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的第三天,咒术世家之间的和谈会正式开始了,悟作为五条家的当家,也需要前往禅院家的本宅参加会议。听说全国大小咒术家族都已经聚集在那里,下一任咒术师协会的会长将会在这次会谈后产生。我们这些经过治疗后满血复活的学生,则接替了悟原来的工作,继续在京都市区以及周边清除残存的咒灵。
对于我的新体质,杰还在努力适应,介于悟不在场,为了避免失控,杰保持着猫咪的形态趴在我肩头,忍耐不了的时候就用脑袋来蹭我的脖子,还会凑在我耳后仔细闻味道。熊猫学长说他见惯了人吸猫的样子,猫吸人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总感觉气氛过于腻歪了,有点不能直视。其他人可能也有同感,全都站的离我们远远的。乙骨学长作为领队,给每个人分配了负责的区域后,就让大家分开行动,等午饭时分再汇合。
我和杰负责处理乌丸车站附近的民居和商业街,我的吸灵体质在工作中发挥了实在的效果,清除任务变得非常轻松,我们无需费劲去寻找咒灵,只要我出现,咒灵们就会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争先恐后地窜到我身边。杰会把他想要的咒灵收服成咒灵球,然后啊呜一口吃掉,再由我把他不需要的咒灵们逐个消灭。在这样辛勤工作了一上午之后,我们终于处理完了负责区域的大部分咒灵,率先回到了约定的休息地点——一家有室外就餐区的便利商店。
我在店门口的自助售货机上买了热茶拿给杰,小猫刚刚吞下的那些咒灵球,都快有他脑袋那么大,我一直提心吊胆怕他噎住,加上咒灵转化成的东西,估计味道也是相当难顶。我把茶倒在手心里喂给杰,他听了我的担忧之后,告诉我说不用紧张,他在吞咒灵的时候通过无为转变改造了它们,实际吃下去的并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难吃的味道,我这才安心了一些。等我们把茶水喝完,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三三两两地在就餐区坐下,开始吃饭和闲聊。
大家聊起咒术会谈的事,惠分析说,现在御三家中的加茂家已然式微,新任的咒术师协会会长应当会在悟和禅院家主之间产生。真希学姐也说,禅院家从以前开始就笼络了很多小家族,这次更是把加茂学长也带回了本宅,那些从前加茂家的附庸家族可能都会偏向禅院家,再加上悟一直以来都特异独行,和高层关系不佳,这次的会长选拔,也许禅院家会更有优势。
对于禅院家的得势,大家似乎都抱有忧虑,担心行事古板的禅院家当权之后,咒术界的氛围会变得更加封建,作为五条派的我们也可能被针对。我不太懂党派纷争的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前几天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转头就成了你死我活的政敌,多少让人有些心寒。而我们作为学生,并没有参会的资格,除了讨论几句以外也做不了什么,很快大家就觉得说这些没意思,纷纷调转话头,开始谈论起别的趣事。
我走到商店的侧面去扔垃圾,钉崎跟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早上见到我开始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我扔了垃圾,她就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关于婚约的事,我还没有和除了杰以外的人说起过,我没想到钉崎观察这么仔细,顿时有些害羞,就用手拢在她耳边,偷偷告诉了她关于我和悟的约定。
“就这?!”钉崎抓着我的手,眼珠都快弹出来了,“他拿个不值钱的钢圈来你就答应他了?!”
“小声啦!”我见其他人看过来了,赶紧捂住钉崎的嘴巴,“我觉得心意更重要啦……悟老师说戒指上的图案是他自己雕刻的……”
钉崎看起来想骂人,又好像被我扭捏的姿态给恶心到了,她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狠狠数落了我一通,说我是个没常识的超级笨蛋,居然会答应这样潦草的求婚。
“一点仪式感都没有……”钉崎长叹一口气,“明明有别的可靠人选,偏偏选了最不靠谱的那个……”
她气哼哼地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一脸别扭地祝福了我,还告诉我说,如果将来被悟欺负了,就来找她,她一定会给我撑腰的。我看着钉崎,她说话间用力挥了挥她的榔头,颇有气势的样子,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悟被钉崎敲了脑袋后呜呜直叫的奇妙画面,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啦……”我凑过去抱着钉崎的胳膊摇了摇,她横了我一眼,一脸傲娇模样,嘴角却微微勾起。说来奇怪,钉崎那种笑容我也曾在表姐的脸上看到过,我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那些曾经离开的人们,都已经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白天清除咒灵,晚上等悟回来后,聚在一起听他说一些会议的进程,就这样忙忙碌碌过了快一周之后,咒灵清除工作逐渐接近尾声,一直进展不佳的咒术会谈也终于出现了转折。禅院家主提出要求,如果能帮助他恢复在战斗中被斩断的手臂,他就会在悟也放弃竞选的前提下同样退出,双方共同推举一位中立人士来就任新会长。眼看繁琐而无趣的会议马上就能结束,悟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他痛快地接受了禅院家的条件,又叫上家入小姐和杰一起前往。悟走之前捏了捏我的脸,告诉我说他们会在禅院家留宿几天,等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悟他们离开后的次日,我们在乙骨学长的指挥下,最后进行了一波扫尾清理,分组去到各个偏僻的地段,确认咒灵们是否已经被祓除完毕。虎杖和我分在了一组,当我们途径一处正在重建的工地时,风吹开了工地外遮盖的防尘布,虎杖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啊了一声。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穿着工装的身影正在扛沙袋,那个人包着头巾,脸上带着防尘口罩,只露出一双阴郁的眼睛和眼周苍白的皮肤。和我们眼神交汇的那一刻,那人也怔了几秒,然后就立刻放下沙袋,朝我们走来。
这谁?感觉在哪里见过……
我这边还在努力回忆,对方已经到了我们面前,他拉下口罩,一道横过鼻梁的印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好家伙!这不是胀相嘛!他真是胆大包天,被我放走之后不但没有远远逃离,反而还在市区里逗留,难道不怕被高层发现吗?!
“你在这里干嘛!?”我大惊失色地责问他,“千鹤呢?”
胀相微微笑了一下,他脱下劳保手套,打开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捧出了一只小小的麻雀,小鸟乖乖蹲在他手心里,看见我们之后就发出了一阵欢快的啾啾声。
这气息……是千鹤!她变成鸟了?!
胀相捧着小麻雀朝我递了递,我赶紧伸手接过来,小鸟的绒毛擦过我的手掌,柔软又温暖,她眨了眨那双小豆眼,用短喙在我的拇指上蹭了蹭,接着又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能切实地感觉到,千鹤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那种时刻惊恐的可怜状态,从她蓬松而富有光泽的毛发中也可以看出,胀相的确有好好照顾她。
胀相说,那天他在加茂宅附近,捡到了一只被里梅的术式冻死的小麻雀,当他把麻雀尸体和灵魂球拿在手里的时候,千鹤的灵魂在和麻雀肉(防屏)体接触的那一刻,自动进入了麻雀的身体里,并以小鸟的姿态苏醒了。虽然搞不清原委,不过千鹤好像很快适应了鸟类的身体,并张开翅膀朝着某个方向飞去,胀相一路跟着她,最后就到达了这附近。
“母亲她……似乎想留在这里……”胀相对我们解释道,“我想陪伴着她,所以也留了下来。”
小鸟从我手掌里飞起,落在了胀相的肩头,胀相转头看了看肩上的小毛球,神情变得愈发柔和。
“不用担心,作为咒灵生存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今后的我,会用人类的身份开启新的生活……”
他说着,掏了掏裤袋,抓出了一把皱巴巴的纸钞,从中抽了几张千元的纸币出来捋平,然后把纸钞递到了我和虎杖手里。
诶?!干嘛给我们钱啊!?
我和虎杖一脸茫然地接了纸钞,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赶紧还回去,可是胀相很坚决的把钱按在我们手心里,他随后伸手覆在我和虎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收下吧,”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望着我们,“身为大哥,我也会照顾好你们的。”
哈……可是我和他也没有亲属关系啊……
虎杖看起来和我一样困惑,我们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胀相的神情很是笃定,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工地里却传来了呼喊,胀相应了一声,然后告诉我们,他要回去工作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看我们,说完就转身,迈开步子朝工地走去。
“大哥!”
虎杖这时突然喊了一句,胀相闻声脚步一滞,整个人停在了原地。
“那什么……”虎杖挠了挠脑袋,“谢了!还有……保重……”
我是不是也得叫啊?我看了看手里的纸钞,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喊了一声大哥。胀相的背影有些颤抖,他慢慢转身,重新朝我们走来,我发现他居然流泪了。
胀相走到我们面前,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用力抱住了我们两个,千鹤扑闪着翅膀盘旋在我们头顶,不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虽然莫名其妙的,不过这样也不坏吧……
我学着虎杖的动作,和他一起拍了拍胀相的背。
既笨拙又真诚,所谓人类,不就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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