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影帝更影帝10

    未干的发梢滴下水珠, 落在简颂声的手背。

    雨已经停了,只余二人的房车里只剩下浴室里缓慢的下水声。

    安酒看简颂声不置一词,主动开口:“他说我, 我才——”

    “先擦干脚, ”简颂声把一次性毛巾给他,“穿上鞋再说。”

    “哦哦。”安酒蹦了几步,坐到位置上, 边擦边说,“刚才吴松川说我坏话, 你听到了。”

    简颂声在房车里站着, 看他垂着脑袋兀自忙碌,露出一截腻白的后颈。

    “不用理会他。”简颂声说。

    “真的吗?”安酒抬头,过了一下又抿唇委屈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很过分呢, 毕竟你看上去和他蛮熟的。”

    简颂声在他对面坐下:“不熟。”

    “真的不熟?”安酒穿好鞋,眼睛鼓圆了望着他, 期待地问, “那你对他没有意思咯?”

    简颂声觉得, 这句话的答案似乎对安酒很重要,可是又为什么。

    他们不过是有过错误的一夜, 他也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但安酒还是可以在他身边发射源源不断的爱意。

    难道安酒说喜欢他是真的。

    简颂声叹了口气, 说:“我和他并不熟, 更不可能对他有意思。”

    安酒满意地笑了, 跳起来去扔了垃圾, 又跑去洗手。

    简颂声看着他活泼的背影,觉得他跟前几天在筒子楼里出现的三花猫一样, 生气的时候冲你凶巴巴的炸毛,阳光一灿烂又开始在脚下撒泼打滚儿。

    安酒蹭上了简颂声的车,本想着赶紧回酒店躺着和二狗聊聊简颂声然后蒙头睡大觉,但意外的被简颂声叫住。

    “你不是要对戏?”

    “对什么戏?”安酒疑惑。

    寂静的酒店回廊里,简颂声沉默地看着他,表情无奈里透着些失望,安酒猛地想起来。

    刚才说要和简颂声试床戏只是气一气吴松川的,没想到简颂声还当真了!

    “对!”安酒像忘记写作业的学生一样极力解释,“我刚才困晕了才想岔了,我是打算让你教教我的!”

    “困就算了,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拍好戏。”

    简颂声就要进门,安酒抓住他的袖子,挤进他和门之间:“没有困,现在醒了。”

    他眼睛巴巴地望着简颂声,不介意突然的靠近让气息交融在一起,反倒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回去换件衣服就来,等我。”

    简颂声喉结滚了滚,主动往后退一步:“去吧。”

    安酒粲然一笑,从他身侧钻出去,边跑边说:“一会儿记得给我开门!”

    回到房间,二狗立刻上来汇报:“安酒!你猜你猜简颂声——”

    “不猜。”安酒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换了套柔软的家居服,带上剧本,“等我晚上回来,我要听到他喜欢我的结果。”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出门,突然在走廊里停下来,胃里一阵刺痛,过了几秒消失,安酒粗粗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安酒,你不舒服吗?”二狗问他。

    “可能这几天吃的太杂了,没事了。”

    “哦哦,那就好。”二狗问他,“要不要我给你实时汇报简颂声的好感度?”

    “不行,你这样太影响我发挥。”安酒敲敲简颂声的门,在脑海中同二狗说,“江智导演说了,演戏就是要全然忘我,全情投入。”

    二狗:“……”

    我看你就是想跟简颂声二人世界想疯了!

    门很快打开,安酒负手站在门外,一眼扫过去,立刻眯着眼睛冲简颂声笑了笑:“这么默契,你也换上家居服了。”

    简颂声侧过身:“先进来。”

    被允许进入私密空间所带来的满足感让安酒兴奋,在心中频繁地苍蝇搓手手。

    安酒随着房间中悠扬的轻音乐往里走,空气中蔓延着熟悉的男香让他更加飘飘然了。

    简颂声人设非常稳定,房间摆设是极简主义,非常不像要在此处长住两个月的模样。

    安酒小心打量,从玄关走进。

    真是好大……啊不是,好整洁一张床。

    “随便坐。”简颂声给他倒水,一回头,见安酒坐在了床上。

    简颂声:“……”

    安酒害羞撞撞膝盖:“不是和我对床戏吗?”

    简颂声:“……”他无奈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坐床上也可以。”

    “啊,你难道是要口头教我吗,”安酒失望地说,“这怎么教的会。”

    简颂声被他噎住,顿感答应安酒对戏是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只好自顾自喝了一杯水,说:“动作导演明天会在现场教你,我能和你聊的主要是感情戏。”

    接着简颂声便翻出了剧本,安酒一看大事不妙,立刻说:“氛围没到位,我感情出不来。”

    “没关系,我们今天晚上只是浅谈,明天到了现场你可以和对手老师多多交流,包括导演的镜头语言……”

    安酒听他滔滔不绝,一张脸黑下来:“……”

    简颂声,我只恨你是块木头!

    接下来一个小时,简颂声逐字逐句,甚至对每个可能的镜头进行分析,安酒竟然也都听进去了,一点点和简颂声抠细节。

    “差不多就是这些。”简颂声总结。

    安酒已经从坐姿换到了趴姿,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做笔记,两条腿早就甩掉那碍事的鞋,翘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他低头写写画画,睫毛顺从地垂下来,简颂声沉默地等着,等纸上沙沙的动作停下来,才挪开了目光,装作在看剧本。

    “希望明天一条过!”安酒说。

    类似这种动作量比较大的强.暴戏份,十分消耗演员的情绪,简颂声也期盼:“一条过最好。”

    话说到这里也说完了,两人都没再开口,房间里的轻音乐重新有了存在感,轻柔地,缓慢地,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暧昧发展。

    “我……”

    “你……”

    他们同时开口,顿了两秒,简颂声抬手示意:“你先说。”

    “我好像要回去了。”安酒说,“十一点半了。”

    简颂声点头:“嗯。”

    他撑着胳膊爬起来,斜着腿坐在床上,没有立刻离开:“好像……把你的床坐乱了,你一会儿叫服务员上来换一床被子吧。”

    “没关系。”简颂声说。

    安酒点点头:“意思就是不介意我躺在你床上。”

    简颂声:“?”

    他兀自笑了笑,垂下两条腿,还是不肯走:“你今天故意偏向我,我感觉到了。”

    “什么?”

    “反正,我知道的,你觉得吴松川不好,觉得我好。”

    他抿着唇,嘴角却有笑意。

    简颂声在距离半米的地方望着他。

    其实那晚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很漂亮,即使闭着眼睛也会被他的唇、他的皮相迷惑。

    “太晚了,你回去吧。”简颂声不再看他,端起水杯浅喝一口。

    被下逐客令,安酒不情愿地下地,穿好鞋子又抱着剧本,回头冲他撒娇:“你真的不陪我试一遍床戏啊,万一我明天衣服一扯,腿一动就想起了那天晚上——”

    简颂声一口水呛出来,慌张地找纸巾擦手。

    等整理好,抬头一看,始作俑者不怀好意地笑着,被他目光一逼,立刻扯平了嘴角,眼睛却溜溜地转,谈笑风生般给出一句:“简老师,你好不禁逗啊。”

    简颂声想,吴松川说对了,安酒确实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怎么好像生气了。”安酒蹲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抬着眼睛露出下目线,眼睛有些湿润晶莹,很漂亮。

    看他没动静,安酒小声道:“我开玩笑的啊。”

    过了几秒,简颂声依然低头看他,安酒皱了皱眉准备起身,肩膀被人用力压住。

    简颂声俯身下来,和安酒几乎抵住额头。

    房间里的钢琴曲进入尾声,延音慢慢停下来,开始空白。

    心脏却像被人捏紧了,悬在空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安酒的呼吸空了一拍,再要呼吸时声音格外明显。

    “安酒,除了演戏方面的经验和资源,再多的我没有办法给你。”简颂声说。

    “为什么?”安酒仰头问他,“为什么没有办法?”

    简颂声看他。

    安酒觉得他总是这样看着自己,不动声色,无从探究。

    如果能够再一次读心就好了,这样他就能知道简颂声到底在想什么。

    简颂声的虎口转下,掐着他的肩膀轻轻将他提起来,让他站好。

    “你先回去吧。”

    安酒被逐客令撞得心口疼,接着浑身骨肉都疼起来,他丧气地垂下脑袋,往外走了两步,却又不死心地回头。

    简颂声站在床尾,用手轻轻抚平被安酒坐乱的被单,像是要抹去他来过这个房间的痕迹。

    “简颂声,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安酒问。

    有人避而不答:“那个晚上是错误,我不想错下去。”

    “你真的觉得是错吗?”

    简颂声默认。

    安酒怔怔看着他:“可是我不觉得……”

    “你说过,对我的喜欢是雏鸟情节,也许将来你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就会发现那一夜确实是一个错——”

    他的最后一个字被突然靠近的安酒截断。

    一个毫无预兆的吻落在他唇上,剧本“啪”的一声掉落,简颂声下意识推开他,可安酒却整个人都向他压去。

    二人双双跌入柔软的大床之中,安酒摔在他身侧,两秒以后将脑袋扣入他的颈窝之中。

    音乐再次响起,盖住了安酒轻轻啜泣的声音。

    但简颂声还是听见了。

    刚才的吻很短暂,或许如果他不推开安酒,他们不跌倒,安酒或许会想要吻的更久一点。

    简颂声无能为力,想要抬起来去抚摸他后背的手又放下,但没有再次推开他。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安酒的质问像梦呓一般轻微,送进简颂声耳畔时却像有天大的委屈。

    简颂声闭上眼睛,在身侧捏紧拳头,仍然没有开口。

    安酒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他浑浑噩噩地从简颂声房间里走出来,心脏好像坠着生疼。

    简颂声凭什么不承认。

    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刚走几步,吴松川的房门突然从身侧打开。

    他也许在等简颂声,因此看到时安酒出来时愣了一下,安酒也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收了脸上哀哀戚戚的表情。

    吴松川打量他身上的家居服,轻易地断定:“怎么,简颂声没让你过夜?”

    本来就烦,偏偏你要送上门来。

    安酒抬眼,盯着吴松川的房间号。

    “你看什么?”

    安酒嗤了一声:“不好意思,看到你在这里等着侍寝似的,又巴不得我被卷着被子送回房间,差点以为是什么宫斗现场。”

    吴松川扯了扯嘴角,说:“你这种人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是啊,我就是这种人。”安酒无奈,“那你大半夜的还上赶着来跟我这种人说话,你又是哪种人。”

    “不知道简颂声是怎么想,但目前看来,我对你的判断没有错。”吴松川仍旧瞧不起他,举起手机甩了甩,像是要给他看什么证据,“如果不是他压着,他和你在饭店门口的照片早就传出去了,他都不想和你有这点吃饭的关系,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听你的意思,简颂声要是喜欢我,就应该拿着我俩的床照全世界散播吗?”安酒皱眉,“吴老师是不是有什么暴.露.癖?”

    吴松川眸子细眯,高高在上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缝,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警告:“你以为简颂声真的会被你迷惑吗,他千辛万苦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不会为了你就剪去自己的羽毛。”

    爱人怎么就是剪去羽毛。

    “其实你连简颂声都看不起吧,”安酒觉得好笑,“出道就是电影圈的最佳新人,有点资本捧了,就感觉自己星途璀璨,所以连简颂声这种靠自己努力,一步步往上爬的人都瞧不上。”

    这些话多少有戳中了吴松川的真实想法,但说“看不起简颂声”的说法,即使心底这样想过,也不敢说出来。

    “我劝你管住自己这张嘴,”吴松川再次警告他,“不要在外面乱造谣。”

    安酒打了个哈欠,装作疲惫道:“我和简颂声说话比较随便,万一不小心说了你什么坏话,也只能提前和你说句抱歉。”他扯了扯唇角,冲他小狗招手,“吴老师,晚安。”-

    第二日拍摄,安酒顶着昨天哭完没消肿的双眼上班。

    昨晚和简颂声不欢而散,但二狗却说简颂声的好感度上升到了70。

    70,70又如何,简颂声不是一样狠心地拒绝他,别说给他完成包养任务了。

    安酒想不通,听着化妆师在他耳边抱怨眼睛太肿,只觉得早上喝的那瓶牛奶在肚子里疯狂作祟,极其不舒服。

    今日只有楚家父子的戏份,但安酒出妆时,被告知饰演楚天侠的前辈在上班路上滑了一跤,摔伤了膝盖,已经送去医院了。

    昨晚暴雨,出意外也是正常,安酒原以为今天的拍摄会取消,都已经打算回酒店,没想到前辈竟然坚持带伤拍摄,安酒没来得及带自己的衣服,穿着拍戏用的工字背心睡衣又匆匆赶到片场。

    一切准备就绪,连昨天说要来片场看他的简颂声也如约而至。

    ……就是身边还带了个不速之客,吴松川。

    安酒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上去给简颂声邦邦两拳,连简颂声朝他看过来他都不搭理,故意偏开脸不理他。

    道具组已经布好景,副导演让安酒先躺在床上试光。

    在场人数有些超过,安酒第一时间没好意思脱掉身上的外套,坐到床边时被江智叫住:“外套,外套拿下来。”

    安酒叹了口气,换好衣服再躺上去。光线不停变换,等到楚天侠走入镜头时,紧张和不适达到了顶峰。

    监视器附近传来简颂声的声音:“给他清场吧。”

    江智看安酒无所适从的样子,也同意简颂声的提议。

    无关人员陆续离开,安酒偏头往简颂声在的方位看过去。

    他是打算让导演清场的,只是简颂声比他说的快。

    只是……说好的清场,吴松川站在那里干什么。

    难道说他真是个变态,喜欢看人家拍这种强.暴戏份。

    安酒当即瞪大的眼睛,很生气地望着简颂声。

    简颂声也朝他看过来,似乎没有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安酒就把眼神往右边撇了撇,示意他还有人还没有走开。

    这回听懂了,简颂声偏过身,对吴松川说了几句,吴松川脸色不太好看,掠了安酒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不到十个人,简颂声重新看向安酒,大约是问:这样可以了吗?

    他安酒气不打一出来,从床上捡了玩偶抱在怀里,背过身去。

    正式开拍倒没有安酒想的那么恐怖,因为前辈受伤,江智的机位取巧了,带了些借位,可终究还是身上受伤了,没办法做太剧烈的动作,从监视器上看很假,同时也没给安酒带来太实质的感受。

    因此安酒作为一个体验派始终没有入戏。

    现场卡了十来条,安酒摆摆手,从床上坐起来,托着下巴发呆。

    前辈的膝盖支持不了往下拍,江智也不讲戏了,叉着腰在片场想办法。

    安酒正苦恼哭不出来,走投无路,最后抬眼向简颂声求助。

    简颂声收到他的信号,从监视器旁走过来,经过江智身旁时候被叫住。

    “你别动,”江智摆弄他的肩膀,“来,往前走五米,然后站着别动。”

    他推镜头怼过去,又推到侧面,然后托着下巴说:“你和楚天侠的身型是挺相似的,可以拉个背……”

    安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拉个背”是什么意思,还是简颂声先说:“我做背替吗?”

    “可以试试。”江智走过来问安酒,“介意简颂声代替楚天侠和你拍这场戏吗?”

    安酒张了张唇,还处在三分震惊三分兴奋四分生气之中,没有说话。

    “拍完全景以后,楚天侠和你补拍近景,那时候情绪应该也正好上来了,”江智觉得自己这个点子很妙,“怎么样!”

    安酒揉揉耳朵:“我是无所谓,说不定简老师不愿意友情出演呢。”

    简颂声扫过他身上的旧巴巴的工字背心,感觉他说的“友情出演”是暗讽自己昨天拒绝和他在一起的事情。

    “我没问题,”简颂声当即脱下衣服,“拍摄顺利就行。”

    做妆造要一点时间,安酒在这段时间里,把那四分生气完全转化成了兴奋,然后有点不知道怎么演。

    万一拍出那种看上去很享受的画面怎么办啊!

    多丢人!多没有职业操守!

    简颂声换上了楚天侠的装扮,安酒先看见他的背影,确实有点分不清他和楚天侠,等他转过身,安酒立刻愣住了。

    什么啊。

    他怎么戴上了眼镜。

    太犯规了。

    楚天侠的打扮是标准的教师装扮,POLO衫,西装裤,黑框眼镜和普通的男性短发,但这一切在简颂声身上就突然充满男性魅力,禁欲的气息呼之欲出。

    江智明显也对简颂声的扮相很满意,但还是调整了他的站姿,让他不那么板正。

    江智说先走一遍戏,安酒也按照剧本闭上眼睛,侧着身装睡,惴惴不安地等待简颂声给自己的审判。

    身后有人低声喊他:“安酒。”

    安酒心道,好像喊错了,应该喊“小潆”的吧。

    “我来的话,没有前辈那么客气,如果冒犯到你——”简颂声伏下身,手搭在安酒肩膀地同时,说,“先向你道歉。”

    安酒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腿软的像黏在床上了,很不争气地没憋出一个字回答他。

    简单的台词、打光、走位试戏结束后,开始正式拍摄。

    剧本设定是夏日的午后,楚潆在午休,楚天侠趁楚潆毫无预备侵.犯了他。

    狭窄的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简颂声从门口进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在自己床前停下,安酒背对着他,感觉到简颂声的手落在自己肩头。

    分明是第二次了,但安酒还是很不争气地心跳疯狂加速,为了拍摄,他只能硬着头皮动了动肩膀,下一秒,肩膀上那只手就落在他右脸颊上。

    相比和前辈的拍摄,简颂声似乎更有自己的见解,安酒甚至不用看他的表情,都能感受到“楚天侠”此刻的兴奋。

    “小潆。”简颂声喊他,声线压低了,让安酒很能代入楚天侠。

    安酒眉梢皱了皱,往角落里再窝进去,简颂声的手也脱离他的脸颊。

    “小潆……”简颂声追着他的动作往床里挤。

    压住他的肩膀,埋进他颈窝里,虚虚地贴近他的耳朵,脖子和锁骨。

    分明没有触到他的皮肤,可安酒还是浑身过电般手脚痉挛。

    他梦呓了一声,嫌热地推开简颂声,没推动以后睁开惺忪睡眼,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含糊出一个听不清的字。

    “小潆……”简颂声用额头碰他的下巴,手按住安酒工字睡衣的肩带,指腹缓慢地拨弄,“怎么穿这么少睡午觉,是不是故意勾引……”

    他后面的话说的很轻,仿佛听不见一般,却那阴沉恐怖的念头已经无法遁形。

    安酒惊得瞪大双眼,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往床里蹭,可是早就躲无可躲,他被简颂声不讲道理地扯回来,按在枕头上。

    简颂声低头望着他,光线在这一刻暗淡,正人君子被黑暗吞噬。

    他竟然是笑着说的:“跑什么,不认识爸爸了吗?”

    安酒张着唇,旖旎的心思散了大半,手脚并用地推开他,却被简颂声扣住双手双腿,任他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

    “放开我!”安酒冲他大喊。

    下一秒,简颂声的动作更加恶劣,他感觉到身上本就特质的布料被轻而易举地撕开,膝盖不受控制地擦过墙壁,带来疼痛。

    他开始看不见简颂声的脸,张着双手双脚大叫,被简颂声掐着头发骂了一句“婊子”。

    委屈几乎是一瞬间爆发的,安酒对着简颂声拳打脚踢,可自己的力量在简颂声面前太过渺小,只能咳嗽着哭出来。

    简颂声脸上的黑色眼镜掉下来,落在床边,被安酒捏着掐断了镜腿。

    这场戏似乎拍的超出了时长,但导演没有喊咔,一直到简颂声主动起身。

    原本掐着他脖子的手卸了力气,安酒得到机会大口喘气,那双手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脖子,反而转为温柔地安抚:“还好吗?”

    江智这时才说:“过了。”

    众人也纷纷出戏,江智让简颂声先走开,趁着情绪叫前辈过来补拍近景,简颂声也十分快地离开了。

    安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闭上眼睛,将手臂搭在眼睛上,仍然感到巨大的痛苦。

    补拍很顺利,甚至连后来安酒单人的镜头也意外的一条过了。

    提早结束拍摄的时候安酒还有些懵,他垂着头坐在床前发呆,眼前递来一件衣服,简颂声说:“春凉,小心感冒。”

    安酒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还在问他为什么那样对自己。

    简颂声读懂他,对他说:“抱歉。”

    安酒又低下头,没有接他手里的衣服,于是那件衣服就被抖开披在他身上了。

    简颂声静静在他身边坐下了,在等他出戏,安酒吸了吸鼻子,偏头看简颂声:“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这么问,眼神确实冷的,而身旁人一动不动,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安酒起身,将身上衣服拿下来,扔在简颂声身上:“不玩儿了。”他用力压了压眼睛,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回酒店大巴装满了第一车就先走了,安酒得等第二车,于是站在杂货店简陋的遮雨棚下,静静地想着。

    他失控了。

    即使简颂声不像吴松川那样自以为是,但也有可能因为自己说“不玩儿了”,就顺水推舟地和他断了联系。

    为了任务,他也不应该得罪简颂声。

    焦虑的心情随着雨水落下而更加繁密,安酒转身走进便利店里。

    身上是服装组准备的替换背心,双臂露在外面,被风一吹凉飕飕的,但感官似乎刻意钝化了,安酒没多想要保暖的欲望,反倒是慢吞吞地欣赏冰柜里整齐摆放的饮料,半天终于挑出一瓶橙汁想要拿。

    同时,饮料瓶旁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他碰了碰。

    安酒偏头看过去,仿佛心跳重新恢复了。

    简颂声帮他拿下橙汁,问:“还想买什么吗?”

    安酒垂手,站在冷气充足的冰柜前沉默不语。

    “我猜到你没赶上大巴,”简颂声说,“跟我的车回去吧。”

    “不用了,大巴还会回来。”安酒说。

    简颂声的声音在雨天里格外有磁性:“你穿太少了,容易感冒。”

    “那也没关系,我自己愿意的。”安酒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橙汁,想要去前台付了钱,被简颂声胳膊拦住。

    安酒看他:“简大影帝,在这个有监控的便利店里对我做这些,不怕被人发到网上去吗,到时候又要花钱买断视频,以防让人知道我们有关系。”

    他话里有话,简颂声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说:“我是花钱断过几次消息,但并不是防止别人知道我和你相熟。”

    相熟。

    原来70点好感度是相熟。

    “哦。”安酒捏了捏拳头。

    理智告诉他该顺着简颂声的台阶下来了,可是情绪却始终控制不住。

    “我有一些比较极端的粉丝,之前经常在网络上攻击你,”简颂声说,“我让公司控制过,效果不算特别好,所以我觉得那些照片不暴露到网上对你比较好。”

    原来简颂声都知道。粉丝网暴戛然而止的那天,安酒猜过是不是简颂声的公司下场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安酒抿了抿嘴角,同他说:“谢谢。”

    “那就不要生气了,赶紧穿上衣服回车上去。”简颂声说。

    “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吗?”安酒问。

    关键时刻,简颂声又装闷葫芦,安酒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安酒靠近他,偏了偏头:“那简大影帝告诉我,您是演技太好,入戏了,所以才在拍摄现场就对我硬了吗。”

    简颂声的呼吸声很清晰,安酒能感觉他的情绪波动。

    良久,简颂声才说:“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没有控制住是什么意思?”安酒戳他的心口,“简颂声,什么都可以承认,就是不能承认你喜欢我!”

    门外大巴的油门声轰隆轰隆,安酒推开他的手往外走,在前台匆匆扫了码以后跑进雨里。

    他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余光里看见简颂声正在前台和老板交涉,大约是又在“收购”视频录像。

    等简颂声走出来,安酒立刻往里躲了躲,不让他发现自己。

    二狗的虚拟小心心早在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中碎成了片片,现在才颤颤巍巍地出声:“安酒,你不会真的不做任务了吧……”

    任务任务任务。

    一天到晚就是这破任务。

    “不过简颂声的好感度到90了呢……”二狗在低气压中小声宣布喜讯。

    安酒按了按额头,说:“我要抽卡。”

    “可是……可是就差一点就100了,”二狗犹豫道,“花10点抽卡就……”

    “我要抽。”安酒说。

    二狗拗不过他,只好开启了卡池。

    安酒凝眸等着那空气中旋转的卡牌,等到它停止,眉眼都立刻生动起来。

    是一张记忆卡。

    安酒立刻读取了属于简颂声的记忆。

    画面是摇晃的,周围声音十分嘈杂,走廊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安酒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接着视线快速颠倒,简颂声的手撑在了墙壁上。

    安酒总算听见清晰的对话。

    “小简,你是不是喝多了?”男人将他的手从墙上缓慢地摸下来,“我扶你回去房间。”

    安酒有些生理性不适,但还是顺着简颂声的视角往下看。

    门锁滴咚了两声,简颂声被人半搀扶半强制地弄进房间里。

    安酒也从他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性。

    那人贪婪的目光如同滑溜的毒蛇一样在简颂声身上逡巡,床上的简颂声不断挣扎着要起来,都被他按着胸口撂倒。

    安酒气愤地往前动了动,想要为简颂声出头,但徒然冲向一团空气后,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在观看简颂声的记忆。

    “小简,一个草根在圈子里有多难,你这几年应该已经知道了。”男人趁简颂声无力还击,用他恶心的手指解开简颂声的裤扣,主动低下头去。

    安酒从简颂声的视角里,看见他耸动的头颅,以及抬起头来说话的故意吐出来的艳红色舌头。

    “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大把剧本让你挑,做一番,做主演——”

    他话还没说完,简颂声已经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力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画面再次变得晃动不堪,简颂声走不动,跪下来摔在了房间里,几秒以后,竭尽全力爬起来,抓着自己的裤子艰难地从房间里逃脱。

    安酒也是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呼吸。

    这段记忆不算很长,安酒可以很快猜测到大致的前因后果,但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想。

    吴松川说简颂声“千辛万苦”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原来一点都没有夸张。

    如今的简颂声在圈内有口皆碑,在观众眼里更是出品即精品的演技派人物,但这一路走来,恐怕没有一步是轻松的。

    安酒说不出来的胸口发堵,在“安酒”的身份中与简颂声共情。

    偏偏二狗很没有眼色地在一旁唏嘘:“简颂声以前好像也过的很惨呢。”他摇了摇自己的虚空脑袋,点评道,“天天被人下药,这么多年怕不是都给娱乐圈做成药人了。”

    安酒:“……你很破坏气氛你知道吗。”

    他说完顿了顿,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解开安全带就要冲下车。

    偏偏车已经开动了。

    车窗外简颂声走过,安酒毫不犹豫地拉开车窗了:“简颂声!”

    简颂声顿了顿,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他攀着车窗,冲他喊:“你在酒店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等他说完,大巴也从简颂声面前开走了,安酒坐回来,发现车里一堆工作人员和群演盯着他,一幅吃到瓜的模样。

    “我是想找简老师探讨一下明天的剧情。”安酒说。

    没什么人回应,五秒以后车里终于有人“哦”了两声,让安酒不那么尴尬。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回到酒店,安酒急赶慢赶地往回走,出电梯就直冲简颂声房间。

    简颂声很守约,给他开了门,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鼻子上的痒劲儿就往上冲,安酒飞快转过身抱着脸打了个喷嚏。

    纸巾递到他手边,安酒接过以后,听见简颂声说:“你还是先回去穿上衣服吧。”

    安酒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我有话要立刻和你说。”

    简颂声只能让他进门,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安酒胡乱套上,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简颂声倒水的手顿了顿,才把水杯递给安酒。

    “如果我在刚入行的时候就人下药猥.亵,也会留下没办法消除的心理阴影。”安酒在他的手抽离之前,握住了他。

    简颂声眉头紧蹙,定定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

    “简颂声,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很难过。”安酒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简颂声缓慢抬眼,将手抽出来,但安慰他:“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没必要为了这件事难过。”

    安酒不置可否。

    “一定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吗。”简颂声轻声问。

    “也不全是,”安酒吸了口气,“我还想说,相遇的方式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所以你不能把别人的过错算在我的头上。”

    “那天的事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不可能怪在你头上。”简颂声让他先喝水,坐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安酒放好杯子,急切道,“我理解了你当时对我冷漠的原因,也很早就决定原谅这件事,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们是被人下药才在一起的,就不断否认你对我的感情。”

    简颂声双唇紧闭,不知是对安酒反复提起过往而脸色有些难看,还是不知如何应对安酒如此直白的拒绝。

    “我不应该受到牵连,”安酒向他恳求,“简颂声,我应该有平等追求你的权利。”

    雨天的黄昏比平时更暗,灰蒙蒙的空气中里总让人觉得有被风吹起的脏屑,缺少了乐声流淌的屋子里很静,伴随着简颂声的沉默而充满了阴郁的气息。

    安酒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良久,简颂声动了动。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了以前的事,”简颂声微微弓下腰,双臂放在膝盖上,手指交叉着握在一起,分明是个商量的姿势,却在此刻充满了防御性,“但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我一直小心翼翼,避免重蹈覆辙,但最后还是栽了,只是运气很好,进来房间的是你,不是其他人。”

    “那天离开酒店之后,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从前我什么都没有,被人欺负也无处申辩,但如今我拥有了很多,竟然还是逃不脱,我强迫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让自己面对现实。”简颂声直言不讳,“但安酒,你对我来说,和普通的爱人不一样。”

    他停了半分钟,才再次开口:“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我意识到,我和你在一起总会有一天不可避免地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想起过去的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跨过心里的坎,所以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没有得到对等的爱意。”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没有抬头看安酒,“就像我说的,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心无芥蒂的人和你相爱,会比我更合适。”

    “简颂声,没有更好的爱人,我喜欢的只有你。”

    第27章 比影帝更影帝11

    “我们有很多时间来消除这些糟糕的回忆, ”安酒再一次去抓他的手,“可是你不要一边拒绝我,又一边对我好, 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受不了你这样折磨。”

    简颂声几次都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但也没推开安酒的手。

    “简颂声好感度到100了!”二狗的声音突然出现,“抱歉我忍不住!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安酒愣了愣, 随后下意识四处打量房间,在一切都还没有变为虚无之前, 抓着简颂声, 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过了半分钟,没有听见世界结束要跃迁的消息,倒是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安酒在简颂声肩头迷茫地睁开眼睛,觉得不太对劲。

    “上次不是好感到100就立刻结束了吗?”他问二狗。

    二狗:“可是你的任务是包养啊!”二狗在虚拟空间里尖叫, “安酒你清醒一点!这个世界的任务不让简颂声爱上你啦!”

    安酒:“……”

    论刷好感度上头的后果。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离开简颂声的怀抱, 但发现自己后腰被人扣住了。

    小插曲带来的意外惊喜。

    他嘴角弯了弯, 干脆就趴在简颂声耳边问他:“简颂声,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了没啊。”

    “什么。”

    “我说你不准拒绝我了,”安酒指尖卷住他的衣角, 说, “我会难过的。”

    简颂声叹了口气, 像是拿他完全没办法。

    他松开安酒, 低头静静地看着他。

    安酒由他看, 双眼亮晶晶的。

    最后简颂声败下阵来, 说:“饿了吗,要不要出去吃饭?”

    “不想出去吃, 想和你单独呆在一起,”安酒突然在他脸侧亲了一下,“好不好?”

    饶是影帝高超的演技也没能控制住这一刻的真实反应,颇有一种被人轻薄的局促。

    安酒抿抿唇,凶他:“干嘛,亲一下都不行了吗?”

    简颂声其实脾气挺好的,才不会和自己计较,安酒得了便宜卖乖,老实地起身,捡起茶几上的酒店餐饮部菜单来看。

    等饭送来的时候,安酒小心问简颂声:“那件事后来对你有影响吗?”

    “对当时的我影响比较大。”简颂声一边泡茶一边说,“那件事过了没几天我在车库里被人打了一顿,腿骨折了,花了半年时间休养,后来也有大概半年没有接到工作。”

    安酒没想到他们还敢打简颂声,当即拍桌:“他凭什么报复你!分明是他们先对你下药的!”

    “可能那一下砸的太狠了,”简颂声说,“当时确实失控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瞎说!是我也砸他,”安酒握着拳头比划,“砸完再狠狠往他小鸡.鸡上踩几脚!”

    他说着,简颂声就笑了。

    “干嘛,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血.腥。”安酒用眼神警告他。

    简颂声没多说,安酒就扯他的袖子,“你告诉我,后来那个坏蛋怎么样了,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家破人亡的好消息。”

    “后来……”简颂声盯了他一眼,决定还是将故事美化一些,“他出了点事,判了十几年,还没出来。”

    安酒呼出口气:“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简颂声同意他所说的,给他倒了杯茶,让他润润喉,安酒哼哼一声:“怎么又是喝茶,都喝多少杯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简颂声拿手机出来。

    安酒倾过身去,扬着下巴,慢悠悠地说:“我想吃的你给吗?”

    简颂声眉头肉眼可见地挤在一起,脸上一阵奇幻变化的神色,安酒立刻后撤抱住自己双臂:“你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亲我一下!想什么啊简颂声!”

    简颂声欲言又止,最后说,“好吧。”

    “你色色的。”安酒评价他。

    简颂声:“……”

    一晚上,安酒在简颂声房间里找各种理由不离开,什么饭没吃完啊,对戏啊,喝茶啊,听歌啊,硬是拖到简颂声要休息的时间。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简颂声让安酒早点回去,安酒也无法,只能黏糊糊地一步十回头,说自己明天要和简颂声一起去片场上班,美其名曰“学习影帝的演技”,偏偏这时候又喉咙不舒服,不受控制连咳了好一会儿。

    简颂声给他拍背,说:“让你白天的时候穿衣服了。”他给安酒喂了水,说,“你明天没通告,多睡一会儿,身体最重要。”

    安酒不高兴地噘噘嘴:“那好吧。”

    他龟速走到门口,走出门又回头:“真的没有晚安吻吗?”

    等了两秒,看简颂声没有动作,安酒只好“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但下一秒被人从后面抓住手臂,拽进了玄关。

    昏暗的灯光下,简颂声的身影倾下,温热的气息喷在安酒脸上,简颂声吻住他的唇角,很轻,完全没有今日拍戏时的攻击性,像顺毛了的雄狮温柔地舔.舐自己的爱侣。

    停雨了吗,怎么好像有春风吹过来。

    安酒沉溺其中,心跳持续加速,等要还吻,简颂声却已经离开。

    他不满足地勾住简颂声的肩膀,追着他要吻上去,被简颂声突然搂着腰扣住后脑勺,一幅要护住他的模样。

    安酒愣了愣,仰头顺着简颂声的目光往后看,又见到那位不速之客。

    正巧从门口经过的吴松川扯了扯嘴角:“二位还是注意些吧,这里大大小小的摄像头,保不齐哪天就上头条了。”

    简颂声的声音客气又疏离:“多谢提醒。”

    吴松川扫了二人两眼才离开,安酒抱着简颂声,说:“好像是有点危险。”

    “是我的错,以后会多注意。”简颂声松开他,“你早点回去休息。”

    安酒心痒痒,恨不得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但简颂声又是个木头,现在肯定是不愿意的,安酒只好点点头,拽他的衣服袖子:“那我明天叫你起床怎么样,你把我的电话设置为特别通知。”

    “起的来吗你,”简颂声笑,“你这么懒,还是多睡觉吧。”

    “……”安酒朝他呲了呲牙,然后故作生气地说,“我走了。”

    分明就两步路,两人还是磨了几分钟才分手。回到房间,门一关上,安酒就扑进床里,抱着简颂声的外套横竖打滚,翻过身疯狂脚踩单车,最后兴奋地跳下床打了两套空气拳。

    “安酒……冷静……”二狗小声提醒。

    安酒美滋滋地翻手机出来给简颂声发一些黏糊糊的情话,等简颂声一一答复以后,才平静下心情。

    “要不明天我还是早点起来去剧组吧。”安酒自言自语,“让简颂声开房车出门,大不了困了就去他的房车上睡。”

    “那个……安酒……我是觉得……”二狗再次小心打断。

    “从监视器后面看简颂声拍戏应该会有很特别的感觉!”安酒仰头说着,“他穿警服很帅诶!”

    “不是……”二狗插嘴。

    安酒又转了半圈:“明天晚上我们俩都没通告,可以出去看电影,他应该喜欢看电影的吧,毕竟是影帝……”

    “安酒!”二狗大声喊他。

    “嗯?”安酒停下来,问,“怎么啦?”

    二狗唉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喜欢上简颂声了。”

    “这还不明显吗?”安酒说,“我们这是相爱了!”

    “可是……距离任务结束也只剩下二十天了。”二狗说。

    安酒在空气中晃动的双手停住,随后缓慢地垂下来。

    “你最近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吗?”二狗问。

    安酒从床上坐起来,过了几秒,用被子裹住自己,说:“我没有。”

    “那你的胃痛,还有刚才咳嗽是怎么回事,”二狗说,“而且,你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

    原来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安酒悲戚地想。

    而简颂声也只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到了下个世界,就不一定是他了,如果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是简颂声,那灵魂呢,也是这个简颂声吗?

    大喜大悲之下,安酒胸中钝痛,又再次毫无准备地剧烈咳嗽起来。

    他紧紧抓住床头柜,匍匐着身子,垂着脑袋滚出一颗生理性泪珠。

    二狗被他吓得够呛,急匆匆道:“安酒,你快喝点水!”

    只剩下二十天了。

    怎么会这么短。

    第二天下午,安酒还是去了拍摄现场,今天有警察局的群戏,片场人许多,安酒不好占据监控器边上的位置,干脆找德哥在的地方,这样简颂声一出戏就能找到他了。

    德哥昨晚就已经知道他和简颂声的事,这会儿挤在他身边小声开玩笑:“怎么有人恋爱了还是看上去这么憔悴啊,不会是兴奋得一晚都没睡着吧。”

    “憔悴”刺激了安酒,他立刻摸着脸:“我看上去很憔悴吗?”

    “没有,我逗你的,这么紧张。”德哥说,“不过,昨晚简颂声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我俩也聊了一会儿,他和我都认为,你们这段恋情还是低调一点,以简颂声现在的成就,谈个恋爱不算什么,倒是你,事业才刚有了点起色,把这恋爱一谈,粉丝八成都跑了。”

    安酒哪里还顾得上粉丝,面上点了点头,装作应承。

    “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去房车上加点热水来。”

    德哥离开,安酒便掏出手机来,用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左照右照,确保自己没有什么病态。

    等看完,他又叹气,感觉自己如同惊弓之鸟,对自己日益退步的身体状态耿耿于怀。

    警局的拍摄地和楚潆家在两个不同的镇子上,安酒不太熟,干脆站在德哥的位置上不挪窝。

    今天群演很多,到处都闹哄哄的,几个比较不和谐的声音就这么钻进耳朵里。

    “……那些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说好前天就让我们进来的,拖到今天。”

    “白瞎了住宿费,”有人说,“反正没事做,我昨天到附近的庙里求了些平安符,可以给简大。”

    “诶?前面那个是安酒吗。”

    “看着像,卸了妆真特么丑出天际了,”有人骂了一句又接上,“他从去年开始就到处粘简大,估计是傍上了哪个出品方,每次都硬塞进简大的剧组里,我真服了,接贱人远离我简大。”

    安酒耳朵尖,听着那几个人围在一起诋毁自己。

    其实这些话在网络上随处可见,但真从人嘴里吐出来就格外刺耳。

    安酒缓缓转过身,盯着那几个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靠……”其中一人倒吸一口气。

    “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话,当着我面说。”安酒撸了撸袖子,往他们几个那儿走,“来,说。”

    第28章 比影帝更影帝12

    那几人被他镇住,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叉着腰说:“说你怎么了!谁不知道你演技差还硬要塞进剧组来!”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也嚣张起来:“就是,关系户还不让人说了, 不和简大合作谁知道你是谁啊, 走黑红也是红那一套也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等着糊穿地心吧你。”

    “我再怎么糊也是实名上网的,敢作敢当, ”安酒低头瞄了眼他们的工作牌,“这工作牌是你自己吗, 李有根?”

    他们被臊得脸上一阵红白, 往前迈一步还要跟安酒对骂,目光先触及了安酒背后的来人。

    简颂声的声音传来,是问安酒的:“怎么在这里?”

    安酒回头看他,那点子火气一下就消了, 下意识冲他笑。

    “简大!”

    那几人一见简颂声就开始喊起来,拿出一堆东西要给简颂声。

    简颂声扫了一眼:“客气了, 不收礼物。”他问安酒, “阿德呢?”

    “去车上给你打热水了。”安酒问他, “这是下戏了还是休息一会儿?”

    简颂声摘下帽子薅了薅头发,正要回答安酒, 那几人突然叫了几声, “简大好帅!拍戏辛苦了!”

    “谢谢。”简颂声回头看安酒, “还有一场就结束了, 一会儿结束了——”

    他和安酒的对话第二次被打断, 刚还和安酒呛嘴的“李有根”说:“简大, 这个平安符送给你,以免有的贱人像牛皮糖一样, 一天到晚蹭你的热度。”

    他说这话,眼睛不停地往安酒那儿瞟,就差指名道姓了。

    简颂声扫了眼平安符,再看向那几个粉丝时,目光已然变得森冷无比。

    安酒敏锐地感知到简颂声的怒意,从后面戳了戳简颂声的腰。布料的触感很快消失了,简颂声转身往后走,在人群中找来一个人。

    粉丝可能不认识,但安酒认得,那是场务。

    场务急匆匆地跑来,一开嗓就跟喇叭似的:“你们哪个部门的,哪里来的工作证,谁放你们进来的?!”

    “我们是简大的粉丝!我们是来探班的!”

    场务向简颂声求助,简颂声淡淡道:“他们不是我的粉丝。”

    那几个粉丝立刻被驱逐,他们在边走边喊简颂声的名字,最后甚至对简颂声破口大骂,说他脑子有病。

    安酒想追过去骂回来,被简颂声从后面叫住,说:“别理他们。”

    “骂我就算了,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粉丝,怎么还骂你啊。”安酒抱怨,“这种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简颂声被他的话逗得微微抬了抬嘴角,拉着他往里走了一些,免得安酒再碰到这些走后门进来的乌合之众。

    “总是让你遭受无妄之灾。”简颂声说,“我很抱歉。”

    安酒踢踢鞋子,说:“没事,你没听见,我刚才已经怼过他们了。”

    简颂声皱眉:“我来之前他们就为难过你了?”

    “嗯。”安酒故意委屈地哼哼唧唧,“你都来晚了,还和他们说‘谢谢’。”

    “怎么不和我说,”简颂声解释,“我知道的话——”

    安酒噗地笑出来,看简颂声:“你上次不是说我伶牙俐齿不会被人欺负吗,怎么现在这么担心我。”

    简颂声知道安酒在说什么,但不好回答,只好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干嘛,这里人可多了。”安酒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左右张望,捏住简颂声的把柄,“简大影帝注意影响!”

    简颂声笑着,问:“那说说刚才吵架吵赢了没。”

    “没太吵赢,还好后来你把他们送走了。”安酒夸张地说,“谢谢简老师救我,感动得我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

    安酒踮起脚尖,靠近他耳边:“恨不得结草衔环,以身相许。”

    他说完很快就站远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简颂声的好戏。

    简颂声对他无能为力,只好岔开话题,问:“你和公司签了几年的约?”

    安酒哪知道,非常努力地想啊想,终于说:“应该还有一年多吧。”

    “你还有五场戏,等杀青以后我让阿德先跟着你吧,总不能身边一个助理都没有,”简颂声为他规划,“合同到期以后可以换一家经纪公司,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签到我公司,等安排好经纪人和助理,生活就可以轻松一些。公关和宣传跟上来,网上对你的攻击应该不会这么多了。”

    安酒转眼看他,笑着问:“简大影帝是在邀请我吗?”

    简颂声轻笑:“算是?”

    “那我们算不算办公室恋情啊。”安酒用肩膀挤了挤他,“到时候记得给我发多多的工资。”

    “以你的天赋,迟早会火的。”

    简颂声的话总是让人安心,所以安酒知道,简颂声不是哄他,而是真的认为自己会火。

    只是恐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场记来叫人,简颂声匆匆离开了,安酒找了个折叠椅坐下,无所事事地上网冲浪。

    不知道今天那几个粉丝是什么人,会不会闹什么事出来。

    安酒代替简颂声的公关组开始进行舆论巡逻,刷着刷着囤了一堆简颂声的照片进手机里。

    ……简颂声误事!

    给简颂声站了一个小时的岗,楼里一阵哄闹,看来是下戏了。

    安酒留意着门口,等简颂声出来,没想到自己的后台私信突然开始暴涨。

    难道真是那几个粉丝开始闹事了?

    安酒立刻警惕地翻查,见那几个眼熟的粉丝发来一堆【恭喜恭喜】的表情符号,点进去一看,都是发疯文学。

    【酒酒出息了呜呜呜呜,妈妈早就知道你能泡到简大影帝,赘婿也是婿!】

    【出书吧酒,速速教我一个月拿下影帝的办法】

    【说实话我有点嗑你俩了】

    【你俩能不能莫名其妙亲一个给我看】

    【有时候真的想跪在地上求自己别做你会爆红的梦了,结果发现跪着也能做梦……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酒酒快给我火啊,妈妈已经准备了二十个小耗子给你做数据了】

    安酒看的云里雾里,又细细找了找,噢,原来是简颂声一分钟前关注他,还在他几个月前发的营业自拍下面回复:【很帅。】

    安酒在折叠椅上笑的前仰后合。

    知道简颂声这是在挺自己,可也没见过这么直给的。

    他想了想,在底下官方地回复:【简老师也帅。】

    这么说着,简颂声就拎着手机站在他面前。

    昨日下雨后,今天便放晴了,简颂声站在眼前,周身浴着一层光似的,那么像美好的未来。

    安酒想站起来,喉口又传来一阵痒意,赶紧测过身去掩唇咳嗽,简颂声给他拍了拍背,说:“一会儿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不……不用。”安酒摆摆手,说,“昨天衣服穿少了,有点感冒而已,不用特地跑一趟。”

    他抚着胸口,又恢复活力,笑着对简颂声说:“我们晚上去哪里吃饭?”

    简颂声神色未散:“真的没事吗?”

    “没事啦,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大不了回去喝点感冒药,”安酒推他,“快,快去卸妆换衣服。”

    趁着没下雨,简颂声亲自驱车带他去市里搓了一顿,夜风舒柔,回程时安酒哼着歌打开了车窗,伸手出去让风从指缝中穿过。

    “简颂声,我们算是在谈恋爱吗?”

    简颂声目视前方,冷静地开着车,说:“如果这都不算的话,我只能向苏格拉底求救了。”

    安酒被他逗笑,转过身来:“那你说一句你喜欢我呗。”

    前方是服务区,简颂声打了转向灯开下去,停在空旷的停车场里。

    简颂声熄了火,在昏暗的环境中拉起安酒的手,双眸凝视着他,郑重道:“安酒,我喜欢你,想了解你,想照顾你,更想成为你的伴侣。”

    安酒怔怔看着他。

    原本只是想要简颂声说句情话哄自己的。

    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在这个世界里碰到这样的简颂声。

    简颂声看他有点儿灵魂出窍,揉了揉他的手背,说:“我知道这个圈子里的感情大都不长久,但我希望我们可以长久一些,久到将来我们老了还可以一起看我们一起拍的电影,好吗?”

    安酒望着他,视线越来越朦胧。

    “怎么哭了。”

    柔软馨香的手帕轻轻抚过眼睛,安酒更觉得难过,他越过中控台抱住简颂声,许多不能说出口的话化成了沉默的眼泪。

    简颂声拍拍他的背:“安酒,你很感性。”

    “闭嘴,简颂声。”安酒哭湿了他的颈窝,“一点都不会说话。”

    “好吧。”简颂声揉揉他的头发,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今天下午被咔了很多次,拍戏的时候总会不经意想起你在楼下,戏演的不行,导演也不满意。”他缓慢地抚摸着安酒的脑袋,“拍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片场分心,我很愧疚,可是结束拍摄以后又违背良心,只想赶紧下楼见你。”

    安酒吸了吸鼻子:“瞎说,你还有空给我留言。”

    “边走边发的,不想和你见面了还在看手机。”简颂声说。

    简颂声直白的爱意让安酒产生了片刻的自卑,他不禁想问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让简颂声这样想念他。

    “简颂声,你喜欢我什么啊。”

    “说不清楚,可能是那天你蹲在停车场里要我相信你才上车的时候,可能是你试戏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你说自己是为了喜欢我才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太多了,不过我都记得住,”简颂声托着他的脸颊,吻了吻他的额头,“或许我们注定就是会相爱的吧。”

    第29章 比影帝更影帝13

    安酒拍完最后一场戏, 收到简颂声亲手送上的杀青捧花。

    花束中夹着简颂声亲手写的“杀青快乐”,安酒垂眸看着,抬头时和简颂声相视一笑。

    他单手抱着花, 和江智、副导、编剧一个个拥抱。

    从前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演员杀青时会哭的稀里哗啦, 身临其境了才明白,原来不止是人和人之间难以分别,人与角色之间同样难以割舍。

    他红着眼睛最后才走到简颂声面前, 正大光明地拥住简颂声。

    “恭喜杀青。”

    安酒吸了吸鼻子,小声说:“简颂声, 我舍不得。”

    简颂声拍拍他的背哄他:“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陪你。”

    安酒点点头,不舍地放开他。

    到安酒杀青,电影才算拍摄到四分之一,简颂声却还要在这里呆三个月。

    安酒看着他重新回到片场的背影, 沉默地盯着手里的鲜切花。

    自己之于简颂声,和这些鲜花之于自己, 又有什么区别。

    都不过是到了时间就要凋谢。

    他算着时间, 只剩下十天了。

    尽管他努力掩饰, 但身体每况愈下,有时候夜里咳了就停不下来, 最近几天也完全吃不下东西, 在简颂声那里几乎瞒不下去。

    二狗不忘提醒他:“安酒, 时间真的不多了……我怕最后完不成任务。”

    安酒按着胸口, 低声说:“我知道。”

    简颂声有夜戏, 安酒便拿了门卡在简颂声房间等他,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连简颂声回来都没发觉。

    床边的落地灯忘记关, 简颂声躬下腰,用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仍觉不够,蹲下来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安酒在这时缓缓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

    安酒睡眼惺忪,呆呆地愣了几秒,才迷迷糊糊地伸手给简颂声。

    简颂声俯下身虚抱了抱,说:“还没洗澡,身上脏。”

    安酒仍然张着手,简颂声无法,只能搂着他的侧腰,和他蹭着脸颊。

    “几点啦?”安酒小声问。

    “一点半了,接着睡吧。”简颂声说。

    安酒“嗯”了一声,想起今晚的任务,又改口:“我等你洗完澡出来。”

    简颂声吻了吻他的耳朵:“那我快一点。”

    等浴室的门关上,安酒捂着唇咳嗽起来,喝了半杯水又躺回床上。

    就在刚才醒来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红色的倒计时。

    今日是10。

    安酒将手盖在眼睛上,努力平复情绪,等到简颂声出来时,又阳光灿烂地撑着胳膊看简颂声。

    “眼睛这么亮,”简颂声擦了擦头发,“看来是不困了。”

    “看帅哥当然不困。”安酒爬起来,找到简颂声的吹风机冲他挥手,“我来给你吹。”

    简颂声:“不用了,头发短,很快就吹完了。”

    安酒佯怒:“过不过来嘛。”

    “好吧。”简颂声坐在他身边,躬着身子低下头来。

    这姿势确实有点为难简颂声,安酒干脆拎着吹风机跪起来,右手食指缓慢地划过简颂声的下巴,然后轻轻一勾,让他坐直了。

    为了饰演警官,简颂声的头发剪得很短,虽然不是毛寸,但确实吹两分钟就干了。

    安酒在简颂声脑袋上薅了一阵,过了手瘾才放下吹风机。

    “好了。”

    简颂声帮他收拾吹风机,后背便贴上来一个温热的存在。

    安酒趴在他身上,脑袋歪过来,说:“过两天剧组就不给我的房间续费了呢。”

    “最近有工作安排吗,”简颂声把玩他的手腕,问,“没有的话,要不要留在剧组陪我一段时间。”

    安酒想,这人好没情趣,这么直白地就把话讲出来了。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啊。”安酒故作担忧。

    简颂声想了想,说:“那等结束了拍摄,我们一起休假。”

    “骗你的,”安酒转过身,侧坐在他怀里,“我才不走,人家拍到就拍到,反正我这么糊,没工作非要黏在剧组也是正常的。”

    简颂声揽着他:“有些递到我手里的本子,让阿德筛选了给你看看,有喜欢的角色就投视频过去,看能不能争取试镜的机会。”

    “我最近不想拍了,”安酒凑到他眼前,“就想陪着你好吗?”

    简颂声低低“嗯”了一声,但又很快清醒:“有好的剧本还是去试试,毕竟从筹备到开机也要一段时间,说不定开机的时候你就没这么黏我了。”

    “你不喜欢我黏你吗。”安酒哼了一声,作势要起来,被简颂声从后面圈住腰。

    安酒撞进他怀里,两人气息立刻交缠在一起,释放出意乱情迷的信号。

    简颂声看他的眼睛如此多情,却先吻他的唇,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柔地抚摸,像在拨弄本就脆弱的心弦。

    这是第一次,他们接这样长的吻,在薄凉深夜里只靠彼此的体温取暖,从对方的气息中感受到温热。

    “要做吗。”安酒低声问他。

    简颂声的手从他后颈滑到后腰,分明是很规矩的动作,但安酒却仿佛每个毛孔都战栗起来,灵魂都丢在简颂声身上,流连忘返。

    “等你身体好一点。”简颂声吻他的耳垂。

    安酒想起他明天早上七点还得开工,只好放弃。简颂声的手轻轻揉他的腰,说:“这半个月身上瘦了很多,前天道具老师都说给你准备的裙子挂不住。”

    “为伊消得人憔悴。”安酒说,“我想你想的。”

    简颂声在他耳边低低笑起来,抱着他把他放回床上,自己起身要走,被安酒从后面牵住手。

    “不做也可以啊。”安酒冲他眨了眨眼,“我帮你嘛。”

    简颂声眉梢跳了跳,在拒绝和接受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被安酒用力拽回了床上。

    安酒压着他胸口看着他往下躺,坐在他膝盖附近冲他抛媚眼,惹得简颂声失笑。

    “简颂声,不准笑!超级破坏气氛!”安酒伸开两只手,装作老虎要咬人的样子,“再笑吃你。”

    简颂声牵他的手,安酒就顺势和他的手一起落在了隆起的衣物之上。

    这事儿对安酒来说真是第一次,他盲目的纸糊般的自信全靠虚张声势。

    低头看那儿又有点害羞,抬头看简颂声又对上他深陷情欲的双眸。

    苍天……

    就这么想着,手上没轻没重地把简颂声弄得直皱眉头。

    安酒忙给他揉了揉:“……你不舒服你说啊。”

    简颂声反而笑了:“心理上的快乐超越了身体上的痛苦。”他拍拍安酒腿侧安慰,“技术差点也没问题。”

    “你!”

    安酒哼哼了几声,一咬牙,蹭着就俯身下去,被简颂声用手托住下巴。

    “我不喜欢这样。”简颂声说。

    安酒想起简颂声记忆里那糟糕的画面,意识到这种方式对简颂声来说有些过线。

    他犹豫了几秒,被简颂声从膝盖上抱到怀里:“不是介意那件事,是单纯的不喜欢看你做这些。”

    安酒静静地望着他,心中升起许多愧疚。

    简颂声进房间的时候,知道这个在房间里等他的人,原本想和他春风一度,然后趁机提出包养协议的事吗。

    痛苦早就生根发芽。

    可黑暗中黑色的种子只会开出无人看见的花。

    他没办法说出口。

    “怎么不说话了。”简颂声说。

    安酒回过神来,低头热烈地吻住简颂声,按着他的肩将他压在床头,手里的速度加快许多。

    等到简颂声放松下来,安酒也闭上眼趴在他胸口喘气。

    简颂声动了动,安酒就问:“去哪儿?”

    “去拿套睡衣。”简颂声的手在他颈窝里过了过,“你身上都是汗。”

    安酒垂眸,说:“虚汗。”

    “你最近饭吃的少,又经常咳嗽,”简颂声说,“周日下午我没有通告,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做个系统的全身体检?”

    简颂声不是第一次提出要陪他去医院看看了,他这人嘴里说三分,心里肯定是已经想到十分了,安酒也只能点点头,先应承着他。

    他神色恹恹,简颂声不由想起一夜情醒来后的那天早上,安酒也是蹲在医院楼下不肯进去。

    简颂声以为他讳疾忌医,便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只是换季过敏,退一万步,不小心生了一些小病,吃点药也很快就会好的。”他拍拍安酒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他,“不用担心,就当出门去打一下怪兽。”

    安酒鼻尖酸酸的,自从父母过世后,就没有人再这样哄过他了。

    他点点头,小声说:“简颂声,你真好。”

    简颂声扶着他肩膀:“换睡衣,然后早点睡觉。”

    简颂声安置好他,起身去拿衣服,安酒用目光追随,心口堵着实铁般,不知该如何开口和简颂声提包养的事。

    按照简颂声的性格,会怎么想这件事。

    又会不会对他失望。

    安酒开始发愁,但简颂声已经回来,他便支起嘴角,冲他撒娇:“你帮我穿。”

    第30章 比影帝更影帝(完结)

    放晴后的小镇清新宜居, 安酒杀青后就把东西搬进了简颂声房间。

    眼看着就到周末,任务倒计时还有五天。

    虚空悬浮着的倒计时是和医院手术室【手术中】一样的深红色,无时无刻都在警告着安酒必须立刻通关, 否则无论是任务失败还是病痛加身, 都与死亡无异。

    得亏简颂声通告排的满,不然一定会发现安酒已经到了走路都累的境地。从简颂声清晨出门到回来,安酒基本都睡着, 这样晚上才有力气强撑着陪简颂声。

    安酒不想等到去医院检查出一堆病症,平白让简颂声承受爱人重病的压力。

    打印出来的包养协议放在桌面上格外刺眼, 安酒不想多看, 干脆反扣过来。

    折磨着度过了一个下午,终于在晚上等到简颂声回来。

    今天戏份重,简颂声进门时明显疲惫,但看见安酒第一眼就立刻松乏下来, 先低头和他接了吻。

    “听说今天拍的很精彩,江导还鼓掌了。”安酒说。

    简颂声夸奖他:“这么厉害, 人在酒店都能知道片场的事。”

    安酒狡黠地笑:“我看群里的人说的。”他伸手在简颂声面前挥了挥, 吸引他的注意, 然后轻轻往旁边一跳,露出窗边小几上摆放的饭菜:“登登!”

    “好丰盛。”简颂声牵他的手走过去, “我就说开门闻到了饭香, 原来真的有人给我准备晚饭了。”

    安酒挪了凳子和他并肩坐着, 说:“我专门开车去买的, 你知道这是哪家吗?”

    “第一次请你吃饭的那家客家菜。”简颂声和他挤着肩膀, 又顿了顿, “只有我的碗筷吗?”

    “我吃过了。”安酒说。

    实际上他是真的吃不动了。

    近来吃了不是腹痛就是恶心想吐,下午为了能正常出门, 强迫自己吃了两片吐司,现在对眼前这些烹饪过的美食完全没有兴趣。

    他说“吃过了”的话不真,本来这一切就没有瞒的很好,也没办法瞒的很好,简颂声放下筷子,从沙发上拿衣服:“不等周末了,我们今天晚上挂个急诊看看。”

    安酒拽他的手:“没有那么严重啦,最近有点厌食而已,咳嗽那些可能是厌食带来的坏影响。”他按着简颂声的肩膀让他坐下,“你难得今天没有夜戏可以陪我,我才不要去医院。”他蹭蹭简颂声的肩,“求你啦,我们说好的周日才去,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惯用撒娇的方法粉饰太平,从消毒柜里拿了自己的碗筷出来:“好嘛,那我就再吃一点。”

    简颂声拗不过他,有些无奈:“不是要强迫你吃吃饭,只是你这段时间身体状况确实不好,有几天晚上我都听见你在咳嗽。”

    “那你说了换季过敏也有的,已经在好转了。”安酒搓搓他的胳膊,“好啦好啦,你快别说话了,一会儿饭菜都冷了。”他举着筷子,兴奋的样子,“你不吃的话我就要抢跑了哦!”

    简颂声半推半就,仍然没有放弃今晚就带他去看病的念头,安酒也无法,只能强行活跃气氛,让简颂声相信自己并没有病入膏肓。

    吃完饭,简颂声按住安酒的手:“我来收拾就行了。”

    安酒正好腹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也不想干活,干脆全都扔给简颂声。

    到扫完简颂声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气好,风很凉快。”

    “嗯……”安酒坐在椅子上没动,脸上写满了犹豫。

    简颂声自然看出不对劲,就坐回原地,问:“怎么了?”

    打好的腹稿完全说不出口,安酒突然感觉脑袋空空,但心焦火急,如同盲人抓着一株稻草挂在悬崖上一般。

    “有点懒,不想动。”安酒随口扯了个理由。

    “那想做什么,”简颂声起身,“想看电影还是打游戏。”

    安酒从后面握住他的手腕,冲浅浅地笑:“陪我聊聊天呗,我跟你说,我今天中午睡觉做梦了,梦到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问我想要什么,要和我两清。”

    “当时我——”

    “我知道,你以为我给你下药嘛,”安酒仍然在笑,“我那时候一气之下说要让你包养我,结果你好无情啊,直接拒绝我了。”

    简颂声也轻笑,轻轻揽过他的肩。

    窗外天色擦黑,偶有几只小鸟飞过,小镇的灯火慢慢燃起了,显得静谧而温馨。

    安酒仿佛看见了简颂声和他说的未来。

    一日黄昏,一豆灯火,一位爱人。

    “包养关系超出了我的认知,”简颂声向他解释,“我理解爱情和物质不可分割,但更希望是爱向物质出发,而不是物质向爱出发。”

    安酒看向窗外,又看回来,恢复到调皮的样子,调侃道:“简老师不愧是艺术家,说起话来都那么好听。”

    “只是觉得没必要。”简颂声说,“不过当时确实担心你走上迷途。”

    安酒托腮,侧过脸看他:“所以说,其实简老师那天早上就喜欢我了,不然怎么舍得让我缠你。”

    “你没有缠我,不能这样说,”简颂声承认,“你很有魅力,所以我喜欢上了你。”

    安酒胸口涌上一上阵暖意,却又手脚发凉,他用力捏了捏口袋里的纸张,几次都没法开口,被简颂声看出来,问:“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有心事。”

    “没。”安酒故作轻松地说,“你这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当时说包养也只是情趣。”

    “不是你生我的气了才故意说的吗。”简颂声笑问。

    安酒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想,他把我想的太好了,连提出包养这件事都能洗白成闹脾气。

    “那罚你。”安酒轻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好的A4纸,“我今天下午千里迢迢去打印的,赶紧签字。”

    简颂声拆开那张纸,上面赫然是一份包养协议,脸上的神色暗淡了一瞬,但仔细阅读以后,嘴角又没忍住勾了勾。

    安酒把笔压在纸上:“看好,这里写了——”他指着上面的甲方,“我,安酒,包养你,简颂声,每个月……”他清了清嗓子,“每个月2000。”

    简颂声捏着纸笑,打趣他:“2000,安老师太有实力了。”

    “我穷嘛,而且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的消费观念,一个月2000还不够花的吗,知不知道两千块可以吃多少个包子了?”安酒捏他两边耳朵,左右端详他的脸,做了极大妥协似的,叹气道,“好吧,看在帅哥的份上,再加500零花钱。”

    “谢谢老板。”简颂声点点包养协议上乙方的位置:“签这里?要不要按手指印。”

    安酒愣了愣,才扯着嘴角强颜欢笑:“应该是吧。”

    简颂声拿过笔,指尖顶开键帽,突然被伏过身的人捏住手指。

    “嗯?”

    安酒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的手在颤抖。

    只要简颂声签下字,他就可以从病痛中解脱了,也顺利完成了任务,可这也意味着,他不会再见到简颂声。

    他会如同上个世界的简颂声一样,消失,变成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一段虚拟记忆。

    “怎么了?”简颂声转而握住他的手,下意识搓了搓,“怎么这么凉。”

    安酒缓慢地松开手,转而抱住简颂声。

    简颂声敏锐地感受到他突然沉闷的情绪,但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手掌心里的温柔透过轻薄的衣料传到皮肤,安酒却没有办法再用理智思考。

    “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简颂声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让安酒觉得踏实,仿佛天塌下来简颂声都有办法帮他扛着。

    “你说……”安酒犹豫了许久,然后开口,“我们会不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分开?”

    简颂声没觉得他在杞人忧天,捏了捏他的耳朵当做安抚,同他分析:“我不知道你说的‘不得已’是什么情况,但如果真有不得已要分开的时候,我也会理解你。”他顿了顿,“但我想,除了生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必须要分开的理由。”

    生死。

    偏偏就是生死。

    安酒从他手下将那份协议抽出来:“不签了。”

    简颂声按住,调侃道:“干嘛不签,我原本指望靠这份协议发家致富。”

    安酒知道简颂声是在尽力让他开心,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只好故作威胁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法律意识都没有,签字按手印了那可就有法律效益了。”

    “那又怎么样,不是你包养我吗。”简颂声笑着说。

    “要让什么狗仔啊营销号知道了,”安酒恐吓道,“你可完了。”

    简颂声:“我没有犯什么错,这不过是我和爱人的生活情趣。”

    安酒将椅子推走了,坐到简颂声怀里和他面对着,低头时忍不住亲他的唇,然后抱着他静静地呆着。

    简颂声的身体很温暖,伏在他怀里像是可以忘却所有烦恼。

    舍不得走。

    再有意识是被简颂声低而急促的呼唤声叫醒。

    安酒来不及反应,第一时间偏过头去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开始呕吐起来。

    他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吐起来更是头晕目眩,被简颂声扶着才没掉下床。

    余光中简颂声已经在拨120,安酒按住他的手,哑着声音艰难道:“别打了。”为了分散简颂声注意力,他又指了指旁边的纸巾,示意简颂声先照顾自己。

    被喂了半杯水,安酒忍着腹部的绞痛靠在床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明天早上去医院吧,今天太晚了我折腾不动了。”

    简颂声打扫好,脸上神色无比严肃:“我抱你去。”

    “我知道我是怎么了,”安酒张了张唇,选择和盘托出,“其实我并不属于你所在的世——”

    他说着停下来,发现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二狗也适时出现提醒他:“安酒,这是犯规的。”

    安酒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猜到了。”

    他闭目等待了几秒后,简颂声的声音才出现:“你刚才说什么?”

    安酒冲他笑了笑:“我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拉简颂声的手让他回来,“做检查也要空腹抽血啊,你让我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再去吧,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

    简颂声眉头紧蹙,还是摇摇头,准备开口劝说但被安酒抢先了。

    “简颂声,明天早上起来,你可以把那份协议签了吗。”安酒轻轻抱着站住的他,只抱住了他的腰,“趁我还没醒的时候吧,当做给我的小惊喜,怎么样?”

    他没来由的要求让简颂声持续沉默,但安酒也没有再解释。

    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最后简颂声妥协了,说:“好。”

    等简颂声回到他身边躺下,安酒第一时间抱住了他。

    “睡吧。”简颂声缓慢地、温柔地拍他的肩,“明天我叫你起床。”

    安酒仿佛从指腹触摸的皮肤下,感受到简颂声规律的心脏跳动。

    “简颂声,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安酒小声说。

    简颂声圈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他用温柔的声音回应他:“我很荣幸。”

    “要是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了。”安酒自言自语道。

    简颂声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只是笑着继续拍他的后背:“会的。”

    安酒知道这是最后一夜,即使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但也撑着一口气不肯睡过去,但简颂声哄他睡觉的动作太温柔,让他不受控制地堕入梦乡。

    直到强制苏醒,眼前出现熟悉的30秒倒计时。

    安酒一愣,撑着爬起来看见小几上刚放下笔的简颂声。

    “简——”

    简颂声回过头来,对着他笑:“怎么自己醒来了?”

    泪水霎时模糊了视线,安酒光着脚冲下床紧紧地抱住他:“简颂声,你怎么不说一声,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简颂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和他说“早安”一样温柔地问:“你要离开我了吗?”

    “没有,我没有……”安酒急切地否认,“我没有,我不想走,我一点都不想走……”

    简颂声捧着他的脸颊,像是要记住他的模样:“安酒,我真的很喜——”

    话没说完,安酒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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