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夜的涩谷车站人山人海,人们穿着奇装异服不断穿行在这个立体车站中。夏油拉着我的手,带我一路走到地下五层,咒灵们和那个叫【胀相】的辫子男紧紧跟在我们身后。现在是晚饭时间,人流已经很密集了,等天色再暗一点,附近的街上会有游行,车站里的人就会更加多了。


    夏油在早上战前动员的时候说,我们的实力不如五条悟,因此需要大量的普通人来限制五条悟的发挥,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妥,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会不会造成误伤。但在我提出质疑的时候,真人却用嘲弄的口吻讽刺我不过是伪善,明明也想达成目标,却不切实际的幻想着能够毫发无伤。


    “这可是战争啊……”夏油也摇摇头,语气冷漠,“战争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何况这是能击败五条悟的唯一办法。”


    “你也不想一直被人追杀吧?”


    夏油瞥了我一眼,我想起昨天他那些疯言疯语,顿时又感觉浑身发冷,赶紧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再发表任何看法。


    也是,我现在的情况,哪里还有余力去顾及别人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快点解决目前的困境,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其他人的生死,说到底也和我无关吧……


    一直到来车站之前,我还是这么想的,但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到这些人兴高采烈地出门庆贺节日,却马上要被卷入残酷的战争中,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低落起来。


    真的要按夏油他们说的做吗……


    夏油把我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他告诉我们,他现在要去设下车站外围的帐,让真人先去列车车厢里准备,又叫胀相带着其他两个咒灵前往月台上埋伏。夏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方块状,表面有着眼睛图案的咒物。他把咒物递给我,告诉我这就是【狱门疆】,并让我小心保管,暂时在原地待命,等他回来。


    夏油他们离开后,我把狱门疆塞进兜里,站在原地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做。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巫师打扮的小男孩。


    “姐姐,给我糖!”


    小男孩冲我笑着,朝我张开手,我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南瓜篮子,里面已经装了一些糖果。


    啊对了……之前和夏油聊天的时候,他告诉过我,万圣节有给小朋友糖果的风俗来着……


    可是我没带糖啊……我摸着只有狱门疆的口袋,感觉有点尴尬。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这时跑了过来,她面带歉意朝我鞠躬,说自己是小男孩的母亲,因为小男孩是第一次来参加万圣节游行,以为每个人都带着糖果,所以打扰到了我。


    她和我道了歉,然后就准备拉着小男孩离开。可小男孩却突然挣开了母亲的手,仍旧跑到我面前,冲我露出了一个笑脸:


    “姐姐,你没有糖也没事,我的糖果分给你!节日快乐!”


    他从篮子里拿了块糖放到我的手心里,这才乖乖回到了母亲身边,和她牵着手一起朝出口处的楼梯走去。


    我捏着手里的糖,看着那对母子的背影,心里的负罪感翻江倒海的袭来,如果重获自由的代价是牺牲这么小的孩子的话,即使我能够独善其身,以后又真的能心安理得的活在这个世上吗……


    不管了!哪怕之后被五条悟追杀也无所谓了!至少现在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人死在这里!


    夏油他们还没回来,外面的帐应该也还没落下,我环顾四周,找到了附近墙上的紧急报警装置,用力砸破了玻璃,按下了按钮,刺耳的警报声在瞬间响彻了整个车站。


    周围的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来,大家听到警报声都开始往出口方向跑,我刚想混在人流里一起跑出去,却发现前面的人流突然停滞不动了。紧接着我听见人们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然后全都转身朝反方向跑回来。


    什么情况?!


    我愣在原地,不过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发身影。是真人!他守在通往出口的楼梯处,笑嘻嘻的举着手,普通人看不见他,毫无防备的跑到了他的面前,凡是被他触碰到的人,全都在瞬间变形成了肢体扭曲的怪物,当场就开始攻击他人,人们被突然出现的怪物吓到,于是又纷纷逃回车站来。


    “别捣乱啊~”真人看着我,好像很苦恼的样子,“还能临时反水的吗?咒术师真靠不住~”


    “特地等到节日才聚了这么多人,被你放跑可不行啊……”他一边抱怨着,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都怪夏油非要拉你入伙,现在才有这么多麻烦事!”


    “早就和他说了灵魂不可能脱离肉/体独立存在,连身体都弄来了,还担心原来的夏油杰会来搅局不是多余的嘛!”


    他嘟嘟囔囔的,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却突然注意到他身边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一大一小两只怪物正靠在一起,小的那只手里抓着一个南瓜篮子,它的身边糖果撒了一地。


    骗人的吧……


    我握紧了拳头,手里的糖果也被我捏碎,黏腻的汁水顺着包装壳的缝隙流出来,流到我的手上。我感觉我的体温在急剧的上升,心跳的越来越快,一种克制不住的愤怒直接填满了我的整个脑海。


    “真人,”我开口打断蓝发咒灵喋喋不休的牢骚,在他有些诧异的目光里,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你给我去死吧!”


    真人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狂笑起来,站在原地挑衅地朝我勾勾手指。我飞跑上台阶,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他侧身躲开了我的攻击,然后张开手掌就要来触碰我。


    但却没能碰到我。


    他的手掌还没靠近我的皮肤,就直接被我身上传来的热浪消融了,我看见真人露出惊愕的神情,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被灼的只剩半截的手掌。不等他回神,我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掌心的高温直接就熔断了他的胳膊。


    真人在胳膊飞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术式没法对高温状态的我起效。在我要继续扯他另一只手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分裂成了许多块,每一块都变化成了小号的真人,四下散开往不同方向逃去。


    我追在那些小人后面,一连抓了好几个都是真人的分身,眼看就剩最后一个了,我正要冲上前去,夏油却突然出现在拐角,真人一看见他,就赶紧朝他跑过去。


    “夏油!管管你的女人!”小号真人窜到夏油的腿边,躲在他的衣服后面尖叫着,“五条悟马上要来了,她会把计划都搞砸的!”


    “这是在闹什么呢?”


    夏油看起来脸色不虞,显然对我在他离开期间做出的举动很是不满。


    “我要杀了他!”


    我喘着气,狠狠地瞪着夏油和真人,我们周围的空气因我剧烈波动的咒力开始升温,地面上开始爆出肉眼可见的火星。


    “你怎么得罪她了?”


    夏油听到我的话,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低头问真人,真人摇着头,和他抱怨说自己不过是杀了几个普通人而已。


    “他要是不死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了!”


    我看着真人一脸无辜地说着残忍的话,心里的怒意更盛,朝着夏油大吼出声,地上的火星也蹭地一下变成了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


    夏油看着接近暴走的我,又看了看缩在他脚边的真人,面色好像有些为难,但在犹豫了一会后,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虽然还没达到巅峰有点浪费,不过这个状态后续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夏油自言自语着,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接着就朝真人伸出了手。


    “咒灵操术。”


    真人顿时意识到了危险,愤怒的喊了一声夏油的名字,转身就要跑,却像被什么力量吸住了一样,整个身体都扭曲起来,然后在一瞬间被压缩成了一个黑色小球,悬浮在夏油的手掌上。


    “已经按你的要求处理他了,接下来就不要闹了。”


    夏油一手托着那颗黑球,用另一只手朝我招了招,他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烦躁。


    “总之先过来我这里……”


    夏油的话音还未落,忽然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快地掠过他的手掌,在电光火石之间,卷走了他手里的黑球。


    “什么!?”


    我完全没感知到有其他人在场,夏油看起来也是一样,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转头去看那道黑影落下的地方。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一只黑猫嘴里叼着黑球,正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这猫好瘦,我甚至都可以看见它身体侧面突出的肋骨,它全身的毛乱糟糟的,有好几处打结的地方,还有一只前爪光秃秃的。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溢着一种欣喜的神采,仿佛黑夜里的灯塔,直直地望向我的方向。


    猫咪的眼神仿佛有话要说,我虽然看不懂,却忽然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突如其来的哀痛充斥在我的胸中。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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