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聿哥他手腕上怎么带了条手绳啊?”
直到原楚聿带着团队打道回府,程砚靳仍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他围着林琅意左右前后地晃,问他有什么事又顾左右而言他,直到真的只余下两人才吞吞吐吐地问了这句话。
林琅意朝着窗外黑咕隆咚的夜色一指:“现场开蚌啊,他买了不少,然后挑了颗成色好的加工了。”
程砚靳拖长音“哦”了一声,斜着眼睛用余光瞄她,没事找事:“也不算值钱啊,他家里还有两三块理查德米勒RM,这手绳和豪表戴一起,不觉得奇怪吗?”
“那我就不管了。”林琅意双手一摊,“我如果是售货员,客户买了一只镇店之宝的包回去后,我管他是供起来还是装菜呢?”
程砚靳东瞧瞧西望望,支吾了半天,挤出一句:“我也要。”
“啊?”
他一下子别过脸,表情有些凶地瞪着她:“啊什么,我不能要纪念品吗?”
“那你自己去河里捞。”林琅意话出口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眉毛都打起结,一张脸皱在一起,“天呐,我光是想象你这样的肌肉手臂上戴了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手链,就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程砚靳:……
他泄气几秒,又重振旗鼓:“你看你最近这里这么危险,不如就不要送我去念经了,让我留下来,每天给你做保镖怎么样?”
林琅意轻飘飘地睨他一眼,不说话。
“你看,今天要不是聿哥在,就不止是你哥一个人被揍进医院了,你也跑不了。” 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疯狂在她面前晃悠,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有我在就不一样了,我保证谁都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林琅意撇了下嘴:“我信你有这种好心?你能被放出来那不跟出笼的鸡一样满世界狂奔连个影都没有,还指望你天天跟我待一起当我保镖?你被鬼上身了还是我被下降头了?”
程砚靳被呛声了也没跟着怼她,只有些别扭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断断续续道:“我也没那么不好吧……你,我今天看到你哥被送进医院后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我以为你也被牵涉进去了,马上扔下饭局就来找你了,我跟你吵架管吵架,对外,那,那我肯定站你啊。”
他小声蛐蛐她:“说得我好像特别没良心似的。”
林琅意听完这些还像是人说的话,完全转过身面对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圈:“说吧,今天忽然服软了,是又有什么事求我?”
对方噎了两秒,还是老实道:“那个静修营……”
林琅意比了个“stop”的手势,打断:“你想都别想!”
程砚靳有些急:“我没说不去,主要是,静修营的那个时间不太好,六月初有个滑板比赛,我很早就跟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参加了,我不能失约!”
“哦……是这样,没事,能请假。”林琅意那叫个善解人意,活像是给属下批假的和蔼老板,开口道,“你是哪天比赛,回头让封阿姨给你请假,崂山寺她熟。”程砚靳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求她?那我还不如直接翻墙偷溜。”
林琅意笑出了声,她今天了却一桩大事,心情非常不错,连带着看程砚靳也顺眼了不少:“几号,我帮你跟封姨说。”
他哼唧了一会儿,频繁瞟她:“6月18号,另外初赛到没什么,就是决赛你能不能来?”
林琅意以为听错了,指着自己:“我?”
“对,参赛者有家属前排票,嗯……给你个机会,到时候给你展示下哥强劲的实力。”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别人大概都是家人来,不过我不打算喊程扬康他们,所以票肯定有多,你如果想叫你的朋友也行。”
林琅意倒是从来没看过滑板比赛,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大概是七夕节前后,”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应该没事吧?”
林琅意想也不想道:“七夕当天不行。”
出乎意料的回答,他呆了两秒,林琅意还在往上加码:“什么情人节啊,520,七夕,圣诞,我一般都没空。”
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为什么没空?!”
林琅意一脸理所当然:“有约了。”
*
“你说,什么情况下,女生会说情人节啊,520,七夕,圣诞都有约了?”
萧璞城重重叹气,这已经是程砚靳这几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念叨这事了。
他初始听到时还随口提了句:“不管什么事,摆明了你没有那个约定重要,哈哈,叫你一天天跟人家吵架,这下好了吧,连节日都不跟你过。”
可是程砚靳实在是将这事翻来覆去地嘀咕了很久,次数多了,萧璞城的心里也慢慢没了底。
他开始想起另一个铁哥们原楚聿在金沙公馆那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是唯一一个看破真相的人,顿时压力山大,仿佛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纠结家长,哪儿都不能委屈。
这不会……是跟阿聿约会去了吧?
那小子看着斯斯文文规规矩矩的,总做不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来吧?
萧璞城用力咽了咽喉咙,骤然觉得自己重担在身,义不容辞,找了个由头偷偷溜出去给原楚聿打了个电话。
他忙,前两个电话没通,第三个被挂断,说是在开会,等到萧璞城接到他的回拨,一接起,原楚聿便问:“什么事?”
萧璞城:“兄弟,520出来玩啊~”
原楚聿那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他将电话拿远,声音一下子变得缥缈,好一会儿才回:“没空。”
完犊子了!!!
萧璞城大惊失色,接二连三地往外蹦出话来:“没空?!怎么没空,快跟兄弟出来喝茶!你以前在这种花花绿绿的节日里都是叫得出来的,怎么这次叫不出来了?”
原楚聿没有立刻答话,他那儿一直断断续续有人打扰,听起来像是助理阶段性工作汇报,难以两头顾,原楚聿只丢下一句“回头再跟你联系”就挂了电话。
萧璞城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手里结束通话的手机,脸上的忧虑藏都藏不住,好不容易搓了搓脸让自己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甫一推门,就听到程砚靳兜头一句:
“诶,你说我520那天晚上给林琅意打个电话探探口风,然后悄摸地去找她,是不是就真相大白了?”
那怎么行!!
那不是现场逮捕了吗?!!
“不行!”萧璞城一口否决,表情严肃得二五八万的,“你这太不对了,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你啊!夫妻之间就要相互信任,很多事其实都是捕风捉影,根本没那回事,都是自己瞎想,自己吓死自己。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没有人能从另一半的手机里笑着出来,你何必呢?”
程砚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直紧紧皱着眉,左手按在胸口处,脸上有些迷茫。
他说:“萧璞城,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有的时候我觉得林琅意很讨厌,特别是她跟我作对,给我下黑手的时候,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生能比她更讨厌。”
“可有的时候,我发觉我会想着点她,比如之前小衫给我滑板比赛的票时,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居然是林琅意;还有她哥被人打进医院,我刷到那条朋友圈饭都没吃,扔了筷子就去应山湖了。”
“最重要的是,明明她对我这么狠,对我一点也不好,还把我关进庙里一个月。我,我从来没被关过一个月,这是一整个月啊!我韧带扭伤那次都叫人来家里打游戏,生怕人发霉了。我是受不了这些的,可是我跟她大吵一架后,总是眼睛一闭睡一觉就跟没事人一样原谅她。”“我好像总是很容易原谅她。”
他抓了抓自己胸前的衣服,好像在隔空抓挠自己那颗奇怪跳动的心:“可是下一次,我还是会跟她吵架,我有的时候冷静下来,觉得她很坏,有的时候冷静下来,又觉得她其实挺好……不是,是没这么坏。”
萧璞城充当红娘的角色,言辞诚恳:“你们这叫做磨合,但是兄弟我的判断不会错,你就是当局者迷,对她的感觉肯定不一样,你看你吃了这么多闷亏,除了一天天在哥几个面前无能狂怒,哪次对林琅意怎么样了?”
程砚靳被点破,不安分地换了个姿势,将手臂倚在沙发上,深思熟虑后发表意见:“不对,我还是觉得,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我对她这样宽容,主要是因为我成熟了,稳重了,不跟女人计较,你懂吧?!”
他自认为颇有道理,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其实我就是太大度了,这才会被这么整一顿还过了两天跟没事人一样原谅她,等我真的念经去了、切身体会过苦日子了,我肯定恨不得天天给她扎小人!”
说到近在眉睫的静修营,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我现在根本不敢看网上说的静修营攻略,林琅意上次给我发过来,我点开后,现在我的首页都是一群尼姑和尚,看得我头大。”
萧璞城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用那种高深莫测的揶揄眼神瞄他,希望这个活爹能好好困在情感难题里,不要再把念头转到什么520不520去了。可谁知道,程砚靳就是这么一个不忘初心的人,前一秒还说自己“宽容大度”,后一秒就开始眼神飘忽:
“但林琅意跟我毕竟要相处的,那了解一下身边人的日常很正常吧……我保证,520那天我就悄悄看一眼,绝对不生气,况且我生什么气啊?!她要是不把心思放我身上我不是更轻松了,还没人管。”
那也得看奸夫是谁啊!
萧璞城面如土色。
这人被关禁闭为什么不是从今天就开始?而是要从25号开始?!
这恋爱白痴刚剖析完内心后再说起520的事更令萧璞城害怕,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联想,脑子里全是彗星撞地球的世界末日场景。
想来想去,萧璞城还是赶忙补救:“这样,这样,你直接去这多不好,容易露馅,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反被林琅意抓住,她会觉得你不相信她。我教你,你那天装醉,我用你的手机帮你给林琅意打电话,先给你摸摸底,没事那就皆大欢喜,有事,我就帮你把她喊过来,就说你喝醉了,怎么样?”
“她如果能丢下那边来找你,那那边也不值一提啊。”
程砚靳眼前一亮,看向萧璞城的眼神好像在看得力军师,格外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得是你!”
萧璞城冲着他笑得苦涩,还要强打精神让自己笑得好看点。
他给自己强调:那天要是在电话里听到了阿聿的声音,他一定要斩钉截铁地表示对面是个女的。绝不能让程砚靳跟原楚聿两个人对上面。
*
520当晚, 萧璞城和程砚靳两个人特意没有叫上别的朋友,两个人开了个包间,正襟危坐,皆是要做一番大事的模样。
萧璞城还是没能将原楚聿约出来,这个结果让他非常不安,几乎全程不敢直视程砚靳。
原楚聿这小子可别真脑子不灵清地去犯浑!
程砚靳也坐不住,他哪次出来不是称兄道弟气氛热烈?今天跟萧璞城两个人冷冷清清地坐着准备搞正事,这种陌生的场景让他更加不习惯。
“你快打啊。”他催促,“开免提,就说我喝醉了。”
萧璞城还在做心理建设,这个时间不是吃完饭到快结束了,就是开启下一场了,不管是一起看电影还是出去压马路都不太妙。
他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太早了,谁家八点二十就喝醉了,你八点二十才刚热完身呢!”
萧璞城一边推三阻四,一边用自己的手机藏在背后疯狂给原楚聿发短信,别的都不必说,就只要将地址定位接连发过去就行。
侍应生进来送了几瓶酒,这是程砚靳定的,他眉宇间笼罩着心事,见酒开了,先给自己空腹干了一杯,只把萧璞城看得发愣。
“你干嘛?”
“等下林琅意过来了,一看这里一没有空酒瓶,二我身上半点酒气都没有,那不是露馅了?”
萧璞城心里发苦地想着靳狗居然也有一天长出脑子了,难道真是真爱开智?
程砚靳对自己毫不手软,他酒量不错,两句话的功夫又是一杯下肚。
“你别这么……” 萧璞城劝阻的话说一半,迟迟未见原楚聿有回应,于是临了话锋一转,“你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赶紧吹了,你早点搞出点醉酒样子来,我也可以早点给林琅意打电话。”
程砚靳丝毫不怀疑好兄弟的居心,闻言觉得颇有道理,他原本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不住,一听能早点给林琅意打电话,当即就弃了杯子,直接对着瓶吹。
大半瓶灌下去,这势头看得萧璞城心惊胆战,正左右为难间,门口侍应生敲了敲门,一句“就是这里”才刚说完,门打开,赫然站在门口的不是原楚聿又是谁?
萧璞城呆了两秒,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口吻怨气冲天:“你来了?你居然来了?”
原楚聿身上连正装都没来得及换,进门后先是往程砚靳那里瞥去一眼,发现他在520的晚上一个人疑似“买醉”,莫名弯唇笑了下,打招呼:“砚靳。”
萧璞城把人阻在门口,装作要拉他进来,实则偷偷逼问了一句:“你是从公司过来的还是从应山湖过来的?”
原楚聿怔了一下:“公司,大宗市场开盘了,应山湖翻身,林琅意这几日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我也是。”
原来是误会一场啊!
萧璞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耳朵里只听见了公司、忙,这两个词,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你要打电话是吧?”他现在一身轻,迈向程砚靳的步伐也轻松了不少,“现在打就现在打,我给你打保票,林琅意忙着呢,都是公司的事你没听阿聿说吗?真是的,成天想那些不着调的,我现在打电话,一接通,林琅意那里肯定都是中年人的声音。”
“什么电话?”原楚聿问了一句。
程砚靳这几日正处在深陷自我纠结的困境中,倾诉欲颇强,好不容易抓住了疑似知心月亮姐姐二号的原楚聿,当即就将这事和盘托出。
本想着能获取一点安慰,再得到一些妙计,谁知原楚聿听完后将外套往边上一放,语气不善:“你想多了,你对林琅意跟对别人没什么区别,不是喜欢。”
萧璞城幽幽的目光投过来,一言难尽。
原楚聿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你说得对,万一能抓住她的把柄,下次吵架你就能占领高地,所以这个电话不该由别人打,应该你打。”
萧璞城听这些鬼话听得头痛,龇牙咧嘴地扶着头,这是摆明了要让靳狗没事找事再跟林琅意吵一架,阿聿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兄弟后宅不宁啊?
程砚靳对于自己“比亲哥还亲”的原楚聿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按耐不住就给林琅意拨去了一个电话。
忙音期间,萧璞城还在安慰自己,没事,反正原楚聿现在不在林琅意身边,那厢怎么想都不会出问题,肯定不是客户就是合作商,说不定还是个女声呢。
前几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好不容易终于接通了,程砚靳开着免提将手机置于茶几上,整个房间落针可闻,三个男人都在等林琅意先说话。
那边很吵, 听起来像在外面。
林琅意:“什么事?”
程砚靳咬字清晰,气势滔天,用堪比宣誓的口吻说出:“我喝醉了。”
萧璞城无力地闭上了眼,表情痛苦。
林琅意:“……所以呢?”
“你来接我。”
已经意料之中可以得到一句拒绝了,萧璞城心想,林琅意那边这么嘈杂,肯定还在忙,估计会觉得程砚靳纯属没事找事。
可谁知,在听到林琅意说话之前,听筒里忽然冒出来一声年轻如初升朝阳的温润男声,他亲昵地叫了一句“琅意”,很快又软软地唤了一句“姐姐”。
这个声音离听筒太近了,近得好像情人附在耳边呢喃私语,在喧闹的背景中显得尤为清晰悦耳——
悦耳个屁!
包厢里死一样的寂静,就连程砚靳也不说话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嘴唇紧紧地抿出了一条白线,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还在继续一分一秒往下走的通话时间。
那个掐一把嗓子能润出水的青葱少年又半是撒娇般地说了一句:“姐姐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们不一定非要今天见面……”
程砚靳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挂断了电话。
屏幕彻底暗下来。
萧璞城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和墙的中间当一副不会说话的抽象挂画。
程砚靳站起来,腿往边上才一动就绊倒了酒瓶,“哐当”一声清脆地砸在地上,随即骨碌碌地往沙发底下滚去。他无暇顾及,只沉着脸说:“我要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是真小三,处心积虑的,原在他面前要叫一声前辈的那种
小三哥:虽然三人里我年纪最小,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论资排辈也该有先来后到
感谢在2024-07-2522:56:43~2024-07-2622: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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