样答,康熙还是将她的肚兜解开,扯了出来,不过外头那件里衣留着,他的手伸进去揉了揉。
“皇上,冷,你的手冷。”
“等会就热了。”
被嗔瞪了一眼,康熙轻笑。
“敢情你是用我的热身子暖你的手呀。”
“你也可以把手放进去,朕的身子也热。”
王秀花想着要从他口里得知她家人的现状,可以的话,她想亲眼见到他们,只有亲眼所见,她才能真正安心,所以不能惹恼他,还得跟他虚与委蛇,万般讨好他,哄他高兴,她攀着他的脖子,半坐在他身上,“皇上,你别说这些话,奴婢不想听,污了奴婢的耳朵。”
“那你想听什么?”
“奴婢想听的,皇上就愿意说吗?”
“你说说看,你想听什么?”康熙轻啄一下她的红唇,“你身上抹了什么香,为何会这么香。”
“昨晚沐浴的时候抹了百合花露,因为天冷,奴婢还抹了一些润肤膏,免得皮肤干裂,除了这些就没有,奴婢可不像皇上,抹那么多香。”
“朕没抹香,不过是那些奴才往朕的衣服上熏的香,是衣服的香味,不是朕身上的。”
“皇上身上也有。”
“好闻吗?”
康熙见到王氏点点头,他又忍不住攫住她的红唇,不让她继续说话,她说他好闻愉悦到他了,其实王氏不用抹香反而更好闻,身上没有香料过浓的香味,是一股淡淡的,从内向外的清香,凡事过犹不及,有时候宫里的女人涂抹太多香料反而刺鼻。
这屋的确冷,不过过一会儿,他们都热了,康熙贴着王氏,又将云丝被盖在他们身上,他在她身上起起伏伏,舒爽过后,他才躺在她身边。
王氏自己用帕子擦了擦,随后跟着躺下来。
“皇上,奴婢何时能见到奴婢的家人?”
康熙皱眉,她总是在他最高兴的时候给他泼冷水,他侧身面对她,问道:“你刚才那么曲意迎合,是想求朕吗?你若是无事求朕,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迎合朕了?”
“奴婢只是想见到奴婢的家人。”
“等哪一日,你出于真心,而非假意迎合朕的时候,朕便会让你见他们。”
“奴婢刚才便是真心。”
“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朕还是分得清的。”
王秀花气得捶他胸膛一拳,没敢大力,咬着牙道:“奴婢刚才不是迎合,这种事要怎么迎合,皇上别冤枉奴婢,你让奴婢见家人一面,皇上你要怎么样都行。”
“不着急,放心,只要你安分,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他们便不会有事,跟你一样,他们同样衣食无忧,朕不会苛待他们。”
“那奴婢要等到何年何月,皇上总得给奴婢一个期限,一个盼头吧。”
“两年之内,朕会让你见到的。”
王秀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两年?他说的两年而不是两个月,他以为两年很短是不是,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死几百遍了。
“一年,皇上没必要这么防着奴婢,只是见一面而已,奴婢想知道他们安好,一年之内。”
“一年半。”
王秀花怕他反悔,一年半就一年半吧,她其实也没有谈条件的筹码,全凭他的良心,她拉起他的手跟他勾手指,“那就一年半,皇上这次不要再出尔反尔,君无戏言。”
“你别想着逃走,安心伺候朕。”
“奴婢不会逃走的,奴婢也会好好伺候皇上,皇上请放心,奴婢甘愿当皇上的外室,奴婢会在这宅子里安心等着皇上,皇上,奴婢晓得你不能常来,但是奴婢还是希望你多多过来,别把奴婢晾在这里,一年半载才能见到皇上一次,奴婢方才真的没有假装,这事假装不来,舒服便是舒服,不舒服便是不舒服。”
康熙这才笑了笑,甭管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哄他开心,反正他听着顺心,他过来是为了开心的,不是为了不快的,她能说些好听话讨欢心的,而不是给他添堵,她若是能一直这样顺他的意,他不介意让提前让她见到她的家人,的确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她一个人带不走那么多人,她一个弱女子也折腾不出多大的事,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应允她也没关系。
第32章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王秀花仍然躺在南榆木雕花床上,过一会儿,陈嬷嬷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避子汤端进来。
“小主,该喝药了。”
回京的路上,她不知道喝了多少碗避子汤,皇上不想她让她生下子嗣,嫌她身份低微卑贱,不配怀上皇嗣,她已经很熟悉这一套流程,从床上起来从善如流地把避子汤喝掉,喝得一滴不剩。
陈嬷嬷其实觉得王姑娘傻,喝得这么实诚,生怕怀上一样,若是能怀上皇嗣,王姑娘母凭子贵,也不用当见不得人的外室,被抬举为宫里的小主多好,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若是王姑娘真的怀上了,皇上怕是会迁罪于她们这些伺候的奴才,没把差事做好,没盯着王姑娘把避子汤喝下,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奉令行事,该喝就得喝,不能存着侥幸的念头,这份差事撑得久一些,她攒下的银两也就越多。
……
过了十几天,王秀花生病了,许是夜里炭火烧没了,她醒来时觉得屋内寒冷,紧接着就生病了。
京城的冬日可不好熬,苏州又属南方,最冷的时候不像京城这般冷,冷到骨子里那种,得知她生病后,张嬷嬷让小陆子他们买了最好最贵的银丝炭,银丝炭不易生烟且十分耐燃,屋内直接摆上两个炭盆,烧得热烘烘的。
“小主,来,喝药。”紫兰单手掀开幔帐,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温热的退烧汤药,倚在床头看书的王秀花接过白瓷碗,一勺一勺地喝药。
张嬷嬷从外面进来,来到床边,摸了摸她额头,见小主脸色还是微微发白,眼睛里更是渗着红血丝,烧了两日还没退烧,这附近的大夫开的药到底有没有作用,“小主可还难受,怎么还是有点发烧,不行,我得再让小陆子去请别的大夫。”
王秀花见张嬷嬷实在紧张担忧,她出声道:“嬷嬷,我今日好多了,不用另请大夫,这退烧药开始起效了,再喝几日,说不定这烧就退了,生病哪能一两日就全好的,嬷嬷不用太担心。”
“你这孩子,我担心你还出错了?”
王秀花一口气把退烧药喝完,将碗递给紫兰后才拉着张嬷嬷的手,撒娇道:“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由嬷嬷一人打点操持,还得兼顾着膳食,平日里就辛苦,我这是心疼嬷嬷操劳太多,你听我嗓子是不是好多了。”
“是比昨晚好一些。”
“所以暂且不用再请大夫,过几日应该就退烧了,嬷嬷放宽心,我不会拿我身子开玩笑的。”
王秀花知道这古代医疗条件有限,普通的生病发烧也会要人命,不过她今日是真的感觉好了一些,至少这鼻子通气了,喉咙也不堵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王秀花看得出张嬷嬷虽然偶尔严厉,但是对她有几分真心,陈嬷嬷虽然也没有大错,也把她当主子,只是她更看重的是她自己,喜欢从他们的吃食中抠点东西让小陆子偷偷拿出去给她的家人,张嬷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红莹跟紫兰两个人因为年纪小阅历少,显得天真单纯,她们也真心实意把她当主子,认真地伺候她。
至于小陆子他们四人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办事还是靠谱麻利的,但为人就相对精明一些,对她这个主子可能只有八分敬重吧,还有两分可能觉得她是外室,偶尔会看低看轻她。
加上张嬷嬷又是管事的人,王秀花对她有几分亲近,也愿意花心思讨好她,说不定往后张嬷嬷能有帮到她的地方。
“行,我先听小主的,小主继续喝几日汤药看看,嬷嬷先去做饭了。”
王秀花松开拉着她的手,让她去做饭,张嬷嬷也顺带把紫兰手上的药碗拿走,紫兰是个贴心的,见银丝炭烧得差不多了,又用夹子往炭盆添几块。
病了这几日,王秀花吃得很清淡,都是汤汤水水加上稀饭,今日也不例外,不过生病的人口比较淡,这汤汤水水是越吃越淡,她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了。
“小主不吃了吗?”
“我没什么胃口,先不吃了。”
陈嬷嬷见她不吃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小主,我家里人也有人生病,小主能不能允我回去一日,只一日,我当天去当天回。”
“陈嬷嬷,你……”张嬷嬷瞪着陈嬷嬷,没想到她会求小主恩典,她跟她说了,不过她没有应允,她们这些人月银之所以那么高,不正是因为她们不能出去嘛,小主都不能出去,她们这些奴才出去算怎么一回事,只会惹得小主伤心,这是皇上的意思,她们几个人都不得外出,陪着小主待在这宅子里,所以她不同意陈嬷嬷回家。
王秀花不知道康熙下了什么指令,她觉得既然她们家都在京城,也有家人,偶尔一两天让她们回去见见家人是没有问题的,她看了看张嬷嬷,张嬷嬷是管事的人,她不同意就代表着康熙的意思,所以她没有立即答应陈嬷嬷,而是说道:“陈嬷嬷,皇上让你们外出吗?”
陈嬷嬷也看了一眼张嬷嬷,没有回话。
张嬷嬷接话道:“皇上不让我们外出,只有小陆子他们四人可以外出。”
“那既然这样,等下回皇上过来的时候,我看我能不能让皇上改变主意,让你们月末回去一两天,在此之前,我恐怕不能应允嬷嬷,我也不能忤逆皇上,陈嬷嬷,你再等一阵子吧。”
陈嬷嬷晓得小主已经是恩典她,她跪下朝着小主磕个头,“谢谢小主,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的,不会让小主为难,我让小陆子帮我传个信,带些银两回去给他们。”
“红莹,快把嬷嬷扶起来,家人生病想回去看看实属人之常情,你们跟着我这个主子拘在这,是我对不住你们,嬷嬷也不用担心,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缺银两的话,跟张嬷嬷讨要一些,你们尽心伺候我,我都看在眼里,我这个主子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了。”
陈嬷嬷这个时候才真正把王姑娘当成主子,她抹了抹眼泪,哽咽地点点头说银两是够的,不用另给。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是说曹操曹操到,康熙快二十天没来,眼看着要过一个月了,两天后,他又突然来了,她退烧了,不过还没彻底病愈,他过来时,她后退几步,离他有点远。
“皇上,奴婢生病了,皇上还是别靠奴婢那么近,奴婢怕把病气传给你。”
“朕晓得,朕不介意,这病气没那么容易传染。”
王秀花想想也是,她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有人汇报给他,既然他不怕得病,她这个生病的人就不用害怕了,他依旧穿着上次那件黑狐大氅,她上前替他解开。
“皇上,奴婢跟你说一事。”
“若是让朕不开心的事,你就别说了。”
王秀花用手轻捶他胸膛一下,佯装娇嗔,“奴婢都还没说呢,奴婢看张嬷嬷她们家都在京城,在京城中都有家人,一年半载拘在这宅子里,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她们怕是不好受,奴婢斗胆恳求皇上让她们月末回家一日看看家人,她们见完家人后也能更安心伺候奴婢,皇上觉得如何?”
“你莫不是在点朕?是她们想见家人还是你想见家人?”
王秀花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才说道:“皇上怎么这么疑心,奴婢真没这样想,皇上既然应允奴婢一年半内让奴婢见到家人,奴婢安心等着就是,没有催皇上的意思,奴婢真是为她们说情,月末回去一两天也不会耽误她们的差事,她们几人伺候奴婢伺候得都很好,尽心尽力,说到这,奴婢还得感谢皇上,皇上让这些人过来伺候奴婢,肯定是精心挑选过了,皇上对奴婢用心,奴婢也记在心里,怎么样,皇上你应不应允?”
“她们既然是伺候你的,你是她们的主子,你自己决定吧。”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王秀花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又凑上去一个香吻,想退开时被摁住后脑勺,她也就不后退,主动伸出舌头勾着他的,跟他热吻,呼吸都交缠在一块。
“去床上,别站着。”
“才站一会,你就累了吗?”
“不是,我们站在门口前,奴婢总觉得门外有人,去寝间,还是皇上想让外面的人听到里头的动静。”
“朕不怕被听到。”
王秀花撇撇嘴,他不怕被听到,但是她怕啊,感觉被围观了一样,即便是门关着,他一个古代人怎么比她还放得开,她半推着他进去寝间。
“皇上今日不忙吗?”替他脱衣时,她问了一句。
“朕今日若是忙就不会过来了,别问这种蠢问题,还是你想打探朕的行踪?”
王秀花真的气得想咬他一口,咬死他算了,他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过是一句闲聊而已,她怎么还遭骂了,行行行,她什么都不说了,老实侍寝就是,当个哑巴人。
过一会儿,康熙见她安静,又问她为何不说话。
“这不是皇上不让奴婢说话嘛,奴婢怕被说蠢,怕被皇上疑心奴婢,奴婢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你不说话可以,但是你得出声,你不出声,朕怎么知道你舒不舒爽?”
“皇上,你……你……”王秀花一时想不出来词说他,他是越来越放荡了,哪里是来自大清朝,封建帝制的皇帝,分明是地痞流.氓,“皇上不是也不出声,皇上先出声让奴婢听听。”
其实康熙在小主嫔妃们面前不会说这种话,更不会主动要求她们出声,有些小主嫔妃矜持,半天都不会出声,一出声还会觉得难为情,嘴巴闭得紧紧的,但是因为面前的人是王氏,她卑贱粗俗,所以对着她说这些粗俗直白的话,他不觉得有什么。
“朕想听你的。”
“奴婢不要。”
“你先前不是都出过声吗?怎么这会害羞了?在朕面前不用羞赧,你是什么样的人,朕一清二楚,别扭扭捏捏,快,叫两声听听,让朕高兴了,朕有赏。”
“赏什么?”
“朕让人给你送一些好看的饰物。”
“值钱吗?大概值多少银两?”
她这是掉进钱眼了吗?不过想到王氏本来就家境贫寒,贪钱也情有可原,康熙说了大概值一百两。
王秀花一听值一百两,好像还挺多的,像她一天卖包子也只是赚个一二两银子而已,这赏赐还算丰厚,她凑在他耳边弱弱地呻.吟几声。
第33章
果真是不知检点的农妇,跟勾栏女子一般作态,不知何时学会的玩意,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这弱弱的声音伴着喘息,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他眼眸深了深,忍不住扶着她的腰,力道上更加放肆,完全不怕弄疼她,没有怜香惜玉,卑贱的农妇就值得这般粗鲁对待。
事后,康熙见王氏细颈出了一层薄汗,黑发往后披散在床上,有几缕青丝沾着汗贴在她脖颈上,她躺在床上,红唇微张,呆呆地望着床顶,似乎还没缓过来。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唇,结果被咬一口,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这么冷的天,你为何会出汗?”
“奴婢热啊,身子虚,奴婢本来就在生病,几天前才退烧,这是虚汗。”
康熙觉得王氏的身子的确过热,在这寒冷冬日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又暖又舒服,下一次过来不知是几时,他出宫不便,趁着时辰还早,他又覆身上去。
王秀花刚喘匀气,见人又覆上来,她恨不得啐他一口,她都说了她在生病,他还想折腾她,她忍不住说道:“皇上,这得加银子,你得给奴婢二百两。”
“朕给你的银两还少吗?还是有人苛待你,让你吃不饱穿不暖?”康熙每个月花二百两白银养着她,她比宫里的贵妃花的银两还要多,按照份例,贵妃每个月得的月银只有六十两。
“反正奴婢不嫌银子多。”
“那就看你的表现,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方才朕已经应允你一百两,你想要再得一百两就得好好伺候朕,让朕觉得这银子花得值。”
“那算了,奴婢得一百两就够了,皇上也别来第二次了,奴婢累了,动不了,奴婢还病着,你怎么忍心折腾我第二次。”
康熙掐她的腰。
“痒,皇上,你别闹奴婢,奴婢不要那多的一百两。”王秀花的腰很敏感,往床边缩去,躲避他的手。
康熙哪里会让她躲,花他那么多银子,他让她锦衣玉食,琼汁玉露地供养着她,让她侍寝两次都不愿的话,他这银子花得可不值,外室不就是要侍寝的嘛,不然养外室干什么,况且她一个卑贱的农妇能侍寝是她的福气,她必须得听他的,不得拒绝。
最后他还是得偿所愿,出了这宅子时,他只觉得餍足跟神清气爽,坐上马车后回宫,半个时辰后回到乾清宫,他把梁九功叫来,让他让人拿二百两白银送去给王氏。
……
眨眼间到了三月底,王秀花已经病愈。
张嬷嬷她们每个月月底两天可以回家,四人轮流,这个月是张嬷嬷跟红莹回去,下个月是陈嬷嬷跟紫兰。
昨夜下大雨,今日还有绵绵细雨,紫兰跟红莹一同挪一个大陶瓮到屋檐下承接雨水,因为下雨,她们只能待在房间内。
张嬷嬷她们在做针线活,都待在一个屋子里。
王秀花看书看得累了,便走到门前看院子外面,院子里已经湿漉漉一片,将石椅石凳都打湿,眼前的雨帘也让人看不清远方,不知道她两个姐姐此时在做什么。
从皇上答应她让她见她家人已经过去两个月,一年半太久了,她当时上京又如此匆忙,连跟她们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她们肯定也很担心她。
“外头冷,小主别着凉。”红莹拿一件浅绿色披风给她披上,王秀花攥着披风的领子,在门口站一会儿就进去了。
皇上上一次过来是一月底,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没有过来,她觉得轻松不少,以他过来的次数算,她一年可能也就只用见他五六次,倒是张嬷嬷她们有些担心,怕皇上把她忘了。
到了傍晚,小陆子过来给她们传消息,说是他听说皇上准备御驾亲征噶尔丹,诏令已经发下来了,不过不知何时出发。
张嬷嬷脸色更凝重了,她虽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御驾亲征,不过这战乱一起,没个三五个月都结束不了,皇上要是一去便是三五个月,回来还会记得在宫外的小主嘛。
“要去多久?”张嬷嬷忍不住问小陆子。
小陆子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打听到皇上要御驾亲征。
王秀花挥挥手让小陆子退下。
“小主,要不嬷嬷往外递个信,让皇上在出征前过来一趟,看看小主。”
王秀花挑眉,问了一句为何。
张嬷嬷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地说道:“小主,皇上这么久不过来,再过一段日子,皇上怕是把小主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反正当这外室也不是我想当的。”
不管小主想不想当,她已经是皇上的外室,这女子当外室只有几个下场,一是得男人的喜爱,被抬举为真正的小主,二是一辈子当外室,三是被男人厌弃,不再供养,皇上可不是普通男人,皇上若是不供养小主,小主怕是会被赐死,哪还能留活口污了皇上的名声,无论是被抬举为真正的小主还是当一辈子外室,都得得皇上的喜欢,只有皇上一直喜欢小主,小主才不会被赐死。
张嬷嬷寻思着要给小主讲清这利害关系,不能太任性,免得落得年纪轻轻就惨死的下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皇上不准小主怀上皇嗣,母凭子贵这条路已经走不通,若是小主深得皇上的宠爱,小主说不定也有走出这四方宅院的一日,成为真正的小主,成了全京城最尊贵的人,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知小主有没有听进去。
王秀花是听进去了,越听越心惊,原来她从当上外室这一天起,她的生死去留都由不得自己,她以为自己被康熙腻烦了,她可以被放回去,殊不知她若是被康熙厌烦了,她只有死路一条,她活着会污了帝王的名声,只有彻底抹去她的存在,没了这个人,皇上养外室的事才会被抹平,死当做没发生过,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她根本不可能活着回芦圩镇。
她的命运从皇上带她上京那一日起就被决定了。
王秀花有些凄惶,脸色发白。
“小主,嬷嬷是为你好,小主能为抬举为真正的主子是最好,若是不能,小主也要一直让皇上惦记你喜欢你,这女人只有得男人的喜欢,这日子才会越过越好,不管小主情不情愿,小主今生往后的倚仗就是皇上。”
陈嬷嬷也附和,说哪怕是外室,那也是皇上的外室,皇上身份尊贵,天潢贵胄,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成为皇上的女人,三年一次的大选有多少八旗秀女因落选而痛哭流涕,伤心绝望,让她不要跟皇上拧着,要服软,要放低姿态。
王秀花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到最后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只能待在这宅子里,什么天潢贵胄,什么梦寐以求,于她而言,这里是囚笼,是枷锁,让她永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心中大悲,只觉得这些话犹如天上道道轰雷,将她轰得魂神俱灭,两眼一黑,情绪一时反刍到最上面,直冲头颅,她昏过去了。
张嬷嬷她们吓一跳,连忙撑住人,将人抬到床上,还让小陆子去外头请大夫。
等王秀花醒来已是半夜,房间内留着两盏烛灯,外头用灯罩罩着,屋内烛光昏黄,她刚翻个身,动了动,睡在地上的红莹就起来了。
“小主,你醒了,你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奴婢帮我。”
傍晚没吃饭的王秀花肚子有些空,她跟红莹说她想吃点东西。
红莹笑道:“张嬷嬷猜到小主醒来会饿,特意给小主留了一些点心,就在桌上,用盖子盖着呢,奴婢去给小主拿过来。”
红莹很快拿过来一碟子点心,上头有两个绿豆糕,两个红豆糕还有两个桃酥,王秀花怕碎饼渣掉在床褥上,她坐到床沿边上拿着吃,让红莹继续睡,不用管她。
“没事,奴婢伺候小主,今晚是奴婢守夜,奴婢给小主倒杯水吧,小主慢点吃,别噎着。”
王秀花吃完那碟子点心后就饱了,又喝半杯水将点心顺下去,彻底舒服了,她这突然昏过去,怕是吓着她们了。
“我没事,只是一时激动才昏过去,你快去睡吧,我也躺下了。”
“小主睡着后奴婢再睡。”
见红莹要伺候她,不肯入睡,王秀花还是躺回到床上,一躺躺到天亮才起来,外面天色起白,不知从哪里传来鸡鸣声。
一日之计在于晨,又是新的一天,王秀花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能过一日便是一日,顺其自然,毕竟她什么都做不了。
皇上那边,她也不打算多做什么,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外室,那皇上估计不想她肖想觊觎其它,更不想要一个上跳下窜,张扬外露的外室,尤其他是皇上,他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养了外室,皇帝也是要脸的,要名声的,所以安守本分,不争不抢才是她应该做的,老老实实在这宅子里等他,而不是想方设法引他注意。
上午用膳时,王秀花跟张嬷嬷她们说她已经把她们的话听进去,她会尽量讨得皇上的喜欢,不那么快被皇上厌弃,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被抬举为真正的主子。
张嬷嬷她们都很欣慰地笑了笑,让她不要急,可能过一两年,皇上就会抬举她为小主,接她进宫。
说来也巧,皇上中午过来了。
外头还下着小雨呢,不过皇上身上一点都没湿,只是青缎长靴湿了一点,经过院子里沾了一些泥土。
“皇上怎么冒着雨过来了?紫兰,你快去让嬷嬷们煮一份姜汤,这天还没回暖呢,皇上别着凉,快进里面,屋内暖和。”
康熙看了一眼王氏,今日的她有些反常,过分体贴,头两次过来时她还是不大愿意搭理他亲近他的样子,今日她一见到他就嘴角含着笑,热情地拉着他进去。
“你……怎么了,为何今日见到朕如此高兴?”
“奴婢见到皇上高兴也不行,不高兴也不行,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王氏不满地说了一句,康熙这才笑了笑,这才是她,谄媚奉承不是她,他习惯她对他没有好脸色,不知为何,他想起自己曾经唤过她姐姐,失忆的一个月,的确是王氏照顾他比较多,她冷眉冷眼的样子有几分当姐姐的架势。
“朕更喜欢你这样。”
在宫里谁都顺从他,谁都不敢惹怒他,出了宫有一个人对他没有好脸色,还敢骂他,但骂完他又不得不屈从于他,让他在当中生出征服欲,这算是一件乐事,他目前还不想失去这份快乐,康熙让其他人都出去,他笑着捏了捏王氏的脸,她这皮肤是更光滑了,还泛着光泽,看来她在这里过得挺好的,不枉他给她花那么多银两。
王秀花仿佛摸到一点康熙奇怪的癖好,这人喜欢受虐,好声好气地对他,他还不喜欢,就非得她冷脸对他,对他没好脸色,他才高兴,露出一副享受其中的样子,行吧,他喜欢这样,她就扮演成这样。
她不想死,她一人对抗不了整个封建帝制,无法蚍蜉撼树,在强盛的皇权下,她太过渺小无力,挣脱不得,他也不愿意放她走,而她不想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遍体鳞伤,甚至家破人亡,只能是想办法讨他喜欢,再一点点地争取一些东西,比如偶尔出门的权利,比如见她家人。
她认命了。
“皇上几时回去?”
“朕刚到,你就要赶朕走吗?”
“奴婢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拿了朕的银两,又不想伺候朕,哪有这种好事。”
“那要是奴婢把那二百两银子还给皇上,皇上是不是就会离开,不对,那二百两已经是奴婢的,怎么能是还,奴婢给皇上二百两,换皇上伺候奴婢。”
“怎么伺候?”
“先去给奴婢倒茶。”
康熙搂着她的腰,将她放倒在床上,底下有厚厚一层床褥,摔着也不疼,还想让他给她倒茶,他想起那一个月被她支使干活的样子,他堂堂一国之君,却要劈柴生火,给她端茶倒水更是常事,那是屈辱的一个月,他不愿意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
“你小心朕把茶水泼你身上,你一个卑贱的农妇还想让朕给你倒茶,想得倒是美。”
“奴婢再卑贱,皇上不是还得让奴婢舒服,再说了,皇上又不是没给奴婢倒过茶水,只不过再多倒一次而已。”
怎么被她说着是他让她舒服,而不是她让他舒服,康熙盯着她,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他俯身堵住她气人的嘴,她嘴里向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康熙隔了两个月才来一次,又喜欢跟王氏做这事,他不怕弄疼她,她又大胆,这粗糙的皮肤也被养得滑嫩,弄得他有些急切,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过了很久,他们才结束。
事后,他见王氏开始收拾,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怎么了?嘟囔什么呢?”他问。
“奴婢说下次奴婢得剪一大方帕,往床上铺上,往后你一来,奴婢就把那方帕铺上,省得弄脏床褥还有被子。”
康熙笑了,眼里还有一点欲.色,头枕在五彩撒花枕头上,“这些可以让奴才们做,你把她们叫进来收拾就是,何必自己收拾,弄脏了再洗就是,多备几床,朕又不是短缺你床被。”
一做完就让人进来收拾,她还不习惯,总觉得这屋内都还没散味就让人进来,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只能自己用手帕擦了擦,回头瞧他一副大爷姿态地躺着,又忍不住横他一眼。
康熙笑得更大声了,原本想叫水来着,又把她拉下来亲她。
他们弄了第二回,最后两个人都重新洗一遍身子。
康熙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离开前告诉她他要御驾亲征的事,往后一个月见不着他,让她别太想他,王氏直接说一句她才不会想他,他听着反而高兴,心想着等他回来,他或许可以提前让她见见她家人。
王秀花只知道皇上要御驾亲征,不知他哪日离京,他也没说是哪一日,他离开后,她正常过自己的日子,他身为皇帝,虽说是御驾亲征,但想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像普通兵将那样上前方跟噶尔丹的兵将厮杀,他肯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指挥,所以她不会担心他的安全。
其实他不用跟她说他要离京也成,反正他都是来一次要隔一两个月才会再来,他离不离京对她而言没有区别,三征噶尔丹,这才是第一次。
张嬷嬷月末回一趟家,从家里带来一些酥饼,她吃了好几块,第二天脸上长出几颗红痘,张嬷嬷她们生怕她脸上留下什么伤疤,买来最好的祛痘药膏给她抹上。
她在这宅院里的日子平静又透着无聊,日复一日,无事可做的她只能自己做一些吃食来打发日子,正是因为这样,每日都吃得多,又不用干什么活,她有一日突然发觉自己胖了不少,这肚子上的赘肉一捏起来有好几圈,连下巴都有一层赘肉。
“红莹,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小主一点都不胖。”
“你都胖了,我怎么可能不变胖。”
好歹红莹还干点活,从井里打水,打扫院子,搬东西之类的,她是主子,平日里几乎不干活,她不仅是肚子有赘肉,连手腕都粗了一点,上面附着不少肉。
第34章
“小主一点都不胖,我胖是因为我吃得多,我在家没有那么多好吃的。”
红莹家中兄弟姐妹多,又不富裕,她们家是缩衣节食,好吃的东西只有节日才舍得买,可是她进了这宅子伺候小主后,跟着小主同住同吃,每日吃的都是好吃的,而且可以吃得饱饱的。
她跟紫兰一起伺候小主,每日干的活不多,她上个月月底回家时,她阿玛跟额娘都说她胖了,脸圆了,都说她领了一份好差事,月银多吃食还好。
她阿玛跟额娘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伺候的是谁,只以为她是伺候某官家养在外面的侍妾,当初张嬷嬷耳提面命,三令五申,她们出了这宅子不能乱说话,更别提见到皇上的事,不然容易有杀身之祸,会丢了差事,她想张嬷嬷当初之所以选中她,便是她特别能保守秘密。
两人正说话时,张嬷嬷端了一五彩红龙瓷碟进来,上面是切好,已经去核的芒果,金黄金黄的,上面还放了细银签。
红莹想拉上同伙,笑道:“嬷嬷,你说是不是小主没胖,小主非说她胖了。”
张嬷嬷放下瓷碟,看了过来,细看小主,好像是胖了一些,她先前在宫里当宫女时,宫里的小主一胖就会怀疑自己有了身孕,有时候压根没胖也会怀疑,找来太医把平安脉,她忍不住问了小主上一次来月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三月十几日的时候。”
王秀花记得三月底的时候,皇上过来,在此之前,她的月信就结束了,她看向张嬷嬷,见张嬷嬷神情有些凝重,“嬷嬷,怎么了?”
张嬷嬷心想如今都是四月底了,若小主是三月中旬来的月信,那岂不是迟了十几日,她示意红莹去把门关上,她略显担忧地走近,“小主,你月信迟了十几日,嬷嬷怕你……怕你有喜了。”
王秀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除了有点赘肉,摸不出什么,皇上三月底过来,若是她不小心怀孕了,应该也刚好满一个月,三个月都没到,她的月信一向不怎么准时,只是迟十几日而已,况且她每一次侍寝过后都有喝避子汤,不过她心里也一紧,怕这避子汤不起作用,毕竟百密一疏,况且事后药物的作用不可能达到百分百的避孕,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嬷嬷,若我真的有了呢?”
张嬷嬷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若是小主真的有了,皇上要是让小主留下子嗣还好,要是皇上不要留下子嗣,那小主只能流掉,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皇上万一多疑,认为是小主想要母凭子贵,借子上位,或是怀疑她们这些奴才差事没办好,没盯着小主喝药,到时候责罚怪罪她们,她们很可能没了这份差事,这是轻罚,重罚的的话她们可能会丧命。
“依小主看,皇上会让小主留下子嗣吗?”
王秀花摇摇头,他绝对不会让她留下子嗣,她是见不得人的外室,是低贱卑微的女子,她哪里配生下皇嗣,污了皇家血脉,皇上若是想要她生下皇嗣,一开始便不会让她喝避子汤,谁不知道这避子汤喝多会影响生孕,往后很难再有子嗣。
“若是皇上知道我有身孕,他会责怪你们吗?”
皇上对她还有几分新鲜感,她应该无碍,但伺候的奴才就不一定,出了纰漏,可能要有人担责,首当其冲的可能是奴才,皇上可能会换掉她们,也可能会将她们处死,在皇上眼里,几条奴才的命不足为惜,也不缺奴才,无论哪一种都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张嬷嬷几人待她是有真心的,当然她也知道她们真正的主子是康熙,但她不愿意见到她们出事。
张嬷嬷点点头,主子出什么事,遭殃的肯定是奴才,她先前在皇宫里当差时,见过太多奴才犯了一点小错就被杖毙,一些主子不把奴才当一回事,动不动就打就骂,奴才身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皮,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是奴才也是人,是人都想活着,她害怕她们几人被皇上赐死。
其实她们跟小主是绑在一块的,同生共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小主出事,她们这些人哪可能逃得掉,皇上在宫外养外室也算是皇家秘闻,她们要守口如瓶的,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说她不盼着小主被抬举为真正的主子,那是假话,像这种身份的女子被抬为主子,一是靠子嗣,二是靠男人的情意,她既希望小主能怀上子嗣,又怕小主怀上子嗣后,皇上生气,进而迁怒于她们。
“小主,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有可能只是小主月信迟了。”
王秀花是没有什么怀孕的前兆,都说怀孕初期会嗜睡或是容易反胃孕吐,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上面的症状,她希望是她们虚惊一场,她让张嬷嬷跟红莹别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小陆子四人知道,他们是宫里出来的太监,是皇上的眼线,她怕他们会告诉皇上。
再过十日,她月信还没来的话,那她真的有可能怀孕了。
皇上不可能让她留下孩子,必定会让她打胎,还有可能处置张嬷嬷她们,王秀花想着若真的怀孕了,她让张嬷嬷买来堕胎药,她喝下堕胎药把孩子流掉,不告诉皇上,当做她从来没怀孕过,头三个月的胎儿还不稳定,应该比较容易流掉。
皇上此时也不在京城,不会察觉的。
张嬷嬷端进来的那碟子芒果,谁都没有心思吃了。
第二天,她让张嬷嬷回家探亲,顺带去药房买好堕胎药还有产后用来滋补温经,补血补气的中药。
这几日,她们三人处在一种比较焦虑紧张的状态,王秀花月信一直没来,到了五月十日,她比较确定自己真的很可能已经怀孕了,这胎儿在肚子里留得越久,越不容易流掉,她假装称病,打算明日便要张嬷嬷给她熬堕胎药让她喝下去,趁着皇上还没回京,把胎儿弄掉。
张嬷嬷坐在床边的绣墩子上,握着她的时候,“小主,你……你真的决定不告诉皇上吗?万一皇上同意你生下这个孩子呢?”
王秀花轻笑,那可是大清最权贵的男人康熙,一个极其重视出身门第的人,他从不掩饰对她的鄙夷轻视,他认为她出身低下卑贱,在他眼里,她绝对不够资格怀上尊贵的皇家血脉,怀上他的孩子,她只是一个供他玩乐消遣的女子,告诉他也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拿掉这个胎儿,他又不缺孩子。
与其去试探他,还是她自己识相一点,有自知之明,不要去碰触他的底线,康熙对她没有情意,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可言,若是再过几年,他们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或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情意,她或许可以试探一番,不然试探只会让康熙更加厌烦她,觉得她是一个攀权附贵,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机女。
“嬷嬷,我已经决定了,我们选最稳妥的方式,这样你们也不会有事,我还是想让嬷嬷伺候我,而不是换了新人。”
“我能伺候小主是天大的福气,小主若不是怕牵累到我们也不会这么做,是我们害了小主。”
王秀花摇摇头,要说谁害了她们,那只能是皇上,她们都是无辜的。
翌日,张嬷嬷熬好堕胎药后端过来给她,王秀花很快喝下去,过了一个时辰,她觉得她的腹部隐隐作痛,疼痛程度跟头一天来月信时差不多,也很快感觉到底下在流血,她躺在床上,脸色泛白。
张嬷嬷她们都守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她。
跟来月信一样,她断断续续地出血,月信带换了两次,之后她就睡过去了,醒来时觉得下面清爽许多,应是张嬷嬷帮她清理过了,她没闻到血腥味,只是她还觉得小腹隐隐坠痛,腰间也泛酸。
红莹拿着一黄棕漆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红枣花生猪蹄汤。
房间内已经点了烛灯,外面天黑了,虫鸣声隐隐约约传来。
“小主,奴婢喂你喝汤。”
王秀花坐起来,一口一口地喝汤,喝完汤后还觉得饿,让红莹再去给她拿吃的,话语刚落,紫兰也跟着进来,端来今晚的晚膳,一碗小米粥,一碗鲫鱼姜丝汤,一碗当归黄芪排骨汤。
王秀花饿了,哪怕是连着喝汤也觉得那些汤好吃,排骨吃得干净。
红莹用五彩撒花锦被给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连脚丫子都不露出来,生怕她受寒。
王秀花吃完晚膳后坐在床上看一会书才又睡去。
她第二天又喝了一碗堕胎药,怕弄得不干净,之后连着三天,她都断断续续出血,三天后就不出血了,张嬷嬷不放心,借着她生病的由头从外面请来一位大夫,说是她前几日月信来得多,流的血多,让大夫给她把把脉,开个药方子,大夫说她体虚,气血不足,也开了药方。
王秀花这段日子基本上都躺在床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额,一点风都不透进来,只有张嬷嬷她们四人知道她真正的“病因”。
她之后不再出血了,到了五月底,她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她月信来了,既然来月信了,她想那孩子应该是没了,她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是过去了。
与此同时,小陆子说皇上已经回京了,日子掐得正好。
六月初,临近夏季,京城变得暖和,今日天特别晴,天色蔚蓝清澈。
王秀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荡,红莹跟紫兰在院子的井边洗衣服。
第35章
“小主,你看,我让小陆子去外头的铺子买了一些衣服料子,到时候给小主弄几身应季的新衣,弄几身旗装,你摸摸这料子,这是云锦,这是浮光锦,都是上等的料子,瞧这花样纹路,做出来的衣服穿在小主身上肯定好看。”
张嬷嬷抱着好几匹料子过来高兴地跟她介绍,坐在秋千上的王秀花脚抵着地面,上手摸了摸,的确能摸出来是好料子,柔软得很,在芦圩镇不会有这种料子,太贵,没人会买。
“嬷嬷要顾着一日三餐,怕是都忙不过来吧,可以让小陆子买些成衣,不用那么辛苦自己亲手做。”
张嬷嬷笑道:“那些成衣哪能做得那么贴身合尺寸,我给小主亲自量尺寸,自己亲手做的才会正正合适,费不了太多功夫,况且陈嬷嬷跟红莹她们也可以帮忙,我们每日都很多时候都是闲着的,小主不用担心这些。”
张嬷嬷说完就抱着衣服料子进去,连步伐都是轻快的,看得出来对那几匹料子很满意。
王秀花在外面继续晒一会太阳后才回屋,她月信还没结束,今日是第七天,不过没怎么出血了,她在刚流产头五天觉得肚子不舒服,后面就好很多了,现在身子恢复得还可以,连滋阴补身的汤药都不喝了。
到了午时,她们几人坐在一块吃饭,陈嬷嬷今日炖煮了一只鸡,汤里面放了当归、红枣、人参、白果还有红糖,喝起来是甜口的,她碗中有一大鸡腿,她正抱着鸡腿在吃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小主,主子来了。”
小陆子口中的主子便是皇上,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赶忙起身准备到走廊下迎接,结果一开门,皇上已经站在门外了。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五人异口同声道。
“起来吧。”康熙越过她们往里面走,目光在王氏油润的红唇上扫过一眼,吃个东西嘴里还沾油,吃没吃相,他眼神有些嫌弃,心里暗道不愧是卑贱的农妇。
王秀花鸡腿才啃到一半,饭还吃完,她不仅是嘴里沾油,她手里此时也油腻得很,她跟在皇上身后,问了一句皇上吃过没有。
“朕已经吃过了。”
“奴婢才刚开始吃,要不奴婢先吃完再伺候皇上?”
她也不能伺候他啊,她月信还没彻底结束,不过她晓得他过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事,除了这事也没有其它的了。
康熙转过身,睨了王氏一眼,冷声道:“你是让朕等你吗?”
王秀花立即改口道:“不敢,奴婢这就让把膳食撤下去,嬷嬷,你们把膳食撤下去吧,红莹,去打盆水来让我漱口净手。”
张嬷嬷跟陈嬷嬷把膳食撤走,而红莹端来一盆净手的水,紫兰也把口盂跟漱口瓷杯拿过来,她折腾了一刻钟觉得口腔双手都干净后才朝着皇上走过去,示意红莹她们出去,门被阖上后,她看向皇上,说道:“皇上,奴婢月信还没结束,怕是不能伺候皇上。”
康熙一听这话有些沉脸,没想到自己来得不巧,他盯着王氏,问道:“你说的是可是真的,没有骗朕?骗朕可是欺君之罪。”
这个女人被他强迫,先前可是不愿意侍寝的,她万一是为了躲避侍寝故意说谎呢,她一看就很擅长说谎,他信不过她,示意她把衣裙脱下来给他看看。
王秀花在心里骂了他几句,都说了她来月信,他还不相信,非得验明正身嘛,她倒是没完全脱下衣裙,只是露出她的月信带,证明她没骗他,不过也没打算让他失望而归,她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康熙抬眸看向王氏,目光越发冷沉,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束身自爱,毫无羞耻之心,净学一些勾栏花招,心术不正,妄图用这种手段勾引他。
“皇上,你想不想,你若是不想,皇上可以走了,反正奴婢今日的确不能服侍你,不是奴婢不愿,是奴婢不能。”
康熙不想走,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上一次过来是两个月前,他晓得她这是勾引讨好他,不想让他败兴而归,不得不说他上钩了,他抬抬下巴,示意王氏可以开始了。
王秀花瞧着他那鄙夷不屑,微抬下巴示意她的样子充满了高高在上与倨傲,仿佛他是上等人,而她是下等人,真想捅他一刀,想归想,暂时不敢付诸行动,她将他的袍角撩起来,里头的青缎长裤脱下。
康熙垂眸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人,她的手并不柔软,不似宫里那些小主那样柔若无骨,不过这些日子的养尊处优,她手上的茧子好像少了一些,不过只是比以前少,但依旧有粗粝感,甚至还有力量感。
这女人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她怎么就这么会,这手五指太有巧劲了,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是另一种新奇的体验,本以为自己不会纾发出来,没想到不到一刻钟,他就泄了,他见到王氏很快用手帕擦了擦她脏掉的手掌。
“你……”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刚才觉得口干舌燥,还没缓过来,不由地顿了顿,清清嗓子后才开口:“你从哪学来的?你是不是在朕之前跟过别的男人?”
“皇上,那些话本子上都有,难道皇上没看过那些话本子吗?”
话本子?哪些话本子敢这么明目张胆教这些,简直是有伤风化,他回去就让找出那些话本子,通通销毁,她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净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朕让你银两,你就买这些伤风败俗的话本子?”
王秀花过去床边放置的三角水盆架前,还是洗了洗手,手上水珠未干,直接抹在皇上的前襟上,反正也是他弄脏的,贴着他而站,一站一坐,两人姿态上有些亲密,她打趣道:“皇上方才怎么不说伤风败俗,你这是提起裤子不认账,再伤风败俗,方才也让皇上舒爽愉悦了,不过是一些话本子而已,都不是圣人,有七情六欲,自然就会滋生很多灭七情六欲的方法,奴婢看皇上明明高兴得很。”
“你又知道。”
“奴婢当然知道,难不成皇上方才闭眼是因为想到伤心事吗?”
他闭眼是为了更集中,注意力全放在下面,睁眼容易分心,闭眼是因为他到了极致,这王氏倒是会拿捏他的脾气,晓得他没有生气,说话也就随意许多,康熙手搂着她的腰,让她贴得更近一些,昂头凑上去攫住她的红唇。
好在她方才漱口了,他没闻到什么不该闻到的味道。
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有点喘.息。
“皇上,你是不是该走了?”
“朕不是才刚来吗?”
王秀花觉得结束后他就应该走了,不然他们单独相处尴尬,又没有太多话要说,而且她肚子饿了,方才都没怎么吃到饭,她捏了捏他耳朵,“皇上,奴婢饿了,奴婢能不能先去吃点东西。”
“不行。”他在这里不可能待太久,所以不能浪费,她可以在他走后吃饭,康熙今日顶多在这里待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氏捏他的耳朵让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耳垂,是他比较敏感的地方,而且他总想起刚才王氏的手干了什么,他偏了偏脑袋,躲开她的手。
“干什么,躲什么?”
“你别碰朕的耳朵。”
“捏一捏都不行吗?你都不让奴婢吃东西,奴婢还不能捏你的耳朵吗?奴婢要是饿死了,你有最大的责任,都怪你。”
“你一顿不吃饿不死。”
王秀花站着累,干脆回床上躺着,他不走,她也没法把他撵走,他爱待多久待多久,反正她已经伺候他一回了,也不用伺候他第二回,今日任务份额已经完成。
康熙也意识到他们不做那些事就无话可说了,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他回头见王氏慵懒地躺在床上,他问她想不想见她家人,见到王氏眼睛一亮,又从床上坐起来。
“皇上,你肯让奴婢见他们了吗?”
“你可以远远地看一眼。”
“什么时候?”王秀花激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让她见家人,一年半还没到,哪怕是远远看一眼,她也能安心不少,“要不就明日吧,奴婢听皇上的,远远看一眼,不走近,也不跟他们说话。”
“后日。”
“行,成交。”
他既然主动缩短期限,王秀花就更加想讨好他,说不定能为自己争取出门的权利,事实上,没有他,她不会被囚在这,更不需要为了出门求他,明明罪魁祸首是他,可是如今她却要为了这些小恩小惠去讨好他,还得对着他表现出感激的样子。
康熙闲着也是闲着,也不想那么早离开,于是让王氏再来一次,虽被她瞪一眼,不过她为了见家人,还是帮他,他再一次把她的手弄脏。
不知为何,他看到她拿手帕擦的时候,他又凑上去吻她,让她停止擦手。
“皇上,别亲了,奴婢要去洗手。”
“不脏。”
他刚说完,王氏直接抹他衣襟上,抹得一干二净,不知为何,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也就她这么大胆,不怕惹他生气,不过抹到他身上后,他觉得脏了,他这人比较喜欢干净,更何况这还有味道。
康熙离开这座宅子时,心情大好,离开前交代其中两个奴才,让他们要记下王氏来月信的日子,每个月禀报给他,免得他下一次还来得不凑巧,还有他让他们买一些适合他穿的衣物放在这,以便他想更换。
第36章
未时三刻,永和宫的洒扫太监宫女正拿着扫帚清理前院的落叶,见到娘娘身边倚重的一等宫女凌薇过来时都稍稍福身行礼,说了一声姑娘新僖,凌薇没有理会,径直往后院走去。
德妃住在永和宫后院的正厢房,面阔三间,厢房旁边还附带两间耳房,凌薇进了屋内,娘娘正在吃内务府送过来的的新鲜荔枝。
荔枝本是七八九月份才应季的水果,六月的荔枝反而难得,从皇庄里采摘上供到皇宫的荔枝并不多,娘娘得宠才有一篮子新到的荔枝。
“娘娘,冯公公说皇上今日又出宫了。”
歪坐在铺炕的德妃一听就正起身子,荔枝都不吃了,眉头轻皱,语气有些沉:“又出宫?可有探听到皇上为何出宫?”
凌薇摇摇头说皇上贴身的奴才守口如瓶,从那些奴才口中问不出什么。
“现在呢?皇上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半个时辰前回来了。”
“去了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
德妃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几个月意外知道皇上出宫的,其实皇上出宫并不稀奇,不过三个月前皇上那次出宫时带的人不多,连侍卫都只带了两个,奴才也只带了两个,为了皇上的安危,皇上出行至少带五六个侍卫,更别说那帮伺候的奴才,皇上出行总是跟着一群人,哪里会这样从简,这一次亦是如此,带这么少人,又都是心腹,只去一个时辰左右,皇上是去见什么人吗?是见哪位大臣?
若是见大臣,皇上大可以把人召进宫,哪里需要亲自出宫,德妃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会不会是皇上养什么外室在宫外?”
“不可能,皇上哪需要养什么外室,皇上若是中意哪位女子,直接把她接进宫就好了,封个庶妃答应,哪需要这般折腾,娘娘你不用多想,皇上许是跟人商讨什么朝堂要事,或是想在京城闲逛,朝务繁重,皇上压力大,想出宫散散心。”
德妃也觉得皇上没必要养外室,以皇上的身份,直接把人弄进宫就好了,不过她又觉得男人的劣性根子说不定就喜欢偷偷摸摸的,享受隐秘,瞒着所有人带来偷情的快感,像她阿玛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包衣护军参领,当年就养了一个外室,若不是她额娘说要去闹大告官,她阿玛怕官职不保,这才将那外室遣散。
不过她也是知道皇上压力大,皇上第一次御驾亲征,没能彻底击败绞杀噶尔丹,反而损失不少清军,甚至连皇上的舅舅之一内大臣佟国纲都在此次战役丧生,许是真的出宫散心才不想那么多人跟着。
皇上出宫并不频繁,德妃这样一想就放下怀疑的念头,让人继续给她剥荔枝。
……
过了一天,王秀花这边听到吴公公跟她说车马已经备好,明日一早便可出发,皇上说只让她远远看一眼,不得靠近与他们说话,尽管如此,她夜里还是辗转反侧,又紧张又有一抹苦涩,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被弄到京城。
她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便醒了,简单用过早膳后就准备出发,车马果然候在府邸外,由吴公公跟卓公公一起驱车,她带着红莹跟紫兰一起过去。
从外面看,这马车普普通通,但里面却内有乾坤,车厢内很是宽敞,足以容纳五六人,有各种置物的格子,车厢内壁甚至可以放下支起一张小方桌。
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掀开帘子一直看外面,她想知道她家人住的地方离她有多远,她晓得她住的这个赵府离紫禁城不算特别远,可能方便皇上来回。
不知过了多久,绕过多少路,已经驶出喧闹的京城内城,渐渐来到城外,最后在一府邸前停下,吴公公说到了,她戴上面纱下了车。
吴公公说道:“小主,每日巳时有人过来给他们送食物,他们出来,小主便可看见,皇上说了小主不可上前,亦不可让他们看见,小主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吧。”
马车停靠的地方离庄子大门有三十四米远,在大门斜对面,王秀花环顾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虽是城外,但附近有不少宅院坐落在此,虽不比京城内城热闹,但也不是什么偏僻人少之处,周围有一些商铺,时不时也有来往路过的人,比起芦圩镇要繁华得多。
从外面看,这附近就属吴公公刚才指的府邸门头最气派,外头依旧挂着赵府的牌匾。
吴公公说她姐姐他们会从里面出来,她就一直紧盯着门口。
“吴公公,他们也不可以随便出入吗?”
“可以,皇上没有……”吴公公刚想说囚禁二字时又觉得不对,这么一说变成皇上囚禁小主了,他改了改口说皇上允他们自由进出,但话留了半截,皇上也不怕他们跑掉,因为他们外地过来的,没有户籍没有路引,他们去哪都会被驱离,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最重要的是皇上让他们衣食无忧,如此优越的生活,穷困过的普通老百姓哪能抵挡得住这般诱惑,他们住过来后都不想离开。
王秀花见到有一辆骡车靠近大门口,车夫下来,上前敲门,朱红色的大门开了,她见到她大姐夫出来,接过车夫送过来的各种新鲜蔬菜。
“小主,可以走了吗?”吴公公见门重新阖上了,问了一句。
“我还没见到我姐姐她们,她们什么时候会出来?”王秀花哪里肯走,她只见到她大姐夫一人,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见不到她姐姐们,她肯定不会离开的,不知是心灵感应,大门再次开了。
她看到她大姐牵着她的两个侄女出来,她大侄女六岁,小侄女五岁,她们朝着前头的集市走过去,母女三人有说有笑的,穿的衣服料子看上去也很华贵,并没有被受苦受罪的样子,她的心里才放下一颗大石头。
“好啦,走吧。”
王秀花这才肯离开,上了马车。
“小主,你怎么哭了?”
红莹赶紧拿手帕给小主拭泪。
“我没事。”王秀花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忍回去,只要他们好好的,她愿意顺着皇上。
重新回到住处后,她觉得身子轻盈许多。
“小主见到家人了吗?”
“嬷嬷,我见到了,他们很好。”
张嬷嬷瞧见小主眼里明显的笑意,出去一趟回来后整个人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原先总觉得有心事重重,许是担心家人,今日估计是见着家人安好,小主也就想通了。
“小主,小陆子从集市上新买的毛桃,嬷嬷洗一个给小主吃吃看,看甜不甜。”
“嗯。”
张嬷嬷不仅洗了毛桃,还削皮切块了,王秀花坐在铺炕上跟红莹她们一起吃,她想着还是要讨好皇上,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他就愿意让她出门或是愿意让她跟家里人见面说话了。
她看见张嬷嬷放在一边的衣服料子,寻思着也给他弄一身新衣,他穿不穿不要紧,重要的是心意,她的针线活尚可,弄一身成衣不成问题。
“嬷嬷,那玄青色的料子留给我,我准备亲手给皇上弄一身夏衣,正好快到夏天了,做两身衣服在这里备着。”
张嬷嬷一听就露出大大的笑脸,连忙答应,小主真是想通了,没跟皇上拧着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小主肯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总比不花心思好,皇上一高兴了,说不定真有抬举小主成主子那一天,那她们这些人也能跟着沾光。
王秀花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过来,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他从来没说过何时再过来,她想着趁早做好,皇上下一次来的时候便可以穿上。
皇上穿的衣服上面纹样都很精致,她自然也不能随便糊弄,既然要让他看到她的心意,她就不能糊弄了事,所以她每日多了一件事,便是拿着绣绷刺绣,绣出纹样。
张嬷嬷说她针法细密,平平整整的,等做出来肯定精致,皇上一定会喜欢。
王秀花晓得张嬷嬷是夸她,她针法再好也好不过宫里的绣娘,人家才是日日练出来的功夫,她先前也很少刺绣,因为她们穿衣服以舒适,方便干活为主,不是以精致好看为主,所以她不敢称赞自己的绣功。
人有事可做就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七月初,夏日的炎热已经初见端倪,这古代冰块不易得,哪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冰块。
小陆子说这京城有几处冰窖,一处是在紫禁城内,一处在内城东夹道昌口胡同,一处在外城东门雪池胡同那边,在紫禁城的冰窖自然为皇家御用,另外两处亦为官家吏用,只有一些皇亲国戚跟朝廷大官才能去要些冰块,寻常老百姓基本上不能大热天用冰,更别说用冰驱热了,都是耐着热生熬过这夏季。
她这屋子里闷热,菱花窗跟木门都打开依旧觉得燥热,这还只是七月,到了八月岂不是形同在烤炉里,屋子里一点风都没有,院子里只有两棵石榴树,上头没结果子。
王秀花坐在走廊上缝衣服,衣服上头的花样纹样都绣得好了,只剩下最后一点针线活,全部缝好就完成了,她听到嗒嗒的脚步声,前面的光影被遮住,她一抬头就见到皇上,她眼里闪过惊讶,这人总是突然出现,也提前来个信。
“在干什么?”
“奴婢给皇上弄了一身夏衣,快弄好了,要不皇上现在就穿穿看。”
王秀花拿着快完成的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尺寸没有十分贴身,袖子稍微短了一点点,可能只是这样对着比对的关系,穿上说不定就合身了。
“你不用做这些,宫里的绣娘会为朕制作新衣的。”
康熙不是没穿过王氏做的衣服,那一个月,王氏把一些旧衣改了让他穿上,针线活称不上精湛,肯定比不上宫里的绣娘,他肯定不会再穿她做的那些粗糙的衣服。
“这是奴婢的心意,你不能嫌弃,奴婢花了好多天才做出来的,奴婢又没有让你穿出去,你可以就在宅子里面穿,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不会丢皇上的脸。”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王氏这样的烈性子哪会做这些讨好他,肯定是有事求他,康熙眼眸深了深,冷着脸盯着她。
“奴婢感谢皇上让奴婢见到家人,也谢谢皇上让他们吃好住好,衣食无忧,你就当这是谢礼。”
“真的感谢朕?”
“当然,真心实意,为了这身衣服,奴婢的手还不小心扎了好几个洞,你看看,是不是有好几个针眼。”
王秀花把手张开,杵到他面前,让他看看她的手多了多少针眼。
康熙大概看了一眼,其实针眼那么小,他哪里看得出来,不过见到王氏一副要他夸赞心疼的样子,他神情也松弛不少,拿下她的手,别让她挡着视线。
王氏胆大,直接握住他的手,整个人倾斜倚在他身上,康熙见到她身边伺候的人已经都低下头,不敢观看。
他说了一句进去吧,王氏就牵着他进去,将手里那身衣服放到炕上,转身面对着他,直接对着他的唇轻啄一下。
“奴婢想皇上了。”
“你今日这么高兴?”
“奴婢是见到奴婢的家人过得好,奴婢觉得皇上不是坏人,皇上说得对,奴婢的名声已经毁了,再在那里待下去反而会被他们取笑奚落,日子过得艰难,皇上带奴婢上京其实是好事,是为了奴婢着想,奴婢先前没想通,但奴婢现在想通了,晓得皇上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往后会好好服侍皇上,在这里等着皇上。”
“当真想通了?”
“真的想通了,奴婢对天发誓,奴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愿意一辈子伺候皇上。”
康熙见王氏举起三根手指头,郑重其事地发誓,看上去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一改先前宁折不弯的态度,也对,她本身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如今享受到锦衣玉食,衣来伸手的日子,怕是已经心生贪恋,不愿舍弃,而且她的确已经是他的人,清白之身已经不在,女人贞洁尤为重要,她既然成了他的人,还能去哪里,只能是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他喜欢她说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管生死,她这辈子只能跟了他,身上已经有他的烙印,她能真正想通是最好,想不通,他也不会放她走。
“放心,朕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你的家人,只要你听话,往后安心在这里等着朕。”
“奴婢会的,奴婢给皇上宽衣?”
“嗯。”
王秀花帮他脱去衣物。
他们很快倒在床上,夏日床上铺的竹席,两个人身上很快出了一层汗,每次翻身时皮肤都被竹席沾了一下,有粘黏感,王秀花想起什么,推了推皇上的胸膛,“皇上,等一下。”
“怎么了?”
“奴婢铺一下布垫。”
康熙见王氏扯出一块方方正正绵软的布,约有半张床大,她很快铺好,他挑挑眉,先前她说怕弄脏床,想铺一块布,如今铺上了,行动力真是够快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她这算是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
事后,他们都出了好几层汗,她这屋太热,等真正躺下来后,他觉得身子一直在出汗,他叫水,准备去洗澡,不能一身汗,浑身黏腻地回宫,他不能就这样忍一路。
“皇上,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先跟奴婢说个日子。”
“你等着朕就是。”康熙哪里能说准,出宫一趟并不方便,他身为皇帝,总有一些事是要他紧急处理的,万一他说了日子,又有紧急的事,他就不会过来,她会白等,反正她就待在这里,他有空才会过来,他再馋王氏的身子也不会耽误朝政。
“皇上别让奴婢等太久。”
康熙回头看王氏,他得跟她把话说清楚,让她别生出太多贪欲,忘记自己的身份,“王氏,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朕想过来时会过来,你不要奢求朕会频繁过来看你,朕是皇帝,每日有很多事情,不可能隔三差五过来这边,你……”
康熙对上王氏的那双晶亮灿然的眼睛,不由顿了顿,“反正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能是外室,只能在这里等着朕过来,不要胡搅蛮缠要求朕过来你这。”
王秀花不过是问他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怎么就扯到身份上,她晓得自己是外室,他看不起她,不会封她为正经主子,在他眼里,她身份低微,配不上当正经的主子,比不上那些出身高贵的八旗女子,这一点,她从最开始就知道,他真的不用再三提醒她。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不该这么说,皇上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过来,奴婢在这里等皇上,多久都没有关系,奴婢从未盼着其它,皇上不用担心奴婢会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奴婢身份卑贱,只是汉人,奴婢只配当外室,奴婢知道的,皇上不用说那么多次。”
“你知道就好,不要失了分寸。”
“是,奴婢谨记。”
康熙见自己说了重话,王氏透着一点委屈,他想给她一些好处安抚她,哪怕是当外室,她得到的东西比宫里的主子也不差,他说道:“夏日炎热,你若是想用冰的话,朕可以让人送过来。”
王秀花一听有冰块用,眼睛睁得老大,声音里不自觉地变得兴奋:“要用要用,奴婢想用冰,这天太热了,奴婢都快受不了啦,皇上可以让人送冰块过来奴婢这吗?这样奴婢就可以吃冰镇绿豆汤,冰镇红豆羹还有冰镇西瓜了。”
“朕让人每日送一块冰过来。”
“皇上,你太好了,让人送过来吧,奴婢这正缺冰块,多谢皇上,你对奴婢真是太好了。”虽然有一半言不由衷,但王秀花还是感谢他此时愿意让人给她送冰块,她抱住他,主动攫住他的唇,舌头探进去。
康熙也搂住她的腰,本来该叫水沐浴的,很快又弄了第二次,第二次结束后才去沐浴。
康熙最后是嘴角含笑地离开宅院。
……
翌日,真的有人送冰块到她这宅子,而且还是很大一块冰,跟大水缸差不多大小,送来时是放在一个宽口的铁槽里面,外头用棉布捂着,是用专门的运冰骡车送过来的,一整冰从铁槽里面拿出来,小陆子跟小向子两人戴着手套把冰块搬下来。
他们是第一次用冰块,屋里根本没有类似的铁槽,只能直接用棉布捂着,寻思改日让人打造一个类似的铁槽。
张嬷嬷乐得合不拢嘴,小主得宠,皇上都让人送冰块过来了,她在宫里当了十年宫女,十分清楚就算是宫里的小主也不能人人都有冰块,那些位份低又不得宠的小主在七八月份是一块冰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大块的冰山,说明皇上对小主是真的有几分情意,不然也不让人送冰块过来。
她觉得用不了几年,小主会成为真正的主子的。
她让小陆子赶紧去外面的铁铺,让铁匠打一个装冰块的铁槽出来,越快越好,哪怕今日用不上,明日后日许是就能用上了,她又让小向子去西瓜,这天吃冰镇西瓜是最好的。
陈嬷嬷凑在她耳边说话:“张姐,你说我们小主过一两年能不能进宫当小主?”
“不管小主能不能进宫,我们好好伺候小主就是,能碰到一个不苛待奴才的小主,是我们这些人三生修来的福气。”
陈嬷嬷也连连点头,话说得没错,王姑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愿意为她们去求皇上,让她们月末可以回家一趟,不会打骂她们,这样的主子是千金难求。
王秀花吃上冰镇西瓜还有冰镇汤圆,觉得这夏日的燥热少了几分。
……
永寿宫,傍晚,房间内已经点上烛火。
贵妃钮祜禄氏看完家里传来的信件后很快将信件卷成一团放在蜡烛上烧掉。
“娘娘,信里写了什么?”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兼心腹喜月问了一句。
“皇上在宫外养了外室。”
喜月诧异:“是真的吗?养外室,皇上为何要养外室?是谁?哪家姑娘?”
贵妃其实也有点不相信,不过她兄长不会骗她,这事是她长兄法喀继承她阿玛一等公爵的爵位,在御前行走,兄长跟一户部一官员走得近,意外从那官员口中得知皇上每月从私库里拨出二百两银子给户部尚书朱大人,不知用于何处,她兄长觉得奇怪,暗自查访,银子的去处还没找到,倒是发现朱大人以户部尚书的身份从内城东夹道昌口胡同那的冰窖领取冰块,每日领取一百斤,但这冰块并非运送到朱府,而是运送到另外一个叫赵府的地方,她兄长让人监看这两个地方,发现朱大人月初托人将一笔银两送到赵府,那笔银两不多不少正是二百两。
先前她就听闻皇上将一个女子带回京城,据说那名女子救了皇上,只不过这传闻很快消失,因为皇上南巡回来后并不见带陌生女子进宫,原来是养在外面了。
至于那女子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姓甚名谁,暂且不得而知。
钮祜禄氏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养外室,而不是把人带进宫,皇上亲政后,手头上的权力越来越大,越来越收拢,不像刚登基时要掣肘于那些权臣,如今的皇上已经可以随心所欲了,已经是高高在上,手握权柄的皇帝,让一女子进宫不是什么难事。
是那女子见不得人吗?不然为何要养在宫外。
“娘娘,这事是不是只有我们知道?”
“是。”若不是兄长意外得知,她也不会知道,看样子是宫中还没有人知道,不然怕是早就传遍了。
喜月深思,说道:“那娘娘要不要把这消息透露给其它娘娘?”
钮祜禄氏摇摇头,皇上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消息就不能从她这边透出去,况且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而已,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完全没有必要害怕那女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皇上怕是想寻一些乐子,说不定只把那女人当成玩乐消遣的玩意,可能用腻了就丢掉了。
若是皇上真的对那女子上心,势必会经常出宫,皇上若是经常出宫,不可能没有人察觉,皇上的一举一动可是被人盯着,到时候她不用做什么,后宫其它女子怕是坐不住。
“外室?皇上真是有闲情雅致,宫里这么多女人都满足不了他,还在宫外养外室。”钮祜禄氏嘴角有些嘲讽,真不愧是皇上,想做什么做什么,随心所欲得很。
“皇上可能图个高兴。”
“是啊,他倒是高兴了,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你看看他,一百斤的冰块都往外室送,宫里的小主有哪几个日日有这么多冰块啊。”
“娘娘,我们宫里有冰山,应该比一百斤冰块要多。”
钮祜禄氏睨了喜月一眼,不满道:“本宫是贵妃,六宫之首,若是还要跟一个外室比,置本宫的脸面于何处。”
喜月轻打自己的脸颊两下,认错道:“是奴婢说错话,奴婢知错。”
钮祜禄氏转了转自己的玉镯子,没打算真的责罚喜月,让她别打了,她是贵妃,居在四妃之首,不过还不是皇上,大佟佳氏病重后皇上封大佟佳氏为皇宫,不过大佟佳氏没这个福气,封了皇后也没能挽留住她的命,当了两天皇后就病逝了,死后被皇上追谥为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在康熙二十七年病逝,如今都三十年了,过去三年,后宫的皇后之位一直空着,若说她不想当皇后,那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当皇后,偏偏皇上没有要立后的意思。
加上佟家一年前又把十四岁的小佟佳氏送进宫,刚进宫就被皇上册封为佟妃。
谁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会不会再立后,多久会立后。
宫外的外室不具威胁,宫内的这些有子嗣的嫔妃才是真正的威胁,好在她也生出胤俄了,皇上还让她亲自抚养胤俄,她在六宫的位置目前而言是很稳的,不过皇上对他们钮祜禄家族不是特别器重,反而对佟家越来越倚重,不然小佟佳氏不会一进宫就封妃,念着佟妃年纪小,佟妃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侍寝。
“这事,你不要往外说,闭紧嘴巴。”
“奴婢不会的,奴婢谁都不说。”喜月保证道。
“今日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德妃。”
钮祜禄氏翻了一个白眼,竟又是德妃,德妃原先只是包衣奴才,初进宫只是宫女,家世也是她生了四阿哥,被册封为妃后,皇上提拔乌雅家,把她阿玛官职提上来的,不然原先德妃的家世更是不显,没想到德妃就靠着恩宠跟子嗣,一路升到宫妃的位置。
“去备水吧,本宫要沐浴,今日还是出了汗,有冰山都没用,这天热,冰山都不解热,明日再跟内务府多要些冰。”
“奴婢记下了。”
夜深后,永寿宫才安静下来。
另一边的乾清宫,德妃侍寝,跟皇上纠缠在一块,德妃知道皇上其实不喜欢规规矩矩,所以她较为主动,不过皇上还是早早结束,很快叫水。
侍寝的小主嫔妃很少直接在皇上的御榻歇下,侍寝结束后,她去沐浴,随后便过去偏间歇下。
翌日,德妃起早,听到皇上寝殿的动静后,她再进去伺候皇上,给皇上穿衣。
“胤禵病好了吗?”
德妃听见皇上问话,她笑道:“他好多了,这几日喝的奶都变多了,胃口变好不少,他若是知道皇上惦记着他,肯定很高兴。”
“他才几岁,能懂什么。”
“快三岁了,胤禵已经会说话了,前几日臣妾教他说皇阿玛,他都说了,下次他见到皇上,皇上说不定就能听到他喊皇阿玛。”
德妃晓得她跟皇上说的只有孩子,孩子提得最多,后宫女子不得参政,皇上亦不会跟她说朝堂上的事,所以说的最多是孩子,胤禵是被她亲自抚养,不过这孩子打一出生就体弱,常常生病,一生病,她这个额娘的心就悬着,这宫里的孩子夭折得多,她一儿一女就夭折了,她不得不更精心照顾胤禵。
德妃被皇上特许留下来陪皇上用早膳,用完早膳后,德妃就回永和宫了,她回到永和宫第一件事便是过去看胤禵,这孩子被好几个乳母跟伺候的奴才围着,正颤颤巍巍地走路,自从学会走路后,他就特别喜欢走。
“额娘……”胤禵清晰地喊出额娘二字,德妃更是高兴地抱住胤禵,连他脸上连亲几下,胤祚死后,她消沉了很久,若不是很快怀孕,她也不会从伤痛中走出来,只可惜她当时怀孕生下的女儿只存活了两个月就早殇了,幸亏老天垂怜她,她又很快怀上胤禵,生了四个孩子,唯独胤禵是她亲自抚养,可能是皇上怜悯她接连丧子,所以才将胤禵交给她抚养。
她就盼着胤禵能平平安安长大。
到了巳时末,外头阳光正烈,永和宫前院的树上有知了在鸣叫。
房间内只放了一座冰山,因为胤禵还在生病,她不敢往屋子里放那么多冰,免得冻着胤禵,她还在陪胤禵玩,凌薇走进来。
“娘娘……”
德妃看一眼凌薇,等着她说话。
“皇上又出宫了。”
德妃一愣,怎么又出宫了,“皇上带了几个人?”
“只带四个人,两个侍卫,梁公公还有张公公。”
德妃忍不住皱眉,又是只带这些人出宫,上一次出宫是七月四日,仅仅过了十天,皇上又出宫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皇上一再出宫,还这么隐秘。
“让人盯着乾清宫,看皇上几时回来。”
“冯公公会盯着的,娘娘放心。”
德妃没法放心啊,皇上太不同寻常了,若是见大臣,实在没必要出宫去见,若是办要紧事,也不用接二连三地出宫,一去便是一两个时辰,这么热的天,皇上理应在乾清宫待着才是,不然舟车劳顿的,皇上不嫌累吗?
她一个宠妃若是连皇上去哪里,做什么都没法掌握的话,她就没法揣摩皇上的心思,只有揣摩对了皇上的心思,皇上高兴了才会让她得宠。
“你说其他人知道皇上偷偷出宫吗?”
凌薇不晓得,他们是收买了乾清宫的冯公公才知晓乾清宫的动静,不然她们也不知道皇上今日去了哪里,只有御前的人才了解皇上的行踪。
这事怪异,德妃也不可能直接问皇上,后宫其它嫔妃那么安静,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事,难不成只有她一人好奇皇上出宫是为了什么,还是那些嫔妃知道皇上出宫的目的,毕竟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不容小觑,尤其是几位嫔妃,进宫多年,宫中势力不小,指不定她们从某些渠道已经知晓皇上为何会出宫。
德妃觉得皇上如此频繁出宫不像是为了公事,更像是私事,皇上能有什么私事要在宫外解决?
“娘娘,要不要让人在宫外跟着皇上?”
怎么跟,皇上出宫的日子又不是固定的,况且一般马车不可能停靠在宫门前,皇上既然秘密出宫,定是不想被人知晓,而且若是被皇上发现的话,皇上一定会生气,她不想因小失大,惹祸上身。
“不着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德妃暂且不想当那个出头鸟,既然她能知道皇上秘密出宫,她不信贵妃那些人会不知道,大家都在等,等那个出头的人而已。
德妃收起心思,继续陪着胤禵玩。
第37章
事后,康熙懒散地躺在床上,床边用三脚架架着盛着一大块冰块的铜盆,冒着丝丝凉气,比那日的闷热清凉许多,他待得也更舒适一些。
“皇上,奴婢听说到了八月十五那日,京城夜晚很是热闹,大家会在河里放莲花灯祈愿,奴婢千里迢迢过来京城,从未见识过京城的热闹繁华,更没有放过莲花灯,奴婢想在八月十五日那天见识见识,长长世面,皇上,可以吗?”
“八月十五?离八月十五还早着,还有一个月。”康熙晓得王氏是想出去,不过为防意外,他目前还不打算放她出去,不过他没有立即拒绝她。
“是只剩下一个月,听说那莲花灯要自己做,用自己做的莲花灯祈愿是最能灵验的,现在就可以准备做莲花灯了,奴婢还要学做莲花灯,皇上,奴婢只在那天出去,放完莲花灯祈完愿后就回来了,奴婢乡野村妇,从来没遇到这么热闹的事,奴婢也想凑凑热闹,见识天子脚下的繁华。”
康熙回头见到王氏眼里充满渴求殷切,她的头发被她卷成一团,用束带包着,像是头上顶了一个包子,刚结束一场情事,她两颊还有些红晕,许是瞧得多了,他看着王氏顺眼许多,样貌虽普通,但眼睛灵动得很,透着一分可爱,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是想出这宅子。
“到时候再说,离中秋还早。”
“皇上是想关奴婢一辈子吗?不过是出去一晚,皇上也不应允,奴婢都说了奴婢肯定会回来的,皇上要是怕奴婢跑了,也可让人跟着奴婢,你为何不应允。”王秀花真的被气死,好声好气跟他商量,他都不同意,难不成真的想囚她一辈子,她连出门都要这般哀求他,越想越气,她抬起他的手,对着他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咬,用了七成力,直接咬出一个一圈牙印。
康熙就知道这王氏不是什么柔顺和婉,弭耳俯伏之人,她心里主意大得呢,小性子还没被磨平,这也是他不愿意放她出去的原因,谁知道她藏着什么心思,正因为有所预料,被咬的康熙也不生气,看王氏就像是看一只炸毛的猫。
“若是再咬,伤着朕的龙体,朕便责罚张嬷嬷,她是宫里出来的,没让你学好规矩,她该受罚。”
“你就知道威胁奴婢。”
“有用不就好了,松口,真把朕咬伤,不仅你今年八月十五出不了门,明年八月十五你也出不了门。”
王秀花气结,瞪他一眼,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松口,不想看到他,她背过身,面朝着墙壁的方向。
康熙不会哄一个卑贱闹脾气的奴婢,随着她去,她自己会想开,他让人备水,他重新沐浴一番,后穿回他的衣裳,已经准备离开了。
“朕走了。”
“想走就走,奴婢又留不住皇上。”床上的人闷闷道。
康熙走过去,把床上的人转过来,还是说了一句:“今年八月十五你不能去放灯,等到明年八月十五,朕允你去放灯。”
王秀花直接抬手捶他一拳,不满道:“明年八月十五?那还有整整一年零一个月,皇上现在说有什么用,一年那么久,皇上是言而无信之人,到那个时候,皇上若是反悔了,奴婢上哪说理去,你少拿萝卜吊在奴婢前头,奴婢不傻,被你骗过一回,哪能再被你骗第二回,只是可怜奴婢原本以为上来京城,至少能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没成想被皇上拘在这,连门都出不了。”
“朕会让你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奴婢不信你,你快些走吧,奴婢不想见到你。”
康熙转身准备离开,又被王氏抓住手腕。
“你立下字据,写下明年八月十五,你允奴婢出门的字据,口说无凭。”王秀花想着不管在明年八月十五之前,他会不会让她出门,至少他方才说了明年八月十五让她出门,哪怕是明年的事,能有个盼头也是好的,先把能要的要了,不能让他事后反悔。
“好,你去磨墨。”
王秀花简单披一件单薄宽松的纱衣,便过去书桌前磨墨,她偶尔闲着无事也会写字,书桌上笔墨纸砚都有,还有她练过的字帖。
“你识字?”
康熙见到书桌上的字帖,有些意外王氏一个农妇竟然是识字的,她字迹娟秀工整,看得出不是刚刚学会写字之人,肯定是练了一定年头,他以为王氏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之人,尤其她还是女子,女子读书认字的人不多,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连那些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很多只是略识得几个大字而已。
“你能识字,奴婢就不能识字吗?”
“谁教你的?”康熙觉得自己对王氏的了解还不够深,这么久了,他才发现她是识字的。
“奴婢小时候,爹娘对奴婢寄予厚望,觉得奴婢样貌好,说不定能嫁给达官贵人,曾经给奴婢请过教书先生,奴婢爹娘是料事如神,奴婢现在跟了皇上,皇上比达官贵人要尊贵,也算是预想成真了,要是他们还活着,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也能跟着我这个女儿享享福。”
王秀花信口胡诌,她爹娘从来没给她请过教书先生,当年他们家穷,哪有钱给她请教书先生,她有一半是自学的,另一半是她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古代的字跟现代的字差不太多。
“皇上,你写吧。”
康熙慢慢写下允她明年八月十五出门的字据,等他写完后,王氏还摁着他的大拇指沾了墨水,直接摁下手印,见到她终于笑了笑,将那份字据收好,随后挥挥手让他自便。
她穿着的淡粉色纱衣,纱衣只勉强过膝,中间只用一根细带拢着,整件纱衣在她身上是松松垮垮,不知是哪里弄来的衣衫,方才只来了一次,她穿着这样子更像是在诱惑他。
康熙从身后抱住她,手伸进去她的纱衣里面。
“既然朕都依你立下字据了,你是不是得给朕一些好处?”
“你要是不把奴婢拘在这,你连字据都不用立。”
“伶牙俐齿,要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还咬伤朕,朕对你已经很是宽容,换成别人,早就没命了。”
“你少吓唬奴婢,奴婢才不怕你。”
康熙堵住她的嘴,还是来了第二次,刚刚沐浴过后的清爽身子又出了一层薄汗,他最后只让王氏用湿巾帮他擦拭一遍,然后才离开。
……
七月二十日,傍晚,德妃被翻牌子,她坐着轿辇过来乾清宫,先是到浴房沐浴,洗完澡身上抹了不少花露,又重新修剪指甲,全部洁净后她被搀着到御榻躺下,等着皇上过来。
寝殿内放着四座冰山,每一座都冒着凉气,让这殿内变得清凉,而角落处放着一景德镇珐琅彩的细口花瓶,上面插着新鲜的玫瑰花。
她上一次侍寝是七天前,当时插着的是牡丹。
过一会儿,她听到嗒嗒的脚步声,侧目见到皇上过来,皇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在皇上坐在床边时,她起身,将皇上的里衣也褪去。
她服侍皇上,坐在皇上身上。
事后,她躺下时眼角瞥见皇上的胳膊肘,上面似有一圈淡淡的牙印,谁敢咬皇上,昨日是宜妃侍寝,前几日没人侍寝,宜妃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咬皇上,德妃以为自己看错,还想再细看时,乾清宫的宫女就过来给她穿衣,准备重新净身,然后到偏殿歇下。
那到底是不是牙印?德妃没敢看,也没敢抓着皇上的胳膊细看,只能起身离开皇上的寝殿,她心里留下疑惑,若是宜妃咬的,皇上又没有生气,说明这是一种床上的情趣,可是宜妃这人不像是没有规矩之人,宜妃性子挺沉闷内敛的,做事一板一眼,不像是会咬皇上增加情趣之人。
她七天前侍寝时,皇上手上还没有这印子,这七天只有宜妃跟她侍寝,不是宜妃弄的就是她弄的,她自己可以排除在外,只剩下宜妃了。
宜妃是不是怕自己失宠,又暗自找嬷嬷学了什么勾人的招数,一改沉闷的性子,她们都知道,在床上伺候好皇上,皇上喜欢了自然会再翻牌子,宜妃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今年她就没怎么侍寝,皇上翻她牌子的次数不是特别多,所以宜妃想抓住机会?
德妃到偏殿躺下后还想着这事,这后宫向来如此,子嗣虽然重要,但恩宠同样重要,不得宠的小主嫔妃在后宫是会受到冷待的,大家都鼓足劲想要争宠。
翌日,她早早起来,过去寝殿时,皇上已经起来,她想给皇上穿衣时再看看皇上的胳膊,只是她来得不巧,御前的两个宫女已经帮皇上穿好衣服,衣袖也遮住那印子。
德妃没能细看,只能是带着疑惑离开乾清宫。
她越想越觉得不是宜妃,这实在跟宜妃的性子不符,难不成皇上还私底下召别的小主侍寝,亦或是哪位小主嫔妃在白天的时候去过乾清宫?
她让人去查这七日,谁白天去过乾清宫,一查发现真有不少,天热了,有不少人往前殿送解暑的酸梅汤,包括贵妃、恵妃、几位贵人,她们都是亲自送过去,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留她们。
或许真不是宜妃弄出来的印子,可能是那几个贵人,只是若是她们侍寝了,该留下侍寝的记录,不管是白天侍寝还是晚上侍寝,日后若是怀上皇嗣,好知道是哪天怀上,这才能算出准确的预产期,不然日子不对也会出问题。
德妃又让人去敬事房找登记侍寝的册子。
册子找过来,德妃查阅一边这几日侍寝的人,发现这七天只有她跟宜妃两人的名字在上面,再往前是成常在戴佳氏,戴佳氏是十一天前侍寝,而良答应是二十天前,一个印子不至于留十一天二十天还没有消退吧,除非咬得很深,咬出血那一种,不然不会留那么久。
德妃当时瞧着皇上的胳膊印子没那么深,至少没有破皮,这到底是被谁咬的,重要的是皇上被咬了没有责罚那人。
德妃沉思,思来想去,她忽然想起她七天前侍寝后,第二天白天皇上便出宫了,隔了两个时辰,皇上才回宫,皇上难不成去什么花楼,被勾栏女子在身上留下印记了?
只有勾栏女子才这般不知死活,不知规矩伤了龙体。
皇上若是在她侍寝后第二日就去花楼,那把她的脸面置于何处,德妃心里萦绕着一个谜团,不得其解,皇上到底为何出宫。
第38章
又过去一个月,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节那一天,皇上都没有过来,王秀花亦不能出去,白天她跟张嬷嬷她们自己亲手做了月饼,傍晚的时候在屋檐下挂着一排灯笼树中秋,她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边用膳边赏月。
平日里这宅院很安静的,不知是不是中秋的缘故,她们拘在这府邸里也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人潮声,甚至丝竹铙钹等吹拉弹唱声,稀疏传来,她能想象到此时的京城内城肯定人潮汹涌鼎沸,人人提着花灯走在热闹里的集市。
“小主,快喝汤,陈嬷嬷熬的鸡汤是很好喝,又鲜又香。”
红莹给她盛了一碗鸡汤,那鸡汤都熬成金黄色,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王秀花双手端起喝两口,随后称赞陈嬷嬷的厨艺了得。
“小主喜欢就好,还有这桂花酿,小陆子去外面买来的,买了两斤,小主喝完这鸡汤也可以喝喝这桂花酿。”陈嬷嬷笑道。
王秀花收起杂念,既然不能感受外面的喧闹,也不能在这大好日子苦着脸,圆月美酒佳肴,她已经比别人幸运,于是她高高兴兴地跟张嬷嬷她们一起吃喝,吃饱后,她开始边吃月饼边喝酒,这桂花酿粘稠绵甜,带有桂花的清香,一喝就有点停不下来。
“小主莫喝多,这桂花酿容易上头。”张嬷嬷提醒一句。
王秀花笑道:“没事,上头了我就回屋歇着,左右没什么要紧事。”
“啊……”红莹突然惊呼一声,“小主你看,有东西落到我们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了,是天灯。”
红莹口中的天灯应是孔明灯,王秀花看过去,有一红色的孔明灯卡在树上,不知从哪里落进来的,她让红莹快去取下来,里头还有火,别把树点上了。
她们几人过去把天灯用木棍捅下来,把里面的火弄灭,弄下来时天灯被弄坏了一部分,天灯四面糊的纸破了,被烧了一部分,下面的细铁丝有些歪曲,上头写着愿家人安康几个大字,底下落款人是赵缚。
“从哪来的?”红莹疑惑,“竟然还能飘进我们这里,小主,我们要不要还回去?”
王秀花看着这不成样的天灯,弹了一下红莹的脑门,“我们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怎么还回去,况且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还回去,估计放这天灯的人也不知道这灯飘到哪里吧,说不定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呢。”
“这么远,那我们肯定找不到人了。”
巧的是小陆子从前面进院,禀报说是外头有人敲门,说他们看到他们放的天灯落到这了,正在找他们的天灯。
王秀花跟红莹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很诧异,刚说的十万八千里,没想到离这么近,既然别人来找了那就还回去给别人,她拎起地上那破掉的天灯交给小陆子,虽然不是她们故意弄坏的,若是对方想要她们赔钱,她们也可以赔给他们,反正这东西值不了多少钱。
过一会儿,小陆子过来说他们不要赔钱,还塞给他一两银子说是惊扰到他们,然后就走了。
王秀花也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只觉得掉下一个天灯也算是让她感觉到过节的气氛了。
到了戌时末,夜色渐深,连外头都安静下来,喝了不少桂花酿的她洗漱过后便躺下了,很快睡着。
……
宫里的秋筳宴刚结束,康熙回到寝殿,宫女替他脱下青缎凉里尖靴,他漱口过后看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在皇上身边多年,立即知道皇上有事要吩咐他,他凑近,躬身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康熙是突然想起王氏,今日是中秋,他有一个月没过去那宅子,王氏先前说过她想在中秋出门感受京城的热闹繁华,不过被他拒绝了,他不知道她今日做了什么,想来应该不大开心。
“苏州织造不是送来一批织金缎,你挑几匹送去给朱宏辉那边。”
梁九功心里诧异,这织金缎是云锦的一种,它主要以用金线片捻显花的缎物,金线金贵不易得,且做工细致费时费力,织造局那边也不过是送来二十匹织金缎而已,皇上肯定不是赏给尚书大人,而是让尚书大人拿给那位,一下子就是几匹,送一两匹肯定不是几匹,至少三匹以上,这宫里的小主嫔妃都未必人人都能得到这织金缎,那王姑娘一个人就得了几匹。
皇上到底对王姑娘是什么意思?要说是得宠吧,皇上又养在宫外,隔一两个月才去见一次,不得宠吧,皇上又舍得将这稀少的织金缎送去给王姑娘。
梁九功只敢在心里暗忖,面上已经连忙应下,说他明日便差人给朱大人送去。
康熙嗯了一声,随后躺回到床上歇息。
宫女放下不透光的帷幔,遮去烛光。
寝殿内变得寂静。
……
王秀花是几日后才收到这五匹织金缎,她只觉得金灿灿的要是弄来裁剪制作新衣肯定很显眼,又不是皇帝穿龙袍,哪能穿这么显眼的黄色,她不知道这织金缎有多金贵,倒是张嬷嬷识货,毕竟从宫里出来的,她一个劲地说这织金缎多么难得,就连宫里的嫔妃有时候都得不上一匹。
她问市面上一匹值多少钱。
“小主,真正昂贵稀缺的东西都是只供给皇亲国戚使用,集市上都是买不到的,这织金缎就是千金难求,想买都买不到。”
“那若是我把它们卖了呢,能要多少银两?”
这么昂贵这么稀少肯定能卖不少银两,王秀花已经想着卖出去,结果被张嬷嬷扼杀她想把织金缎卖出去的想法,理由是皇上赏的东西,哪怕是用不着也不能卖出去,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怪罪责罚。
王秀花只能放弃,行吧,就供着吧,她已经不缺新衣,暂且用不着,还不如赏银子银票给她,下次她得跟皇上暗示暗示,她只是一介贫民,粗鲁妇人,用不了太上等的东西。
不知道她大姐二姐两家人中秋节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去放灯,有没有赏月,她几个侄子侄女有没有吃到月饼,她不敢多想,一想多了自己的心情就低落下去,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让她真正见她家里人,说说话也行,匆匆离开连告别都没有,他们应该也会担心她。
又是几日过去,到了八月二十七日,皇上才又过来。
王秀花给他宽衣先是感谢他送的织金缎。
“嬷嬷说了织金缎千金难得,有银子也买不到,皇上还让人送过来这么多,皇上待奴婢的心,奴婢感受到了,奴婢下辈子还要做牛做马伺候皇上。”
“你下辈子还想遇到朕吗?”
“那是当然,皇上待奴婢这么好,不止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奴婢都想遇到皇上。”
为显得真诚,王秀花扬出笑容,冲着皇上笑了笑。
康熙盯着她,这王氏惯会说好话,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听着高兴,搂住她的腰,低头亲吻她,过一会儿,他觉得王氏的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含着春水一般,在这张普通的脸上,她的眼睛为她增色不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想折腾王氏,不过在折腾她之前,他想让她用手把他弄一次,他莫名地开始想念她那双手,轻缓急骤得宜,他与她说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不过第一下时,她故意用了力道让他吃疼。
“你是真不怕朕责罚你,万一真伤着,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皇上这不是没责罚奴婢嘛。”
康熙见着王氏笑呵呵的样子,忽而想起一事,板了板脸色,沉声道:“你往后不许在朕身上留下任何印子,一点点也不行,指甲该剪就得剪了,别抓伤朕,更不许咬朕。”
他回宫后要让那些嫔妃侍寝的,她们若是发现他身上多了一些印子,他解释不清,他目前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行行行,奴婢都记下了,奴婢等会就剪指甲,不会再伤着皇上,皇上,奴婢什么时候能跟奴婢的大姐二姐说上话,你也知道奴婢来京来得匆忙,话都没跟她们说一句,她们肯定担心奴婢,奴婢可是去年便来京城了,如今也快过去一年,能否让奴婢见见她们?”
“你倒是会挑时候。”
“不管皇上愿不愿意让奴婢见家人,奴婢都会好好服侍皇上的,就凭皇上待奴婢好,还给奴婢赏这么贵重的织金缎,奴婢还想着这不是快到秋日,奴婢准备用那些织金缎给皇上再弄身秋衣,皇上穿金色正好,富贵逼人,奴婢可不敢穿这么亮堂的金色,奴婢一个乡下人,这么好的料子穿在奴婢身上真是糟蹋浪费了。”
“赏给你的,你随便糟蹋就是,几匹布料而已。”
“就是赏给奴婢的,奴婢可以随意处置吗?”
“嗯。”
“那要是奴婢想卖出去换银子呢?”
康熙凝了凝眸,说什么糟蹋浪费,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他抬起王氏的下巴,冷声道:“你有那么缺银子吗?还是其实你嫌弃朕赏给你的东西?”
“不是嫌弃,人家都说了只有皇上能穿金黄色,奴婢只是奴才,哪敢穿这颜色,皇上还不如赏奴婢红的紫的蓝的,你也知道奴婢乡野村妇,不识货,太好的东西给奴婢的确是糟蹋,还不如给银两实在,奴婢什么都不认识,就认识银子金子,奴婢小时候家穷,只知道想买东西就必须要用银两,其他东西不好使。”
“你又不用出去,买东西也轮不到你,你需要银两做什么。”
“皇上是没有穷过,可奴婢穷过,奴婢只知道有银子傍身是最好的,晚上,奴婢也会抱着银子啃,闻着这银子的铜臭味都会开心。”
想到王氏抱着银两啃的画面,康熙觉得既好笑又怪异,想起之前王氏的确很爱银子,她卖包子赚不了什么大钱,都是几个铜板几个铜板凑在一块,一个铜板掉在地上,她都立马捡起来,往身上擦了擦,把铜板擦进去。
她的确是穷人,也穷过,所以才对钱财这般看重,不过他赏给她的东西,她就是不准变卖。
“行行行,奴婢不卖就是,就是皇上以后赏奴婢的,记得赏银两,这些料子,奴婢用银子在外面买,奴婢皮糙肉厚,穿不了太好的衣服料子。”
“朕赏你什么,你接着就是,不要跟朕讨价还价,小心朕往后什么都不赏给你。”
王秀花赶忙搂住他,的确这些都算是额外的赏赐,她不应该挑剔,她怕他以后真的不额外赏给她一些东西,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恼他,“奴婢错了,皇上想赏什么就赏什么,奴婢绝无二话,奴婢伺候皇上吧,皇上,你且躺下。”
康熙这才躺下去,闭上眼睛慢慢感受。
舒爽过后,王氏用帕子擦擦手。
康熙躺了一会,又觉得有了,示意王氏趴下,他绕到她身后。
第二次舒爽过后,康熙才有些疲惫,他见到王氏已经开始穿衣,他拍了拍她后背,说道:“陪朕躺一会。”
“不行,奴婢得先去喝避子汤,还要沐浴净身,奴婢方才出汗了。”
自从意外怀孕后,王秀花觉得每次做完都赶紧清理,能清多少是多少,还有就是立即喝避子汤,不然时间久了,那些东西进去了就不好了,她可不想再次落胎,避子汤是身子不好,但落胎对身子更不好,那几日她自己能感觉到身子的不适,她不指望他一个皇帝,作为男人能体谅女子的不易,所以她只能是自己上点心,谨慎一点,别重蹈覆辙。
康熙一听说避子汤,明明是他让她喝的,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让他有些不悦,尤其是她急切想要喝避子汤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其实也不想怀上皇嗣。
他不让她怀跟她自己不想怀可是两回事,他刚想说什么,她已经喊人进来,奴才们把药端进来,他看着王氏一口气喝掉,然后出去沐浴洗澡了。
康熙皱眉,他也起身,让人备水给他沐浴。
过一会儿,他才重新回到房中,见王氏在铺床,把垫在身下的垫子收起来了。
“朕饿了,你去给朕弄点吃的。”
王秀花回头看向他,这还是他第一回想留在这吃点东西,而不是舒爽完就提起裤子就走人,许是她眼里的诧异太明显,她听到皇上说怎么了,他还不能吃点东西嘛,她连忙回道:“当然不是,奴婢只是在想皇上要吃什么,是正经的膳食还是只是点心瓜果之类的,奴婢晓得陈嬷嬷炖煮的鸡汤很好喝,不过炖鸡汤费时,不如奴婢让陈嬷嬷给皇上弄碗牛肉面吧,昨日嬷嬷她们刚刚卤了牛腱子肉,牛肉卤得很入味,配上面条很是好吃,做起来也方便,只需把面条煮好就行,皇上,你觉得如何?”
“随你。”
“成,奴婢这就出去吩咐陈嬷嬷。”
康熙没等一会儿,王氏进来时先带一些洗好剥好的水果,包括青提跟龙眼,用绿地紫龙盘放着。
“皇上稍等一会,牛肉面很快就好了,先吃些龙眼填填肚子,这龙眼很甜,不过青提有些酸。”
康熙吃了几个,王氏说得没错,这青提有些酸,不过很快,牛肉面就端上来了,上面放了满满一层卤牛肉,最先见到牛肉,面条被压在下面,上面的葱花也很增加食欲。
“你喂朕。”
王秀花愣了一下,吃面都要有人喂嘛,他是不长手嘛,不过想着他是皇帝,也许他真的不用自己动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站在他身侧,开始给他喂食。
先前上京的路上,她偶尔也被要求伺候他,但不包括喂食这一项,所以她觉得自己喂得不好,勺子一不小心碰到他的脸,被他瞪了好几次。
好在他是真的饿了,一碗面也吃空了,她用手帕给他擦脸,抹去油渍。
“这手帕是你刚刚擦身子的那一条吗?”
她一根手指头推了推他脑门,“皇上,你说什么呢,奴婢能用擦……那啥的帕子给你擦嘴吗?那些帕子都是专门擦身子的,绝对是干净的,奴婢哪里敢用脏帕子给你擦嘴,奴婢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奴婢帕子多的是,不会混用的。”
康熙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皇上……”梁九功在外面唤了一声。
康熙吃饱了,也餍足了,今日在这里耽搁得久,差不多该走了,他看向王氏,出声道:“你若是想见你家人,让吴守贵给你安排。”
王秀花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随后冲过来抱住他,贴在他怀里,哽咽道:“奴婢多谢皇上,皇上的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奴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皇上,奴婢多谢皇上大发慈悲,奴婢会当日去当日回的,皇上请放心。”
康熙抚了抚她后背,她激动到身子微微颤抖,的确,这日子也不短了,已经快一年了,让她跟家人见见面说说话也不是问题,她的心或许会更安定一些。
王氏抬起头,双眼泛红,眼尾闪着泪花,样子楚楚可怜,康熙低头亲了亲她,她也主动迎合他,勾着他的脖子。
“多谢皇上,奴婢会用织金缎给皇上做一件秋衣。”
“你想做就做吧。”
“嗯,那奴婢等皇上下次过来。”
康熙揉了揉她的头,见她嘴唇红红的,他又抹了抹,她倚在他身上,站在他身前难得带有一丝乖顺,一动不动让他抚摸,他又忍不住低头攫住她红唇。
“嗯……”
她轻哼出声,声音从嘴角溢出。
梁九功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皇上出来,他也不敢进去,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不过时辰的确不早了,皇上今日在这耽搁许久,比前几次要久,回到皇宫约莫需要两刻钟,皇上下午还要跟大阿哥跟太子去箭亭射箭呢。
王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站在门外,没有吱声,她们就更不敢进去打扰,只能等着里头的人叫她们进来。
他只好硬着头皮在外面再喊一声,心里想着别打断皇上的好事,希望皇上跟王姑娘只是在说话,好在第二声落下后,皇上终于从里面出来了,衣衫整齐,只有嘴唇有点不对劲,红红的。
梁九功觉得以皇上目前对王姑娘的恩宠眷顾,王姑娘说不定哪一天就成真正的小主了,不是被养在宫外,而是进宫,他这个做奴才可不敢小觑王姑娘,此时是外室,未来还不一定,尤其是王姑娘对皇上还有救命之恩呢。
“走吧。”
“嗻。”梁九功在前头领路。
第39章
“大姐……”
“秀花,天哪,秀花……”王秀娟一回头见到自己的妹妹,顾不得自己怀孕四个月的身子,急急走过来抱住人,直接哽咽:“你可吓死我了,我都担心你出什么事,都叫你别收留那个男人,你偏偏还收留,不听姐姐的话,我们都怕你出事了,冯大婶说你被带走了,只留下几百两给我们,京城那么远,我们上哪去找你,是死是活连个消息都没有,你个冤孽,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姐姐的话不曾听过。”
王秀娟说着说着就变得激动,还直接抡起拳头捶打她几下,被她大姐夫拦住,让她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王秀花抹泪,的确是她牵累到她们,她不敢反驳,过一会儿她二姐王秀梅听到动静也从里面过来,一过来见到人同样哭得厉害。
三姐妹抱在一起哭,哭了很久,哭完后才坐下来说话。
王秀花发现她大姐怀孕,小腹微隆,她大姐会再怀孕这事是她能预料到的,她大姐生了两个女儿,她婆家一直想要她再生,生出儿子为止,她大姐自己也想要儿子,说是不生出儿子抬不起头。
她大姐跟她说了她走之后的事情,她们收到冯大婶给她们的银两,没隔几日也有人强行要带走她们,她们一猜就知道跟那个当官的男人有关,两家人被带到京城,她大姐的公婆都随着过来了,因为她公婆只有她大姐夫一个儿子,肯定是投靠儿子,只有她二姐的公婆因还有一个儿子,没有随着上京。
她们在这三进的府邸住下,三进宅院十分宽敞,厢房不少,容下两家人绰绰有余,每日都有人给她们送新鲜食物,每个月额外还能有四十两,加上原先两家人得到的三百两,目前是衣食无忧,不仅衣食无忧,甚至称得上是优渥,不用缩衣节食地过日子,还不用辛苦赚钱,每个月月初有人过来给她们送银两,其他时候没人看管她们,她们可以随意进出。
只不过这偌大的京城,她们谁也不认识,又没有三亲六戚在这,刚开始她们想回去的,可是一直没得到她的消息,她们每日忧心忡忡,怕她们走了,下一次能来京城不知是何年何月,自家妹妹生死未卜,见不到人,她们没法安心,而且她们怕她们走了,那大官会对自家妹妹不利,所以一直不敢走。
“你老实跟姐姐说,那人究竟是多大的官,官居几品,为何他们家这么有钱,还能支使那么多官兵,姐姐听说那人是王爷,这是真的吗?若是我们真的回去了,他会不会对你不好,你是进门当那人的妾室了吗?我们往后还能再见到你吗?他待你好不好,有没有伤害你?为什么隔了这么久,你才能来看我们,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姐握着她的手,担忧道。
“走什么走,既然那人是大官,往后我们都要仰仗他,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不好,每个月能得那么多银两,秀花跟着那大官是好事,妾室又如何,那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有三妻四妾,妾室也是正经的主子,秀花有这么好的亲事,进了这么殷实的人家,那是大好的前程,你看秀花像是被伤害的样子吗?秀花被养得这么好,这皮肤看起来都白嫩不少,一看就是过得很好,要我说我们就留在京城,京城比我们苏州城都要繁华,为什么要回去。”
王秀娟瞪一眼自己的丈夫,真是只有自家人疼自家人,他们这日子过得好了,她妹妹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她这丈夫是过惯好日子,不愿意再过回穷苦日子,她妹妹要是过得好,怎会隔了快一年才能过来看她们,谁不知道那人是很大的官,妹妹进那人的家门是属于门不当户不对,妹妹没有娘家撑腰,在大户人家里面肯定要被磋磨的,衣着光鲜靓丽不代表什么,她难得对丈夫摆脸,说道:“你别说话,让秀花自己说。”
王秀花不想让他们担心,笑道:“那人的确是大官,很大的官,不过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恕妹妹不能告诉姐姐,他对我也不错,吃穿不愁,没有虐待我,只不过那人家中规矩繁多且严苛,我的确不能随意出门,所以不能常常过来看你们,大姐,二姐,你们放心,我真的过得很好,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事,你可以让人传信给我,大姐你不是说了月初有人过来给你们银两吧,你把信传给他们,这信就到我手上,我也会让人传信给你们。”
“那你婆母还有那官人的正房夫人对你好不好,她们好不好相与?”
“平日里她们不会刁难我,大家各过各的日子,相安无事,姐姐不用担心,姐姐什么时候生,我看到时候姐姐快生的时候,我能不能过来一躺?”
“我们去找了大夫,大夫说明年一月左右。”
王秀花摸了摸她大姐的肚子,说道:“姐姐记得提前找好稳婆,若是找不到,也可让那些人帮姐姐找,他们路子多,认识的人多,能帮姐姐安排妥当。”
“我晓得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过得很好,我们有银两,你先前不是让冯大婶给我们三百两嘛,加起来有六百两了,我们还剩下很多,我们一帮人闲着没事,正准备买附近的几块地种种菜,到时候跟在家一样卖卖菜,或是弄个包子铺,不能只靠着别人给银子,还是得有自己的营生,我们从那官人那要的银两少了,你也不至于要看他脸色,底气更足一些。”
她大姐话里话外为她着想,王秀花眼里满是湿意,强忍住眼泪,其实皇上每个月只给她们四十两,跟她那里每个月二百两比起来不算特别多,她大姐有两个女儿,还要养着她公婆,二姐两个儿子跟一个女儿,等于是她们十一口人每个月共用这四十两,每个月肯定有盈余,且比以前过得好,不过她姐姐为了她还想着要种菜卖菜赚钱营生,而不是靠别人给银两,想减轻她的负担,真是她牵累到她们了。
“姐,那银子你们就放心花吧,那官人不缺银两,不用太省着,该花就花,你若是想买地种菜也可以,就是不要跟以前那样累着自己,更不用担心我,你看我都有好几个伺候的人,我过得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跟姐夫他们好好过日子,京城挺好的,你们就先安心住下来吧。”
“那你住哪?我们能去找你吗?”
王秀花摇摇头说她不便告诉她们住在何处,只因那官人不让说,他家中规矩严苛,她不得不遵守。
王秀娟叹口气,晓得自家妹妹进了那样人家的家门,怕是有很多不得已之处,她也就没继续问下去,见自家妹妹安然无恙,她也就松一口气,不过她有一事不明,为何那官人把她妹妹带去京城,还要把她们带过来,她小声问了一句。
“许是他怕我思乡心切,想念你们,想让你们离我近一些,他家大业大,对他而言,左右不过是多几个人而已,我救了他,可能是他想报恩,总之他对我很好。”
“好就行,你先前还说你一辈子不嫁人,如今也算是找了夫婿,既然嫁进别人家,你也收起你的性子,男人都喜欢女人温柔体贴,他又是大官,你不能跟自己的夫婿还对对着来,要顺着他,还有一定要有自己的子嗣,既然他家大业大,有了子嗣后,你在他家也能立足,既然是当人妾室,你要懂得恭顺一些,不要跟婆母还有那正房夫人起冲突。”
王秀花说她知道了,趁着还没天黑,她想留在这吃一顿饭,再跟她几个侄子侄女玩一会,她两个姐夫连忙去张罗,对她的态度比以前要谄媚恭敬许多。
吃过饭后,王秀花便离开了,既然跟皇上保证了当日去当日回,她不能食言,不然他下次不让她出门了,至少她看得出来皇上待她姐姐他们还不错,给了住处还给了银两,衣食无忧,也没有不让他们出门,怪不得她大姐夫不愿意回去。
上了马车后,王秀花示意吴公公可以走了。
快回到赵府,马车拐进安永街,前头忽然有一人骑着马冲过来,那马好似失控一般,骑马的人勒缰绳都勒不住马,眼看着要撞上他们,红莹吓得惊叫,吴公公也急急勒马,紧急刹车。
好在那人两只手紧紧抓住缰绳的同时整个人趴在马背上,桎梏住棕马的马头,马头被这样一勒才停止横冲直撞,只险险擦过他们的车厢外壁。
那人也利落地下了马,摸着马的头安抚几下后,棕马才安静下来。
王秀花跟红莹紫兰她们也从马车上下来。
“小主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担任马夫的吴公公也下了马车,问了一句,下来后也安抚受惊的马,让卓公公把马先弄到一边,免得两匹马靠得太近而出事。
“差点受伤了,小主刚刚都磕到头了。”红莹说完后就等着那个骑马的人,眼神里有埋怨的意思。
吴公公目光落在骑马的男子身上,只见对方年纪在二十上下,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袍子,面相温润,气质尊贵文雅,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他说道:“公子下次骑马不要过快,容易伤着别人。”
“是我不对,这马突然加速跑起来,我没能及时勒住,真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刚才听说这位姑娘磕到头了,真是我的错,要不我赔一些银子给你们,你们去找大夫看看吧,真的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那人态度诚恳,也诚心道歉了,吴公公看向她的时候,她轻轻摇头,不打算计较了,好在她们都没有受伤,只是磕到头而已,磕得不重。
“算了,不用赔银子,下次公子小心一些,这里不是什么偏僻宽敞之处,公子要是想骑快马就到别处骑,当心些。”吴公公不满地说了一句,睨了那位公子一眼。
“是,我下回知道了,多谢提醒。”
“小主,上马吧,我们该回去了。”
王秀花见离府邸不远了,便说她走回去,让吴公公他们把马牵回去,并不相识,她也没多看那人,带着红莹她们往前走。
倒是那人在他们离开走远后,站在那盯着背影多看几眼。
……
王秀花去见过她姐姐们后,这几日心情一直不错,今日天好,她突然想自己弄包子,于是拿来面粉,开始和面,陈嬷嬷在一旁帮忙。
“小主,你做起来有模有样,不像是生手。”
“我们家以前开包子铺的。”
陈嬷嬷看了自家小主一眼,知道小主身份低微,但没想到这般低微,竟然只是一个开包子铺的,开包子铺的能当皇上的女人,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王秀花不知陈嬷嬷心中所想,她和好面后用纱布盖上等着醒面,然后开始和馅料。
陈嬷嬷开始生火烧水了,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说到她的孙子。
“小主,我孙子生辰是在九月十日,我能不能跟小主讨个恩典,九月十日出府,回去给我孙子庆生,小主放心,等到月末,我就不回去了。”
“可以,嬷嬷回去吧,我记得嬷嬷说过你孙子三岁了。”
“过了这个生辰就四岁了,这孩子可爱得紧。”
王秀花记得她的大侄女,她大姐的大女儿的生辰也在九月,不过是九月二十,皇上应该不会应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门两趟,她自然不能过去给她大侄女庆生。
“皇上生辰是什么时候?”
“这嬷嬷不知道,听说是在五月。”
那还远着,王秀花就没想这事,专心弄馅料,以前舍不得包肉馅,如今直接弄牛肉馅,打算每一个都塞得满满的。
“小主,小主,别弄了,快,皇上过来了。”
她还在弄馅料时,张嬷嬷急匆匆地进来膳房,催着她出去。
王秀花没想到皇上在这个时候过来,只好过去洗洗手,把手洗净后才出去,红莹跟紫兰候在房间外面,而皇上带过来的人在垂花门那边候着,她看了一眼后进去房间里面,只见皇上穿着一身江绸单袍,腰间束着金镶珠果子线纽带,手上还戴着一串红楠木数珠,正坐在她们平日里用膳的方桌前。
他上一次过来好像是八月十八日,今儿才是九月一日,是不是这阵子朝中无事。
“干什么去了?”
“奴婢去膳房包包子了,今日想吃包子。”
康熙想起王氏包的包子,她卖素馅的包子比较多,肉馅的少,毕竟素馅的包子一文钱,肉馅的要两文钱,他当时想吃一个肉馅的包子都被她制止,她包的包子中规中矩,称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
“这些活,你交给奴才做就是,她们也会包包子,你是主子,别脏了自己的手。”
“奴婢闲着无事而已。”王秀花过去亲手斟一杯茶倒给他。
康熙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说是茶水凉了。
“行,奴婢让人去沏一壶热茶,紫兰,你进来一下。”
王秀花吩咐紫兰重新沏茶,要用最好的茶叶,等紫兰出去后,她看向皇上,走过去绕到他身后给他揉捏肩膀,说道:“皇上是想喝茶还是想办事?”
“你说呢。”
“奴婢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思。”
康熙见人已经贴在他身后,往他耳边吹气,嘴上却还说不敢揣摩他的心思,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前扯,她也顺势坐到他腿上,动作熟练得很。
他也挑挑眉,没想到他跟王氏有这般默契,他刚想说什么,她就凑上红唇,灵巧的舌头已经伸进来,一点都不忸怩,十分主动。
吻着吻着,他身子也变得热起来。
“皇上,去床上吧,奴婢怕皇上受不住。”
“朕为何受不住?”
“你不怕奴婢把你腿给压麻吗?奴婢可不轻哦,这些日子长胖不少。”
“不胖,这样挺好。”
康熙掂了掂她身上的肉,她这样算不上胖,太瘦反而硌手,不过她实打实地坐下来的确压着他的腿,让他有点舒展不开,尤其是坐的是圆凳,稍有不慎就摔下去,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哟呵,皇上力气不小,还真能抱动奴婢。”
“两个你,朕都抱得动。”
“说大话。”
两个她可是快两百斤,他未必能抱动,她被放到床上时,她先把床头叠好的方垫子拿出来,铺在床中间,然后才躺下来。
“你不给朕宽衣吗?”
王秀花又起来给他宽衣,这会儿已经九月,听说冰窖那边的冰所剩无几,所以送到这宅子的冰块已经停止供应,屋里也没那么凉快,衣服脱完,两人额间都出了一点汗。
“见过你家人了?”
“是,他们都很好,多谢皇上没有磋磨他们。”
“朕磋磨他们干什么,朕磋磨你就够了。”
王秀花想啐他一口,原来他还知道他磋磨她了,谁让他位高权重,她只在心里暗骂一句,面上不显。
两次过后,他们才叫水。
王秀花穿好衣服后开始喝避子汤,喝完后才过去沐浴净身,快到午时了陈嬷嬷已经包好包子,她留皇上用膳,皇上没有拒绝。
皇上在这,他们不可能只吃包子,陈嬷嬷跟张嬷嬷两人弄出三道菜跟一份汤,看上去也丰盛,皇上这次没有让她喂他,而是让她布菜,基本上她没吃几口,专心伺候皇上了,等他吃饱放下金筷子,她才吃一口包子。
“吃吧,别说朕饿着你。”
“皇上,奴婢的大侄女九月二十日生辰,奴婢能过去为她庆生吗?”
“朕记得你有三个侄女,两个侄女,加上你姐姐他们,若是你都一一为他们庆生,岂不是天天跑出去,朕过来若是寻不到人怎么办?”
“那皇上你过来的时候提前跟奴婢说一声,你今日过来,你可以让人在昨日前日过来通知奴婢,奴婢就不会在皇上过来的时候出去,亦不会让皇上白跑一趟。”
“好好待在这里,别天天想着出去。”
他这是不同意的意思,王秀花收起笑脸,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康熙对她的不高兴视而不见,时辰差不多了,他该走了。
“皇上慢走。”
王秀花把人送走后才回屋继续吃包子,她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皇上没那么容易说动,她也有预料了,所以没那么失落,不过她得让皇上知道她不开心,只有这样,他会因多次拒绝她而于心不忍,有所松动,每次松动一点就够了,不指望一下子就成功。
到了九月十日,陈嬷嬷回家给孙子庆生,王秀花给陈嬷嬷塞了二两银子,让她给她孙子多买一些吃的玩的,就当是她给她孙子的生辰礼。
她坐在铺炕上看了一天书。
等到傍晚,陈嬷嬷就回来了,还提了四盒糕点进来,说是她快到大门时有一个公子将她拦住,把这四盒瑞芳斋的糕点塞给她,说是给赔礼道歉的礼物,十几天前他差点撞到小主她们。
她推拒不得就收下了,问自家小主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有,当然有,我们当时跟着小主去城外,快回到我们府邸时,有一个人骑马骑得特别快,差点撞到我们,要是撞到,说不定我们就受伤了,还算他有良心,知道给我们赔礼道歉。”红莹激动道。
“这瑞芳斋是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它们那的糕点很难得,每日限量,先到先得,听说很好吃,而且不便宜,若真有此事,那说明那位公子挺有诚意的。”陈嬷嬷说了一句。
王秀花倒是对那位公子的举动存疑,虽说那日她们没有特意遮掩住在何处,不过对方肯定也是留心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还送糕点上门,这事其实有点奇怪。
赔礼道歉不至于这么唐突,而且为何是交给陈嬷嬷,而不是敲门交给吴公公他们,陈嬷嬷回来得晚,那人是不是一直等在那里,王秀花让陈嬷嬷把他们之间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听完似乎没什么不对,她让红莹去把吴公公他们叫来,问今日有没有敲门送东西。
“是有人敲门送东西,那日差点撞到我们的公子,奴才没收,当日之事其实已经过去了,奴才不明白为何那位公子还要上门送东西。”
送来的是吃食,吃食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万一被下了什么毒药呢,吴守贵就没收,只是让那位公子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既然无人受伤,此事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加上王姑娘身份特殊,他们其实不能跟太多人接触,免得旁人知晓王姑娘的身份。
“难不成我还做错了?我不该收下这几盒糕点,只是我见对方态度很是和善,我也没多想,我知道那日小主的确出去了,他不像是在说谎。”
王秀花怕陈嬷嬷内疚,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几盒糕点收下就收下了,下次小心一点就是。
“没事,对方应该是真想赔礼道歉,不是什么大事,收下就收下了,既然嬷嬷说这……”王秀花看了看糕点的盒子,纸盒上面有瑞芳斋三个字,“这瑞芳斋的糕点既然好吃,我们就当是免费吃几盒糕点了。”
“小主,不能随便吃,万一里面有什么呢?”张嬷嬷出声制止,小主身份特殊,保不齐有人要害小主。
“应该不至于。”
“小心为上,还是扔了吧,我们也不缺几盒糕点。”张嬷嬷在宫里待了多年,宫里主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小主跟了皇上也快一年,说不定宫里的主子已经知晓小主的存在,皇上过来这里次数也变得频繁,可能有人嫉妒小主,派人上门过来试探。
“那行吧,就扔了吧。”
的确不缺几盒糕点,那人身份不明,没必要冒险,王秀花淡淡吩咐道。
那四盒糕点还是被扔了,之后也没人上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在宅子的日子过得平静,眨眼间到了十月初,皇上只在九月初来过一次,王秀花也说不上自己有没有盼着他过来,他过来,她还能跟他提些要求,让他放她出去一日,他不过来,吴公公他们根本不会让她出去,吴守贵跟卓宝全两个人更多是听皇上的指令,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不会宽宥她半分,尽职尽责地守着她,不让她出门半步。
王秀花让小陆子买了两斤桂花酿,傍晚用膳时,她自己就喝了半斤,夜深后,喝了酒的她入睡睡得很快。
人人都歇下后,这府邸也变得寂静,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吴守贵重新把烛灯点上后,提着灯过去大门前问外头的人是谁,听到梁公公的声后他赶忙拿下门闩去开门,提着灯给皇上行礼。
皇上先前都是在白天过来,甚至都不会待到天黑,一般未时就回宫了,他奇怪皇上为何会夜晚前来,但不敢问出来,赶忙说王姑娘这会已经歇下了。
康熙是出宫参加朱宏正的四十大寿,在他府邸喝了一些酒便在朱府歇下,睡了两个多时辰后便醒了,外面已经天黑,本想回宫的,后又想到既然都在朱府歇下,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过来这边,再过几日,他准备巡幸京畿,约莫一个月后才会回宫,算起来他也一个月没过来找王氏了。
这个时辰,他也知道王氏可能歇下了,不过歇下也可以起来,康熙径直往里面走。
梁九功等人跟在后头,梁九功顿住脚步,让吴守贵把其他伺候的人叫醒,皇上终究是喝了不少酒,可能需要弄一份醒酒汤。
一时之间,原本寂静的宅院又变得灯火通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睡下的张嬷嬷等人听到皇上过来,忙不迭地爬起来,梁公公说要备一份醒酒汤,她们也赶紧去膳房生火,准备煮一碗醒酒汤。
巧的是小主傍晚才喝了桂花酿,睡前也喝了一碗醒酒汤,所以那些醒酒的酸梅子都还有,做起来也快,皇上过来肯定会让小主侍寝,侍寝就得备避子汤还得备热水给皇上跟小主沐浴,张嬷嬷跟陈嬷嬷在膳房忙开。
而红莹跟紫兰候在房间外面,等着里头的人喊她们进去。
这厢,皇上进去房间后,见王氏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层粉地红缠枝莲两色锦被,她似乎脱去所有衣服入睡的,两只胳膊露在锦被外面,肩膀也光洁无暇,他过去坐在床边,试图把人推醒,推了好几下都没把人弄醒。
喝了酒的王秀花没那么容易醒,等她感觉到自己呼吸不过来,被重物压着时,她才幽幽转醒,一睁眼见到面前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接咕哝一句死麻子。
“你说什么?”
乍一听到梦中的人会说话,王秀花愣了一下,直接上手摸他的脸,竟然是热的,她酒醒了一半,惊道:“皇上,你怎么过来了?已经到白天了吗?”
“你刚刚说什么?”
“奴婢刚刚说了什么,奴婢不是在做梦吧,皇上你怎么在这?好像天还没亮啊。”
“你刚刚是不是骂朕了?”康熙很清晰地听到死麻子三个字,只有王氏敢这么骂他,他第一次听到麻子这两个字是从她那听来的。
王秀花暗道坏了,真是喝酒坏事,人半梦半醒的时候真是会说错话,他大晚上的怎么会过来,太吓人了,尤其是这人还伏在她身上,她正想怎么圆过去时,结果皇上就突然发狠,低头咬住她的唇。
“疼……”
“只有疼,你才会长记性!你刚刚分明是骂朕了,你怎么敢的,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王秀花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甚至能闻到血腥味,她心里想着下次不能再喝酒,什么酒都不能喝,又被咬一口的她疼得轻嗤一声,“皇上,真的很疼,奴婢没有骂皇上,皇上听错了,奴婢刚才明明是在睡觉。”
“继续狡辩,朕就知道你心里怨着朕。”
“没有,奴婢没有怨皇上,你别咬了,你还真想把奴婢的嘴巴咬破啊,还有你压着奴婢了,奴婢快要不能呼吸了,你好重,快起开。”
她越这么说,这人压得越实,几乎是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之后声音被吞没,她挣扎的手也被扳到身后,她不再挣扎后,他才稍微松了松。
“嘶……你还真咬啊,疼啊,皇上刚才听错了,奴婢绝对没有骂皇上,也没有怨皇上,别咬了。”
他是一路咬下去,发了疯一样,王秀花捂住他的嘴,结果没能捂住,手也被咬了,她跟他在床上闹起来,结果没能敌过一个发疯的男人。
到后面,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身上都不知道被咬了几口,她气得顾不得他先前说的不要在他身上留痕迹,反咬回去,他咬她也咬,他不松开,她也不松开,他把她咬出血,她也把他咬出血。
“朕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降服。”
“你降服奴婢干什么,奴婢被拘在这里还不够吗?奴婢都说了奴婢没骂你,你怎么还诬赖人。”反正她就不承认她骂了他。
“还说没怨朕,这不是怨朕把你拘在这里,不让你出门?”
“废话,你试试你被关在这里一年半年看看,有本事你跟奴婢同住,哪也不许去,看你会不会怨恨。”
“朕就是关你,直到把你这犟性子磨没了,朕才考虑放你出去,你就怨吧,再怨,朕也不会放你出去,往后你连你家人都不许见!”
“呜呜呜……”王秀花开始大哭大嚎。
康熙听着刺耳的哭声,也稍微冷静下来,她身上青青紫紫,有不少咬伤,本来养得很好的皮肤此时被他折腾得有些可怖,他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算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他当初不就是因为她这性子才对她起几分心思的嘛,他今晚喝了酒,有些失控了,不过这王氏性子真是烈,一点亏都吃不得,往后还得好好磨她。
“行了,别哭了,朕也没对你做什么,你待在这宅子里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有什么不好。”
“这么好,你自个为什么不待在这?”
康熙被她的话一噎,那能一样嘛,他们尊卑有别,他是男子又是天子,又不是后宅的女子,他见王氏哭得梨花泪下,更要命的是她直接把眼泪鼻涕抹在他身上,他狠狠皱眉,抓住她作乱的手,“别得寸进尺,你伤着朕的龙体,朕都没跟你计较,现在是嫌命长是不是?”
“不是你先咬我奴婢的吗?奴婢身上的伤口比你多,都说女子身上不能留疤,万一奴婢身上留疤了怎么办,奴婢干脆一头撞死在墙上好了,皇上就是看奴婢不顺眼,巴不得奴婢去死,好让你称心如意。”
“你不会死的。”
王氏就像是长在悬崖边上的野草,春风吹又生,她不会自尽的,她绝对是惜命的人,无论遭受多大的苦难,她都会挺直腰杆地活下去,先前对他曲意逢迎不过是想讨好他,让他放她出去见家人,康熙觉得此时的王氏在胡搅蛮缠,明明是她错在先,被她这么一闹,又变成是他的错,换成别人,早不知道死几百回了。
“你要是装,就得一直装下去,不要露陷,下回,朕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王秀花见他眼神变得凌厉,整个人透着一股狠劲戾气,她也停止哭闹,怔怔地看着他,直接认错:“奴婢错了,请皇上责罚。”
第40章
她是惹怒他又认错,认错认得快,下次指不定还敢,不长记性,她只是表面上顺从,康熙半眯着眼盯着眼前跪在床上认错的人,宫里那么多女人,性子再烈在他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哪一个女人被他宠幸被他垂怜不是一副喜出望外,欢喜若狂的样子,唯独面前这个王氏例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面上认错,心里不服。
“你是这样认错的?”
王秀花下巴被捏起,皇上双眼幽暗,看得出有点怒意,她凑上去舔了舔他的唇,之后她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好她,两个人闹腾许久,都没叫水就沉沉睡过去。
张嬷嬷她们煮好的醒酒汤都没喝上,在门外的红莹跟紫兰起初听到里头巨大的动静,像是小主跟皇上打起来了,她们原本想进去的,只是被梁公公拦住,等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后,她们进去看一眼,小主跟皇上都已经睡着了,她们这才退出来。
翌日,天刚亮,康熙便醒了,醒来后觉得浑身酸痛,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原先是红肿的伤口,经过一晚变成淤青,胸膛上、左右胳膊、乃至后背估计都有牙印跟咬痕,他垂眸看睡在床边的人,她的嘴唇被他咬破,一晚上过去后开始结痂了。
“来人。”
在外头只是倚着门框睡一晚的梁九功听到皇上的声音后立即惊醒,揉揉眼就赶紧进去,一进去见到皇上身上多出那么多伤,他直接惊呼一声:“诶哟,皇上,您这是怎么……怎么伤的?”
随后端着水盆拿着毛巾进来的红莹跟紫兰闻言也抬头看一眼皇上的身子,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呼吸的声音都变轻了,生怕皇上一生气迁怒她们,怪不得她们昨晚听到的动静那么大,原来真的打起来了。
康熙斜睨一眼梁九功,什么都没说,只示意他给他穿衣。
梁九功见到皇上的眼神,自然不敢再多问,他只偷偷瞥一眼还在歇息的王姑娘,这一瞥就瞥到王姑娘嘴唇上的血痂,心里再一次大为吃惊,皇上这是跟王姑娘打架了还是玩新的花样,王姑娘到底是从穷乡僻壤来的,没学过规矩,没被规训过,胆子大到连皇上的龙体都敢弄伤,瞧皇上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追究。
等皇上穿衣净脸漱口过后,他们便从这赵府离开了,宫里的人不知道,只当皇上昨晚是歇在朱大人那,等回到乾清宫后,梁九功已经让人拿来跌打膏跟红油膏,给皇上涂抹上,上药时,梁九功是看清皇上的伤口,抓伤咬伤都有,约有二十几个,王姑娘也太狠了,一下子弄出这么多伤,幸亏没有在脖子上,不然想遮都没法子遮。
“这些药膏还有祛疤膏也送一些过去那边。”
梁九功连忙应下,心里想的是王姑娘都这么伤着皇上了,皇上也不忘让他给王姑娘送药,他觉得王姑娘进宫当主子是早晚的事,皇上上心的人迟早会当主子的。
因为皇上受伤,这伤口又无法说清,皇上过几日跟大阿哥还有太子巡幸京畿,一个伺候的小主都没带,没召人侍寝,一个月后伤口好了,皇上也回宫了,这才召人侍寝。
……
王秀花这边虽得皇上让人送过来的药,心里对他可没有太多感激之情,她身上的伤拜谁所赐,她记得清清楚楚,送来几盒药膏就想抹去他伤她之实,哪有这种好事,那药膏是好的,涂抹几天后伤口慢慢淡化,伤口淡化后又抹了祛疤膏,十几天过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整天待在这宅子里,有时候都忘记今日是哪年哪月哪日,日夜更换,她每日只能待在这二进宅院里,日复一日,一抬头仿佛望的都是同一片天。
皇上这是要惩罚她,所以久久没有出现,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不知不觉来到十二月初,京城变冷,寒风萧瑟,院子里头的两棵石榴树枝干上的树叶都变得光秃不少。
王秀花闲得开始看各种医书,开始记各种穴位,连红莹跟紫兰都闲得开始养花,将院子里盆栽上的各种花照顾得很好。
王秀花收到她二姐给她递过来的信,原来她二姐的大儿子,也是她大侄子六岁了,她二姐想给她大侄子开蒙,送进附近的私塾里读书,不过要有熟人引荐,且要京中户籍,他们过来京城,连家里的户籍都用不上,等于是流民黑户,她二姐想找她帮忙,让她去找她的大官“夫婿”,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大侄子进私塾读书或是重新弄个户籍,信中还提到因他们没有户籍,他们有银子买地都买不了。
王秀花原本想着皇上想过来就过来,不过来她在这宅子里安心过她的日子,不过她二姐这封信让她不得不让人给皇上递信,她亲手写了一封信,她晓得吴公公两人肯定有办法将信传到皇上那边的,吴公公说信已经递出去了,她便耐心在这宅院里等皇上过来,她想着年前他应该会过来一趟吧。
她伤了他,那也是他伤她在先,他一个男人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不过是骂他一句,他气好几个月,他若是不做那些磋磨她的事,她也不会骂他。
可是信递出去后过了十天,皇上还是不过来,王秀花又写了一封信,这次信写得就短了一些,只有三个字,好在这封信递过去没两天,吴公公就告诉她,皇上明日过来,总算是有消息,也总算是提前告知她。
十二月二十日,皇上过来的一日,王秀花让红莹她们给她精心打扮,她等着皇上过来,一上午过去,皇上没来。
过了午时,小陆子才跑过来禀报说皇上来了,马车到外头了,王秀花从房间里走出去,站在房门迎皇上。
不一会儿,皇上过来了,她直接双膝跪下行大礼。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康熙见王氏行大礼,轻皱眉头,心里想的是王氏指不定有什么心思,有事相求,他让王氏安心住在这宅子里,意思就是让她等着他过来,而不是主动给他递信,她一个外室本就应该安分守己,她第一封信直接抄了一首艳诗,第二封信只有三个字——-盼君来,谁家外室像她这样大胆,人家是遮遮掩掩,她反倒逆向而行。
他上下打量王氏,今日的她绝对是特意打扮过了,头上戴着一银丝镂空八宝簪,发髻边上插着一根洒金嵌珠牡丹步摇,步摇下还垂着长长的珍珠珠串,耳上戴着银色芙蓉耳坠,手腕子也带着两只玉镯子,身上穿着浅粉色牡丹薄水烟缎的旗装,粉色衬她,尤其是她肤色变白之后,脸上摸着均匀的胭脂脂粉,此时的王氏已然没有先前寒酸粗鲁的农妇模样,瞧着像是正经体面,穿金戴银的主子。
他打量过后,越过她走进去。
王秀花今日戴了那么多金银首饰,脖子坠得老疼,为了就是让他看着惊艳一下,刚才他的打量,她看在眼里,看来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紫兰,弄一壶热茶过来。”她吩咐完后看向皇上,“皇上饿了吗?奴婢让人弄些膳食过来了。”
“朕方才吃过了,你传信给朕,有什么事说吧。”
“奴婢是看皇上快三个月没来,奴婢甚是想念皇上,这才让人给皇上传信。”
“所以你是无事求朕?朕给你机会说,你不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之后再说,朕不会帮你,你可想好了?”
王秀花就把她侄子开蒙上私塾的事说了,准备让皇上给他们弄个京里的户籍,他们也好拿了银两去买地,孩子可以上私塾读书。
“有了户籍,他们若是跑了怎么办?”
“为何有了户籍,他们就会跑?户籍不就是一纸文书吗?况且要出城总要路引,没有路引,他们出不了城,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他们没想跑,况且有皇上的人看着,他们也跑不掉,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们能跑到哪里去,他们只是想让孩子开蒙读书而已。”
康熙盯着王氏,她倒是知道得多,知道户籍也知道路引,他们那一家人没想跑,她自己呢,她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想着跑掉。
“皇上,不过是文书而已,有了户籍,他们也就能在京城真正安定下来,这不就是皇上想要的吗?他们安定下来,不再想着回去,于皇上而言是好事,皇上可以不用让人看守着他们,他们自己就不会离开京城。”
他把她家人弄来京城不就是想用她家人牵制她吗?弄了户籍,她大姐夫他们彻彻底底安定下来,怕是更不想离开京城了,这不是正好随了他的意。
王秀花见皇上一言不发,怕他拒绝,她过去倚在他后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皇上,他们安定下来,不再想着回去,奴婢也不会想着回去,奴婢本就无父无母了,只跟两个姐姐相依为命,她们在哪,奴婢的根就在哪,皇上就帮帮他们,也是在帮奴婢,你恼了奴婢这么久,也该消气了,奴婢这几个月日夜反省,那日是奴婢不对,可是皇上在奴婢身上弄的那些伤口快一个月才痊愈,奴婢也算是罪有应得,奴婢是当真知错了,还请皇上原谅奴婢一回吧,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别跟奴婢这种小女子计较,成不成?”
想要他帮她时,她就曲意逢迎,谄媚讨好,能放下身段,她不当戏子可惜了。
“皇上,你要怎么样才肯帮奴婢?”
耳朵被含住,康熙偏头看她,她又很快凑上来吻住他的唇,她发髻上的簪子戳到他,他直接把那些饰物拿掉。
“重死了,皇上比先前来晚了,奴婢戴了好几个时辰,脖子都酸了。”
“再打扮也姿色平平,好看不到哪里去,下回别做这些无用功,乖乖听话,别有异心比什么都重要。”
听他这么一说,王秀花在心里翻一个白眼,她的确长得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过也不难看,若是难看,他估计也不会带她来京城,她咕哝一句:“奴婢这是为特意为皇上打扮的,皇上还嫌弃上了,下回奴婢邋里邋遢地见你,你难不成会高兴?”
“再顶嘴,信不信朕把你毒哑巴了。”
王秀花轻哼一声,男人不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想要,他就是想降服她,让她成为他的附庸,她越是不服他,跟他作对,他心里指不定越喜欢,反而越乖顺服从,他可能很快就会对她腻烦,没有了新鲜感。
“把奴婢毒哑巴了,谁还跟皇上说话,皇上若是不想让奴婢说话,奴婢闭嘴就是,看,奴婢把嘴闭上了。”
康熙想往床边走去,王氏还搂着他,跳上他的背,让他背着她,他看她时,她嘴巴闭得紧紧的。
“信不信朕把你摔下去。”
他一说完,她两条腿夹住他的腰,用了力气夹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他想把她的腿弄下去,把人弄下来,偏偏她缠得紧紧的。
“下去。”
“你把奴婢放床上,奴婢就下去。”
康熙转个身,背朝着床边,人这才下去,他一回头见王氏坐在床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动,莫名地什么气都消了,跟她计较什么,这女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若是真娇娇软软,对他服服帖帖,顺从至极,他还不一定觉得她有趣。
他刚想开口,她又搂上他,这个时候,她倒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康熙隔了三个月才过来,心里是有点想念跟王氏厮混在一起的感觉,很快,两个人缠在一块。
这一次弄了很久,康熙只管发泄。
事后,两个人慢慢平复,这屋内的炭火好像少了一些,康熙觉得冷了就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随口说了一句:“朕给你的银两不够吗?为何不多点一个炭盆?”
“不是,是奴婢觉得买回来的冬炭不够好,烟大,再多点一个炭盆,这屋里就乌烟瘴气的,呛人得很,皇上,你冷吗?要不奴婢还是让人多支一个炭盆?”
“算了。”
“皇上,奴才刚才说的事,皇上考虑得怎么样?”
“朕会让人帮他们弄的。”
王秀花从床上坐起来,嘴角挂着笑,又低下去亲了亲皇上的脸颊,软下嗓音说道:“多谢皇上,奴婢就知道皇上是个大气的人,宽宏大量。”
康熙轻笑,笑王氏这人真是挺会见风使舵的,其实王氏说得有道理,若是她家人在京城扎根了,他们不想回去,王氏也就更回不去了,当初他把她家人带来京城,不就是为了威胁牵制王氏,如今她家人似乎生出要在京城留下来的心,他何不答应他们。
“他们想要户籍,你可想要户籍?”
“奴婢又不用开蒙读书,要那东西干什么,整日待在这里也用不着户籍,皇上,像奴婢这种没有京中户籍的人,万一见着官差会被赶走吗,万一哪一天有官差上门要驱赶奴婢,奴婢能不能表明身份,说奴婢是皇上的女人,他们会相信吗?”
“官差不会上门的,你也别搬出朕,真到哪一天,你搬出户部尚书朱宏正就可以了。”
“奴婢还真是见不得人的外室啊,奴婢还想着要借着皇上的势狐假虎威一回呢。”
康熙笑了笑,看得出她只是说趣,要他说,王氏不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也未必想当他的女人,他哪怕是皇帝,财势权贵样样齐全,多少人想当他的女人,可是在王氏都不好使,她就是一头倔驴,分不出好赖,不屑于这些荣华富贵,当初她心善救了他,不怕名声被毁,愿意收留他,明明自己穷酸,还愿意养着他,当时的她肯定不知道他是皇帝,所以纯属是做善事,她算得上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就是性子太倔,当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偏偏她还弃之如敝屣的样子,他哪里是被人嫌弃轻视的角色,她越这样,他偏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他。
“真有那一天,朕可以允你把朕搬出来。”
“才不要,外室说出去多丢人,奴婢要脸。”
“你方才伺候朕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
“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康熙瞪她一眼。
“错了错了,奴婢错了,皇上别生气。”王秀花笑道,讨好地又亲了亲他。
“朕渴了,去给朕倒水。”
“紫兰,紫兰……”王秀花高喊,等紫兰进来后她让紫兰给皇上倒水,要不烫嘴的但不能是凉水,温热的最好,她窝在床上也懒得起来。
“你倒是会躲懒。”
“奴婢累了,起不来,好像又要快过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康熙听到王氏的感慨,也不由一愣,竟又是一年,王氏来京城也一年多了,他见她躺在床上,由刚才的说笑变成淡淡的愁绪。
“你大年初一可以出去一趟,感受一下京城的热闹。”
王秀花立即转过身,面朝着他,声音充满诧异:“真的?皇上说的可是真的?”
“嗯。”
王秀花没想到今日还能有意外的惊喜,不仅能帮她大姐他们弄到户籍,皇上还让她出去一日,她高兴地搂抱住他,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康熙眉宇之间也被她感染,染上几分悦色,他想对王氏得恩威并行,软硬兼施,有她家人在,她也逃不到哪里去,一直关着她,她对他的怨就越来越深,到最后,反而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她这个人,还有她的心。
“紫兰,你放着,我来给皇上倒水。”
王秀花起身,披上衣服,亲自给皇上倒水,端着过来递到他嘴边,“皇上,请慢用。”
康熙喝了一口说水凉了。
王秀花自己喝了两口,没觉得凉,温度刚刚好,这人在找事,她又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后渡给他。
“这样总热了吧?”
康熙咽下后不由地发笑,真不知道王氏是哪里学来的这些。
在王氏这时辰过得很快,康熙最后还是离开了,跟王氏说等过了年,他再过来。
“那奴婢等着皇上,皇上慢走。”
终于把人送走后,王秀花瘫在床上,应付皇上真是累,脸都要笑僵了,他今日心情不错,竟然还允她在大年初一出门一趟,她想着过去城外跟她姐姐她们度过一日,数数日子,她大姐也快生了,想到这,她又起来张罗,离大年初一只剩下十天了,她得让小陆子买些过年的年货。
今年她盼着过年,怕遗漏什么,她又跟张嬷嬷她们合计写一份清单,一份她拿去给她姐姐他们,一份是留在府邸,还有几份是添给张嬷嬷她们的,让她们拿回去给家里,就当是她这个主子给她们的新年赏赐,感谢她们这一年的辛苦
她跟皇上抱怨在外面买的冬炭烟大,也没想到过了两日就有人给她们送冬炭,皇上让人送过来的冬炭就不容易起烟,说是很纯的银丝炭,宫里的小主屋内都燃着的是这种银丝炭,耐燃又不易起烟。
……
除夕夜,他们八个人分成两桌坐下,开始吃锅子,切成片的牛羊肉放进去烫几下就熟了,大冬天的,吃个新鲜热乎,王秀花给自己弄了一个醋碟,一个辣椒油碟,开始大快朵颐。
陈嬷嬷边吃边说家里头的事,说她的孙子。
屋子内的气氛很是和乐融洽。
吃饱后,他们在院子里放鞭炮。
王秀花提醒吴公公,让他明日记得给她安排车马,她要过去城外一趟的。
“放心吧,小主,已经嘱咐好了,明日奴才就送小主过去。”
得到吴公公的肯定后,王秀花这才安心过去放鞭炮,夜里依旧只有张嬷嬷跟陈嬷嬷守岁。
王秀花一大早便起来,红莹还在睡,只有紫兰早早起来,看到她醒了,过来伺候她梳洗。
“小主,要把红莹叫醒吗?”
“不用了,你随我过去就行,让她睡吧,我们把东西搬上马车。”
紫兰笑道:“东西已经被吴公公跟卓公公搬上去了,听说马车就在门口候着了,小主,我们可以走了,小主难得见家里人,去早了小主还能跟她们待得久一些。”
是啊,她们可以每个月底回家一趟,只有她要求得皇上的应允才能出去,王秀花抬脚往外走,马车果然候在府邸外头,她们上了马车,依旧是吴公公跟卓公公驱车。
她坐在车厢内,把帘子掀开,一直看向外面。
大年初一的京城的确热闹,人头攒动,小孩的嬉笑打闹声夹杂着摊贩的吆喝声都近在耳边,一眼看过来不少人都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她还见到有小孩额间被点了一抹红,像足了年画里的福娃娃。
“紫兰,我听说你说过你有两个弟弟。”
“是,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奴婢还有两个姐姐,姐姐都嫁人了,小主不是让奴婢把年货带回家吗?奴婢的阿玛跟额娘都高兴坏了,说奴婢找了好差事,奴婢把攒下的银子都给家里的,奴婢两个的弟弟要读书,他们想考学,都想着当官。”
“自己身上也要留些银两,你自己辛苦赚的银两可以留一些给自己花。”
“没事,奴婢身上不用留银子,奴婢没什么要买的。”
王秀花看了看紫兰,没再多说什么,紫兰的银两想给谁就给谁,她只是怕她把所有银子都给出去了,万一她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她家里人拿不出来,女孩子比男孩子日子要过得艰难一些,她家里人也肯定更疼爱她两个弟弟,有银两在身上总归有底气一些,不过别人的家事,她也管不着。
因她提前让人跟她两个姐姐说了,她一到她们住的赵府时,一家子人都在等她了,她下了马车,她大姐大腹便便地过来搀着她的手,“就等你了,他们杀了一只鸡一只鹅,你看你,几个月才能过来一次,那大官家规是严苛到什么程度,竟不让人随便出门。”
“户籍办好了吗?”
“办好了,有人给我们送过来了,就几张纸,听说是在衙门那边登记了,明年开春,范书航就能进私塾念书了。”
范书航是她大侄子的名字,她二姐夫姓范,他们一家给她侄子取这个名字也是想他将来能读书考举,范家能出来一个当官的光宗耀祖,眼下到了京城,虽说是在城外,但应该比在包兴镇能找到的教书先生学识也更高一些,进了私塾也能比较全面系统地学习。
“你说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大姐夫何家齐笑道:“那是妹夫让三妹带回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过年走亲戚哪有不带东西的,这是妹夫给三妹娘家的体面,秀花,你别听你大姐的,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为何不把妹夫带过来,也好让我们见一见?”
“他年前事多,没时间过来。”
大姐夫脸上堆着笑,立即附和道:“是是是,妹夫是大官,贵人事忙,快进来吧,我们已经备好菜了,可以吃饭了。”
王秀花跟他们坐下来吃饭,期间她大姐夫问她能不能让她“夫婿”给他在京城安排一官职,什么官都行,他在家待得乏味了,想出去做事。
王秀花对她大姐夫印象一直一般,他是有点好吃懒做加上势利眼的人,京城什么官职都不小,她就是一见不得人的外室,万一她姐夫出去吹嘘,不仅她没脸,还会惹出事,幸亏他不知道那人是皇上,要是知道,他胆子大,说不定也敢跟皇上攀关系,拿着皇上的名头在外面胡说。
“姐夫可以去考举,考上就有官可做了。”
“那我要是能考上,还用妹夫安排?这不是考不上,没读过书才让妹夫安排嘛,妹夫可是大官,这点小事应该能办。”
“行啦,妹夫是大官,你什么都不是,你连书都没读过,怎么当官,若论识字,你识字都没有我妹妹多,让你当官你能做什么,你觉得什么官适合你,我看就吃喝拉撒最适合你,还厚着脸皮要官职,人家正儿八经的秀才举人不要,要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干什么,别在这里捣乱,秀花好不容易来一次,别拿这种事烦她。”瞧出妹妹的为难,王秀娟踢了她丈夫一脚,很是不满道。
“你这个婆娘怎么说话的,那总有一些官是不需要识字的。”
“那你去当兵,上阵杀敌去,看你胆子,谅你也不敢。”
“可不能去当兵,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秀娟,家齐也是想做事而已,秀花的夫婿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让秀花跟她夫婿说上一说,说不定能管事。”
她大姐的婆母开口说话,不满地看了她大姐一眼。
王秀花知道她大姐的处境,有三个孩子,他们也不可能和离,于是她出声缓和说她知道了,她回去问问看有什么闲差可以让大姐夫当,有的话,她再让官人帮忙。
她二姐也见气氛不好,赶紧说道:“好啦,大过年的先不说这些,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王秀花吃过饭后陪着她侄子侄女玩一会,后被她大姐叫去房间单独说话。
“你老实跟大姐说,那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你到底进没进他家门?”
“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王秀娟抹泪,自家妹妹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上一次过来已是三个月多前,究竟是多大的门户才这样不允许人出门,她估摸着妹妹是不能出门,人家都说回娘家是大年初二,而且夫婿会陪着,偏偏她妹妹大年初一就过来了,如此不同寻常,她是越想越不对,哽咽道:“那人年纪不小了,是不是他妻妾不少,没让你进门,让你住在外头?”
不得不说她大姐还是很敏锐的,竟然能猜准,王秀花摸了摸她肚子,“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正因为他妻妾不少,我才不可以随意出门,有人盯着,想让我出错,你看我都长胖了,就知道我日子过得不错,姐姐不用问太多,能告诉你的我会告诉的,不能告诉你的,我也不便多说,大姐夫那边,我只是说个客套话而已,他那样当不了官,他对我也不错,你看我穿金戴银的,出门有车马接送,有人伺候,这日子比起在芦圩镇好多了。”
“我就怕你有苦不跟我们说了,你打小就有主意,做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你若是真受苦了,我们就回去,不收那人的银两,我们也能自力更生。”
“收着吧,我没吃苦,只是那人妻妾多,又有官职,整日忙碌,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他很少来我房里。”
“那你怎么有子嗣?一定要生下一儿半女才行,只有子嗣才能让你立足,你往后的倚仗是孩子。”
王秀花敷衍地应下,说她会想办法的,让她姐姐别担心,都快生的人,哪能那么操心,她一直待到快天黑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上的行人就少了,大家都回家了。
回到府邸前时,王秀花下了马车,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她偏头看向前边,不远处有一人站在那,天色昏暗,她看得不是特别清,只看出来是个男子。
“姑娘……”
那人唤了一声。
王秀花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谁,只看得出他是在跟他们说话。
吴公公就有些警惕,很快挪过来遮挡住她。
“我是住在这里的,我们先前见过,我差点撞到你们,姑娘新僖呀,新年吉祥。”
王秀花见对方的确站在一家府邸前,离他们的府邸隔着十几米,这里地方僻静空旷,每座宅子离得都不是特别近,并非紧挨着,她记得前头是无名府,那府邸前没有挂门头牌匾,门前只有两座小小的石狮子。
他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那人是谁了,没想到就住在他们前头,怪不得总能碰见。
“公子新僖,新年吉祥。”吴公公回话。
“我这里有年糕,要不要我分一点给你们。”
“不用了,公子留着自己吃吧。”
“那行,你们回去吧,别被我耽搁了。”
那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屋了。
王秀花进屋后才问吴公公那人是谁,哪家公子,吴公公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会让人查一查。
“他见到我们了,会不会有事?”
“小主不用担心,应该没有大碍。”
既然吴公公都这么说了,王秀花也就没继续想着这件事,反正真出了事,那也该是由吴公公他们还有皇上头疼,皇上养外室这事,真被其他人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罪到她头上,来京城一年多,她也就出过两次门而已。
别人过年时是热热闹闹,她这边待在府邸就是平平静静,顶多是放一下鞭炮,还有就是这屋子里上上下下挂着红灯笼,贴着红色剪纸才会让人知道这是在过年,不然跟往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她知道皇上过年期间很忙,没空过来。
眨眼间到了一月十五,一月十五是元宵,她们亲手做了汤圆,有芝麻馅的甜口汤圆,也有肉圆馅的咸口汤圆,吃过汤圆后,她陪着张嬷嬷她们编络子,络子用的线比较粗,而且颜色丰富,有粉色的,有绿色的、有蓝色的等十几种颜色。
张嬷嬷让她给皇上编一个,到时候送给皇上。
她也应下了,反正就是一个络子而已,并不费事,既然是送给皇上,她准备弄得精致一些,跟着张嬷嬷学编复杂一点的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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