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唇色还泛着白,虽然美艳,却犹带病弱姿态,殿外并没有传唤,可见她又是凭借外挂闪身来到璇武宫的。


    白澄夏蹙起眉,拢了下衣襟,道:“你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闻言,虞宁雪却轻勾唇角,眼底似是生出了小心翼翼的喜悦,“你在关心我?”


    那幼猫一般期待的嗓音令白澄夏心中闪过些许懊恼,她看了眼已经不再渗出血丝的伤口,低声道:“我只是不希望被你跟着,至少在这个世界,你让我自由一些,行吗?”


    她早就对此感到厌烦了,几乎哪哪都能遇见虞宁雪,仿佛做什么都在一道目光的监视下,令白澄夏很不舒服。


    但是将此说出口后,看到虞宁雪碎雪一般零落的眸光,白澄夏又会察觉到本能的不忍与怜惜,以及……自责。


    她怎么会令虞宁雪伤心呢?


    这个念头在心底盘旋不去,伴随着的还有心悸似的疼痛,白澄夏站起身,不顾武亦沅疑惑的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虞宁雪待在了原地,并未追上去,但是追随而至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子落寞,她到底是想的,但是害怕再度惹来厌恶。


    武亦沅将伤药放好,轻笑出声,狭长的猫眸微微抬起,道:“皇后娘娘,心情不好?”


    到底性子高傲,唯一的脆弱也只会展现在白澄夏面前,虞宁雪很快敛起眉目,恢复了一派高洁淡雅,她垂下眸子,冷声道:“无事。”


    随后,衣摆轻抚过门槛,璇武宫内又只剩下了一个人,武亦沅撑着下巴,笑意明媚,“真是有趣。”


    ……


    “真是没意思。”


    信马由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看着建模差不多的宫闱,白澄夏感慨着,抬脚踹了一下无辜的红墙。


    但是她也清楚,现在心里多数的烦闷,皆是由自身的矛盾所引起的。


    理性看来,对于将自己困在游戏世界的虞宁雪,她不该生出一丝一毫的心软,但是感性显然背道而驰,在看见因为那番话语而伤神落寞的虞宁雪时,白澄夏都快被愧疚淹没了。


    叹了口气,再度迈步时,眼前硕大的牌匾上写着“慈宁宫”,想来是太后的住所,也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白澄夏抿了抿唇,有些期待地走了进去。


    毕竟在现实世界是个孤儿,从没感受过来自亲人的关爱,哪怕是游戏世界,能够看一眼名义上的母亲也是好的。


    因为没有太监在外通传,白澄夏礼貌地敲了门,屋内的声线很是温和,带着中年女性的从容感,“谁?”


    “……母后,是我。”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身着淡色宫服的女人眉梢眼角都带着柔和的笑意,一双同虞宁雪很是相似的狐狸目温润如玉,“皇帝来了?”


    白澄夏被迎了进去,坐下时,太后端着一杯热茶递过来,目露关切,“怎么了?可是和雪儿相处不快?”


    抬眸看向同样生出了思维的太后,白澄夏并未验证,只是笑得乖巧,将迷惘袒露而出,“嗯,皇后她……掌控欲太强,我本该不喜欢的,但是说出来后,看着很难过的她,我又有些不忍心。”


    太后坐在了白澄夏的对面,柔软的目光像是在回忆什么过往,随后笑道:“你们到底有情,皇帝,雪儿的性子你也知晓,外表看上去又冷又傲,实际是个占有欲很强的,是不是你近来太过亲近几位妃嫔,惹了她的不满?”


    想着自己短短两天内先后见了三位妃子,白澄夏稍抿起唇,眸光轻闪,“可是,若我不喜欢她呢?”


    “以前求着和母后说喜欢雪儿的又不是你了?”


    太后仍然笑着,抬手指了指白澄夏的左胸口,“凡事多问问自己的内心,顺心而为,便不会后悔了。”


    “顺心而为?”


    轻声重复着,白澄夏想通了什么似的站起身,眸光清澈,“多谢母后,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


    在太后柔和的目光下离开了慈宁宫,白澄夏试探着在空中喊了一声“去长乐宫”,不过瞬间,本来空无一人的长巷内出现了数十个太监,踩着木箱踏上轿撵时,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超现实主义。


    但是显然,人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她的,也不算很出乎意料,到达长乐宫时,天色都渐渐暗了下去,白澄夏刚刚抬手想要敲门,那门就开了。


    两人几步之隔,虞宁雪双目泛红,眼尾的泪痣却如即将枯萎的花朵,黯淡无光,她虚弱地倚着门,嗓音低软,“陛下有什么事吗?”


    白澄夏伸出的手顺势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虞宁雪,冷香萦绕鼻腔,她并没有同感性赌气,只是揽过女人的腿弯来到床榻,环顾四周道:“有喝药吗?”


    虞宁雪却像听不见似的,只是微微凑近了白澄夏的颈间,以一副脆弱又依恋的幼猫姿态。


    将她放下靠在了床头,白澄夏也坐在了一边,问:“既然你能瞬移,能看看自己这是生了什么病吗?”


    这时才发现,原来虞宁雪的眼睫也是雪色的,奄奄一息地耷拉下去时,如渴水的美人鱼,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来,似是在祈求人类的怜爱,“你这次,是在关心我了吧?”


    白澄夏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是想了想,她点点头,“嗯,我是在关心你。”


    一点一滴,那暗色的瞳孔内炸起了绚烂的烟火,也像布满星点的夜色,虞宁雪弯起眸子,月牙似的流光溢彩,“我没事,就是有些中暑。”


    确认虞宁雪确实没有发烧后,白澄夏站起身,“好了,既然你没生病,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手便被拉住,那双自下而上的目光可怜兮兮的,“我病了,你再陪我一会儿吧。”


    白澄夏无奈地笑出声来,“我是说,我去拿些吃的回来,到用晚饭的时间了。”


    虞宁雪瞬间红了双颊,美人着粉黛,自是春光无限,她抽出手,却又有些不舍似的,便倾身上前亲了亲白澄夏的脸颊,笑得如同心上人面前最为天真稚嫩的女孩,“谢谢你。”


    谢谢你不恨我。


    这句潜台词,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白澄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未言语。


    她不过是随心而为,这颗过于柔软的心脏,似乎恨不起来虞宁雪,不然这会儿,为什么会如此欢欣?


    但是,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一日,她就一定会寻找离开的方法。


    白澄夏端着晚膳进屋,沉思的模样叫虞宁雪瞧见了,女人微微垂眸,并未发现似的轻笑着撒娇,“陛下,你去了好久哦,还以为又不要我了呢。”


    餐盘与桌面的碰撞声并不大,在此刻寂静的氛围内却显得有些刺耳,白澄夏皱起眉,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压根儿就没有主观意愿上喜欢过虞宁雪,这是哪里来的“不要”?


    甚至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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